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德·沃切爾,三歲父母雙亡,留下大筆遺產,由其叔叔作為監護人,撫養長大。
十二歲完成義務教育所有內容,進入全世界醫學排名第一的阿克斯弗德大學深造。
十六歲獲得博士學位,開始長期從事人體醫學研究,同年叔叔意外身亡,死亡原因為誘發性心臟病。
二十二歲經人舉報,揭露其多年從事反倫理、反人類的研究項目,被判處死刑。
在審判的全過程中,他只說了一句辯訴詞。
“真理在呼喚我。”
他金框眼鏡下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冷的令人窒息。
最終,道德、法律與人性的裁決,將他送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無色的液體靜靜注入體內,沃切爾最后看了一眼這灰色的世界。
“這庸人構筑的愚昧囚籠,不見也罷。”
閉上眼,他進入了黑暗,寂靜,永恒的深淵。
這就是死亡嗎?挺無趣的……
就在沃切爾以為自己會在黑暗中失去意識時,一道純白的身影照亮了整個世界。
這道身影無論從哪個方位望去,都只能看見她(他)的背影。
她(他)是洞悉世間一切的神明,亦是世間無數真理的化身。
一種無比劇烈的幸福感涌上心頭,沃切爾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就是眼前的這位偉大存在,在呼喚著他!
當沃切爾試圖觀察對方身上蘊含的無盡奧秘時,對方發出了不可名狀的聲音。
這聲音清晰無比,卻又虛無縹緲,宛如天籟,卻又令人心生敬畏。
“可憐可鄙可憎可愛的人啊,吾乃真知之神,睜開這雙【觀察之眼】,代吾蔑視這混沌的世界。”
一剎那,沃切爾眼中一片空白,整個世界仿佛變成了一片虛無的空間。
隨后,眼前的世界再度清晰,變得具體真實起來。
在一陣大夢初醒的恍惚感后,映入沃切爾眼簾的,是一具被人開腸破肚的軀體。
那是一個穿著亞麻布衣的中年男人,平躺在一張血跡斑駁的大原木桌上,體內的臟器還在微微蠕動。
任誰一睜開眼看到這種場景,都會感到驚恐。
但沃切爾的雙眼沒有絲毫波動,他的第一反應是:我在實驗室?這人是誰?
這種想法很快發生了改變,他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在頭頂煤油燈的火光下,他看見這間古典西式風格的陌生房間里,竟在四周圍著一圈臺階狀的椅子。
而他和那張大木桌,正被這一圈環狀的椅子包圍著,整間房間的造型,介于歌劇院與古羅馬斗獸場之間。
周圍坐著的觀眾,草草看去竟有十數人之多,他們身上的衣著,既有維多利亞時期英式正裝的風格,又有一些古典中式唐裝的韻味。
見此情形,沃切爾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裝扮:身穿黑色長袍,左手拿著大剪子,右手持著短柄刀。
工具上正滴著鮮紅液體,無聲述說著某種事實。
由于沃切爾自幼品學兼優,一心投身醫學研究,沒有豐富的穿越小說閱讀經驗,所以對于目前發生的狀況,有些吃不準。
但他初步斷定自己目前的身份,在變態表演演出者和某邪教祭司之間搖擺。
就在他試圖根據現場的蛛絲馬跡,進行下一步行動時,各種生平過往,身份頭銜,像解凍的泉水,一股腦的噴涌而出。
荷魯斯內遜帝國二等公民,真知之神信仰者,孤兒,綽號“瘋醫”的人體研究狂熱者——沃切爾。
名字和我上一世一樣么……
隨著記憶的逐漸充實,沃切爾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不論自己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陡然驚醒,還是在真知之神的眷顧下轉世重生,他都不在意。
他只知道,自己還活著,自己又能繼續進行探索真理的研究了。
根據腦中涌出的記憶,他逐漸對面前的情況有了些眉目。
沃切爾正在進行一場【真理求知會】的入會考核,向座位上那些學識淵博的學者們,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
簡單的講,他正在做一臺公開手術。
結合著腦中的記憶和面前的景象,饒是沃切爾也不禁抽動了一下嘴角。
“切個闌尾搞成這樣……”
其實光憑手上粗獷的手術工具,沃切爾也能看出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有多低下了。
而他在這個世界,原本也不是什么掌握高明醫術的神醫,純粹是個開黑診所的。
“瘋醫”可不是什么褒義詞,敢讓他看病的,都是病急亂投醫的三等民,治好了算自己命大,倒在手術臺上也只能自認倒霉。
而最近“沃切爾”似乎來了手感,連續做成了三臺手術。
這驚人的成功率,連他自己都感到震驚。
于是他趕緊趁熱打鐵,在一名三等民因“腹部劇痛”找他看病時,他向對方許諾十枚斯達特銀幣為酬勞,配合他進行考核演示。
雖然在沃切爾當前的記憶里,自己目前的流動資產,貌似不到三枚銀幣……
對方在疼痛中堅持了三天,入會考核的申請終于被通過,又過了三天,這場考核終于湊齊了十二名空閑的【真理求知會】高級會員,沃切爾終于有機會在這個舞臺上,展示自己獨到的醫療方式。
“急性闌尾炎”是沃切爾根據腦中的記憶,和上一世的醫學底蘊做出的診斷。
如果讓原本的“沃切爾”來做這臺手術,他可能會在胃部、十二指腸和闌尾之間,隨機切掉他看不順眼的那部分器官。
嗯,這個世界的醫學水平就是這么任性。
“沃切爾”能在眾多器官中將范圍縮小到三個,也算是他多年探索得出的經驗了。
如果換一個傳統醫生,可能會采取經典的“放血療法”……
就在沃切爾打算閉著眼睛切除對方的闌尾,然后縫上那道駭人的大口子,隨便結束這場考核時,讓他心神震撼的事發生了。
他眼前看見的不是一具露著臟器的肉軀,而是一堆無數信息堆積而成的數據體!
