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氣。
收功。
打了兩遍五禽戲,擦擦汗,姜守正回到大殿。
角落的四方桌上,已經有了一疊炒白菜、一疊花生米、兩碗稠粥。
“開始。”
“好。”
戳、挑、刺。
攔、拿、扎。
鋼的筷子,發出叮叮當當的碰撞。
一盤花生米,姜守仁只夾到了八粒。
觀主,太欺負人了!!!
“吃吧。”
“哦......”
酥軟甜糯的花生米,配著入口即化的白粥,搭著酸辣可口的白菜。
早飯,就這么享受過去了。
換上校服,背上書包。
“守正,晚上回來帶一袋米。”
“觀主,觀里沒米了么?”
“都用來煮粥了。”
姜守正撇嘴,難道不是被您用來喂鳥了么?
“那您午飯和晚飯怎么辦?”
“沒事,去吧,我自有辦法,大不了辟谷。”
盤坐在老君像下的觀主,低著頭,接著——
“Triple kill!”
行吧......
觀主也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我操心。
“我走了。”姜守正拱手。
觀主頭也沒回,應道:“小心點。”
......
......
八點。
臨州市第一中學,高三(一)班。
今天,是上月月考成績出來的日子。
“聽到名字的同學,上來拿考卷。”
“年級第一名,班級第一,姜守正。”
“年級第五名,班級第二,姚倩。”
“......”
取回試卷,姜守正翻了翻。
果然,
超綱的,都錯。
不超綱的,都對。
英語作文和語文作文,一個扣了三分,一個扣了五分。
都在自己的預估范圍內。
他已經很控制了。
他原本就是過目不忘,近些年在法力護持下,學習愈發輕松。
只要他愿意,有標準答案的、他懂解題思路的題,都能作對。
這一次,應該不會比第二名高出太多分......
“天吶,比我高了六十三分?”
同桌姚倩瞥了眼姜守正的試卷,低聲喃喃。
嗯?
學校第二名和第五名的成績,一般都差不了多少。
看來,又估分錯了。
下次注意。
不能因為要拿獎學金,給其他同學太大壓力。
要友善。
試卷分發完了,班主任總結了一番上個月大家的努力,點名表揚了進步的學生,點名批評了退步的學生,重點關注了穩定倒數的學生。
接著,老師走下講臺:
“姜守正,你上來。”
“好。”
他很明白老師的套路,攤開自己的試卷,對照老師留在講臺的易錯題指南,說道:
“請大家翻到語文卷......”
“接下來,我們看數學卷......”
“然后,物理卷......”
“......”
時間,緩緩流逝。
都說,學習的最好方式就是講課。
把各科的題目詳解一番之后,姜守正對于解題思路,又有了一個質的提升。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對于《太上老君清靜心經》的理解,又深刻了。
作為一名道士,姜守正有些時候也認為,佛說的有些話,還是很對的。
比如:一法通時萬法通。
他修行《太上老君清靜心經》已經三年了,經文內容已經爛熟于心。
學習學校教授的知識,能輔助其加深對經文的理解。
這就像事懂得多了,能把閱讀理解的答案做出一朵花來,讓原作者都懵逼。
十七年前。
當他第一次睜開眼看這個世界,他便有了記憶。
[我是誰?]
[我從哪里來?]
[我要到哪里去?]
當時,他在垃圾桶里。
就快要凍死的時候。
“欸?這是誰家的娃娃!”
然后,他就被撿回了觀里。
老觀主,教他做人,教他習武。
習武很辛苦,姜守正十歲的時候,因為習武太枯燥,太辛苦了,不想堅持。
為了激勵他,老觀主就當著他的面,一掌拍斷了直徑至少三十厘米的楊樹。
那一下,可把姜守正給震撼了。
十歲,正是孩子好斗的時候。
眼看練武可以這么厲害。
那還了得?
從此,認真習武,一刻不敢松懈。
也因為這件事,老觀主被園林局的罰款了五百,原因是“濫伐林木”。
三年前,姜守正初三。
他被老觀主叫到跟前,說他的經脈已經成型,可以嘗試著真正的修行。
老觀主丟給了他一本真經,《太上老君清凈心經》,手抄本。
口稱:“修煉法力,需要緣法,練不成,也沒有關系。”
經過一夜的刻苦修行。
次日,姜守正來到大殿后,打開裝法器的箱子。
嘗試運用修煉一晚的法力,他勉強驅使了一根0.2克不到的法器銀針。
顫顫巍巍。
銀針飄了一秒,掉落到了地上。
他記得很清楚。
當時看到這一幕的老觀主,悠悠長嘆,然后轉身背對著他。
興許,是失望吧。
一根針,他都不能讓它飄得穩當。
“觀主,我的資質怎么樣?”
