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宗坐落在恒源大陸極東的偏僻之地,像這種金字塔最低端的弱小宗門,只有放開收徒門檻才能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
只要你的孩子年滿八歲,都可以送到青冥宗養活,當然不是白養活。
他們每天都要為宗門打掃衛生,洗衣做飯,總之好過在外面餓死。
到了十六歲成人之際,如果通過宗門的層層測試,就可以成為一名光榮的修士,從此以后衣食無憂。
但如果在中途死亡,或者沒有通過,只會被無情的驅逐出這個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古承邁開步子飛快向試煉地點跑去,剛才他看院子沒人練功就覺得古怪,沒想到今天是宗門分組試煉的日子。
這決定了他以后還能不能留在這個宗門混吃等死。
“都怪蒼炎那個老光頭昨天把我一頓揍,害我忘了這么重要的日子!”
大約過了一刻鐘左右,古承終于跑到試煉地點,原本空曠的試煉地點被數以百計的十六歲青年填滿。
他雙手撐住膝蓋,累的氣喘吁吁,眼神在人群中不斷掃視自己的隊伍到底在哪。
人群最右側突然閃出一點光芒,古承擦去臉上的汗水笑著跑了過去。
在這烈日炎炎下還能反射出光芒的,除了金銀銅鐵這些東西之外,那就只有蒼炎的大光頭了。
三步并作兩步的擠進人群,抬頭望去,果然是蒼炎那個大禿瓢站在前面。
廢了半天的勁,古承終于擠進了自己應該站的隊伍中。
“欸,試煉開始了沒。”
他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身旁的甘樂,后者掃視他一眼,衣服被汗水浸濕大片,身板瘦弱的可憐。
甘樂無奈的從嘴角擠出一句比蚊子稍微大點的聲音。
“沒有,今天算你小子運氣好,試煉好像是因為什么事情耽擱了,要不早就開始了。”
小白嫌棄的從古承滿是汗水的脖頸跳了下來,抖了抖身子,古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輕聲自語道:“還好還好,趕上了。”
他剛一抬頭,就看見蒼炎用恨不得將其先殺之而后快的眼神盯著他。
古承猛地打了個哆嗦,朝他嘿嘿的干笑兩聲,正當前者準備走進人群好好教育他一頓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救了他。
“咳咳!很抱歉耽擱了大家這么久的時間,先跟大家宣布一件事情。
咱們青冥宗在外游歷多年的宗主終于回來了!
今天算你們有幸,宗主將親自觀看你們這次的試煉,希望大家好好表現!”
話音落下,人群非常配合的發出一陣掌聲,古承踮著腳尖向前望去。
三名老者正站在最前方兩米多高的寬大石臺上,石臺上有一面一人來高的銅鏡,和三把正對著銅鏡的椅子。
后方最中央的位置矗立著一個長方形沒有門板的石門。
打量一眼臺上三人,三名老者中,左右兩人的穿著一看就是名貴綢緞做的袍子。
而中間那人卻是一身麻布衣衫,顯得極不起眼,真不知道為什么會跟另外兩人站在一起。
剛才說話的人就是站在左側的老者,他雙手虛壓。
等待臺下的掌聲漸漸平息下來,退后一步,恭敬的對中間那名老者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那名老者邁出一步,年邁如爺爺般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想必,大家早就對我有所耳聞,我就是青冥宗的宗主,青冥。
老夫在外游歷多年,一直無瑕管理宗內之事,今日才終于返回。
聽聞今日正是你們試煉的日子,便來看看,大家不要有心理壓力,好好發揮。”
話音一出,臺下立即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會吧,這糟老頭子就是我們的宗主!?你看他那白頭發上還沾著泥呢,太邋遢了吧。”
“是啊,咱們這幫干粗活的今天都穿的比他干凈,這么鄭重的場合,就算是宗主也不能這么隨意啊。”
“就是就是,難怪青冥宗這么不景氣,有這樣的宗主想要發展起來都難。”
??????
