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星爸媽行動非常迅速,將兒子入伍作為了全家最優先級事項,火速推進。當楊星老爸帶著楊星報名入伍時,武裝部招兵辦的干部問道,“小伙子,想當什么兵呢?”
“都有什么兵啊?”楊星虛心求教。
“這就比較多了,有武警,有解放軍,解放軍分為陸軍、海軍、空軍、二炮等,你想去哪個兵種?”干部很有耐心地解釋。
“我想去就能去嗎?”楊星有些小期待。
“不能,”干部笑了一下,說道,“還是要服從分配。”
楊星有些失望,“那就隨便吧,都行。不過最好還是去能練槍的部隊。”
“作戰部隊很苦,吃得了苦嗎?”干部隨口問道。
“吃得了,我最愛吃苦瓜炒雞蛋了。”楊星很自信。
“就讓他去艱苦的地方,去部隊就是為了鍛煉嘛!”楊星爸爸也在一旁附和。
“小伙子,不錯,到了部隊好好干!可以提干,可以考學,機會很多,好好把握!”招兵辦的干部語重心長的說道。
其實除了體檢要自己做,其他手續完全不用楊星自己操心,老爸跑前跑后全部代勞了,臉上洋溢著解脫的快樂。楊星還從沒見過老爸為自己辦事這么盡心的,有句怎么說來著?對了,不像是送兒子,倒像是送瘟神!
不出所料,楊星順利通過了體檢和政審,雖然年齡有些不足,在小地方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在等待出發的日子里,老媽變得無比溫柔慈愛,沒了往日的嘮嘮叨叨,每晚準備了豐盛可口的飯菜,這讓楊星的體重大幅增加。楊星心安理得地宅在家中,看了好些部隊的電視劇,什么特種兵之類的,開始對部隊生活充滿向往,已經開始有些期待快點報道。
唯一苦了楊星的奶奶,得知寶貝孫子被兒子自作主張送進了部隊,未來兩年見不著,氣得拿拐杖要敲死兒子!嚇得楊星老爸好長一段時間不敢見老人。倒是楊星像長大了,不斷安慰奶奶。
終于等到出發的日子,這一天,陽光明媚,初冬時節的北方,風還是有些冷的。站臺上送別的隊伍很長,有全家老少一起出動的,有呼朋喚友前來送別的,依依不舍。楊星的目光掃過人群,小聲罵道,“媽的,那群臭小子一定打游戲忘了我!說好的送別呢!還是老爸老媽靠得住。”
“兒子,到了部隊,千萬聽話,別再惹事了。要是部隊也不要你,我真不知怎么辦了。”楊星媽媽有些傷心,雖說去部隊也是為了兒子好,還是忍不住掉下淚來,畢竟是兒子第一次離家遠走,又急忙抹掉眼淚。
“別擔心,部隊那么多人,過的一樣的日子,能有什么問題?再說,部隊管吃管住管穿衣,啥都不用自己操心,你也可以過幾天輕松的日子了。”楊星爸爸摟著老婆的肩膀安慰道。
“爸,媽,放心吧,你兒子這么出色,一定立功回來!到時候你就高興去吧!”楊星樂觀地揮了揮手。
剛滿十歲的小弟滿懷期待,“哥,我終于不受你欺負了,你千萬要留在部隊呀!”
“哼!等我回來再收拾你!”楊星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腦袋瓜子。
分別的時刻終究要到來,少年不識愁滋味,楊星喜滋滋地登上火車。只見滿車廂都是身著荒漠迷彩服,帶著荒漠迷彩帽的少年。有軍官指揮著安排座位。
楊星放了行李包,坐下后習慣性地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機,摸了個空,才想起部隊不讓帶手機,手機已經放在家里了。看看周圍的人群,卻沒一個認識的,頓時心里感覺有些空蕩蕩的,不知道干些什么。
這趟列車是通往F市的,但是自己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楊星并不清清楚,只知道是陸軍單位。這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你跨越千山萬水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與一群完全陌生的人朝夕相處兩年。可直到已經上了車,看到車窗外熟悉的場景漸漸遠去,卻仍然不知道自己將往何處去。
“哎,管他呢,是金子總會發亮的。”楊星自我安慰道。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旅程,火車終于到達了F市。廣場上已經有負責接待的干部等待著,指揮新兵下車后集合,廣場上望過去全是荒漠迷彩服,引來其他旅客的注目和拍照。
“全體都有,蹲下!”一個帶著中尉肩章的軍官一邊揮著手一邊托著小喇叭發話。
然后是一片稀稀拉拉下蹲的聲音,由于沒有經過訓練,姿勢雜亂不一,有受過軍訓的,還知道右腿后撤一步蹲下,沒有受過軍訓的,隨便一蹲,姿勢難看,還有沒蹲穩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的。
“安靜!安靜!”軍官清了清嗓子,“上級單位需要選一些人出來,符合相應條件的,主動站出來!”