觀主沉默良久,應道:
“平平,無奇。”
接著,囑咐:
“切記,以后不可再碰法器。”
然后,離開大殿。
平平無奇?
這應該是觀主在安慰我吧。
真實的情況,不是平平無奇,而是平庸吧。
欸,不讓我再碰法器,是怕我玷污先輩們留下遺產吧。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
日常除了早課、練武、學習之外,姜守正的生活中多了一項修行而已。
他相信,勤能補拙、水滴石穿、鐵杵磨成針......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他可以一心二用了。
于是,一個念頭每天在修煉,二十四小時不停歇。
另一個,則是正常生活。
他相信自己有一天,一定能讓觀主刮目相看的。
轉眼,三年過去了。
他除了身子強健了些、皮膚好了些、模樣俊了些、頭腦好用了些......
姜守正依舊和當初老觀主所說的一般,平平無奇。
和現在坐在教室里的同學一般,都是全力奮戰備考高考、準備在千軍萬馬中過獨木橋的普通學生,為了大學而奮斗!
只不過,他考起來,相對比較容易。
已經有幾所大學聯系他,說要保送。
那哪行,不參加高考,那些卷子不就白做了么?
上午,就講課中過去了,大家距離高考,更近了半天。
“好了,姜守正,回到位子上吧。”
“超綱題,大家沒有必要深究,只需要記住解題思路就好。”
“多做幾遍,套路學會,也就會了。”
“現在,下課。”
原本安靜的教室,一下子喧鬧了起來。
男生在聊籃球、足球、乒乓球、拳擊、游戲......
女生在聊成績、八卦、娛樂、美妝、減肥......
姜守正,從抽屜中掏出一本《概率論與數理統計》,認真地看了起來。
磨刀不誤砍柴工。
好好學習,好好修行......
可是,沒過幾分鐘。
“姜守正同學。”
這女聲聲音清澈、似水如歌。
姜守正應聲抬頭,根據《交際禮儀:如何運用得體的行為與正確地行事》的標準,露出了六齒的微笑。
“怎么了,姚倩同學。”
因為是道士,向學校申請后,姜守正留的是長發,不知是不是法力溫養的緣故,從沒用過洗發水的它,備顯柔順與絲滑,給本就俊俏的姜離,增添了幾分出塵的味道。
逍遙哥哥,不過如是。
被姜守正看著,姚倩的臉紅了紅,遞給他一本書。
“這套《十年高考,天天模擬》(豪華操練版),我做完了,有些題不會,你幫我解答一下,我弄懂了,這本書就送給你了。”
“好!”
這本書,一套下來,市價一千,等于一次除靈的價錢,常斷貨。
解答一些題,就能夠得到這套書,很劃算。
當然,免費得到一本習題什么的,不是重點。
重點是同學之間的互幫互助。
于是......
姜守正翻了翻。
然后......
掏出了自己的筆記本,
“這道題的解題思路,在這里。”
“這道題的,在這里。”
“這個,在這里。”
“......”
“你做錯的題,我都用紅圈把思路標注起來了,你照著看就成。”
“我的筆記本,借給你用幾天,看完還我就行。”
“不還,也沒關系,我已經記住了。”
接下來的半天,也就在快樂的學習中,過去了。
放學。
別的同學,要么回家,要么去輔導班。
而他,去超市門口兼職扮玩偶,發傳單。
兩小時,五十元。
發完傳單的姜守正,領了錢,逛了一趟超市,買了袋大米。
當晚,月明星稀。
他念著經、背著包、提著書、扛著米,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道觀走著。
推門,風中飄蕩著雞湯的香味......
“觀主,您不會把唯一會打更的公雞給燉了吧?”
“別這么驚訝,觀里沒有米了,不吃雞吃什么?中午我辟谷了,晚上實在熬不住。來來來,嘗嘗我的手藝。”
撥開金黃色的湯汁,抿了口雪白的濃湯。
鮮!
香!
夾了口肉。
嫩!
