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我覺得,
“咱們剛剛是不是就差那么一點?”陸憶風說道。跟之前說話自信的語氣相比,他的銳氣顯然受挫不少。
攻略失敗,兩人返回凱匹諾大陸。茫然的停留在格吉爾負責的戰役報名處前,像極了兩條失去夢想的咸魚。
“剛才那個士兵注意到我的時候我沒及時殺了他。”江琳琳回道。盯著陸憶風的眼睛都沒轉一下,顯然對剛才的操作有些懊惱。
“伊蘭吉爾的警報不會必定觸發。”格吉爾看他們還在復盤上一把,于是提醒道。
他站在一旁,雙手環胸。一般來說,他不會輕易插手玩家們的攻略,只是他非常在意眼前兩人的戰斗風格:能近戰就絕不用槍。比較少見。
“我不嫌煩的再說一句,最后兩位伊蘭吉爾最強大的變種戰士,建議你們再試一次?我猜你們有能耐見到他們。”
“謝了格吉爾。”陸憶風點頭示意。
換成之前,制造出如此程度的混亂足夠讓陸憶風連連稱快。但是攻略失敗,他心情依舊沉重。
陸憶風睜開了眼睛,將和虛擬世界鏈接的設備斷開,回到現實世界。他費力的喘著氣,他知道這場戰役很難,但這種程度?
陸憶風環顧四周的景象,感覺夜晚都變得凝重起來。窗外的天空上,星星在眨眼,和血腥收獲中的夜空沒有差別,一樣朦朧和遙遠。
“自己就這樣被電腦給吊起來打了?”
靜下來的陸憶風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晚飯也沒吃的他到現在還沒胃口。他又戴上游戲設備,準備重新連接。
在閉眼前,他看了一眼桌邊,看向桌上那碗還冒著香甜熱氣的炒飯。哎呀媽,真香。
可他并不覺得餓,甚至還有點飽。可能剛才準備一次拿下伊蘭吉爾戰役之前,在游戲里吃過一頓宵夜。
“我們再來一次,江琳琳。”陸憶風的意識開始上浮,他可以感受到那種已經攻略成功的心情,而且特別真切。他雙手一掃,又躺了下去。
伊蘭吉爾一直以來都是個充滿狂野與魅力的地方,形形色色的人和動物在這座島上和諧共處。但有時寧靜不會輕易存在,甚至會被打破。
“逃殺兵團”就是一個以維護伊蘭吉爾為己任的兵團。兵團中的精銳都被賦予“逃殺者”的稱號。
陸憶風就是其中的一員,但他不是伊蘭吉爾人——準確來說,伊蘭吉爾的背景故事對他來說不重要,他來這里只為戰利品,順便收獲戰役賞金。
但是,這個過場動畫現在還不能跳過,讓他不看都不行:伊蘭吉爾不大,主要地帶除了山野平原就是星羅棋布的房區和隨處可見的軍事科技所。
凱匹諾覬覦伊蘭吉爾的資源與先進技術,發動了一場大規模血腥入侵——凱匹諾在戰役劇情中被塑造成了反派。
陸憶風是新一代逃殺兵團里天資卓越的戰士。父親在兵團中位于“逃殺之末”的位置;青梅竹馬還是兵團的下一任繼承人——
“跳過開場動畫”。陸憶風深吸了一口氣。
畫面直接進入尾聲。
今晚沒有月亮,和上一把天氣不同。一個沉寂的午夜時分,他們的快艇停留在港口外。
天空飄著細雨,時時電閃雷鳴。烏壓壓的天下,青蔥綠野變得滿目瘡痍。
昔日的島嶼被冰冷的隔離網圍成了管制區。到處是置留的戰壕堡壘、重型武器,還有殘骸和廢墟。
一只烏鴉飛停在鐵絲網尖端,打算梳理一下自己耷拉的羽毛。然而一陣突然迸濺的火花警告它,此處禁止通行。這只倒霉的鳥兒驚叫一聲便掉在地上。