“有沒有懂的樂器,能夠彈奏的?”一個軍官問道。
稀稀拉拉出來幾個人,被軍官領走了。
“有沒有懂計算機,能夠日常維護的?”一個軍官問道。
又稀稀拉拉出來幾個人,被軍官領走了。
“身高1米85以上的出來。”
出來幾個身材魁梧的,被軍官領走了。
“有國家級運動員證的出來。”
又有兩三個人出來,被軍官領走了。
終于沒有叫人了,人群中多出了許多空缺的位置。
“全體都有,起立!”中尉軍官喊道,“現在由各單位負責接兵的同志按照之前的分配,將本單位的新兵帶走!”
蹲得腳麻的楊星有些不服氣,在學校惹人嫌就算了,來了部隊還是沒人要的啊!說好的參軍光榮呢!哼!
楊星和其他二十來個新兵被一個身高1米8左右,大眼睛瘦削臉,三十歲左右模樣的上尉軍官帶領著,上了一輛大巴車,然后沿著山路往山里開去。沿途經過一些村鎮,軍官意味深長的說道,“多看幾眼吧,以后再見就難嘍。”
“為什么啊?”有大膽的新兵好奇問道。
“咱們的營地在山里,日常又不允許出營地,自然就難見了。”軍官回答。
“兩年都不許出嗎?”新兵繼續追問
“那倒不是,反正前半年你是別想了。”軍官回答完也懶得再說話,閉目養神。
大巴車駛出F市后,不知經過了幾個彎,繞過了幾座山,路邊居民漸漸少了起來,叢林也越來越茂盛。南方丘陵地區的景觀讓北方來的楊星感到興奮,期待著新生活的開始。
經過幾個小時的顛簸,終于來到了營地,此時已是下午兩點多了。走出大巴車的那一霎那,楊星感到空氣很濕潤,甚至是潮濕,天空陰陰的,看不到太陽。周圍是一片連綿的山地,海拔并不高,雖然是冬季,遍山仍是郁郁蔥蔥。營地建在山腳下的小塊平地上,面積不大,應該是人工修整出來的。這樣的環境讓在平原長大的楊星感到陌生又新奇。
一位少校軍官站出來,向新兵們說道,“歡迎各位新兵同志來到我們一營!我是一營的副營長,你們從此以后就是一營的兵了!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向連隊反映。連隊解決不了的,也可以來找我。”然后轉頭看了看身后各連隊派來接兵的軍官,說道,“都是不錯的新兵,各連隊各帶三個回去。”
楊星雖然在學校聲名狼藉,但賣相還是不錯,十六歲的他1米75的身高,身材雖然有些發福,這是缺乏鍛煉的原因,也不算太過分,部隊最不缺的就是鍛煉。而且感謝父母的基因,大眼睛,高鼻梁,皮膚還很好,讓人第一眼留下不錯的印象。
幾位軍官毫不客氣,迅速出手搶走了自己看中的新兵,楊星覺得大媽們在超市搶購打折蔬菜也不過如此罷?
副營長看著分派完畢,笑道“沒有帶不好的兵!兵不好,一定是沒帶好!都回去吧,辦完手續讓他們休息一下,明天參加新兵連訓練。”
就這樣,楊星和另外兩個新兵被二連的軍官帶進了連隊,正式開始了部隊生活。
副連長帶著楊星等三人進入連隊后,先將另外兩人安排去了一樓的新兵一排,而將楊星帶到了二樓的新兵二排。
由于該批次新兵來的比較晚,多數新兵已經報到,正在操場上進行隊列訓練。于是副連長對楊星說道,“你就進四班吧,這是你新兵連的副班長,你班長正在操場組織訓練。你先填寫下個人信息,領取個人物品,完了可以在排房休息一下。”吩咐了副班長幾句就出去了。
四班副班長十八九歲的模樣,看起來孔武有力。他臉帶笑容,極為熱情地幫楊星放置行李包,還去打來熱水端到跟前,備好了新毛巾讓楊星洗漱。
楊星有些受寵若驚,不是都說部隊老兵欺負新兵么?怎么這么客氣,看來凡事都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呀。
副班長熱情地自我介紹道“我就是新兵四班的副班長,鄭強,以后你可以叫我班副。”又關切地問道,“你餓了吧?想吃啥,咱們這兒啥都有。”
楊星摸了摸肚子問道:“有肯德基賣嗎?”
“這個沒有。”
“有蛋糕么?”
“呃,這個也沒有。”
“有面包么?”
“面包也沒有。”
“那有什么?”楊星有些失望。
“面條。現在不是飯點,只有面條。你要吃嗎?”
楊星頓時沒有了胃口,可是副班長依然熱情洋溢,“來碗面條吧,現煮的,新鮮,再加個荷包蛋。”
“可我不吃雞蛋,我也不喜歡面條。謝謝班副,還是算了,我現在也不餓。”楊星有些不好意思。
“嗯……那好,你先填填資料。”副班長有些尷尬,遞給了楊星一張個人信息表。
在楊星填表時,副班長已幫忙領了個人生活用品,并為楊星鋪起床鋪來。
下午訓練結束時,也就是下午6點鐘,窗外傳來解散的命令聲。新兵解散后一窩蜂地沖進排房,幾位班長則在后面慢悠悠走進來。四班班長張鵬看到楊星,問道“新來的?叫什么?”