古承也牢騷道:“還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宗門,也太自戀了點,以為自己很帥么。”
這些閑言碎語無一例外的被青冥聽在耳中,尤其是古承那句話。
“這小子竟然敢說我不帥!我得記下來。”
青冥邁前一步,身上氣勢徒然一變,剛才親切和藹的話音仿佛就是一個玩笑。
這種壓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氣勢,以及那威嚴的聲音似乎才是他的本來面目。
“今天是我們青冥宗新人試煉的大好日子!
通過試煉的人員將正式成為我青冥宗的弟子,如果沒有成功通過,我想結果你們也知道。
一會兒你們的導師會講解詳細規則,老夫今日會在這里觀看。
如果你們中真的有天資卓絕之人,老夫絕不會虧待,開始吧。”
言罷,青冥便坐到椅子上,那股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氣勢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臺下的人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古承喘著氣小聲道:“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宗主居然這么厲害,看來以后不能以貌取人啊。”
還沒等他發夠牢騷,臺上從未說話的那名老者邁前一步,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清晰的傳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中。
“一會兒進去新人試煉場規則如下,每兩人為一組,由導師分配。
進入試煉場后取得石符十枚者,或擊殺五人者,方可進入第二輪測試!”
說著,他從自己袖中取出一塊長約一尺的石板,上面刻有一個青字。
“這個就是石符!至于獲得方法還需要你們在里面自行探索。
更詳細的內容就由導師交代,試煉一刻鐘后開始,好了,接下來就由各個導師開始分組吧。”
話音落下,兩名老者紛紛落座在青冥兩旁,臺下漸漸發出了吵鬧的討論聲。
各個導師開始給自己的弟子分組,蒼炎也不例外,心中早就想好了如何給這幾個小子分組。
他兩根手指分別指向最前方的兩人,道:“你們倆一組。”
隨著他手指的移動兩組隊員短短幾秒鐘就分好了,隨后他一只手指指向甘樂,另一只手指指向易元。
“你們倆一組。”
三組人已經分好,古承左看看右看看,除了已經分好組的成員,周圍竟然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現在應該還剩下一人和他組隊,人呢,哪去了?一個導師應該帶了八個弟子才對,另一個呢?
蒼炎原本計劃讓兩個功夫最差的吊車尾一組,可四下張望,除了古承在那站著外,另一個人居然沒來!
“你們誰知道方財哪去了?”
除古承不明真相外,剩余六人眼神怪異的看著蒼炎。
易元舉手道:“cang老師,方財他爹前幾天不是說養豬發家了,給他接回去養豬了嘛,這事還是您親自同意的。”
蒼炎聞言后想了想,片刻后,手掌使勁拍在自己明亮的腦門上。
按理來說他是沒有權利讓方財回家養豬的,可那天他喝大了。
再加上方財這小子也不爭氣,索性借著酒勁讓他父親把人領走。
這下可糟了!
要是被宗內長老知道他擅自就把人送走,導致現在有一人無法組隊,那他很有可能被趕下山。
左思右想了一會兒,蒼炎瞟了一眼古承,忽然計上心來,指著他道:“你,和他一組。”
“他?誰啊?”
順著蒼炎另一只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小白正在地面上吐著舌頭‘哈哈’的喘著氣。
古承眨了眨眼,看著蒼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白。
“我,和它!?”
“恩!”
蒼炎十分肯定的重重點頭。
古承火冒三丈,怒道:“你媽的是不是太欺負人了!老子不就是和你女兒出去溜達了幾次么,你他娘這叫公然報復!”
聽著前者的吼聲,蒼炎慌亂的向四周看了看,尤其是坐在高臺上的宗主幾人讓他多瞄了幾眼。
好在三人都沒有聽見喊聲。
他立即來到古承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壓低聲音狠道:“小子,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就兩個選擇。
一個是帶著你那條狗去參加試煉,萬一走個狗屎運還能留在青冥宗。
要不然我就把你按遲到算,直接廢掉你試煉的資格!我想你應該知道自己遲到了多久!”
