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賢現在的心情十分的不爽,瘋了一晚上剛剛睡下就被被身為警察署署長的姐夫陳偉業將自己從溫暖的被窩中一個電話叫到了辦公室。
雖然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案子,姐夫急著找自己商量,白賢還是決定找機會向老姐告一狀。
白賢打著哈欠讓屬下給自己沖一杯濃茶,半靠在椅子上看著姐夫陳偉業說道:“什么事這么心急火燎的,就不能等我睡醒了啊。”
陳偉業顯然正在努力控制臉上的肌肉,以免流露出過分強烈的情緒:“小白,姐夫怎么說也是你的長官,你就這么不待見我?”
白賢搖頭說道:“沒有不待見你,是不想見你。”
陳偉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了出來:“今天早上,特高課在江口飯店抓捕一個中共分子。”
白賢看了陳偉業一眼,端起屬下送進來的濃茶喝了起來:“所以呢?特高課這段時間天天抓中共,這和我們警察署有什么關系?”
王開山的臉一下漲的通紅,直接將白賢手中的茶杯搶到手中:“這名中共分子被特高課打傷,現在特高課真全城緝捕中。”
白賢見茶杯被搶,掏了掏耳朵說道:“姐夫,還是那句話,這和我們有什么關系?特高課抓人,又不會交給我們。”
陳偉業盯著白賢慢慢地說道:“這個中共分子是我們警察署的王開山。”
該死的,怎么是他?!白賢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嘴上漫不經心地說道:“后勤保障科的老王頭?”
陳偉業愁苦地點頭說道:“不錯,就是老王頭。現在尾凖說我們警察署里可能還有老王頭的同黨,要對署里進行內部調查,我擔心特高課有別的目的,所以希望你能找你的同學打探一下……”
“你別告訴我,來調查的人是美惠子?”白賢激動地雙手拍在桌上,但看到辦公室外的屬下聽到動靜向這邊張望,只好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是不知道,我現在躲那娘們還來不及,你居然想讓我主動找她?”
陳偉業看著激動地白賢,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沒辦法,美惠子那條美女蛇只對你小子笑臉盈盈。”
白賢看著陳偉業咬著牙說道:“姐夫,你可是我親姐夫啊!明知道美惠子是條美女蛇,還讓我去找她,你就不怕我被那娘們吃的渣都剩?有你這么坑小舅子的嗎,我可還是個孩子啊!”
聽到這話,陳偉業把身子前傾,兩眼逼視著白賢說:“你長的帥,我對你有信心!”
“哈,姐夫。咱能嚴肅一點嗎?”白賢幽怨地看著陳偉業。
“你小子沾上毛比猴還精,吃不了什么虧。我對你有信心,再說了美惠子對你可是一往情深,逢年過節給沒少給咱們家送東西。”陳偉業將茶杯推到白賢面前便站起身來離開了,把白賢一個人丟在辦公室里生悶氣。
望著陳偉業的背影,白賢真想大吼一聲:你給我回來,什么叫我沾上毛比猴還精,吃不了什么虧?
白賢覺得是自己方才的表現還是不夠強硬,至少在沒能讓姐夫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同時白賢也為自己剛剛的表現感到自責,完全被坑小舅子的姐夫牽著鼻子走。
見鬼,難道是因為老王頭被抓,影響了心境?
