“什…什么意思?你說那房間里有人?!”禿頭一臉難以置信。
李夢坤點頭:“喏…出來了。”
剛說完,一個身材窈窕的長發女孩捂嘴走了出來,五官精致,皮膚白皙,但皺著眉頭,表情略顯痛苦,搖搖晃晃的走到眾人身后。
“喂!丫頭!你剛干嘛去了?!”橫肉漢質疑道。
“我…我剛才…”
女孩心有余悸的瞄了眼地上的尸體,又一次捂住嘴巴朝衛生間跑去…
“喂~!等等啊,別去那個,去大衛生間!該死,妮子,你快帶她去!”
禿頭急得直跺腳。
“哦…好!”
收銀員點點頭,追上去拉著女孩朝大衛生間拐去。
總的來說這家店的建筑構造比較簡單,200平的屋子被玻璃櫥窗分成了兩部分,近150平都是大廳,也就是吃飯的轉臺,上面環形擺放著一圈小火鍋,看數量能同時容納30個人。
轉臺兩側是半人高的置物臺,外凸40公分,放著一些蒜泥,辣子醬,黃豆,香油,醋等等調味品。
另一側放著碗筷,旁邊是個巨大的熱水桶,里面是泡開的茶水,即接即飲。
整體裝修以琥珀黃為主,簡約而不失華麗,給人一種高大尚的既視感,大廳右側放著四排貨架,不大,卻擺滿了東西。
不難猜,應該是精明的老板為了吸引回頭客而放置的一些積分禮品,有毛茸茸的玩具,也有洗漱用具等家庭必需品。
大廳左側立著一個巨大的冰柜,里面是免費的酒水飲料,再往外就是收銀臺和正門了。
也就是說,這家店...竟然沒有窗戶?
從早上開門到晚上關店,僅靠著頭頂的中央空調和門口的大門進行換氣。
一旦卷簾門被拉上,在這封閉的空間里,總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仿佛每過一秒,空氣都在減少。
“那誰,來搭把手!”
橫肉漢朝禿頭抬了抬下巴,禿頭臉色瞬間陰晴不定,嫌棄的嘟囔道:“我去找塊抹布,這上面可別沾著我的指紋了。”
話音剛落,殺馬特卻一言不發的免起袖子,抬起尸體的雙腿和橫肉漢搖搖晃晃的搬到角落里的衛生間里去了。
“哼..我看他就是做賊心虛,內心有愧!”
禿頭看著殺馬特的背影鼻嗤道。
“這種事警察肯定會處理的。”小白臉添油加醋。
“對了..說到警察,這把槍怎么辦?警察這會兒可不在啊?”紅衣婦女面色擔憂道。
“那簡單,鎖到柜子里,等警察來了再說。來妮子,過來把槍鎖了。”禿頭朝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收銀員擺了擺手。
“恩。”
槍被鎖好,血跡也被處理干凈,現在整個店看起來舒服了不少,起碼這里沒有令他們心里感到壓抑的東西了。
大伙各自找地休息。
李夢坤也懶得動,順勢坐下,靠在收銀臺與墻面的接縫處,微瞇著眼。
這個位置,恰好能看到所有人。
修長的指間在膝蓋上輕輕敲打,他開始將每一個人放入自己的迷宮里。
首先,給人留下印象最深的便是橫肉漢,虎背熊腰,嗓門洪亮,從言談舉止和穿著打扮,李夢坤覺得他像個包工頭,更或者連包工頭都算不上,或許就是某個建筑工地的大老粗。
第二個,殺人的殺馬特,放蕩不羈的發型和玩世不恭的言語,以及溜單失敗的行為,可以斷定,這種人就是小混混。
紅衣婦女怎么看都像是家庭主婦,可這身打扮…李夢坤有點頭疼,一時半伙還真猜不出她是什么職業。
倒是一旁的禿頭男,即便西裝革履也遮掩不住日漸發福的肚子,廉價的金絲邊眼鏡,言談舉止間,隱晦的夾雜著命令試的口吻。
不難分析,人到中年,在某個附近的公司當了個芝麻官,嘴饞又懶得回家吃飯,就近來這解解渴。
耳環女和小白臉也不難猜,應該是某大學里熱戀中的一對小情侶。
接下來是從始至終都唯唯諾諾的女收銀員,已經被“喪尸”拉出去,連正面都沒見到的男店員。
除了以上8人外,還有3個人,給人存在感很弱的3個人,其中兩個從事發到現在幾乎一句話都沒說過,也沒做出什么特別的舉動,以至于李夢坤差點兒忽略了他們的存在。
其中一個,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女孩,看年齡只有六七歲,應該剛上小學,然而她的鎮定和冷靜使我暗暗吃驚,沒想到這群人中最小的一個居然是最處變不驚的。
李夢坤回憶起從那個男人闖進來到現在,這男孩臉上就一直掛著副冷峻陰沉的表情,他既不慌、也不急,就像現在這樣,只是隨遇而安地靠在一個貨架邊靜坐,好像今天晚上遇到的事對他來說并不奇怪,他只是忘帶家門鑰匙在這里停留片刻而已。
可現在看,這恰好是最奇怪的地方。
另一個人,是個老態龍鐘的老大爺,頭發花白,滿臉溝壑,懷里抱著一個粉色小書包,應該是小女孩的爺爺。
相對孫女的鎮定,這老大爺表現出來的是另一個極端。
離眾人遠遠地,蜷縮在兩面墻所夾成的角落,雙手抱著身體,不停發抖,顯得比任何人都要恐懼。
這不禁使我感到納悶——固然,遇到這種匪夷所思的怪事每個人都應該感到害怕。但現在畢竟平靜下來了,為什么這老頭還懼怕得如此厲害呢?
而且他注意到,有一點,他跟那女孩一樣,就是至始至終她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就在李夢坤默默觀察,暗自思忖的時候,最后一個人來到了他身邊。
那個有暈血癥的女孩。
“你好,可以坐著么?”
李小坤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挪了挪身子。
女孩微微一笑,坐在旁邊。
“這個魔方是你的么?”
“哦?”李夢坤抬起眼皮:“是我的。”
“你吃完飯后落在桌子上了,給你。”
“謝謝。”
接過魔方,四目相對,能清晰的感受到女孩那雙秋水長眸隱晦的劃過一抹驚訝。
“你能拼出來這個么?”女孩好奇道。
“不能…”
“哦…”
女孩點點頭,接著又問:“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夢坤有些無語,他總覺得這種相貌打扮的女孩應該出現在某些高檔餐廳里和男友燭光共飲,要么就是在商場里和閨蜜淘寶。
偏偏在這里,
偏偏這么多話。
“李三。”李小坤轉著手中的魔方,想快速結束這無聊的話題。
紅衣女人抬起頭,看著二人,眼中噙滿了思念:“我要是能見見我的孩子該多好啊!”
女孩微微苦笑,挪了兩步,挽住女人的胳膊,通情達理道:“阿姨,都會過去的,明天你就可以見到你的孩子了。”
“嗯,希望如此。”
女人感謝的拍了拍女孩的手:“丫頭,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也在附近吧?”
女孩點頭:“我叫柒瞳,家離這不遠。”
“知道嗎?我特想有個女兒,都說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如果我有你這么大的閨女那該多好啊。”
“您應該很愛您的孩子吧,有你這樣的母親也是一種幸福呢。”
“我非常愛我的孩子,家對我來說比生命都重要。”
“那你更要堅持下去。”
“當然,剛在這個小伙子也說了,現在著急也沒有用。雖然我現在非常掛念他們,但我一定要堅強,并且相信他們一定在等我!”
李小坤摸了摸鼻子,覺得女人真是神奇的生物,排除年齡的代溝,倆人明明前一秒一個鬧得撕心裂肺,一個吐的死去活來,幾句話的功夫,硬是渲染出一副溫暖人心的畫面來。
加上自己,一共12個人。
閉上眼,將剩余11個人依次放入迷宮。
所為的迷宮,并不是某個道具,它是存在于李夢坤大腦中……
這一夜,彼此間在沒有交流,每個人都幻想著外面的夜空星光熠熠。
2019年8月15日
早上9:15
在暈暈沉沉中,李夢坤被一聲爆喝聲吵醒。
“喂!這都幾點了?!怎么交班的還沒來?你是不是在騙我們啊!!”橫肉漢粗魯的攤開雙手,支著收銀臺,怒目相視,雙眼仿佛能噴出火來。
“我…我也不知道…以往這個點,早就交班了,可是,可是…”女店員縮著脖子,嚇得渾身發抖。
“可是什么可是?!你也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九點一刻。”小白臉揉著睡眼蒙松的眼皮應道。
“哈欠~好了好了,先問清楚再說!”禿頭男懶洋洋的捂著嘴,看來昨晚睡的還不錯。
“你們平常交班在幾點?”
收銀員吸溜著鼻涕:“一般不到九點就來了。”
“哦…那就等等。”禿頭免起袖子看了下表。
橫肉漢豎著眉毛,不耐煩地“哼”了一聲。
李夢坤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幾處骨骼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他注意到這個時間點還在“賴床”的只有那個老大爺和殺馬特了。
其余人都圍在收銀臺。
相比昨天,每個人似乎都有些變化,而最大的就屬那紅衣婦女。
她一臉浮腫,眼圈發黑,臉上的妝容也有些花,明顯是一夜沒合眼。
10:20。
“砰!”
橫肉漢一巴掌拍在收銀臺,他終于忍不住了:“你這死丫頭!從頭到尾都在騙我們是不是!我們還要在這傻等到什么時候?啊?!”
話應剛落,所有人都盯著女收銀。
她一臉無辜,急得眼淚直打轉兒:“不是不是,他們肯定會來!老板兩天也會來扎一次賬,這是他的店,他總不會連自己的店也不要了吧,除非…”
“除非有意外!”紅衣女人突然插嘴,黯淡的眸子閃過一絲驚慌。
然而她這句話,讓所有人的心重重下沉了一大截。
氣氛瞬間變得壓抑,仿佛能看到無數黑暗猜想在狹窄的空氣中穿梭,試圖突破那扇無堅不摧的卷簾門…
短暫的沉默后,橫肉漢猛地咆哮起來:“他媽的,見鬼了還!老子就不信這外面的人都死絕了!”
說完,他徑直沖到門口,揮起皮糙肉厚的拳頭,沖著卷簾門就是狂風暴雨般的打擊!
“咚咚咚!!!”
“開門啊!艸!給老子開門啊!!”
碩大的拳頭夾雜著難以名狀的怒火,撞擊聲,厲罵聲,鳴湊出一支刺耳的交響樂。
持續了整整一刻鐘,在最后猛地踹了一腳卷簾門后,橫肉漢整個人虛脫般泄下氣,一屁股坐在地上,胸腔拉出風箱般的喘息。
“怎…怎么搞的,這么大動靜外面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真的一個人都沒了?!”
禿頭惴惴不安的推測道。
“開什么玩笑?這兒雖然偏,可好歹也有幾萬人,總不能這么多人都憑空消失吧!”耳環女帶著一絲戲謔輕嗤道。
“或許…或許…”
一個顫抖的聲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紅衣女人面色煞白的指著鐵門:
“他…他們都被感染了!都發生異變了!他說過的,那個男人說過的,這可怕的病毒正以瘋狂的速度席卷著整座城市!”
“什么意思啊你?神經叨叨的,他們都中毒了?現在在醫院?”耳環女翻了個白眼,她這種年紀,典型的無神論者。
星座除外。
“在什么醫院!死絕了!這幫混蛋都死絕了!!”橫肉漢直起身子破口大罵。
“不,求求你,求求你別說這種話,我的孩子還在家等我!”
“等個屁!剛才那么大動靜都沒人來,肯定他娘的全死光了!!”
“不啊——!”
紅衣女瞬間崩潰,像收到了死神的郵件,神情絕望而痛苦,聲淚俱下:“他們還活著,他們一定還活著!”
“對,大叔,這種時候我們別胡思亂想,否則只會自己嚇自己,更加絕望,我們還是靜下心來,捋一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柒瞳來到紅衣婦女身邊,幫她順著氣。
“這位美女說的沒錯!”
李夢坤回過頭,見殺馬特吊兒郎當的叼了根煙,吞云吐霧道:“和我的想法一樣,起碼我想知道那駭人的病毒到底是什么?你們誰有手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哼!手機現在除了當手電筒,一點用都沒有!”耳環女一臉懊喪。
“斷了與外界的聯系…”李夢坤支起下巴:“這點不重要,如果能單方面了解外界信息也可以,大家試試,有誰的收音機能用?”