古承氣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如果他選擇后者那肯定就是死路一條,只能強忍著心中的一股怒氣,用力點了點頭。
“算你小子識相。”
蒼炎滿意的點了點頭,返回隊伍前方開始為他們講解。
“一會兒開始之后會由宗內長老開啟試煉之地,就是那扇大石門。
從右往左依次進入石門會被傳送到真正的試煉場,進去之后就聽天由命,全靠你們自己。
記住了!出手一定要穩!準!狠!
就算找不到石符也爭取擊殺五人!
當然,如果你們想投降的話也可以,一會兒進入試煉場之前會給你們一人發一個逃脫石符。
想要臨陣脫逃捏碎石符就可以,不過你們再也沒有機會踏入青冥宗的大門!
另外,見到陳鐘那個混蛋的弟子就給我狠狠地打!不要留情!你們成功通過第一輪測試我臉上也有光!”
蒼炎說話間,甘樂碰了碰一旁生悶氣的古承,輕聲道:“認命吧兄弟,反正平時也沒少受欺負,不差這一回了。
也算你運氣差,那天方財他老爸把他領走的時候你也不知道在哪,所以沒聽過這件事情。
進去之后我多幫幫你,別生氣了。”
古承點了點頭,笑道:“謝謝,我功夫也差,進去之后就要多仰仗你了。”
一股暖流在心中淌過,不愧是一起生活了八年的兄弟,關鍵時候比那個老禿瓢靠譜多了。
蒼炎說完一番鼓舞人心的話后,時間也剛好過了一刻鐘。
那名宣布簡單規則的老者站起身,來到高臺后方矗立的石門前,雙手在空中飛快的變換著印法。
短短片刻之后,只見他泛著紅光的手掌拍擊而出。
石門中央的空間一陣波動被染成淡淡的紅色,就像一層薄膜般附著在上面。
老者滿意的笑了笑,轉過身深吸一口氣,喝道:“新人試煉第一輪正式開始!
雖然我不希望看到逃跑者,但是用不用逃脫石符是你們的自由,后果也一樣由你們自己承擔。
希望大家不到最后關頭不要輕易動用!開始入場吧!”
言罷,老者再次坐回自己的位置。
導師們帶著自己的弟子從高臺左側的臺階來到石門前。
弟子一個接一個的走入石門中央的紅色薄膜中。
古承在后方看的新奇,走入石門中的弟子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眼前。
心想:“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傳送門吧,可以瞬間將人傳送到其他地方,眨眼間就能到達萬里之外。”
他指著那扇傳送門得意道:“我以后要是有錢了就在我的床前弄個這東西。
到時候從床上走一步就能到廚房開吃,嘖,那該有多爽啊。”
甘樂露出微笑,道:“我覺得如果能隨意的設置兩個地點傳送的話,終點應該設置在一片毒潭。
如果以后有什么仇敵,將他哄騙過去,嘿嘿。”
古承嘴角微微抽搐,這么損的主意這家伙居然也能想得出來。
還沒等他開口鄙視甘樂,蒼炎訓斥道:“別在那邊嘀咕!該咱們進去了!”
帶著幾人來到了傳送門前,三組人員一個接一個的走進去,只剩下古承和他的小白。
后者剛要邁步進去,一只手掌卻橫在他胸前將他攔住。
“cang老師你這是什么意思?”
古承皺眉看著這個可恨的大禿瓢。
蒼炎嘆了口氣,道:“古承,這樣吧,你進去了之后如果有什么危險就立即把逃脫石符捏碎。
出來后我給你些銀子,你出去耕個田養個豬之類的也不至于餓死。”
古承先是驚訝,隨后摸著下巴懷疑的看著他,這大禿瓢會有這么好心?
“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呢,想讓我幫你做什么事?”
蒼炎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使勁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壓低聲音道:“你能幫我辦個屁,我女兒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完呢!