這雞啊,死得其所啊!
另一邊,姚倩怔怔地坐在自家書房,看著桌前摞著的、一疊厚厚的筆記本......
天吶!
怎么這么會這樣啊?
明明有些超綱的題目,他居然都有做筆記!
下次,人家找什么理由和姜守正那根木頭聊天嘛!
少女的煩惱喲~
“砰砰砰。”
“砰砰砰。”
大晚上的,誰來觀里?
姜守正剛從井里挑了一桶水。
聽見有人敲門,只好放下木桶,甩了甩手,把卷起的道袍袖子放下。
“誰啊?”
“臨江市鹿安區警署刑偵大隊,齊斌,開開門。”
拉開門栓。
門外站著一名男警官。
胸牌上寫著“齊斌”。
咦?
有窺視感。
開天眼。
哦,這名警官身后,還吊著一只鬼。
只不過,遠遠落在后頭。
道觀可是有道祖護佑,一般的魑魅魍魎,可不敢靠近。
仔細一看,這鬼,有些眼熟......
“呀,邱明先生,你死了?”姜守正看向齊斌警官身后,問道。
夜風起,驚了烏鴉。
本是來例行問詢的齊斌警官,后背發涼,驚起了一絲冷汗。
“小道長,哦,不,道長,您,您能看見邱明?!”
“諾,不就是在你后頭么?”
蛤?
......
......
“觀內簡陋,還請齊斌警官見諒。”
齊斌接過水。
嚇得真,悶得深。
“咳咳......”
“警官先生,您慢點喝,不急。”
等齊斌緩過勁來,他緩緩倒出此次來的緣由。
今早,十時許。
邱明的鄰居倒垃圾時,樓道里有大灘血漬,是邱明家流出的。
嚇得趕緊報警。
破門一看,人死在了客廳。
法醫鑒定死亡時間在早上六點到七點之間。
姜守正沒有作案動機和時間。
但其作為死者生前最后接觸的幾人之一,例行是要被談話問詢的。
“道長,請問,邱明生前有什么異常么?”
回憶了一番,姜守正搖了搖頭。
“那邱明有說過什么特殊的話,或者說要見什么人么?”
好像也沒有,他再度搖頭。
連問了幾個問題,姜守正都沒辦法提供有效的線索。
齊斌警官合上筆記本,起身:“耽誤您時間了,抱歉,再次感謝您的配合。”
“沒給您提供幫助,真的抱歉。”
送齊斌警官到門口。
邱明的亡魂還在道觀外飄蕩。
“對了!”姜守正輕拍額頭。
“您這是想起什么了?”齊斌警官忙掏出筆記本。
“不是,不是,邱明本人不就在這么,問問他就好了。”
順著姜離的手指望去,齊斌只看見了漆黑的路,和月光投射下,如同鬼爪一般的樹影。
門口,有個鬼哦。
下一秒,齊斌渾身一僵。
門口有個鬼哦?!
姜守正上前,對著邱明交談了一番。
“齊斌警官,鬼的魂魄不似人身,意識大都不太清楚。”
“邱明的魂魄,只是單純重復,‘皮皮,快跑’、‘皮皮,快跑’!”
“哦,對了,我已經剛剛念了《太上救苦經》,把他超度了。”
啊?
那我現在要怎么記錄?
難道在筆記本上寫下:“姜守正,提供了邱明亡魂的口供:皮皮,快跑?”
看著齊斌警官一臉深思,姜守正問還需要提供什么幫助么?
“沒事了,今天打攪道長了。”
姜守正點了點頭,回觀,把門關上,拴好。
今晚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打水、洗地、做題、練功、......
已經耽誤了一些時間,不能再耽誤了。
門縫處,傳來了齊斌警官的聲音:
“小孫啊,你能不能進來接我一下。”
“話,我是已經問完了,但是這地方偏,我往回走不方便。”
“對對對,只有一條路,往前走就行了。”
姜守正搖了搖頭。
哪來往回走不方便的?
都走過來了。
還能走不回去?
那么,應該是害怕。
都說了,外面的邱明已經超度了。
現在,干凈得很。
有什么好怕的?
難道,怕黑?
聽了一會,來人了。
“老齊,多大的人了,你還能還怕黑不成?”
