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的事兒,先放一邊兒,反正以后有的是機會整明白,這玩意兒不就跟個手機APP一樣一樣的嗎?
讓柴昭想不明白的是,好好的,自己怎么就被扔到大隋朝了呢?
跟自己的經歷有關系?
柴昭仔細的回想了一下,自己早年間是被收養的,收養在哪兒呢?是一個叫某點的孤兒院,聽說是個在南邊兒倒騰企鵝工廠的老板,做慈善,給弄起來的。
不少從這個孤兒院走出來的年輕人,都莫名其妙的聯系不上了。
難不成跟這個有關系?
昨天,自己剛剛畢業,結果現在,就莫名其妙的在大隋朝了,這也不得不讓柴昭多想,先前那些小伙伴,都是一畢業人就沒影子了。
柴昭懷疑,自己待著的那個孤兒院,這里頭可能真有點兒東西。
柴昭還要繼續尋思下去的時候,就迷迷瞪瞪的聽見了一個聲音,一個男人的聲音,還夾雜著女人的哭聲。
咋回事兒呢?
房間里,柴慎詢問御醫。
“怎么著?我兒還有救嗎?”柴慎問道:“不過是打架被傷了而已,怎么會這般嚴重?”
“柴郡公,令郎的傷,他也是湊巧,傷著的,是后腦啊。”御醫說道:“不過,下官見令郎雖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但是呼吸倒是平穩了下來,不似方才,氣息微弱,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啊,下官相信,令郎這般,一定會醒過來的。”
柴夫人在一邊兒抽泣著,聽著御醫這般說,心里琢磨著,這還像個人話,像剛才的那個大夫,說什么沒得救了,實在沒辦法了,聽聽,那是人話嗎?都怪他醫術不成,還敢在大興城里晃蕩,這不是耽誤人嗎?
還是宮中的御醫手底下能見著真章。
“那就好,那就好。”柴慎聽了御醫的話之后,將一顆懸著的心,放在了肚子里。
總算是踏實了。
自己的這個小兒子,從小就不讓自己省心,生下來,身子骨弱,這是先天的毛病,不能怨他,但是這打架的事兒,不是他的錯還能是誰的錯?
剛才急匆匆的回來,在街上的時候,他就聽下人說,聽說賀若懷亮回去之后,被他爹也給揍了一頓,在大興城都傳開了。
這下好了,人家回去揍了孩子,他也不好再去因為這件事兒去找尋賀若弼的不是了。
小孩子沒輕沒重的玩兒鬧,人家也回去處置了,讓他怎么好意思開口?
這虧,算是吃下了。
更何況,現在太子勢頹,本身太子身邊兒就沒有什么有力的官員輔佐了,怎么著以后都得想辦法拉攏一下賀若弼。
賀若弼與晉王楊廣之間有些過節,不是晉王那邊的人......
為了大局,這些小節,就先忍讓了吧。
柴慎聽到御醫說自己的兒子沒多大毛病了,很快就能醒過來了,先前說要找賀若弼算賬的話,轉頭就忘了。
“下官為令郎開些舒緩氣血的方子,柴郡公讓府上的下人熬好了藥,按時給令郎喂藥就是了。”那御醫說道。
“如此的話,有勞御醫了。”柴慎拱手說道。
御醫開好了房子,柴慎連忙讓下人去醫館抓藥,回來好趕緊的熬上,囑咐完了之后,這才將宮中的御醫給送走了。
轉過頭來,柴慎回到了柴昭的房間。
“夫人吶,為夫在東宮里,忙的那是暈頭轉向了,最近朝中的事兒.......唉,跟你個婦人也說不清楚,但是,家里的事兒,你總得給我收拾明白吧?老夫就這么兩個寶貝兒子,大郎也用不著你操心,你就好好的給老夫看好二郎不成嗎?可別再讓他出事兒了。”柴慎說道。
想起宮中的事兒,再想想自家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柴慎只是覺得一陣焦頭爛額。
家里的小兒子,一個折騰不好,那就是要命的事兒。
宮中的事兒,一個折騰不好,那也是要命的事兒。
“這......二郎的事兒,也不能怨我啊,我不想二郎好?二郎的性子你也知道,你越是把他圈在府里頭,他越是能想辦法往外跑。”柴夫人也是相當委屈。
腿長在孩子身上,她還能把人綁起來不成?那可是她寶貝兒子。
“那就讓人看住了他,他自己個兒是個什么身子骨兒自己心里沒點兒數?還跟著人家好狠,打架斗勇?還被人打成這般模樣,老夫的臉面,都要被這小兔崽子給丟盡了。”柴慎說道。
知道自己的兒子沒事兒了,柴慎放心下來,也是一陣后怕,這不怕一萬,就怕個萬一,萬一要是真出事兒了,這讓他怎么辦?讓他們老兩口子怎么辦?
