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愿選擇白蝴蝶，也不要在那些骯臟的塵土人中選一個！”
O0132873331說完，仰望天空的黑色臉龐上紅唇微撅——多少青春，多少倔強！與此同時，她攥著果實的手中用力一捏，‘啪’，果實堅硬的外殼應聲而碎，恰如多少塵土人的腦袋四分五裂。
坐在屋內的逐雪，一邊往雪心磨里加入純白色的果實，一邊轉動木制的搖柄。隨著她的不停轉動，乳白色的漿液從磨口緩緩滲出。
聽到O0132873331的話，她頭也沒抬地笑著道：“放心了，二妹，雨圣節的時候，塵土人會洗干凈的，不會有土的。”
“是啊，萬一哪個沒洗干凈，臉上的土掉在碗里還能當飯吃——至少能省點糧食。”說完，O0132873331又是不屑一哼。
屋內架子邊，正在碼放果實的三妹O0133883334聽到這，忍不住笑了起來：“二姐，那你一定記得提醒塵土人們，把土和飯拌勻了再吃。這樣不僅不咯牙，還有助于消化嘞！”
聽到三妹的笑聲和接茬，73331狠狠地瞪了一眼。似是在說：小孩子家家插什么嘴。一眼之后，73331沒了興趣，轉回頭繼續仰望天空。
目光追隨遠去的白云，她的眼中浮現出了難以抑制的渴望，心中更有了與生俱來的幻想。她知道，無論是塵土人還是白蝴蝶，其實自己都不稀罕。但如果能化作一片白云，自由自在地漂泊在藍天之上，自己必將甘之若飴！
不遠處，逐雪已有些累了。停下手中的研磨，她撐了一下自己的腰，略顯吃力地站了起來。
走到磨坊門口，看見73331還在對著天空發呆，她輕嘆一聲：“好了，二妹，別瞎想了。你不一直想有個名字嗎，選了塵土人就有名字了。”
此時，不等73331說什么，三妹卻恨恨一哼。潔白的臉上更一半撒嬌，一半賭氣：”可是雪姐，明顯不公平嘛。為什么選擇白蝴蝶就沒有名字？誰要喜歡那些臟兮兮的塵土人嘛？”
“去去去，女人說話，女孩別差嘴。你才15歲，選不選關你什么事？”說話間，結束了幻想的73331已來到了三妹的身旁。審訊似地盯著三妹的星辰美眸，她故作頓悟狀：“哦，三妹，你該不是看上哪個塵土人了，故意說反話吧？”
“沒有，我才沒有！”三妹潔白的臉龐瞬間紅透，就仿佛晚霞映染了雪山。
“沒有嗎？上次塵土人來更換桌椅的時候，我看你挺活泛的啊！”雙手捉住三妹的臉，73331像是發現了寶庫的入口，不依不撓地道：“告訴我，喜歡上哪個了，雨圣節二姐幫你傳話。”
“我根本沒有！雪姐，你看二姐她總是瞎說。”說完，像是害怕太過熱烈的霞光會融化雪山，面龐發燒的三妹用力擺脫了73331的糾纏，賭氣似地逃到了逐雪的身邊。
逐雪摟住來到自己身邊的三妹，拉著三妹坐在自己的左邊；追過來還想繼續取笑的73331，則被她拽到了右邊。看著她們一個生氣地嘟嘴，一個肆意地取笑，坐在中間的逐雪，黃色的面龐上掛滿了笑容。
此時，夕陽西下，晚霞掠過懸浮在空中的巨型紫色金字塔，恰好映在她們的臉上。
從左至右，白色、黃色、黑色，三人的膚色雖各不相同，卻散發出完全相同的青春光澤。那光澤蘊含著無盡的美好，更預示了無限的希望！
霞光漸濃時，倒置在空中的紫色金字塔也愈發奪目！金字塔共有四個錐面，正對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它高懸在空中，即使離地最近的塔尖，也有數十米之高。
仰望著這無比神圣的金字塔，逐雪的臉上滿是向往的神色。她確信：終有一天，自己會和二妹三妹走出磨坊，登上金字塔。并在那間最美好的福利室中，迎來最幸福的生活！
收工后，三姐妹走出磨坊，向著棚舍而回。一路上，無論是走在晚霞的溫暖中，還是走在金字塔的陰影下，三人的笑聲都分秒不停。
這一刻，時光就像是一首田園詩——如此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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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嘹亮的啼哭聲響徹了不大的產房。
琳達不顧劇烈的疼痛，努力地支起上半身，想要看看自己剛出世的寶寶。
這時，一個紫衣女人走了過來。這個女人不僅有著完美的五官和勻稱的身材，更有著雪白的皮膚和紫色的血管。她把嬰兒送到琳達的眼前，讓琳達看了一眼——僅僅一眼。
“白皮膚，女孩。”說完，紫衣女人抱起嬰兒轉身就走。
“導師，讓我再看一眼，就只一眼……”
琳達用盡僅存的力氣呼喊，但紫衣女人非但沒有絲毫停留，反而抱著嬰兒快步走出了產房。
