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長椅。
還是老地方。
池非遲轉回來的路上,順便拿了一份報紙,坐下翻看。
既然確定是名偵探柯南的世界,反正閑著也是無聊,不如看看現在的時間線。
這一點從新聞上應該可以看出一二。
最近一周的報紙,沒有關于工藤新一的報道。
這么低的出鏡率,應該已經被灌藥變小了。
有關于毛利小五郎的報道,兩天前有個頭版。
「偵探作家與現實偵探的碰撞:偵探左文字系列作家新名任太郎去世,名偵探毛利小五郎根據作品暗號解謎!」
比較靠前的時間段嗎?
就是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時間是按動漫來,還是根據漫畫走……
如果根據漫畫來,這個時候灰原哀已經出場了,如果是動漫的時間線,估計還要過一段時間。
他對這只蘿莉有些好奇……
池非遲稍微想了一下。
按照那個組織神秘兮兮的作風,估計對外沒暴露多少情況,也就是說,那個組織成員不太可能掛在賞金榜上,至少是對外公開的賞金榜。
而雪莉=科研人員=沒名氣的宅女……=不值錢!
嗯……這是前世作為清道夫的思維。
清道夫,又被叫做賞金獵人,主要工作是抓捕一些窮兇惡極的罪犯,交給警察或政府。
在進行清理行動的時候,必須要先得到國際搜查局發放的執照。
按理來說,前世的故土很安全,幾乎沒有這種職業活動的余地。
但他還是去做了……
那一年,有七個孩子湊在一起,大的十歲,小的只有六歲。
他們是武校生。
進武校的,要么是家長覺得難以管教的,要么就是家里出了某種變故的。
國情如此,憑情懷送孩子去武校的少之又少。
想學武,報個興趣班他不香嗎?
當年那七個孩子都是父母出了意外的情況,家里沒人管教,親戚把人送進武校,所以他們很談得來。
某一天,不知是哪個中二貨知道了‘清道夫’,一提起,立刻點燃了小鬼們的中二之魂。
沒人甘愿平庸,當然,也或許只是想找一個生存下去的目標,一個……即便不怎么了解、僅憑著一腔熱血也會去努力的目標。
十年后,七個人帶著十年的血汗,帶著遠超各屆學生的優秀身手,瀟灑離國。
那一刻,他們確實是瀟灑的,不過現實往往更殘酷。
就算找到了途徑,找到了不足之處,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靠天賦彌補在槍械方面的不足。
七人,只通過了三人。
之后不到一年,其他兩人陸陸續續放棄,唯獨他還在堅持著。
為什么堅持?
他也不清楚。
或許是因為從小把這當成生存的意義,也或許是那年離開的同伴那茫然又沮喪的目光,再或許……是那種自由隨性的感覺讓人沉醉不知歸路……
不過這確實不是什么好職業。
回家去的小伙伴有人當了有錢人的保鏢,有人當了教練,或許沒有清道夫那么暴利,但勝在穩定、安全。
鐵著頭干到底的他三年下來,是賺了不少錢,可也搭上了自己的命,還從來不曾后悔過。
那些自由、隨性、瘋狂、獨特而又新奇的風景,帶著致命的美。
池非遲視線從沒怎么看下去的報紙上移開,看向對方的圍墻。
比這里的景色美太多太多了……
六個騙子,這一世我也不想錯過那些風景……誰讓你們離開的時候,都說我是最有天賦那一個?
繼續羨慕去吧。
池非遲垂眸擋住眼里淺淡的笑,剛打算繼續看報紙,大段大段陌生的記憶伴隨著一股羨慕又釋然的情緒涌入。
是這個世界池非遲的記憶。
因利益結合、沒有感情的父母,不到五年感情徹底涼涼,各過各的。
出于企業利益考慮,兩人沒離婚,守著名存實亡的婚姻,連帶僅有的孩子也不怎么管。
記憶里,冷冷清清的家,唯獨自己父母不會出現的校慶表演,還有一次次只能用優秀成績換來一點重視,結果也只是一句贊賞后又匆匆離開的背影……
沒什么狗血劇情,只是原意識體太過內向孤僻,整個人生沒談過戀愛,沒朋友,沒目標,沒興趣愛好,最后病了。
一直到最后,一種羨慕又釋然的情緒傳來,記憶也到三天前的片段而終止。
池非遲明白,原意識體恐怕已經徹底消散了。
很遺憾,或許是性格使然,哪怕隨著記憶,那些情緒他都體會了一遍,也只是一轉即逝,有一絲共鳴,但也不夠強烈。
所以說啊,同處一個身體里的兩個意識也無法完全理解,那些醫生說‘我明白、我懂你’的時候,是說了一個多么溫柔的謊言啊。
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精神病院的醫生們,池非遲收斂思緒。
現在計劃要改變一下了。
之前待在精神病院,是因為原意識體的抑郁癥,他還真擔心這家伙哪天占據身體的時候想不開,帶著他一起玩完。
在醫院里,就算他的意識沉睡,也有醫生和護士盯著,比較安全。
但如果原意識體消散的話,他也不打算陪這些人演下去了。
出院?
想要出院,要么醫生覺得你已經痊愈了,要么是家人來接。
第二條路行不通,這個醫院的醫生有點負責過頭,他父母也沒有監管的意思,在不確定他恢復得差不多的情況下,醫生不可能同意他離院。
問題又轉回第一條路……
完全不用考慮,這是一條死路。
先不說他的‘時間感知障礙’,進了這個地方,遇到一群負責的醫生,看哪都有毛病。
唯一的辦法,就是他父母表態,再加上他態度強硬一點,也還是可以離開的。
畢竟他沒犯法沒反社會行為,醫院沒法強制留他住院。
在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下,偷偷溜走是很愚蠢的行為——
態度強硬一點可以走,居然不考慮溝通,而是選擇逃跑?肯定是病情加重了!
抓回來,重點監護病室在等你!