柴夫人也不想跟自家夫君多說什么了,只是一直看著躺在床上的二郎。
“二郎,二郎你醒了?”柴夫人在看著柴昭的時候,發現柴昭竟然醒了過來,面色一喜。
柴慎一聽,也趕忙走到床邊。
“二郎啊,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柴慎說話的語氣之中,都透漏著小心謹慎,生怕自己聲音一大,再把孩子嚇過去一樣。
“后腦勺疼。”柴昭說道。
醒過來,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對中年夫婦。
柴慎,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國字臉絡腮胡的中年男子,正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額頭上還帶著些許的薄汗,身上還穿著官服玉帶,看上去是從外頭急匆匆的趕過來的模樣。
而一旁身著綢緞的,體型稍顯富態,頭戴玉釵,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便是柴夫人了,也是柴昭的娘。
“能不疼嗎?以后啊,聽爹的,可千萬不能再出去跟人家打架了,你這身子骨兒,哪兒能去打架啊,你要嚇死你爹娘嗎?”柴慎說道,一邊說著,還一邊兒伸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水,連追著在他身后遞布巾的小廝都沒有理會。
看來是真的慌了。
柴昭點了點頭。
嗯,不出去打架了,他閑著沒事兒,跟人家打什么架啊,他好歹是個官二代,小手一揮,手底下還能沒個替自己干仗的人?
不過,原主打架的原因,他也知道,無非就是被人當街說是個病秧子,是個廢物,對方的身份又太高,自己手底下的人不敢下手,所以就只能自己上了。
人要臉,樹要皮,窗戶有紙炕有席,鍋要低,魚要鱗,大紅燈籠要人提。
臉面的事兒,能丟嗎?而且就原主的那身子骨,當街這么說他,那不是戳人家心窩子嗎?能不跟你干仗?
不過他這一干仗,倒是把他這個柴昭給弄來了,把自己的魂兒給干丟了。
這一仗,臉面沒保住,命都干沒了,虧的很。
“二郎啊,你快要把你娘這條命給嚇沒了。”柴夫人紅著眼眶在床邊說著,一邊兒說一邊兒還擦著自己臉上的淚水。
“對不起啊.......”柴昭看著眼前的婦人眼眶通紅,也是有點兒不好意思,雖然不是自己的毛病吧,但是畢竟人家兒子去干仗,自己占了人家兒子的身體,怎么著心里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二郎,那個賀若懷亮,等哥下次在街上碰上他的時候,一定狠狠的揍他一頓給你解氣。”柴紹說道。
柴紹的年歲與柴昭一樣大,只是從體型個頭上來看,柴紹像是比柴昭大兩歲的模樣,個頭比柴昭高出半個腦袋,體態壯碩,跟個小牛犢子似的,隨了柴慎,而柴昭呢?看上去文文弱弱的,面貌上,也是隨了柴夫人。
“你小子不許動手。”柴慎喝道:“賀若弼回去已經收拾了他家的小子,你要是再出手,那就說不過去了,他在家收拾了孩子,大張旗鼓的在大興城里宣告,這是為了什么?就是為了防止你爹我,秋后找他算賬,這老小子精的很,你要是動了手,那就成了咱們柴家理虧了。”
“沒事兒,都過去了。”柴昭說道:“您二老也不用擔心,大哥也別擔心,我沒事兒,養一陣就好了。”
“好,好。”柴夫人連連應聲。
在大興城里找的那個大夫,那吞吞吐吐的說的那些話,可是把她給嚇壞了。
柴昭還得用一段日子,適應適應他的新身份和新環境呢。
