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飄浮在黑暗、寂靜的世界里,有光線照射在他身上,就像是溫水澆灌全身。
突然的,無限的光明從遠處吞噬黑暗,快速沖他而來。他高興極了,努力朝前奔跑,沖破黑暗、迎接光明——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入簾是一片白茫茫中夾雜著的黑灰色,那是視線透過白色縷空蚊帳看到的房梁的丑陋內部結構,像是灰黃色的骷髏在血肉中縱橫交錯。
表面干裂的木窗大開大合地打開,火一樣熱的陽光射進屋子,在漂浮著微小塵埃灰屑的空氣中形成一個規則的黃色三角發光立方體,灰黑色的地板被切割成金黃色的矩形,光線上移,一直照射在他緊皺眉頭的臉上。
瞳孔因光線強烈照射而收縮,他內心一陣茫然,像是剛出生的嬰兒般無助,身上全是冷汗。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小木床上,身下淺黃色的草席子被他的汗水浸濕成一個深色系的梭子形狀,身上蓋的灰色被子有幾大塊補丁,還有一股子異味,那應該是男人常年的臭腳丫子和臭屁臭汗醞釀出來的味道。
他不能忍受,于是皺著眉頭,掀被子下床了。
嘴巴里一股子苦澀,有點像是小時候被阿姨強行往嘴里灌了幾大口苦苦中草藥的味道。
肚子里空蕩蕩的,他感到很渴很餓。他想,自己有多久沒有感到饑餓的滋味了?很久了吧,畢竟在他租住的小房子里,柜子和冰箱里永遠有滿滿當當的食物,平常只要他稍有食欲,就可以隨時開吃。
他赤著腳走在灰塵滿地的地板上,腳底板傳來冰涼的觸感,一如他此刻不安的內心般,涼透了。
房間的一切陣設都是如此陌生,墻上沒有掛著計時用的鐘表,更沒有入壁式空調,有的只是單調的白色。
在緊閉的大門旁邊,他看到了一個洗臉架子,上面掛著白色毛巾和一面锃亮的圓鏡,中部的圓形平臺上穩穩當當的放著一個鋁盆,里面是空的,沒有水。
他身上穿的,也不是他所熟悉的t恤短褲,而是灰色的袍子和長而肥大的麻布褲子,難以置信如同窗簾般粗糙的褲子上竟然還有補丁,一塊用藍色碎花布料胡亂縫合在右腿根內側的補丁,天啊,這種情景他從來都只在一些古老的影視作品里看見過,現實中是從未親眼看過,就更別提有一天他竟然會成為其中的主角了!
“嘎吱”,門開了,劉凡嚇得汗毛直立,跳退一大步。
端著一個上面放著一碗黑色不明液體托盤的蘑菇頭青年顯然也被他嚇到了,失笑說道:“你醒了!師父點的昏睡穴也太重了,你都昏迷兩天了,唉,不用怕,我不會打你的。來來來,你該喝藥了。”
劉凡懷疑自己被神秘組織綁架了,而眼前這個蘑菇頭青年就是一個危險人物,至于神秘組織為什么要綁架他這么個普通宅男,他想不明白,也懶的想。
他現在只想回家,雖然家里并沒有人在等他吃飯,雖然所謂的家只是一間不足20平的小房間,但是他還是想回家,無比的渴望著。
劉凡眼神警惕,但是嘴上卻是說著軟話,語氣像是在求饒:“大哥,你究竟是誰?為什么要綁架我?”
“什么?綁架?”蘑菇頭青年搖頭失笑,將盛放著一碗黑濃中草藥水的托盤放在旁邊的圓桌上。
蘑菇頭青年發出善意的笑容,朝他走近:“你在說什么呢?明明是你無故昏倒在后院的井口旁邊……”
看到蘑菇頭青年走近他,他心中害怕,瞬間身體如同觸電,就像是小媳婦被惡霸逼迫般,他嚇得連連后退,屁股一下子撞在床邊棱角上,生疼生疼。
蘑菇頭青年停住腳步,接著說:“是我救醒了你,怎么能叫我綁架你呢。反倒是我要問你,義莊前幾天丟了一根三百年的人參,不知道跟你有沒有關系?”
