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爺爺那套老宅就別住了,那么多年的老古董,還是荒郊野外……”韓媽媽一張嘴,就開始各種教育灌溉,跟本不給別人反駁的機會,不愧是親媽。
“行了,電話費挺貴的,不跟你廢話了,你爸那邊應該沒事沒事,就掛了吧……”
“嘟嘟……”
韓曉嘴角抽了抽,掛斷之前,他明明聽到了老爸反抗的呼聲。
看了一眼沒什么精神的黑白小貓,韓曉開始打量起這間老宅。
進來之后他才發現,說是老宅,其實這里更像是一間出租公寓。
正對著大門位置的一塊還算寬敞的客廳,或者說是大廳,一套復古式的沙發還套著防塵塑料,應該是爺爺最近買的吧。
電視是老媽買來硬寄給爺爺的,據說他一直用著老式的黑白電視,不過這個位置應該沒有電視線吧,也不知道水電有沒有。
這種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也不知道爺爺怎么住了這么久。
樓梯在客廳后面,跟地板的材質差不多,沒有腐蝕的痕跡,兩邊是細長的過道,有點像小旅館的那種設施,面對面分布著六個房門,兩邊一共十二個。
陽光從側面照射進來正好卻很怪異的沒有碰到那些房門,配合著門口的兩扇窗,剛好照亮大廳的位置。
韓曉來到標示著1號的房門前,門板的材質非金非鐵亦非木,不知是何種材料制成,很難想象這里當初花了多少錢。
站在門前,韓曉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涼意,似乎是從門內散發出來的,在這悶熱的夏季顯得異常詭異。
莫名的,心跳速度開始加快,就像是有什么聲音在呼喚著他。
“喵嗷~”
玄門處的黑白小貓突然發出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動作。
韓曉肅然一驚,這才發現手掌不知何時已經貼在了門上,嚇的他急忙退了幾步。
“呼,嚇死我了。”
一轉頭,他看見了一雙漆黑的眼睛睜蹲在玄門的拐角處盯著他,一眨不眨的。
韓曉剛提起來的心又緩緩的放下了,原來是那只小貓。
“你怎么過來了?是餓了么?”韓曉伸出手試圖去撓小貓的下巴,但對方卻一扭頭躲了過去。
什么情況?他分明看到貓眼中透露著一股濃濃的不削,自己竟然被一只貓鄙視了?
一定是錯覺,嗯,貓怎么可能鄙視我。
韓曉退回了大廳,坐在沙發上看著1號房門。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之前那一瞬間并不是幻覺,門里確實有東西在呼喚著他。
“小家伙,你認識我爺爺么?”韓曉回頭看著趴在沙發扶手上的小貓,問道:“這些房間你進去過么?都是干嘛用的?”
普通人家要這么多房間干嘛?況且也沒聽說過爺爺曾經開過旅館之類的。
這一刻,他非常好奇,很想給千里之外的老爹老媽打個電話,但不知為什么,出于一種本能阻止了他這么做。
“算了,本來想著過來打掃打掃,看來用不著了。”
以一樓的干凈程度,這房子跟本不需要他再進行整理。
本來他還想帶著黑白貓一起走的,畢竟這荒郊野外連個垃圾桶都沒有,一只小野貓怎么活?