房門關閉的一刻，失望至極的琳達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上半身，頹然地傾倒在產床上。當心碎的淚水合著汗水無法抑制地涌出，她已無力分辨，是千辛萬苦地誕下小生命最痛，還是只能看一眼更痛？
痛苦中，她漸漸陷入了昏迷，唯獨口中依舊含糊不清地喃喃低語：“求求你……再看一眼……”
不久后，另一個有著完美面容的紫衣女人走進了產房。女人眼中滿是驚奇與迫切，就好像她是專程來觀賞怪物的。不過，將昏迷中的琳達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看了兩三遍后，女人卻失望地撇了撇嘴。顯然，琳達毫無任何特別之處。
隨著眼中恢復了慣有的冷漠，紫衣女人把琳達連人帶床推出了產房。上了一層樓，又穿過兩條走廊后，女人把琳達推入了一個小小的房間。
狹小寂靜的房間內有兩張床。其中一張床上，已躺著一個面容黝黑的女人——米歇爾，另一張床則是空的。
紫衣女人毫不吃力地把琳達抱到空床上，再隨手搭了一下被子后，便漠然地關門離去。
輕微的關門聲后，房間內恢復了最初的寧靜。此時，盡管大半個身子都漏在了被子外面，但琳達卻只是毫無知覺地喃喃低語。
米歇爾見狀，下床走了過來。看到琳達額頭的汗珠、蹙緊的眉眼，她一邊輕輕地嘆了口氣，一邊為琳達蓋好了被子。
取過一條毛巾，她為琳達擦去了臉上的水漬——汗水和淚水。再拿過一個木杯，給琳達喂了一點熱水。
完成了這一切后，米歇爾輕聲細語：“好好睡一覺吧，會有團圓的那一天的。”
不知是否是聽到了米歇爾的勸慰，琳達漸漸停止了喃喃低語，也漸漸陷入了極度疲憊后的深睡，只是她臉上的神色卻依然苦楚。
等琳達睡熟后，米歇爾起身來到窗邊。透過窗戶，她低頭望向金字塔下的空地，只見一群約莫兩三歲的孩子正在嬉戲。
孩子們中有白皮膚的、有黃皮膚的，但更多的，三分之二以上的卻都是黑皮膚。將暮的天色下，孩子們玩得分外開心。且即便霞光就快要散去，他們的快樂也沒有減少一分一毫。
望著他們，米歇爾不禁有些哽咽。一股想哭的沖動涌來，但她卻頑強地壓了下去。只是淚水雖能忍住，眼角卻已潮濕——多少思念！
盡管下面的孩子中，并沒有自己的寶寶，但米歇爾堅信，自己的寶寶也一定是那樣得可愛。無盡的思念中，她更拼命地告訴自己：兩年，再有兩年，自己就可以和孩子們在福利室中團圓，就可以永不分離！
夜幕降臨，黑暗吞沒了密密麻麻的低矮棚舍，寒風也準時來報到。
透過開裂的四壁，寒風吹進了棚舍。揚起的塵土卻不知是來自于地面，還是來自于塵土人的身上。
晚飯后，勞作了一天的塵土人們大都已歇息，大部分的棚舍也都已熄了燭火。為數不多的幾間還亮著光的棚舍，就仿佛至黯夜空中的幾顆孤星。
其中一間亮光的棚舍里，三張三層的木架子床，占據了棚舍的三面墻。剩下的一面墻上，則是一個樹枝扎成的門——聊勝于無。
除了床，棚舍內就只有一張木桌。桌上，松油燈孤獨而燃。
風過，燈火搖曳不定，晃著地上的各種物件似也動了起來。有石锨、石錘、石鎬、石鋤……無一例外，都是石器。
石器共有九件，正對棚舍內的九人。九人中，六個已上了床，剩下三個卻仍圍坐在木桌旁——頭腦靈活的A0312864035、身體粗壯的A0314864037、心有憧憬的松達。
黯淡的燈火中，三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有一聲沒一聲地呆著。
片刻后，松達有些倦了。于是，他一邊伸伸懶腰，一邊懶懶地對另外兩人道：“咱們也熄燈睡吧，這點松油還要燒到雨圣節呢。”
“雨圣節還有多久啊，達哥？”A0314864037一邊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一邊繼續扣著自己指縫里的泥。
這時，不待松達開口，A0312864035已搶過了話頭：“486，你怕是每天挖土豆挖糊涂了吧？再有不到兩個月就是雨圣節了，今年你該不是又沒信心吧？”
“你管我，286！再說了，你以為這種事，光有信心就行嗎？”486口中忿忿地嘟囔，心中更不禁想起了去年的雨圣節——多少悶、多少尷。
松達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他不愿286和486斗嘴，更不愿聽到兩人吵起來。所以他堵住自己的耳朵，回床睡覺去了。
床上的六人也紛紛有了動靜——不是用被子捂住頭，就是割耳面壁。但286的聲音又豈肯放過他們。
“光有信心當然不行！”看到松達正在往上鋪爬，286突然猥瑣一笑：“除了有信心，更要有口水——哦，我愿化作一顆松子，碎裂在你的齒間，為你的口中留下永遠的清香！不好意思，說錯了，是為你的口水中留下永遠的清香。”