老子是看你沒搭檔才這么跟你說的,你個小兔崽子還不識好歹。”
古承打了個激靈,賠笑道:“cang老師啊,我和寧寧可是兩情相悅。
你不能棒打鴛鴦啊,再說我現在沒搭檔還不是因為您讓方財那小子回家了。”
“前面的快進去!磨蹭什么呢!”
后方傳來催促的聲音,蒼炎一腳把古承踹進了傳送門中,瞪了催促的那人一眼。
下臺后,他找了個角落,暗暗擦去額頭冷汗,心道:“看來這小子不知道我是沒權利讓方財回家的。
還好還好,應該沒被別人聽見,不然就倒大霉了。”
進入石門后,腦袋感到一陣眩暈,當古承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已經身處在茫茫沙漠。
一輪血月散發出的殷紅光芒,將所有事物蓋上一層薄薄的‘紅紗’。
“這就是試煉場嗎,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地方,剛才外面還是太陽高懸的。”
古承向四周打量一番,身后有一個石臺,上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武器,看來是宗門刻意給他們準備的。
看到石臺上閃閃發光的鐵器,口水順著小白的嘴巴淌下。
還沒等古承責罵它弄濕了自己的衣衫,后者已經靈活的從他肩膀上跳到石臺,張口就咬向一把鐵劍。
“欸!又亂咬東西!”
伸手捏住小白背后的皮毛,古承一把把它提了起來。
平時喜歡咬他們訓練用的鐵器也就算了,畢竟那些都沒有開刃。
石臺上的兵器可都被磨得銳利無比,一口下去它這嘴巴非咬爛了不可。
嚴厲的教訓了小白一頓,小家伙委屈的縮了縮腦袋,眼巴巴的看著那些鐵器咽了咽口水。
古承順手把那把鐵劍抄在手里,雖然他的功夫不怎么樣,但有個東西防身總比沒有好,至少還能嚇唬嚇唬人。
受漫天風沙影響,視野的能見度只有幾十米距離,怕它被風沙迷了眼,古承貼心的將小白放進衣服里裹住。
手執長劍走了百米距離,前方的沙地上忽然閃爍出一點紅芒,古承好奇的走上前去。
定睛一看,竟然這么快就被他發現了一枚石符!
“把石符交出來!”
剛把石符拿在手里還沒來得及捂熱乎,側方突然傳來極為霸道的聲音。
古承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一個身高六尺的雄壯身影漸漸從風沙中走了出來。
“小子,咦!你是蒼炎的弟子!”
那人剛瞄了他一眼就立即認出他是蒼炎的弟子。
古承微微皺眉,此人他并不認識,難道是和那大禿瓢熟識的導師弟子?
這樣的話就好辦了,熟人見面好說話嘛。
妄自揣測了一番,古承拱手溫和的笑道:“這位師兄的導師應該和我蒼炎老師熟識吧,怎么稱呼?
見你一人獨行,難道也是未被分組?
不如咱們一起尋找石符怎么樣,這塊石符是我先找到的,下一塊給你。”
“呵,分組是給垃圾準備的!至于怎么稱呼???”
那壯漢一咧嘴,笑容越發狠厲,伸手將背后的鬼頭大刀抽出。
“記住老子的名字,劉賀,送你下地獄的人!”
話音未落,劉賀已經向他奔去,手中鬼頭大刀蕩開風沙斜劈而下!
噹~!
千鈞一發之際古承手持長劍擋在胸前,空中揚起點點火花,這令人猝不及防的一刀將他劈的連連后退,虎口震得生疼。
劉賀,這名字怎么聽著這么熟悉。
對了!是陳鐘導師手下最喜歡的弟子!
上次陳鐘和蒼炎那個老禿瓢碰面的時候還在炫耀這個劉賀,揚言要讓他在試煉場把蒼炎的弟子殺得片甲不留!
瞥了一眼劍刃上小指大的豁口,古承已經有了跑路的想法。
誰能想到一進來就碰上了這么厲害的茬子,這個人根本不是他能對付得了的。
“想跑!”