黑白貓在韓曉起身的瞬間,敏捷的一閃身,回到了門口的柜子上,懶懶的瞇起了眼睛,跟本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韓曉搖了搖頭,最后看了一眼通往二樓的樓梯,放棄了探索的打算。
就再韓曉離開離開的同時,1號門下方突然涌出了一股黑色的霧氣。
黑白貓似有感應,慵懶的神態一下子散去。
它站在1號門前,歪著頭細細的“喵”了一聲,眼神充滿了戲虐,似乎再說“有本事你出來啊”。
“咚~咚~咚~”
門內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響動,不知是聽清楚了黑白貓的意思,還是在單純的宣泄,但沒過多久后聲音變安靜了下來,那些快要鋪滿1號門前過道的黑霧‘嗖’的一下縮了回去,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黑白貓瞇著眼睛看了一眼上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最終回到了玄關處的柜子上。
……
海大
在付出了一筆巨額的車費后,韓曉終于來到了這座大學的門口。
入學報到的最后一天,學校門口擠滿了各地的新生。
韓曉沒走幾步,迎面就走來了一個長相甜美的小姐姐。
“嗨,同學,需要幫忙么?我是你們大二的學姐哦~”
小姐姐撩了一下齊耳的短發,渾身散發著親切甜美的鄰家小姐姐氣息。
“撲通~撲通~”
胸口劇烈的聲音在此刻發出了最真實的回應,糟糕,是心肌梗塞……呸,是心動的感覺。
作為一只成熟的單身狗,韓曉還是第一次碰見主動搭訕的女生,雖然極力掩飾,聲音還是有些激動:“啊,你好,我是神秘學系的新生,我叫……”
“神秘學?那群神經病?”田果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露出了厭惡的深色。
她往后退了幾步,語氣生硬的說道:“抱歉啊新同學,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沒有完成,以后有機會的話再聊哈。”
韓曉傻傻的愣在原地,就算我沒交過女朋友這種生物,也能分辨出你此刻在撒謊。
“咔嚓”
有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
明明什么都還沒做,就被人給槍斃了,這種感覺……我們神秘學到底招誰惹誰了?
……
“果果,果果,你干嘛跑這么快?”許微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從宿舍一路跑過來,身上已經開始出汗了。
田果微微嘆了口氣,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別提了,好不容易找了個順眼的,結果竟然是神秘學的,運氣簡直背到家了。”
許薇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邊給自己扇風,安慰道:“好啦,你不就是想在迎新會前找個擋箭牌么,干嘛還挑挑揀揀的?要我說,你就不該跟303寢室的家伙打賭。”
她們住在304,就再對方隔壁。
男生們喜歡炫耀女朋友,女生們也不例外。
經過一年的相處,兩個寢室無論是從性格愛好,還是學習競爭,都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其他方面,兩個寢室的妹子們幾乎都不相上下,但唯獨在擇偶標準上有著極大的差距。
303寢室的女生們幾乎都在這一年找到了自己的男朋友,反觀田果她們寢室,一直吃著隔壁的狗糧。
臨近寒假前,304寢室的女生又一次被隔壁嘲笑是找不到男朋友的老剩女,這讓寢室大姐大的田果怎么能忍。
于是,她就跟對方打了個賭,要在新生報到這天找一個大一新生做男朋友,向對方證明‘姐不是不想找,而是不屑找,否則隨隨便便就能拉到一大堆帥哥。’
“可果果,你都已經挑了12個新學弟了,今天已經是最后一批,要不你去追一下剛剛那個?我看了眼背影,感覺身材還不錯。”徐微甩了甩齊腰的長發,雖然在笑,可眉間總有一抹化不開的憂愁,這也是大多數文學系少女的通病。
田果不滿的瞪了她一眼,說:“就算要找,也不能找個神秘學系的啊,那個系聽說今年就四個人。要是被人知道我挑個神經病當男朋友,以后還要不要在大學里混了。”
看著好閨蜜滿不在乎的模樣,田果恨得牙癢癢的。明明寢室是大家的,為什么最后犧牲的卻是她自己,這群小婊砸,就不能把看詩詞的時間拿出來讀讀什么叫八榮八恥么?
忽然間,田果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用手臂勾著閨蜜的肩膀嘿嘿笑道:“要不,你犧牲一下啊?”
徐微一巴掌拍掉了對方勾著自己下巴的手指,沒好氣的說道:“我跟你?算了吧,我還想在大學里談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呢,可不想被人誤會。”
哼,誰不是啊?你以為我想啊。
田果恨恨的跺了跺腳,不理背后大呼小叫的閨蜜,一個人朝著食堂走去。
現在唯一能消除她怒氣的,就只要美味的美食了。
……
“額,什么情況?”