床上，本已是割了耳的六人，瞬間都恢復了聽力。本已困得不行的身體，也仿佛突然打了雞血——狂笑著從床上坐起。有幾個不知是否被口水嗆到，一邊笑，一邊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大有笑斷氣的意思。
見此情景，286自然是更賣力——光抒情怎么行，肢體語言當然也得跟上啊。
見只見，他無比造作地向著屋頂張開雙臂，眼中則是迎接仙女下凡似地無限狗腿。最后，他還情深幾許地‘啊’了一聲。
笑聲立時更瘋狂了！
在舍友們要多猥瑣就多猥瑣的笑聲中，松達沉默了——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心想：你們就是嫉妒，懶得理你們，睡了。
但舍友們已經不想睡了。中鋪的A0315864032忍住咳嗽，貼心地道：“松達，你骨頭那么硬，化身松子，就不怕崩到你琳達妹妹的牙嗎？”
一片哄笑中，286替586又補了一刀：“達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早就想崩了琳妹妹的牙，好親自替她嚼，好嘴對嘴地喂啊？”
頃刻間，哄笑變成了淫笑。滿屋之中，也就486不那么色情，依然保留著孩子般的天真與好奇：“達哥，琳姐姐的口水——甜嗎？”
……
死豬雖不怕開水燙，但口水自然另當別論。所以，在舍友們沒玩沒了的口水中，松達變成了生豬。
“你們就是吃不到雞蛋說蛋白硬，早知道我就該說化身蛋黃，噎死你們！”說完，松達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似是想借此擺脫被調侃的命運。
但預期之中卻又意料之外的，在他蒙住頭的一瞬，哄笑聲戛然而止——靜得仿佛地下的墳墓。
是舍友們真的被雞蛋噎到了，還是這破被子真有那么隔音？
納悶不已中，松達又掀開了背子。探出頭的一刻，他看到所有人都已戰戰兢兢地站在了床下，所有人也都已緊張地沒了呼吸——更不必提什么笑聲。
而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在棚舍的門口，則是一片威嚴的紫色——一個面容冷峻的紫衣人導師。
再沒有一秒的遲疑，松達惶恐地從床上跳了下來。但九人中，他卻遠不是最惶恐的那一個。
木桌旁，286和486已是一背冷汗。因為兩人都很懷疑，正是自己肆無忌憚的笑聲引來了導師；也都很恐懼，自己將面臨何等的刑罰。
可就在兩人準備慷慨就義時，紫衣人卻淡淡地道：“松達，你的配對今天生了——一個女孩！”
猛抬頭，松達的臉上是難以置信，更是喜極而泣！想問的話有無數，他卻只結巴出了一句：“她？她！她……”
沒人知道，他想問的是哪個她？沒人不知道，他想問的是她和她。
如此的場景，紫衣人早已見過了無數次，也早已見怪不怪：“母女平安。按規定從明日起，除了日常的勞作，你還需要額外照看兩頭奶牛。記住了嗎，松達”
“我、我、我……”
不等這幸福的結巴理順，紫衣人已轉身離去。松達的舍友們趕忙齊聲恭送：“謝謝導師！”
而當最后一縷紫色也已沒入了暗夜后，棚舍中立刻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松達也終于不再結巴了。
“我當爸爸了！”
這一夜，是歡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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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天色至黯。
感覺到有人在給自己喂水，琳達緩緩睜開了眼。
“你醒了！”米歇爾一邊用手帕擦去琳達嘴角溢出的水漬，一邊問：“好些了嗎？”
琳達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更沒有任何的回答。且即便看到了米歇爾的一臉關切，她也只是視而不見。隨著腦中再次閃過寶寶晃動的小手，她的淚水也再次奪眶而出。
米歇爾見狀，一邊為她擦去淚水，一邊柔聲勸慰。
“妹妹，這是你的第一個孩子吧？我知道你一定很舍不得。但這只是暫時的分別。
七年后，你就會和孩子們在福利室團圓。到那時，你將和你的配對，和你的所有孩子，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似是完全沒聽見米歇爾的話，琳達哽咽地自言自語：“她的手好小、好薄，好像是透明的一樣……”