劉賀一眼就洞穿了他的想法,沒有絲毫留手,一招碎石刀法便砍了過去,步步緊逼,不讓他有一絲喘息的余地。
在歷屆青冥宗寄養弟子中,古承的身體素質以及習武天賦都是最差的。
僅僅擋了三招下來,他已經累的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匆忙招架間,劍刃破碎的鐵塊掉入衣內。
“等等!我把石符給你!放過我!”
古承一聲大喝便把手中的石符丟了出去,劉賀立即停手將石符接住。
“好了,石符已經給你了,我走了!”
古承急忙轉身向后走去,一股讓他背脊發涼的凌厲勁風突然襲來。
劉賀獰笑著揮舞大刀劈在他脖頸上!
咔嚓!
碎裂聲傳出,隨之而來的就是‘咔吧咔吧’的咀嚼聲。
劉賀瞪大眼睛,大刀陷入古承脖頸的地方有個碗大的缺口套在脖子上。
一只白狗正趴在他脖頸,滿臉享受的咀嚼著咬下的刀身。
瞬間感覺空間都寂靜了下來,只有那‘咔吧咔吧’的咀嚼聲孜孜不倦的回響著。
嚼碎嘴里的刀身咽了下去,小白滿意的舔了舔嘴巴,看著還剩大半的刀身,雙眼閃爍著無法抑制食欲的欲望。
它毫不客氣的張開嘴又咬下一大塊,反正也不是主人的東西,咬了也就咬了吧,他不會怪我的。
劉賀嚇得把刀扔在地上,驚恐道:“這是什么怪物!”
古承愣愣的看著小白隨大刀一同跳到地上,歡樂的吃了起來。
忽然眼珠一轉,哈哈大笑道:“怎么樣,沒想到我養著魔犬貪金獸吧!
如果你現在就跑說不定還來得及,不然等我的狗子吃完了,就是你的死期!”
“貪金獸!?那是什么魔獸!?”
在青冥宗寄養的弟子,每日除了練功習武外,還要學些修士界的基礎知識。
其中就有一門課程專給他們介紹各種魔獸,可貪金獸劉賀連聽都沒聽過。
看著對方臉色不斷變換舉棋不定時,古承抓住機會,繼續恐嚇道:“沒聽說過吧!
這可是已經絕種的上古魔犬!
那些普通書籍中當然不會有所記載,貪金獸吃完鐵器之后就會想吃人,我勸你還是快跑的好啊~”
說罷,古承仰起頭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微瞇著眼睛觀察劉賀的動向。
劉賀心中‘嘭嘭嘭’直打鼓。
那只白色的小土狗看著人畜無害的樣子,但它現在可是在吃鐵做的刀!
而且還吃的喜笑顏開的樣子!
果然,這招恐嚇的效果不錯!劉賀已經向后退了半步,他肯定是想跑了!
“等等!”
古承歷喝一聲,伸出手掌道:“把我的石符留下來!”
那只兇猛的‘貪金獸’已經將刀吃的只剩下四分之一。
劉賀咽了口唾沫,面子和性命之間他選擇了后者,乖乖的將石符遞還了回去。
轉身剛邁出一步,古承得寸進尺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這樣就想走?”
他玩味的看著劉賀。
“你剛才不是想殺我么,這次我不殺你,不過你要把逃脫石符也給我留下!”
劉賀緩緩轉過身,因為憤怒,握著石符的手掌有些微微發顫,將石符遞給古承,面色難看道:“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走吧走吧。”
古承笑著擺了擺手。
看了一眼地上馬上就被吃完的刀,劉賀打了個激靈,莫名的恐懼讓他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汪!”