“在上級沒有決定喚醒你之前,你的任務就是深潛,等待組織的喚醒。除了我以外,在江城沒人知道太子這個人,記住,不論在任何時候,你都不能暴露你的身份。”
一周前,糟老頭王開山突然找到自己,莫名其妙的交代了這樣一句后就拍拍屁股走了。
糟老頭,你千萬不要有事啊,沒有你在身邊,我真擔心哪一天我在出任務的時候,會遇到我們的同志,我究竟是開槍呢,還是不開槍?我怕,我真的怕,那天手上沾上同志的血,就回不了頭了。
六年前,剛剛從國外留學歸來的白賢準備投身抗日的第一線時,被王開山慷慨激昂的演說所打動,腦袋一熱地就纏著王開山要求入黨,暈暈乎乎中被王開山這糟老頭安排成到了隱蔽戰線上。
白賢覺得王開山這個糟老頭子壞的很,六年來除了偶爾讓自己匯報下思想外,對自己更本是不管不顧,好像是遺忘了自己一樣,都快讓白賢忘了自己是一名潛伏在警察署里的共產黨員。
白賢搖了搖有些發脹的腦袋,看天色還早便起身離開辦公室,但是到哪去呢?干地下工作讓白賢連個共同喝酒的朋友都不敢交。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白賢開始喜歡去慶輝園,這座江城最大的戲園子。不僅僅是因為這里的黃梅戲是整個江城最出名的,也因為這里有一位愿意等他的奇女子——冰玲。
白賢在慶輝園門前下車,整理了下手中的花束,便直接來到后園。
走進冰玲的套間,白賢發現冰玲手托香腮靠在香妃榻上,便開口打趣道:“是誰惹到我的小可愛了?”
冰玲白了他一眼,迅速換上一種受到傷害的語調問:“老男人,我好難過。”
不用看表情,只聽聲音白賢便知道,這是又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幫忙了。
白賢將身上的警服掛在門口衣架上,將手中的花束插進花瓶里后,故意揉捏著后頸說“今天好累呀,如果小可愛能來給老男人捏捏肩膀的話,小可愛想要什么都會實現。”
“真的?老男人,你說真的嗎?”冰玲的一雙杏核眼睜得大大的,音調也高了許多。
白賢聽出來了,這一次冰玲想要說的事絕對不是小事,白賢笑著看著冰玲點了一下頭。
“太好了,我就知道老男人你最好了。”冰玲從香妃榻上跳下來從后面抱住白賢,說道。
“到底是什么事?”不用看表情,只聽聲音白賢便知道,這一次冰玲想要說的事絕對不是小事。
“美國那邊回消息了。”
白賢知道雖然冰玲與自己相識只有半年,但是這個女人是對自己動了真情。
美國人出兵太平洋后,江城的軍統變得異常活躍,對江城內大大小小的中國官員不是進行策反就是暗殺,白賢作為江城警察署的總探長,自然也在軍統所謂名單之列。
冰玲不止一次和白賢說,讓白賢和她一起離開江城去美國生活,遠離這紛紛擾擾的亂世。不過白賢心里心中清楚得很,自己根本不可能和冰玲一起私奔,不說糟老頭交給自己的潛伏任務,就是老姐白海棠那里也不好交代。
“行,等我處理好所有的事,就和你一起去美國。”白賢摸著冰玲的頭笑著說道“對了,打電話給餐廳,讓他們送點酒菜上來,我都快餓死了。”
但冰玲卻不想讓白賢這么輕易就脫身,她回臥室拿出一封信和幾份地產文件遞給白賢:“這幾年我也攢了不少錢,我已經讓人在美國那邊買了一個牧場和幾套房子,咱們過去后生活什么的肯定沒有問題,到時再要個小寶寶,我們一家三口......”
逃離江口飯店的王開山捂著傷口,跌跌撞撞地向司門口方向狂奔。不知過了多久,奔了多遠,王開山的眼睛漸漸有點模糊了。
砰,一聲槍響從王開山腦后傳出。
王開山突覺前胸后背一點點相繼裂開。王開山右手一松,手槍緩緩掉落到地上,竭力想撐住搖搖欲墜地身體,趔趄了一下后摔倒在了地上。
深夜,電話鈴響了起來。
睡意朦朧地冰玲搖了搖身邊的白賢說:“賢,起來接電話。這么晚打到這里肯定是找你的。”
誰啊,不知道擾人清夢罪大惡極嗎。白賢不爽地翻身拿起電話,心里想著。
電話線路不太好,響著沙沙的噪音,一個急切地聲音從電話那邊響起:“頭,出事了!司門口這邊出大事了,你趕快過來。”
冰玲將白賢的衣褲遞了過來,說道:“我已經讓人從汽車行給你叫了汽車,穿好衣服這就走吧。”
白賢接過衣褲,一邊穿一邊說道:“你早點睡,今晚估計會忙很晚,等明天忙完了我再過來。”
“我跟你一起去。”不想冰玲卻意外地說。
什么情況?白賢不解的問道:“我這是去兇殺案現場,血腥的很,都是死人沒什么好看的,你還是在家好好睡覺吧。”
冰玲卻搖頭說:“我不相信這么晚了會有什么驚天大案要勞動你這個總探長,我必須得去看看,免得是樁‘花案’。”
“這你就不講道理了,哪有警察辦案還帶家屬的,你還是睡覺去吧,明天我再來。”
冰玲搖了搖頭:“明天再說明天的,最近我一直在懷疑,你如果不是在外邊還有相好的,就是想‘停妻再娶’,要不就是打算只娶我作妾,好享‘齊人之福’。”
白賢穿上大衣往外走,詫異地問道:“你當是演文明戲呢,哪有這么多故事?”