面對琳達的心碎呢喃，米歇爾已不知該如何安慰。無奈之下，她只能把琳達的頭摟入了自己的臂彎。
良久，琳達終于停止了哽咽，無助而又無力地道：“姐姐，你也是一樣嗎？”
米歇爾點了點頭。
“那你想孩子嗎？”
有哪個母親不想孩子呢？米歇爾只覺自己心中最柔軟的角落——碎了。滿滿的思念涌了出來，讓她忍不住就要淚流。但終究，她堅毅一笑。
“兩年，再有兩年零兩個月，我就能和孩子們團聚了。所以接下來的兩年，我要更加努力地工作，只為配得上進福利室！”話完，米歇爾黑色的面龐上，已是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琳達淚水未干的臉上，則是無盡的崇拜與羨慕：“姐姐，那你已經生了三個孩子了，你真偉大。”
“你也會一樣的，妹妹，每個雪晶女都是一樣的！從配對那一刻起，懷上第一個寶寶，以后每隔一年生一個寶寶。
八年，只需八年，當第四個寶寶出生后的雨圣節，我們就可以和配對，和四個孩子團聚了。到那時，團圓的幸福將彌補這八年里所有的思念！”
“可是姐姐，我、我連第一個寶寶都舍不得，我怎么熬得過八年，我怕我……”再一次地，啜泣堵住了琳達的嗓子眼。
米歇爾卻堅定一笑，鼓勵道：“妹妹，你一定可以的！只要你想想孩子，想想未來在金字塔里的幸福生活，你就一定能做到！”
終于，琳達努力地點了點頭！但其實，她并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熬過剩下的七年。七年——多么漫長的等待啊，她甚至已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活到團圓的那一天。
米歇爾則繼續勸慰著琳達、鼓勵著琳達。可在她自己的心底，卻也有一絲不愿觸碰的、時隱時現的困惑——揮之不去。
當第一縷曙光爬上窗沿時，琳達突然問道：“對了，姐姐，你已生了幾個女孩，幾個男孩？”
“兩個男孩，一個女孩。”
“那姐姐要生的最后一個，肯定也會是男孩！”
琳達說完，兩個女人會心地笑了。就好像這是天底下最顯而易見的事，就好像昨日的悲傷已隨著夜晚悄然逝去。
笑聲中，不大的屋子里終于有了一絲暖意。而窗外，天色漸亮。
清晨，勞作區。
勞作區的四面都是高大的圍墻，圍墻構成了一個密閉的圍合。圍合之內有緊密相連的棚舍，有偌大的集結場，更有一望無際的農田。
集結場上，同一棚舍的九個塵土人排成一行。111間棚舍的999人，排成了齊整地九列、一百一十一行。
每人的身前都有一個半米高的木箱，身側則放著自己的工具：石锨、石錐，又或是石鋤、石鎬什么的。
紫衣人導師從隊列中走過，冷峻的目光看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恰如紛繁變幻的朝霞，無人能得知其中的含義。
“再有53天就是雨圣節。從今天起，所有符合年齡要求的人，除了每日的黃色營養素外，再額外服一顆紅色的。”
盡管導師的聲音并不算大，但集結場上，每一個塵土人都已開始動作。打開木箱，箱蓋的內側有兩個小格子。從格子中取出或黃、或紅的營養素，塵土人們小心翼翼地送入嘴中，悄無聲息地咀嚼。
第31行，或許是因為昨夜鬧得太晚，486的精神有些不好。一個不小心，他把黃色的營養素掉在了地上。
慌亂中，他趕忙彎腰去撿。可就在他的手指剛剛夠到營養素的一瞬，紫衣人已飛掠到他的身旁，黑色的皮鞭也已重重地抽到了他的手背上。
忍著劇痛，486拾起沾滿塵土的營養素，忙不迭地塞入了嘴中。
而紫衣人看了一眼他身邊的石鎬后，冷冷地問：“今天你負責挖什么？”
“一百公斤土豆。”
“兩百公斤。”
聽到翻了倍的工作量，486卻是如釋重負，連聲道：“謝謝導師！謝謝導師！”
“開始工作！”
紫衣人不大的聲音卻是最威嚴的號令。包括486在內，所有塵土人都立刻拿起自己的工具，列隊向著農田走去……
正午將至，另一個勞作區內，333個雪晶女卻仍在雪晶花海里辛勤勞作。
雪晶花，因每朵花都是六片花瓣，且類似雪花的形狀——故名雪晶花。從種下種子起，雪晶花須歷經十二年才能成熟開花。生長過程中，水多或少、土緊或松、肥溢或缺、葉盛或疏，都會導致最終無法開花。
雪晶花每株只開一朵花，自花開之日起，六年不謝。花開后，六個花瓣各對應一芯花蕊，一年中，每芯花蕊輪次結果一顆，果實名為雪晶果。
每顆雪晶果歷兩月而熟。一果成熟，另一果初生，故一年結六果，一生共結三十六果，極為珍貴！
花海中，所有雪晶女無不小心翼翼、兢兢業業。按照既定的操作規程，她們澆水、松土、施肥。