池非遲心不在焉地翻著報紙,考慮著改天打個電話跟這具身體的生父生母商量一下出院的事。
“池先生,你在找什么嗎?”旁邊小護士笑瞇瞇湊過來。
一直翻報紙走神,不太對勁,必須留意患者的異常舉動,能了解就了解,不能了解也要記錄在小本本,方便醫生查看……
池非遲一眼就明白小護士的想法,沉默了一下,“我就是發會兒呆而已。”
“是這樣啊,我知道了。”小護士點頭,嗯,患者有發呆走神的情況,等會兒要記錄一下。
池非遲無語,看了一眼那邊趴在欄桿上抬頭看天的大叔。
聽說這個大叔已經進來十一年了,估計未來一兩年也沒有出院的希望。
一如病院深似海,從此痊愈不可能……恐怖如斯!
……
正常吃飯,活動,曬太陽,吃飯,吃藥,睡覺,一天過去。
除去不夠自由這一點,完全是咸魚們夢想中的懶散生活。
不過,為了防止外界信息干擾和對電子產品依賴,也為了安全,個人是不允許攜帶手機和電腦,這一點對于想懶一天玩玩手機看看劇的咸魚們而言,恐怕是難以接受的。
第二天,池非遲到福山志明辦公室打電話。
家里的電話,照常沒人接,又打了這具身體生父的手機。
“嘟……嘟……”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通。
男聲沉穩,“你好,你是……?”
“父親,是我,池非遲。”
那邊沉默了一下,“恢復得怎么樣?”
“還行,我要出院。”
池非遲單刀直入。
從記憶里來看,這具身體的生父生母外面有沒有人不清楚,但都是賺錢狂魔。
花錢也很舍得,至少他的生活費很足。
就連這次入院,兩口子上午送他檢查、入院,下午又匆匆跑去處理自己的事業了。
一個很奇葩的家庭。
沉迷賺錢,無法自拔……
一天不賺錢就渾身難受……
我愛賺錢,賺錢使我快樂……
除了賺錢,人生已經沒有別的樂趣了……
錢能帶來快樂,賺錢的過程也能帶來快樂……
咳,這么一想,池非遲居然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畢竟,他是穿越者池非遲。
對此,他只能說,你們愛怎么活怎么活吧……
“我明天要去法國,至少要半個月才回來,”男人沉靜道,“等我回來再說,其實在醫院里也好,至少有人照顧你,醫生和護士比管家、傭人專業多了。”
一旁,豎耳聽著的福山志明不由皺了皺眉。
這話通俗點來說,不就是——「兒砸,我們沒空管你,你在精神病院有吃有喝有人照顧,不是挺好的嗎?」
有這么說話的嗎?這父母當得也太冷淡了……
池非遲倒是沒覺得意外,這個回答跟他猜想中出入不大,“我母親呢?還沒回來?”
“她那邊我不清楚。”男聲道。
池非遲繼續道,“那您看看能不能找個人先把我撈出去,在這里待著太無聊了。”
沉穩男聲:“東都大學那邊我已經幫你請假了,沒什么事出來干什么?”
池非遲平靜道:“我一無聊,就想著每天給你打電話問問情況……”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秒:“我問問有沒有人能幫忙去接你。”
池非遲:“最好是親屬。”
男聲:“知道了,等消息吧。”
池非遲:“最遲幾天?”
男聲:“三天。”
池非遲:“好。”
電話掛斷,干脆利落。
池非遲抬眼,對上福山志明若有所思的目光,像極了漫威里某個黑叔叔的凝視。
福山志明凝視,“池先生,您的……家族有精神遺傳病史嗎?”
池非遲將電話放回原處,這是……
懷疑他父母有心理疾病?
“福山醫生,這里的住院費用可不便宜……”
“果然有精神遺傳病史嗎?”福山志明神色凝重了些,勸道,“發現問題就要及時治療……”
“不,我的意思是,”池非遲以一貫平靜的口吻道,“請放過他們,要是一家人都進來了,誰給醫院交錢?”
福山志明一噎,緩了緩,“也不一定需要住院,我們也可以通過溝通解決的嘛,這樣的話,對你的恢復說不定也有好處。”
“我沒有諷刺的意思,不過還是有些好奇,看誰都像有問題是不是職業病?”池非遲反問。
“算是吧。”福山志明想了一下,沒否認這是職業病,突然問道,“池先生,請問明天是幾月幾日?”
池非遲看了一眼墻上的掛歷,今天是8月21日,“8月22日。”
福山志明糾正,“明天是8月11日,看來時間感知方面還是有些問題。”
池非遲:“……”
在掀不掀桌之間猶豫了0.01秒……算了,福山醫生除了職業病有點過,本身還是個很負責的好醫生。
“嗯……不過也不用急,不用逃避,”福山志明一邊拿本子記錄,一邊寬慰道,“慢慢來會好的。”
池非遲:“……”
面無表情×2……
“好了,”福山志明記錄好,笑瞇瞇抬頭,“明天我們再試一次。”
池非遲很想說一句‘抬走,放棄吧,沒得治’,不過估計這話一說,又會被灌下一鍋香濃的勸慰雞湯,索性轉開話題,“我申請外出一趟。”
“有什么事嗎?”
“去買兩本書。”
“書的內容我要知道,沒問題吧?”
“打算幾點回來?我幫你登記一下外出記錄。”
“下午五點。”
“天氣預報今天有雨,記得帶傘。”
……
外出要確定回來的時間,還有人陪同。
這就是池非遲的精神病院生涯。
陪同外出的是一個男醫生,北川安達。
很年輕,一身齊整的黑西裝,裝出不茍言笑的樣子,卻一下子暴露了他是醫院新入職菜鳥的底細。
“北川醫生,你很緊張?”池非遲隨口問了一句,把挑好的書抱到收銀臺。
北川安達立刻反駁,“沒有。”
池非遲又默默給對方貼了個‘菜鳥’標簽,比福山志明那種隨時都能笑瞇瞇的老油條可差遠了,“別緊張,我不會攻擊人,也一直保持著理智。”
北川安達暗自松了口氣,這才留意了一眼池非遲選的書。
左邊一堆:《心理學引論》、《性格的測量》、《異常心理學》、《實驗心理學》、《心理統計學》、《心理測量學》……
右邊一堆:《墨菲定律》、《人類的破壞性剖析》、《理論三講》、《癔病研究》、《夢的解析》、《論感官知覺理論的貢獻》、《犯罪與個性》、《說謊》……
北川安達:“!”