一聲稚嫩的狗叫讓他停住了腳步,各種想法在腦海中飛速旋轉。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的轉過身看向古承。
地上的刀已經被小白啃剩了木質刀把,兩人一狗大眼瞪小眼的默不作聲。
劉賀警惕看著蹲坐在地上乖巧的小白,它現在已經吃完了整把刀,但一點要攻擊的跡象都沒有。
隨著時間的推移,劉賀緊張的神經越來越舒緩。
古承心中卻開始有些慌亂,冷汗不受控制的冒出額頭。
他努力穩住心神,囂張道:“怎么!你想讓我的狗咬死你么!狗子咬他!”
“汪!”
劉賀立即將雙手護于胸前,準備抵擋這只‘上古魔犬’的進攻。
狗叫的余音漸漸消失,他咽了口唾沫,看向地面。
除了叫喚一聲外,那只‘貪金獸’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吐出小舌頭‘哈哈’的喘著氣,那樣子還有些可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劉賀放聲狂笑,剛才他就奇怪那個廢物怎么會有一條上古魔犬護在身邊,現在看來他果然是在虛張聲勢!
“雖然我不知道你這狗到底有什么奇特之處竟然能吃鐵器,不過他好像不太聽你的話啊,把石符和逃脫石符都交出來!”
本就心虛的古承被一聲怒喝嚇退半步,立即就意識到懵不住他了,果斷的將剛到手的石符都扔了過去。
“就兩塊?呵,小子你的逃脫石符呢,交出來!別想著捏碎它,在那之前我會先捏碎你的脖子!”
說著,劉賀一步步來到古承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古承心想:“以我的實力,交出逃脫石符就于死無異,既然交不交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能爭取到我捏碎石符的時間就夠了,出去之后就找蒼炎那個老禿瓢要點銀子和我的寧寧一起種地去。”
一陣微風刮過,頭頂上方的血月似乎更紅了一分。
手中殘破不堪的劍被越攥越緊,呼吸越來越粗重,古承猛地一咬牙,手臂剛抬起一半忽然停在半空!
“汪!!”
嘶!——
劉賀咧著嘴猛抽一口涼氣,視線下移,那只‘貪金獸’能咬斷鐵器的尖牙已經刺進他的小腿。
腦袋微微一甩,一塊血肉便被撕扯下來,吐在地上,鮮血瞬間殷紅了他的褲子。
“去你媽的!”
“嗷嗚~!”
小白被一腳踹飛數米遠,摔在地上不斷嗚咽,古承三步并作兩步飛快跑到它身邊,心疼的抱了起來。
“嗷嗚~”
那雙充滿靈韻的眼睛看著古承,生命的光華在其中一點點逝去。
不斷的嗚咽聲似乎在感謝他一直以來的照顧,讓他的心臟仿佛被人扎了一把刀子狠狠攪動。
十歲那年他在后山撿到小白,從那之后小白陪了他整整六年直到現在。
自己從不忍心對它下重手,偶爾犯了個嚴重的錯誤最多也就拍打兩下。
“你!”
古承眼中充滿怒火,牙齒被咬的吱嘎作響,能不能逃出去已經不重要了,逃脫石符早就在他跑過來的時候被丟在一旁。
趁著他跑過去的時候,劉賀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簡單的包扎了一下傷口,站在原地,玩味的看著這一出‘好戲’。
“我要你的命!!”
古承的氣勢徒然暴增,就連劉賀都感到暗暗心驚,不過他還是不屑的笑出了聲,抬腿便是一腳。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就算你有了不要命的氣勢又怎么樣?還不是要被我活活打死?”
劉賀心中洋洋得意的想著,鞋底扎實的踹在古承肚子上,他眼中的愉悅難以掩飾,準備享受后者飛出去時的狼狽樣子。
一口鮮血噴濺在他褲子上,古承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左手死死握住他的腳踝,緩緩抬頭,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眼中的瘋狂領劉賀開始懼怕。
“松手!松手!你個廢物!趕快他媽給老子松開!”
沉重的拳頭接連不斷砸在古承身上,像無法感知到疼痛一樣。
即使鮮血不斷從口中噴出,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卻沒有絲毫減輕,反而更加濃重。
“啊!!!”