“楊星。”
“快開飯了,準備下去吃飯吧。晚上我們再聊聊。”班長張鵬吩咐了一聲,解下外腰帶,摘了迷彩帽,扔在床頭,就下去了。而副班長鄭強則順手將班長的帽子和腰帶整理了一下,放在床頭。
楊星這才注意到,其他新兵也將外腰帶和帽子做了相同的擺放,便也學著將自己的擺好。這一看,還真是整潔了不少。
很快到了飯點時間,值班排長在樓下吹響口哨,所有新兵立刻飛奔下去,迅速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先由班內整隊、報數,然后向值班班長報告。此時不僅新兵,老兵也一起列隊,各排集合完畢后向值班排長報告,全連集合完畢后,由值班排長帶隊去宿舍大樓后的飯堂。
在飯堂門口全體立定后,值班排長隨手點了一名新兵,“謝飛,你來指揮唱首團結。”
一名胖子應道“是!”,側轉身出列,跑步登上餐廳前的臺階,而后面向眾人,高舉起雙手,揚聲道:“團結就是力量,預備——唱!”,隨即雙臂有節奏地舞動指揮起來,動作a甚是滑稽,但臉上卻是嚴肅表情。全連隨著小胖的指揮一起高歌“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歌聲洪亮雄壯。
楊星初見這副場景,很是新鮮,也跟著唱了起來。
歌畢,各班依次進入飯堂,待到全部人員各自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值班排長一聲令下“坐!”,全體人員一個聲音同時坐下,動作整齊劃一,每個人都坐姿端正,背部筆挺,雙手放在大腿前方,一動不動。值班排長又喊了一聲“新兵開始打飯!”這才開始輪流打飯。
此時因為是新兵訓練期間,連隊分為老兵排和新兵排,新兵優先打飯,老兵在后,對新兵還是很照顧的。楊星打飯時看到老兵眼巴巴的眼神,沒有體會到其中的深意,更不會想到,當他成為老兵時,這種先新兵后老兵的規矩會因他而改變,這是后話。
就目前而言,楊星對部隊的伙食還是相當滿意,五菜一湯,雞鴨魚肉,可謂豐盛,比家里也不遑多讓,就是味道有些辛辣,稍微有些吃不慣。
吃完飯后,老兵洗完餐盤便自行離開了,新兵則要全班集合,由副班長帶隊齊步走回去。路上楊星左看右瞧,思量著得問問有沒有超市什么的,買包煙啊,一天沒抽了,心里怪癢癢的。
副班長卻一聲把他喝醒,“楊星!走路時不要亂看,目視前方!”楊星嚇了一跳,看看也不讓,臭規矩果然多,很不以為然。
在解散前,副班長囑咐道,“一會兒回去都呆在排房中,不得隨意進出,晚上7點看新聞。出排房要向班長或我打報告,懂了沒?”
“懂了!”新兵齊聲回答,看來不是第一次這么囑咐了。
新兵一排住在一樓,有一二三班,新兵二排住在二樓,住著四五六班,三樓是老兵排。
上了二樓,楊星有些尿急,一轉身準備去幾步外的廁所。
“楊星!”副班長喊住了他。
“啊?什么事?”楊星有些疑惑。
“去哪里?打報告沒有?”副班長有些生氣,剛說了不得擅自行動,這屬于頂風作案,性質很惡劣,后果很嚴重。
“去廁所也要打報告?不就在門口不遠嘛!”楊星有些不服氣,覺得多此一舉。
“凡是進出排房,都要打報告!”
“哦,知道了。可我還沒進排房啊!”
“就你廢話多,這次算了。下次記得,上廁所要報告。”副班長懶得再繼續糾纏,也知道楊星剛來還不習慣。
“報告!我要去廁所!”
“嗯。還有,上級喊你名字,你該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
“要立正,要答‘到’!”
“哦,知道了。”
“不要說‘哦’,不要說‘知道了’,要說‘是’!”
“是。班副。”楊星愁眉苦臉看向副班長,小聲道“我快憋不住了。”
“去吧。”副班長揮了揮手。
楊星終于來到距離排房五步遠的廁所,這廁所還真是干凈,像是新裝修的一般。
長舒了一口氣的楊星站在小便池前一邊痛快地宣泄,一邊悲觀地感慨,“唉,去個廁所也要報告,我還能去買煙么?不過話說回來,商店到底在哪兒呀?”
