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完全一片黑暗,就連月光都似乎被烏云蓋住了,偶爾有幾只蟲子發出微弱的叫聲。
“怎么天一下就黑了…”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但還沒等我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
突然亮起的燈光讓我轉移了注意力,我循著燈光緩緩走了過去,屋中坐著的居然是趙老伯。
“趙老伯,您沒…”我的話還沒說完,一個中年男人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用力踹開大門闖進了屋里。
“死老頭,這合同你到底是簽,還是不簽?”男人用力地把文件袋摔到了趙老伯身上。
“我去你大爺的!”我看到這一幕,怒火瞬間涌上心頭,沖進屋里,舉起雙拳就朝那男人揮去。
“砰!”沒想到我整個人竟然穿過了這男人的身體,栽到了桌子旁邊。
“這…這是什么情況…”我爬了起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男人。
趙老伯和那男人好像根本看不見我,依舊爭吵著。
“兒子,我把我的退休金全給你了,我就想在這里好好安度晚年,你還要什么啊你!”趙老伯憤怒地拍打著桌子,說幾個字就要咳嗽好幾聲。
“死老頭,這破房子留著有什么用,我說了有個工作室看上了這邊的房子,便宜把這房子賣了,我給你買個帳篷,你去橋洞下面住不是一樣的嗎?”男人十分激動,唾沫星子橫飛。
“你真是個畜牲!”我嘴上罵著,又揮拳沖了上去。
當然,我這一拳還是落空了。
“難道這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只能看,卻不能干預?這也太特么的急人了吧!”我知道自己已無力改變,只能坐在地上咒罵那個混蛋。
“混賬東西!我可是你爹!你母親走得早,我一個人把你從小拉扯到大!你就這么對我嘛!”趙老伯按著胸口,渾身顫抖,大聲吼著。
“還敢罵老子?”男人說著,一腳就蹬向了趙老伯的肚子。
趙老伯哪經得起這樣的攻擊,一口老血就噴到了男人的衣服上,還有一些濺到了桌角的小縫隙里。
我雙手緊緊地攢著,恨不得馬上就上去對著他的臉來一拳。
“老東西,既然不愿意賣,老子也給你買了份人身意外險,你就安心走吧!”男人說著,將已經昏倒了的趙老伯拖拽到了門外,通過門外欄桿的空隙,抬起了趙老伯,用力把他丟了下去。
“不要啊!”我一下沖到了欄桿旁,聲嘶力竭地喊著,而此時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聽到我的吶喊。
“咚!咚!咚!”趙老伯摔下去的時候,不停地與樓梯碰撞著。
隨著最后一聲停止,我顫顫巍巍地向下看去,趙老伯仰面躺在過道上,鮮血逐漸滲了出來…
趙老伯雙眼睜得很大,死不瞑目…
而此時那個男人走到了我的身邊,也向下看去,“終于死了!”那男人長舒一口氣,好像如釋重負一般。
我死死地盯著那男人的臉,記住了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男人換下了自己的衣物,熟練地把東西裝到了一個黑色塑料袋里,換上了手套,左手拿著酒精,右手拿著抹布,擦拭著地上的血跡。
“混蛋,桌子縫隙里的血跡你還沒擦呢。”我看到那男人已經開始收拾自己的工具了,我就知道他遺漏了桌子縫里的血跡。
男人把頭探出門外,東張西望看四周都沒有人,提起塑料袋就跑了出去。
煙霧再次彌散了出來,擋住了我的眼睛,我的視線恢復時,依舊是早晨。
我還是站在自己的家門前,醫生和護士在我鄰居門前搶救著趙老伯。
但我心里明白,這是在做無用功,不可能會有希望了。
果然,幾分鐘后,一位白大褂的醫生就走了出來,攤了攤手,遺憾地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他話音剛落,一個無比悲戚的哭泣聲就響了起來。
“爹啊爹啊,你怎么就拋下我一個人走了。”
“這聲音有點熟悉。”我扒拉開了圍得重重疊疊的人群,一個男人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哭喊。
僅僅是一個側臉,我就認出來了這是和趙老伯發生爭執的兒子。
“你大爺的,在這裝什么裝呢!”我看著他假惺惺的樣子,想起他對趙老伯的兇惡。
我不由得怒罵一聲,一巴掌就摑向了他的臉。然后跟上去就是兩腳踹到了他的肚子上。
“你特么的算什么東西,也敢打我?”那男人還沒站起來就開始罵我。
我正打算沖上去給他來一套強身健體拳,圍觀的人群中突然跑出來了幾個人把我拉住了。
人們的目光聚焦到了我的身上,一個老人踏著腳憤怒地說:“你這是干嘛啊小彥,人家父親剛走,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能今天報啊!”