一聲慘叫劃破天際,驚得試煉場中無數人影回頭觀望是從哪發出的聲音。
“腿!我的腿!!!”
劉賀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在地面上哀嚎,他膝蓋往下的部分已經掉落在古承腳下。
噠!
古承向著劉賀邁出一步,踩在血泡中的腳步聲猶如死神的呼喚,后者瞬間停止哀嚎呆呆的望著他。
“為什么他還能動!為什么!”劉賀在心中瘋狂質問,雙手快速扒著地面向后爬去。
一身麻布衣服早已變得通紅,劍尖在地上拖出一條嘗嘗的血痕。
幾步走到近前,古承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在地上奮力爬動的劉賀。
一道劍光閃過,又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傳出。
劉賀已經失去了雙腿,從此以后再也無法真正的站起來,他已經被古承的樣子嚇破了膽。
“古承,別這樣!我們可是同門的師兄弟,前一陣子我的導師還去看過你的導師呢!
一只狗而已!回去我再送你一只新的!送你一只血統好的狗!絕對比你現在養的這只土狗好得多!放了我!”
說話間,劉賀身體努力向后蹭,眼睛左右亂看,似乎在尋找什么。
古承停住腳步,眼神空洞的看著他,“再送我一只?我送你媽!”
話音未落,手中的劍已經挑起一抹塵土,朝著劉賀的脖頸揮去!
劍光落下的同時,劉賀的手掌恰好抓住了那塊被古承丟掉的逃脫石符,手掌猛地用力,逃脫石符瞬間粉碎。
劍光與一道石符中迸發的光華幾乎同時落在他身上。
“啊!!”
慘叫聲從將劉賀帶走的流光中傳出,隨之而來的還有他惡毒的聲音。
“古承等你出來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古承看向倒在地上嗚咽的小白許久,已經沒有多余的力量再支撐他走過去。
劍從脫力的手掌中墜下,身體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昏迷前,他看到兩個身影一左一右向他飛奔而來。
“古承!古承!你怎么傷成這樣!”
“既然他已經傷成了這樣,不如讓我們一起送他一程怎么樣。”
“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難道你想見死不救嗎!”
“已經殺了兩個,石符又找不到,我不如殺十個人來通關!”???
“小白,小白!小白別死!”
古承猛地從黑暗中驚醒,身體上劇烈的痛感讓他難以招架的向后摔倒,一只胳膊從背后扶住他,緩緩放下。
“你是???”
古承的視線向上方看去。
易元臉色蒼白的朝他微微一笑,道:“小白沒事,喂了一粒療傷丹,現在好多了。
你看,不是正趴在你腦袋旁邊睡覺呢么。”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小白果然正趴在他臉龐酣睡,呼吸雖然有些紊亂,不過看起來沒有性命之憂。
古承松了一口氣,正準備向他道謝,眼睛忽然瞟到他的左臂。
“你,你胳膊呢!?”
話音未落,他重重咳嗽兩聲,面色頓時變得更加蒼白。
易元示意他不要說話,從懷里拿出一顆療傷丹,送到了他嘴邊。
古承一眼便認出這是煉丹師才能煉制出的丹藥,每一粒都極為珍貴,易元怎么會有這東西。
顧不得他多想,張開嘴將療傷丹服下,一股溫熱的暖流瞬間在他嘴中化開。
短短片刻功夫,藥力集中在他體內受傷的位置開始緩緩修復。
不愧是煉丹師所煉制出來的珍貴丹藥,沒多久古承的面色便紅潤了許多。
依靠著易元的攙扶,他強撐起身體依靠在墻壁上,隨意打量了一下,他們似乎正在一個山洞中。
“是你救了我嗎?”
易元點了點頭,一只胳膊拾起干枯的樹枝扔在即將熄滅的火堆中,笑道:“你人沒事就好。”
古承的目光一直都沒從他左側肩膀移開,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的胳膊???”
“哦,為了救你沒辦法,被人給砍了。”
古承腦中轟然一震!