自他知道自己人已經在大隋朝了,腦袋里不知道怎么著還多了一個跟能某流氓公司一樣的app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能怎么辦?還能一哭二鬧三上吊?那是這個時候的市井老娘們稀罕干的事兒。
就算撒潑打滾兒也回不去啊。
還沒等著柴昭去多想多適應,他的第一道坎兒就來了。
當下人一進屋子,沒多大功夫,躺在床上的柴昭就聞到了中草藥的苦澀味兒,而后看到了下人手里端著的那碗黑黢黢的藥湯,肚子里一陣反胃。
“二少爺,您可不能不喝啊,這是宮里的御醫開的房子,御醫說,要給您舒緩氣血的。”那下人說道。
柴昭覺得自己的腦仁兒更疼了。
“有糖霜嗎?“柴昭問道。
“有,有,小的這就去給您拿。”下人說道。
“順便再弄點兒果脯來。”柴昭說道。
良藥苦口,不喝不行,那就讓自己嘴里稍微舒服一點兒吧。
喝完了藥,柴昭的一張臉,皺的就跟街角蹲著的老太太看見金元寶似的,臉上的溝溝坎坎都能夾死蒼蠅了。
趕緊撈起一顆果脯塞在自己嘴里,雖然也不怎么甜,但是聊勝于無了。
下人看著柴昭喝下了湯藥,也算是完成了任務,端著藥碗就離開了房間,柴昭自己則是躺在了床上,反正閑著沒事兒,自己也醒過來了,再去研究研究自己的金手指吧,好歹要在大隋朝混日子了。
睜著眼睛看著床榻上頭,嚯,到底是官二代,連帶著床榻頂上都是雕梁畫棟的,床看上去像是紅木的,柴昭分不太清,畢竟在穿越來之前,他也是個山炮,不過伸手摸索一下,手感不錯,反正應該就是好東西了。
再看窗幔,青紗的帳子,用在男孩子房間里,毫無脂粉氣,倒是布置的處處都顯得清淡。
這被面兒,摸著就跟.......就跟小姑娘的小手一樣,就倆字兒,軟嫩。
嗯,配得上自己官三代的身份。
不過拋卻這些,仔細想想,身在大隋,富貴日子還能過多少年?他可是知道,大隋一旦楊廣登基,那亂日子,就來了,他們這些富貴人家,還能繼續富貴下去嗎?
現在,已經是開皇十九年了,楊勇還是太子,估計也做不了太久了。
但是自家老爹柴慎是楊勇的屬官啊,太子的東宮右內率,實實在在的太子一黨。
要是楊勇倒了,自家老爹還有好下場嗎?
要么怎么說,自己被賀若懷亮給打成這個樣子了,賀若弼僅僅回去教訓一下自家兒子,老爹就不敢動彈了?實在是現在太子勢單力薄,連帶著手底下的人也經不起折騰了。
沒想到一醒來,就要面對這樣的開局啊,真是太難了。
他還想安安穩穩的做個官二代呢,結果呢?自家老爹就攙和進了這奪儲的事兒里,還站錯了隊伍,這要怎么說?
要是現在他跟柴慎說,太子不成了,你還是趕緊改投晉王殿下吧,他這張皮,非被柴慎給扒了不成。
一個小屁孩兒,懂什么?
估計東宮的屬官都知道,但是脫身不得,太子楊勇,比起晉王楊廣來,實在是太蠢了,現在柴慎也是騎虎難下了。
這事兒不知道該怎么跟自己的老爹說,那就想辦法給柴家準備后路吧,總不能太子一倒,柴家也要跟著倒了。
柴昭倒是知道自己的兄長柴紹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是柴紹跟自己一般大,現在也還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能有什么用?等他長大了,娶了李家的姑娘,還得好幾年呢。
楊勇倒臺,那可是比柴紹娶媳婦兒還快呢。
柴昭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在腦海之中,將自己的金手指給呼喚了出來。
原本霧蒙蒙的界面,現在倒是能看清楚了,大致的一看,還真有點兒生存游戲的意思。
有基礎的建設類,還有農業類,畜牧業類,工業類等等。
只是這價格,也是讓人望而卻步。
就他那十個建設點,連個作物種子都買不著。
這算啥?讓自己去找個地兒生存去?好好的官二代不去做?去荒野生存?