這句話就好像是引燃了導火索,人們紛紛開始指責我,我隱約能看到那男人臉上好像露出了一絲冷笑。
下一秒,他就滿臉淚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用拖長音大聲叫著:“各位大伙啊,你們看這人,我和他無冤無仇,可我爹剛走,他在今天就來我爹這里搗亂,連個清凈都不給他留,大家可要好好替我做做主啊!”
人群中有幾個婦人,聽到一個大男人哭得梨花帶雨,居然也跟著哭了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我一下就掙脫了那幾個人的束縛。
“他這一出苦情戲演得好啊,現在輿論的矛頭都指向我,人們都站在他那邊,不能硬拼。不行,我得另想辦法…”我看著那男人,心里想著。
“誒,你知不知道你昨天還有一處血跡沒有清理干凈。”我問。
人群立刻就安靜了下來,恨不得豎起耳朵聽我們說的是什么。
“什么…什么血跡,我警告你,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啊!”男人依舊保持著難過的表情,跟我說話的間隙里還不忘抽泣幾聲。
“衣服換了,地面的血跡也擦了,但你知不知道書桌的縫隙里也被撒上了一點血跡。”我冷笑著說。
“你別隨便誣陷人啊,我可以告你的,我昨天晚上根本就不在這里。”男人依舊不承認,但聲音中氣明顯有些不足。
說完沒多久,就有幾個熱心的年輕人把趙老伯的書桌抬了下來,我走到書桌旁邊,將縫隙撐得更開了一點。
“大家好好看看,這里面是不是有血跡!”我指著縫隙里的血跡說。
人們又開始議論了起來,男人的哭泣早已經中斷了,眼神中透露著不安。
“我們這里面雖然沒有監控,但是商業區那里的入口相比肯定安了監控,讓警方來驗驗血跡,一查便知。”我的語氣越來越高昂。
男人一言不發,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雙手握拳攢的緊緊的,甚至還可以聽到骨頭的響動。
“嗯,而且,肯定有人聽到昨夜有爭吵聲吧,還有樓梯被碰撞的聲音,那都是這人渣和趙老伯吵架,以及推他下樓制造出來的聲音!”我說著,心里越想越氣不過,又上去給了那人一腳。
不知是誰報了警,警笛聲由遠到近逐漸響了起來,男人整個人軟倒在地上。
“對不起…我…我只是被錢一時迷了心竅。”此時他臉上的兇惡、難過都被虛偽的悔恨所代替。
“對不起有什么用?趙老伯那么好的人你居然也忍心下死手?真是禽獸不如!”我知道他這種表現也不過只是做做樣子而已,昨天晚上的一切明顯都是早就預謀好了,這混蛋甚至連怎么騙保都想好了。
“別裝了,坦然接受法律的制裁,準備好下地獄吧。”我背過身去,再次抽了抽手中的煙斗,我知道,此時的我,充滿了正義感!
聽到我的話,那男人臉上的悔恨瞬間蕩然無存,臉色狠毒,一字一頓地對我說:“小子,你等著,總有一天我要弄死你。即使我下去了,我也得把你拖下去。”
但我忽略到了男人最后一句話,擺了擺手,刻意做出不在意的樣子,“那也是幾十年后了。”
我清晰地捕捉到人群中有幾個少女看我的眼光中帶著仰慕。
“先生,先生。”我感覺有人在拍我的肩膀,面無表情地轉過了頭,心中感到有些小得意。
“請把您的煙給滅了,否則會干擾我們的警犬工作的。”一位警察嚴肅地對我說。
“噢噢好的!對不起對不起。”我尷尬地笑了笑,趕忙把煙斗揣進了包里,也沒有在意煙斗會不會燒壞我的包,抓緊時間迅速地離開了現場,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間里…
我關上房門,拉上了窗簾,打開燈,雙手捧著那個煙斗,仔細地端詳了起來。
里面的煙草已經熄滅了,煙斗整體是木頭做的,裝煙草的斗缽是金屬做的,這煙斗絕對屬于放在市場上都不會有人一眼選中的那種。
我從地上東翻西找拿出了一個放大鏡,透過放大鏡,對著這煙斗更加仔細地看了上去。
斗柄上面布滿了一些繁瑣的花紋,除此之外也沒什么特別的。
但煙嘴看上去白的透亮,一看就是一個嶄新的煙斗,或者說是很少有人用過。
煙葉聞上去也沒什么特別的,我用打火機點了一下,奇怪的是煙葉根本沒有被點燃,連被燒灼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我以為是火焰沒碰到煙葉,于是調大了火焰,這次的火焰冒起來足足有兩厘米高,我把煙葉完全浸入了火焰中…
一分鐘后,我移開火焰,看了看煙葉,疑惑地想“啊啊啊?這玩意兒怎么連火燒的痕跡都沒有?”