烏鴉的生命氣息已經徹底不在,只剩下一名聞聲走到它身邊的凱匹諾士兵。這名士兵氣惱的唾了一聲,但嘴唇卻向后翻動,露出詭秘而得意的笑。
至此第三視角也正式追溯到陸憶風的角色扮演視角,變為了為第一人稱。
陸憶風睜開雙眼,將護腿的匕首抽出。伏低了身姿,“走,”他說。
在后方的港灣里,停靠在N港的泊船爆炸了,一團火球推著熱浪照亮了黑夜。
所有被警報聲喚起的士兵全都停下了腳步,呆呆的望向那片突然出現的煉獄火海。
“我們這次這么打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
“不會。”跑在前面的逃殺者回道,“頂多是比較飄的打法。”
他們下到石臺碼頭前,江琳琳緊跟在陸憶風身后,他們的突擊槍充滿威脅的噴吐著火力。
“伊蘭吉爾的人暗中破壞。我猜是的,大人。”一名帶領小隊正在進行搜查的凱匹諾軍官面色緊張,“強化了火藥的手雷爆炸,估計是。如果還有更多…”
然而他的通話驀然中斷。
他停下腳步,眉頭緊鎖的看著突然照面的逃殺者。
?遭到爆破的泊船已經被燒的只剩下船底,還有木料尚存的地方都在著火。旁邊幾艘也都被引燃,雖然凱匹諾士兵們在奮力救火,但其中至少有一艘救不回來了。
“我們已經封鎖了港口,現在正打算找出制造這場騷亂的人,”那名軍官裝腔作勢的說道。“如果他們還在這里,一定躲不了太久。”
?顯然,他對眼前兩名逃殺者的沉默感到不舒服。“不過,我猜我已經抓到了。”
兩人沒有理會他,陸憶風懷疑的瞇起眼睛。江琳琳則已經將手悄悄放到了腰間的煙霧彈上。
金屬的寒光一閃而過,跡象雖然微小,但依然引起了陸憶風的警覺,說時遲,那時快,他本能地飛身翻滾,側身到一組集裝箱后。
三顆背身的7.62口徑的子彈,從AKM的槍膛里射出,與陸憶風相隔幾寸的距離擦身而過,擊中了偷襲者對角的隊友。
子彈穿甲而過,那名中彈的凱匹諾士兵身體撲騰了兩下,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一陣煙霧鋪散開,兩名逃殺者隱入其中,消聲遁行。
凱匹諾遭受了首個犧牲。被隊友烏龍槍擊倒的士兵立馬被補掉,煙霧中穿出的子彈精準的鎖定了他。正在救他的士兵也在這陣火力中被波及,再次被補。
那名軍官火冒三丈。他待會再和這幾個蠢貨算賬。現在,他繼續推進,帶領士兵沖破了煙陣。
然而又是數顆子彈從煙霧中穿射而出。幾聲痛苦的哀嚎,留下了數個血泊中的凱匹諾士兵。
陸憶風用手捂住這名軍官的嘴,直到他停止掙扎,然后將他死沉沉的放到地上。
江琳琳用她的外套把血淋淋的匕首擦干,余光看到陸憶風正在輕巧的搜刮著戰利品,他的背上多了一把SKS,清空了港口的搜查小隊。
他們繼續接近檢查點,已經不遠了。前方公路的另一側,一座山崖伸向夜空。陸憶風的目光瞄向頂峰。一座雷達觀測站突兀的擋在星空中,那里便是他們的目標。
炸毀那里,癱瘓凱匹諾的交通系統。警報依然在轟鳴,傳遍整個伊蘭吉爾上空。
?陸憶風帶頭走到房區的庭院中間,離開墻沿,開始向懸崖邊鑿刻的石階奔跑。
他們現在已經不在乎是否會暴露了。潛伏的把戲已經落幕,這時速度才是最好的朋友。
?他們的頭頂傳來槍聲。子彈和雨點一樣追逐著沖刺的逃殺者。