Σ(っ°Д°;)っ
你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就這些,”池非遲已經結了賬,選了兩本放到一邊,又在標簽紙上寫下住所的地址,遞給店員,“剩下的用紙箱裝好送到這里,沒人的話直接放在公寓進門接待處的大叔那里。”
“好的!”店員雙手接過,“今天下午三點左右就能幫您送到!”
池非遲點頭,只拿了自己挑出來的兩本出門。
《夢的解析》和《心理學引論》。
北川安達忙跟了出去,“咳,池先生,您買這些書……”
“這類書不可以看嗎?”池非遲平靜問道。
“那倒不是,不過……”北川安達遲疑,“嗯……我也不清楚,要等回去問問福山前輩。”
池非遲點頭,之后就專心在路口等綠燈。
北川安達心里淚流滿面,明明兩個人并肩站著,他還穿了更正式一點的西服正裝,而池非遲只是一身休閑裝,但怎么感覺他更像池非遲的小跟班多一點?
難道這就是所謂氣場?
不科學,這絕對不科學,明明他才是醫生……
天上突然飄灑起雨絲。
“哎?下雨了?”旁邊等綠燈的路人伸手接了一下雨滴。
綠燈亮,身后一對情侶互相抱怨著,快步走過。
“都說了今天會下雨,你居然不帶傘。”
“你不是也沒帶嗎?”
“幸好有福山前輩提醒……”北川安達一臉慶幸地感慨著,低頭從手提包里翻出兩把傘,“池先生,既然包空出來了,書就由我先幫你保管吧。”
“麻煩你了。”池非遲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接過雨傘,將書遞給北川安達。
雨越下越大,原本陰沉沉的天空又暗了些。
沒帶傘的行人低頭匆匆走過,加快的腳步踩著路面上漸漸積起的雨水。
一路走過去,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少,人行道邊,一個小小的身影裹著不合身的白大褂,低著頭,扶著墻,赤腳踉蹌而緩慢地走著。
池非遲看到那個人影,停下腳步。
北川安達疑惑跟著看去,“那個孩子……”
下一秒,小小的人被白大褂的衣角絆了一下,跌倒在積水中,本就被淋濕的茶色頭發上又灑了不少污水。
池非遲心里嘆了口氣,還是朝灰原哀走去。
親眼看著小蘿莉摔倒在雨里的狼狽模樣,挺扎心的……
灰原哀掙扎著站起身,用濕淋淋的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雨,剛準備繼續走,就發現前路被人擋住,抬眼。
雨中,兩個身形高瘦的男人撐著黑色雨傘,站在面前。
一個看起來成熟些,穿著齊整的黑色西服、白襯衫,黑發,寸頭,神色嚴肅。
另一個在她看來占據主導地位的人,看起來要年輕不少,也是一身黑。
黑色的沖鋒衣拉鏈拉高,寬松的立領立著,有些擋住臉,黑色短發柔和垂落,一雙淺紫的雙眼平靜淡漠,垂眸盯著她。
難道是組織的人?
被、被發現了嗎……
灰原哀臉色蒼白,僵在原地,怔怔仰著頭與池非遲對視,眼里滿是慌張和警惕。
池非遲發覺蘿莉哀情緒不對,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轉頭看了一眼北川安達,今天出門還真是有趣,兩個人一身黑,蹲下身,直視著灰原哀,“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灰原哀:“……”
警惕盯。
這種平靜的語氣,這種冷淡的眼神……問她去哪兒或許是真的,但說什么送她去,其實是在諷刺她的狼狽吧?
旁邊裝得‘我不好惹’的北川安達稍稍緩和了一下神色,干咳一聲,笑著提醒道,“池先生,你好像嚇到她了,對于小孩子就笑一笑啊,不要一直板著臉。”
灰原哀:“……”
繼續警惕盯。
這兩個家伙……是在故意嘲笑她?
“哦……是嗎。”池非遲不置可否,他大概能猜到,現在灰原哀除了與她有著同樣變小經歷、根組織有仇的工藤新一,其他人誰也信不過。
更別說他們這一身黑,明擺著刺激蘿莉哀正值最敏感時期的神經……
灰原哀忍無可忍,遲早要死,干嘛要接受這兩個家伙的嘲笑,深呼一口氣,身體雖然虛弱,但聲音里還是充滿了冷意,“嘲笑夠了就執行你們的任務吧,你……”
被目光點名的池非遲:“……”
“不是外圍成員吧?”灰原哀看著池非遲,她雖然不會讀心術,但隱約能感覺到池非遲身上的威脅,再憑著那種冷漠眼神對應的心性,在組織里都不太可能是一般的外圍成員。
是……有代號的成員?是誰?
“不過也無所謂了,”灰原哀神色平靜下來,“動手吧。”
北川安達一頭霧水,“呃,小妹妹,你在說什么啊?等等!池先生,你……”
池非遲已經把灰原哀抱了起來,一手撐傘,一手抱人,“她讓我動手的。”
“不是,可是……”北川安達語塞。
讓您動手,您就真的‘動手’?
“你還沒發現嗎,她身體狀態不對勁,”池非遲伸手摸了一下灰原哀的額頭,“果然有些發燒,送她去醫院看看比較好。”
北川安達也認真起來,拿出手機搜索著,“我看一下最近的醫院在哪里……小妹妹,你家在哪兒?記得父母的電話嗎?”