他眼中的皮膚,不再是一層覆蓋全體的表層器官,而是各種關于表皮的信息情報,密度、構造、成分、代謝速度……
大量的信息涌入沃切爾腦內,讓他頭痛欲絕。
但他卻沒有閉上眼睛,而是睜大雙眼繼續吸收這些前所未見的精確信息,因為相比痛苦,他現在感受到更多的,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快樂!
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散發白光的面板。
【觀察之眼 LV1】
【知識儲備:0.01】
“神跡……這一定是神跡!”沃切爾泛著白光的眼中,情不自禁的流下淚水,“是神的旨意,要讓我看清這世間的一切真理!”
沃切爾心神激蕩,這突如其來的神跡,讓他陷入某種盲目狂烈的情緒中。
所有的信息都像被海綿吸收的水分,飛快的通過雙眼涌入他的腦中。
很快,表層的信息被吸取殆盡,但這對于極度渴求知識的沃切爾來說,遠遠不夠。
他的雙手情不自禁的飛舞起來,各種手術工具在對方身上盡情遨游。
他太了解對方了,這種了解程度就像婦女了解自己一針一線編織出的毛衣一樣,復雜的器官組織在沃切爾眼中,就是一根線搭著一根線罷了。
只需要一根線接著一根線解開,很快就能把整件毛衣變回一團毛線。
而他便能看清這件毛衣每一絲纖維的細微構造。
隨著信息的不斷涌入,【知識儲備】這一欄后的數值不斷上漲,最終定格在了0.93。
“呼,呼……”
喘著沉重的粗氣,沃切爾的心神終于放松了下來。
他抹著額頭的汗珠,從信息化的視角中恢復過來。
眼前的一切,又變回了原本的樣子。
房間內的氛圍窒息般凝重,沃切爾忽然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太對勁,自己剛才是在干嘛來著……
看著眼前的場景,沃切爾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個成語——庖丁解牛。
簡而言之,沃切爾剝了一根香蕉。
只不過結締組織是香蕉皮,全身骨骼是香蕉肉,各種臟器是香蕉籽。
沃切爾不但把香蕉皮完完整整的剝下來了,還把香蕉籽也一粒不剩的剖了出來,而且香蕉肉完完整整,沒有一點受損。
這種手法,就算是做了一輩子屠戶的手藝人,也要由衷的獻上膝蓋。
然而……
我該不會又要被判死刑了吧……
這是沃切爾此刻唯一的想法,剛才在巨量的知識面前,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忘記了自己所處的場合。
“MD!”
在外人面前儒雅隨和了一輩子的沃切爾,此刻忍不住爆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粗口。
隨后,一陣無法抗拒的疲憊感鋪天蓋地的襲來,這是大腦接收了過多信息后的自我保護機制。
不受控制的,沃切爾扶著桌腿,昏睡了過去……
望著周圍白茫茫的一片,沃切爾一陣心神恍惚。
當他再度見到那道偉大的身影時,沃切爾的第一想法是。
“見鬼,我該不會又死了吧……”
未等沃切爾過多思索,那道身影再度發出不可名狀的聲音。
“可憐可鄙可憎可愛的人啊,看見的越多,招致的恐怖就越多,想要看清更多,就讓自己變得更理智、更強大、更瘋狂吧……”
對方的聲音讓沃切爾一怔,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失去了平衡,瘋狂的開始下墜,身邊白茫茫的空間變得漆黑一片。
沃切爾一個走神,便莫名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毫無依靠,毫無由來的下墜,讓沃切爾陷入了不可名狀的恐懼中。
就在他的心神即將麻木于無端的恐懼中時,他的身體陡然一滯,一切戛然而止。
他醒了。
在意識清醒的第一瞬間,沃切爾立刻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富麗堂皇的水晶燈懸掛在頭頂,栩栩如生的油畫,裝點著白色石磚砌成的墻壁,精致的歐式家具,散發著優雅高貴的氣息。
沃切爾很快對這個房間做了個總結性評價:還好,應該不是監獄。
但他也很快意識過來,這里并不是他的房間。
這一世他租住的那間廉價公寓房,只有一張堆滿雜物的木桌,和一張躺上去會“吱吱”叫的木床,外加兩架子破書占據房間內50%的剩余空間。
“什么情況,我又重生了?”