一個分神,陸憶風看見有名凱匹諾士兵戴著一個誘人的三級頭盔,隨即產生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然而擅自偏移后位置太差,陸憶風的胳臂和腦袋同時中槍,劇烈的疼痛讓他打了一個趔趄,差點直接跌落。
他的生命值瞬間跌到臨界值,行動能力也大幅下降。奔跑速度由7KM減至3KM,這樣的移動速度在槍口下和靶子沒有區別,形式危急。
“你怎么回事?”江琳琳靠過來,從醫療包中迅速翻出一針腎上腺素。這是他們剛才才收獲到的戰利品。本來這玩意帶出去可以賣個好價錢。
“別問,問就是中槍了。”
陸憶風眉頭一皺,這一扎感覺可不好受,就像有一束玻璃渣流進了身體,但隨著狀態閥值提升,他的行動能力快速回復。
剩下的子彈無一命中,全都打在他們腳邊的泥地和石壁上。要是陸憶風再挨上一槍,這個時候倒地無異于直死。
幾名衛兵從附近的炮臺里沖出,前來阻截他們。逃殺者絲毫沒有停下腳步,他們架起武器,全息AK、十字弩、震爆彈。
一下心跳的功夫,幾名凱匹諾的士兵應聲倒地。同時給予奪命一擊。戰利品也顧不得收獲,他們到達了一個坑洼不平的石壕前。
他們向上沖刺,一步兩個臺階。石階兩側的啟明燈全都是黑的。
陸憶風記得,在開場的劇情動畫里,凱匹諾占領這個石壕之前,可以看見這些啟明燈在夜里始終長明,達旦不熄。
又一名凱匹諾士兵倒下了,一根箭矢重重的插入他的胸膛,一顆子彈立刻穿透了他的腦門。他沒發出任何聲音,從傍崖公路翻身落下,摔在下面的庭院里。
逃殺者繼續沿著石階向頂端沖刺。又有更多的子彈打在他們身側崖壁上。
這個時候,兩名守衛站在頂端的觀測站入口處已經嚴陣以待。
兩個人都肌肉健碩,身穿黑色重甲。一手擎著巨盾,另一手緊握鋸齒切肉斧。
??他們高高的抬起頭,發出了一聲粗魯的怒吼。
陸憶風并不是一名士兵,也不是特戰爆破兵,他甚至沒有受過任何專業的體能訓練。
但就像大多數玩家一樣,他能感受到游戲中自己的特殊能力,并能以微不足道的方式掌控他。
他的能力只是游戲賦予他的很普通的天賦,就像江琳琳或其他玩家也能使用槍支弩炮,身手敏捷。
在旁人眼里看著很驚奇,但在血腥收獲里,這種奔跑、攀爬、射擊的天賦就像吹口哨、或者卷舌頭,有的玩家自然就能,有的一直都不能。
陸憶風調整呼吸的深度,強化了射擊的精準。鼓動每顆射出去的子彈能打出完美的傷害。
他知道,面對眼前兩個像肉山一樣的戰士,會是一場惡仗。
他的射擊能力不算巧妙,當然,在現實中本身就掌握相對技巧很重要,游戲中的能力屬性大多是錦上添花。
但無論怎么說,陸憶風協調出的結果很震撼。
兩個凱匹諾戰士整齊劃一的主動迎擊上去,沖刺、揮擊,殺氣騰騰的撲向兩人。
江琳琳利用運動中的速度,跑上了懸崖的立面。飛奔兩步后向前跨越,規避第一輪進攻,同時抬起手中的十字弩,將三支箭全部傾瀉在后面衛兵的后頸處。
這里是被自動標記出的弱點,攻擊造成的傷害會翻倍。
與此同時陸憶風抽出短刀,尋向這名被江琳琳打出僵直狀態的戰士的下盤。
這里是另一處標記的弱點,使用近戰兵器能打出成噸的傷害。隨后他翻滾著避開反擊過來的橫掃,一時貪傷害的還想反手劃破對手的一條腿。
然而不偏不倚,這座肉山雖然打了個趔趄,但硬抗下了這次刺擊,甩過來的一腳像一顆狙擊子彈一樣劃破空氣,直接厚重的踢在陸憶風的胸口上,幾乎把陸憶風肺里的空氣全部擠了出來。