哦,果然是怕黑呀。
“沒,沒有的事,算了,回去和你說。”
這是嘴硬,好面。
接著,人走了。
觀內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凈。
將老君像仔細擦拭一番后,姜守正回到藏經閣。
藏經閣內,書很多。
就比如,老觀主現在正捧著《鎮魂街》,津津有味地看著。
“守正啊,打掃衛生的時候別摸黑弄,傷眼,開個燈不會耗多少電的。”
“觀主,沒事的,我開天眼通也是一樣的,不耗什么法力,電費,能省則省吧。”
閣內,一陣沉默后,觀主問道:
“剛剛,可是有居士上門?”
“回觀主,是一名警官。”
老觀主聞言,眉頭一皺:“何事?”
姜守正簡單概要地陳述了一番。
老觀主合上書,面色稍顯嚴肅。
“你為何不問邱明居士的死因?”
“回觀主,道士,一不問壽,二不問俗世,三不問家常籍貫,弟子認為此事為俗世,所以未問。”
“糊涂!”
老觀主輕輕呵斥,姜守正低下了頭。
“邱明居士在你走后不久,就身亡,亡魂飄蕩到了我們道觀外,這就是緣法。你怎知不是你染上的因果!不問俗世?不問俗世!那是指不多管閑事!該管的,還是得管!我們道士,尋長生,有血肉,不是泥塑的像。記得了嗎?”
“弟子謹記。”
“那現在應當如何?”
“弟子前去,了斷這段因果。”
“不錯不錯。”
老觀主滿意地捋了捋胡須,繼續捧起《鎮魂街》,對著姜守正擺了擺手:
“去吧。”
姜守正剛推開門。
“且慢。”
“觀主還有什么要叮囑弟子的么?”
“臨走前,把雞湯給我熱一下,我待會兒要喝。”
“好。”
合門。
電飯煲功能調到保溫后,姜守正翻墻離去。
省得觀主待會還得關門。
老觀主貼著門,聽見姜守正落地的動靜。
掏出手機。
“嘿!道爺我又可以熬夜追番了。”
“這孩子,明明是我教大的,怎么這么中正?”
“也不知道像誰。”
......
......
了卻因果,就要有了卻因果的態度。
走到大道,忍痛叫了輛網約車,直奔邱明居士家而去。
現場,已經被封了,拉起了隔離線。
沒關系。
我就開個天眼看看。
姜守正拉下車窗,看向邱明家的方向。
那一處,殘留著淡薄的紫氣。
顏色較深的地方,應該是客廳。
“鬼氣,是黑的。”
“陰氣,是灰的。”
“紫色的,難道是妖?”
姜守正沒見過妖,但這并不妨礙他做此猜測。
藏經閣里書那么多,作為一名愛學習的、資質平平的、沒見過大世面的小道士。
沒見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不成?
“先是鬼,后是妖,難道真是我漏了什么么?”
開車師傅喊了幾聲:“下車么?還是要去別的地方?”
姜守正收回目光,未來得及關天眼。
視線,穿過椅背、衣服......
“咦?粉色的......內褲?”
非禮勿視!
姜守正連忙關了天眼。
這大叔,真是......
好潮。
“去鹿安區警署。”
“那你先更改一下目的地。”
“好~”
窗外的風,吹起他的長發,亂了他的思緒。
“我應該,不會長針眼吧?”
到地方,付錢。
“您好,我找齊斌警官。”
“請問,您是有什么事情么?”
“關于邱明居士的死,我可能知道兇手是什么東西。”
“東西?邱明居士?邱明!您坐下稍等,我這就聯系。”
“道長,回來之后,我就把這個案子,移交出去。不過,你可以先和我說說。”
姜守正有聽說過,畢竟觀主喝酒后經常抱怨。
[我不去假扮帶發修行的和尚,哪能賺錢?]
[那些個老家伙,讓特辦處封殺我,有意思么?]
[有本事單挑,大家都不用法力,我一拳一個。]
“是妖。”
“妖?”齊斌的聲音揚了起來......
“嗯。”姜守正點了點頭,誠懇道,“我看到了妖氣。”
“妖氣?那是什么?”
“就是,一團紫色的氣體。”
“怎么看到的。”
“用眼睛看呀,就像那里,有一團灰色的陰氣一樣。”
順著姜離指的方向,齊斌警官努力地眨了眨眼......
眼睛因為疲勞,泛出了淚花。
墻角,除了一把掃把外,沒東西了呀。
蛤?