一時間,沃切爾感到有些愧疚。
這才多久就麻煩真知之神給自己轉生兩次,回想起對方剛才跟自己說過的話,潛臺詞很可能是:別TM死這么快好嗎……
但很快,沃切爾發現自己身上依舊穿著昨晚的黑色長袍,那一箱可以用來裝修房子的手術工具,正在放在不遠處的書桌上。
就在沃切爾思索自己昏迷時發生的事情時,那扇遍布浮雕的大門外,傳來一聲好聽的咳嗽聲。
他從沒想過,咳嗽的聲音,居然也能用好聽形容。
“我能進來嗎?”
一個優雅清晰,宛如黃鸝的聲音傳入耳中。
沃切爾有條不紊的起身整理了一下儀容,沉穩淡然的說道。
“請進。”
話音剛落,一個穿著英倫格調黑色華服的漂亮青年,推開大門走了進來。
也許漂亮這個詞用在對方身上不太合適,因為從對方的衣著舉止來看,對方應該是位男士。
但那張偏于中性的臉,足以讓所有女子既癡迷又嫉妒。
只看了一眼,沃切爾就認出,對方是昨晚十二個【真理求知會】考核官的一員。
對于見過的人,沃切爾有過目不忘的能力。
他不但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還清晰的記得當時對方周圍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坐在他的身邊。
不過沃切爾在這一世的記憶里,并沒有和這樣疑似上流社會的人物有所來往。
“請問閣下是?”
青年理了理他脖子前的白色領結,鄭重其事的介紹道。
“我的全名是達斯·貞·蘇德尼姆,別人一般稱呼我蘇德尼姆先生,不過您的話,叫我貞就好了!”
沃切爾不著痕跡的又看了對方一眼,在他聽見對方全名時,對方的身份從疑似上流社會的人物,變成了實打實的貴族。
在荷魯斯內遜帝國,只有貴族會起三段式的名字。
第一段是族姓,第二段是真名,是貴族特有的名字,通常只有親近的人之間會互相稱呼,一般公民沒有貴族的許可,是絕對不能直呼對方真名的。
第三段才是一般人可以對其稱呼的名字,而且通常在稱呼的時候,還要加上“閣下”或者“先生”之類的敬稱。
“貞先生,昨晚的考核……”
蘇德尼姆輕輕揮手,打斷了沃切爾的話。
“不是說了叫我‘貞’就好了,還要加先生干嘛?”
他拉開一張墊著絲綢的靠背椅,優雅的坐了下來。
“昨天晚上大家都被您嚇了一跳呢!您的申請書上寫的是【腹部持續劇痛的快速手術處理法】,不過我覺得改成【活體人解剖技術與研究】會比較恰當,總而言之,大部分人覺得您進監獄會比較合適。”
說到這里,對方故意停了下來,單手托著下巴,似笑非笑的望著沃切爾。
以沃切爾的智力水準,自然看得出,對方等著他大驚失色六神無主饑不擇食的向他討饒。
這種拙劣的交際伎倆,以沃切爾的眼界和心性,自然是感到相當不屑。
但眼下這個情況,他也不能明著說“我知道你想跟我互相利用一把,有什么條件趕緊講,別TM跟我墨跡。”
沃切爾只能裝出一副僵硬的樣子,以一種哄小孩的心態,給對方喂話道。
“可能是某些方面出了點意外,但是我希望您能看到我的……”
還沒等沃切爾說完“價值”二字,對方便心滿意足的打斷道。
“不過,”蘇德尼姆把這兩個字說得很重,顯然是有意說給他聽的,“我非常欣賞您別具一格的才華和獨特的智慧,像您這樣的人物,進監獄當四等民,實在太可惜了,所以我力排眾議,為您爭取到了【真理求知會】的席位,順手把那個三等民的后事處理了。”
聽對方的口吻,似乎前者操作起來比后者還要麻煩點。
看見對方再度停下,微笑著看著自己,沃切爾知道自己又要展示一點姿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不斷說服自己“就當是陪小孩玩過家家吧”。
要不是沃切爾上輩子太心高氣傲,拒絕了所有試圖招攬他的勢力,他也不至于在研究敗露后,被一管氰化鉀,送去見真知之神。
盡管在心中已經將對方定位成“智力水準平庸且喜歡打斷別人說話的低素質貴族”,沃切爾還是擠出了一絲僵硬的微笑,強行感動道。
“您高人數等的眼界格局和開闊寬廣的心胸,著實令人欽佩,在下真是感……”
還沒等他說完這令他自己頭皮發麻的做作感激詞,對方便再度捂嘴,笑著打斷了他的話。
“哎呀,其實您不用這么感激我的,畢竟我是您的學生嘛,以后還要仰仗老師您給我傳授那些神奇的知識呢!”
學生?
聽到這話,沃切爾的面部表情在短短一秒內,微動了不下十次。
要換做沃切爾上輩子的脾氣,恐怕當場就會直言不諱道。
“抱歉,以閣下的智力發展水平,學習鄙人的知識可能太過勉強了,我建議您先剖個五年青蛙,再找我討教吧!”