修枝剪葉中，沒有人敢有半點做得不到位——生怕七角星形的葉子沒打整好，又或做得過了頭——傷了花瓣。
花海正中的一個高臺上，紫衣人導師巡視全場。銳利的目光看似望著空中的金字塔，實則緊盯著花海的每一個角落。
生來潔癖的O4013873116正在澆水。但為了躲避同伴松土時揚起的灰，她澆水的手下意識地抬高了些，而幾顆水珠也不小心濺到了花瓣上。
盡管這水珠是如此微小，但卻并沒有逃過紫衣人鷹一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O4013873116的后背也沒有逃過重重的皮鞭。
‘啪！’一聲脆響中，O4013873116已是后背火辣。但這時，她顧不上后背的疼痛，趕忙抽出懷中的手絹，仔細地擦去了花瓣上的水珠。
與此同時，O4013873116的耳中也聽到了紫衣人冰冷的聲音：“不想去301區的話，就認真點。”
“謝謝導師。”短短四個字的回答中，O4013873116卻已是止不住地語音發顫——因為痛，更因為懼。
午后兩點，333個忙碌了一上午的雪晶女，列隊回到了集結場。
來到各自的小木箱前，她們從箱中取出午飯——一穗玉米、兩個土豆和一顆黃色的營養素。烈日下，所有人都靜靜地吃著飯，沒有哪怕一絲的咀嚼聲，更沒有任何的聊天聲。
上午被鞭打過的O4013873116后背劇痛。但與痛楚相比，她更在意的卻是灰塵。
當確定自己身上仍是一塵不染，她立時覺得后背不那么疼了。天藍色的眼中也立時少了一分驚懼，多了一分喜悅。甚至于，口中的玉米也多了一分甘甜！
在雪晶女們吃飯的時候，紫衣人卻消食似地繞著集結場緩緩踱步。目光由近及遠，她看到了美麗的花海，丑陋的棚舍，也看到了高聳的高墻、墻下的小門。她堅信，這里的一切永遠不會改變——恰如那永遠屹立的高墻！
同一時刻，另一個面積稍小的高墻圍合內，一群約莫四五歲的女孩已結束了午休，開始了下午的課程。
聽到紫衣人導師冷冷地一聲‘智父’，女孩們立刻會意，也立刻開始了慣常地課前禱告。
“睿智靈父，無名之人負深重原罪，無名之人將謹遵教誨，唯乞靈父之庇佑，終達幸福之彼岸！
睿智靈父，無名之人愿勞作一生，無名之人獻生命鮮血，唯盼靈父之接納，終享幸福之永恒！”
孩子們的聲音稚嫩而虔誠，唯獨表情有些呆滯。
對此，紫衣人不但習以為常，而且分外滿意。看到每一個女孩都已是身體端坐，目視前方，紫衣人點點頭道：“今天下午，我們學習雪晶花澆水規范，第五節，第十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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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金字塔上。
在米歇爾的勸慰下，琳達的心情終于好了些。來到窗邊，兩人一起俯望塔下的孩子——看得入了迷。
嬉戲中的孩子們年齡各異，小的才七八個月——剛會爬，大的已一歲多——勉強會走。但不管爬還是走，無不搖搖晃晃。
在孩子們的四周，各種玩具還算豐富。有木制的滑滑梯、木馬，也有撥浪鼓、小木球什么的。當然，對于天真的孩子們來說，自己的身體也是玩具。
一個八個多月大的寶寶，下頜的兩顆門牙剛剛冒頭。或許是為了顯擺一下，他一邊爬，一邊張著嘴——遛牙！
在他爬行的線路上，突然出現了一只胖嘟嘟的小腳。他滿眼驚奇，不知所措。幸好，這個年紀的本能幫助了他——見什么啃什么的本能——開心地啃了上去。
小腳的主人約莫一歲大，手里正擺弄著一個撥浪鼓。盡管感覺到腳上有一點溫熱，但他卻不明所以地左顧右盼。
好一會后，當發現是有人在啃自己的腳，他竟呵呵地笑了起來。只是這笑聲并沒能持續多久。片刻后，或是感覺到了痛，或是感覺到了癢，‘哇’地一聲，他嚇得大哭了起來。
附近，有三五個寶寶被這哭聲所吸引。思考了一會后，他們有的跟著哭了起來，有的卻笑了起來。
其中，唯有一個寶寶既不哭，也不笑。而是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麻利地爬了過來——沖著小腳主人的另一只腳，利索地啃了上去。
兩個一起啃的寶寶對望一眼，很是開心。啃的間歇，兩人還‘哦哦哦’地對了幾句話，似是在交流啃腳丫子的心得。
這時，小腳的主人已越哭越大聲。害怕不已中，他奮力地想要抬腳離去，但帶著腳下的兩個累贅，沒走出兩步，他便重心不穩地倒了下去。
溫暖的夕陽下，可以看見，他肉嘟嘟的小腳上雖沒有牙印，卻有大量的白花花、亮晶晶——口水！
見此一幕，窗邊的兩個女人笑得前仰合后。
但或許是因為剛生產完，琳達只覺自己笑地腰疼。可不管有多疼，她心中的快樂卻分毫未減。