“齊斌警官,普通人,肉眼瞧不見的,這是可是他們道教的無礙清凈天眼智神通。”聲音清冽的女聲從身后傳來。
“小道士,你是抹了牛眼淚還是擦了柳樹葉呀?”
門外,站著一名模樣清麗的少女,豎著頭髻,偏挽右傍,頂上插一銀牌,上衣齊腰,俱紋花繡,下著長褲,腰間別著幾枚錦囊,給姜守正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巫術袋么?
那么,眼前這位,是苗疆巫女?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合作伙伴。”齊斌起身,給姜守正介紹。
少女進屋,對著姜守正伸出右手:“我叫風信子,是一名巫女。”
巫術袋中的力量,被她牽引到了手中。
這股力量很弱,應該就是對方用來試探的吧。
[女人是禍水,如果有女性居士或者道友找你比試,輸了,麻煩,贏了,更麻煩。]
[那觀主,應該怎么樣?]
[無視她,跳過比試環節。]
老觀主的教誨,姜守正一刻不敢忘。
并且,身體力行。
他沒有握手,而是拱手拘禮:“風信子道友,貧道守正,有禮了。”
“狡猾的小道士。”
風信子揚了揚嘴角,問道:“剛剛問你話呢,是牛眼淚,還是柳樹葉呀,還是別的什么符咒之類的?”
[守正啊,你知道怎么和女居士交流嗎?]
[弟子不知,還望觀主賜教。]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
姜守正笑而不答。
“嘿,小氣。”
風信子嘟噥了一句,轉身對齊斌,對著他晃了晃手機。
“上級的文件,待會發你一份,邱明的案件,現在正式轉交。”
說完,離去。
在門口的時候,站定,轉身:“小道士,要跟著我,見見世面,瞧一瞧么?”
看這名巫女的樣子,應該是已經有了線索。
那么,就跟她走一趟,把因果了掉。
“好。”
姜守正快步跟上,坐上了風信子的機車。
“小道士,把頭盔帶上。”
油門轟鳴,一陣牽引。
姜守正穩穩坐在后座,用上了站樁時候的定力。
‘咦,這小道士還有點本事,那就給你更快一點!’
接著,周圍的景色不斷被拉長,不斷后退......
然后,
滴嘟滴嘟滴嘟~~
“超速!超速!”
“停下!停下!”
歘~~
一陣急剎,風信子故意一個擺尾......
可是,姜守正仍然端坐在后座。
風信子瞥了眼后視鏡:‘這家伙,屁股生根了么?’
“請出示您的機車駕駛牌照。”交警出示警官證后,吩咐道。
“我是警署特辦處的,有急事。”風信子也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證件。
檢查一番后,歸還了風信子的證件,交警敬了個禮:
“分不扣了,您交一下罰款就好。”
“知法犯法,罰款加倍,五千元。”
“相關記錄,稍后會傳回特辦處。”
“現金,還是轉賬?”
風信子弱弱地問道:“能便宜點么?”
“那我可以超級加倍嗎?”
???
......
......
臨江博豪大酒店,1705號房間。
一名年輕貌美的女人,穿著晚禮服,坐在陽臺沿上。
抽著煙,晃著腳,望著樓下往來的車輛。
“城市里的夜晚,真的是好熱鬧呀。”
“這個地方的空氣,真的是好好呀。”
“在這里,可以把整座城市的風景都收在眼底呢。”
抿了口紅酒,滿足地嘆了口氣,翻回陽臺。
浴室內,傳出嘩啦的水聲。
推開一瞧......
“嗯,都沖干凈了。”
關了水灑。
這片地方,她已經來來回回用洗潔精、消毒液之類的,沖刷了很多遍。
皮皮的血跡,應該沖得差不多了。
換上它的血肉、經骨、皮毛。
自己的模樣,又是煥然一新。
又可以開始一段新的妖生。
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去找個男人。
討個口封。
讓他夸贊一句“美女”。
這樣,自己才能夠完全隱匿住妖氣。
然后,遠遠地離開臨江市。
常年在紅塵中打滾的她,早就放棄了自主修煉。
吞噬那些道士、和尚、巫師們現成的法力,不香么?
干嘛要自己修煉?
可是,哪個妖能夠想到,在這個小小的臨江市,一個花一千元就能出手的便宜道士,居然......