待到要看新聞時,楊星本以為總算可以松口氣了,誰知道與其說是“看新聞”,不如說是“練坐姿”。
坐在椅子上,屁股只與椅子接觸三分之一,不得依靠椅背,背要筆挺,腦袋要正,目光直視前方。后面有各班副班長看有沒有人背不挺,前面有班長看眼睛有沒有四處亂飄,有沒有閉眼,實現了全方位監控。
可是,問題是前面只有個小電視啊,坐在靠墻一側的楊星是完全看不到電視畫面的,不能扭頭,全程只能盯著前面人黑乎乎的后腦勺,像是在聽廣播。盯了幾分鐘后,便昏昏欲睡,卻又不敢閉眼,因為值班班長時不時對他笑一笑,笑得他心里發毛。
過了很久很久,實際上不過三十分鐘,折磨人的新聞終于播完了,楊星想著終于能休息了吧?
事實證明楊星還是想得太美了。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慮,新兵排沒有像老兵排一樣在晚上組織體能訓練,而是安排練習疊被子。
早幾天過來的新兵基本已經能夠將被子疊成方塊形狀了,但離豆腐塊的標準還有很大差距,主要原因無非兩點:一是新兵技術不行,還得練,二是新被子太蓬松,不易折疊成型。
楊星面臨了人生的又一道重要關口,此前哪里疊過被子呀,老媽在時老媽疊,老媽不在家隨手一卷完事兒。
男子漢,大丈夫,疊被子?不存在的。
“疊被子,還要疊成豆腐塊,唉,以前覺得那是吃飽了撐的才干的事兒,今日終于輪到我了么?”楊星有氣無力地想著。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那就疊吧。
副班長鄭強開始對楊星進行耐心的示范和指導。
“這疊被子呀,老被子好疊,已經壓實了,還有了印痕,隨便一整就是豆腐塊。難的是新被子。要是一開始疊得不好,壞了型,以后也難疊了。我先給你示范一下。”
只見副班長將楊星的被子平整地攤在床上,由于床小被子大,被子先被折起一部分。
“看,先將一邊折疊三分之一,兩頭邊對齊,捋平嘍,再將另一邊覆上來,也要兩頭對齊,捋平嘍。這就算完成了三分之一了,簡單吧?然后將一端折起,注意,這個要先算好比例,折起來的部分不足四分之一,因為折彎處要形成平面。嗯,另一頭也同樣折起來。然后再折起來。”
“呃,第一次疊這個被子,沒控制好,我再來一次。”
副班長看著自己的作品很不滿意,比了比尺寸,又將兩頭折起的部分稍微縮短了一些,使得折起后被子頂端恰好頂到中間折疊部位。”
“好了。這算完成了三之二的工作,接下來,就是要整出棱角來。”副班長看著已經疊成的方塊而,繼續說道。
楊星看得有些眼亂,這還不行?不已經成方塊兒了嗎?
只見副班長又取出一副神器:夾板!
這東西都是士兵自己制作的,制作方法也簡單,兩塊三合板或者薄木板,切割成四四方方的長條狀,基本一樣大小。分別在每塊板子中間釘上一塊方便手拿的小木塊,即制作完成。看似簡單,卻有奇效。
副班長雙手分別握著小木塊當作把手一般,將兩塊夾板分別從被子相鄰的兩個面上輕壓著推過去,兩個夾板一懟,就可形成直角形。
“你看,直角不就出來了么?”
因為三合板比較薄,副班長利用其角部伸進被子折疊后的內角部位,緊貼著往外一鉤一帶,就能夠讓被角支棱起來。正所謂棱角分明,也不過如此。
“你看,被角也支棱起來了。”
副班長一邊介紹,一邊做示范,楊星呆住了。果然是神器呀,怪不得以前總想不明白豆腐塊兒到底怎么回事,原來如此!真能折騰!
說好的打槍呢,說好的炮呢,至少給個火箭筒啊?誰要學疊被子,還整得這么麻煩!
副班長扯開疊好的被子,讓楊星動手試試。楊星卻完全沒辦法判斷該在哪里疊起,每次兩邊都疊的不對稱,完全達不到發揮夾板作用的階段。
副班長嘆了口氣,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道,“唉,看來終究還是要使出我的大招!”
說罷,他重新將被子疊好,整成四方塊兒,然后從兜里掏出一支黑色記號筆,將需要折疊的部分一一以小線段做了標記。完工后,得意洋洋看向楊星,怎么樣!聰明吧!
楊星內心翻了個白眼,我還沒睡過的被子呀,就這樣被你涂花了,糟蹋了!嘴上卻不得不說,“是呀,還是班副聰明。”
最終,當副班長口干舌燥,額頭出汗的時候,楊星總算是基本明百了疊被子的過程。可是知易行難,他還是難以疊出達到及格標準的方塊來。
副班長看著床上慘不忍睹的一坨,憂心忡忡地對楊星說道,“好好練!要是內務檢查不及格,小心班長劈了你!”