灰原哀懵了一下,她好像……誤會這兩個人了?
不過,組織的人或許會在附近搜索,她必須遠離這一帶……
“不、不行……”灰原哀右手緊緊抓著池非遲的袖子,抬頭看池非遲的目光認真地嚇人,“不能去醫院!”
池非遲了然,可能離逃出來的地方不遠吧,“那去我家?”
“不行!”
“不行!”
灰原哀和北川安達異口同聲。
灰原哀沉默,她不能連累其他人。
北川安達正色勸道,“池先生,報備的外出時間只到下午五點,現在只有一個多小時,您必須得回去了,還是送她去醫院看看比較好,而且最好聯系一下她的家人,她家人發現她不見了會擔心的……小妹妹,你還記得家里的聯系方式嗎?呃,小妹妹?”
池非遲抱著閉眼昏睡的灰原哀:“已經暈過去了。”
北川安達:“……”
是他太啰嗦了嗎?
杯戶町,高級公寓樓,303。
池非遲抱著灰原哀進門。
北川安達跟在后面嘮叨,“池先生,我們還是把她送到醫院并通知她的家人吧,她家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雨天還讓一個小孩子光著腳到處亂跑……”
池非遲抱灰原哀進浴室,放進浴缸。
北川安達:“就算她昏睡過去,沒法聯系她家里人,我們也要聯系一下警察,說不定她家人現在正急著到處找人呢……”
池非遲拿了一條寬大的浴巾出來。
北川安達見池非遲不吭聲,索性直接行動,拿出手機,“嗯?福山前輩的電話……”
池非遲把浴巾放到浴缸邊,抬頭。
北川安達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池……”
一個手刀。
世界清凈了。
池非遲一手扶住北川安達,一手接過手機,從容接聽,模仿北川安達的聲音,臉上沒什么表情,語氣卻帶著滿滿的歉意,“福山前輩,我們遇到了一點麻煩,沒有……咳咳,路上遇到一個迷路的小女孩,淋了雨,發燒昏睡過去了,正準備送她去醫院,咳……是啊,可能是剛才不小心淋了雨,我也有點感冒……請放心,池先生沒事,我已經聯系了小女孩的父母,他們不在東京,不過會趕過來……是,等他們到了我們就回去……”
掛斷電話,繼續處理某個落湯雞似的小蘿莉。
幫忙洗個澡,裹著浴巾丟進被窩。
等會兒還要去買兩套小女孩穿的衣服,順便拿書店送到樓下寄存的書,感冒藥家里有,不過沒有什么食材,還要去買兩份便當回來……
事情不少。
……
兩個小時后,窗外雨漸停。
客廳和臥室的燈亮著,池非遲坐在書桌前,瀏覽著電腦屏幕上顯示的網頁。
趁今天這個難得自由上網的機會,他查了一下深層網絡上的信息。
這個世界有賞金獵人存在,但沒有國際搜查局。
如果要接賞金,需要聯系某一國的相關部門,登記注冊,獲得準許批復后才可以行動。
美國是FBI或CIA,日本則是警察廳警備局……
登記注冊有兩種方式。
一種是直接過去,賞金獵人的身份不是非保密不可,世界上招搖的賞金獵人不少,過去之后,對方也就是問下情況,考驗一下本事,之后記錄在冊。
另一種是從深層網絡找到對方的網頁門戶,聯系管理員,進行登記注冊,雙方都是匿名賬戶,甚至可以網絡聯系,不用見面。
池非遲前世用的是第一種。
沒有多考慮,池非遲就放棄了第一種登記注冊方式。
他現在還是精神病人,出院了也會留有精神病史,還是低調點好,難保不會因此被勸退……
找到公安的網頁門戶,給管理員發了信息:
【賞金獵人登記注冊,活動范圍:日本】
對方回復得很快:【以前是否在他國進行過賞金行動?如果有,請提供代號和執業許可編號】
池非遲:【以前沒有進行過賞金行動】
對方:【日本很少有賞金獵人活動,為什么選擇在日本做賞金獵人?】
池非遲:【因為我在日本】
這……很有道理!
對方回復慢了將近半分鐘:【提供一個代號】
池非遲:【七月】
對方:【選擇什么樣的賞金支付方式?】
池非遲將自己在國外的匿名銀行賬戶發了過去:【2219……】
對方:【提供聯系方式】
池非遲注冊了一個新郵箱地址:【8781……】
對方:【了解賞金獵人的行動范圍嗎?】
池非遲:【了解】
只要報酬合適,賞金獵人基本什么都做,就算送外賣也不是不可以。
除此之外,還有尋寶、信息收集之類的委托。
看起來跟偵探差不多,但比起偵探,還會有逮捕危險罪犯之類的高危險工作,或者襲擊、暗殺等違法工作。
而與雇傭兵的區別,大概就是雇傭兵多數是集體行動、注重紀律,而賞金獵人都是浪子,獨來獨往的不在少數,就算為了彌補自身不足而組隊,也不會超過五人。
對方發了行動細則和一份資料包,【我們需要評估一下你的水平】
池非遲打開查看,行動細則大概是——
傷害到無辜的人、造成罪犯死亡不支付賞金并追責。
執行他們布置的違法任務被逮捕,視情況給予一定的幫助,個人違法行為或因他方委托而違法被捕,則不給予任何支持。
另外再加上對任務保密、恰飯工具自備、行動費自己承擔這一類基本條例。
沒出池非遲的意料,跟前世大同小異。
不過幫助什么的,還是算了吧。
有時候寧愿放棄任務,也不要去冒險,要是指望別人幫忙擦屁股的,最后你可能會發現人家只是客氣一下。
資料包里是三個賞金任務——
一個搜集暴力社團成員犯罪證據的任務,一個逮捕連續殺人犯的任務,還有一個保護目標的任務。
搜集、抓捕、保護,三個方向,算是初始的考核和評估。
如果一個都完不成,對方或許也會把他的注冊信息保留一段時間,他也可以找賞金榜自行活動,但在證明自己的實力之前,對方應該不會再主動聯系他了。
真正有挑戰性、賺錢多的賞金,往往是內部聯系……
保護任務只有三天,賞金卻是最高的。
而搜查任務和抓捕任務不限期。
按理來說,順序應該以完成保護任務為主,搜查任務和抓捕任務可以緩緩。
特別是抓捕任務,對方只提供了照片、簡單的個人信息,誰知道目標躲在哪兒?