我又把煙嘴放到嘴巴里,使勁砸吧砸吧了兩口,但是依然一點變化都沒有出現。
“有點意思,誒,等等。這個要是抽多了,不會傷肺吧…”我突然擔心起了自己的身體健康問題。
“嗯,雖然我目前不知道該怎么用,但盡量還是少用吧。”
“先生,請您開門,我是東片區的刑警,想要向您詢問一個案件的情況。”清脆的女聲從門外傳了進來。
“終究還是找上門來了。”我無奈地想著,極其不情愿的打開了門,但是在開門的一瞬間還是露出了微笑。
一位面容姣好的女警官此時正在門外等著我。
我立刻挺直了腰桿,捋了捋雞窩一樣的頭發,正準備深情款款地開口說:“嘿,警官,你找我有什么事嘛?”
但還沒等我開口,她就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證,用極其官方的語氣說:“先生,您好,有人說你涉嫌參加一起兇殺案,請您配合我們進行調查!”
“我?涉嫌兇殺案?誰的腦子瓦特了,說這種胡話。”我瞬間急得直跺腳。
“先生,請您不要激動,我們不會錯怪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調查取證查清楚這事與您無關過后我們自然會放你回來。”在一套又一套的官方語言下,我最終屈服了。
“行行行,我跟你們走。”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坦然地跟在女警官的后面,和她一起上了警車,和我一起的還有趙老伯的兒子。
我隱約似乎看到他用嘴型說了一句話“我…你…也得…下去。”
我認真想了想他的意思,用力拍了拍大腿:“不對啊,這小子分明是破罐子破摔也得把我拖下水,這下可不好辦了…”
“你干嘛?”我旁邊女警官突然問。
“我怎么了啊?”我滿臉懵逼。
“你碰我大腿干嘛?”女警官此時的臉色很難看,好像要吃了我一樣。
我…我放棄了狡辯,索性閉目養神去了。
“真是個登徒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我模糊地聽見她說,心中一陣無語,不過也懶得放在心上,畢竟我也干涉不了她的想法。
……
“誒,到了,快下車!”女警官用力推了我一把,我睜開眼睛一看,到了警察局了。
女警官的態度明顯和剛上車時不一樣了,整個人兇巴巴的。
我還是第一次到警察局,而且居然是以嫌疑人的身份,忍不住有點想發笑。
進去之后,局里感覺并沒有太多的人,很冷清,我被帶到了一個房間里。
房間內有兩位警官,還有一盞很亮的白熾燈,我坐在了他們兩人的對面。
我的雙手都被銬在了椅子上。
“姓名?”他們中一個人問我,另一個人手里拿著紙筆在記錄。
“彥鏡”
“年齡?”
“23”
“工作情況?”
“無業游民”
“昨天晚上案發的時候你在哪里?”話題逐漸進入了正題。
我知道,從現在開始,我的每一句話都要經過深思熟慮,否則錯一步,就會全盤皆輸。
“不要猶豫,按照事實說就行了!”警官語氣開始變得有點不耐煩了。
“昨天晚上我在家里睡覺。”我如實回答,表情堅定,眼神沒有一絲閃躲。
“為什么你會那么清楚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晚上我本來在家里睡覺,突然聽到外面有東西落下來的聲音,我看見窗外有一個黑影跑了過去,也沒敢出去看,就繼續睡覺了。”
“你在二樓怎么會聽到五樓趙老伯和他兒子的吵架聲?”
我想了想,然后說:“我們這片住宅區房間隔音效果非常差,再加上大多都是老年人,睡眠也不好,你去問問應該很多人都聽到了趙老伯和別人的吵架聲音。”
我刻意在這里頓了頓,給他留了點時間記錄,同時也在想該怎么繼續圓。
“嗯好,知道了,的確有一些人聽到趙老伯和人爭吵的聲音了,可你怎么知道是趙老伯和他兒子在爭吵?”