韓曉退回門口,又看了一眼寢室上的房間號,確定這是自己的寢室后腦子更加凌亂了。
海大的寢室條件還算不錯,四人間上下鋪的設計,有獨立的衛浴和陽臺,但關鍵是他的寢室里除了自己報道第一天鋪上的床鋪外,其他位置都是空蕩蕩的,全是鐵架子。
整個寢室就跟鬼屋一樣,要不是海大招生指標歷年都是滿的,他還以為這是進了野雞大學呢。
難不成這些家伙跟老杜一樣,忘了報到時間?還是說都約好了最后一天才來?
韓曉躺在床上,一直等到晚上都沒看到自己的室友。
“咔嚓”
晚六點的時候,寢室的房門終于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韓曉心中一動,以為是自己的室友來了,結果開門的卻是宿管阿姨。
“咦?這怎么還有人?”宿管阿姨看著韓曉,眼神充滿了審視。
在韓曉一通解釋下,終于證實了自己的清白,主要是夏阿姨那邊動作太快了,他還沒回來,住宿的資格就被取消了。
“我不管們弄什么幺蛾子,反正我這邊接到通知要把這間寢室清理出來,所以晚飯之前你必須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大媽秀了秀堪比舉重選手的肱二頭肌,惡狠狠的威脅著。
韓曉簡直欲哭無淚,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啊,本打算陰奉陽違的想法直接被老媽掐死在了胎盤中。
等他回到老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迎新晚會什么的肯定參加不了了,希望學生會那邊能夠諒解一下把。
……
“嗨,我又回來了,有沒有想我啊。”韓曉對著趴在柜子上懶洋洋的黑白貓打了個招呼,結果不出意料的換來了一個白眼。
海大附近的小旅館實在是太恐怖了,要價竟然高到了180一晚,都夠他打車回老宅兩個來回了。
韓曉把行李箱放在了玄關處,打開一份街邊買的速食,對黑白貓招了招手。
“我猜你肯定沒吃飯,雖然不知道你平時是怎么找吃的,但今晚你有口福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一盒魚罐頭,看到黑白貓邁著囂張的步伐跳到了茶幾上,心里忍不住笑了。
什么嘛,果然還是一直普通的貓咪啊。
大學附近能吃的東西不少,但方便攜帶的卻少之又少。
為了避免給司機師傅找到漲價的機會,韓曉只能從便利店買了點面包和罐頭來湊合。
黑白貓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金屬管頭,身體微微弓起,如同面臨生死大敵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認出了罐頭上的魚頭圖標,它先是警惕的湊上去嗅嗅,然后伸出一只爪子在邊緣輕輕撓了一下。
魚罐頭的分量還是挺足的,起碼沒有因為一只貓爪而打翻,反而把黑白貓嚇的往后跳了一步,尾巴漸漸翹了起來。
韓曉好笑的看著這一幕,主動替對方打開了罐頭。
黑白貓坐在茶幾的角落,姿態優雅的等待韓曉奉上美味的早餐,絲毫沒有野貓的焦急。
老宅不出所料的沒有通電,整個房子都黑漆漆的。
看來要找個時間跟供電局溝通下了,海大附近的房租實在太貴,如果是住在老宅這邊的話,一輛幾百塊的自行車就能剩下大筆的生活費,這是非常劃算的買賣。
韓曉三兩口把手里的面包吃掉,頓時感覺有些口渴。
幸虧廚房有凈水器,水也沒有被掐斷,他正要接水的時候,心臟突然劇烈的跳動了起來,一股莫名的恐懼感涌上了心頭。
“啪”水杯直接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一地碎片。
“喵~?”正在茶幾上吃著美味罐頭的黑白貓,歪了歪小腦瓜,疑惑的看了一眼廚房的位置,似乎在問‘你怎么了’。
韓曉回過神來的時候,腳邊已經被散落的水漬浸濕了。
“哈哈,沒事,可能是某個妹子在想我。”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跟一只貓解釋,也許是那突如其來的恐懼有些害怕,想找個聊天的對象把。
古老的宅子,沒有燈光和電視,四周荒無人煙,就算韓曉從小不信鬼神也扛不住這種壓抑的氛圍。