要找到人也得費一番功夫。
但這個抓捕任務的目標有點特殊……沼淵己一郎!
這段劇情他有點印象,誰不愿意輕松刷點金錢、聲望?
只要搶在柯南之前找到沼淵己一郎就行……
不過從時間上看,灰原哀已經叛逃,沼淵己一郎被抓估計也就這幾天的事,時間有點急,要不要趁這次出來浪一把?
池非遲看向昏睡沙發上的北川安達,現在精神病院那邊是忽悠過去了,但等北川安達醒了,他再回去,恐怕又得重點觀察加心理輔導了。
臥室方向傳來些許動靜。
半掩的門被推開,灰原哀看著客廳,呆在門口。
其實她早就醒了,只不過醒來發現自己被換了一套合身、嶄新的暖棕色睡衣,褲子上還有一個黑色圓球尾巴,讓她心情頓時復雜。
這種賣萌的睡衣是鬧哪樣?
不對,問題是,她的衣服是誰幫忙換的?
她記得遇到兩個男人,還誤以為是組織的人,差點絕望,等其中一個抱起她,之后她就暈過去了……
在出來之前,她還安慰自己:說不定那兩個男人帶她回來之后,他們的姐姐妹妹或者朋友……總之,有個女孩子買衣服幫她換了,對,只有女孩子會選這種睡衣,也只有女孩子會那么體貼,還不忘幫她買了……同款棕熊拖鞋……同款內內……
然后,開門,看到客廳里沒有女孩子存在,心涼了。
“醒了?”池非遲抬頭看了一眼,把電腦暫時鎖屏,起身去廚房燒開水,“桌上有便當,先吃飯,等會兒把藥吃了。”
灰原哀盯著池非遲進廚房,一肚子話被憋下去,默默走到桌邊拿起便當盒,坐到沙發上,低頭吃飯。
對方這么冷靜,讓她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而且,要是如果對方問起她家里的情況,也要想想該怎么遮掩過去。
然而,池非遲沒問……
等水燒開,倒了一杯連同之前找出來的感冒藥一起放到桌上,又轉身坐到電腦前。
灰原哀一邊吃飯,一邊偷偷看了下對面沙發上睡著的北川安達。
外衣衣袖有雨水干涸的痕跡,卻沒有脫下來,領帶也被壓在肩膀下,不像是自然睡著。
不過,看胸口起伏,有呼吸,還活著……
再看池非遲,似乎在用電腦鏈接手機下載著什么,完全不打算說話的樣子。
莫名的……
灰原哀覺得這里安靜得跟只有她一個人似的,“我借住在親戚家,再不回去,他們會擔心的。”
池非遲:“吃了藥送你過去。”
灰原哀:“……”
沉默。
一人吃飯,一人看手機里的下載進度。
大概一分鐘后……
“你幫我換的衣服?”灰原哀問道。
“是,”池非遲坦白道,“還幫你洗了個澡。”
“衣服也是你買的?”灰原哀神色有些不自在。
池非遲頭也沒抬,“嗯,除了睡衣,我還幫你買了兩套日常穿的衣服,等會兒出門可以選套喜歡的換上,你之前的白大褂底下只套了件不合身的T恤,什么都沒穿,全被積水泡臟了……”
灰原哀耳根瞬間泛紅,低頭扒了兩口飯,她變小了之后,以前的衣服肯定穿不下,可一個大男人干嘛那么細心,連內內都幫她買了……!
等她醒了可以自己去買的……
又一次沉寂了一分多鐘。
灰原哀緩過來了,“謝謝……”
池非遲:“不客氣。”
灰原哀:“……”
又又一次沉寂了一分多鐘。
灰原哀:“他怎么了?”
池非遲:“乙醚。”
灰原哀:“……”
多說兩個字很難嗎?
也得虧她聽懂了,意思是用乙醚把人放倒了……
好在這一次,池非遲又補充了一句,算是解釋,“讓他睡一會兒比較好。”
灰原哀想起之前迷迷糊糊間聽到,這兩個人好像要去什么地方,“我好像給你添麻煩了……”
“不算添麻煩,”池非遲道,“正好我有點事。”
灰原哀見池非遲不細說,也沒追問下去,看著池非遲,“你不好奇嗎,我為什么下雨天還一個人跑到街上去?”
池非遲:“沒什么好奇的。”
灰原哀:“也沒什么想問的?”
池非遲:“沒有。”
灰原哀:“……”
無語盯。
池非遲:“……”
平靜回望。
灰原哀低頭,繼續吃飯。
是她輸了!
一人吃飯,一人擺弄手機。
大概五分鐘后,灰原哀吃完飯,又吃了感冒藥,去房間換衣服。
池非遲這邊,三個賞金任務的信息也下載到了手機上,清理了電腦里留下的痕跡,關機,給北川安達蓋了件外套,等灰原哀出來,又把灰原哀換下的睡衣和另外一套新衣服裝好,帶走。
灰原哀默認了池非遲的行為,出門后,把紅色外套的帽子拉上,“那他怎么辦?”
“醒了他會自己回去的。”池非遲關門,“具體地址是在哪兒,我開車送你過去。”
“米花町二丁目21號。”
一個小時后,一輛車停在工藤家大門口。
灰原哀看著漆黑又安靜的房子,輕咳一聲,“人好像都出去了,你先回去吧,我在外面等一會兒。”
之前她一心想著來找同樣變小的工藤新一,不管是作為‘變小的同類’,還是作為同是知道組織還有過節的人,找工藤新一組隊想辦法都是個不錯的選擇,卻差點忘了工藤新一變小后也不會住在這兒了……
“我陪你等一會兒。”池非遲直接下車。
“不用!”