這冷靜清醒的分析讓眾人眼前一亮,立馬掏出手機試了起來。
“不行…”
“我的也不行…”
“我的也沒有…”
幾分鐘后,眾人面面相覷,滿臉沮喪。
殺馬特嘴角微微揚起,發出“嘖嘖”嘆氣,搖了搖頭:“你們真是……瞎啊?!那貨架上不是有個收音機么?手機連信號都沒有,怎么能收到調頻,真是笑死人了!”
禿頭瞪了他一眼,走到禮品架一瞧,還真有個收音機,比復讀機略小些,還帶著耳機。
“哼…你對這的東西可真清楚!”
擦肩而過時,禿頭冷冷的撇了他一眼。
“喂!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啊,你別老用有色眼鏡看人!”
“你倆有完沒完?!再別吵了!趕緊給我讓我聽聽!”橫肉漢一把奪過收音機,放在柜臺。
“丫頭,電池有吧?”
“啊?!有有!”
收銀女點點頭,在貨架上又找了兩節電池安上,插入耳機,打開開關,急切的調試波頻。
這一秒,所有人都注視著她。
兩分鐘后,收銀女一聲驚呼:“聽!聽到了!!收到一個臺了!!”
“什么!!快!里面說什么?!”
紅衣婦女連滾帶爬沖了過去,滿臉焦急盯著她。
收銀女臉色有些難堪:“好像是個音樂廣播,聽不到新聞。”
“沒事,能收到總比沒有強!快,再試試有沒有別的臺!”禿頭激動道。
“嗯好!”
二十分鐘后…
收銀女有氣無力的取下耳機,耷拉著腦袋,看著眾人:“不行…我一共收到了三個臺,沒有一個是播新聞的,而且很奇怪,這些臺都是外地的,本地的電臺一片噪音。”
眾人聽完背后一身冷汗。
紅衣女面色陰沉道:“也就是說,我們這里的電臺,已經沒人了?”
李夢坤皺了皺眉。
倒不是因為這句突如其來話,而是他發現這個紅衣婦女…有些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環境所迫,他總覺得這女人性格極其不穩定。
柒瞳微微一笑,充滿希望道:“沒關系,能收到外地的臺也不錯,而且這個時間應該不是新聞時段,等中午再試試。”
紅衣女人點了點頭:“姑娘,你把收音機給我好么?讓我來聽,我比較有耐心。”
女店員點點頭,將要遞過去時,禿頭突然攔腰一把抓住收音機,面色凝重的看著紅衣婦女:“這可是我們唯一能取得外界消息的途徑了,你可別…”
“放心吧。”
紅衣婦女點點頭,掰開禿頭的手,拿過收音機一個人找了個角落蹲了下去…
2019年8月15日
上午12:48
“對不起,這,這個是要付錢的。”
殺馬特轉過身,一臉戲謔的看著提醒他的女店員,將剩余的半根火腿腸塞進嘴里,邊滿不在乎地嚼著,邊“咯咯咯”地發笑。
反倒惹得原本一臉嚴肅的收銀女顯得困窘起來。
“咕嚕…”
吐下火腿,殺馬特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將臉慢慢靠近:“嘿嘿,你怎么這么可愛,說實話,你要在這樣,說不定我會喜歡上你。”
“你說什么呢!”
收銀女臉色瞬間通紅,低下頭,眼神無處安放,貝齒輕輕的咬著嘴唇,心里琢磨了幾秒后,再次強調道:“自助時間已經結束了,這里的東西都是要收費的。”
“哈哈,所以,你為什么那么可愛?”
殺馬特支著腦袋,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見收銀女沒搭理他,便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冷聲道:“小可愛,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完全不知道我們現在的狀況啊?竟然還在乎錢?”
這句話聲音有些大,幾個人投來目光,收銀女被問的語塞,面容更加窘迫。
“嘿嘿,給你。”
殺馬特說完當著她的面又擰斷一根火腿腸,遞給她半個。
收銀女沒好氣的用手擋開。
殺馬特不屑一哼,又吃了起來:“小可愛,你告訴我,我在這里能撐多久?一個月?一年?還是一輩子?我們在這多待一天都是賺的你知道么?!外面都成什么樣了,你還想怎樣?在這段時間繼續維持生意,保證營業額,最后得到老板的嘉獎?你怎么這么天真又偉大啊?”
這話里帶刺充滿譏諷的語調讓收銀女整個臉陰晴不定。
她抬起頭,死死的盯著殺馬特,正要駁兩句,禿頭忽然上前。
“咳咳,內個…丫頭,現在這種情況,你也別計較那么多了,我們能活著都謝天謝地了。要不這樣,你把我們消費的都記上,完事兒出去了把錢補給你,行不?”
收銀女想了想,覺得眼下這種特殊情況確實不能太死板,幽幽的點了點頭,拿出來一張紙和筆。
橫肉男索性直接煮起了火鍋,那對情侶似乎沒什么胃口,只吃了點水果。
李夢坤伸著脖子,瞄了眼冰柜里的肉丸子,似乎還有許多。
眾人零零散散的都吃起了午餐,唯獨兩個人除外。
紅衣婦女和那個角落里的老頭。
柒瞳從衛生間里出來,擦干凈手,拿了塊蘋果走到紅衣婦女前,蹲下身子:“吃點吧。”
紅衣婦女搖了搖頭,她現在除了孩子,除了家,什么都不關心。
禿頭有些不放心,拿了塊餅子,好生勸了一陣,她才勉勉強強的吃了一塊。
看她那如同嚼蠟般的表情,禿頭打了個哆嗦,為了不影響自己胃口,悻悻離去。
李夢坤看了眼角落里的老頭,覺得有些可憐,拿了兩塊餅子和一瓶水,走了過去。
然而就在將要穿過貨架時,突然,從另一排貨架的格擋里貓出了一張臉!
李夢坤一驚,手中的瓶子差點滑落。
這個小女孩,他的孫女。
一直陰沉沉的、從沒說過話的小女孩突然從貨架里竄了出來。
兩雙眼睛并沒有這個年齡應該有的純真和恐懼,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邃。
李夢坤微微的側著腦袋,忽然對這個孤僻的小女孩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彎下身子,拿著餅子晃了晃:“吃么?”
小女孩漠然地望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回答。
這反應有些出乎意料。
李夢坤沒放棄,索性蹲下身子:“要不,我帶你吃火鍋?”
這一次更尷尬,小女孩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李夢坤苦澀的搖搖頭,支起身子,可就當他正要離開時,突然,掌心一陣冰涼!!
“你需要這個。”
小女孩說完轉身離去。
那,
是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什…什么意思?你說那房間里有人?!”禿頭一臉難以置信。
李夢坤點頭:“喏…出來了。”
剛說完,一個身材窈窕的長發女孩捂嘴走了出來,五官精致,皮膚白皙,但皺著眉頭,表情略顯痛苦,搖搖晃晃的走到眾人身后。
“喂!丫頭!你剛干嘛去了?!”橫肉漢質疑道。
“我…我剛才…”
女孩心有余悸的瞄了眼地上的尸體,又一次捂住嘴巴朝衛生間跑去…
“喂~!等等啊,別去那個,去大衛生間!該死,妮子,你快帶她去!”
禿頭急得直跺腳。
“哦…好!”
收銀員點點頭,追上去拉著女孩朝大衛生間拐去。
總的來說這家店的建筑構造比較簡單,200平的屋子被玻璃櫥窗分成了兩部分,近150平都是大廳,也就是吃飯的轉臺,上面環形擺放著一圈小火鍋,看數量能同時容納30個人。
轉臺兩側是半人高的置物臺,外凸40公分,放著一些蒜泥,辣子醬,黃豆,香油,醋等等調味品。
另一側放著碗筷,旁邊是個巨大的熱水桶,里面是泡開的茶水,即接即飲。
整體裝修以琥珀黃為主,簡約而不失華麗,給人一種高大尚的既視感,大廳右側放著四排貨架,不大,卻擺滿了東西。
不難猜,應該是精明的老板為了吸引回頭客而放置的一些積分禮品,有毛茸茸的玩具,也有洗漱用具等家庭必需品。
大廳左側立著一個巨大的冰柜,里面是免費的酒水飲料,再往外就是收銀臺和正門了。
也就是說,這家店...竟然沒有窗戶?
從早上開門到晚上關店,僅靠著頭頂的中央空調和門口的大門進行換氣。
一旦卷簾門被拉上,在這封閉的空間里,總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仿佛每過一秒,空氣都在減少。
“那誰,來搭把手!”
橫肉漢朝禿頭抬了抬下巴,禿頭臉色瞬間陰晴不定,嫌棄的嘟囔道:“我去找塊抹布,這上面可別沾著我的指紋了。”
話音剛落,殺馬特卻一言不發的免起袖子,抬起尸體的雙腿和橫肉漢搖搖晃晃的搬到角落里的衛生間里去了。
“哼..我看他就是做賊心虛,內心有愧!”
禿頭看著殺馬特的背影鼻嗤道。
“這種事警察肯定會處理的。”小白臉添油加醋。
“對了..說到警察,這把槍怎么辦?警察這會兒可不在啊?”紅衣婦女面色擔憂道。
“那簡單,鎖到柜子里,等警察來了再說。來妮子,過來把槍鎖了。”禿頭朝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收銀員擺了擺手。
“恩。”
槍被鎖好,血跡也被處理干凈,現在整個店看起來舒服了不少,起碼這里沒有令他們心里感到壓抑的東西了。
大伙各自找地休息。
李夢坤也懶得動,順勢坐下,靠在收銀臺與墻面的接縫處,微瞇著眼。
這個位置,恰好能看到所有人。
修長的指間在膝蓋上輕輕敲打,他開始將每一個人放入自己的迷宮里。
首先,給人留下印象最深的便是橫肉漢,虎背熊腰,嗓門洪亮,從言談舉止和穿著打扮,李夢坤覺得他像個包工頭,更或者連包工頭都算不上,或許就是某個建筑工地的大老粗。
第二個,殺人的殺馬特,放蕩不羈的發型和玩世不恭的言語,以及溜單失敗的行為,可以斷定,這種人就是小混混。
紅衣婦女怎么看都像是家庭主婦,可這身打扮…李夢坤有點頭疼,一時半伙還真猜不出她是什么職業。
倒是一旁的禿頭男,即便西裝革履也遮掩不住日漸發福的肚子,廉價的金絲邊眼鏡,言談舉止間,隱晦的夾雜著命令試的口吻。
不難分析,人到中年,在某個附近的公司當了個芝麻官,嘴饞又懶得回家吃飯,就近來這解解渴。
耳環女和小白臉也不難猜,應該是某大學里熱戀中的一對小情侶。
接下來是從始至終都唯唯諾諾的女收銀員,以及被“喪尸”拉出去,連正面都沒見到的男店員。
除了以上8人外,還有3個人,給人存在感很弱的3個人,其中兩個從事發到現在幾乎一句話都沒說過,也沒做出什么特別的舉動,以至于李夢坤差點兒忽略了他們的存在。
其中一個,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女孩,看年齡只有六七歲,應該剛上小學,然而她的鎮定冷靜使李夢坤暗暗詫異,最小年紀居然最處變不驚。
李夢坤回憶起,從吃飯前,到那個男人闖進來,在到現在,這女孩仿佛就像泥塑一樣,沒有任何表情,硬要說有,那也是冷峻陰沉。
她就像一個隨遇而安地拾荒者,看破一切,安靜的吃著飯,安靜的看殺人…
仿佛這種事對她來說并不奇怪,她只是累了,想在這休息一會就走。
可現在看,這種態度,恰好是最奇怪的地方。
另一個人,是個老態龍鐘的大爺,頭發花白,滿臉溝壑,懷里抱著一個粉色小書包,應該是小女孩的爺爺。
相對孫女的鎮定,這老大爺表現出來的是另一個極端。
遠離眾人,蜷縮在墻壁的夾角,佝僂著身體,不停發抖,顯然比任何人都要恐懼。
李夢坤有些納悶,固然這種匪夷所思的怪事是個人都會害怕,這是人之常理。
可已經平靜了這么久,為何這老頭還一副毛骨悚然的樣子?
難道,
他看到了別的東西?!
最關鍵的一點,李夢坤注意到,這對爺女倆,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彼此間的交流都沒有。
就在李夢坤暗自思忖的時候,最后一個人來到了他身邊。
那個有暈血癥的女孩。
“你好,可以坐么?”
李小坤抬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挪了挪身子。
女孩微微一笑,坐在旁邊。
“這個魔方是你的么?”
“哦?”