“我這一次下的是重注,把身家性命全押在你身上了,你必須得讓我放心。”冰玲也拿著大衣緊跟在白賢身邊說道。
白賢苦笑地點了點頭,呵,女人啊,一旦執拗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特別是戀愛中的女人,更是執拗的很,白賢一時沒了主意,說不得,等一會兒只好把冰玲丟在車下自己一個人先走。
來到慶輝園門口,白賢發現冰玲似乎早料到了自己的打算,居然叫來了兩輛汽車。冰玲直接坐上后面的車對白賢說道:“今天你走到哪,我就跟你到哪。”
看著說完就將車門關上的冰玲,白賢扶額按了按隱隱作痛地太陽穴。有案件發生,身為總探長的自己必須立刻趕到現場,可如果帶著冰玲一起去,真不知道那些手下們會怎么看自己,更不用說讓表姐和姐夫知道后,肯定是一頓劈頭蓋臉。
汽車載著白賢快要到司門口時,負責外圍的警察將汽車攔了下來。幾名警察晃著膀子走過來,后邊還跟著兩個人,在前邊引路的那人白賢認得,是司門口的巡長,后邊大模大樣的那人他也認得,居然是刑事組的人。
汽車終于被放行,向前又行駛一段,拐了一個彎便到了司門口。白賢下車后,走到冰玲的汽車旁說道:“你就在這等我......”
見冰玲聽話的點頭,白賢滿意的轉身步行往前走不多遠,便看到有人提著馬燈在等著自己。
看著司門口街道上進進出出的警察署同仁,白賢暗暗乍舌:“特娘的,這么大陣仗嗎?”
除了普通警員和刑事組警員,連平日里難得看到的法醫課都出現在司門口,無不告訴著白賢是有多么的嚴重。
街道上橫躺著一具尸體,白賢蹲下身剛掀開尸體上血跡斑斑的白布,直接站起來一把抓住負責帶路的司門口巡長的衣領:“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尸體赫然是糟老頭王開山,此刻正躺在冰冷的地上。他強撐已經開始搖晃的身體讓人把燈拉過來照亮些,再次看向恩師那布滿彈孔的尸體。
該死的,白賢在心里嘶吼著,強忍著心中悲痛向一旁勘察的警員問道:“怎么,給特高課洗地的事情也要我出面嗎?”
白賢感覺現在自己每說一句話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旁邊之前打電話給自己警員小聲開口說道:“我們趕到現場時,沒發現特高課的人......”
白賢沒聽明白:“什么意思?”警員指了指尸體不遠處的一個子彈孔,小聲說道:“頭,老王頭這像是被人遠距離射殺的......”
白賢走到警員所指的彈孔處,仔細看了看。
“英七七......”
白賢感覺一陣暈眩,英七七的子彈孔,白賢實在是在熟悉不過了,因為這是江城軍統慣用的槍械,白賢經常在軍統暗殺現場看到,帶著心中的疑惑對警員說道:“看看有沒有彈頭,回警察署做個對比。”
沒等警員開口,身后突然傳來一陣爭吵聲,白賢回過頭看了過去,只見負責外圍警戒的巡警與一隊身穿黑色西服的漢子爭執著,領頭的白賢認識,是特高課情報組組長真田美惠子。
白賢吃了一驚,忙上前迎住美惠子問道:“老同學,你怎么現在才來?”