灰原哀跟下車,裝出一副小女孩姿態,神色警惕,“我聽說有的變態就喜歡對很小的女孩子下手,你是不是還想確定我家里有什么人,然后制定什么計劃把我綁走?”
池非遲愣了一下……
“噗!”
笑、笑了?
灰原哀愣愣看著池非遲,大男孩臉上笑意不深,但淺紫的眼睛笑起來像是被融化的云,暖溺暖溺的。
這家伙……
回神,冷臉+1。
“你……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池非遲揉了揉臉,這具身體好像很久沒有笑過了,臉上肌肉發僵,突然笑起來有點扯得疼,“你突然表現得像個臭屁自大、不好相處的小鬼,是挺好笑的。”
之前明明還好好的,突然變臉,像是在說——‘我一直懷疑你是壞人,到家了,無所畏懼,我要跟你攤牌拆穿你!’
其他人或許會這么認為,但可惜……
他知道灰原哀不是真的小女孩,不會做出這種孩子氣的反應。
是擔心在這兒會撞到組織的人?還是怕他被牽扯進去、故意拉開距離?
灰原哀想起之前在客廳桌上看到的一堆書,悟了,這家伙是學心理學的吧,好吧,演下去也沒意思了,“我開個玩笑。”
池非遲點頭,“嗯。”
灰原哀目光古怪地看了池非遲一眼,這種好像什么都不多想、沉默安靜得像是有自閉傾向的家伙,真的有在好好學心理學嗎,“你一直是這樣?”
池非遲疑惑看灰原哀。
“沒好奇心,不茍言笑,親和力很差,表現得像是個冷漠孤傲、不好相處的人……”灰原哀一臉悠然地回敬了一下池非遲之前說她‘臭屁自大、不好相處’。
池非遲想了一下,“我看起來想是不好相處的人?”
“外表看起來是這樣。”灰原哀看著池非遲神色平靜的臉。
潛臺詞:但本身不是。
不過讓她去安慰一個男人別想多……有點小女兒姿態,想想就覺得不適應……
反正對方應該能懂她的意思。
雖然這家伙話很少,但跟‘孤傲’扯不上關系,至少相處起來很放松,也是內心溫柔的人吧。
帶她回去,可以是同情她或者別有所圖,給她買衣服,也有可能是錢多燒得慌、覺得花了也無所謂,但這家伙還買了拖鞋、內……這個不算!
再加上她吃飯的時候,看到桌上的空便當盒,也了就說明這家伙去買便當是專門買了兩份,記著她那一份……
頭發上還殘留著洗發水的淺淡清香,枕頭上卻沒有一點潮濕過的痕跡,說明幫她洗過頭、細心吹干。
睡衣和拖鞋都是最柔軟的,至少有考慮面料認真挑選過,買了兩套不同顏色的衣服,還不忘買上兩件適合最近夜里低溫穿的外套。
再加上一覺醒來就有東西吃,該吃藥的時候手邊的開水也差不多到了適合飲用的溫度。
而從始至終,這家伙都沒有特意提過他做了什么,好像理所應當一般。
忽略性格,忽略金錢,這些小細節更讓人動容。
灰原哀不由側頭看了一眼并排站、低頭看手機的池非遲,就是喜歡冷著臉,對什么都沒興趣的樣子,完全不懂得表現……
“那個……”
隔壁,阿笠博士開門,疑惑看站在冷風里的兩人,“你們是來找工藤家的人嗎?”
“我是工藤家的遠房親戚,我父母打算來拜訪一下,不過可惜我跟他們走散了,”灰原哀瞄了眼收起手機的池非遲,“他是順路送我過來的好心人,我找工藤新一有很重要的事。”
被發好人卡的池非遲:“……”
“找新一啊?他最近都沒回來……”阿笠博士有點為難。
做鄰居這么多年,他沒聽說工藤新一說過有這么一個遠房親戚。
不過遠房親戚以前不走動也很正常,把人放在外面等,好像有點不妥……
“你……”灰原哀看著阿笠博士,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知道他吃的那種藥嗎?”
阿笠博士神色僵了一下,說起藥……
“我覺得你不介意我暫時去你那里坐一會兒,讓不相干的人先去忙他的事,畢竟我和你也算有點親戚關系,你也應該也很樂意跟我聊聊,對吧?”灰原哀語氣悠然,聽在阿笠博士耳朵里就是赤果果的威脅!
“啊,當然!”阿笠博士收斂了臉上的凝重,勉強笑了笑,遲疑看池非遲。
是‘不相干’的‘好心人’嗎……
灰原哀又轉頭看池非遲,“謝謝你送我過來,我去他家里等,你先回去吧。”
池非遲有點好奇,經他一插手,等會兒灰原哀和阿笠博士會怎么溝通,不過灰原哀明顯不想他牽扯進去,點了點頭,上車,把手機關機,開車離開。
打暈北川安達、撒謊拖延回院時間,這已經是事實。
就算他現在主動回去,一個‘重點觀察’加‘雞湯’的套餐是免不了的。
既然如此,還不如干脆點,愛怎么想怎么想吧,他不陪著玩下去了。
正好趁這個機會去大阪一趟,逮捕沼淵己一郎!