李夢坤抬起眼皮:“是我的。”
“你吃完飯后落在桌子上了,給你。”
“謝謝。”
接過魔方,四目相對,能清晰的感受到女孩那雙秋水長眸隱晦的劃過一抹驚訝。
“你能拼出來這個么?”女孩好奇道。
“不能…”
“哦…”
女孩點點頭,接著又問:“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夢坤有些無語,他總覺得這種相貌打扮的女孩應該出現在某些高檔餐廳里和男友燭光共飲,要么就是在商場里和閨蜜淘寶。
偏偏在這里,
偏偏這么多話。
“李三。”
李夢坤轉著手中的魔方,顯然,他想快速結束這無聊的話題。
紅衣女人抬起頭,看著二人,眼中噙滿了思念:“我要是能見見我的孩子該多好啊!”
女孩微微苦笑,挪了兩步,挽住女人的胳膊,柔情達理道:“阿姨,都會過去的,明天你就可以見到你的孩子了。”
“嗯,希望如此。”
女人感謝的拍了拍女孩的手:“丫頭,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也在附近吧?”
女孩點頭:“我叫柒瞳,家離這不遠。”
“知道嗎?我特想有個女兒,都說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如果我有你這么大的閨女那該多好啊。”
“您應該很愛您的孩子吧,有你這樣的母親也是一種幸福呢。”
“我非常愛我的孩子,家對我來說比生命都重要。”
“那你更要堅持下去。”
“當然,剛在這小伙子也說了,現在著急也沒有用。雖然我現在非常掛念他們,但我一定要堅強,并且相信他們一定在等我!”
李小坤摸了摸鼻子,覺得女人真是神奇的生物,排除年齡的代溝,倆人明明前一秒一個鬧得撕心裂肺,一個吐的死去活來,幾句話的功夫,硬是渲染出一副溫暖人心的畫面來。
不可思議…
加上自己,一共12個人。
閉上眼,排除男店員,將剩余10個人依次放入迷宮。
所為的迷宮,并不是某個道具,它是存在于李夢坤大腦中的一種思維。
說來也怪,他從未對自己的大腦進行過深入研究,更沒有刻意去鉆研某個生物常識,但很奇怪的一點在他身上發生了。
每當他思考一件事時,尤其是全神貫注下的思考,腦海中總會莫名其妙的出現一個迷宮。
這個迷宮很奇怪,它無法俯瞰全局,只能身臨其境去尋找出口,而且每前進一步,身后的墻壁就會瞬間隱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李夢坤試著把迷宮背下來,卻發現償偌按照一比一百的比例,這迷宮竟然比一座城市還大!
他有些茫然,還有煩惱。
為什么思考問題的時候,還要玩迷宮游戲?
然而有一次,某貼吧里一位隱藏Id的大神發了一個震驚全網的曠世難題,并聲稱,在這個世界,能分析出兇手的不會有第二個人。
此貼一出,瞬間吸引了無數破謎能手,偵探專家,然而,他們都失敗了,甚至有些人因為思考幾天幾夜沒合眼還住了院。
就在吧主洋洋得意時,叫囂全場時,一個人出現了。
整整一天一夜,他在四壁環繞,錯綜復雜的迷宮中尋找著出口,在即將精疲力竭時,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個白色的影子。
迷宮的出口!!
他興奮的沖了出去,就當他嗅到外界空氣的一剎那,整道題的謎底隨之解開…
時間,空間,人物,
心理,行為,動機,
欲望,金錢,愛情,
……
他終于明白,原來自己在迷宮中尋找出口時,每一面墻壁都是一個因素,思維在潛意識中做著無比龐大的排除法。
迷宮的盡頭,光明的影子,正是最終的謎底。
知道答案的李夢坤沒有猶豫,寫了封匿名信,三天后,該吧主被當地公安局抓過。
原因很簡單,兇手并不在故事里,而是他自己。
所以,
千萬不要到我的迷宮中來,
我不會算命,也不知道你是誰,
但如果有一天,你嘗試著進來,
我跟負責的對你說,
你的蛛絲馬跡會告訴我,
你,究竟是誰,
你是生,
還是死…
這一夜,彼此間在沒有交流,每個人都幻想著外面的夜空,那燈火輝煌的街頭。
2019年8月15日
早上9:15
在暈暈沉沉中,李夢坤被一聲爆喝聲吵醒。
“喂!這都幾點了?!怎么交班的還沒來?你是不是在騙我們啊!!”
橫肉漢粗魯的攤開雙手,支著收銀臺,怒目相視,雙眼仿佛能噴出火來。
“我…我也不知道…以往這個點,早就交班了,可是,可是…”女店員縮著脖子,嚇得渾身發抖。
“可是什么可是?!你也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九點一刻。”
小白臉揉著睡眼蒙松的眼皮插嘴道。
“哈欠~好了好了,先問清楚再說!”禿頭男懶洋洋的捂著嘴,看來昨晚睡的還不錯。
“你們平常交班在幾點?”
收銀女吸溜著鼻涕:“一般不到九點就來了。”
“哦…那就再等等,錯不了多久。”禿頭免起袖子看了下表。
橫肉漢豎著眉毛,不耐煩地“哼”了一聲。
李夢坤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幾處骨骼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他注意到這個時間點還在“賴床”的只有那個老大爺和殺馬特了。
其余人都圍在收銀臺。
相比昨天,每個人似乎都有些變化,而最大的就屬那紅衣婦女。
她一臉浮腫,眼圈發黑,臉上的妝容也有些花,明顯是一夜沒合眼。
10:20。
“砰!”
橫肉漢一巴掌拍在收銀臺,他終于忍不住了:“你這死丫頭!從頭到尾都在騙我們是不是!我們還要在這傻等到什么時候?啊?!”
話應剛落,所有人都盯著女收銀。
她一臉無辜,急得眼淚直打轉兒,擺手解釋道:“不是不是,他們肯定會來!老板兩天也會來扎一次賬,這是他的店,他總不會連自己的店也不要了吧,除非…”
“除非有意外!”
紅衣女人突然插嘴,黯淡的眸子閃過一絲驚慌。
她這句話,著實讓所有人的心重重下沉了一大截。
氣氛瞬間變得壓抑,仿佛能看到無數黑暗猜想在狹窄的空氣中穿梭,試圖突破那扇無堅不摧的卷簾門…
短暫的沉默后,橫肉漢猛地咆哮起來:“他媽的,見鬼了還!老子就不信這外面的人都死絕了!”
說完,他徑直沖到門口,揮起皮糙肉厚的拳頭,沖著卷簾門就是狂風暴雨般的打擊!
“咚咚咚!!!”
“開門啊!艸!給老子開門啊!!”
碩大的拳頭夾雜著難以名狀的怒火,撞擊聲,厲罵聲,鳴湊出一支刺耳的交響樂。
持續了整整一刻鐘,在最后猛地踹了一腳卷簾門后,橫肉漢整個人虛脫般泄下氣,一屁股坐在地上,胸腔拉出風箱般的喘息。
“怎…怎么搞的,這么大動靜外面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真的一個人都沒了?!”
禿頭惴惴不安的推測道。
“開什么玩笑?這兒雖然偏,可好歹也有幾萬人,總不能這么多人都憑空消失吧!”耳環女帶著一絲戲謔輕嗤道。
“或許…或許…”
一個顫抖的哭腔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紅衣女人面色煞白的指著鐵門:
“他…他們都被感染了!都發生異變了!他說過的,那個男人說過的,這可怕的病毒正以瘋狂的速度席卷著整座城市!”
“什么意思啊你?神經叨叨的,他們都中毒了?現在在醫院?”耳環女翻了個白眼,她這種年紀,典型的無神論者。
星座除外。
“在什么醫院!死絕了!這幫混蛋都死絕了!!”橫肉漢直起身子破口大罵。
“不,求求你,求求你別說這種話,我的孩子還在家等我!”
“等個屁!剛才那么大動靜都沒人來,肯定他娘的全死光了!!”
“不啊——!”
紅衣女瞬間崩潰,像收到了死神的郵件,神情絕望而痛苦,聲淚俱下:“他們還活著,他們一定還活著!”
“對,大叔,這種時候我們別胡思亂想,否則只會自己嚇自己,更加絕望,我們還是靜下心來,捋一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柒瞳來到紅衣婦女身邊,幫她順著氣。
“這位美女說的沒錯!”
李夢坤回過頭,見殺馬特吊兒郎當的叼了根煙,吞云吐霧道:“和我想法一樣,起碼我很好奇那駭人的病毒到底是什么玩意兒?你們誰有手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哼!手機現在除了當手電筒,一點用都沒有!”耳環女一臉懊喪。
“斷了與外界的聯系…”
李夢坤支起下巴:“這點不重要,如果能單方面了解外界信息也可以,大家試試,有誰的收音機能用?”
冷靜清醒的分析讓眾人眼前一亮,立馬掏出手機試了起來。
“不行…”
“我的也不行…”
“我的也沒有…”
幾分鐘后,眾人面面相覷,滿臉沮喪。
殺馬特嘴角微微揚起,發出“嘖嘖”嘆氣,搖了搖頭:“你們真是……瞎啊?!那貨架上不是有個收音機么?手機連信號都沒有,怎么能收到調頻,真是笑死人了!”
禿頭瞪了他一眼,走到禮品架一瞧,還真有個收音機,比復讀機略小些,帶著耳機。
“哼…你對這的東西可真清楚!”
擦肩而過時,禿頭冷冷的撇了他一眼。
“喂!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啊,你別老用有色眼鏡看人!”
“你倆有完沒完?!再別吵了!趕緊給我拿來!”橫肉漢一把奪過收音機,放在柜臺。
“丫頭,電池有吧?”
“啊?!有有!”
收銀女點點頭,在貨架上又找了兩節電池安上,插入耳機,打開開關,急切的調試波頻。
這一秒,所有人都注視著她。
兩分鐘后,收銀女一聲驚呼:“聽!聽到了!!收到一個臺了!!”
“什么!!快!里面說什么?!”
紅衣婦女連滾帶爬沖了過去,滿臉焦急盯著她。
收銀女臉色有些難堪:“好像是個音樂廣播,聽不到新聞。”
“沒事,能收到總比沒有強!快,再試試有沒有別的臺!”禿頭激動道。
“嗯好!”
二十分鐘后…
收銀女有氣無力的取下耳機,耷拉著腦袋,看著眾人:“不行…我一共收到了三個臺,沒有一個是播新聞的,而且很奇怪,這些臺都是外地的,本地的電臺一片噪音。”
眾人聽完背后一身冷汗。
紅衣女面色陰沉道:“也就是說,我們這里的電臺,已經沒人了?”
李夢坤皺了皺眉。
倒不是因為這句突如其來話,而是他發現這個紅衣婦女…有些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環境所迫,他總覺得這女人性格極其不穩定。
柒瞳微微一笑,充滿希望道:“沒關系,能收到外地的臺也不錯,而且這個時間應該不是新聞時段,等中午再試試。”
紅衣女人點了點頭:“姑娘,你把收音機給我好么?讓我來聽,我比較有耐心。”
女店員點點頭,將要遞過去時,禿頭突然攔腰一把抓住收音機,面色凝重的看著紅衣婦女:“這可是我們唯一能取得外界消息的途徑了,你可別…”
“放心吧。”
紅衣婦女點點頭,掰開禿頭的手,拿過收音機一個人找了個角落蹲了下去…
2019年8月15日
上午12:48
“對不起,這,這個是要付錢的。”
殺馬特轉過身,一臉戲謔的看著提醒他的女店員,將剩余的半根火腿腸塞進嘴里,滿不在乎地嚼著,發出“咯咯咯”地笑聲。
原本一臉嚴肅的收銀女反倒顯得困窘起來。
“咕嚕…”
吐下火腿,殺馬特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將臉慢慢靠近:“嘿嘿,你怎么這么可愛,說實話,你要再這樣看我,說不定我會愛上你。”
“胡說什么呢!”
收銀女臉色瞬間通紅,低下頭,眼神無處安放,貝齒輕輕的咬著嘴唇,心里琢磨了幾秒后,再次強調道:“自助時間已經結束了,這里的東西都是要收費的。”
“哈哈,所以呢,這就是你可愛的理由?”
殺馬特支著腦袋,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見收銀女沒搭理他,便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冷聲道:“小可愛,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完全不知道我們現在的狀況么?竟然還在乎錢?”