但現在的沃切爾,是被死亡教育過一次的人,而且真知之神似乎意有所指的教誨,還在他耳邊縈繞。
如果還想在這個世界混下去,他現在沒有任何的立場、能力和必要拒絕對方。
沃切爾握緊了拳頭,在心中默念。
“上一世,我為真理而死,這一世,我為真理而活。”
然后,他露了一個精致的笑容,像一個老管家一樣,鞠躬說道。
“能為您傳授一些微不足道的知識,真是我的榮……”
“不用說了,哎呀,您老是這么見外干嘛,我們這關系,還用得著那套繁文縟節的說辭嗎?”
看見對方那張好看的笑臉,沃切爾強忍著用拳頭親吻對方臉頰的沖動,一字不頓的飛快說道。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在下先行告退了有事情的話日后再聯系吧告辭!”
在極度委婉的表達了“老子現在不想多看見你一秒”后,沃切爾扭身便走。
蘇德尼姆動了動嘴唇,似乎還想說點什么,但看見沃切爾已徑自揚長而去了,他并沒有喊住對方,而是在對方走后,才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算了,來日方長,以后多多指教咯,醫生~”
花了十分鐘獨自摸索,沃切爾終于走出了蘇德尼姆公園似的莊園。
這種水準的住所,在納菲斯郡的貴族中也不多見。
于是沃切爾忽然意識到,對方【真理求知會】高級會員的身份,很可能也是靠權勢混來的……
循著腦海中不斷浮現的記憶,沃切爾穿過馬車和各式機械載具并行的街道,回到了那間熟悉而又陌生的公寓。
一頭倒在木床上,床板興奮的發出一聲“吱呦”,歡迎他的回歸。
沒等他細想更多的事情,讓他頭顱幾近炸裂的巨量信息,再度噴涌而出。
昨晚沃切爾用【觀察之眼】吸收的人體知識信息,數量實在過于龐大,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大腦可以處理的范圍。
不要說去細致的理解那些知識,光是存放它們,就已經榨干了沃切爾每一個腦細胞的潛能。
現在,沃切爾終于明白了真知之神話中的真正含義,沒有足夠強大的能力,是無法承受這些過載的知識的。
“該死,果然不應該看那么多的……”
沃切爾再度昏死了過去……
痛!
好痛!
頭好痛!
在一片混沌的光怪陸離世界中,沃切爾正承受著劇烈的疼痛。
這種疼痛的感覺,就像有無數把刀,把他腦子里的細胞,一個個全部切成兩半。
而此刻正在發生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跟上述的情況相差不遠。
龐大的知識儲備與狹小的大腦容量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無法容緩的地步。
現在沃切爾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徹底遺忘部分知識,讓自己的大腦停止過載。
二是提升自己的大腦能力,進化出一個足以承載這些知識的大腦。
以沃切爾此時經歷兩世的心性,那肯定是選擇“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但遺憾的是,此時的選擇權并不在沃切爾的主觀意識上,而是由他的客觀身體自行選擇。
一般人的身體,此時肯定已經開始不分內容的瘋狂清除記憶,最后人是活下來了,不過腦子里留下的信息會相當混亂,得個失憶癥、精神錯亂什么的是沒跑了。
而沃切爾的身體,似乎格外自信,堅決不做吃了吐的事情,就是和這堆知識硬剛到底。
全身的養分被全部調動起來,瘋狂的刺激腦細胞快速分裂,正常人身上一輩子不可能發生的事,在沃切爾腦中上演了。
老式低能的細胞快速死去,新鮮強大的細胞取而代之。
科學的桎梏被神學的力量打破,需要無數年自然選擇才能完成的進化,在沃切爾身上極速演變。
不知經歷了多久,沃切爾睜開了雙眼。
這雙黑色的眼睛里,蘊含著無法望穿的深邃智慧。
在床板上躺了不知多久的沃切爾,此時身體無比的虛弱,連挪動一根手指都費勁。
但他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
此前存于腦中,讓他頭痛欲裂的知識,現在已被他隨心所欲的參透。
如果說之前他的腦子是一個臉盆,那么現在他的大腦已經變成了一口池塘。
完成了腦域進化的他,現在已經重獲新生!
雖然沃切爾上輩子對科學秉持著堅信不疑的態度,但他并沒有在唯物主義方面過度糾結。
在他見到真知之神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是個有信仰的人了。
而且在這個世界里,他從小到大都是真知之神的信眾。
感受著自己的新生,沃切爾無比虔誠的說出了那句,在荷魯斯內遜帝國所有場合通用的禱告詞。
“愿真知之神指引著我……”
“老師,您好虔誠啊,一開口就知道,老信徒了~”
What?!