美惠子皺了皺鼻子:“白探長,你這一聲老同學我可當不起,我們很熟嗎?”
“老同學,說笑了。”白賢說完,對負責外圍警戒的巡警揮了揮手。
美惠子,早年白賢留學日本橫濱警察學校的同學,曾經與白賢有過短暫的交往。抗戰爆發后白賢離開學校回國后就沒有聯系,只是白賢沒有想到,江城淪陷后美惠子搖身一變成為日本特高課情報組組長出現在江城,白賢表示自己的眼鏡碎了一地。
今天這位主居然親自出現場,不用問便知道,日本人對這起案子非常重視。
美惠子一把推開白賢帶著手下走到尸體旁,戴上白手套蹲在地上檢查尸體,從頭到腳非常仔細。過了好久美惠子站起身,一邊摘掉手套,一邊向白賢問道:“白探長,有什么高見?”
白賢笑了笑說道:“老同學,在你這特高課情報組組長面前我這探長算什么啊。”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糟老頭應該是被人遠距離用英七七步槍射殺。而美惠子的出現,又讓白賢感覺到這件事絕非表面上顯現的那么簡單,但問題的癥結在哪,他還沒有頭緒。
白賢掏出從冰玲那里順手拿的雪茄,一邊思考著一邊說道:“老同學,老王頭應該是被恩菲爾德短步槍,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英七七遠距離射殺.......”
美惠子搶下白賢手中的雪茄,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雪茄不錯,正宗的巴西貨,但是怎么有股脂粉味?白賢君,這個案子你最好不要管......”
聽到美惠子的話,白賢四下里瞧了瞧,避開四周的正在勘察的眾人,低聲問道:“惠子的意思是?”
美惠子轉身面向尸體,將手中的雪茄丟到地上踩碎:“這個中共分子背景十分復雜,我們現在懷疑他還有軍統背景......”
白賢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糟老頭居然和軍統有聯系?
這時美惠子對白賢道:“回去和你姐夫說聲,這案子我們特高課接手了。”說完,便拉住白賢走到一旁的僻靜處,顯然,下邊的話他不想讓其他人聽到。
“白賢君,回去和你姐轉告一聲。”美惠子看著白賢,小聲說道:“倒賣軍備庫物資的事,上面可能有所察覺。近日會安排人對江城軍備庫進行清查,我父親說所有私貨買賣暫停。”
白賢臉色一變:“真田司令官都抗不下來?”
美惠子看著白賢緊張的樣子,輕笑了一聲:“放心,我是不會讓自己夫家財路斷的。”說完,拍了拍白賢的肩膀后對自己的手下一招手就往封鎖線外走。
看到美惠子帶著人離開后,白賢回到王開山的尸體旁,讓幾名負責現場的警員將尸體帶回警察署。
獨自走出封鎖線外,白賢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糟老頭子死了,那組織上與自己的聯系不是全部都斷了嗎,白賢一時間陷入深深地茫然之中。
看著天色漸漸泛白,白賢冷靜了下后走到停車的地方。叫醒在車上睡著的冰玲一起去不遠的戶部巷過了個早,便讓司機送冰玲回慶輝園休息。
白賢回到警察署打了一個晃,交代完關于案件的后續,便開著警署的車向位于卻月街的家駛去。
白賢的堂姐——白海棠,可以說是江城的傳奇。十六歲接手白家的貿易行,硬是在群狼環伺的江城商界殺出一片天地,掌握著江城黑市上的大部分買賣。江城淪陷前,白海棠為支持抗日捐獻一半家產。日本人占領江城后,所有人都以為白家完了,白海棠完了。但是白海棠不但依然掌握著江城黑市上的買賣,還成功讓自己的老公陳偉業坐上警察署署長的寶座。
白賢開的飛快,很快就回到了卻月街,直接開進了卻月街內的一幢獨立老式花園洋房,迎接白賢的是家里的女傭。
“少爺,您回來了.....”正準備出門買菜的女傭看到白賢,立刻放下手中的菜籃上前問道。
“王嬸,我姐呢?”白賢從車上下來打招呼道。
王嬸領著白賢走到了客廳:“大小姐在書房呢,需要我去叫她嗎?”