被打飛出去的陸憶風重重的撞在了十尺開外的石壁上,重重的摔在地上,但他并沒有倒下。然而大斧當先,那兩座肉山咆哮著又沖了上來。
??江琳琳輕巧落地,攔在陸憶風身前。身體蹲伏,一只手伏地保持平衡。一名戰士用塔盾的正面將她撞翻在地,絲毫不在意正面射進他胸前的弩箭。
?還沒等江琳琳再次出手掩護,另一名野蠻的戰士直接沖到陸憶風身前,用盾緣切向他的脖子,一擊把陸憶風砍倒。
局勢不妙,遭受這種程度的重擊,倒地后陸憶風的生命倒計時額外減少了一半。
?好在陸憶風在倒地前及時拉開一顆煙霧彈的引線,江琳琳又多補上了一顆在他身旁,兩座肉山丟失目標,沒能打出致命一擊。
?場面瞬間只剩下江琳琳與兩個魁梧的壯漢周旋,她不斷的射出弩箭,利用一處戰壕的險要地形找尋機會。在煙霧散盡前她要救下陸憶風。一個人的話沒有勝算。
??一名被江琳琳命中弱點的凱匹諾戰士變得更加棘手,弩箭停留在他的后頸處,他像一頭受傷的公牛一樣怒吼著。瘋狂地甩打,致命傷口一直在流血。
?他咧著嘴,把箭拔了出來,反將其擲向了江琳琳。鮮血落到了泥地上,一條猩紅的絲帶在風中飛舞。
江琳琳將兩端翻轉,順勢抽出刀刃,手腕輕彈,將飛刀投向另一名凱匹諾戰士,掩護陸憶風的同時制造出空檔。
果然,吸取了剛才疼痛的教訓,被鎖定的凱匹諾戰士用盾格擋了這次攻擊。這一擊盾沿都沒有擦到,但即便如此也足夠了,江琳琳還是抓住了時機,發起救援。
然而陸憶風的距離有點遠,她立刻意識到時間不夠。相反,她回過身又向兩名凱匹諾戰士行進。她要嘗試完成此行的目標,她指望能完成這次行動。她堅信自己不是在白給。
陸憶風聽到江琳琳的挑戰怒吼,還有兩座肉山的咆哮,可倒地的他無能為力。
?島上盤旋的警報聲越來越激蕩,就像電影動漫中某個高漲情節的BGM發生了變化。
他雙眼不停的眨。好像看到了兩隊從山下趕來支援的凱匹諾士兵。其中一人還停在了他的跟前,他的臉上紋滿了扭曲的刺青。
一把槍已經上膛。他能聽見這聲音;架在他的頭上,隨時可以——要了他的命。
他不敢回頭看,因為他還聽到了江琳琳的掙扎聲。五指扣住了她的脖子,她的肌膚透著溫暖的體溫。
不。
?又是這樣。
應該不是這樣才對。
陸憶風依然可以聽到雨水打在地面的聲音。他依然看的見星星在眨眼。在烏云背后。
還有通關時勝利的感覺。
眼前的景象又開始奇怪起來,還很模糊,雨點打在他的臉上,他似乎是隔著水面在看這個士兵。越來越不清晰…
又要死了嗎?他的確在笑,這次看的清清楚楚。這些士兵的的滑稽都是這么相似。
軍閥、十二個區,還有尚在襁褓的凱匹諾,覬覦著伊蘭吉爾的富饒,都曾妄圖顛覆這里。
但因為逃殺兵團,沒人能攻破伊蘭吉爾的堅壁。他們就像涌近的浪頭,拍碎在伊蘭吉爾的要塞墻外,在逃殺者的槍林彈雨面前悻悻而歸。
可是,一次詭計,伊蘭吉爾陷入失落。
陸憶風的腦子像放映機一樣接連斷片,但他喜歡這種感覺,無與倫比——失敗的代價是損失一張伊蘭吉爾的戰役通行劵,返回凱匹諾大陸。
但真實的情況是,陸憶風的臉好痛。吹過牛就像刮過的風。無往不利的攻略卻接連失敗,兵團的伙伴都押寶在自己身上。
要是和江琳琳的第二次攻略也不能成功,那一定是玩了假游戲。
可萬一這里是真實的,而另一副景象才是游戲呢?