“街坊四鄰都知道,我和趙老伯的關系不錯,常常會去他家吃飯,陪他嘮嘮嗑聊聊天,他無意中跟我提起過幾次,他兒子想要他的房子去賣錢,然后給自己買一輛新車。昨天晚上趙老伯和人爭吵的內容好像就提到了房子、合同之類的,所以說我就猜測他是在和他兒子進行爭吵。”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抽了那個煙之后我的思路好像就變得清晰了不少。
“而且你們可以去查查,趙老伯的兒子應該故意給他父親買了一份人身意外險。”我補充說。
他們兩個人小聲討論了一會兒,然后點了點頭,應該是相信了我的說法。
“最后一個問題,你怎么知道桌子里的縫隙會有血跡的?”
我心中暗道一聲不好,這個問題確實很難解釋過去,我低下頭,故作出一副努力回憶的樣子。
“猜的?隨便編的?不行不行。”一個個設想在我腦海中飛速閃過,然后又被飛速淘汰。
“你們兩個先出去吧,我來親自審他。”先前那位女警官走了進來,那兩個男警察順從地就走了出去。
“這人官還不小嘛。”我暗想。
“你的同伙都招了,你也就乖乖承認吧。”她說著,打開了手中的錄音筆。
里面傳出了趙老伯兒子的聲音“警官,警官大人,我都招了,是我一時被錢迷了心竅,請您對我從輕發落,但是那個跟我一起被帶走的人,他也參與了,就是他把我爹推下去的…”
“我去他大爺的?怎么就變成我也參與了?”我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
“請您好好說話,您還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我…我當然要解釋了,我根本就沒有參與啊,我說我有個煙斗會推理你信嗎?”我急得直接就說出了煙斗的事。
“嗯…您要這樣的話,我們可能會考慮將你移送到精神病醫院去。”女警官認真地對我說。
“誒,你的褲子里怎么冒煙了啊?”女警官指著我的褲子驚訝地說。
我低下頭一看,褲包里果然有淡淡的煙霧彌漫而出,我摸出來一看,煙斗竟然自己又點燃了。
“快滅…”女警官話說到一半,煙霧竟然自己散到她的臉上了。
女警官呆立著,下一秒,她臉上充滿了震驚和憤怒。
“我剛剛看到的是什么?”女警官看著我,聲音有些顫抖地說。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看到的應該就是趙老伯兒子行兇的全過程了,我也是這么知道整個案件的過程的。”我老老實實,眼神真誠地看著她說。
“你等著,就在這里,不許動!”女警官說完,風風火火地就摔門而出,不一會兒,我就聽到隔壁響起了慘叫…
“嗯好,查清楚了,趙臺把事實全說出來了。”女警官一邊打著電話一邊走了進來。
“隔壁趙臺剛剛自己把所有事都交了,我也知道這事和你沒關系,你可以走了。”女警官解開我的手銬,跟我揮了揮手。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重現出犯罪現場的嘛?”我忍不住問。
“嗯…不好奇,如果你想來我們這里工作的話歡迎你隨時來,我叫葉文風。”她想了想說。
“那你剛剛冤枉我、污蔑我,我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你不應該給我一點補償嗎?”我厚著臉皮,可憐兮兮地問。
“那好吧,你先出去等我。”葉文風蹙著眉頭,有些不情愿地說。
我掛著有點花癡的笑容走到了警局門口,靜靜地等待著。
沒多久她就走了出來,脫下了警服換上了便裝,但就連便裝都屬于比較偏職業的那種。
“走吧,我隨便請你吃碗面可以嘛?”葉文風對著我面無表情地說。
“嗯好,當然可以。”我自然是不挑的,能和這么一個大美女一起,干什么都可以。
她一個人自顧自的走在前面,連頭都不回,似乎也絲毫不在意我是否還跟在她的身后。
我也樂得自在,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偶爾幾個路人會對我投來奇怪的目光,說不定把我給當成了尾隨的變態,我無奈地笑了笑。
令我有些驚訝的是,葉文風竟然轉進了老住宅區里面。