“姐姐，可惜咱們的寶寶都是在塔頂玩耍。否則，咋們說不定也能看見自己的寶寶。”
扶著琳達坐下，米歇爾雖也是滿面笑容，眼神卻不無落寞：“妹妹，就出生時的那一眼，就算我們的寶寶在下面，你也認不出來的。”
琳達癡癡地道：“姐姐，雖然只看了一眼，但我清楚地記得，我的寶寶左肩上，有一個像雪晶花一樣的胎記！所以兩年后，當我生完下一個寶寶，再次回到這里時，說不定就——”
“別犯傻了！”米歇爾打斷道：“妹妹，你剛才也說了，我們的孩子是不會在下面玩耍的。所以即使回到這里，你也是看不見的。”
望著依舊癡迷的琳達，米歇爾嘆了口氣，又接著道：“塔下的這些孩子，或是智父收養的孤兒，或是犯了錯的雪晶女所生。
他們長大后，也要和我們一樣勞作十多年，才能到金字塔里享福。所以妹妹，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該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現在下面。
而只要我們能認真工作、不犯錯，我們的孩子就可以一直在塔頂的天臺花園里玩耍，就可以幸福快樂在塔里過一輩子，就可以……”
再一次地，淚水溢出了琳達的眼角。但與昨日的傷心欲絕不同，此刻的淚水中，已多了一分堅定。
聽著米歇爾的話，琳達告訴自己：是的，一定要努力工作，一定不能犯錯！唯有如此，自己的寶寶才能一直生活在金字塔內；唯有如此，七年后才能與寶寶團圓；唯有如此，才能再看到那最美的雪晶花胎記！
窗外，晚霞漸濃。
空中，倒置的紫色巨型金字塔也愈發得絢爛奪目。霞光被金字塔折射出層層光暈，仿佛給塔身披上了一件美麗的斗篷！
金字塔由上至下，共有十三層。因為是倒置的緣故，上面的每一層都比下面一層大。高度則完全一樣，每層都是三十三米。且最底層距離地面的高度，也是三十三米。
每一層的四面，均是由一塊完整的紫色玻璃鑲嵌而成。而面與面的交匯處、層與層的間隔處，則是由白色的棱柱所連接。
霞光下，隱約可見棱柱之內，似有一種紫色的液體在緩緩流動——恰如人的血脈。隨著血脈的涌動，紫色的塔身光影流轉，明暗漸變，但透出的卻是詭異的血紅之光。
與此同時，塔身的巨大陰影投射到地面上，像是要把每一個人都禁錮在黑暗里。銳利的塔尖更直指地面，似是隨時準備刺死任何反抗者。
塔下，一望無盡的大地由內向外，呈現出四個巨型的同心圓。
每一個同心圓都是一圈高聳的圍墻。最內層的同心圓，圍墻高度是99米；第二層高132米；第三層高165米；最外層高198米。
同心圓的直徑則是成倍數增長。最內層同心圓的直徑，恰好是金字塔頂層對角線的一半，第二層同心圓的直徑是最內層的一倍。依次類推，第三層是第二層的一倍，最外層則是第三層的一倍。
結構上，除最內層是一個完整的圓形圍合外，外面的三層同心圓，均被徑向的高墻等分成三十三份。因此，外三層的每一層都有三十三個圍合區，共計九十九個。再加上最內層的圓形圍合區，正好一百個。
而每一層的圍合區，各有各的功能，也各有各的居住者。
最內層是一年一度的雨圣節會場。平時沒有人，也不配備紫衣人導師。
二圈層屬于孩子們，住的都是六歲以下的孩子。
三圈層住的是雪晶女。除了301區外，每一個區都是333名雪晶女。
四圈層則全部是塵土人。除了426、427、428、429和401區外，其他的每個區都是999名塵土人。
在二三四圈層的每一個區中，各配有一名紫衣人導師。導師不但負責管理區內所有人的勞動作息，還負責監督每個人的一言一行。在九十九名導師的共同努力下，這片被圈禁的土地不僅生機勃勃，更秩序井然！
而此刻，在金字塔的第十三層上，一個女人正站在窗邊，面無表情地看著塔下有如螻蟻的眾生。
女人約莫四十歲，發髻高聳，妝容素雅。但過于慘白的膚色，讓她的絕世容顏平添了幾分滄桑。
在女人的身后，畢恭畢敬地站著一個紫衣人——甲子。甲子手中舉著一個雪花狀的托盤，托盤上鋪著潔凈的白布，白布上立著一個小小的黑色圓錐體。
“智父，四圈層的塵土人，今年已累計死亡二十三人，不過絕大部分都是401區的。”見女人毫無反應，甲子接著道：“預計到雨圣節，數字還會再增加一兩個。屆時，我會預先通知福利室的。”
依舊望著窗外的女人，沒有半點要轉身的意思，更沒有半點要搭理甲子的意思。
甲子無奈，也只能苦笑一聲，繼續匯報：“另外，今年出生的嬰兒里面有一個異血。而且這嬰兒還有一個很特別的胎記——雪晶花狀的胎記。”
“是嗎？”女人沙啞的聲音中似有一絲驚詫。但片刻后，女人已失去了興趣，聲音也已恢復了慵懶：“照舊吧，到了十六歲，送401區好了。”
“智父，我忘了說了，這次的異血是個女孩。恐怕即使要送，也只能送301區，或者……”