沃切爾費力的扭轉頭顱,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異常俊美的青年,正枕在房內唯一一張木椅上,慵懶的望著他。
對方身上優美華貴的衣飾,和優雅高貴的儀容,竟讓這間三百銅板一個月的破舊公寓,顯得古樸典雅起來。
“您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睡了整整三天?等等,這家伙怎么會在我家里?不對,這家伙難道在我房間里盯了我三天……
沃切爾越想越不對勁,他已經不知道這個槽從何吐起了。
更糟糕的是,他現在連吐槽的力氣都沒了,持續了三天的腦域進化,使得他現在全身上下除了腦子,其他器官都不太好使。
“啪啪”。
蘇德尼姆輕輕拍了拍手掌,立刻,穿著整潔禮服的侍從推著餐車走了進來。
輕輕擺了擺手,侍從極其識趣的鞠躬離去,蘇德尼姆嫻熟優雅的切下一片不明生物的肉塊,遞到沃切爾嘴邊。
“來,張嘴,啊~”
雖然極不情愿,但沃切爾現在似乎也只有張嘴的力氣了。
濃郁的肉香讓沃切爾迅速恢復了理智,他在心中安慰著自己:也許這就是真知之神的安排吧,要是沒這家伙,搞不好我真就餓死了。
不過沃切爾并沒有對貞產生什么感恩戴德的想法,他沒被餓死完全是真知之神的垂憐,而對方只是執行真知之神意志的工具人罷了,本質上還是個智力平庸的貴族。
在吃了幾口飽飯,有力氣說話后,沃切爾咽下嘴里的東西,就打算詢問對方為什么會出現在自己的房間里。
貞似乎對沃切爾心有靈犀,沒等他開口,就解釋了對方心中的疑惑。
“不用問了,您的住所在【真理求知會】里寫的一清二楚,這棟公寓在三天前就是我名下的資產了,我稍微改造了一下,一樓全部用來當廚房了。”
此時此刻,沃切爾再次感受到了階級的差距。
在之前的世界里,他也算是個富二代,父母留給他的遺產,被他叔叔天天會所嫩模的揮霍了十幾年,剩下的錢還能讓他做各種反倫理實驗。
但在這個世界里,他那些錢當個一等公民可能都差了點意思,更別說貴族了。
一般公民想成為貴族,只有兩條路。
一是建立足夠的功績,你整出點提升帝國實力的核心科技,或者率軍打下哪個小國開拓疆土,自然分分鐘賜姓讓你變成貴族。
二嘛找個貴族核心成員通婚就完事,不過這說得輕巧,實際上難度并不比第一條低。
這個世界的世俗桎梏和階級森嚴性,那可不是一般的高,要是哪個家族的核心成員和低賤的平民通婚,分分鐘會成為全帝國上流社會的笑柄。
這個政治聯姻常態化的世界里,頂多發生點灰姑娘式的童話故事,因為人家灰姑娘明面上混得再慘,實際上還是貴族的女兒……
當然,沃切爾既沒有建功立業的興趣,更沒有倒插門的想法。
他只想繼續專心致志的搞研究。
待沃切爾恢復一些力氣后,他一把推開貞的叉子,風卷殘云般快速結束了用餐。
待侍從收拾完餐具后,貞神秘兮兮的問道。
“老師,您是不是喝了夢境藥水?”
夢境藥水在沃切爾的記憶中,是一種能讓人在夢境中,覲見神明的藥水。
不過這東西和前世里的都市傳說差不多,沒什么確切的考據,而且配方也是五花八門,一百個不同的神棍,說不定能掏出一百份不同的配方來。
這東西這個世界原本的“沃切爾”還真研究過,甚至還喝過幾瓶。
這讓沃切爾不禁有些細思極恐:該不會是這玩意真有作用,讓我做了個長夢吧?!我腦中的前世記憶,其實只是真知之神給我安排的夢境?
看著沃切爾一言不發,皺眉沉思的樣子,貞當場捂著嘴驚呼了出來。
“天吶!要是您真被真知之神眷顧了,那可就糟糕了……”
聽到對方的驚呼,沃切爾翻查著腦中的記憶碎片,結合著自己的理解,思忖了起來。
受到神眷,在大多數國度,絕對是個天大的喜事,不但自身會得到某些神奇的能力,就連身份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可惜,大多數國度里并不包括荷魯斯內遜帝國。
荷魯斯內遜帝國,是這片大陸為數不多的,皇權極度排擠神權的國度。
當年莫納克皇族從斯達特打到安德公國,建立起荷魯斯內遜帝國,靠的可不是信仰和異能,而是實打實的火藥和蒸汽。
所以在建國后,莫納克皇族自然也不會讓宗教信仰之類的玩意,在自己打下的地盤插一腳。
在荷魯斯內遜帝國,唯一合法的信仰就是真知之神。
這一舉措的原因,明面上是因為真知之神的教義,與帝國科學、理性的發展理念完美契合。
但根據沃切爾自身的理解,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因為,真知之神幾乎從來不搞什么神諭。
荷魯斯內遜帝國建國以來的六百多年里,還從來沒有真知之神的神眷者出現。
而其他宗教信仰盛行的國度,擁有特殊異能的神眷者幾乎遍地都是。
正因如此,莫納克皇族八成是把她當成了偽神,拿她來充數扯一面【真理求知會】的大旗,借此狠狠打壓帝國境內所有其他神明的信仰者。
想到這里,沃切爾突然發現,自己身上這事,好像夾了點真知之神的私貨……
那位偉大的存在,該不會是讓想自己展示一下知識的力量,懲戒這些不虔誠的信徒吧?