而且步伐愈發的輕快,輕車熟路地轉過一個個拐角。
“喂,我們到了。”葉文風第一次回頭叫我,我看她停在了一家破舊的面館前。
我加快步伐走了上去,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回頭撇了我一眼,不動聲色地和我拉開了距離。
“誒,這不是小葉嗎?快進來,快進來吧,最近挺忙的吧?好久都沒到我這里吃面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爺穿著滿是油污的圍裙走了出來,雙手在圍裙上摸了摸,圍裙上又多了一塊污漬。
但葉文風看到他之后,原本冷若冰霜的臉色突然如溫暖的春風一般和煦。
“李大爺,最近工作有點忙,現在這不是來照顧您生意了嗎。”葉文風笑著上前握住了那老大爺的手。
“小葉,那…那位是你的男朋友嗎?”李大爺指著我對葉文風說。
葉文風看都不看我一眼,笑著說:“李大爺,您誤會了,那就是個普通同事,我欠他個人情,所以說才帶著他來吃您的面。”
“噢噢,我就說嘛,這樣的我覺得也配不上你啊…”李大爺看了看我,刻意把聲音壓得很低說,但依舊被我捕捉到了。
我心中一下就泛起一點不爽,正想要出言反駁,但又想到我這樣的打扮,的確不像是什么正經貨色,也就罷了,不和老年人計較。
李大爺雖然嘴上這么說著,但還是把我很熱情地請進了面館里。
面館里的陳設都很簡單,但是卻格外的整潔,幾張小木桌和小椅子幾乎就組成了整個面館。
可能因為不是餐點的原因,所以面館中沒有別的顧客。
葉文風帶我坐到了最靠里面的位置上,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對著我說:“以前我經常到這里吃面,不過這幾年升官了,工作就繁忙了,便也沒時間到這里吃面了。”
“說來今天倒也是要感謝你,給了我個借口來這里吃一次面。”葉文風終于正眼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說。
“啊啊?”我一臉疑惑的抬起頭,葉文風此時的行為讓我感覺受寵若驚。
但此時她又低下了頭,我們兩個就這樣一言不發,等待著上面。
“來咯,剛出爐的面,你們兩個趁熱吃!涼了就坨了,到時候口味可就不好了!”隨著李大爺聲音的出現。
兩大碗熱氣騰騰的面被端上來桌子,面的量很足,正常一個人吃一碗面簡直是能撐到飽,上面放著兩個煎蛋,還是流心的,面的最下面藏著幾塊鹵肉。
“謝謝李大爺!”葉文風露出了甜美的笑。
而此時的我已經完全被面所吸引住了,面條滑嫩彈牙,面湯鮮香濃郁,鹵肉肥瘦相間,煎蛋外脆內流。
我“哧溜哧溜”地嗦著面,手不停在嘴前扇著風,完全沒有注意一點形象。
而葉文風就不一樣了,慢慢地卷起面條,然后輕輕地吹了吹,緩緩放進嘴巴咀嚼。
不一會兒,我風卷殘云般的就將所有面條都吸入了腹中,連湯都沒有剩下一滴。
“嗝…”我滿足地癱在椅子上,拍了拍肚子。
葉文風依舊在慢悠悠吸著面條,眼神看上去已經放空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終于吃完眼前的面,優雅地擦著嘴巴,即使嘴巴邊本來就沒有留下油漬。
我舔了舔嘴巴就站了起來。
“走吧?”她一邊拿出一疊鈔票,一邊問我。
“這里的面這么貴?”我看著她拿出的錢至少有五百元,我吃驚地問。
“沒有,李大爺以前經常照顧我,所以說每次我都會給他留下一點錢。”她偷偷把錢壓在了桌上的抽紙盒下。
“李大爺,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您啊!”葉文風瞬間展露了笑顏,握著李大爺的手說。
“嗯嗯好,工作注意身體,有空常來啊。”李大爺臉上的皺紋都散開了,笑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當我路過李大爺身邊的時候,他突然拉住了我,貼著我耳邊說:“小伙子,我本來以為你是個小混混,但是我剛剛看了你一會兒,我覺得你還挺不錯的,我看人從不出錯,你要真喜歡小葉的話就去追她吧,女生都喜歡主動的男生!”