蘑菇頭青年說完,又朝他逼近幾步,他嚇得幾乎要尖叫:“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只想回家,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如果把鏡頭拉近,給劉凡的眼睛一個特寫的話,可以看到他的眼睛變得水汪汪亮晶晶的的,里面蓄滿了回委屈和恐懼的淚水。
他的表情一定很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一幅想哭但又強行忍住不哭的模樣,但是他真的很想大哭一場,如果是在做噩夢的話,就快點醒過來吧!
蘑菇頭青年見多識廣,有一套識人看相的本領,他心中感覺劉凡不是在演戲,而是完完全全的真情流露,所以也就相信了他的話,沒有再逼問。
蘑菇頭青年笑容和藹:“我叫林少堅,我是好人,你叫什么名字?劉……什么來著,我忘了,真不好意思。”
林少堅抬起右手撓頭,一副老實人的模樣,剛剛的盛氣凌人如同冰雪遇到火焰般迅速消融。
“我叫劉凡,平凡的凡,我可以出去嗎?”他嘴上回答著,眼睛卻是瞅了一眼大門的方向。
未等林少堅回答,劉凡就如同兔子般竄到了大門邊,眼看著只要邁出一步,就可以得到自由了。
林少堅這次卻是沒有攔他,只說了一句:“你早上的藥還沒喝呢,喝完再走吧。”
劉凡當然沒有理會背后林少堅的話,門外自由的氣息讓他沉醉,臉上露出狂喜,沖出門后就撒丫子跑了。
這好像是一座四合院,他如令所處的方位像是后院的西廂的某個房間,他像是一頭無頭蒼蠅般到處亂闖,一會兒跑到前院,一會兒跑到大廳,一會兒又跑回到了后院,竟然迎面遇見了出門的林少堅,林少堅笑著指路:“劉凡!你沿著那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走,遇到分叉口左拐,就可以看到一扇小門,推開門你就可以離開了。”
劉凡不知道林少堅是什么用意,但是他也不敢問,因為他怕林少堅會突然反悔,不讓他離開。
他別無選擇,只能按林少堅指的方向走著,果然來到了一扇小門前。小門只上了一道門栓,并沒有上鎖。
他拉開門栓,雙手打開小門,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天啊,竟然是在野外,這多少讓他有些不安,畢竟野外就意味著通信不便和交通不便。
他沒有猶豫,一邁步跨出去,同樣是撒丫子跑掉了。
林少堅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卻是笑了。
“走了也好,省得我天天伺候他……”
林少堅低聲說了一句。
畢竟將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留在義莊總歸是不好的,雖然劉凡不是小偷,但看著也不像是位有錢的少爺公子……
林少堅心想:“就隨他去吧,這年頭到處都在打仗,家破人亡的半瘋子多的是,也不缺他一個。”
不久后,中年人穿著一身老舊的黃色道袍回到義莊,臉上布滿風霜。中年人問起了劉凡的情況,林少堅直話直話,說劉凡醒了后就一個人離開了。
中年人叫林奇,是茅山派外派到這里管理義莊的的壇主,頗有威嚴,雖然對鬼怪妖魔毫不留情,但對于人類,卻是充滿善心。
他聽到劉凡離開了,有心責怪林少堅幾句,但是話到嘴邊卻也只化作一聲嘆息:“唉,這年頭,窮人根本就活不下去,到處都在過大兵也就算了,就連妖魔鬼怪也趁機出來興風作浪!”