黑白貓盯著面前最后一段小魚干,似乎在猶豫,最終它還是低擋不住美食的勾引一口將其吃掉。
美美的打了個飽嗝,黑白貓眼神突然變得認真起來,它用尖銳的爪子在在桌面輕輕敲擊了三下。
原本蠢蠢欲動的1號門,似乎受到了某種驚嚇,正企圖向外擴張的黑色霧氣慌張的縮回了門縫。
等韓曉從廚房出來的時候,老宅依舊沒什么變化,就好似什么都不曾發生,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過一眼1號門的位置。
這晚,他就躺在沙發上,沒敢去開任何一間房門,總覺得那些門后面有什么不太好的東西存在。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了寂靜的深夜。
滿頭大汗的韓曉從沙發上驚坐而起,臉上一片煞白。
他摸著自己快要炸裂的心臟,眼中充滿了驚慌。
手機屏上顯示的時間是凌晨1點,但韓曉卻已經睡意全無。
剛才,那種心悸的感覺再次襲來,那怕進入夢中仍然讓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以至于從夢中驚醒。
“真應該聽老媽的話,在城里找個出租屋的。”
韓曉又望了一眼1號門的位置,他知道那恐怖的感覺跟這扇門脫離不了關系。
正當他打算起身給接杯水的時,背后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
“吱嘎~”
一扇花紋古樸的門悄然打開,仿佛是因為年代太久生了銹,聲音聽起來如同凄厲的鬼叫。
韓曉頓時汗毛豎起,渾身冷汗直冒,不用回頭,他也能感覺到某個陰冷的東西正在從門里出來,那種感覺跟白天的時候一模一樣。
漆黑的霧氣從門內洶涌而來,一瞬間便填滿了半邊過道。
就再黑霧快要侵蝕到客廳的時候,一雙黑亮的眸子出現在了韓曉的視野中。
是它,那只黑白色的小貓。
黑白貓面對著韓曉,歪著小腦袋看著他身后,眼神充滿了戲虐。
這種詭異的場景,讓韓曉瞬間崩潰了。
他拼命的想要逃跑,可身體不知道為什么跟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炎炎夏日,冰冷的感覺卻在逐漸侵蝕著他的身體。
黑白貓似乎有些不滿,或許是對黑霧,或許是對韓曉。
它弓起身子朝著韓曉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
“喵~”
這一聲如同炸雷般在韓曉耳邊響起,周圍的場景瞬間如同鏡子般破碎了開來。
……
“呼~”
韓曉猛的坐起,渾身已經被汗水打濕了,如同從河里撈上來的一般。
【怎么回事?這到底是夢還是幻覺?】他又一次從夢中驚醒,可混亂的大腦讓他有些分不清此刻是真實還是虛幻。
客廳里一片昏暗,空氣中充滿了夏日燥熱的氣息。
窗外明亮的月光照射在他的臉上,一切都顯得十分正常,正常的跟夢境里的場景一模一樣。
韓曉翻身下地,畏懼的看了一眼1號門,還好門依然緊閉著。
他又看了眼玄關處的位置,然而夢境中一直懶洋洋趴在柜子上睡覺的黑白貓卻不見了。
這下,韓曉徹底慌了。
不論這次是不是夢境,但之前兩次都是因為黑白貓才得到了救助,可現在黑白貓卻不見了。
萬一1號門真的打開,這次他該怎么辦?
逃?往哪里逃?十里之內都是一片荒蕪,若真有超自然的現象,韓曉相信等他跑完十里的路程,早就已經死上百八十遍了。
“你的時間不多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在韓曉耳邊響起,嚇的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板上。
接著月光,他震驚的發現說話的竟然是那只黑白色的小貓,此刻對方就蹲在沙發的扶手上,漆黑的眸子在夜晚如同兩顆夜明珠,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看來韓立什么都沒有告訴你啊。”
黑白貓抬起一只爪子舔了舔,似乎并沒有惡意。
韓曉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卻發現此刻四肢發軟,手臂顫抖的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韓立?我爺爺?”