她,害怕了。
光潔的皮膚下,刺出一根根雪白的毛發。
性感的紅唇,咧到耳根,其內的尖銳牙齒,掛著粘液。
“不能再想了。”
“外賣,也先不管了。”
她搖了搖頭,又恢復了人類的模樣。
對著鏡子,打量了自己一番,給自己一個飛吻。
然后,出門。
酒店的三樓,就是酒吧。
里面,隨便找一個男人。
最好是年輕的,陽氣弱的。
這,很容易。
可,剛走到電梯口。
她就崴了腳,跌倒在了酒店的地毯上。
接著,被人輕輕扶起。
“居士,走路,還請小心一些。”
她呆立在原地,不敢隨意動彈。
心,跳到了嗓子眼了。
“姜守正,你這個道士,怎么這么磨蹭。”
“來了。”
眼前的道士,對她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當人影消失在了拐角,她顫抖著,扶著墻,走入了電梯。
靠著電梯壁,她哆哆嗦嗦地摁下了1樓。
酒吧,不去了。
那個道士,他來了!
這里,不能呆了!!!
現在,隨便去哪里,找個男的,討個口封。
然后,把他吃掉!
補點血氣!
要快!!!
不然,會死的,會被超度的。
......
......
“砰砰砰。”
“砰砰砰。”
“怎么回事嘛。不是說,住在1705的么?怎么沒人開門呀。”風信子輕輕踹了踹門,看著皺眉沉思的姜守正,“小道士,你在想什么?”
“剛剛的那個居士,看著有些眼熟。”
“你不會看別的穿得少,就看上人家了吧,嘖嘖嘖,還出家人呢,年齡不大,心倒是不小啊。”
面對調侃,姜守正不為所動。
觀主沒有道侶。
那么,根據自己猜想,自己這一脈,應該是不能娶親的。
沒必要惦念女子。
單身,不好么?
自己的資質已經這么差了,還不努力修煉?
姜守正一邊默念《太上老君清靜心經》,一邊回憶......
靈光一閃......
嗯,那個女人,我沒見過。
可是,那雙眼睛。
我是見過的。
和邱明老婆,一模一樣。
一樣的惶恐,一樣的害怕,一樣的絕望......
嚯,找到你了。
這時,一位外賣員走到風信子身旁。
“您好。”
“1705的炸雞。”
“是你們的么?”
姜守正抽了抽鼻翼,好久沒吃油炸的了……
油,太貴了。
酒吧,喧鬧。
音響的震顫,抖落下灰塵,驚了蜘蛛。
震動處,沒有獵物。
讓黑暗中的捕食者蜘蛛白跑一趟。
“快上鉤呀。”
女人喝下幾瓶酒,微醺的模樣,瞇著眼打量四周。
白襯衫的小哥不錯,可惜陽氣太足了些,吃起來會太撐。
背心男陽氣不足,不過女伴在掐他,應該不敢直接過來。
板寸看上去憨憨的......
女人瞇上眼,趴在吧臺上,偷偷打量著自己的獵物們。
這些人,她都挺中意的,就看誰送上門來。
過了一會,
“醒醒?醒醒?......”
先是輕拍,后是微撫。
“嗨!小子!你干嘛呢!”
這是為了爭奪她今晚的所有權么?
“哥幾個,對不住了,我先回一趟。”
她,被扛了起來。
“小姑娘家家,喝這么多,那就讓我給你個教訓吧。”
她被放在了后座上。
“嘿,到地方了。”
她被搭著肩,往前走。
微微睜眼......
咦?
這是什么地方?
不應該是酒店嗎?
這是......
“孫警官,今天你們不是約趴么?您怎么回來了。”
“嗨,別提了,想去酒吧瘋一下,沒想到撞到有人想撿尸,這不,我就給帶回來了。”
孫立海別開襯衫的口子,喘了口氣,然后把女人拖進專門醒酒的辦公室。
然后,把大鐵門從外鎖上了。
“小黎,明早把她放出來,我先走了,大家伙還在等我。”
“我知道,她耍酒瘋我不會理的。”
文員康黎點了點頭,看向了監控。
可沒過多久,她就困得不行,打著哈欠睡著了。
啪嗒~
門開了,女人走了出來。
她身上的酒氣已經散了,雙目清明。
看了眼墻上“打架成本”告示的落款——臨江市鹿安區警署。
難怪覺得眼熟,原來是來過一趟。
邱明死的時候,她還來做過談話筆錄呢。
女人把監控全部關閉,刪除信息及云端的備份,又對著康黎吹了口氣。
“現在,可以讓你睡到天明。”
“你也去睡吧!”