李大爺說完,面帶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看上去似乎是在鼓勵我。
我突然感覺到了有一股動力涌入我的心中,朝李大爺堅定地點了點頭,直接就忽略了李大爺口中對我的最初印象。
“喂,快點走了!”葉文風極其不耐煩地催促著我。
我來不及和李大爺再深入討論,于是給他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后連忙追上了葉文風。
“李大爺跟你說啥呢?咋感覺你們倆關系一下就不一樣了呢?”葉文風跟我說話時基本不會看著我,以至于讓我有時候懷疑她是不是在和我說話。
我尷尬地笑著說:“沒什么沒什么。”
她也沒有深究,哦了一聲就自己走自己的了…
“我到了,你快走吧,應該再也不會見到了。”我們走到了警局門口,葉文風丟下這句話就走了進去。
“我…”我本想約她下次再出來來著,但最后還是咽了回去,只說出來了一個嗯。
我沮喪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唉,我怎么就這么慫,整整一天,居然連手機號都沒要到…啊,難道我就真的和女人無緣嗎!”現在我自己都懷疑自己了。
我到家后,天已經暗了,我決定先把房租給交了,這樣也住的更安穩一些。
“大哥,我找到工作了,馬上把錢打給你。”電話撥通了,說著我就從卡里轉了三千元過去。
“我這邊收到了,你小子干什么去了,一下就給三千,不會是違法的事吧?”房東的聲音雖然帶著疑惑,但明顯溫和了不少。
“您放心用著吧,以后我不會再拖欠工資了。”交完房租的我頓時感覺渾身輕松,連說話都硬氣了不少。
“那行,你快去休息吧,好好工作掙錢啊。”
我掛斷了電話,拿出了煙斗,想著葉文風,長舒了一口氣,不知道未來等待著我的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來了,我想要拿著我余下的七千元去置辦一身行頭。
我罕見了刮了刮我的胡子,洗了個澡,吹了吹頭發,甚至還刷了牙。
然后穿上了我最體面的一套衣服,盡管褲子已經被我洗得發白了,衣服也脫線了。
但與我平時如同乞丐一樣的打扮相比,這也能算是看得過去。
“啪!”我用力關上了門,連蹦帶跳地跑出了巷子。
“唉,真懷念以前的時光,但我現在已經成年了,我要證明給他們看看,我能活出我自己的樣子!”我不服輸地想著。
的確,我和我的父母已經鬧翻了差不多四年了,除了偶爾給他們報一次平安以外幾乎沒有其他任何交流。
于是我的生活質量也就逐漸下滑了,直到落得了現在的境地。
我想這些的時間里,我就已經跑到了市中最繁華的商品街上,商品街兩邊的櫥窗中擺滿了琳瑯滿目的服飾。
我右手捏了捏包中的銀行卡,自信地走進了一家運動品牌。
進門的那一刻,店員的勢利的眼光從我的鞋子掃到了衣服,原本熱情的表情瞬間消失,走到一旁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幾年沒來,店員狗眼看人低的水平絲毫不減啊。”我刻意拉高了聲音,挑釁著那位店員。
“你說什么?”那店員立刻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一下就扭頭看向了我。
“啊,我沒說什么啊,你看我干嘛?”我朝他無辜地擺了擺手。
“你別給我裝蒜,你說誰是狗呢?”很快就有人開始圍觀。
“窮酸鬼一個,也來這里買東西?你買得起嗎你?”店員的渾身散發著輕蔑與鄙夷。
“我買這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干什么呢。”我回擊了過去,的確,換在以前,我一次性在這里消費五六千都是常有的。
“行,那我隨便問你點問題,看看你能有多了解。”店員從架子上拿出了一款最新的跑鞋。
還沒等他提問我已經開始用肉眼拆解這雙鞋了,我昂著頭說:“鞋底是以一種特殊塑料制成的泡沫材質,是這品牌目前最輕質的緩震科技,這種材質多被用于作穩定、支撐結構,相比于傳統的泡沫材料不過三分之一的重量。”
此時店員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但表情依然很硬氣,我接著說:“這通常是搭配全掌碳板作為中底的核心組成部分,可以幫助跑者在跑步的過程中,將能量損耗降到最低,同時帶來最大化的能量反饋。”
“怎么樣,還要我繼續說嘛?”我的微笑中帶著一些不屑,對于這種人不需要給他留面子。
店員一言不發,臉漲的通紅。
“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這些字好像是硬生生從他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我心中也松了口氣,其實只是我運氣好,昨天晚上選鞋子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雙鞋的測評。就把我記得的所有都說了出來,如果他再問下去的話,我真的就答不出來了。
我也轉身準備離開這家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小兄弟,等等!”一個聲音攔住了我。
原本飛揚跋扈的店員臉上充滿了諂媚的笑容,安分地跟在一個男人后面。
我定睛看向那男人的胸牌,“店長?”。
“嗯?叫我干嘛?”我表情十分冷漠,對于這種人,我何必去搭理他們呢。
“對不起,先生,他是我們這里的實習員工,剛才是他不懂事,我讓他給您道歉。”說到這兒,先前的店員看上去恨不得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鞠躬。
我淡淡地點了點頭,“還有什么事嗎?沒事我就先走了。”說完,我又扭頭要走。
那男人一把拉住我的手,“先生,我非常欣賞您剛剛展現出的專業素養,您如果愿意的話我可以讓您來我這里進行評測講解,給您開最高的工資。”
“我沒興趣,更不愿意。”
“那您也可以看看我們的商品,我一律給你七折優惠,您看可以嘛?”