當恐懼稍稍褪去后,他終于抓住了一個關鍵點。
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了韓曉的理解能力,接二連三的夢就夠詭異了,還有那可怕的1號門,現在一只會所話的貓好想也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接受能力還算不錯,沒被嚇的屁滾尿流。”黑白貓跳下了扶手,邁著囂雜的步伐來到了韓曉身邊,伸了個懶腰,說道:“跟我來吧,你的時間不多了。”
韓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就這還算不錯?他明明都嚇得坐到地上了。
況且,你走路的姿勢這么囂張真的好么?一只貓還要走外八字……好想揍你啊。
韓曉一路跟著它來到了那扇散發著恐怖氣息的1號門,此刻門縫下面正飄蕩著淡淡的黑色霧氣,黑的都有些發紫了。
雖然在夢里,他兩次都沒有回過頭,但背后的恐怖景象卻分毫不差的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你……帶我來這干嘛?”韓曉感覺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整個宅子里要數最讓他感到恐怖的,就是這扇1號門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現在就扭頭逃走,管他1號門開不開,還是貓會不會說話,保命最重要。
“進來吧,你的時間不多了。”黑白貓抬起一只爪子按在了門上。
然而詭異的是,明明是向外開的門,此刻卻被一只貓爪推向了內側。
想象中黑霧撲面而來的畫面并沒有出現,房間內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東西,黑白貓已經消失在了門內。
韓曉深吸了一口氣,仍然決定相信這只黑白小貓。
對方反復提及時間不多了,這讓韓曉逃跑的想法漸漸被壓制了下去,不論如何,在超自然力量面前,他不覺得自己能有什么反抗之力。
一步邁過,韓曉緊閉的眼睛慢慢睜開,似乎什么也沒有發生。
門內并沒有外面看起來那么黑,月光依稀照射在室內。
可當他看清楚面前的場景時,整個人愣在了當場。
“我……我不是……”
此刻的他并沒有出現在1號沒能,而是直挺挺的站在大廳的玄關處,背后緊貼著老舊的木門。
“你不是什么?”
戲虐的聲音再次從耳邊響起,韓曉震驚的看著趴在柜子上似乎從未移動過的黑白貓。
眼前的場景跟他白天第一次進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除了太陽已經落山外,室內的擺設依舊如初,就連沙發上被他拆掉的防塵罩都重新套上了。
韓曉徹底懵了,難道我依然還在做夢?
黑白貓看出了他的疑惑,慢悠悠的開口說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從進門到現在就從未移動過。”
“怎么可能”韓曉立即反駁道:“我明明進了1號門才回到這里的,而且我下午還去過學校,還……”
說著說著,他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晚上回來的時候,如果說從1號門進入后回到了這里,還可以用魔法或者幻覺等超自然力量來解釋的話,那么他從宿舍帶回來的行李呢?
進屋的時候我明明記得自己就放在了玄關處,此刻卻不見了,還有買回來的晚餐也沒在客廳的茶幾上。
“別愣著了,站了一天,進來坐吧。”
黑白貓邁著熟悉的八字步,一搖三晃的跳上了沙發扶手,對著門口傻乎乎的韓曉招了招‘爪’。
嗯,果然,這只貓囂張的步伐依舊沒變,而且為什么你一副主人家的做派?貌似這房子戶口本上現在寫的是我的名字吧。
韓曉悶悶的坐到沙發上,腦子里混亂的信息都快要爆炸了,他有太多想要問的東西,但卻不知道應該先問哪一個。
“我們……”韓曉很想問,我們到底見沒見過,夢中那只貓是不是它,可一開口他又不知道該怎么問下去。
去問別人我們是不是在夢里見過?這種問題要么是被當成搭訕,要么就是被當做性-騷擾,而如果對象并非異性的話……emmmmmm。
況且都跨種族了啊。
這是外星人入侵?還是遠古生物覺醒啦?