楊星也憂心忡忡,被子呀被子,你究竟是用來睡覺的,還是用來折磨我的?卻還不知道他與被子的故事才剛剛開始,這是后話。
疊被子訓練完畢,值班排長吹哨全連集合。
轟——
全排新兵丟下被子飛奔下樓,楊星想起了以前在學校時,下課鈴響后男生拎起飯盒奔向食堂去搶先站隊買飯的情形,當時被形象地稱之為“奔飯”!此情此景,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集合完畢后,首先由值班排長對全連當日的工作進行了點評,表揚優點,批評缺點,簡要說明了明日工作安排。
然后向連長報告,“報告連長!點評完畢!請指示!”,連長挑著重點點評了一番,指導員也補充點評了幾句,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
楊星站得筆挺,閉目養神,卻啥也沒聽,典型的左耳進右耳出,腦袋里還在想著今晚能買煙嗎?
“老兵排記得安排好晚上站崗事宜。各班帶開點評!”值班排長下令。
“四班,全體都有,向左——轉!齊步走!”
“立——定!”
四班長張鵬將四班帶開,掃了眾人一眼,點評道:
“今天隊列訓練比昨天有進步,但還是有人分不清左右,反應遲鈍,身體不協調,同手同腳,每個人要注意克服自己的問題。不多說,晚上睡覺前好好想想今天做了些什么,哪些做對了,哪些做錯了,明天不要再犯相同錯誤!”
“還有,今天又來了一名新同志,楊星!”班長看向楊星。
楊星也茫然看向班長。
“楊星!”班長瞪了他一樣,又喊了一聲。
“到——!”楊星終于反應過來了,這是點自己名呢,得使勁兒答到。
“楊星應該是咱班最后一名新兵了,現在新兵有九人。以后要團結,要互幫互助,有人犯錯要及時提醒。”
“楊星,你過來得最晚,要抓緊訓練,盡快趕上來,不能拖班里后腿。”
班長張鵬想了一下,又補充道:“本來是謝飛打掃二樓廁所,有些吃力,楊星以后和他一起打掃吧。”
小胖子謝飛心中一喜,楊星心中想哭,我家的廁所我還沒碰過呢!
“聽到沒有?”班長見楊星又在愣神,大聲問道。
“是!”楊星丟開那些小心思。
“其他沒事兒,趕緊洗漱,整理晚間內務,副班長負責檢查。解散!”
“是!”眾新兵應了一聲,轉身奔向排房。楊星落在最后,心里納悶,怎么一天到晚干什么都著急忙慌的?集合急也就罷了,解散也急?
他馬上知道為什么要急了。
“按照規定,晚上9:30熄燈,現在已經9:10,結下來的20分鐘內你要完成整理內務、洗漱、打掃衛生!”副班長看楊星仍然不慌不忙的樣子,忍不住提醒他。
什么整理內務?什么打掃衛生?不是該睡覺了嗎?楊星又蒙圈了。
楊星進入排房便看到其他人正在緊張地整理晚間內務:將藍色的方形塑料凳子放在床邊,擺正,荒漠迷彩服上衣要疊成豆腐塊,放在凳子上。再將迷彩帽后腦勺部分折疊進去,貼著并支撐起前面部分,然后將迷彩帽放置在迷彩服上。外腰帶折起來擺放在衣服后的位置,登陸鞋則擺放在凳子旁邊。這算是基本完成晚間內務擺放。
沒有搞錯!被子就算了,衣服也要疊成四四方方豆腐塊!還要夾板夾!夾出直角來!楊星驚呆了。
這究竟是對豆腐塊有何等難以割舍的執念啊!
“班副,我還不會疊衣服。”楊星無奈之下向班副求助道。
“嗯,本來下午該教你的,沒時間。那現在我給你示范一下……不行,時間有點晚了,馬上要熄燈,今晚我幫你疊。明天中午再教你。”
副班長鄭強說罷,三下五除二將楊星荒漠迷彩服的上衣折疊成了豆腐,擺放在塑料小凳上,再將迷彩帽、外腰帶、登陸鞋放好,花了不到兩分鐘。
神人!神技!
楊星不由大贊副班長。
“趕緊去洗漱、搞衛生。”副班長提醒楊星。
洗漱!還要洗漱!
楊星穿了拖鞋去了洗漱間,洗臉、刷牙、洗腳,為了趕時間,洗面奶也不用了,也不去打熱水,隨便冷水一洗;所謂洗腳,不過是把腳丫子伸到水龍頭下沖了沖。楊星終于以盡可能快的速度完成洗漱,已過了五分鐘。
時間呀時間,你就是催命符!
楊星收拾了一下,正準備去看看廁所,怎么搞衛生。
“喂,楊星!整好你的毛巾牙刷臉盆!”朱剛喊住了他。
朱剛明顯要比楊星大三四歲,身高只有1米7左右,但肌肉隆起,目光尖銳,聲音粗曠,想必在入伍前也是經常鍛煉的猛男。
“哦,剛哥!這些還要擺呀?怎么擺,你教教我吧!”楊星雖然火急火燎想著該去打掃衛生間了,可這里是朱剛的衛生區域,還是得聽話。
其他幾個新兵來的比較早,互相之間已開始起外號了,朱剛因為年齡相對較大,身體素質也拔尖,便被稱為“剛哥”。楊星也自來熟,隨著其他人一樣叫。
剛哥有些不耐煩,“下午班副沒教你?”