“我說了,沒興趣!”我狠狠地甩開他的手就離開了。
我接著向商品街的深處走去,剛剛出了那么一件事,我反而興致更濃了。
我在這家店逛逛,那家店看看。
幾個小時過后,我的手上就拎著各種各樣的袋子。
“咕…”我的肚子還是不爭氣地叫了,難得出來逛街,我決定在街上吃頓好的。
“呀!”我的眼前一亮,不遠處有一家我曾經最愛吃的老店,我還以為關門了,居然還開著的。
我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去,還沒進去就有香氣鉆進了我的鼻孔。
“啊,還是這么香!”我發出了由衷的贊嘆。
店內可以說是座無虛席,被人們占得滿滿當當的,在漫長的等待過后我終于等到了一張小桌子。
不過位置還算不錯,靠著窗口,可以看清街上的一切。
現在正是夏季,來來往往有許多穿著清涼的美女,讓我可謂是大飽眼福了。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了眼前。
我叮囑了一聲服務生,飛快就沖出了門外,以至于還被門檻絆了個踉蹌。
我穩定住身形后看著眼前正低頭玩手機的人。
“葉文風?”我試探地叫著他的名字。
她抬起來頭,疑惑地歪了歪頭,“你是?”
我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很有風度,充滿魅力的笑顏。
“你是彥鏡?”葉文風認出我后,連連后退了幾步,滿臉全是不相信。
“正是在下,要不要一起吃飯?”看到她這么懷疑,我內心充滿了欣喜,這說明我現在的形象與先前的形象相差很大。
我換上了白色T恤衫,外面很隨意的套了一件黑色運動夾克,褲子是一條比較寬松的牛仔褲。
大體給人的感覺應該就是青春有活力,再配上我的笑容,我相信我在葉文風心中的形象已經有所改善了。
我趁著葉文風還沒反應過來,連忙把她拉進了餐館中,我的余光似乎看到她的臉上升起了一片紅暈…
我和她相對而坐,一起用著一張小小的桌子。
我故意一直盯著窗外,避免了聊天或者對視的尷尬。
菜很快就上來了,熱騰騰還正冒著白氣,香味止不住地溢了出來。
“我大學之前常來這里吃東西,這里的東西雖然有點貴,但很好吃,一定會合你胃口的。”我鼓起勇氣率先說話,打破了我們兩人之間的僵局。
“嗯好,那我試試。”葉文風與昨天判若兩人,現在隱約還有一點小女子的嬌態。
她夾起一塊水煮肉片,吹了吹,送入了嘴中。
“嗯…好好吃!”葉文風看上去很激動,然后連著嘗了好幾道菜。
此時的我已經沒有心情吃飯了,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開心的樣子。
似乎是察覺我正在看她,葉文風停住了,臉紅著說:“你…你也吃啊。”
“行,我也吃!”我拿起了筷子,心不在焉地夾著菜,目光全在葉文風的身上。
葉文風時不時會抬起頭來看我一樣,我就假裝在夾菜或者是玩手機。
在某一剎那,我甚至感覺天地之間只有我們兩人,周圍的喧鬧也不復存在。
“我吃完啦!”葉文風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太好了!她看上去比上次放松了許多,說明對我就算沒有好感也肯定不會討厭我了,我要抓住機會,乘勝追擊!”我在心中暗喜。
“那你等等我,我先去結賬。”這也算是我和他第一次正式吃晚餐了,我怎么可能讓她去結賬。
她也沒有和我搶,坐在那里安靜地點了點頭。
“這家餐廳不錯吧?”我們走出門后,我假裝不經意地問。
“嗯對,是不錯!好久都在這么好的餐廳吃飯了,沒看出來你品味還不錯嘛!”葉文風嘴角微微揚起,聽上去很滿意。
“那當然,我的品味老好了,我們下次再來呀!”我連忙抓住機會,發出了下次的邀請。
“那就下次再說唄,我可是很忙的。”葉文風看著有些傲嬌。
“別扯了,大周末的,你忙啥,你又沒有男朋友。”我擺了擺手,試探著說。
“誒,你怎么知道我沒有男朋友?”葉文風側頭看了看我。
“大周末的,一個人出來逛街玩,那是有男朋友應該做的事嗎?”我笑著反問道。
葉文風聽到后,努了努嘴,“沒想到你還挺善于觀察的嘛,之前怎么沒發現。”
我瞬間挺直了腰桿,臉上滿是驕傲,抬著頭說“那肯定,我是誰,一代天才,推理之王好吧。”
葉文風“撲哧”一笑,“真不要臉!”