“哦,那我去書房找她了。王嬸,中午我要吃你做的蓮藕排骨湯,嘴饞了。”白賢聽完向書房走去,邊走邊回頭對王嬸撒嬌道。
王嬸笑著點點頭:“我現在就是買.....”轉身就提著菜籃離開了。
白賢輕輕地走到書房的門外,咳了咳,伸手就敲了敲門。
書房的門“嗖”地一聲被拉開,一個女人站在了來白賢的面前。
“姐.....”看著眼前穿著一身精心裁剪地旗袍的白海棠,白賢立刻一臉諂媚的笑道。
看到敲門地是白賢,風姿綽約地白海棠一臉驚喜道:“小白.....你怎么回來了,是不是錢用完了,沒事,我讓王嬸等會給你拿點。”
白賢立刻搖了搖頭:“姐,我現在是江城警察署總探長,有錢!”
“就你那點薪水,叫什么錢。來,讓姐姐看看,哎呦......你怎么瘦了這么多?”白海棠一邊拉著白賢向書房走去,一邊碎碎念道。
坐在書房的沙發上,白賢默默地忍受著老姐白海棠的精神洗禮。
看著老姐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白賢覺得要打斷老姐了:“姐,昨晚我出現場,遇到美惠子了,他說近日會有人對江城軍備庫進行清查,真田司令官讓所有私貨買賣暫停。”
“是嗎,我知道了,等會我就讓人去安排下。”白海棠聽到白賢的話停下了碎碎念,正點了頭,忽然聲調提升起來問道:“等會......你昨晚遇到美惠子了?你姐夫讓你出現場了?!”
聽到老姐的話,白賢福至心靈地露出一臉委屈的表情,點了點頭。
看到自己弟弟一臉委屈的樣子,白海棠頓時火就上來了,拿起手邊的電話撥了出去:“陳偉業,你現在給老娘滾回來......”
白賢捂著嘴偷笑了一下后,低聲說道:“姐,姐夫也不是故意的。身為總探長,總不出現場,會讓人看不起的。”
“放屁,老白家就你這么個獨苗苗,要是嚇出個好歹來,老娘跟陳偉業拼了。”白海棠放下手中電話,說道:“昨晚的現場嚇到你了沒有?”
略去了王開山與自己的關系,白賢將昨晚的情況,簡要的對老姐白海棠描述了一番。
“英七七?”白海棠神色有些難看的說道:“小弟,這個案子你千萬不要管了,美惠子不是說特高課準備接手嗎,正好等會你姐夫回來,我也一起交代下。”
白賢聽到老姐的話,不由地有點疑惑:“怎么,姐。你是看出點什么了?”
白賢知道自己的這位老姐看事情非常準,總能一針見血的分析事情始末得失,在很多事情上當事人都沒老姐看的明白。
白海棠莞爾一笑:“小弟,你這是在套姐的話啊,這個案子是不是有什么瞞著你姐我啊?”白賢連連擺頭否認。
白海棠不以為意的說道:“算了,不管你是不是在套老姐的話。這個案子我還是要和你說清楚,不然哪天你小子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都不知道。”
白賢一副我是乖寶寶的樣子,正襟危坐:“那姐您給我講講唄。”
“這個案子的兇手使用的英七七,英七七這款步槍不但射速快、殺傷大,還具有可靠性強、操作方便的優點在,所以一直是暗殺首選槍支。小弟,在江城喜歡使用暗殺手段的都有誰?”
聽到這話白賢一愣:“老姐的意思是軍統?”
白海棠輕輕拍了一下白賢的腦袋,說道:“雖然英七七是江城軍統慣用槍械,但是你剛也說了這個老王頭是中共分子,現在國共合作時期,雖然軍統的人不會冒險救中共,但打黑槍,還是使用有這么明顯特征的槍支,軍統江城站可不傻,借日本人的手除掉對手不是更高明嗎?”