那這建設點兒怎么整啊?也沒個使用手冊什么的?新手引導做的太次,差評!
柴昭回過頭來看了看給自己的那兩條短信,退訂是不可能退訂的,以前覺得煩人的動靜,現在怎么想怎么覺得悅耳,不嫌棄了,多來幾條唄?
柴昭簡單的編輯了一下文字,將短信給發送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個回應。
等了半天,他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真沒見過這么摳的金手指,連個新手攻略都不給,連個任務都不給,他去賺個錘子的建設點兒啊。
這年頭就算去砍渣渣輝兄弟,一進頁面還有個長腿大兔兒穿的少的漂亮小姐姐一邊兒叫主人,一邊兒引導呢。
有些人,玩著玩著游戲,就打開了另外一個網站.......
十點建設點,管什么用?在這app里,就能換倆包子。
還特么是素的!
開局一個APP,剩下的都要靠自己摸索啊。
不過這樣也好,是自己在用APP,而不是自己被APP牽著鼻子走,沒有什么副作用,實實在在的金手指,這點兒倒是挺不錯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APP到底是誰整出來的,還真是能耐了。
柴昭在床上躺了好幾天,腦袋才不疼了,原先渾渾噩噩的感覺也沒了,得到了柴夫人的同意之后,柴昭才能出這屋子的大門,起身一出屋子,神清氣爽!
當大戶人家的公子,就是兩樣,起床之后,穿衣洗漱,都有丫鬟下人伺候著,自己只需伸開雙臂站在那里就夠了,衣服有人給你穿,頭發有人給你梳理,看看,就這腰間掛著的玉墜子,看著就是價值不菲。
萬惡的帝國主義,這腐朽且迷人的香氣。
“二公子,您起身了啊,可有什么吩咐?”院子里的下人見著柴昭,趕緊上前來問候。
“沒事兒,我先在府里隨處轉轉。”柴昭說道。
總得先熟悉熟悉自己住的地方不是。
柴家住在大興城,大興城,不就是后來的長安嗎?宅子里轉悠完,一會兒再到街上去轉轉,瞅瞅大隋朝的風土人情去。
“對了,我以前身邊兒有個小廝是吧?”柴昭問道。
他隱隱約約記得,他身邊兒,是跟著個人來著,但是自從躺在床上之后,就沒見到人了,眼下正缺個給他領路的呢。
“這.......”那下人有些吞吞吐吐的:“二公子,您要是想在院子里轉悠的話,小的陪您轉悠啊。”
“問你話呢,別扯些有的沒的。”柴昭有些不耐煩,這話里話外的,糊弄誰呢。
“二公子,您被抬回來之后,您那隨身的小廝......就被老爺下令,杖斃了。”那下人說道:“說他在外頭不能保公子平安,留著也沒什么用.......”
說著說著,這下人也是打了個哆嗦,當天的場景,他腦子里可還清楚著呢,現在想想,都覺得瘆得慌。
柴家先前可從來沒有出過這檔子事兒,也沒有太過鞭責下人,但是就這一次,二公子出事兒,被人打暈了過去,身邊兒的小廝卻毫發無傷的回來了,這讓老爺懂了怒,誰都攔不住。
于是,二公子身邊兒那貼身伺候的小廝,就倒了霉了。
主子被打,你全須全尾的回來了,這就是罪過。
“打死了?”柴昭詫異的詢問道。
那下人點了點頭:“是啊,打死了。”
還真是拿著人命不當回事兒啊。
這是柴昭出了房門之后,受到的第一個沖擊,不過,以后還敢有人跟在自己身邊兒做下人嗎?一個不慎,就會被自己的老爹給打死。
柴昭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可能是天冷了,有點兒涼?