黑白貓不知活了多少年,看了一眼他臉上糾結的表情,便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正式介紹一下,我是冉,名字是你爺爺起的,種族么……顯而易見,哦,對了,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韓曉腰背挺直,有一種初次面對小學教導主任的緊張感,說道:“我……我叫韓曉,名字是爸媽起的,種族……應該算人類吧。”
說道種族的時候,他有些不太確定了,畢竟家里有個這么吊的爺爺,誰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人類的種啊。
“唔……我果然不太適合這種事情啊。”冉撓了撓耳朵,突然跳了下來:“看來韓立是什么都沒有告訴你,真是麻煩。算了,就讓你自己體會吧。”
韓曉如同傀儡般,跟在冉的身后,一人一貓終于‘真正’來到了1號門前。
未知材質的房門韓曉已經見過很多次了,只不過此刻房門上古樸的花紋已經開始凋謝,像是被腐蝕了百年的碎末,一點點的脫落。
“看來你差一點就能逃出來了呀”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偷耶,似乎對里面的家伙很熟悉:“真是不湊巧呢,韓立的孫子已經到了,看來你的努力浪費了呢,到底是準備了幾年?還是幾百年?”
話雖這么說,但韓曉跟本看不出貓臉上有任何惋惜的表情,反而有一種愉悅。
‘砰~’
門內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有東西沖了過來,正趴在門上。
陰冷的氣息越發的濃郁起來,就連呼吸都有一股粘稠的感覺。
韓曉緊張的注視著門縫里正翻滾的黑色霧氣,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那只貓剛才可是說的很清楚,門里的家伙就快要‘越獄’成功了,萬一此時受到刺激,提前出來了該怎么辦?
冉好像在故意戲耍對方,見對方被激怒了,眼中再次浮現出了戲虐的神色。
為什么,一只貓的表情為什么會這么豐富。
“啪”
它抬起一只爪子輕輕拍在地板上,發出了悅耳的響聲。
門后的家伙就跟夢里一樣,貌似對冉有著深深的恐懼,僅僅只是象征性的威脅,就把他嚇的安靜了下來。
“看到門上的軸心了么,銹了”
“額,看到了”韓曉茫然的點了點頭,不明白它這種時候為什么提起這個問題。
門軸這東西,他并不陌生,平時生銹的話,一開門就會發出‘吱嘎吱嘎’的刺耳聲,需要點幾滴油才能安靜下來。
冉人立而起,用爪子指了指門軸,說道:“等它徹底銹死了,這家伙也就出來了,別看他現在安靜了,其實是在加快‘越獄’的速度。所以……”
“所以?”韓曉一驚,急忙追問起來。
原來這家伙不是慫了,而是在準備偷偷摸摸搞破壞啊。
天知道爺爺平時都宅在家里干了些什么,竟然把這種恐怖的東西關在房間里,就不怕哪天黑衣人來敲門么。
冉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十分復雜,說道:“你該上油了。”
韓曉:What you 法克?