“為了救我!?”
易元點了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你覺得一條胳膊和一個人還有一條狗的命哪個重要?
當然是后者了,我又不是什么冷酷無情的殺手,為什么不救。”
易元雖然和古承同屬一個導師,但二人基本上沒什么交集,最多也就只有點頭之交。
前者就是一個沒有什么存在感的普通人,平時也不怎么起眼,不管事練功干活都是平平無奇的存在。
古承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愧疚之情,“沒想到竟然是易元救了我,那另一個人是誰,我記得有兩個人的聲音。”
易元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搶在他前面說道:“要殺你那個是其他導師的弟子。
我正好路過順便把你救下了,事情就這么簡單。”
說著,他話鋒一轉,問道:“對了,你為什么沒有療傷丹呢?早晨集合的時候cang老師不是人手發了三枚么,你怎么沒吃。”
“療傷丹?什么時候發的,我怎么不知道。”
“好吧,我想我已經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
還沒等易元解釋,古承就已經猜到緣由。
心中暗道:“一定是今早去晚了,蒼炎那個老禿瓢忘了補給我!我要是活著回去,一定找你算這筆賬!”
“你不會連干糧也沒帶吧。”
易元剛問出聲立即就搖了搖頭,古承這孜然一身的穿著,連個布袋都沒有,怎么可能會有干糧揣在身上。
“諾,吃吧。”
把火上烘烤的干糧分給了古承一半,易元虛弱的坐在他身邊吃了起來。
左臂齊肩斷開的傷口已經把綁在上面的布料染得通紅,還有血水向下低落。
古承看在眼中,詢問道:“不是有三粒療傷丹么,你分給了我和小白兩粒,還有一粒呢,快吃啊,別舍不得了。”
被易元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一會兒,古承不解道:“你這么看著我干嘛,趕快拿出來吃啊,你現在的傷可比我重了!”
易元翻了個白眼,虛弱道:“你覺得你那傷吃一粒能好么,救你的時候塞給你一粒,小白一粒,剛才你又吃了一粒。
你自己算算,我還有嗎?”
“這???”
古承愣了,他完全想象不到,為什么易元要傾盡所有的救他。
如果換做自己,已經為救人搭上了一條胳膊,他可能做不到不顧自身傷勢還拿那么珍貴的丹藥去救別人。
沉默良久,古承從牙縫里憋出一句話:“易元,告訴我,是誰砍了你的胳膊。”
易元瞥了一眼他手中一口未動的干糧,輕笑道:“你要是不想吃就給我吧,我還怪餓的呢。”
“是我們之中的誰。”
古承盯著他的眼睛。
“我昏迷前聽到了,一定是蒼炎手下的弟子,到底是我們之中的誰!”
易元的意識開始變得恍惚,臉色也越發蒼白。
他笑道:“你那么在乎是誰干嘛,大家都是一個導師手下的,別問了,不然以后見面多尷尬啊。”
“你媽的!”
古承聲音顫抖,咬著牙強撐起身轉到易元面前,順著傷口流出的鮮血已經在他身旁形成了一個小血泊。
“還好我上課的時候還認真停了一些急救方法,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古承邊說著邊將易元胡亂包扎的布條取下,從衣服上撕下數條麻布,使勁纏繞在他斷臂處,盡量讓攔住涌出的血液。
“接下來,接下來做什么!”
他的手掌在顫抖,看著易元血肉模糊的傷口,發瘋一樣的努力回想。
火堆中發出的‘噼啪’聲讓他猛然驚醒,飛快的跑到近前一腳踹散火堆,不顧炙熱的溫度,將下面的草木灰捧在手中。
“易元你忍著點!”
呲!——
草木灰被古承按在他的傷口上,余溫將灼燒著傷口的同時也將鮮血緩緩止住。
“好了好了。”
用剩余的麻布條將傷口包扎好,古承擦去額頭的汗珠,笑著看向易元,后者毫無血色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表情。
“易元,易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