“你叫什么名字啊?”柴昭問道。
“小的賤名張梁。”那小時訕訕笑著說道。
“張梁?你這名字,有點兒東西,你知不知道,在東漢末年的時候,那黃巾起義的頭領有三個,為首的名氣最大,叫張角,他有個弟弟,也是三個頭領之一,是人公將軍,叫張梁。”柴昭笑道:“我爹呢,又是鉅鹿郡公,你說,巧不巧?張角兄弟仨,就是鉅鹿人。”
閑著沒事兒,逗逗他。
“不不不不,二公子,小的可不是什么反賊,小的這賤名兒,其實來的很簡單,我爹姓張,我娘姓梁,我娘嫁給我爹之后,就成了張梁氏,我爹肚子里沒什么墨水兒,所以我娘生下我之后,就管我叫張梁了。”
“行吧。”柴昭笑了笑:“張梁是吧,這樣,你以后就跟在本公子身邊兒,怎么樣?”
“真的?!”張梁一臉的驚喜。
“還能騙你不成?”柴昭說道:“帶著我,在府里頭先逛逛吧。”
“是!”張梁立即應聲。
事實證明,還是柴昭想錯了,柴慎打死一個柴昭身邊兒的小廝,在府上也沒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響,想要搶著給府上的公子做小廝的,還是一抓一大把,不為別的,但凡是被主子看中了,那在府里頭,地位就是比尋常灑掃的下人要高一頭,主子高興的時候,說不定他們還有賞錢拿,平日里跟著主子,不管是在外頭還是在府里,大多時候,都是過得比尋常灑掃下人的日子要好的多。
就憑這些,誰不心動?
至于被打死的那一個,過一段時間,誰還會記得他?
柴家也不愧是長安城里的大戶,柴慎是個郡公,宅子很大,繞著宅子轉悠了一圈兒,估計得走了小半個時辰,自然,這宅子里的景色也算是不錯,雖然沒有什么金玉堂皇的裝飾,但是后園之中,假山池水相應,卻是相得益彰。
當今陛下崇尚節儉,這股風氣,倒是由上而下,在一些大臣的身上和家中,也能夠體現出來。
不然的話,如何在皇帝面前出彩?
不過,院子里節儉歸節儉,是否真節儉,看細節。
看看這郡公府邸的面積,夠大,大興城可是大隋的京城了,京城有這么大一處宅子,要是擱在后世,柴昭的嘴角能咧到后腦勺去。
一個郡公且如此,那要是國公呢?王爺呢?
柴慎一個武將出身的官員,府中后院兒的布置這般淡雅,真是他的風格?還不是做給人看的,看看柴昭的屋子里就能看出來了,還有柴紹的那些東西,人家都說窮文富武,僅僅是柴紹的那些個良馬兵器,就花費不少。
還有柴昭房間里掛著的那一幅王羲之.......他兒子的字。
那也挺值錢吶。
還沒等柴昭帶著張梁出府呢,柴慎就派人急匆匆的將柴昭給帶到書房去了,連帶著張梁一起,柴昭進書房,張梁在書房外頭候著。
一進書房,柴慎對著柴昭就沒有給他好臉色。
“給我跪下!”柴慎喝道。
“爹?什么事啊?”柴昭問道,怎么一言不合就讓人跪下?他這才剛剛出屋子,啥事兒都沒做啊?
柴慎指著柴昭,手指都有些發抖了。
“你,你說,剛才你在屋子門口,跟你那小廝,說什么話了?”柴慎問道。
“孩兒就是閑著沒事兒,逗逗他罷了。”柴昭說道。
“逗逗他?你這不是在逗他,你這是在逗你爹我,拿著你爹我的命開玩笑!”柴慎怒道:“你個不成器的東西,什么話都好往外禿嚕?還張角,還黃巾起義,還鉅鹿人,你是怕你爹我在朝中活的不夠自在啊你,你這些都是聽誰說的?”