……
翌日。
大阪,通天閣。
觀景臺上,黑皮膚小哥跟身邊的人介紹著,“那里呢……是天王寺動物園,那邊是大阪運動館……”
服部平次啊……
池非遲遠遠關注了一眼,收回視線,繼續跟人打聽大阪哪個森林里有瀑布、還有小木屋。
還好他昨天連夜開車來了大阪再找酒店休息,不然賞金目標可能就要被死神小學生截了。
他不記得沼淵己一郎被發現的那個地方的地名,只能裝作觀光客向其他人打聽了。
正好,通天閣作為大阪有名的景點,匯聚在這里的導游不少,對本地的風景應該有印象……
“您說的是萁面山的萁面瀑布吧?要說到有瀑布和木屋的森林,應該就是那里了,只是我很多年沒去過了,不知道小木屋有沒有被拆除,”中年導游大叔一臉唏噓,“其實早些年萁面瀑布很有名,是條從高崖筆直沖下來的、很秀麗的瀑布,可惜之后沒有繼續開發,那個地方離市區又有些遠,慢慢就荒涼下來了……”
池非遲從新買的雙肩背包里翻出大阪的地圖,找到了萁面山的位置,“萁面瀑布在地圖上好像沒有標注。”
“我幫您標注一下吧,”導游大叔拿出自己隨身帶的圓珠筆,湊上前幫池非遲標注,“干脆進山的路線我也幫您標好,這條路可以通車,很方便,不過您去那里干什么?如果要去森林浴,其實更好的選擇,比如……”
池非遲聽著導游大叔嘮叨了一堆,“謝謝,不過朋友約我去那里匯合,如果有空的話,那些地方我會跟他們一起去看看的。”
“這樣啊,那到時候可以找我做向導,我對大阪的景點可是了如指掌,整個大阪也找不到幾個能跟我比的!”導游大叔自我推銷一波,“去山島旅行社,告訴他們找平川正就行!”
“有空我會去的。”池非遲應了一聲,拿著地圖轉身離開,順便關注了柯南那邊一眼。
那邊幾人還在看風景閑聊。
他還得去租輛車,羨慕這種帶著警察坐著警車去抓犯人的……
觀景窗戶前,服部平次還在跟柯南解釋,“我夢到就要抓住歹徒的時候,反而被那個歹徒反身刺了一刀……然后你就死掉了~”
柯南一個踉蹌,汗著開玩笑,“什么啊?拜托,你不要這樣隨便殺人好不好?嗯?”
服部平次見柯南突然轉頭看后方,也跟著看去,“怎么了?”
“剛才好像有人在看著我們……”柯南看著來往的人群,目光下意識地在一個一身黑的背影上停了一下。
“這里這么多人,路過不經意看一眼也很正常吧?”服部平次無語,“就算是多看了兩眼,也可能是看窗外啦,窗外!我們正好站在窗戶前嘛……”
“也對。”柯南收回視線,可能是錯覺吧……
萁面瀑布。
一輛車停在小木屋前。
木屋天花板上的隔層里,沼淵己一郎左手被拷在柱子上,靠坐在墻邊,聽到車子的動靜也沒有一點反應。
片刻后,下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隨即,天花板的隔層木塊被打開,一捆繩索被扔上來,隨即一道人影利落翻上隔層。
池非遲雙眼適應昏暗光線后,拿著繩子站起身,借著窗縫透來的光線看到靠在墻邊沼淵己一郎,“找到了。”
沼淵己一郎仰著頭,瘦骨嶙峋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緊縮的瞳孔里映著眼前一身黑衣、鴨舌帽壓得很低的男人。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帽檐下那雙居高臨下、漠然盯著他的淺紫眼瞳……
被、被找到了……
他們,一定是他們找來了!
腹中的饑餓感突然消失。
感覺到了,他感覺到了……
本來餓得虛弱的身體,又一次充滿了力量。
沼淵己一郎雙手顫了一下,低下頭,神色漸漸變得猙獰起來,猛然起身撲向池非遲,“給我去死吧!”
池非遲沒動,平靜看著那道撲過來的人影、那張骷髏似的臉、那狠辣卻隱帶驚恐的神情……
也看著沼淵己一郎因為左手被拷住,才撲過來就被扯得摔倒在地。
嗯……先前不靠近果然是正確的。
別看沼淵己一郎一副快餓死的樣子,光聽摔倒時的沉重聲響,就知道這家伙剛才那一瞬間爆發出的力量有多驚人。
雖然穿越過來這一個多月,他主導身體的時候,都會有規劃地進行一些鍛煉,但時間還是太短了。
就算這具身體的底子和潛力不差,再加上他有高效的訓練規劃,也沒把握現在就跟沼淵己一郎這種爆發怪正面過招。
“啊——!”
沼淵己一郎摔倒后,又掙扎嘶吼著爬起來,繼續撲,繼續摔,繼續撲,繼續摔……
“你們別想害我!殺了你!”
“走開!”
“殺了你!殺了你!”
池非遲見沼淵己一郎明顯進入瘋魔狀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沉默。
穿黑衣服有錯嗎?
黑色內斂穩重又好搭,他前世穿了好幾年的黑衣,他周圍男性朋友也喜歡穿黑衣……所以穿黑衣怎么了!
某組織的成員穿黑衣,就不許其他人穿了?
至于他冷著臉……
習慣了不可以嗎?
反反復復鬧騰了三分鐘,沼淵己一郎又一次摔倒后沒再爬起來,呼呼趴在地上喘氣。
池非遲出聲,“別折磨自己了,我送你去監獄,監獄很安全。”
“監獄……”沼淵己一郎喃喃。
池非遲站在原地沒上前。
果不其然,沼淵己一郎緩了口氣,又再次跳了起來繼續撲摔二連。
“不可能!”
“你們不會那么好心送我去監獄!”
“你們根本沒想放過我,對不對?!”