不行,一定不是這樣。
一定還有辦法。
陸憶風的憤怒和執念開始凝聚成一股力量,并在體內激蕩。
他感到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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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士兵看到陸憶風的雙眼猛然睜開。
什么鬼?他震驚的倒吸一口氣,對陸憶風的扣下扳機,但除了濺起的泥土外沒有打中任何東西。
劇烈的疼痛使他脫力射偏,他無可作為,身體里像有潮水在向上翻涌。
陸憶風向側面一晃,又向反側一擺,短刀的鋒刃劃破了空氣。然后他沖向前,從側翼快速切入凱匹諾士兵隊伍中。
接下來的景象讓江琳既震驚又癡迷。
能夠看到陸憶風突進敵陣中央在槍林彈雨間火力全開,不斷給予敵人奪命射擊,就像傳說中的槍斗術一般起舞。
兩座肉山冰冷的黑色瞳孔又盯向了陸憶風。
第一座肉山將江琳拋到一旁,又沖了上來。
陸憶風在他堅硬的胸甲側面找到了新一處沒有標記的弱點,他刺穿了這座肉山的肋骨,然后立刻側到一旁躲開了反擊。
緊接著他看準時機沖上前,又補了一刀。又接連朝著傷口的地方切開兩道更深的溝。肉山的傷口一直在涌血,正常來說該死了。
而當另一名敵人向陸憶風砍來,他再度見縫插針,再次背刺已經重傷的肉山。
他就像無情的獵手在捕殺大型獵物,這名凱匹諾戰士終于跪倒在地,身上布滿了彈痕與切口,鮮血流了一地。
她的上半身繼續保持直立了一段時間,吐出幾句咒罵,然后趴到地上一動不動。
她的同伴悲憤交加地咆哮一聲,手里的巨斧又一記野蠻的揮砍,擊退了正在尸體旁光明正大收獲戰利品的陸憶風。
然后他跑向倒在地上的伙伴,跪在地上用巨大的臂膀擁她入懷抱。他已斗志全無,對著夜空發出一聲慘烈、痛苦的哀嚎。
警報聲漸漸平靜下來,像是宣告戰斗已經結束。
陸憶風本準備上前進行最后一擊,但他猶豫了。他走到江琳濕透的尸體旁。
她正好倚靠著石壁,一只手垂在矮灌木上,身體被雨水沖刷的已經快涼了。
陸憶風將她的身體端平,調整了一個姿勢,像那個肉山一樣把江琳琳尸體托在懷里。
“你又在飄?扶我啊?”江琳琳滿臉的問號,打字催促道,“快,我們應該已經贏了。”
“他殺了你,我殺了那個女戰士。現在好了,大家都高興了。”陸憶風感嘆說。“不過,我還從沒這么清楚的看清你,很多地方。”他又快速加了一句。
江琳琳深吸一口氣,看向自己的角色,一下明白了陸憶風的意思。但還是決定將不悅的心情推到一邊。
皮一下他是真的開心?雖然車輪子都軋到臉上來了,可她還是繼續專心的——至少不干擾他的完成這次的戰役。
陸憶風最后還是決定給出致命一擊。
他從腰間抽出刀,因為說不定也會爆出很棒的戰利品。那個已經倒下的凱匹諾戰士可就爆出了很多有趣玩意。
“別殺他了,”江琳琳說道,“過關就行。”
兩座肉山——凱匹諾戰士,在他們的故事里,他們也許是親人、情侶、還是朋友?