隨即,林師父就開始講起了他外出辦事遇到的事情,林少堅認真的聽著,不時附和幾句。
劉凡離不離開,他們師徒倆人的日子都是照常的過,并不受影響。
如此,時間飛逝,當林少堅再次見到劉凡時,是在5天后的傍晚。
當時,林少堅剛洗完熱水澡,感覺自身神清氣爽。
“開門開門!林大哥救命啊!有鬼有鬼!”一陣敲門聲蠻不講理地響著,一聲越過一聲,不像是敲門,倒像是在踹門。
聽到有人求救,林少堅馬不停蹄的跑到院子大門后,猛地拉開門栓,頓時一個渾身又黑又臭的乞丐撲進他的懷里,他猝不及防,沒有及時缷力,于是他們便化做一個葫蘆,朝著大門下的臺階咕嚕咕嚕的滾下去。
林少堅感覺自己抱著一個臭烘烘的爛肉,滾下臺階時,腦袋磕了好幾下,嘴巴也吃了不少灰。
落地穩住后,他急了,猛地推開那一團臭肉,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站起來,罵道:“那里來的臭乞丐,不想活了嗎,敢沖撞小爺!”
那團臭肉也掙扎著站起來,卻是個人形,破布條一樣的長袍掛在他的身上,臉上涂了一層黑色的污垢,又長又肥大的褲子滑稽的拖在地上,像一塊被玷污的裙擺。
他是劉凡。
他的臉色自然是驚恐,雙手指著大門外幽暗的林子,對著林少堅大喊大叫:“林大哥,外面有鬼,快!我們快逃!”
“什么鬼?”林少堅下意識的瞟了下眼大門外,這一眼,卻是讓他直接嚇得跳起來,倒退好幾步,然后轉身,邊朝大廳跑邊吼了一聲:“厲鬼!快跑!”就
劉凡見他跑了,自然也跟著跑。
他們的身后,竟有一名穿著長袍的黑發女子凌空漂浮,急速沖過來,她在半空中伸出雙手,直直抬平,十根泛著黑色光澤的指甲,一幅要掐死人的架勢。
“師父!師父!厲鬼索命!救命啊!”
林少堅沖進內堂大廳,卻是看到林師父早就背著百寶囊提著桃木劍沖出來了,他急聲道:“師父,這邊!”
劉凡跑的慢,一下子落在后頭,奔跑之中,他感到背后有一股來勢洶洶的陰寒之氣,突然后頸脖子一涼,仿佛有一大團冰塊附上了他的脖頸上。
他的腦海中填滿恐懼,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里,然后他雙腳踩空中,同時脖子因被外力擠圧而疼痛,窒息感讓他面色脹紅,雙手雙足在半空中揮舞踢蹬,竟是直接被白衣女子用抻長了的蒼白雙手掐住脖子提到半空中。
“厲鬼休要放肆!”林師父沖了過來,提著桃木劍揮砍而來,如同怒目金剛。
劉凡看到他一跳就是飛躍七、八米,如同超人,劉凡想,這個拿著桃木劍的中年怪大叔要是去參加2021年奧運會,肯定能拿金牌,為國爭光!