“我下午到的比較晚,沒來的及教。”
“嗯,主要就是毛巾要折疊成同樣寬度,看,就像疊被子一樣,將毛巾的寬度折成三分之一,然后掛起來,掛起來的高度也要所有人一致。
“牙刷牙膏放在水杯中要注意位置,要靠著杯子把手位置,而且注意要牙刷在左,牙膏在右。所有杯子的把手要朝向同樣方向。還有,牙刷一定是頭朝向,柄朝下。
“至于臉盆,如果沒有衣服,和其他人的疊到一起。如果臉盆內有衣服,就放在最底層,不要露出來。
“總之,你看看旁邊的人,參照旁邊的人就可以。”
剛哥還是比較有耐心的,楊星也以前所未有的耐心聽完,然后深吸了一口氣,參照旁邊的擺放進行調整。
等到整理完畢,剛哥認可,完了,已經過去七八分鐘過去了。
廁所里的謝飛,你還好么?
楊星在心里對謝飛說了聲抱歉,然后朝廁所奔去,卻見謝飛正在廁所門口,上身在門內,屁股和雙腿在門外,姿勢古怪,似乎是,趴在地上?
“不好意思,我過來晚了,剛來什么都不懂,現在要我做什么?”楊星有些歉意,趕緊問道。
“嗯,這還有垃圾桶給你留著,就在門口。你去將垃圾桶里的衛生紙倒進樓后的大垃圾桶,其他的我來搞,差不多快完了。”
這么快?楊星有些不敢相信。于是朝廁所內瞄了一眼,只見地板已經被水沖洗過,白光光的甚是干凈,謝飛正拿著抹布認真抹地,也抹到了門口位置,即將收工。
“你干嘛不用拖把?”楊星有些不解。
“拖把拖不干凈,得用抹布抹。”謝飛仍舊沒回頭,低頭抹地。
“哦。”楊星拎起兩個垃圾桶跑到排房后,將衛生紙倒進已經快要滿了的大垃圾桶里。此時一陣風吹過,幾塊衛生紙被風一吹,掉到了地上,四散飛去,有的還漏出黃黃的顏色。
楊星呆住了,很想哭!
要去找掃把嗎?時間來不及了!要不扔下不管了?找死嗎?站崗的看著呢!
糾結了十幾秒鐘,媽的,這算啥!楊星一狠心,屏住呼吸,將地上的廁紙一張張捏了起來,丟進大垃圾桶。清理完了,楊星有些想吐,卻又忍不住聞了聞手指有沒有異味,然后“呸”的一聲,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等楊星將空垃圾桶拎上來,遞給謝飛,謝飛將垃圾桶放進了廁所內,楊星也想進去方便。
“別進去!剛搞好!”謝飛一把拽住他,“馬上就熄燈了,熄燈后要檢查的。你忍忍!檢查完了再去!”
“不行,我憋不住了!”
“你怎么又憋不住了!腎不好,尿頻尿急嗎?”
“不是,剛才被冷風一吹,肚子疼!”
“疼你媽!不準拉!老子剛刷過!等檢查完再說!”謝飛也急了,語氣格外堅定,拖著楊星進了排房。
楊星捂著肚子,一臉古怪糾結,班長問:“怎么了?”
“我想拉屎,謝飛不讓。”楊星說道。
“馬上熄燈后要檢查衛生,再過二十分鐘再去。”
楊星沒想到班長居然和謝飛說得一樣,完全沒半點同情心,心里很生氣。
此時,樓下響起了口哨,排房熄燈了,但一時難以安靜下來,聲音嘈雜。
楊星坐在床上,使勁兒憋著,生怕一個疏忽,屎濺當場,那也太尷尬了。
不多一會兒,就有值班班長打著手電筒進來,逐個檢查衣服帽子鞋子是否擺放的合適。有些沒整好的,還要立即起來調整,折騰了十幾分鐘,然后出去檢查廁所和水房的衛生。
楊星又憋了十分鐘,實在憋不住了,向班長問道:“班長,現在能去廁所嗎?”
“去吧,三分鐘內回來。”班長回答。
“啊,三分鐘?”
“你到底還去不去?”
“去!我去!”
楊星攥著手紙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在廁所內蹲了下來的那一刻,內心充滿不可言說的愉悅。
“啊,終于有點獨處的時間了。想我在學校也算是一號風云人物,如今上個廁所還要人批準,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也不對,這里班長才是虎。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剛剛來到部隊第一天的楊星,已經開始懷念曾經自由自在的美好生活,已經開始想著何時能夠結束這奴隸般的日子,重獲自由。
“我他媽就是犯賤!不對,是老爸老媽忽悠了我!回去跟他們沒完!還有,老二也得送過來嘗嘗這種日子!”楊星轉頭又抱怨起來。
估摸著三分鐘快要到了,楊星匆匆收尾,回到排房,向班長報告一聲,“班長,我回來了。”
“嗯。上床后把拖鞋擺好。”班長不忘囑咐。
由于班長的床鋪就在楊星的右邊,楊星覺得有點壓力。不過反正要睡了,挨著誰睡不是睡!