陸憶風深吸一口氣,收起刀,從背包里拿出“戰役道具”——一顆能輕松摧毀一輛裝甲車的黏性炸藥,向檢查點走去。
那個凱匹諾戰士不理解他們的行為,但卻知道了他們的意圖。他抬起滿是憂傷的雙眼,重新站了起來,撿起武器。
然后他發出最后的戰吼,向陸憶風沖了過來。
他沒跑出幾步就跪倒在了地上——可能這正是他所期望的。然后他爬到了另一名戰士身邊,用最后的力氣把手伸向她,徹底咽了氣。
“這可不能怪我,”被戰利品包圍的陸憶風嘆了口氣,“游戲而已,別太走心。”
“走心的明明是你吧,這次再沒打過你可不得氣死,切。”江琳皺著眉頭說。
“可有一個問題,我剛才也倒地了,你是怎么起來的?”江琳繼續說,臉因為氣憤和不屑躺贏的羞愧變得通紅。
血腥收獲時間:23:17
地點:凱匹諾大陸——夾縫地帶——陸憶風營地
陸憶風狀態:存活
【生命值:78%】(-0.2%/S)
健康度:輕度受傷(腿部)
力量/敏捷/耐力:76/81/69
———————————————
陸憶風跪在新買的搓衣板上,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他在等待眼前這個女人開口。她暫時斷開了鏈接,進入了失去同步的離開狀態。
她說要先洗個澡,因為之前和陸憶風打伊蘭吉爾的戰役耽擱太晚,待會沒法睡下。
游戲里的時間流動和現實基本同步。現實中是23:17,游戲中也將近午夜。
窗外發光的翅螢在夜色中翩翩起舞,在身后留下夜光殘影。紫月貂的花瓣緩緩張開,向溫潤的空氣吐出微光的花粉。
逐漸沉睡下來的森林美不勝收,這種場景只存在于血腥收獲中,不過陸憶風無心觀賞。
跪了二十分鐘,他的膝蓋被搓衣板的褶皺膈的有些按耐不住了。
江琳琳終于睜開了眼,那是一雙閃著光的黑眼睛。雖然只過了二十分鐘,可陸憶風覺得好像走了兩個小時。
“我理解你皮一下很開心,但你這是玩的哪一出?”江琳琳剛回到游戲,就看見陸憶風跪在一塊搓衣板上。有點驚訝,還有點懵,“后悔也不用這樣懲罰自己吧?”解除了戰斗裝束,她披散的頭發搭在兩肩,眼影也消失不見。
陸憶風抬起頭,看到江琳琳向他伸出手想拉他一把,“我沒事,”他口氣生硬的說。“和你一起通關的人就該受到這樣的獎勵。”
江琳琳小心翼翼的蹲了下來,碰了一下他的腿,他的膝蓋吃住了勁,“真的嗎?你看起來還——”
“我的腿沒事,”陸憶風厲聲說著,抽開了她的手。“是我活該。”他本以為這么說江琳琳會疑惑或者激動,但相反,她很平靜。
“你說的對,”江琳琳一邊點頭,一邊淡淡地說。他們四目相對,看了彼此漫長的一眼。“我差不多要下了,你也別玩太晚。”
“你去吧,我沒事,”陸憶風不依不撓,“我準備就在這跪到天亮。”
“那,隨便你了,晚安。”江琳琳不以為意,抬起一只手,喚出了系統菜單拉到“退出游戲”選項。
“晚安。”陸憶風說,“明天的收獲節,你準備什么時候上?”
“中午吧。明天中午上,活動不是下午才開始。”江琳琳一邊說著,一邊撓了撓“可樂”的脖子。“可樂”是一只拉布拉多戰斗犬,“你也晚安,小可愛。”她又說了一句,隨著一縷淡光消失在了陸憶風的房間。
下…真下了?
沒想到這個女人這么絕情,真就這么真實的下線了。
陸憶風覺得自己就不該主動花24個金幣買這塊搓衣板,整一出什么負荊請罪的劇情。這不是自己搞自己嘛?