一想到這些,沃切爾陡然冒了一身冷汗,自己用這種懷有私心的想法揣測真知之神,貌似也很不虔誠啊!
但不論如何,自己是神眷者這事,絕對不能暴露,否則【真理求知會】下面的【異端審判庭】,恐怕要找他做客了。
雖然【異端審判庭】明面上審判的是異教徒,但其實所有異能使用者和神眷者都在其審判范圍內。
一般的民眾,可能看不懂這些繞來繞去的玩意,但以沃切爾的頭腦,哪還看不懂其中的意味。
真知之神的神眷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是莫納克皇族的頭等大敵啊!
“什么夢境藥水,我從來不研究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我只是前段時間為了準備入會考核,心神過度疲勞了。”
沃切爾擺出一副唯物主義者的姿態,神情鄙夷的回道。
“你不會真的相信真知之神存在吧?據我所知,她好像從來沒有顯昭過任何神跡。”
聽到這番瀆神的言論,貞的臉色好看多了,但他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可您剛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做禱告,您看上去很虔誠吶……”
沃切爾冷哼一聲,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信仰的是知識和真理,而不是什么虛無縹緲的神明。”
聽到沃切爾說出這話,貞徹底放松了下來。
“那可太好了,我也堅信知識本身才是最好的信仰。沒事的話就不打擾您休養了,哪天您出診的時候,記得向下人吱會我一聲就行。”
在對方離開后,沃切爾急忙說出了還未說出的后半句話。
“除非這位神明就是真理和知識的化身。”
說完這句話,沃切爾跪在床板上,雙手合十無比虔誠的懺悔道。
“偉大的真知之神,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我永遠是您最忠實的信徒,會發自內心的維護您的尊嚴與智慧,懲戒那些愚昧無知的褻瀆者,愿您繼續指引著我!”
在納菲斯郡中心城市威利吉鱗次櫛比的生鐵時代建筑中,夾塞著一間奇妙的屋子。
這間屋子像是混跡于人群中的扒手,低調的瑟縮在街道間的夾縫處,門面上敷衍的用某種不知名染料,畫著兒童涂鴉水準的紅底白十字符號。
走進這間其貌不揚的屋子,里面又是一片大好風光。
幾具種族混雜的骨骼標本,橫七豎八的隨意擺放著,像是清倉甩賣后的服裝店。
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工具擺在墻壁上,讓屋子的氛圍介于刑訊室與汽修廠之間。
當然,這還是僅僅只是外層,里面房間的內容就更加精彩了。
一個戴著金框眼鏡的男人,正帶著懶散無神的眼神,像豬肉佬對待案板上的死豬一樣,隨意操作著手術臺上的病人。
和他空洞無比的精神面貌截然不同,他身邊站著的俊美少年,正聚精會神的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個戴著金框眼鏡的男人,自然就是沃切爾。
其實他在這個世界并不近視。
但每當他看見鏡子中不戴眼鏡的自己,雖然長相和上一世相差無幾,卻總讓他覺得自己身上少了點東西,看著太別扭了。
所以他專門定制了一副金框平面鏡,為自己的外貌注入靈魂。
在這個世界里,沒有衛生許可證、行醫資格證這些玩意,只要有個鋪子,你想干嘛都行。
要是起了醫療糾紛,一般都會直接去【萬民仲裁所】理論,當然啦,有些暴躁的家屬,直接線下肢體交流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醫生在這個世界屬于高危行業,一般想得開的人,基本不會當醫生。
一千個【真理求知會】成員中,九百個在搗鼓機械,九十個在研究火藥,九個在探索材料,剩下一個在搞亂七八糟的東西。
而醫學和人體方面的內容,就屬于亂七八糟的東西。
大陸上的各類異族,和那些信仰神明的國度帶來的壓力,使得荷魯斯內遜帝國極度崇尚機械的力量。
和象征力量的機械和火藥相比,脆弱的人體實在沒什么研究的前途。
越沒人研究醫學水平就越低,醫學水平越低醫療風險就越高,醫療風險越高就越沒人從事……
如此惡性循環,在機械和火器十分發達的荷魯斯內遜帝國,醫療水平依舊如中世紀一般低下。
所以在取得【真理求知會】初級會員身份后,沃切爾的黑診所立刻搖身一變,成為了遠近聞名的回春堂。
在這些教育水平一般的平民眼中,【真理求知會】就是知識與智慧的象征。
【真理求知會】會員開診所?那不就是包治百病嗎!