白衣女子見林師父沖過來,桃木劍上散發的陽性罡氣讓她片體生寒,在劉凡幾乎窒息而死時,她終于是舍棄了劉凡,如同丟垃圾般將劉凡甩到一旁的墻面上。
林師父揮劍砍向白衣女子長得夸張的雙手,卻是砍了個空。
白衣女子抽身暴退,她是用飄的,腳不沾地,雙腳始終離地高于三尺。
劉凡被狠狠的甩到墻上,后背撞在堅實硬朗的水泥磚墻,五臟六俯幾乎都被震得位移了,喉嚨一甜,他噴出一大口鮮血,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其中以脖頸處最為嚴重,陰寒之氣如同千萬只螞蟻鉆入毛孔,不停地啃咬神經未梢,讓他簡直想要出聲咒罵。
這5天5夜的流浪折磨,幾乎讓他瘋狂了。
劉凡走了十幾個小時才找到城鎮,但是那是一座陌生且瘋狂的“影視基地”,那里的人都在“演戲”,他們認為自己生活在民國初年,他們把劉凡當成瘋子。
劉凡也把他們當成瘋子,于是他選擇離開,因為他不敢相信,他寧愿相信是有人在模仿《楚門的世界》在拍電影,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穿越”了。
在路上,當時是夜晚,當他走在一片小樹林里時,他被一伙人綁架了。
那是一群窮兇極惡的匪徒,他們看劉凡生得白白凈凈,于是想將他買給鎮上的常大爺,聽說常大爺是滿清遺老,好男色,喜**,憑借劉凡的“姿色”,常大爺應該會很大方的。
他是碰巧了,那群匪徒綁了劉凡之后,就想回鎮上將他賣掉,于是趁著夜色出發。
他們路過一處墳地,其中一名匪徒突然尿急,慌亂中解開褲子,竟將一大泡熱尿撒在了一座倒塌的墓碑上,活人的陽氣喚醒了原本沉睡的厲鬼,普通人那里能敵得過厲鬼,那群匪徒很快就團滅了,劉凡被嚇破了膽子,竟是直接昏過去了。
厲鬼殺了一群大活人,并吞食了他們新生的鬼魂,估計是吃飽了吃撐了,于是劉凡竟是奇跡般的逃地一劫。
第二天天亮,劉凡被晨間的冷風吹醒,看到一地的殘肢斷臂,嚇得魂飛魄散,原來那群匪徒竟是被厲鬼生生撕裂撕碎了,場面極度血腥,新鮮的內臟與腸子夾雜著腥臭的血液鋪在草地上,像是屠宰場里被分肢解剖的生豬,不過這不是生豬,而是死尸,劉凡幾乎把胃里的食物全吐出來了,他吐無可吐,膽汁都快吐沒了。
他終于是接受了現實,戰戰兢兢的需到來時的道路,想回到義莊去找林少堅,畢竟他醒來的地方就是義莊,他醒來后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林少堅。
大白天的時候,陽氣充足,陰魂厲鬼無法作亂,但是天色一暗,他走在路上時總是感到有人跟在他后面,總是感覺背后有一雙眼睛在窺視他。
他心中恐懼,于是他假裝走得累了,雙手撐雙腿彎腰喘息,假裝無意中低下頭,眼神從雙腿之間的褲襠處朝后一瞟,見到身后有一個身穿白衣的長發女子用一雙空洞洞的眼睛盯著他,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眼神,怨恨、陰狠、麻木、惡毒的情緒全都包含在內。
他幾乎快被嚇瘋了,認誰方向,開始沒命得奔跑,終于在天空徹底黑下來之前,來到了義莊的大門前……
他清晰的意識到,這里已經不是曾經所熟悉的世界了,一切都變了,如果說他原本的人生是一列按正常軌道行駛的火車,那么現在這種情況,就是火車脫軌了,但是火車卻是沒有停止,畢竟他還沒著,火車駛向了另一條未知的軌道,陌生的危險的軌道,上帝根本就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而是直接將他丟進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讓他獨自去掙扎求生!
他如同一條喪家之犬,被原世界所遺棄,卻有恐懼于融入新世界,夾在縫隙中瑟瑟發抖茫然無措。
林師父還在跟厲鬼搏斗,林少堅在一旁掠陣,劉凡依舊在地上痛苦得爬不起來。
他整個人弓成一只蝦米,面色因痛苦而變得很猙獰,配上他嘴角上的血痕,很像是惡鬼。
道士和厲鬼的搏斗可不像電影里那么“溫柔”,雙方你來我往,點道為止,而是步步驚險,險象環生,林師父的左肩膀被白衣女鬼的黑色利爪撕破,五道長長的血痕咕嚕往外滲血,他的臉色也越發憤怒,細長的小眼睛瞪得格外之大,如銅鈴如魚眼,揮著桃木劍想要在白衣女鬼的身上捅個大窟窿。
林少堅手上也抓著一大捆符咒,也加入戰團,他雖然道法修為淺薄,但身手靈活,憑借符咒的威力,倒是也可以對白衣女鬼造成一些傷害。
白衣女鬼也確實更加凄慘,渾身上下都冒白煙,像是要著火了一個,她的右手被砍掉,腦袋也被劈了一半,從左眼向下裂到鼻子處,如果是人類,受到這種致命傷,早就倒下咽氣歸西了,但她沒有,因為她不是人,那是一種能量類生命,用俗話說,她是民間傳說中的“鬼”!