我去,有道理啊!白賢不由得對老姐越發地欽佩起來。這時白海棠從一旁抽出一本賬簿接著說:“這本是目前黑市上流通物資清單,你看看,英七七這種槍的子彈十分少,現在幾乎是用一發少一發,軍統不留著子彈對付真正的漢奸......”
白賢連忙接過賬簿翻看其中關于英七七的記錄,越看越被里面的內容給震驚到了。
白海棠看著白賢吃驚的表情,繼續說道:“雖然只是黑市一部分物資的清單,但是也能說明目前在江城那些抗日組織所使用的都是什么槍械,德國制的毛瑟步槍,子彈好找,黑市里買的最好......”
白賢吞了吞口水,一臉不敢相信的抬起頭說道:“姐,原來江城的抗日組織一大半都是在咱們家拿貨啊。這讓真田貴吉知道,不得吐血啊!”
白海棠站起身來,走到書房的窗戶旁推開窗子,讓陽光撒進書房說道:“吐血?你以為真田貴吉會不知道。只是他裝不知道罷了,因為咱們家在黑市上的收益,他占大頭。”
原來如此,白賢想了想又問道:“姐,剛你說免得我得罪不該得罪的人是什么意思?”
白海棠看著白賢,認真地說道:“小弟,你想想兇手為什么會選擇使用英七七這么明顯的軍統標志性槍械?”
白賢若有所思剛掏出一根雪茄,就看到白海棠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立刻將雪茄放進懷里,諂笑地說道:“意外,老姐別這樣看著我,我怕.....兇手應該是想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他是根想告訴所有人開槍的是軍統?”
不對啊,這事應該沒有這么簡單,老姐剛剛已經說了不是軍統,難道這里面有什么?
白海棠搖了搖頭說道:“小白,你仔細想想,為什么一個被特高課追捕的中共分子會有人這么處心積慮的用嫁禍的方式射殺,所以這個究竟是那方面的人不就很明顯了嗎”
白賢被老姐一連串的分析給繞暈了:“所以是特高課??”
白海棠輕聲笑道:“你以為美惠子為什么會大半夜的去案發現場,這里面特高課應該是設了一個局,他們是想引出老王頭的同黨,你想想如果你是老王頭的同黨,發現自己的同志死于英七七,會怎么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手玩的不高明但是實用。”
這時,書房里的電話響了起來,白海棠走到電話旁,拿起電話放在耳邊傾聽著,忽然看了白賢一眼,讓白賢不由地有些緊張起來。
“小弟,是你姐夫的電話,他現在要趕去守備司令部見真田司令官,暫時回不來了。”白海棠擱好電話對白賢說道。
白賢驚訝的問道:“出什么事了?”
白海棠嘆了口氣道:“特高課的尾凖課長在明德酒家被人襲擊,人雖然沒死,但是陷入昏迷了。”聽到這話,白賢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特高課的尾凖課長被人襲擊?什么時候特高課成了紙糊的擺設了?
中午和姐姐一起享受這王嬸特意準備的蓮藕排骨湯,姐夫陳偉業打來電話讓白賢立刻趕回署里。
提著姐姐特意交代的湯壺,回到警察署的白賢推開姐夫辦公室大門。
“咳咳......姐夫,你是打算回家跪搓衣板嗎?抽這么多煙?”白賢被姐夫房間里散不去的煙給嗆到了喉嚨,抱怨的將湯壺放到姐夫的辦公桌上。
“你不告狀,你姐不會知道的。”聽到白賢的話,坐在椅子上的陳偉業將手中的香煙按熄后,說道。
說完陳偉業拿起辦公桌上的一份案卷丟給白賢,自己則拿起湯壺咕嚕咕嚕地大口喝了起來。
過了好一陣子,白賢放下看完的案卷問道:“這是尾凖課長被襲擊的情況說明?”
陳偉業點了點頭,白賢扶著額頭問道:“姐夫,你別告訴我,你接下這個案子了?”
陳偉業聽到白賢的話,沉吟了半天才說道:“這案子已經驚動了整個江城上下,真田司令官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你是知道我的,所以......”
白賢聽罷,雙手撐住辦公桌質問道:“所以你接下這個案子了?”