在沃切爾來到這個世界行醫的前幾天里,診所每天都是人滿為患的狀態。
他自然不會傻不拉幾的恪守醫道,把他們全部治好,雖然這對擁有【觀察之眼】的他來說,就是隨便揮兩下手術刀的事。
作為一個神眷者,保持低調的行事風格,是最基本的生存覺悟。
而恰當的事故發生率,就是保持低調的最好手段。
憑借領先這個國家其他醫生四個時代的醫學理解,沃切爾精準的治療著那些不開眼進入這里的患者。
將對面棺材鋪的營業額,控制在一個微妙的范圍內。
這樣病人們既不會覺得他醫術高明得離譜,也不會懷疑他徒有其名。
而且他的潤刀費可不是一般的高,有效的拒絕了所有三等民和大部分二等民。
如此一來,他的診所終于清靜了不少,名氣也有效的控制在一定范圍內,至少不會飄到【異端審判庭】那幫家伙的耳朵里。
【觀察之眼】的能力,在這段時間里,被沃切爾逐漸熟練掌握。
當他集中意念時,就會進入【觀察】模式,所見到的一切事物,就會自動信息化,變成數據和情報,進入他的腦海。
但這種能力并不是全知的,越是復雜的物質和機理,沃切爾需要觀察的時間就越久。
而且沃切爾目前開發的【觀察】能力,只能看見物質表層的信息,想要獲取內部的情報,只能手動將物體解構,才能逐漸攝取。
最重要的事,開啟【觀察之眼】會極大的消耗沃切爾的精力,只是短短的觀察幾分鐘,他就會感到心神恍惚、站立不穩。
即便如此,在一段時間打著治療幌子的研究后,他已經對這個國家居民的身體,徹底失去了興趣。
沃切爾腦中的【知識儲備】,數值停滯在了1.94。
研究人類的身體,就像喝白開水一樣,根本毫無滋味可言。
來到這個世界三個月后,他就陷入了一種頹廢中年等待退休的狀態。
這并不是說他已經完全參透了人體的所有奧秘,只不過以他現在的【觀察】能力,已經很難有所進步了,他陷入了一個巨大的瓶頸中。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他對于人體的了解,已經到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地步。
上一世所有全人類的醫學成果疊在一起,恐怕也沒有他現在對人體的見解高明。
憑借這這份理解,沃切爾單手做完了手術,用兩根手指縫上了面前那位病人的創口,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整個過程中,沃切爾沒有對貞做任何的講解。
用他的話講,“任何第二性的轉述,都沒有第一性的觀察更能接近真理。”
這話聽起來頗具哲理,其實就是仗著自己有【觀察之眼】,故意擠兌這個智力平庸讓他反感的學生。
“沃切爾老師……”
還沒等貞提出自己的問題,沃切爾就面無表情的說出了他最常用的教誨。
“不懂別問,用心感受。”
“嘭”!
就在這時,診所大門很不恰巧的被人以粗暴的方式打開了。
沃切爾面色不悅的扶了一下眼鏡,從對方粗暴的行徑來看,應該是很緊急的病情,所以出點意外死在手術臺上也挺正常的。
然而來者身上的制服給了他一個驚喜。
看著對方齒輪上嵌著骷髏的醒目標志,沃切爾抽動著嘴角,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MD”。
然后他的神經開始迅速繃緊,隨時準備進入戰斗狀態。
而貞的眼里流露出些許厭惡的神色,對來者的拜訪很不感冒。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異端審判庭】的成員,而且還是三個。
從腳趾武裝到牙齒的三名魁梧壯漢,讓整間診所顯得擁擠起來。
站在正中,背上掛著鋸齒機械劍的絡腮胡壯漢,眼神凝重的對沃切爾說道。
“你就是那個最近加入【真理求知會】的醫生沃切爾?”
面對來者氣勢洶洶的質問,沃切爾握緊了藏在兜里的手術刀隨時準備突圍。
這三個月以來,沃切爾可不是光顧著埋頭專研醫學。
在獲取知識的同時,腦中的知識似乎通過某種特殊方式,反饋到了身體上。
在掌握了大量的人體奧秘后,沃切爾大幅提升了對自身身體的掌握程度。
雖然在植物性神經和內分泌上還沒能完成徹底掌控,但在骨骼肌肉的操控方面,絕對能發揮出這具身體的全部潛能。
必要時他可以解除大腦對身體的限制,發揮出自殘級的力量。
就在他觀察著對方身上的信息,在腦中做著戰術分析時,對方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
“如果是的話,就趕緊幫我們看下病,我們的情況很急!”
沃切爾愣了0.1秒。
在看見對方的裝扮后,他下意識覺得對方是來喊他去審判庭報道的,而選擇性忽略了“就算是異端審判者也要看病”的事實。
“嗯,請問哪里不舒服?”
像一個正常的醫生一樣,沃切爾問了這句對他來說沒什么意義的廢話。
其實一個人得了什么病,對他來說就像了解一個玻璃缸里有幾條金魚一樣,只需要看兩眼就知道了。
但在看了對方兩眼后,沃切爾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
對方除了肌肉負荷過度,以及有點腎虛以外,似乎也沒什么大毛病。
他懷疑對方在跟他玩釣魚執法。
“別看我,不是我們看病,看病的在外面!”