一聲呵斥從女人身后傳出,緊接而來的是一陣尖銳的破風聲。
歪頭。
砰~
頭盔砸在了玻璃上。
沒事,那是鋼化玻璃,呃......
全碎了。
姜守仁摘下頭盔,看了眼,又戴上了,然后后退了一步。
一面玻璃,得賠多少錢啊?
他可沒有多余的閑錢。
得撇清關系!
這頭盔,得戴在頭上,不能拿下來!
“小道士,躲開!”風信子呵斥一聲,面色肅穆。
女人的臉,開始變尖,生出潔白的毛發。
妖化了!
姜守正看著新鮮,想了想,學著風信子的樣子,把手中能丟的東西往女人面門丟去。
黑椒雞排、吮指原味雞、勁爆雞米花、熱辣雞骨......還有一些雞骨頭,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灑在空中。
咻咻咻~
沒來得及落地,全被女人吃了。
“你們是給我送開胃甜點么?”
這會兒功夫,那個女人,哦,不......
一只直立起來至少兩米的狐貍齜牙,撲向兩人。
一左一右,跳散開來。
風信子:“......,這是一只狐貍精。”
姜守正:“......,我看出來了。”
狐妖將鋪在警署門口的瓷磚,拍碎了。
晃了個身,尾巴又掃倒了幾盆盆栽。
風信子:“摘掉頭盔,頭盔抵不住它的一爪。”
姜守正:“不能,它能抵錢!”
這是,修道修傻了吧?
回話時,姜守正順帶把扣子扣好。
風信子感受著狐妖身上澎湃的妖氣,一時間也來不及管姜守正。
“小道士,自求多福了。”
她一拍腰間的巫術袋,兩只指甲蓋大小的金色甲蟲嗡嗡飛出。
“去!”
空中,留下金色的殘影,對著狐妖的雙眼,直撲。
當然,這樣的準備還不夠的。
她一抽腰間的皮帶......
姜守正趕忙閉眼,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守正啊,你記住,看多了不該看的,會長針眼的。]
咻~
一陣破空聲讓他瞇眼瞧了一下。
嚯,原來是小皮鞭啊。
嚇死貧道了。
還以為是褲腰帶呢。
現在,小皮鞭擋住了狐妖的退路。
狐妖不得不迎面撞上。
被鞭子抽,總是比被不知道什么作用的蠱蟲蟄一下來得好。
啪!
這一鞭子,抽實了。
風信子俯身一抽一送,手腕一翻。
鞭子如同靈蛇一般繞在了狐妖的脖子上。
“Raaaw!”
狐妖的嘶吼一聲,騰躍至空中,利爪朝前一揮。
銀芒一閃,直接刮斷了皮鞭。
“嘿,就在這等著你呢!”
風信子勾起嘴角,握住鞭柄,一扯。
就見皮鞭的斷口處,沖著狐妖的面門,噴灑出棕色粉末,洋洋灑灑。
狐妖身在空中,躲,是來不及了。
只能盡力仰起脖子。
Duang!
腦袋,撞到天花板了。
吊燈搖晃,白塵撲簌簌落下。
這,躲不了了......
只見那些粉末落在狐妖面龐,滋起一股白煙。
落到地上,它不停晃著腦袋。
“我要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
煙氣散去,本是上好狐皮,全都消散不見。
裸露的皮膚,潰爛,流膿。
兩腮處,叮著那兩只蠱蟲。
本是金色的外殼,現在已經一片血紅。
另一面,姜守正把被迷暈的康黎藏到桌子下。
起身,撣了撣肩膀的白灰,翻開頭盔的面罩,嗅了嗅。
這是,桃木芯的粉末。
好巧秒的設計。
“吼!!!”
狐妖雙眼血紅一片,配著猙獰的模樣,著實駭人。
唰!
狐妖面頰的血肉,被她剜下。
甲蟲順帶著落地,不一會兒,血肉成柴、成灰。
血色的甲蟲,晃悠飄回巫術袋內。
“給我,去死吧!!!”
用妖氣鎖定風信子的氣息,讓其定在原地。
狐妖四肢用力一蹬,瓷磚又是毀了幾塊。
血盆大口,在風信子面前不斷放大。
“該死!”