一分鐘后,沼淵己一郎再次力竭倒地。
“差不多了。”
池非遲這才從口袋里翻出一根鐵針,走上前蹲下,把繩子放到一邊,鼓搗著拷住沼淵己一郎左手的手銬。
前世好歹也練武練了十多年,分辨一個人是不是力竭、累到哪種程度的本事,他還是有的。
沼淵己一郎死死盯著池非遲,大口大口喘氣,在左手手銬被打開后,再度猛然跳起撲來。
幾乎同時,池非遲也抓了繩子起身,一側身,避開后,伸腳絆了一下,在沼淵己一郎前傾往地上砸去的同時,也順勢抓住沼淵己一郎的手腕,將人背手按倒在地。
這次,沼淵己一郎沒有再撲騰,任由池非遲拿繩子捆住、帶下去。
當然,也沒力氣再撲騰了。
池非遲把人丟到副駕駛座,用安全帶又綁了一圈,拿出手機拍照,給賞金任務資料中提供的郵箱發了郵件:
【沼淵己一郎逮捕成功,位置:大阪
——七月】
【就近送往警署本部,查驗完成后支付賞金】
【OK】
車上,沼淵己一郎盯著放在儀表臺上的盒子。
池非遲收起手機,拿過盒子打開,遞到沼淵己一郎被綁在前方的手里。
沼淵己一郎雙手被綁在前方,接穩盒子后,看了一眼池非遲手上的手套,似乎才發現池非遲一直是戴了手套的,不過也沒問,一聲不吭地埋頭狂吃。
池非遲繞到駕駛座上上車,他可不敢把繩子解開,只能讓這家伙這么吃了,不過有點擔心沼淵己一郎這么狂吃噎死了,沒急著開車,等沼淵己一郎把盒子里的章魚燒吃完,接過盒子,遞紙。
沼淵己一郎默默擦嘴。
池非遲接紙,開了瓶礦泉水遞過去。
沼淵己一郎又是一通狂喝。
池非遲等沼淵己一郎喝夠,才發動了車子,“作為請你吃飯的回報,警察到時候問起我的相貌信息,你能不能對此保密?”
沼淵己一郎雙手捧著礦泉水瓶,一臉木然,沉默。
池非遲也沒指望沼淵己一郎答應,開車離開萁面山。
他不想那么快被查出身份,是擔心因為‘精神病史’被剝奪賞金行動的權利。
但只要表現出足夠的能力,讓對方覺得比起對他們工作的協助,那點‘小問題’可以接受就夠了。
雖然賞金行動是自由的個人行為,對方不允許他也可以自己去做,但官方才是最大的主顧……
……
下午,2:36。
大阪府警署本部,接線員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
電話那邊,男聲低沉嘶啞,“您好,您的宅急便已送達警署門口,請出來接收。”
“什么?”接線員懵。
不過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怎么了?”
“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說是我的宅急便已經送達警署門口……”
“你訂宅急便送到警署來?”
“沒有,我沒訂什么東西……而且我接的是報警電話線,不是我個人的手機來電啊!”
“不可能是打錯電話吧?而且對方說的是警署門口……”
“總之,先出去看看吧!”
一個同事陪著接線員下樓,一眼就注意到,在大樓外路邊樹腳下,放著一個半人高的大紙箱。
之所以一眼就注意到,是因為那個紙箱上還貼著一張紙,紙上打印字很大:
【活體宅急便,請輕拿輕放,禁止暴力開箱】
不遠處的馬路上,池非遲靜靜坐在車上觀望,看到有警察出來接收‘快遞’,心里表示滿意。
沒有當做惡作劇電話處理就好,不然他過幾分鐘還得再打個電話過去。
只不過,還是出了一點點小亂子……
兩個警員看著大箱子,默契地沒有貿然開箱,叫來了防爆處理隊員。
一群警員小心翼翼地開箱后,就看到一臉木然、被捆成粽子、坐在箱子里的沼淵己一郎。
沼淵己一郎身上還貼了張打印紙:【我,通緝犯,沼淵己一郎】
一群警員沉默了一瞬,又立刻忙活著把沼淵己一郎弄出來帶回去。
目送沼淵己一郎進去警署大門,池非遲才收回視線,發動車子離開。
還好,沼淵己一郎和那群警員還算聰明,沒弄出什么‘再度逃跑’的劇情。
快遞……不,沼淵己一郎送到二十分鐘后,對方的轉賬也完成了。
350萬日元。
折合人民幣22萬左右。
前世國內通緝獎金最高上限10萬元,是提供信息讓通緝犯得到逮捕的獎金,不存在賞金。
結合沼淵己一郎的危險程度來看,開價還算中肯,以日本各職業收入來看,也差不多是一個普通工薪族一年的收入了。
池非遲先去還了車,支付五千元的租車費后,老板笑瞇瞇送客。
店里的一只胖貍花懶洋洋地喵喵喵,立刻引得老板轉身笑瞇瞇的摸頭。
池非遲看了一眼,“你家的貓平時都喂小魚干嗎?”
“啊?”老板驚訝,“您是怎么看出來的。”
“我是學動物醫學的,這只貓看毛質養得很好,就猜是不是天天喂食適量的小魚干。”
池非遲敷衍過去,跟老板閑聊兩句,借口還有事終止話題,轉身離開。
他確實是東都大學動物醫學系的學生,入院后學籍都還保留著呢,只不過根據毛色看出來這話完全是扯蛋。
之前那只胖貍花看似在撒嬌,其實說的大概是——
‘小氣魚唇的胖子,每天賺這么多也不給爺買條活魚,天天小魚干,天天小魚干……!’
對……‘幻聽’又出現了。
不過,池非遲根據這一個多月的確認,可以肯定這不是幻聽。
這些動物、植物說的話,都是事實。
比如,醫院院子里那棵大樹,所說的一些醫院的發展史、某個醫生的性格、某人的小秘密,他都暗自查證過,全部屬實。
也是查證的時候,福山志明發現并找他聊過,他一開始也試圖通過溝通解決問題,但福山志明的判斷是——妄想,幻聽。
明明在此之前他一點都不了解這家醫院,為什么能妄想出那些不該知道的事?
對此,福山志明的解釋是——‘其實這些都是你潛意識里知道或者觀察到的事,只不過正常狀態下,你不記得了或者沒有認識到,在幻聽的時候,潛意識將你認知的東西反映出來……’
吧啦吧啦……
總結來說,就是——超能力是不可能的,這不是動物、植物在說話,而是你的妄想!你病得不輕,我必須要讓你認識到并接受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