正說著,對方給沃切爾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到外面去。
見此情形,沃切爾思忖著,如果對方沒有騙他,在外面布置埋伏圈的話,那就是病人的數量太多,已經多到不方便抬進診所的程度了。
沃切爾仔細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除了威利吉市常年不變的機油味和煙塵味外,還混著一股淡淡的腥甜鐵銹味。
至此沃切爾總算是放心的跟著對方走了出去。
一出診所,眼前的場景果然沒讓沃切爾失望。
診所門口整齊擺放著四名不太完整的壯漢。
他們身上的創痕極具視覺沖擊感,讓對面棺材鋪的老板考斐看得眼睛都直了。
如果不是對方身上的制服太有震懾力,他現在恐怕都忍不住要上來談生意了。
對方身上的傷口,顯然是某種銳器造成的撕裂傷,根據創口分布的情況,沃切爾的推斷,造成創傷的武器,很可能是某種巨大的爪子。
不過這個爪子恐怕比熊掌還要大上幾號,在沃切爾的認知里,還從來沒有印象什么生物會有如此巨大的利爪。
不過沃切爾沒有過多糾結這個問題,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趕緊把這些潛在的威脅送走。
“把他抬進來。”
沃切爾指著一名傷勢較重的傷員,說完便轉身走進了診所。
很快,沃切爾再次在手術臺前忙活了起來,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像上一臺手術時那樣輕松自如,而是顯露出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
當然,這并不是說對方的傷勢過于沉重,讓沃切爾都感到難以應對。
實際上,這種單純的物理創傷,只要對方還有一口氣,就是整個頭被砍掉了,沃切爾也能吹著口哨縫回去。
但此刻手術間里,三名壯如牛的監工正在一旁注視著他。
這讓沃切爾不得不做出一副全力以赴的姿態,為了效果更逼真,他甚至還控制身上的腺體,在額頭分泌出一些汗水。
這樣做既能表現出自己盡職盡責的工作態度,又能顯現出自己的水平并不是特別的高超。
雖然沃切爾的如意算盤打得相當精明,但這種表現落在貞的眼中,就相當反常了。
顯然,他主觀的認為是這三個家伙身上的蠢氣,降低了自己老師的業務水平。
于是他用相當不客氣的口吻說道。
“喂!你們三個趕緊出去,不要在這里影響我老師做手術!”
聽到蘇德尼姆的逐客令,為首的絡腮胡猛男并沒有,而是淡淡的回道。
“這位小姐,我們只是站在這里看著我們的戰友,確保他得到應有的救治,這似乎并不會影響沃切爾醫生的工作吧?”
“小姐?!”貞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立刻炸毛的跳了起來,“你這個賤民!居然敢侮辱我達斯·蘇德尼姆!我要治你的罪!”
聽到達斯這個貴族姓氏,對方皺起了眉頭,不過他并沒有示軟,而是不卑不亢的回道。
“抱歉,蘇德尼姆先生,我并無意冒犯您,您可以鄙斥我目光愚鈍。但如果您想治我的罪,那就向【異端審判庭】檢舉我吧,我只接受審判庭的審判。”
貞胸部劇烈起伏著,指著對方大聲呵斥道。
“【異端審判庭】?你以為披了這層皮我就怕你了!給我記住,你只是個平民,平民無論在哪里,都只是平民!”
這位【異端審判庭】的戰士似乎也來了脾氣,他聲洪氣足的回應道。
“是的,我只是個日夜出生入死的平民,但我的命只會用來剿滅異端,絕不會……”
“出去。”
一個如鋼刀般冰冷的聲音,插進了二人的爭執中。
沃切爾用未沾鮮血的掌心,推了一下鏡框,極度冷漠的說道。
“你們影響到我工作了。”
在整間屋子只剩下沃切爾一人后,他隨手抹掉了臉上毫無意義的汗水,開啟了【觀察之眼】,對這具魁梧的身體進行了一次全方位掃描。
之前為了提防對方,沃切爾一直沒動用自己的能力。
畢竟這些人常年和各路牛鬼蛇神廝混,指不定就有什么察覺異能的特殊技巧。
但其實沃切爾也是多慮了,【異端審判庭】內的分工以及支脈繁雜眾多,今天來到診所的這幾位,都是隸屬于【鐵血伐逆團】的大路貨。
他們只是一些受過戰斗訓練,體格優異強壯的普通人,并沒有探測異能的能力,只負責在確定異端的情況下,用械動兵器和槍火剿滅敵人。
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個道理是不會錯的。
在進入【觀察】狀態后,沃切爾很快探測出,對方只是在身體上健碩了一些,與常人并無區別。
“這就是【異端審判庭】的戰斗員?我還以為有什么特殊之處呢,就這……”
突然,沃切爾整個人陡然一滯,他在對方身上的某處血污處,獲取了異樣的信息。
那處鮮紅欲滴的血跡,就像剛剛沾染上去的一樣,充斥著飽滿的活性。
【知識儲備】的數值在不斷上升,1.97、1.99、2.01……
無數難以想象的復雜信息涌入沃切爾腦中,他幾乎不敢相信,這片小小的血跡中,竟蘊含著如此之多的奧秘!
“這絕不是人類的血跡……”
就在沃切爾渴望從中獲取更多信息時,那片信息化的血跡突然攪動成一片血色漩渦,像一張無底的深淵血口,吞噬著沃切爾的意識!
當機立斷的,沃切爾立刻解除了【觀察之眼】的能力。
眼前的一切恢復如初,唯有背后的冷汗和難以平靜的悸動,警告著沃切爾——別看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