甲子后面所說的，女人已聽不見了。只因她正專注地看著塔下的二圈層，看著孩子們映著夕陽蹦跳歸去。
片刻后，當所有稚嫩的身影都已消失，當潔白的雪晶花海徹底沒入了黑暗，被稱作智父的女人也終于轉回了身。
瞟了甲子一眼后，女人淡淡地道：“三圈層的收成如何？”
“智父，雪晶果今年已收獲3325顆。待到雨圣節，預計最終收獲3990顆。”
“少了六個？”女人的語氣雖依然平淡，但那平淡中已透出了十二分的冰冷。
甲子微有不耐，但還是畢恭畢敬地答道：“年初時，有一個雪晶女在松土時昏倒，壓壞了一株雪晶花，所以今年才會少了六個。負責那株雪晶花的雪晶女，已被我送往301區，嚴厲地……”
“去吧！”
像是已厭倦了那些毫無意義的匯報，女人打斷了甲子的話。取過盤子里的小小圓錐體塞入鼻中，女人安然地垂下眼，再不理會甲子的存在。
甲子似是也習慣了，恭敬行禮，悄然離去。
當房間內只剩女人自己，女人愜意地倒向了柔軟舒適的躺椅。隨著鼻子中徐徐散發出青色的煙霧，女人的臉色也漸漸擺脫了冷淡，絕世容顏中更平添了幾許沉醉。就好像那小小的黑色圓錐體，正是寒冷冬夜的溫暖壁爐。
夜已深，333區。
一個個雪晶女神情疲憊，一間間棚舍燈火黯淡。
雪晶女的棚舍，大小與塵土人的一致，擺設也基本一樣。唯獨三張床都是單層的，因此每間棚舍也只住三人。
其中的一間棚舍內，三妹正坐在床上梳理頭發，準備睡覺，逐雪也已上了床。唯獨O0132873331還坐在桌子前，用一根小木條不停地撥弄松油燈的燈火。
火光一閃一閃，恰似遙遠天際的孤星。而73331的思緒也隨著火光，飛向了寰宇蒼穹。無盡的向往中，她忍不住癡癡地問：“雪姐，你說我們的圍墻外面會是什么？”
三妹似是覺得這個問題太簡單，不待逐雪說話，便已搶先答道：“二姐，我們的圍墻外面不就是塵土人嗎，不想也知道啊？”
“瞧你那智父樣（三圈層的圈罵），我看你是想塵土人想瘋了！我說的是塵土人圍墻的外面，最外側圍墻的外面？”
被人擠兌自己想漢子，三妹立刻窘得紅了臉。放下手中的梳子，她憤憤不平地嚷到：“我才沒想塵土人，是你問——”
“問什么問？我問的是圍墻，不是塵土人。”
“我，我，我以為你想——”
“想什么想？有沒有想塵土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三妹很淑女——只想罵街。本來是自己占理的事，卻被73331句句強詞奪理。更糟糕的是，自己沒機會說出口的解釋，統統變成了掩飾。而她美麗的臉上也因此一半煞白、一半殷紅。
逐雪一直在笑。本來不想說什么，但因為時間已經不早了，她終于還是當起了和事老。
左轉，她先對三妹道：“小妹，別理你二姐，睡吧。”
右轉，她接著對73331道：“二妹，你忘了嗎？小時候上課，導師曾講過，四圈層的外面是一片死寂的荒原，沒有雪晶花，沒有食物，甚至沒有一滴水。就像小妹說的，不想也知道的。”
聽到雪姐向著自己說話，三妹的臉終于不再那么燒了，口齒也終于恢復了流利：“雪姐，我才不要想外面的荒原呢！我只想去看看內圈的雨圣節會場，是不是真的很大很漂亮？”
“是很大很漂亮！而且還有許多你從沒見過的花，從沒喝過的水。等你明年去了，一定會喜歡的！”逐雪笑著回應。
三妹卻是悶悶地道：“雪姐，你兩年前就去過了，二姐今年也可以去了，只有我還要再等一年才能參加雨圣節。”
聽到雨圣節，73331似是很不耐煩。狠狠地撥弄了一下燈芯，弄得燈火都差點熄了。
待到火光復原，她無比篤定地道：“再有什么節，也比不上外面的世界！且即便外面的世界只是一片荒原，我也愿意去看看。至少，總比在這里一天天、一年年的重復有意思多了。”
知道73331總有這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逐雪也只好柔聲規勸：“二妹，你會看到的！再過八年，當你有了四個孩子，你就可以帶著孩子們登上塔頂的天臺花園。到那時，你就能看到四圈層外的世界了。”
八年？四個孩子？搖曳的燭火中，73331想得入了神，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迷惘。許久后，當燭火終于筆直成了一道光，她的神色也終于變得無比決絕！
“我絕不會只是看！總有一天，我要走出圍墻，走進荒原。向著太陽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世界的盡頭為止，又或者，走到我的死為止！”