這么驚醒動魄,生死存亡的時刻,你竟然讓我上油?你就算上印度神油都沒有吧。
不過他也就是在心里念叨念叨,真要說出來的話,韓曉怕自己可能看不見幾個小時后的太陽了。
“可是,這大晚上的我去哪弄油啊,等我從商店回來,天都好亮了。”
這里可是郊區再郊,就算打車都趕不上趟。
“你隨便,門軸銹死的話那家伙就會出來,反之上了油就沒事了。”冉說完后不再理他,一轉身跳到了沙發扶手上,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這去哪找油啊?爺爺的廚房干凈的連只蟑螂都沒有。
冉悄悄把眼睛瞇起了一條縫,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偷偷觀察著對方。
韓曉低著頭,苦苦思索,終于,他眼睛一亮,大步走到了門前。
冉好奇的睜大了眼睛,想看看韓立的孫子到底會怎么做。
可韓曉的下一步讓它直接將臉埋在了爪子里【辣眼睛,看不下去了。】
那家伙,竟然用口水去涂門軸,要是里面的大家伙知道了,肯定寧愿拼個你死我活也不會接受這種方式吧。
冉瞥了一眼被它偷偷藏在墻角的潤滑油【算了,就當做沒看見吧。】
當韓曉上完‘油’后,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門板上原本散落成塵埃的雕文竟然慢慢復原了,一粒粒粉塵從地下詭異的冒了出來,最后回歸到門上,就跟從來沒有脫離過一般。
1號門里的‘黑老大’也察覺到了門上的變化,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起來。
一股股黑氣從門縫下涌動出來,卻始終無法邁入過道的范圍,最終只能發出一陣不甘的怒吼。
幾秒種后,一切物歸原主,1號門也沉寂了下來。
“額,這就好了?”韓曉擦了擦嘴角的唾沫星子,心想【這門的兼容性真好,連口水都能接納。】
冉見一切已經結束了,也不再裝死,威嚴的坐在扶手上,直勾勾的看著他,說道:“接下來我們該談談你了。”
“我?”韓曉撓了撓頭。
請問跟一只貓聊天的時候應該談些什么?聊小魚干?還是毛線球?……在線等,挺急的。
冉接下來的一句話,瞬間將思想放飛的韓曉打入到了無底深淵。
“你快死了。”
“開什么玩笑?我快死了?”韓曉對著冉大喊,神情非常激動。
從小到大,韓曉雖然對鬼神之說一直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但本質上他根本不信。
但今天的事情已經徹底改變了他對于事物的看待方法,所以這句話從冉的嘴里說出來的時候,他相信了,正因為相信,所以感到了恐懼。
韓曉沒有注意到一滴冷汗正順著眼角滑落,他盯著冉的眼睛說道:“小時候有個算命的瘸子,跟我媽說什么我命犯天煞,活不過滿月,結果怎么樣,那算命的被老媽打比公交車跑的還快。”
這件事是老媽為數不多的幾件能拿來嘲諷他的事情,總是說韓曉的命是她一路打出來的。
然而奇怪的是,從小到大,韓曉不論碰到算命的瞎子還是瘸子,都說他早就該死了,甚至還有一個‘大師’當場把自己給算瘋了。
一個人說你可能會嗤之以鼻,但一群人都這么說就讓韓曉有些忌憚了,這也是他對神秘事物一直保持著敬而遠之的原因。
“那個瞎子說的沒錯哦。”冉舔了舔爪子,說道:“你本該一出生就死了的,可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所謂命運并不是指一個人一生的機遇,而是注定了一個人可以存活的極限。”
冉甩了甩尾巴,有些不耐煩的跳到了沙發上,將小小的臉窩在‘臂彎’里,繼續說道:“但是,韓立不高興,他說‘我孫子的命,憑什么要別人來決定’。確切的說,你能活到現在,是因為你爺爺一直在給你續命,可現在么……”
窗外明亮的月光增添了幾分冷冽,悶熱的夜晚,一陣海風從窗口吹入,撩動著窗簾‘莎莎’作響。
原來,原來爺爺他一直都關注著我們啊。
韓曉第一次對未見過的爺爺產生了一股愧疚之情,也許自己應該早來看看,看看那位老人是如何一個人生活在這種世界里的。
忽然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滿頭白發,卻容顏英朗的老者,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對著漆黑的電視屏幕發呆。