“嘿嘿…”我撓了撓頭,心中暖暖的。
“話說,那煙斗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對她也沒有芥蒂,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全部經過都告訴了她。
“你這是什么運氣,這樣都能得到這么一件寶貝?還有工資拿。”葉文風看我的表情就像見鬼了一樣,張大了嘴巴。
我得意地笑了笑。
“就到這里吧,我家挺近的,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不麻煩你送我了。”
我怎么可能放過這么好的機會,用一種穩重、嚴肅地聲音說:“那怎么可以,這么大晚上了,您這么楚楚動人、傾國傾城的絕世大美女,一個人走夜路多危險啊,我必須得送你!”
“是嘛是嘛,油嘴滑舌的!你這嘴巴去搞詐騙絕對會被我逮著!”葉文風笑罵道,但也沒有再堅持自己走,我屁顛屁顛地跟在她的身后。
夜晚的江景格外美好,江兩邊建筑的霓虹燈全部打開,七彩斑斕的光線照亮了夜空。
江中倒映出了兩旁的建筑物,路燈散發著明亮的燈光,照出了前方的道路。
我和葉文風肩并肩走在草叢中的石板路上。
“你有沒有來我們這里工作的想法?你的能力對我們破案的幫助會很大的。”葉文風突然開口說。
“我也不知道…我連自己現在想干嘛都不知道,說不定還得繼續在家過著渾渾噩噩的生活。”我苦笑著說。
“你能不能有點上進心?獲得這么強大的能力,你就不能有點遠大的志想嗎?你懂不懂什么叫做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不知道為什么,葉文風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帶著怒火,沒好氣地說。
“不是不是,我真的沒什么用的,我去你那里我怕會給你添亂啊…”我連忙解釋說,唯恐葉文風會生我的氣。
但是為時已晚,葉文風停住腳步,冷哼一聲,把臉轉向了另一邊。
“你別生氣啊,我真的不是不想去,我只是怕你們那里的人不會接納我。”我意識到自己已經犯錯了。
但葉文風一點動靜都沒有,理都不理我,氣氛瞬間冷到了冰點。
我的心中不斷在做各種思想斗爭,終于,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伸手勾住了她的拇指。
我的手指觸碰到她手指的那一瞬間,葉文風整個人晃動了一下,下一秒,握住了我的手,將我緊緊抱住。
我的大腦立刻一片空白,我在無數個深夜幻想過我和女孩子擁抱我會怎么樣,但真正面對的時候,我居然連手怎么放都不知道。
葉文風抱得越來越緊,我輕輕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我從小到大只有你這樣對我,很多男的甚至都不敢接近我,可你居然主動靠近我,還一直陪著我,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葉文風貼在我耳邊說。
說實話,我甚至都不知道為什么她會突然這個,但我心中莫名涌上一陣心疼,緩緩撫摸著她的一頭秀發。
“我明天就來你那里報道好不好?”我終于下定了決心。
“真的?”葉文風興奮地看著我的臉。
“嗯嗯!”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我們現在的關系?”我壞笑著問。
“哎呀!你好煩!”她象征性地踢了我一下,然后又撲入了我的懷中。
我們牽著手繼續向前走,彼此都沒有說話,但心卻在無形中拉近了不少。
快樂的時候總是短暫的,不知不覺就到了她家樓底下,我依依不舍地看著她。
“舍不得也得走,就算你這樣我也不會和你一起回家的!”葉文風此時已經完全沒有剛才的依戀。
“女孩子果然都是善變的生物…”我在心里暗自無奈地想著,但終究不敢說出口。
“好啦好啦,抱一下,明天別忘了來上班哦!”葉文風上前抱了抱我。
向我俏皮地揮了揮手,就走進了小區大門。
我目送著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黑暗中,然后一路傻笑地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