這句話聲音有些大,幾個人投來目光,收銀女被問的語塞,面容更加窘迫。
“嘿嘿,給你。”
殺馬特說完當著她的面又擰斷一根火腿腸,遞給她半個。
收銀女沒好氣的用手擋開。
殺馬特不屑一哼,自顧自吃了起來:“小可愛,你告訴我,我在這里能撐多久?一個月?一年?還是一輩子?我們在這多待一天都是賺的你知道么?!外面都成什么樣了,你還想怎樣?在這段時間繼續維持生意,保證營業額,最后得到老板的嘉獎?你怎么這么天真又偉大啊?”
這話里帶刺充滿譏諷的語調讓收銀女整個臉陰晴不定。
她抬起頭,死死的盯著殺馬特,正要駁兩句,禿頭忽然上前。
“咳咳,內個…丫頭,現在這種情況,你也別計較那么多了,我們能活著都謝天謝地了。要不這樣,你把我們消費的都記上,完事兒出去了把錢補給你,行不?”
收銀女想了想,覺得眼下這種特殊情況確實不能太死板,幽幽的點了點頭,拿出來一張紙和筆。
橫肉男索性直接煮起了火鍋,那對情侶似乎沒什么胃口,只吃了點水果。
李夢坤探著脖子,瞄了眼冰柜里的肉丸子,還有許多。
放心了…
眾人零零散散的都吃起了午餐,唯獨兩個人除外。
紅衣婦女和那個角落里的老頭。
柒瞳從衛生間里出來,擦干凈手,拿了塊蘋果走到紅衣婦女前,蹲下身子:“吃點吧。”
紅衣婦女搖了搖頭,她現在除了孩子,除了家,什么都不關心。
禿頭有些不放心,拿了塊餅子,好生勸了一陣,她才勉勉強強的吃了一塊。
看她那如同嚼蠟般的表情,禿頭打了個哆嗦,為了不影響自己胃口,悻悻離去。
李夢坤看了眼角落里的老頭,覺得有些可憐,拿了兩塊餅子和一瓶水,走了過去。
然而就在將要穿過貨架時,突然,從另一排貨架的格擋里貓出了一張臉!
李夢坤一驚,手中的瓶子差點滑落。
這個小女孩,他的孫女。
一直陰沉沉的、從沒說過話的小女孩突然從貨架里竄了出來?
四目相對,
兩雙眼睛并沒有這個年齡應該有的純真和恐懼,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邃。
深的可怕。
李夢坤微微的側著腦袋,忽然對這個孤僻的小女孩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彎下身子,拿著餅子晃了晃:“吃么?”
小女孩漠然地望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回答。
這反應有些出乎意料。
李夢坤沒放棄,索性蹲下身子:“要不,我帶你吃火鍋?”
這一次更尷尬,小女孩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李夢坤苦澀的搖搖頭,支起身子,可就當他正要離開時,突然,掌心一陣冰涼!!
“你需要這個。”
稚嫩的聲音卻如同下達著一個無法抗拒的命令!
小女孩說完轉身離去。
那,
是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刀!!
怎么會有刀?
為什么要給我刀?!
李夢坤整個人怔在原地,涼意席卷全身。
再回頭,小女孩已不知在哪個角落。
李小坤微微轉動身子,恰逢即時與一雙眼睛對視,雖然隔了數十米,可無法掩飾的恐懼如實質般包裹著全身。
那個紅衣婦女。
李小坤承認接下來的五秒,自己做了一件很蠢的事。
他用刀把餅子切成了兩半,然后把水果刀放回了貨架。
或許這樣,能悄悄安撫一下那顆恐慌的心吧。
當然,這所有的一切,同樣被蜷縮在角落里的老頭一覽無余。
李夢坤看了他幾秒,希望從眼睛里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畢竟是自己的孫女。
然而…
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即便有些費解,李夢坤還是走上前:“大爺,吃點?”
老頭警惕惶惑地搖著頭,伸出干枯蠟黃的手,不停搖擺,一副自衛的架勢。
李夢坤沒在多說,放下水和餅子離開了。
他怎么了?
被嚇傻了?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的孫女為什么舉止如此怪異?
最重要的,需要那把刀又是什么意思?
這對神秘古怪的組合讓李夢坤心頭一片疑云。
隱隱有種感覺——
他們,似乎隱藏著什么秘密。
而且,
和這件事有關!
2019年8月15日
晚上20:00
很默契的一幕:
所有人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像是一個被洗劫的殯儀館。
紅衣婦女歇斯底里的哭喊著,敲打著,哀嚎著…
是在為躺在地上的“尸體”哭喪么?
在令人窒息的環境下,收銀女從后堂抱著一堆桌布走了出來。
“大…大家要休息的話,把這個蓋上吧,現在天氣涼了,這里也沒有藥,如果感冒就麻煩了…”
說完挨個發了起來。
“看不出來,你這妮子心思還挺縝密的嘛,不錯不錯,考慮周全。”禿頭接過桌布,披在身上,毫不顧忌形象往地上一蹲。
殺馬特譏笑道:“我說你這人,還真打算長期帶下去啊?”
禿頭瞥了他一眼,沒搭理。
柒瞳來到紅衣婦女身邊,又開始了漫長的安慰工作。
午夜…
2019年8月16日
02:34分
李夢坤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倒不是被憋醒,而是長時間的坐姿讓他骨骼開始發出抱怨。
掃視了一圈,每個人都閉著眼,但不知道是否睡著了…
換了個姿勢,正要繼續入睡,忽然耳邊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抬起頭,略帶刺眼的白熾燈下,紅色大衣分外醒目。
“小,小伙子?!你醒了?剛你聽到了沒?!”紅衣婦女蹲下身子,即便壓低了聲線,可依舊聽得出滿聲恐懼。
李夢坤對她的這種神經質已經開始習慣,淡淡的說:“沒有。”
“沒有?!怎么可能!你仔細聽!!”
女人說完拉著李夢坤躡手躡腳到大門外,屏住呼吸。
正當李夢坤很費解自己大半夜不睡覺,陪你在這耍什么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由遠至近,低沉憤怒,像兇猛的野獸喉嚨里發出的嗚咽,讓人一聽立馬毛骨悚然。
李夢坤發誓,他從沒有聽到過這種駭人的聲音。
錯愕的看著女人:“這…這是什么?”
“不,我不知道,我剛才就睡在門口,然后就”
突然!
正當她說話的時候,野獸的低吟變成了咆哮!!
“啊!!”
紅衣婦女捂著嘴大叫一聲,瞬間驚醒了所有人!
李夢坤立馬轉過身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噓…”
然后指了指門。
幾個本想發火的人瞬間怒氣全無,臉色隨之有些綠。
又是一聲咆哮。
很顯然,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們面面相覷,驚恐的望著彼此。
“這是什么鬼東西??”禿頭裹了裹身子,李夢坤有些意外,這么胖的人為何還不斷打著寒噤。
“這聲音,越來越大了他好像過來了,天吶,我們該怎么辦!!”小白臉顫抖著指著鐵門,所在人群后吐沫飛濺。
眾人也不自覺地跟著朝后退去。
“該死!”
李夢坤暗罵了一句,扭過頭:“大家別出聲,如果還怕就躲里面去,我要聽腳步,這東西理我這么近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話應剛落,第三聲嘶吼傳來。
這一次,比之前每一聲都要巨大,都要恐怖!
所有人捂著胸口,讓狂跳的心盡量不會跳出來。
每個人都真真切切的感到,這野獸,怪物,喪尸!
他近在咫尺,
一門之隔!!!
人間與地獄,就只有幾公分的距離。
空氣被凝固,眾人如木樁般定在原地,死死的盯著鐵門。
不知過了多久,十分鐘,或許二十分鐘,人群突然有個人膽怯的問道:“那…那可怕的東西走了么?”
只有李夢坤一個人蹲在門口。
“走了,不過,我還是沒聽到腳步。”
聽到這話,眾人懸在半空的心才稍稍放下。
紅衣婦女驚魂未定的捂著胸口:“沒有腳步?那它是什么?它是不是知道我們在這?嗅道到我們的氣味了?”
“我覺得…”禿頭男挺了挺胸脯:“它是一種超越我們認知范疇的一個生物。”
“啥意思?”
“你聽,那聲音明顯不是人的叫聲,更不像是動物。”
“有點道理,那么……這東西和病毒有關系嗎?”小白臉戰戰兢兢的咽了口唾沫:“它…該不會是…喪尸吧?!”
喪尸的咆哮!
再也沒有人接話,每個人的臉都涂了一層蠟。
因為沒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沉悶的氣氛持續了整整五分鐘,
橫肉大漢憤然大罵:“操它嗎的!這外面到底變成什么樣子了!”
不指誰笑了一聲。
意思是,
你想知道,那你出去啊?
2019年8月16日
7:45
橫肉漢畢竟是血性男兒,倒不是昨晚的那聲輕笑,而是他真的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生活。
早上上廁所時發現衛生間的頂柜竟然放著一些工具。
橫肉漢叮鈴哐啷全部翻了出來,其中還有個電鉆。
眾人被他這一陣捯飭聲吵醒,睜開眼就見他提著電鉆鋼鋸朝卷簾門走去。
插好電源。
“天吶!!你要干什么!”紅衣婦女一聲驚呼。
“干什么?”橫肉漢鼓著腮幫子:“你眼瞎么?老子要弄開這門!”
收銀女慌慌張張跑了過來:“這…這東西是用來修后堂和貨架的,你這樣老板知道會…”
還說完,橫肉男火冒三丈,指頭差點指道她的臉上:“你這臭妮子!現在什么時候了還提什么老板?!你應該早早告訴我這里有電鉆的!!”
收銀女嚇得瑟瑟發抖。
“不…你不能這么做,求求你別這樣!”紅衣婦女滿眼忐忑:“昨晚的叫聲你難道忘了么?外面肯定很危險!你這樣我們所有人…”
“放你媽的屁!!老子忍你很久了!你這人是不是有病?這里不正常?!一會哭著喊著要出去見你兒子,一會又怕這怕那?給我滾開!今天誰踏馬也別攔著我!!”
話應剛落。
李夢坤看到迷宮里,一個人,一個暴躁的小人,正瘋狂的用頭撞著墻壁。
墻壁在不斷的撞擊下,映射出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痕。
冥冥之中…
不好的預感…
“你們這些膽小鬼!神經病!就永遠呆在這里吧!”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正因為這道門的存在,我們還活著?”禿頭忽然插嘴。
橫肉漢瞪了他一眼。
“外面的世界我們真的無法掌握,那可怕的病毒會在開門的一瞬間鉆進來!我們全部都得死!”
禿頭堅定的看著他。
“是啊,你不能這么自私,沖動害所有人!”耳環女附和道。
“哼…老子就是說死!也要死個明白!!”
“大叔,我們在等等吧,別太急了…”
“等個屁!都幾天了?!要是有活人早就發現我們了!”
就在幾個人都爭執不休的時候,紅衣婦女突然觸電般叫了一嗓門!!
“我!我聽到電臺了!我聽到了!!”
說完激動點摘下耳機。
原來兩天時間,她一直帶著耳機,這位頭發遮掩,沒門發現,
“是什么電臺?新聞么??”禿頭迫切問道。
“嗯!!”紅衣婦女重重的點頭,旋即臉色有些難堪:“可是…收音機好像沒電了?”
“沒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收銀女竟然主動跑到貨架,又取出四節電池。
“我不太會安,你來吧,這收音機只能插耳機,你聽到一句就說一句!”
收銀女點點頭。
“……現已明確查出原因,8月14日,在z鎮的確爆發了一種極其罕見而恐怖的病毒,產生源尚不明確,但病毒的傳播速度極快,從目前患者數量看,該地區絕大部分市民均被感染……
緊鄰的x市也相繼出現了首批感染者,為了抑制病毒傳播,衛生部決定徹底隔離……封鎖…
Z鎮將再不會有人進入…因為本次病毒存在著變異和惡化的可能,望廣大市名做好防護……”
所有人面如死灰的盯著女收銀員,明明甜甜的女生,此刻聽上去卻異常刺耳!
“做好防護…然后呢?怎么聽下來了!?”紅衣婦女驚恐萬狀,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收銀女面色慘白的搖了搖頭:“沒…沒信號了,一片雜音,什么也聽不清。
“z鎮,不就說的我們這里么?這里的人果然都被感染了,那外面豈不是一座空城?”禿頭惆悵道。
“可是!可是我們還活著啊!我們沒有被感染啊!!”銀耳女噗嗤一聲蹲地上捂著臉。
小白臉呆若木雞地蹲下身子:“別…別哭了,我們應該不會被遺忘的…”
“放屁,你沒聽么,整個z鎮都要被隔離,現在啊,這都不叫空城,應該叫死城才對!!”橫肉男瞪了他一眼。
耳環女終于忍不住了,瞬間泣不成聲:“到底…到底怎么回事?求…求求你們誰能告訴我,我們到底怎么了?我們到底改怎么辦?外面還有什么?嗚嗚…嗚嗚…”
“外面…還有…喪尸!”