陳偉業因為太胖的緣故被白賢的動作嚇的臉上的肉一哆嗦:“只是保證盡全力偵破這個案子。”
到這個時候,陳偉業便知道自己要強硬一點,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警服:“到底我是署長,還是你是署長?有你這樣質疑上級的嗎?”
白賢倒不是真的生氣,畢竟尾凖涉遇襲很可能與糟老頭的死有關,自己有機會參與進來,自己是求之不得。白賢故意眉頭擰一團,手指在桌子上慢慢地敲擊著:“所以你準備把這個案子交給我?”
陳偉業點點頭:“不交給你,交個誰?刑事組那幫吃干飯的玩意?別以為我不知道,整個江城論破案,你小子絕對是前三的主,所以這個案子交給你我放心。”
“尾凖身為特高課課長,遇襲這么大的事,特高課不自己辦?”白賢低頭思索一會,抬起頭看著陳偉業說道:“卻交給我們警察署負責偵辦,這里面肯定有鬼。”
“什么意思,你是說日本人不懷好意?”陳偉業不解地問道。
白賢十分確定地點了點頭:“這案子有太多蹊蹺,尾凖身為特高課的課長,平時身邊護衛不少,明德酒家?聽名字就知道是個小酒館,尾凖不帶護衛,孤身一人跑這種地方做什么?姐夫,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事不簡單。”
“我......”陳偉業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陳偉業聽完白賢的話,呆滯了好一會兒:“小白,所以我是被真田那個王八蛋坑了?”
看著眼前急的直冒冷汗的姐夫,白賢很是無語:“坑是一定被坑了,只是現在我們需要知道真田那老鬼為什么會選擇我們警察署來坑。只有弄清楚這個,我們才能知道真田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陳偉業低頭想了想,似乎不是很確定的問道:“萬一......只是普通的襲擊案件呢?”
聽到姐夫的話,白賢捂臉嘆了一口氣:“老姐當初是怎么看上你的,瞎了嗎?”
看到姐夫的臉被自己的一句話刺激的隱隱有些發紫,白賢趕緊帶著案卷轉身逃回自己的辦公室。
白賢一步三搖的推開自己辦公室的大門,卻看到美惠子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白賢才發現辦公室外大房里平時吆五喝六的幾個鱉孫,此刻正安靜無比的假裝自己很忙。
看到白賢回來,美惠子抬起頭面無表情地說道:“白賢君,你回來了?”
白賢點了點頭,有點搞不清楚美惠子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美惠子,你這怎么來了?”
美惠子輕笑著盯著白賢:“白賢君,你好像不怎么歡迎我啊。”
“怎么會,老同學來,我是榮幸之至啊”
美惠子搖了搖頭,并不是很相信白賢的話:“白賢君,你我之間完全沒有必要這么虛偽,我知道你并不想見到我,但是我這次是有必須來的原因。”聽到這話,白賢心下一沉,美惠子這話里有話啊。
美惠子接著說道:“白賢君,你知道嗎。就在一個小時前,有人向特高課舉報你與王開山的有不一般的關系。”
“誰?這完全是污蔑好吧。老王頭可是共產黨,會和我這種紈绔子弟關系不一般?”白賢似乎被氣笑了。
美惠子盯著白賢說道:“所以,我沒有帶人來將你帶回特高課,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白賢看著一臉認真的美惠子,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遞給美惠子說道:“我覺得你還是打電話讓特高課派人來帶我回特高課吧,堂堂白家二少爺,山珍海味吃著不香,去跟共產黨啃窩窩頭,我是瘋了嗎?所以,雖然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最好還是打電話讓人帶我回特高課調查,省得到時候有人說你徇私情。”
這是以攻為守,但是白賢心里清楚,美惠子親自出面,這說明她的手里是掌握了什么證據,想脫身可不那么容易。