陸憶風這么想著,坐在一旁的“可樂”也興奮的叫了一聲。
在凱匹諾,陸憶風居住的這個地方,叫做“夾縫地帶”,俗稱新手村。
這個時間段通常會有很多零零散散返回主城的玩家,因為一天的冒險,他們臉上和指甲里漬滿了泥塵。但他們大多都顯得很精神,也許是因為頗豐的收獲。
許多灰突突的矮房子上的窗戶都關著,也許很多玩家都已經下線,或直接在游戲中過夜。
有一部分被稱為“完全潛行者”的玩家,他們從幾乎不會斷開和血腥收獲的虛擬鏈接,衣食生活都在游戲世界中。
陸憶風的營地在夾縫地帶的最盡頭。他只需要再經過幾處玩家的房子,就能走到那個被稱作“野狼望”的充滿恐怖氣息的地方。
一條高高的圍障橫在凱匹諾與林地之間,把整個主城圈在里面。頂端裝了帶刺鐵絲網,防止林子里的東西威脅街區。
那里有成群的野狼、大膽的狗熊、沒有知覺的喪尸;在野外過夜是不安全的。誰也不知道它們哪一個會搶先爬到身上來。
很多玩家這個時候還會在限時開放的洛蘭夜市中出售一天收獲到的戰利品。獸皮、木材、打火機,只要自己用不上還能換錢的,什么都賣。
陸憶風挪了挪腿,還有知覺,而且很強烈,膝蓋就像被放在鐵板上烤一樣滾燙。而且,他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起不來身了。陸憶風發現自己的生命狀態多出了一個Debuff,它的圖標還在在不停閃爍,是一個骨頭折斷的標記。
“骨折?”陸憶風心里一凜。“一個搓衣板,這么夸張?”之前陸憶風也斷過腿,可那多半是從高處摔的,沒有搓衣板這么草率。
戰役模式時,扮演的角色抗打擊能力會強很多。可在生存模式,一個處理不及時的刀口也可能因為出血或感染而要了人命。
眼下這個情況,要是任憑傷勢這么發展,腿估計就廢了。然后就會被系統判定為死亡。
只能找鄰居來幫忙了。陸憶風切出好友欄,還有很多人在線。希望營地在對街的高志鵬能及時趕來。
陸憶風點開和他的聊天欄,“在?救我,速度。”
“在。”
“你怎么了?“你在哪?”高志鵬的回復很快,接連問道。
“我在營地,過來拉我下。”陸憶風回復。
“在營地?有人趁你去打伊蘭吉爾的時候抄你家了?”高志鵬追問道,“把你傷成這樣,居然沒殺你?”
“沒人抄我家,”
“?”高志鵬發了個問號,“那在家你是怎么傷成這樣的?”
“你就別問了行嘛,不是很方便說,能不能來?”
“兄弟,我在野狼望。今晚回不去。”
“那怎么辦?要不你隨便找個喪尸自殺?”陸憶風試探道,“方便快速回城。”
“自殺你嗎,想啥呢?死了我今天的東西都白打了?”
“明天我陪你再去拿回這些東西。你知道的,野狼望那么大,沒人會那么巧撿到,你掉的戰利品就在原點,地圖上有標記。”
“不行。”高志鵬一口回絕。“你必須告訴我是怎么玩成這樣的,話說一般的偷襲也打不過你那條狗啊,除非有人想搞事情?”
“別猜了,”陸憶風終于開門見山道,“我給江琳琳揍的。”
一陣短暫的沉默,高志鵬接連發了三個笑哭的表情,卻驀地沒再接話。
“在?”
見高志鵬半天沒回,陸憶風問道。他查看了一眼骨折狀態的標記,之前的閃爍開始泛著紅色。
“怎么說?”陸憶風又發了一句過去。
高志鵬還是沒有回復,陸憶風猜他是遇到了什么,沒辦法回復。于是他和另外兩個在線的好友發消息,準備另尋救援。
“剛停下來跟你打字有人偷襲,一個家伙跟蹤了我一路。”陸憶風正聊到一半,高志鵬的聊天欄突然跳動。
“那你現在怎么樣?”陸憶風凝重的回問道,一時忘了自己同樣不容樂觀的處境。
“我沒事,”高志鵬回答說,“他漏了腳步,我第一反應還以為是一只躡手躡腳的山貓。
“你這下舒服了,送上門的盒子。他肥不?”
“肥的一批,”高志鵬說,“但是我舔不了。槍聲把附近的喪尸都引了過來,他們現在就在我腳下游蕩,離我特別近。”
“那你先打,我得找別人來拉下。我快涼了。”膝蓋又一陣襲來的疼痛,讓陸憶風知道自己時間不多。這個骨折BUFF這么下去就會發展為不可逆。
“江琳琳干嘛去了?把你腿打斷就下線了,這婆娘這么歹毒?”
“她睡覺去了,沒事。”快要涼掉的陸憶風卻撐著口硬勁說道。其實他有些心虛,他知道高志鵬的這種語氣是要較真了。而骨折這事沒占理,都是自己在搞事情。
“沒啥事啊?她還睡得下覺?”不知道真實情況的高志鵬果然一秒五行道,
“這算什么搭檔?
故意搞你嘛?
我這就讓她這就上線拉你。
我跟你說,
她要是拒絕,在她動手之前,我會把她制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