禿頭的一句回應立馬讓收銀女跟著一塊哭了起來。
聽到兩個女人的嚎啕大哭,橫肉漢只感到大腦一片亂麻,嗡嗡作響。
“夠了!夠了!!!”
他一聲怒吼!
“都這樣了,都沒人要我們了,我們難道要自己放棄自己么?來,勇敢點,都勇敢些!跟我一起沖出去吧!!”
“你是不是幼稚!沒弄明白狀況嗎?”禿頭漲紅了臉:“外面病毒蔓延,我們這個時候開門無疑自尋死路你知不知道?”
“自尋死路?”
橫肉男厲喝道:“你這個窩囊廢,要不敢出去就找個盒子把自己裝進去,一輩子都別出來,而且,你是不是忘記了,這里的衛生間還有個東西!”
“啊——”
柒瞳忽然一聲尖叫,臉色煞白地猛烈搖著頭道:“還有,還有一個尸體!!”
誰都知道,尸體不經過處理,放置時間一長就會腐爛發臭的。
到時候……
所有人一瞬間臉龐籠罩了一片濃濃的陰影。
“那還等個屁啊!”橫肉漢見眾人猶豫,見縫插針,彎下身子拾起地上的電鉆,然而,就在他將要按下開關的那一刻!!
“啪!”
一聲清脆。
頭頂的白熾燈閃了兩下后,熄滅了…
在突如其來的黑暗與迷茫中,他們漸漸反應過來
——停電了。
與此同時,迷宮中的那堵墻,破碎。
那個小人,走了出去,找到了出口,
李夢坤蹲下身子,閉上眼睛,死死的盯著小人,兩分鐘后,刺骨的冰涼彌漫四肢百骸…
李夢坤佇立在黑暗中,冷冷的睜開眼睛。
他看到了,
那個人的結局。
黑暗,
是最神秘的色彩。
然而在這一刻,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惶恐,沒有爭吵,沒有辯解,只能隱隱感覺到感覺黑暗中某些身影在晃動。
“怎…怎么會停電!?”
“不知道啊!太可怕了!”
“啪”
打火機的聲音,黑暗的火光讓眾人看到了殺馬特那張營養不良的臉。
火光跳躍,明暗交替,使每個人的臉在這一瞬間顯得陰森詭異。
“這有備用電源么?”禿頭問。
“沒有,我們店很少停電的。”
“那…有手電筒么?”
“有!”殺馬特搶答道。
不一會,禿頭和殺馬特一人拿了個手電筒,放在收銀臺兩側,兩束光線照射,像黑暗中的燈塔。
“就只有兩只么?”橫肉男問。
“嗯,而且這種電池不多,得節約用。”
殺馬特突然想到什么,來到變壓箱,打開一看:“沒有跳閘,臥槽,真是停電了!”
耳環女看著收銀:“你剛才說,很久沒停電,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會來電了?”
“你真的好幼稚。”禿頭冷笑:“這種時候,你還不明白怎么回事么?”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起在這!”耳環女說完噗嗤一聲哭了出來。
“沒事!電鉆用不成,老子憑這鋼鋸也能把門弄開,妮子,你讓開!”
橫肉漢風風火火走了過去。
“等一下!!”
禿頭突然喝了一聲。
“我知道現在說什么你也聽不進去,身為男人,說實話我不如你,但我就一個了要求,相信對你也有好處,就是等到明天,再等十個小時。”
“等明天?”橫肉男遲疑的看著他:“今天開和明天開有區別么?啥意思?我發現你這人特喜歡在這呆著是吧?”
“不不不!”禿頭擺手:“我有兩點原因,第一,昨天夜里聽到了恐怖的嚎叫,我怕他們今夜還回來,起碼我們要掌握一些他們的活動規律。第二,我想通過收音機再試試能不能多了解一些外面的情況。如果明天沒有任何變化,不用你,我第一個撬門!!”
橫肉漢看他斬釘截鐵的架勢,又琢磨了一下他的話,把鋼鋸扛在肩上:“哼…明天一早你負責砸!”
說完消失在黑夜里。
2019年8月17日
凌晨
1:08.
在這個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的地方,李夢坤終于累了,帶著鼻尖的點點細汗,拿起手電筒朝廁所走去。
花了整整六個小時,他終于把迷宮里的10個人都看了個遍。
然而看完后,
他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他意識到,這次遇到的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難。
就當他正要穿梭貨架時,突然冒出一個人頭。
扎著兩個辮子。
李夢坤看到了她,驚嚇之余有些疑惑,半夜三更不睡覺,在這徘徊?
找吃的?
女孩盯著李夢坤,幾秒后,臉又轉了過去,身影消失不見。
上完廁所,一切復歸于靜止。
睡意爬上眼皮,幾個呼吸間便睡了過去…
對于李夢坤來說,仿佛是剛閉上眼就被吵醒,實際上,已經4點25分,他睡了三個鐘頭了。
睜開眼。
伴隨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所有人都驚懼的看著彼此。
直到聽到第二聲尖叫,
眾人才確定出事的方向,一涌而去,
那是一排貨架,
終于,
在第四個夜晚,
死人了…
李夢坤在四分之一秒內,漆黑的眸子劃過一抹冰冷,轉身來到收銀臺,瞳孔驟然一縮,一身冷汗!
收銀臺之上,
那原本錯亂不堪的十三階魔方,
此刻,
每一面都拼湊出了一個相同的數字
——11。
唏噓聲,尖叫聲,牙齒打架聲,
交織彼伏。
就著兩束燈光,李夢坤冷冷的掃視著每一個人。
他根本不關心地上死的是誰,他又是怎么死的。
李夢坤滿腦子就一點。
究竟是誰,將魔方拼了出來。
這群人中,除了自己,竟然還有深藏不露的人。
可是,
他(她)為什么要動魔方呢?還是他(她)知道我要用魔方來做什么?
踱步到貨架前,還是看到了那駭人的一幕:
橫肉漢死了。
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倒在了血泊中,水果刀的整個刀刃都深深地插入他脆弱的喉嚨。
毫無疑問,
他連一聲呼救都沒來得及喊就死了。
一招斃命!
恐怖的是,尸體雖然死了有些時辰,但依舊瞪著銅鈴般的眼睛,嘴巴微張,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
是什么恐怖驚人的畫面?
所有人被嚇得呆如木雞、不寒而栗。
第一個發現尸體的收銀女將整張臉埋在掌心,尖叫之后,似乎連呼吸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像攤泥癱軟在地上。
柒瞳捂著嘴,想都不用想,接下來她會去哪里。
紅衣女拿著桌布,裹在收銀女身上安慰道:“別怕,沒事,沒事了奧。”
李夢坤拿了瓶水,擰開:“喝點兒吧,順順氣兒會好些。”
收銀女點點頭,顫抖著接過水,臉色依舊慘白。
喝了幾口水,禿頭費力的蹲下身子,試探道:“你…是什么時候發現他的?”
收銀女悻悻的看了眼尸體,渾身打了個冷噤:“我…我…我剛才想上衛生間,結果…一走到這就被絆倒了…再一抬頭!”
她拼命的縮著脖子,好似身上背著個蝸牛殼。
禿頭點了點頭,神色駭然道:“這大哥……是被人殺死的,被謀殺的,而兇手…”
他沒繼續說。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接下來他要說什么。
“哼…有意思了,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殺馬特點了根煙,吊兒郎當的靠在貨架。
李夢坤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有意思…
這三個字在此刻份量無窮啊。
就當所有人都瑟瑟發抖時,李夢坤突然心頭一驚,迷宮上空劃過一道閃電,心跳仿佛停止。
“你需要這個…”
小女孩的話魔咒般在腦海中徘徊。
李夢坤仔細排查過,這貨架上只有一把水果刀,此時,就插在他的喉嚨里。
后背噤起一身冷汗,連忙環視四周,卻發現那個面色陰沉的小女孩正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視著所有人。
巧合嗎?
她到底是誰?
她怎么知道今夜會出現這把殺人的水果刀!
收回目光,李夢坤墜入了一個冰窖…
閉上眼,
他要好好的審視,重新在迷宮內排查所有人。
然而,
讓他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
迷宮里,
出現了第11個人。
2019年8月17日
早上:8:45分
11,
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數字,
在和魔方產生呼應后,它變得神奇起來。
第十一個人,究竟是誰?
我的迷宮覆蓋全局,這的每一個人都被我放在里面,為什么,為什么現在會多出來一個人?
“喂…喂,你還好吧?”
在一聲柔美的呼喚聲中,李夢坤揉了揉惺忪的雙眼。
“怎么了,你們?”
“天吶,你的心好大啊,有人死了,你還能睡得著嗎?”柒瞳躲在一旁,滿眼不安。
李夢坤苦笑一聲:“人已經死了,我也救不活他,累了也總得睡覺吧。”
紅衣婦女眨了眨眼,低聲道:“小伙子,你該不會沒意識到,這兇手就在我們中間吧!”
李夢坤點點頭:“三天前我們就已經在危險中了。”
柒瞳疲憊的嘆了口氣:“可是…可是現在死人了,性質不一樣了!而且兇手在暗處,他隨時都有可能殺了我們!”
“隨時?”
李夢坤有些無語,搞不懂事情已經發生了,為什么女人還要興致勃勃的討論一下。
“殺人最起碼,要有動機吧。”
“動機?”柒瞳皺了皺眉:“你還記不記得,大叔死前最后說的什么?”
“他說讓禿頭明天早上砸門!”李夢坤回憶道。
“那就是說…他想出去?而兇手不想讓他走?”柒瞳想了想。
“我覺得有可能。”紅衣婦女低著頭,又往前挪了幾步,神色肅然道:
“你們想,他說完這話不到幾個小時就被殺了,兇手的意思很明確,也就是說,誰想出去,下一個死亡的人就是誰。”
“那禿頭大叔…?”柒瞳不安道。
“你的意思是,禿頭說今天如果沒進展,他會親自撬門,這句話所有人都聽到了,他會是下一個受害者,對么?”李夢坤反問道。
“還有一種可能,禿頭大叔不想出去,拖延時間,晚上就把…”
柒瞳的分析讓紅衣女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對啊!我怎么沒想到,禿頭的本意就是不想出去,迫于某種因素才拖延時間。”
“嗯,他今天肯定不會砸門了。”李夢坤伸了個懶腰。
“我懂了,誰現在要出去,那他就是下一個受害者,可是,他萬一殺我們怎么辦?”
“不至于吧。”
李夢坤看了眼柒瞳:“昨天,只有大叔一個人堅持要出去,咱倆沒表達任何意見,紅衣大姐也是極力反對,按分析,這對我們來說都是有利的。”
“謝天謝地!”紅衣婦女聽完李夢坤的話,一個勁拍著胸口。
“還好昨天沒抽風,要不我也得死!”
“兇手總不會漫無目的把我們趕盡殺絕吧。”李夢坤苦笑道。
“唉…誰知道?反正他已經開殺戒了,我們還是別站錯隊。”紅衣婦女一臉擔憂。
“呵呵…聽天由命吧。”
說完這句話,李夢坤倒頭接著睡。
兩人也沒再打擾,拉起家常來。
然而,她倆的分析讓李夢坤有些亂,乍眼一聽確實有些道理。
起碼殺人動機具備了。
可那小女孩呢?
她們不會沒注意到吧,而且紅衣婦女從始至終不提水果刀,她不會忘記自己當時驚恐的表情吧。
李夢坤瞇著眼,他忽然覺得,從始至終,那種默不做聲、隱藏真實想法的人,
才是最可怕的。
2019年8月17
早上10:54
有點可笑,原本早上要撬門的人,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永遠出不去,還要呆在一個廁所里。
真是諷刺。
因為橫肉漢體格比較壯,李夢坤,禿頭,殺馬特,三個人合力才把他抬進衛生間。
同時,李夢坤也看到了那具布滿尸斑的尸體。
差點嘔吐。
紅衣婦女和收銀員傻呆呆的站在一旁,看著令人發瘆的血跡,臉色慘白。
放完尸體后,禿頭拍了拍手,迫不及待又欲蓋彌彰地朝眾人說道:“我覺得…咱們還是呆在這里等待救援吧,畢竟外面情況一無所知,這里還是安全些。”
安全?
死了兩個人,兇手就在其中,你給我說安全?