至于說特高課對自己的調查,白賢倒不太在意,不說自己一直以來都是處于深潛中沒有與糟老頭和組織發生任何聯系,特高課查不出任何問題,實在不行老姐和姐夫也不可能看著自己被特高課帶去調查……
美惠子將電話放回辦公桌上輕笑起來,眼睛里閃出一絲玩味:“我怎么舍得讓你去特高課,白賢君,可是惠子最愛的男人。你的解釋也十分合理,我相信你不是共產黨。”
看著美惠子表演著國粹變臉,白賢暗自警覺起來:“這話要是讓你的那些追求者聽到,我怕是會被五馬分尸啊。”
白賢說完,將從姐夫那里拿到的案卷在美惠子的眼前晃了晃,繼續道:“據說你們尾凖課長最近就在追求你,他出事不會是你的那些追求者干的吧,難怪你父親真田司令官要把案子交給我們警察署,這是想糊弄過去啊。”
美惠子聽到白賢話,被逗的花枝亂顫:“白賢君,尾凖課長可不是因為追求我出事的。這么抹黑帝國的軍人可不好,尾凖課長是見共......見朋友的時候出事的。這個案子,我父親十分重視,你可一定要用心偵辦。”
共?共什么,共黨!尾凖去明德酒家是去見一個共產黨。
美惠子話里的情報沒有讓白賢剛到一絲驚喜,恰恰相反,這倒讓他在心里產生了疑惑,因為關于糟老頭在江口飯店的情況,自己在事后了解下,約糟老頭出去的叛徒丞相在江口飯店已經被糟老頭當場擊斃了,那尾凖在江口飯店事后急著見共黨又是誰?
于是白賢笑道:“美惠子,你知道我是開玩笑的,尾凖課長在明德酒家遇襲,這么大事你父親交給我們警察署偵辦,我一定會用心偵辦的,你放心好了。”
雖然成功岔開話題,白賢看的出美惠子這次來自己的辦公室其實是在試探自己。眼下美惠子并沒有在自己的身上找出什么破綻,但既然美惠子來試探自己,那就是說日本人在懷疑自己。但白賢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讓日本懷疑自己的,畢竟自己一直都是在深潛狀態,糟老頭臨出事前的囑托,說明他并沒有留下任何關于自己的信息。
然而,讓他感到不解的是,為什么美惠子能這么直接的鎖定自己就是糟老頭的同黨?白賢知道,糟老頭是不可能留下什么關于自己的信息的,根據組織規定自己這種深潛人員是不會建立檔案的,在上線犧牲后,組織想要喚醒自己只能通過一段約定好的特殊暗語,這是地下工作的鐵律。
美惠子將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平靜地說:“好了,白賢君。時候也不早了,尾凖課長出事后,我被父親任命暫時負責特高課的工作,所以我現在要回特高課去了。”
白賢看著美惠子真準備離開,便笑著說道:“真不帶我回特高課了,至少帶我回特高課與舉報我的人當面對質一下也好啊,免得以后有人再那這事做文章。”
美惠子搖了搖頭說道:“對質?那混蛋已經死了,如果你想和他對質,那不成你們中國的《聊齋》了……”說話間美惠子從隨身的皮包里拿出一張紙:“這是對江城軍備庫清查的時間表,你帶回去交給你姐姐。”
白賢明白美惠子這是在掩飾,接過時間表,說道:“行吧,既然那個混蛋死了,我也就不多說什么了,那混蛋不會我認識吧?”
美惠子的臉上突然變了顏色,冷冷道:“白賢君,我知道你想知道是誰舉報你,你也不用試探我,雖然我喜歡你,但是不代表我是傻瓜,否者我就會認為你真的有通共嫌疑了。”說完美惠子便走出辦公室把門關上了。
自己的試探有這么明顯嗎?白賢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有些沖動了,自從糟老頭王開山出事后,自己似乎變得有點急躁了。
雖然平時白賢總是抱怨糟老頭除了只是偶爾讓自己匯報下思想,對自己不管不問的放養著,但是執行深潛任務以來,糟老頭雖然不會主動聯系自己,但是白賢知道糟老頭就在身邊。
如今沒有了糟老頭,只有自己孤軍奮戰。白賢感覺自己變得十分敏感和不自信了。
白賢開始擔心組織知不知道還有自己這么一個斷線的風箏,擔心在被組織喚醒前會任務失敗。
糟老頭,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