楊星又想得美了,挨著班長,班長說睡,你才能睡!
楊星坐在在床上,準備脫了秋衣進被窩睡覺,眼睛余光卻注意班長好像向在看他,但也沒在意,繼續脫。
“穿上。”班長對楊星說道。
“什么?”楊星不解。
“部隊不許裸睡。”
“我沒裸睡,我穿著內褲呢。”楊星解釋道,還想掀開被子給班長看看內褲。
“只穿內褲也是裸睡,晚上睡覺得穿著秋衣秋褲。”
“為什么?我不習慣穿衣服睡覺。”
“哪兒那么多為什么?我管你習慣不習慣。這不是你家,要裸睡出去睡去。”班長懶得解釋了,語氣強硬起來。
“知道了。”楊星有些不服氣,卻也沒辦法,又將秋衣穿了起來。
“不是‘知道了’,部隊要說‘是’!”
“是!班長!”
“嗯。”班長還算滿意楊星的表現。
“今天下午也沒時間跟你聊天,現在聊聊吧。”班長對楊星說道。
“不是說熄燈后不準說話?”楊星反問道。
“我跟你說話,有誰來管?”
“哦。”原來是只準官家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哼!楊星心里嘀咕。
“看你年紀不大,沒到十八吧?”
“十六,快十七了。”
“怎么沒讀高中?”
“不想讀了。”
“是不想讀還是讀不懂?”班長追問。
“有區別嗎?”楊星真不明白了。
班長解釋道:“有人明明能讀好書,卻偏偏不讀,這種人呢,我覺得是傻,沒想明白讀書和不讀書到底有什么區別。有些人呢,確實讀不懂書,腦子不夠用,與其浪費時間學那些學不會的東西,還不如早點找些自己能干的事情,找條活路,就像我這樣。”
班長看想楊星,問道:“你覺得自己是哪種?”
“不知道啊。”楊星有些茫然。
“不知道?怎么會不知道?”班長不解。
“我才初三,還沒進高中。”
“還真是小屁孩,咱班屬你最小,以后要老實點,勤快點,沒壞處。”知道楊星年紀小,班長忍不住囑咐了幾句,繼續問道:“那現在是覺得不想讀書還是讀不好書?”
楊星想了想,好像自己也不是讀不懂,學不會,就是不想學而已,讀書哪有打游戲有意思?哪有看小說有意思?還有和兄弟們一起抽煙喝酒打架到處玩樂有意思?況且可以在學校橫著走,沒事調戲一下女生,氣一氣老師,看她們生氣又拿自己沒辦法,多爽?便回答道:“也沒有好好讀過書,應該不算讀不懂吧,感覺還挺簡單的,就是懶得學,覺得沒意思。”
“看來你對自己還很有信心,不覺得自己笨。”班長接著問道:“既然連上學都覺得沒意思,那為什么來部隊?覺得來部隊有意思嗎?”
“為了鍛煉!”楊星義正嚴辭,心道,我是被老爸老媽忽悠的,我是為了來調戲女兵的,我能告訴你么?
班長似乎心里早就想到了這個答案,并不滿意。“‘為了鍛煉’,大家都這么說。我們班大學生是這么說,在工地上搬磚的是這么說,你個沒讀完初中的小屁孩也這么說,那你倒是說說來鍛煉啥?”
“鍛煉身體,鍛煉膽量!”楊星回答。
“是的”,班長笑了,“你這身體絕對需要鍛煉,差不多應該有170斤吧?信不信,三個月后新兵下排時,你能減到130?”
“130!”楊星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口。雖說自己也想減減肥,可三個月減掉40斤,班長你想怎么折磨我?楊星心里忐忑起來,好像看到了今后被折磨得慘不忍睹、痛不欲生的模樣。
“這個……不能夠吧,班長?”楊星怯怯地問,希望班長在開玩笑。
“放心,我說能,就能!絕對沒問題!不用擔心。”班長安慰道。
楊星欲哭無淚,我特么是擔心減不掉么?我是擔心被你操練啊,班長!