當他說完這句話時,李夢坤,柒瞳,紅衣婦女三人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似乎傳達著某些訊息。
李夢坤眨了眨眼,意思是安靜。
見眾人沒反應,禿頭剛松了口氣,卻見殺馬特走了過來,叼著根煙:“哼…你可真會見風使舵啊,如此一來,自己就不會被殺了,對么?還是…你就是兇手呢?”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這層紙糊的窗戶竟然被捅破了,還是被他捅破的!
每個人驚愕了兩秒后,都緊張的后腿一步,看著劇情的發展。
禿頭臉色有些掛不住,憤憤然地朝殺馬特吼道:“你啥意思?我殺人了?你有什么證據就在這血口噴人!”
殺馬特嘿嘿一笑:“呦呦呦…咋還急眼了呢?我不是問你呢么?你緊張啥?難不成……真是你殺的?不打自招?”
“放你的屁!!”禿頭一聲尖叫:“你憑什么懷疑我?我怎么可能打得過他!”
“哼…這可說不準…他是被刀子桶死的,而且昨天他要出去,可就只有你一個人攔住他了,還口口聲聲說等一晚上,你在晚上想干嘛?啊?說啊?”
“艸!”
禿頭徹底怒了:“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老子也翻臉了!我看這些人里,最有可能殺人的,那就是——你!”
“呸!”
殺馬特把煙頭一扔:“你憑啥說老子是殺人兇手?昨天找收音機老子幫忙,找手電筒老子幫忙,他要出去,老子屁都沒放一個,現在說老子殺人?你良心不受譴責么?”
“良心?”禿頭狠狠的瞪著他:“你一個殺人犯和我談良心?告訴你!從一開始老子就懷疑你了!你看看別人,再看看你自己?一副混混模樣,三天前你一出手就把人殺了,沒有半點猶豫和愧疚,這種心狠手辣,也只有像你這種殺人不眨眼的混混能干出來!!”
“去你媽的!你給老子閉嘴吧肥豬!”
殺馬特氣的腮幫子直抖:“老子怎么了?老子殺人為了啥你們心里沒點B數么?老子染頭發用你家料了?你個死肥豬從頭到尾用有色眼鏡看我,我告訴你!昨天晚上的舉動,就你特馬嫌疑最大,是你,就只有你在拖延時間!現在當著眾人的面被我揭穿,你又說兇手是我,轉移注意力,你他媽還是個人么?”
禿頭鼓著胸口肺快要撐炸了:“你看看你,這副丑陋的嘴臉!他們所有人哪一個像你這樣?一看就不是好人。就我這身高,怎么可能把刀刺進他的喉嚨?你怎么不說這事是小孩干的?”
李夢坤心里一咯噔,這話你可是說錯了。
別的小孩他不知道,但這個行為詭異的小女孩,恰好有可能是最危險的人。
混混冷冷一笑,也不發火,吊兒郎當的看著他:“還拿小孩子比較,你真是可以,是不是你連小孩也想殺啊?”
禿頭被懟的面色通紅,橫肉直顫,痙攣的伸著胳膊:“你…你…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找到兇手!!如果能出去,我第一個報案!”
“哼…”
殺馬特冷哼一聲,剛想說什么,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收銀女捂著嘴,戰戰兢兢地抬起頭:“我想……有人知道誰是兇手了…”
眾人一驚,齊刷刷的看著她。
收銀女伸出手,指著貨架:“你們看…那個老爺爺的位置,是不是正好能看到兇手?”
話應剛落,眾人齊刷刷的望去。
“沒錯!他這個角度可以目睹全過程!!”紅衣女人驚呼。
“他一定知道誰是兇手,我這就去問他!”
禿頭冷冷的瞥了眼殺馬特,意思是你等著瞧!
“切…”殺馬特聳聳肩,滿不在乎道:“問可以,不過得換個人。”
“啥意思?!”禿頭不滿。
“你萬一給他什么暗示怎么辦?公平點,就讓這紅衣大姐去。”
禿頭沒說話。
“柒瞳,你跟我一起去吧。”
“嗯。”
兩人在前面走,其他人都在跟著。
李夢坤心生疑竇,這老爺子怎么不害怕了?
柒瞳蹲下身子,借著昏黃的手電光才發現,老頭閉著眼,似乎睡著了。
“老爺爺…老爺爺?”
柒瞳在他耳邊輕喚兩聲。
沒有反應?!
眾人心里一緊,幾乎同一時間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結論。
瞪大眼睛,看著一動不動的老頭…
難道……
他已經…
紅衣婦女略微遲疑,伸手試探著老人的鼻吸,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嘴唇。
然而就在這一秒,混濁的雙眼驟然睜開!
把所有人嚇的渾身一抖!
紅衣婦女索性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然而驚嚇最嚴重的竟然是老頭,喉嚨里發出混濁不清的低吟,眼睛幾乎要瞪裂,驚恐萬狀地搖著頭,佝僂的身體拼命朝墻角里蜷縮著,好像如此就能鉆進去一樣。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老頭為何如此驚慌?!
李夢坤皺著眉,老頭這回呈現的驚駭程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爺爺,別怕。”
柒瞳小聲安慰,卻沒有任何作用。
三分鐘后,失望的搖了搖頭。
眾人知道,這老頭已經被嚇了,神志不清了。
收銀女心不忍地說:“咱們給他放些食物,還是別來打擾他了。”
“嗯,也只能這樣了。”
放了幾塊餅子和水,眾人離去。
李夢坤回頭又望了他一眼,依舊是充滿警惕和驚恐的眼神…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李夢坤像一個窺視者,變換著各種角度密切注視著小女孩的行蹤舉止。
除了自己,難道再沒有人懷疑她是兇手了么?
不應該啊?
她行為這么反常。
李夢坤有點不甘心,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判斷,遺憾的是,一直到第二天,也沒發現她有什么異常行為。
小鬼頭,真狡猾。
李夢坤每次讓她在自己的視線范圍內停留不超過三秒,更多時候身影一閃就離開。
而小女孩卻表現的很自然,甚至讓李夢坤懷疑,她知道自己在觀察她。
有一次躲不過去了,李夢坤尷尬的在貨架上拿了個洋娃娃,而小女孩目不轉睛的盯著他,那種堅定而深邃的眼神讓李夢坤猛地一顫,竟有些不敢直視。
她難道猜到我在懷疑她是兇手了么?
這樣的話,自己可就危險了啊。
刀呢?
刀怎么不見了!!
正當李夢坤后背泛起一陣涼意時,女孩忽然皺了皺眉,露出一副讓李夢坤永生難忘的表情。
明明只有六七歲,稚嫩的小臉卻擠出一絲苦大仇深的笑容,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指著收銀臺。
李夢坤懵了一秒。
回過頭,
魔方上的數字,
變成了10。
“叮!”
一聲清脆,腦海中,
支離破碎的畫面開始重組,
時間的橫線與空間的豎線終于在這一點相交,
迷宮中的小人齊刷刷的怔在原地。
我知道了,
我終于知道了!
我知道為什么魔方會變成10了,
我知道迷宮中的第12個人是誰了!
我找到,
兇手了…
李夢坤拿著魔方,回到角落,三下五除二拼成另一個數字。
嘴角冷冷一笑。
迷宮中的小人瞬間跑出去一個…
禿頭來到李夢坤身邊,遞了塊餅子。
“謝謝。”
“唉…”
禿頭悶悶的嘆了口氣,有些氣急敗壞:“真可惜,那老頭嚇傻了,我看了一大圈也沒發現什么。”
李夢坤嚼著餅子,似乎都忘了他說過要找到兇手的事。
看來他還真不是隨便說說的。
“沒有任何線索么?”
“嗯…”
禿頭無奈地點了點頭:“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還會繼續查下去。”
不知懷恨在心還是無聊至極,他能在這樣的關鍵玩
偵探游戲,也讓人刮目相看了。
“不過…我好像找到一點點痕跡,但是還不確定…”禿頭忽然壓低聲音,神秘道。
“哦?”
李夢坤有點驚訝,來了好奇心,正要接著問時,門口的紅衣婦女突然神色驚慌的站起身,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噓!!!你們聽!那怪物又來了!”
所有人都警覺起來,聚在門口。
正當大家屏住呼吸時,目不轉睛時,在死寂的餐館,一聲巨大、刺耳、狂暴的怒吼傳來!
所有人隨著突兀的吼叫猛猛打了個冷顫。
“它…它就在門口!”
“該死!”
禿頭沉聲一喝:“都朝后退!”
剛說完,又一聲巨吼。
還伴隨著一記狂風暴雨般地撞擊聲!
“咚咚咚!!!”
收銀女和柒瞳被嚇得整張臉沒有一點血色,幾度昏厥…
“它知道我們,它知道我們藏在這里!!”耳環女痛苦的撲在男友懷里,聲音如貓叫般顫抖。
“對了!槍!把槍給我!!”
殺馬特一聲怒吼,沖到收銀女面前:“快!打開抽屜!!”
女店員木納了一秒,打開抽屜。
殺馬特拿出槍,不由分說來到鐵門錢,舉著手槍,死死的盯著門口。
嘴角冷抽:“來吧,來吧!畜牲!”
然而,不到一分鐘,世界安靜了…
怪物走了。
眾人不放心,又盯了五分鐘,殺馬特才緩緩放下有些酸麻的胳膊。
“媽的!那天晚上的怪物不是走了么?!怎么又來了!”
“或許…不是一個,是好多?”小白臉拍著耳環女的背。
“我看過一些喪尸電影,他們一般都是晚上行動,而且…”
“夠了!你在別說了!你這時候說這些,只會讓人越來越害怕!!”紅衣婦女埋怨道。
里面是殺人兇手,
外面是喪尸圍城,
天吶,
他們要瘋了!!
2019年8月19日
晚上10:13
“杰,你餓不餓?我去拿點吃的。”
小白臉裹了裹身上的桌布,擔憂道:“你…你快點啊!”
耳環女失望的嘆了口氣:“你看你一個男人,成天縮在桌布里,我真是…唉……”
小白臉努了努嘴:“我沒怕,就,就是有點冷…”
“哼…”女孩搖了搖頭,沒打算繼續辯下去。
兩分鐘后,
“靜,你難道一點都不怕?死人了啊!”
“怕有用么?我還指望著你保護我呢,但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模樣,唉…”
小白臉漲紅著臉說:“我肯定會保護你!”
“那就別在這窩著,去想想辦法啊?”
說話聲越來越小,李夢坤也沒興趣聽。
過了一會兒,禿頭走了過來:“小伙子,聊會兒?”
李夢坤抬起眼皮,看來一個二個都開始無聊起來,便點了點頭。
“其實,我是一個很失敗的男人。”他看著李夢坤,嘴角一絲苦笑。
“為什么?”
“我曾經一直以為自己將來會很有出息,會賺很多錢,會出人頭地,結果……到了這個年紀,我活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樣子。”禿頭憂傷地嘆了口氣。
李夢坤沒說話,安靜聽他繼續說。
“她是我的初戀,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的老婆,她和我在一起15年了,她很漂亮,也不知當初我怎么用花言巧語把她哄到手,現在想想都是賺的。
這么多年,我經歷了太多太多。
被冷落,被嘲諷,甚至被陷害,一次次的失敗讓我心灰意冷。
我試圖讓自己變得圓滑起來,快速融入到這個虛偽的世界,然而,我還是失敗了。
事業失敗,家庭失敗。
我不是沒有努力,我也沒有放棄過賺錢的夢想,但社會太冰冷了。
直到今天,我都無法想象,我的愛人還做著夢,夢想著我會出人頭地,能賺多多的錢,讓她過上好日子。
你知道那種等待后的心痛么?
小伙子,你還年輕,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在你一無所有時愿意付出青春的人,一定不要欺騙她。
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明白,什么是貧窮帶來的自卑。”
李夢坤有些酸楚,忍不住問道:“你現在,還可以為夢想繼續努力啊!”
“呵呵!”
禿頭笑了笑:“女人隨著年齡會越來越現實,最苦的日子都已經過去了,我父母幫我扛了下來,我挺對不起他們二老,如今我也為人父母,很多時候想想看,自己這把年紀還一事無成,都沒臉見孩子。”
李夢坤聽著一個中年男人的人生感悟,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輕輕托起。
禿頭揉了揉泛紅的眼睛:“哈哈,對不起,小兄弟,給你絮絮叨叨這么多,煩了吧?”
“噢,沒事,我覺得你這樣挺好。”
“挺好?”