“爹,孩兒就是隨口一說,沒聽誰說啊,而且,孩兒說的,那不都是書上寫的嗎?”柴昭說道。
?柴昭覺得,自家老爹,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以后,這些話,不可以亂說,聽明白了沒?”柴慎說道:“心里沒點兒數,現在陛下年紀大了,可聽不得什么風言風語,這要是傳出去,咱家都得倒霉。”
“哦,孩兒知道了。”柴昭說道。
合著自己在家,說話做事,都被人盯著吶。
想到這些,柴昭有點兒不自在,萬一哪天,自己研究金手指,真整出點兒什么東西來,也被府上的人盯著,那自己還不被人當成妖怪了?
不成,得趕緊想個辦法,不能一整天都這么待在家里,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過日子了。
一旦做點兒什么事兒,就想起來,自己被人盯著,這多難受啊。
“你說說你,一天天的,就不能安安穩穩的讓你爹我少操心?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你就老實一些,學學你兄長,行不行?”柴慎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以后說話做事,先多在腦子里想想,什么能做,什么能說,別一根筋,你上次但凡是腦子清醒一點兒,也不至于被人給抬回來。”
說著說著,柴慎又開始翻舊賬了。
“還有啊,以后就算是在家,說話也要注意一些,你自己倒是覺得沒什么,你這話,要是被有心人給傳出去了,傳到陛下耳朵里,陛下會怎么想?”柴慎說道:“人家就會以為,你們柴家,這是要謀反,一旦這罪名扣下來,這柴家上上下下,都得沒命,你看看你那張嘴吧你。”
柴慎訓斥著柴昭,訓著訓著,自己都有些不耐煩了。
“爹,孩兒知錯了。”柴昭老老實實的認錯。
他這初來乍到的,甚至還沒有適應這里的環境和生活,更別說嘴上了,看來以后說話做事,不管腦子里還是嘴上,都得有個把門的才行。
這里可是大隋朝,這個現實一定要認清楚。
“對了,你身邊兒那個,那個叫張梁的,留不得了。”柴慎說道。
“啊?爹,您要殺了他啊?”柴昭一愣。
“爹跟你講啊,少惹禍,也別把禍根往自己身邊兒留,更別把自己的把柄往別人手上送,明白不?”柴慎耐下心來教導著柴昭:“不管如何,那個叫張梁的小廝,咱們府上,是容不下他了。”
聽聞這話,柴昭自己頓時間是一個頭兩個大。
自己就這么克身邊兒的仆從?前腳身邊兒的仆從才給杖斃了,這張梁跟在自己身邊還沒一個時辰呢,又要被他老爹處置了?
這是自己的家?怎么看怎么像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這點兒柴昭還真是真相了,但凡高門大戶,那宅子里,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因為大宅子里人多,人一扎堆兒,就容易出碰撞,一出碰撞,私底下就有各種恩怨情仇爾虞我詐。
有的,跟主家有關系,有的,跟本就跟主家沒關系。
柴慎也不是個吃人的人,閑著沒事兒喜歡殺人玩兒,但實在是不處置不成,萬一哪天府上下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府上的一些私事傳到大興城里,這讓柴家怎么辦?