說完，73331毫不猶豫地吹滅了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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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四圈層的各個區中，又一天的辛苦勞作即將開始，唯獨401區例外。
401區又被稱為福利區。因為進了401，就意味著再不必勞動，就意味著在不久的將來，可以直接去金字塔的福利室里養老。可即便如此，卻并沒有哪個塵土人想主動去401。
402到425是勞作區，負責耕種各種農作物。農作物的收成不僅要養活塵土人自己，還要養活雪晶女和孩子們，以及金字塔里的所有人。
430到433是制作區，既負責制作石鋤石鎬等生產工具，也負責制作木桌木椅等生活器具。
426到429是奶牛區，所產的牛奶供給所有零到六歲的孩子。這四個區無人居住，塵土人白天來這里照看奶牛，晚上再返回各自的區休息。
特別的是，凡是能來此照看奶牛的人，都是配對已生了孩子的塵土人——最幸福的塵土人！
松達的奶牛在427區。額外增加的照看奶牛的任務，并沒有讓他感到疲憊。相反，只要一想到自己已經是爸爸了，一想到寶寶能喝到自己親手擠的奶，他的臉上就掛滿了笑容。
在這里，他認識了許多和自己一樣的人——初為人父的人。當完成了每天的任務后，大家便聚在一起三三兩兩地聊著。或是孩子、或是配對、或是雨圣節……反正，總有說不完的話。
而奶牛區的紫衣人導師也比較寬容。只要奶牛被照看好了，圈舍打掃干凈了，他通常并不干涉塵土人們的閑聊。
這一天，夕陽西下時，當喂完了最后一把草料，松達和維明終于可以坐下來歇一會，聊兩句。
兩人以前并沒見過，因為維明是負責制作器具的塵土人——在430制作區，而松達是負責耕種的塵土人——在403勞作區。
不過，因為兩人的奶牛圈舍剛好相鄰，且兩人都是初為人父。所以，雖然認識才僅僅幾天，兩人卻已然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友。只不過相對而言，維明說的更多一些。
“松達，為什么你擠奶時，總在嘟噥什么淡淡加油，淡淡加油？”
“淡淡是我女兒的名字。去年雨圣節時，我的配對就已把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如果生男孩就叫風輕，生女孩就叫云淡！”撐了撐腰，松達接著道：“我喊淡淡加油，是希望我女兒多喝點牛奶，身體健健康康的。”
維明恍然大悟：“難怪！要不我還納悶嘞，這里都是母牛，哪有可以加油的蛋蛋？”
“干你智父的（四圈層的圈罵），維明，你才蛋蛋加油嘞！”
放肆的笑聲中，松達給維明的后腦勺來了一下，而這也吸引了紫衣人導師的目光。兩人趕緊噤聲，好在導師沒追究，只是冰冷地宣布，今天可以收工了。
聽到導師的命令，兩人關好圈舍的門，結伴歸去。至美的晚霞照在他們黝黑的面龐上，反射出幸福的光芒。
一邊走，松達一邊笑著問：“對了，維明，你給你兒子起的什么名字？”
“沒想過。反正還要再等七年才能團圓呢，想那么早干嘛？”頓了一下，維明又接著道：“再說了，最重要的是好好活著。名字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沒緊要的。”
松達略感詫異：“維明，你不覺得取個名字，至少想孩子的時候，可以有的叫嗎。就好比你想你配對的時候，總不會是去念一串數字吧？”
“鬼才念數字嘞！”
哄笑聲中，兩人再次打鬧了起來。直至輕柔的晚風迎面而來，維明才悠然而道：“松達，我可不像你，每天除了想孩子，就是想配對。我更想健健康康地活著，因為只有這樣，以后才能去金字塔里享福。”
松達嘴上雖沒說什么，心中卻并不認同。他只覺得：如果沒有琳達和淡淡，再好的福利室，自己也沒興趣。
但為了避免話不投機，松達主動改換了話題，聊起了維明最擅長的木器制作。一路走，一路聊，正聊得高興時，因為要去往不同的方向，兩人只好無奈地作別。
與維明分手后，松達穿過高墻下的小門，走出了427區。接著是426、425、424……當他的腳步穿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區，他的心也穿越了一天又一天——穿越到了幾十天后的雨圣節：
很快又可以看到琳達了！一別一年，她是胖了，還是瘦了？很快又可以擁琳達入懷了，聽她的呼吸，吻她的額頭……
憧憬著這一切，松達的內心已是抑制不住的渴望——恨不得明天就是雨圣節，更恨不得每天都是雨圣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