“嗯…”李夢坤點點頭:“人生不必驚濤駭浪,但要經歷風風雨雨,你能在風雨中找到不離不棄的愛人,已經是最大的財富了。”
“謝謝你。”
禿頭欣慰的點了點頭,沉默許久,悄悄耳語道:“我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吧。”
“哦?”
“我已經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事了。”
李夢坤倏地瞪圓了眼睛,有些驚愕:“你是說…”
禿頭木納的點了點頭:“這么久了,我們都該想明白了,不是么?”
說完轉身朝貨架走去。
李夢坤緊緊的皺著眉頭,感到心頭沉甸甸的,喘不過氣。
那句話什么意思?
話題不是中年人的失敗感悟么?
怎么回馬槍殺的這么快?
他到底知道什么了?!
就在這時,
“砰”!!
一聲槍響。
連帶著李夢坤腦中的某根神經一同爆炸,他電打般跳起身,沖到貨架旁,眼前的一幕令他天旋地轉
那個失敗的中年男人,倒在一片血泊中…
子彈在后腦勺旋轉而出,留下一個窟窿。
而殺馬特,正拿著手槍,滿臉錯愕。
“不——!”
柒瞳捂著臉,聲嘶力竭的哭喊,眼淚奪眶而出。
五秒后,所有人膛目結舌站在原地。
殺馬特瞬間意識到什么,甩掉手里的槍,倉皇道:“你們聽我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剛過來,他突然朝自己開槍了,我嚇了一跳,就撿起地上的槍!”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這段話在此刻顯得多么蒼白無力。
“閉嘴!!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人贓俱獲你還有什么狡辯的!”紅衣婦女厲喝道:“先前你倆就在爭吵,他揭穿了你的面具,你可好,我們所有人還沒睡呢你就等不及把他殺人滅口!”
說完看著李夢坤和小白臉:“還愣著干什么!制服他啊!”
小白臉一愣,像逮著了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二話不說上前一步。
殺馬特嚇得拾起手槍:“你…你別過來啊!!”
小白臉僵在那里。
李夢坤看著血泊中的男人,心里一陣堵塞,他知道,他是自殺的。
他為什么要自殺?
小白臉咽了口唾沫,一反常態,完全拋去了懦弱和膽怯,或許腦子里都是電影中那些徒手制服歹徒,營救眾人的橋段。
竟開始慢慢朝殺馬特移動,邊走邊說:“你把槍放下來,我們相信你說的話,你有你的苦衷,對么?”
“放你媽的屁!老子說了,你別過來!”殺馬特咆哮著搖晃手槍:“別逼我,別逼我啊!!”
“哼…你要是開槍,可就真是殺人兇手了。”小白臉勇敢的直視著他。
“閉嘴!渣渣!少踏馬在那假惺惺了!”
殺馬特怒吼:“你們這群人,一直以來不都把我當做兇手么?就因為老子染這樣的發型,穿這樣的衣服?你們就可以不把我當人看?就可以隨意給我定罪?!!”
“誰也沒有給你定罪,你把槍先放下,我們聽你解釋,好么?”
“去你大爺的!!”
殺馬特瘋狂的揮舞著手臂:“你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唱啥劇本么?穩住我,等我松懈,一擁而上,哼…別做夢了!老子不是傻比!”
“砰!”
一聲沉悶。
所有人怔在原地。
包括殺馬特。
他疑惑的看了眼右手,仿佛不知道自己剛才在做什么?
耳環女一聲慘叫,飛撲過來,抱著栽倒在地的小白臉:“杰!!杰!!!啊!不要啊,救命啊!!”
她滿手鮮血,毫不顧忌,望著男友胸口赫然多的出一個血洞,嚎啕大哭。
小白臉死的時候嘴角是笑的。
仿佛再說,
親愛的,
我現在能保護你了么?
耳環女驚惶無助地哭喊了整整三分鐘,突然臉色一變,抬起頭,兩道怨毒憤懣的目光像尖刀一樣插向殺馬特:“你是個…殺、人、兇、手!”
說完慢慢起身,像一只伺機待發的野獸,隨時要撲上去。
殺馬特本想解釋什么,掙扎了兩秒,突然大叫一聲:“去求吧!老子豁出去了!反正在哪都是死!!”
說完,掰開槍膛,看了一眼子彈,冷笑道:“還有兩顆,其中一個,就給你們吧。”
說完,舉起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望著無比驚愕地眾人,留下了最后一句話:
“你們說的沒有錯,老子就是一個小混混,一個人人唾棄的街頭痞子!但我告訴你們,老子從來都沒蓄意殺過人——除了老子自己!!!”
“砰!”
鮮血綻放出燦爛的禮花,
柒瞳當場昏了過去…
2019年8月19日
晚上11:55
“小伙子!小伙子你沒事吧?!”紅衣婦女拍了拍李夢坤,關切道。
“哦…沒什么事。”李夢坤收回目光,這狹窄的儲物室,已經堆了4具尸體了,唉…
“你沒事就好,那個女孩…”紅衣婦女頓了頓。
“她怎么了?”
“恐怕打擊太大了,她抱著尸體一直在哭,我和柒瞳勸了好久都沒用,要不,你去試試吧。”
李夢坤想了想,還是站起身。
耳環女緊緊的抱著尸體在角落里啜泣,雙目暗淡,看上去可憐到了極點。
李夢坤醞釀了一下情緒,雖然知道這時候說什么都蒼白無力。
“內個…誰,你別傷心了,都過去了。”
耳環女依舊在哭,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你男朋友是笑著離開的,他很勇敢。”
女孩還是沒有抬頭,李夢坤等了幾秒,知道說什么也沒用,便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時,耳環女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李夢坤的胳膊。
她的手很涼。
李夢坤顫了一下。
“幫我個忙吧。”女孩聲音很輕。
“可以。”
“還有一顆子彈,你打死我吧。”
李夢坤愣住了,連忙抽回胳膊:“怎么可能?!”
“求你…我求求你還不行么?!”
耳環女哀求道:“我沒有自殺的勇氣,求求你,解脫我吧!”
“你這樣…他會多難過,相信我,別有這種想法,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即便再悲痛,但明天還會來,日子依然繼續,如果你要追隨他,一切都…”
“不……”
耳環女雙手插進頭發,痛不欲生抓撓著:“你錯了,我不是想追隨他,我是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你懂么?!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我知道我遲早也會死,現在沒幾個人了,我與其擔驚受怕,還不如早早死掉一了百了!”
李夢坤詫異的看著她:“你…怎么知道兇手還沒死?”
耳環女咽了口唾沫:“你知道什么叫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么?殺馬特臨死前的那句話,他從沒蓄意謀殺任何人,你知道什么意思么?”
“殺手就在我們中間。”
“難道還有鬼么?”耳環女反問。
“所以,求求你,我真的受不了這種永無止境的猜忌,我感覺每一秒都在茍且偷生,我的身體和靈魂受著無窮無盡的摧殘和折磨,提心吊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被殺死,我求你!求你!殺了我吧!”
這句撕心裂肺引來了所有人。
李夢坤沉默了兩秒,面無表情看著她:“我不會殺你,但我可以救你。”
耳環女忽然冷冷一笑,陰惻惻的抬起頭:“救我?你拿什么救我?還是說…你就是兇手!!你要換一種方式解脫我?真是看不出來啊,哼…與其這樣,那我——!”
說到這,耳環女突然發了瘋一般,爬起身,張牙舞爪的撥開人群,沖到柜臺,掏出手槍!
這一舉動讓所有人渾身一顫,心生寒意。
“丫…丫頭!放下槍!你要干什么?”紅衣婦女尖叫一聲,驚恐的捂著嘴。
“我要干什么?我要殺人!!與其呆在這飽受折磨自相殘殺,倒不如給我男朋友報仇!反正兇手就是你們其中一個,幸運的話,這顆子彈會直接帶走他!”
她瘋了,
她徹底瘋了!!
紅衣婦女倒吸一口冷氣,瞬間變得悲哀絕望,女收銀渾身顫抖、失聲尖叫,沒有人知道這顆子彈會帶走誰的性命。
“求求你,別這樣,我們還有希望。”柒瞳急得聲音開始顫抖。
耳環女沉著臉,搖了搖頭,目光堅定陰冷,緩緩的將槍口對著李夢坤。
“再見,殺人兇手!”
“咔!”
“啊!!!”
在刺耳的尖叫聲中,所有人捂住了臉。
她們崩潰著,
她們絕望著,
然而,透過指間的縫隙,卻看到耳環女正滿臉錯愕地望著手槍。
怎么回事?
剛才怎么沒槍聲?
槍膛里應該還有最后一顆子彈啊?
難道——
眾人又一臉錯愕的望著李夢坤。
“現在,該我了么?”
李夢坤抬頭看著耳環女,面無表情。
“不!不!!你別過來!!”
耳環女看著步步踱來的男孩,驚恐萬狀,嚇得一把丟掉手槍,縮在角落拼命的搖著頭!
“別…不要…不要…”
李夢坤依舊如死神般慢慢前行。
那貓叫般的哀求,臨死前的哀求,他視而不見。
耳環女蓬頭垢面,沾滿鮮血的雙手在臉上留下縱橫交錯的血痕。
李夢坤在她面前停下,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啊!!”
“不!別殺她啊!!”
紅衣婦女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耳環女整張臉已經慘白,是個人都知道,她的神經已經紊亂到了極點,再經不起任何刺激!
“你聽著。”
李夢坤忽然蹲下身子,將水果刀放在一旁:“這,是第一個兇器。”
說完修長的手指一松,“叮鈴”一聲,滑落一枚子彈。
“這,是第二個。”
說完又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魔方,所有人死死的盯著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仿佛此時,水果刀和子彈在他為什么會在他手里已經不重要了。
“咔咔咔”
魔方飛快的轉動了一分鐘,李夢坤微微一笑,舉著魔方:“現在,該我來救你了。”
耳環女木納的盯著魔方上的數字。
“6”
說完,李夢坤拉住耳環女那只冰冷的手。
他的手很溫暖。
耳環女愣了一秒,仿佛感受到陰冷的內心,有一束陽光射進來,充盈著全身的每一個細胞,舒暢之余,竟不覺間跟他一起站了起來。
手拉著手,走到門口。
“等我一下。”李夢坤看著她。
“嗯。”
這個回應是情不自禁的發出聲,耳環女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仿佛自從他蹲下的那一刻起,她渾身包裹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安全感。
李夢坤從角落里拿來鐵錘和撬棒。
“等等!你,你要干什么?!”
“是啊!你要出去么?”
“我們應該在這里等救援啊,外面——”
李夢坤突然回過頭,望著面色煞白的三人:“噓…”
噓?
三人面面相覷,沒明白啥意思。
然而就在發愣的時候,耳邊響起巨大的撞擊聲!
李夢坤,在砸門!!
空曠死寂的舞臺,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在砸了幾百下之后,李夢坤重重喘了口粗氣,扔掉鐵錘,手指神進縫隙用力往上一抬!!
“刷!”
卷簾門抬起半人高。
手掌被幾處尖銳劃爛,流了血。
李夢坤咬了咬牙,免起袖子,不顧忌疼痛,一聲嘶吼,將整個卷簾門拉了起來!
地獄的大門已然敞開,
紫荊花吐納著最后的芬芳,
所有人在這一刻,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2019年8月20日
中午 13:20分
就在所有人都蹲在地上,絕望的等待喪尸入侵時,眼前的一幕讓他們驚呆了。
這一瞬間,
時間凝固,
整個世界停止轉動。
沒有喪尸,
沒有病毒,
沒有腦海中想象的任何恐怖畫面,
而是,
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的一幕。
以餐館為中心,20米的范圍內,密密麻麻地包圍著數十輛輛警車、救護車。
以及一百多個身穿制服的警察和醫生。
他們嚴陣以待、神情肅然地盯著大門,仿佛里面才裝著什么怪物。
紅衣婦女神情恍惚的走了出來,
怎…怎么回事?
病毒呢?
小鎮的人應該全部撤離了啊!
他們怎么還在?
看著四周沒有絲毫的變化和異樣的建筑,紅衣婦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陷入到前所未有的迷惘之中。
2019年8月14日
20:55分
“媽的!還想抓住老子?!外面那么多怪物怎么不抓!”
他知道自己馬上成為甕中之鱉,他不能坐以待斃,這個小鎮馬上就要被病毒襲擊,他要尋找落腳點,成為幸存者
“太好了!這里竟然有個飯館!!”他心頭狂呼,一頭鉆了進去!
他掏出手槍,立馬控制住局面。
“嘩”,卷簾門被男店員拉了下來,鎖住了。
與此同時,救護車和警車飛馳而來,恰好看到這一幕。
“媽的!就晚了一步!!”開車的年輕警察懊惱的拍了把方向盤。
“先下車!拉警戒線!”刑警隊長皺著眉。
“隊長,要不要喊話?”