林師父知道白衣厲鬼己經被怨恨之氣和陰煞之氣淹沒了理智,變成了只知道殺戮的怪物,她是不知道疼也不知道怕的,所以林師父退無可退,只能死磕到底。
林師父被逼急了,咬破舌尖,噴出一大口舌尖精血,星星點點的濺射在白衣厲鬼的身上,像是一大堆火星沫子掉在了棉花里,白衣厲鬼如同白紙般燃燒、消融,身子開始若隱若現,仿佛一陣風吹來就能將她吹散了。
劉凡見大局已定,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遠遠地看著他們。
林師父殺紅了眼,又或是不忍看白衣厲鬼在痛苦中灰飛煙滅,直接提著發出金光的桃木劍沖過去刺入白衣厲鬼的鬼門(眉心)處,頓時,白衣厲鬼痛苦地發出一聲嚎啕,聲音凄厲到極點,令劉凡心中都有些不忍,可是痛苦來的快,去的也快,一陣微風撫過,白色煙霧緩緩升空,漸漸消失在夜空中。
林少堅剛剛上竄下跳,此刻也是累得夠嗆,彎腰雙手撐著大腿直喘氣,話都說不出來了。
林師父受了重傷,身子也是有些搖搖晃晃,但是他硬是不倒,以劍拄地,支撐著身子。
劉凡很有眼色,雖然他也是渾身疼痛,脖頸處更是被陰寒之氣凍得僵硬,幾乎麻木,但是他還是拖著受傷的身體挪到林師父身邊,攙扶著問道:“大叔,你沒事吧?我扶你回屋。”
“嗯。”林師父答應一聲,心中有些欣慰,不枉他拼命救下這小子。
林少堅本來想去攙扶,但卻被劉凡搶了先,也不在意,反而一臉笑容的跟在后頭回屋了。
接下來,林師父脫了衣物,光著膀子,而林少堅不知從那里取出一大瓶味道刺鼻的黑色藥膏,他先用清水洗了一遍林師父在肩膀的五道血痕,然后再抹上那味道如同嗆鼻的化學藥劑般的黑色藥膏,那五道血痕深可見骨,血肉模糊的樣子,看著極為恐怖。
但是更讓劉凡震驚的是,林師父身上并非只有這五道新鮮的血痕,后背、前胸,手腕、腹部,腰部全都有大小不一的舊傷疤,如同一條條蜈蚣般盤踞其上,縱橫交錯密密麻麻。
傷疤,才是一個男人最好的紋身!
不知道為什么,劉凡突然想起這句話,想到林師父剛剛救了他的命,他突然對林師父肅然起敬,他知道,林師父身上的每一道猙獰傷疤背后都藏有一段驚心動魄的除魔故事。
林少堅上藥的動作熟練至極,就好像林師父受傷是家常便飯一樣,看得劉凡心中暗自驚訝。
林師父側身靠在一條藤椅上,對林少堅吩咐道:“對了,劉凡小兄弟似乎也被厲鬼傷著了,小堅你也給他看看。”
聽到這話,劉凡才覺出脖子似乎被凍僵了,無知無覺,不能低頭,更不能轉頭,驚恐如同冰霜般在他臉上迅速漫延,他臉色蒼白的幾乎快要滴出水來。
林少堅抬頭上了他一眼,“咦”了一聲,起身伸手摸向他的脖頸,入手冰涼又是堅硬,不由得出聲驚道:“師父,他的脖子被凍僵,為什么還能活著?”