“爺爺”
韓曉不自覺的喊出了這兩個字,但幻覺終究是幻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爺爺的模樣。
老宅突然發出一陣‘嗚嗚’的聲響,也許是因為韓曉喊出了它主人的身份所產生了共鳴,又或者是風帶來了一絲思念。
“他……是個什么樣的人?”韓曉默默地坐到冉的身旁。
他沒有急著詢問自己的事情,這讓黑白貓的眼神亮了幾分。
這里就像是一間監獄,關押著各種恐怖的生物。
一直小貓,哪怕再神奇,獨自守在這種地方也會產生怨念,如果接替韓立的是這個人,或許也不錯呢。
冉悄悄收起了心思,說道:“韓立啊,是個怪人呢。”
年幼的黑白小貓還在跟流浪貓狗搶食的時候,有一次受了重傷,被野狗咬穿了脖子。
當時它還沒有開智,朦朦朧朧之間,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出現了,他就是韓立。
正直少年時期的韓立第一次遇到冉,便被這小家伙的模樣吸引了。
他踩著厚厚的垃圾堆,趕走了不斷聚集而來的蠅蟲,卻被黑白貓本能的咬了一口。
冉記得它當時很很痛苦,也很害怕,所以咬的特別用力,就像在它身上留下傷口的那條瘋狗。
小貓以為這個人類會害怕,會遠離他,甚至傷害它。
可韓立什么都沒做,就坐在垃圾堆上陪著它,手上的傷口依然在流著血,他卻沒有在意。
那天,韓立對它說了很多很多,一人、一貓,沐浴著夕陽的余暉,坐落在臟亂的垃圾堆中,這場景并不唯美,但冉卻認為這是它見過最美好的一天。
懵懂的小貓根本記不住韓立說的話,更不懂他說的是什么意思,最后冉失血過多暈了過去,當在醒來的時候就被帶到了這里,傷口也處理好了。
這間宅子時常會來一些奇奇怪怪的客人,他們總是從那些多的讓貓數不過來的門里走出來,有些對韓立很客氣,也對它很友好,而有些則非常兇惡。
對于那些不禮貌的家伙,韓立就會把他們關在一樓。
時間不知不覺間便溜走了。
冉終于開啟了靈智,學會了說話,可這是的韓立已經失去了年少應有的樂觀。
黑白貓知道,它的主人結婚了,還有了一個孩子。
可是它從來沒見過,就連哪位女主人也消失不見了。
當時的它并不知道韓立發生了什么,只是總看到他一個人坐在客廳發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當時的客廳,還沒有沙發,也沒有點燈,周圍還有很多其他的建筑和人類。
冉漸漸明白,生物是會老去的,他們會死。
當意識到韓立已經不再年輕的時候,小黑白貓慌了。
它開啟了靈智,脫離的野獸的范疇,生命近乎無盡,可韓立只是人類,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客人仍舊會到這里來,可韓立卻不在熱情,這些人大多是冉在替他接待。
有時候,韓立會站在門口凝望,有時候會對著窗外越來越少的建筑發呆。
冉還記得,有一次深夜,路過韓立的房間時,看到他一個人對著照片偷偷掉眼淚。
時間,對貓來說是多余的,它們的欲望非常低,很容易被滿足,所以不會去特意計算時間。
不知不覺,冉突然發現韓立的頭發開始變白了。
有時候,韓立會突然消失,好幾個月都不回來,但它知道,韓立只是想家人了,去看他唯一的兒子,偷偷摸摸的看。
這些事情冉雖然知道,卻從來沒問過,因為它在意的從來都只有一個人而已。
人類,真的非常脆弱。
幾十年過去了,冉還處在‘幼兒’階段,可它的主人卻已經行將就木,漸漸老去。
最后那段日子,冉一直陪在他身邊,甚至第一次離開了居住幾十年的老宅。
一人、一貓,總是坐在夕陽下看著一家人生活的瑣碎,注視著那個漸漸長大,生命正在綻放的孩子。
這場景,如同他們第一次初見,黑白貓依然年輕,卻不再怕生,可年輕人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那一天,韓立把小黑白貓叫到身邊,聲音艱澀的說道:“那孩子……就拜托你了,我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而已啊。”
冉哭了,生平第一次哭泣,它含著淚答應了主人唯一一次的請求,如果這是韓立希望的,那么它會去坐到,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