“先等等,我再和院長溝通一下,這人到底什么情況。”
說完,下車來到救護車旁,一個頭發快掉光的白大褂顫顫巍巍的下了車。
“院長,急急慌慌接警,這到底什么情況?”
“唉!”
院長嘆了口氣:“給你們添麻煩啦,這個人情況比較特殊,他不是嫌疑犯,而是一個攜帶著極強傳染病毒的病人!”
“傳染病?”
隊長納悶道,臉色明顯有些不悅:“一個傳染病用得著我們整個大隊出動?領導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唉…”
院長苦笑一聲:“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想麻煩你們領導,可這人情況實在特殊。”
“小張!拿個本子來給我記著!”
隊長點了點頭:“您接著說。”
“他身上攜帶著一種惡性病毒,這種病毒在全球都屈指可數,他一直以來都被我們嚴格監控,可不知怎么的,昨天突然不見了。”
“惡性病毒?”
“沒錯,這種病毒感傳染力極強,被感染者生理上沒有變化,但精神會瞬間發生病變,從而紊亂。具體點,被感染者只要受到某些心里暗示或影響,就會產生相應的幻覺和臆想……”
“他是個精神病??”
“是的,還會傳染精神病,我已經向上層反應,具體情況和解救措施還要等待。”
隊長臉色有些難堪,也拿出手機向領導匯報。
兩分鐘后,
院長問:“隊長,辦案子你們是行家,現在該怎么辦?”
“領導做指示,按兵不動。介于病原體的存在,現在絕對不能硬闖。”
“可是隊長,那個人手里可拿著槍啊!”小張一邊做著筆記一邊提醒道。
“我也擔心餐館里的人有生命危險,但是院長說了,這種病毒極為罕見,傳染性極強,我估計現在里面多半已經被感染了,如果我們現在進去,你能保證自己不被傳染?要是病毒接觸擴散,那局面將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從現在起,把這條街給我封了!24小時輪班監控!杜絕任何外界干擾,聽到了么!”
“明白了!”
警察齊聲呼應。
說話間,院長也安排了十幾個護士,在警戒線外嚴陣以待。
然而就在這時,所有人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不好!他們要出來了!”一個年輕警察警惕道。
隊長臉色一變:“快去!”
院長也也立刻吩咐:“準備好口罩、鎮定劑和輸液瓶,快!”
十幾個人蜂擁般剛到門口,卷簾門“嘩啦”一下拉開半人高,兩個警察一眼就看見了蹲在門口的男店員,正背對著他們朝里面說著什么。
一瞬間,警察的職業操守告訴他們,不論如何都不能將這個立刻要脫離危險的人再活生生地給推進去!
他們要救他!
帶著紅色的防菌手套,眼疾手快,一把將男店拽了出來。
鐵卷簾門“嘩”地一下垮了下去,鎖住了。
男店員嚇得一陣撕心裂肺的驚叫,拳打腳踢,將卷簾門撞的哐啷響。
女護士手中的暗紅色藥水當場被打翻,慢慢滲了進去。
所有人都來幫忙,幾分鐘之后,男店員終于安靜下來。
“直接送到隔離區!”院長大喝。
“隊長,用不用給超市打個電話,告訴他們情況?”
隊長眼睛一亮:“你倒提醒我了,立馬把這的所有信號全部屏蔽!”
“為什么呀,隊長?”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在一個病毒區中,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出來,到時候沒辦法控制局面。”
“明白。”
2019年8月15日
早上9:20
卷簾門發出狂暴的撞擊聲,還有里面的謾罵聲。
“看來,他們沉不住氣了。”值了一夜班的年輕警察打了個哈氣,喃喃道。
“哼…你給我撐住就行!”隊長冷冷的看著卷簾門。
2019年8月16日
晚上2:37
“那是什么聲音?”
“不知道啊,吵死了,好像正往這邊來。”
年輕警察打了個哈氣,下車走了兩步,抬眼望見一個小混混正騎著摩托車飛奔而來。
消音器被去掉了,又不是什么好車,每腳油門都帶著一陣刺耳難聽的轟鳴。
寂靜的夜,猶如野獸在嘶吼。
他越來越近,聲音越來越大。
“你給我站住!”
警察上前攔住車子,質問道:“駕照給我!”
小混混懵了,伸著脖子看了眼巷子:“媽呀!這是我家么!?怎么這么多警察?!”
“你家住兒?”
“嗯哪!就在這個鎮里,我去市里找朋友耍了,才回來,兄弟,怎么回事啊?殺人了?”
“少套近乎!駕照還沒給我呢!”
“額…”混混臉色有些難堪:“我…我忘帶了。”
“忘帶了?”
警察冷哼一聲,介于摩托車還在發出難聽的噪音,擺手道:“換條巷子回家!記住,你這車擅自修改,以后不要再開出來了!否則我把你扔到交警隊去!”
混混點頭,灰溜溜繞遠了。
2019年8月16日
7:50
“隊長,剛聽到里面有電鉆的聲音,他們想破門而出了!”
“電鉆?飯館里還有電鉆?!快,把電掐了!”
“掐…電?那里面…會不會恐慌啊?”
“他們一旦出來,整個城市就恐慌了!”
“收到!”
2019年8月18日
晚上:22:45
一個面容焦急的中年婦女帶著孩子走了過來:“我老公在這家店么?”
“不論誰在這,請你立即離開,除警方和醫療人員外,這里不允許任何人來。”
“可…可是我老公還在里面啊!”女人一臉驚慌:“我們的孩子還小,我老公又沒犯法,你們憑什么把他關起來啊?”
隊長上前:“你老公長什么樣?
“他是個禿頭,領導,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去他單位,他單位同事給我說,他下班想去吃火鍋,還問有沒有人一起去,咱們鎮滿打滿算就三個火鍋店,我都跑遍了,他肯定在這里,領導,你讓他出來吧!”
隊長嘆了口氣:“簡短解說吧,有一個攜帶病毒的人闖了進去,你老公可能已經被病毒感染了。醫院目前還沒研制出有效預防控制的方法,所以要將這里隔離,希望你能理解,配合我們工作。”
女人聽完當場跪了下來,淚流滿面。
我等了你15年,
你讓我失望了15年,
但我從沒放棄!
你怎么能這樣,你不能死,
你不能拋棄我!
你答應我,要給我幸福,要賺多多的錢,
要讓我住大房子,
你走了,我怎么辦?
孩子怎么辦?!
女人突然沖上去,歇斯底里的敲打著門。
警察們嚇了一跳,都沖過去,即便如此,也廢了九牛二虎之力。
女人做夢都沒想到,這個世界有多神奇。
一門之隔,
禿頭蹲在墻邊,這狂暴的敲打聲徹底泯滅了活下去的勇氣,
他仿佛聽到了妻子的哭泣,
心靈感應,
幾小時后,
自殺了。
2019年8月19日
凌晨2:36
“院長!院長!結論出來了!”
一個男醫生急急忙忙拿著報告單。
“快,把隊長叫醒,給我倆一起說!”
“好。”
兩分鐘后,三人坐在警車里。
“快!快說!是怎么回事?找到解決辦法了么?”
男醫生咽了口唾沫,神色凝重:“院長,隊長,事情好像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
兩人沒有說話,男醫生看著報告單,聲音有些顫抖:“他這種病,確切叫毒疣性精神傳染病,病原體可以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將精神病傳染給其他人。”
“你!你給我講詳細一點!”隊長沉著臉,冥冥之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么說吧,得了這種病的人,會把自己腦中的臆想,通過肢體描述,神情語言傳輸給其他人,在特定環境下,這種煽動力和暗示性的行為,會具有極大的傳染性。
如果對方沒有心理準備,受到驚嚇,或者突然接受到他的某些暗示,從而就會出現和他相同的精神癥狀,精神紊亂,情緒緊張,緊接著自我暗示,多數者還會出現集體癔癥發作的情況……”
“集體?!!”
隊長立馬抬手:“你的意思,如果在一個封閉的環境,這個精神病一旦灌輸一些不好的東西,那豈不是正好給他提供了一個肆無忌憚傳播的環境。”
男醫生擦了擦冷汗:“確實如此,事實上我們也有責任,但畢竟這種病太罕見了,我調閱了其他國家類似病歷,發現沒有一個人能在這種環境下不受影響的。”
“那…這種病有的治么?”
“有,它并不會造成死亡,只不過治療周期很長。”
“唉…”
隊長神情恍惚嘆了口氣:“他在里面,里面的人危險,他放出來,外面的人遭殃,或許,我們一開始就要果斷一些,在不知道他會傳播什么暗示的時候就把他強行隔離……”
“隊長,難道這兩天發生什么事了么?
隊長神情黯然道:“已經出現三次槍聲,你還認為這些人會沒有生命危險嗎?”
男醫生聽完一身涼意。
連夜開了場會,直到次日中午,就在隊長和院長統一決定,要破門而入時,卷簾門發出一整劇烈的撞擊聲。
震耳欲聾,
直擊心臟!
“還有人活著,還有人活著!做好防護準備接應!”
男醫生戴著口罩:“等一會我先和他們溝通,你們別急。”
2019年8月20日
中午
15:22
“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一個女警察看著李夢坤。
李夢坤點點頭。
“里面怎么死了那么多人?你知道是誰殺的么?”
李夢坤點點頭。
“你知道?”
“嗯,他已經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身邊的柒瞳和女收銀已經泣不成聲。
中年婦女則徹底昏了過去。
男醫生把老頭背了出來,大喊:“快!快輸點滴!他是個聾啞人,剛我用手語和他交流,他告訴我,飯館里的人都瘋了,他們不停的在自相殘殺!!”
女警官皺了皺眉,將口罩又拉了拉:“這些人是自相殘殺還是一個人殺的?”
李夢坤揉了揉眼睛:“這已經不重要了,我想做份筆錄我就可以走了吧。”
一小時后,李夢坤伸了個懶腰,忽然想到有什么重要的事,從警車里出來后,到另一輛警車前,敲了敲窗戶。
望著收銀女那雙哭腫的眼,李夢坤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50塊錢。
“給你。”
這是原則。
收銀女吸溜著鼻涕,臉上的表情復雜到了極點。
好像在問,你是在為吃了7天的肉丸子買單,還是想在這種場合下,逗我開心?
“你很勇敢。”
李夢坤微微一笑,又看了眼耳環女,轉身離開。
面朝陽光,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慢慢的朝家走去。
路過餐館時,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這些天對他來說,最大的愧疚就是蹭飯。
“李三!等等!”
走到街角時,背后一聲呼喚。
李夢坤回頭:“哦?你也沒事了?”
柒瞳調皮的眨了眨眼。
逆著光,一縷青絲劃過劉海,雙手背在身后,輕輕抬起頭:“我想知道,你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真相的?”
“什么真相?”李夢坤撓了撓頭。
“呵…”
柒瞳咬著嘴唇:“你要不說也行,我一直跟著你。”
李夢坤吸了口氣,有些不滿:“我現在要回家,這身衣服都臭了。”
“嗯,請便。”
柒瞳滿不在乎的望著四周,意思是你走你的,我跟著就行。
“……”
“我真不懂你說的真相是啥?”
“哦?”
柒瞳嘴角微張,秋水長眸劃過一抹詫異:“那你為什么要出來?”
“因為我怕兇手殺了我啊,與其都是死,還不如出來碰碰運氣。”
“那你運氣真是太好了,這理由不成立。”柒瞳果斷駁回。
見女人開始耍無賴,李夢坤嘆了口氣,轉身就走。
一個在前,一個在后。
沒有任何交流。
十分鐘后,
李夢坤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
“你打算跟到什么時候?”
“直到你說出真相為止。”
李夢坤沒說話,一直盯著她。
川流不息的大街,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四目相對。
來往的人流不停投來詫異的目光,仿佛在看這對倔強的小情侶究竟誰先英雄氣短。
好吧…
李夢坤攤了攤手,一臉拿你沒辦法的表情。
“怎么?終于要說了么?”柒瞳眼睛瞇成了月牙,揚起下巴,一副勝利者的姿勢。
“哼…”
李夢坤冷冷一笑,從善如流免起袖子解開襯衣的領口,隱約露出結實的肌肉,抓了抓凌亂的頭發,硬是抓出一股慵懶的帥來。
柒瞳愣在原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問我真相?”
李夢坤淡淡的看著她:
“我很好奇,
你是有多無聊?
殺了這么多人?
還問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