所以柴慎這是在防患于未然。
但是柴昭不這么想,他只是覺得,因為自己一時嘴賤,卻要搭上張梁的一條命,這也太不值當了。
張梁若是出事,柴昭心里有愧。
自己也真是嘴賤,閑著沒事兒顯擺什么啊。
柴昭現在恨不能抽自己倆嘴巴子。
“爹,孩兒也是無心之言,為了孩兒的無心之言,要搭上一條性命,孩兒心里過意不去,要不然這樣吧,孩兒去跟張梁說,讓他改個名字,只要不要他的命,哪怕是給他一筆錢,把他打發走了,也比要了他的命要好多了啊。”柴昭說道。
柴慎看著柴昭,無奈嘆息一聲。
今天真要是殺了這個張梁,估計二郎心里也過意不去,這么大點兒個孩子,要說他婦人之仁,也有些過分,可能他還不懂吧。
罷了罷了,小孩子心存仁慈,也不算是壞事,只要他能認識到今天的過錯會給家里帶來什么影響,那也就足夠了,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這也是個教訓,以后,也就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罷了罷了,這件事,爹來處置。”柴慎說道:“讓那小廝改個名字,府上給他一筆錢,讓他離開府上吧。”
“孩兒多謝爹爹寬宏大量。”柴昭心中舒了一口氣。
門外的張梁,完全沒有想到,就這么一會兒,自己在鬼門關里走了一圈兒了。
“好了,你先退下吧,以后切記,說話做事,三思而行,讀書是好事,可別把讀到的東西,用在不該用的地方。”柴慎面色嚴肅的說道。
“是。”柴昭恭恭敬敬的應聲,規規矩矩的行禮。
自己的老爹柴慎,這是給自己上了一課啊。
這一課,真是讓他印象深刻。
推開書房的大門,柴昭一抬頭,看張梁還在外頭候著呢,心中微微嘆息,后悔不已。
還是得趕緊適應大隋的生活環境,不然總有一天,得把自己給搭進去。
“呼~~”柴昭一聲嘆息。
“二公子,您沒事兒吧?”張梁趕緊上前問道。
柴昭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來,揮揮手說道:“沒事兒,張梁啊,你是被賣到府上干活兒的吧?“
“是,小的自幼家貧,十二歲那年,被賣到了府上。”張梁說道。
“現在啊,本公子給你個機會,還你自由身,怎么樣?”柴昭說道。
張梁聽到這話,噗通一聲就給柴昭跪下了。
“公子,公子待小人如此,小人萬死難報公子大恩啊。”張梁一邊兒磕頭一邊兒說道。
張梁被父母賣進了柴家,那就是從良民變成了奴籍,奴籍之下,一切都是府上主人的,就算沒犯什么錯,一旦主人不高興了,惹怒了主人,直接打死,都不會有人過問。
奴籍下的人,在主人的眼里,也不過是一件物品罷了。
?“起來吧,不用這么激動,但是啊,你得改個名字。”柴昭說道。
“改,公子說改什么,小的就改什么。”張梁說道。
“你也別怪我挑剔,剛才我跟你說的那個典故,你記得吧?你這名字,不吉利。”柴昭說道。
“是是。”張梁連連應聲。
“這樣吧,你就改個名,叫張忠。”柴昭說道:“還有,脫了奴籍之后,出門幫我做些事,不過,這事兒啊,一時半會兒做不完。”
“公子有什么事兒,盡管吩咐小人去做就是。”
“張忠啊。”柴昭喚道。
“小的在。”張忠應聲。
看來新名字適應的還挺快。
事情的真相,柴昭不打算告訴張忠,所以得找個借口,把張忠給打發出去,不讓他留在府上,不然的話,柴家的二公子,專克身邊兒的小廝,這算是怎么回事兒?傳出去名頭不好聽。
所以,柴昭這是在盡量的圓這回事兒呢。
“很快,我爹會給你一筆錢,說是讓你離開府上,順帶著,也會給你脫了奴籍。”柴昭說道:“到時候,你來我房間來見我。“
“是,小的領命。”張忠叩首說道。
柴昭和張忠的對話,就在柴慎的書房外,因此,他們兩個說了什么柴慎更是一清二楚了,在書房里暗自嘆息一聲。
原本想著讓這小廝領了銀錢,離開大興之后,半路了結了他,現在看來,不成啊,二郎還看著他呢。
算他命好,看看二郎打算怎么安排他吧,就算安排的不妥當,這不是還有他這個當爹的在后頭兜著嗎?今天發生的事兒,府上只要看嚴實一些,也算不得大事兒。
但是就著這件事,得讓二郎明白事理,也是個不小的人了,總不能一天到晚,一直給家里惹禍,家里就倆孩子,將來柴家,就指望著他們倆了。
至于自己,怕是不成了,晉王在一側,虎視眈眈,覬覦東宮太子之位,而太子呢?