班長覺察到似乎跑題了,沉吟了一下,回到原來的話題,說道,“其實大家來這里的目的嘛,有那么幾類。一種是確實對部隊的生活非常向往,從小想做個軍人,即使當不了軍官,做個義務兵也是好的,所以來了。這種人最是單純。
“另一種只是因為在外面過不下去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有時覺得自己承受不了,不知怎么辦,就想著只要進到部隊,外面的事就丟開了,其實不過是逃避一時罷了。這種人就是懦夫。不過正好,部隊就是要把懦夫變成戰士,也算沒來錯。
“也有一種,來部隊只不過是因為在外面打工,攢不下錢,一狠心,來部隊干兩年,等退伍時拿個退伍費,就當是打工了。這種人最現實,但也不錯,至少明白自己為什么來,受苦受累也視作理所當然。
“還有一種人,他是被忽悠進來的。”班長突然笑了,接著說道:“這種情況是這幾年我才發現的,怎么說呢,比如電視劇里演的特種兵,看的很熱血,簡直是英雄,還可以和女兵發生些故事,也讓人期待,然后腦子一抽,就來當兵了。
“報這種想法的人,要是來到我們這種部隊,他估計是想哭的。沒有特種兵那樣的生活,一年到頭你連營區都出不了,也沒有女兵,甚至一般的女人也沒有,只有一群光棍,有女朋友的也過著沒有女朋友的生活,電話也不得打,別說視頻,照片也不準發。”
班長停了下來,“這四種人,你說,你是哪一種?”
楊星嚇了一條,看不出來了,班長沒比自己大幾歲,也不比自己文化高多少,這么厲害!楊星不好意思推翻之前的話,就說道:“我從小想當兵,真的,班長!”又補充了一句“班長你太厲害了,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班長對楊星拙劣的拍馬屁沒什么反應,隨口應了一句,“見得多了,自然知道的多。”頓了頓,忽然笑了,說道“不管什么目的,什么想法,既來之,則安之,好好干,就沒錯。不要因為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就心生不滿,想不開。你想不開,日子照樣得過。
“前陣子有個新兵逃跑,然后當天被抓了回來,送返地方。這樣一個人,一生不是毀了么?無論上學、工作、找對象,受限制不說,別人都知道他是個逃兵,一輩子洗不掉這個污點。”
班長估計覺得這點說得差不多了,看楊星興致缺缺的樣子,又笑問道,“有女朋友么?”
“沒有!”楊星一個激靈,斷然回答。
“真的假的?沒談過?”班長玩味地看著他,似乎有些不信。
“真的。我倒是想談,沒成。”楊星有些喪氣。
“為什么?”
“都是因為學習啊,唉……”楊星似乎想起了過往的傷心之事,一聲長嘆。
“倒是沒看出來呀,你這么愛學習。”班長鄭重地看了楊星一眼,有些懷疑他的話。
“這倒不是,是因為我學習不好,人看不上我!沒給機會。”楊星悻悻地說。
“這樣啊……沒事兒,這至少說明你眼光還不錯,會挑人。”班長恍然大悟,倒是沒有打擊楊星。
“家里呢?爸媽做什么的?支持你來當兵嗎?”班長繼續問道。
“我爸媽做生意的,小本買賣。家里還有個弟弟。他們當然支持我來當兵!恨不得我來當兵!”楊星想起坑兒子的爸媽就來氣。
“那在部隊就安心呆著,也不用胡思亂想。剛來可能不適應,但很快就習慣了。兩年很快的,等你退伍時候,說不定還舍不得。”班長說道。
“會嗎?”楊星嚴重懷疑班長的話,我會舍不得?要是讓走,讓咱現在光著屁股走都成!卻不敢把這想法說出來,否者恐怕今后要嚴密防范自己逃跑了。
“有想留在部隊嗎?做個士官,或者考學進軍校。”班長繼續問。
“沒想過,不知道。考學校肯定不行,高中都沒上,啥也不懂。士官嘛,以后再說。”楊星很有自知之明,也很坦白,沒說現在就死心塌地死活都要留在部隊。說了誰信呀?
班長又問了一些其他問題,比如過去有什么經歷之類,楊星也沒隱藏,撿著能說的說了。半個多小時后,楊星感覺自己基本被掏空了,心想這比排查戶口細致多了。
“嗯,早點睡。明天還要早起。從明天起就開始正式參加訓練了,要盡快趕上來,知道嗎?”
“知道了。”
經過晚上談話,楊星對班長的印象大好,之前看到他,覺得臉色深沉,似乎不好相處,沒想到這么關心自己,說話也和氣。關鍵是,好像能看透人心,他怎么知道自己一些想法的?古怪!
楊星卻不知道,每一個新兵報道,班長總要利用臥談會的方式作初步的了解,至少自己這個班長是如此。床上嘛,累了一天都放松了,這個時候往往能了解到新兵的真實想法,比白天正式的談心更有用。要聽你講出些東西來,當然要和和氣氣了,一上來就罵你你會說嗎?
可惜楊星作為本班新兵最后一人,沒機會見識其他人的臥談會了。
而此時,排房里已經響起了鼾聲,全排房三個班三十來號人,鼾聲起伏,讓楊星有些心煩意亂。他突然問了自己一句深含哲學意義的問題:
“明天會好嗎?”
楊星想,一定會吧!想我星爺當初在學校也是呼風喚雨的存在,小小二連,百十號人,能奈我何!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楊星第二天早上就被赤裸裸地打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