林師父聽到這話,猛地挺腰坐起來,肩膀的傷口讓他“嘶!”了一聲,眉毛皺成八字。
林少堅擔心的喚了聲:“師父,慢些!”
劉凡感覺呼吸漸漸變得很困難,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胸膛劇烈起伏,像是扯風箱般呼氣吐氣。
他的臉色毫無血色,變得像紙一樣蒼白,他感覺像是登上了珠穆朗瑪峰的峰頂,強烈的高原反應讓他幾乎要昏倒。
他感覺就像是有一雙冰冷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再也支持不住站立,“咚”的一聲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他伸出一雙手瞪大眼珠子對林師父斷斷續續說道:“大……叔叔,救救我……救……”
“不是吧?”林少堅沖過來探劉凡的脈搏,入手一片冰涼感,他覺得自己像是摸著一層薄冰。
林師父攙起劉凡,將他背起來,對林少堅吩咐道:“他這是陰氣入體了,快去將那根過百年的老人參切下一小塊剁碎了再混入一些生姜和清水,再喂他吃下去。”
“好,我現在就去!”林少堅轉身,大踏步走了。
林師父將劉凡背到一間屋子里,讓他躺在床上,此刻他己經無知無覺了,全身像冰塊一樣的硬,只有眼珠子能轉動了。
劉凡看到林師父開始脫他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很快他就變得赤條條的了。
他想,該不會是這個變態大叔想趁人之危,要對他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吧?
很快,他又聽到林師父嘆了一大口氣,仿佛下定決心般的林師父低頭念咒,一雙肉掌慢慢發出淡黃色的光芒。
林師父如晶如玉的雙手按在他的小腹上,他感覺到小腹有一團火在燃燒,似乎有巖漿在肚子里蕩漾。
他全身都開始發熱,像是坐在爐火旁燒烤,而林師父表情嚴肅,像是在進行什么儀式。
“師父,人參湯藥端來了!”他聽到林少堅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快來到了他的耳邊。
他看到林少堅一勺一勺的喂他喝一種無滋無味的粘稠藥湯,他雖然說不出話,但咽喉己經可以蠕動吞咽了,他努力地將藥湯咽下肚子,像是咽下了一塊火炭,他感覺自己的腸子都快被燙穿了。
“師父,你的臉色好差,你在干嘛?”林少堅問。
林師父回道:“我在傳功,我要傳他一半的道家真氣。”
“什么!師父你瘋了?辛苦修煉四十多年的道家真氣,怎么能分一半給一個普通人呢!”
“沒辦法,我如果不傳他真氣他就活不成了!我沒想到他的體質竟然比普通人還差,陰寒之氣滲透得太快了,現在就算喂他吃百年人參他也吸收不了,他二大爺的虛不受補,必須得靠我的道家真氣引導,他體內的陰寒之氣才能夠完全的被人參的陽氣消化掉中和掉,不然,兩種相反的力量在他體內不斷相沖,肯定會炸斷他的經脈,讓他七竅流血而死。”
林少堅狠皺眉頭,欲言又止。
林少堅心想,這個來厲不明的小子不知道是善是惡,實在不值得師父如此重視。
師父是獵魔人,身上肩負著除魔重任,根本不應該為了一個臭小子耗費功力。
心中雖然這樣想,但林少堅沒有說出口。
他知道師父的脾氣,師父是一位說一不二的人,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更不要說是為了救人性命這種關乎個人原則的大事了。
他知道自己勸了也沒用,不如閉嘴。
但是他又想啊,如果師父的道家真氣能傳一半給他就好了,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仿佛在腦海中生了根一樣,再也拔除不掉了,也就從此刻開始,他心中種下了對劉凡的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