唉~
想起太子楊勇,柴慎的心就一直往下沉。
就眼前太子這模樣,如何敵得過晉王?若是太子再不作為,再跟陛下和皇后娘娘對著干的話,他這太子的位子,還真的就要易主了。
柴昭自顧自的離開了柴慎書房所在的院子,留下了張忠,不知道是走還是留,剛要跟上柴昭,書房的大門卻是再次被打開,柴慎親自將張忠給召進書房了。
“小的拜見老爺。”張忠躬著身子行禮。
“免了,二公子的話,我知道,你聽心里去了,一會兒啊,讓管家把你賣身的文書還給你,剩下的事兒啊,管家會去做,另外,你拿上兩貫錢,離開柴府,至于去哪兒,二公子不是讓你去見他嗎?聽他的安排吧。”柴慎說道:“今天府上發生的事兒,二公子說的話,我不希望還有旁人得知,這可是要殺頭的大事兒,你自己掂量著看。”
“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張忠連連應聲道。
“好了,去找二公子吧,離開的手,去賬房領錢。”柴慎說道。
“是。”張忠應了聲,退出了書房,心里也琢磨開了,自己真的要走運了?
張忠是否走運,都在柴慎的一念之間,但是柴慎還是想看看自己的二郎,要怎么折騰。
張忠從柴慎的書房出來之后,就直接奔著二公子柴昭的房間去了。
二公子說的都是真的,自己這是要發達了啊,二公子給自己脫了奴籍,讓自己拿著錢出去做事,這說明,自己已經成了二公子的心腹之人了。
站在房門外頭,輕輕的敲了敲門。
“進來。”柴昭在屋子里說道。
張忠推門而入。
“小的見過二公子。”張忠拱手。
“我爹都給你說了什么?”柴昭問道。
“老爺說,會給小的脫了奴籍,給小的兩貫錢財,讓小的暫且離開柴家。”張忠說道。
“張忠啊,知道我打算讓你去哪兒嗎?”柴昭詢問道。
柴昭這兩天沒出房門,雖然他醒過來了,也能動彈了,但是柴夫人不放心他,所以愣是將他憋在房間之中,硬生生的多憋了幾天,這幾天,柴昭在自己的房間里,也看來不少書,打聽了不少事兒。
不然的話,柴昭哪兒能知道自己的老爹是鉅鹿郡公呢?
現在,他也弄明白了鉅鹿在哪兒了。
“二公子請講。”張忠自始至終,一直躬著身子。
“我打算讓你去鉅鹿治下的昔陽縣。”柴昭說道:“昔陽縣有一塊兒地,是朝廷給我父親的封地,雖然有莊戶在那邊兒照看著,但是家里始終都沒有重視那塊兒地,所以,我打算讓你去那邊,那兩吊錢,不管你是經商也好,還是種地也好,你在那邊,給我好好的把那塊地收拾歸攏起來,往后,我有大用處,拿了賣身契,你就不是柴家的人了,你是我柴昭的人,明白嗎?”
柴昭也知道,自己這么安排張忠,自己的老爹肯定知道,但是他現在也只是讓張忠到那塊封地上去罷了,多的也沒有讓張忠去做,至于到了那里,是做小買賣,還是要干其他的事兒,就看張忠自己的能耐了。
“別的我不說,等過些日子,我肯定也是要到那邊去看的,別到時候,連個像樣的住處,都沒給我弄下來,那邊兒有人有地,你是柴家府上過去的,多少都認柴家,能做到什么地步,我看著,至于那兩貫錢財,肯定是不夠的,你臨行之前,我會再湊一些給你。”柴昭說道:“既然交給你了,我也不怕你跑,你明白嗎?”
“是,二公子您放心,小的就算是肝腦涂地,也要將公子交代的事兒,辦好。”張忠說道。
柴昭這回讓張忠先到昔陽縣去,是要讓他幫自己打個前站,往后他還要過去,避開柴家這么多耳目呢。
自己要鼓搗的事兒,可不能泄露了,就只能自己知道。
至于這個張忠,要是他敢不聽話,卷錢跑路,柴家也不是吃素的,張忠一走,自己的老爹肯定派人盯著他。
要是自己不交代給張忠去做事的話,沒準兒出了大興城,張忠的這條小命,就保不住了。
能杖斃一個家仆,就不差另一個了,為了保住家里,對于柴慎來說,一兩條人命算不得什么,柴昭算是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