四周的滯澀感限制了她的行動。
拼了!
還沒有養好的“羅剎鬼”,現在就放出來搏一搏吧!
“小道士,待會兒帶著人,快跑!別喊人。”
她記得,剛剛斗法的時候,余光瞥見小道士在藏人。
近了!
更近了!
她已經的手,已經摸在了馴化羅剎鬼的巫術袋上了。
一股腥風,伴著......炸雞的味道,撲面而來。
她,能看見它的腭垂了。
松!
巫術袋露出一條縫,指節粗細的羅剎鬼爬出袋口,模樣酷似蜈蚣。
剛出來,一口叮了風信子的食指尖。
風信子臉色瞬間蒼白。
同一時間,它的漆黑甲殼泛起了暗紅紋路。
蜷著身子,一彈......
激射釘在狐妖眉間。
它,不動了,眼神間一陣迷離,一陣掙扎。
勁風掃過,臉色慘白的風信子癱倒在地上。
這么一下,精血至少少了一半,姨媽周期又得亂了......
“小道士,跑,快跑,我的羅剎鬼,堅持不了多久。”
羅剎鬼的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下去。
好機會!
姜守正瞅準機會,撕了一張紙,蜷成一團,注入法力。
接著,奮力砸向狐妖的腦門。
咻!
一陣尖銳的破空聲響起。
嚓。
砸中了。
肉眼不可查的青綠色,一閃即逝。
紙團一下成灰,洋洋灑灑。
下一秒,狐妖的妖氣全散、妖魂具碎。
砰!
它癱倒在地,砸破了接待大廳的前臺。
眼中,不再有光芒。
身子,慢慢破敗,龜裂,化為煙塵。
眼見危機已過,風信子趕忙是收了跌落在地的羅剎鬼。
扎好巫術袋,心神一松,昏了過去。
“我去!”
剛剛,車沒開多遠,孫立海瞧見了一些夜宵鋪子,考慮到康黎一個人值班,他買便買了一些燒烤,折返回來。
踏入門,愣了一下,后退兩步,一瞅歪到的牌匾......
沒錯啊,是鹿安區警署啊。
不才走幾分鐘么?
怎么,成了這副模樣?
破碎的玻璃、龜裂的墻壁、搖晃的吊燈......
他的目光,轉向了其中唯一站著的姜守正。
“這些,真不是我砸的。”
“我可以解釋的。”
“我有錄像!”
還好!
剛剛看風信子砸了玻璃,就立馬錄像了。
不然,像現在這樣,把警署給砸了,那得賠多少錢啊!
沒有錄像作為證據,那哪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呀!
姜守正快步上前,將手機遞給孫立海警官。
孫立海警官一點錄像,看著滿屏的、猙獰的、像是要沖破屏幕的狐妖......
嚇得手一滑。
啪!
手機,黑屏。
姜守正:......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到時候,警官把貧道的手機修一下,自然能夠看到錄像。”姜守正解釋了一番,略微打消了孫立海的顧慮。
“道長,按照您的說法,那我的同事,那,送醫院,還有得救么?”孫立海看著依舊沉睡的康黎,一臉緊張。
關于妖的傳說,他從小,就是聽過的。
那時候,《西游記》還在熱播。
媽媽常說:“再不聽話,就讓妖怪把你抓走!”
可見,妖,是邪惡的代名詞。
這種東西,很少見。
見了,就倒大霉了!
能不死,就算不錯了。
現在,康黎看起來,還是有氣的樣子。
看著孫立海一臉擔憂,姜守正想了想,回憶了一下武俠電視劇里面的情節。
“我,試試。”
姜守正將康黎扶著坐起。
接著,盤坐閉眼,深呼吸。
用雙手抵住康黎的后背,試著將法力分出一絲,探入她的經絡。
嘿?
這女的經絡,怎么這么細小?
沒辦法,姜守正只好收回絕大部分的法力,留一點點開始試探。
這點法力,他平時只需要半個小時就可以凝練。
他開始了自己的嘗試。
可是,一開始,就遇到了一點困難。
這背部的經絡,好堵,怎么辦?
思量了一番,決定,通開它!
不然法力沒法游走。
腰部,通開......
腿部,通開......
足部,通開......
肩部,通開......
頸部,通開......
姜守正控制著法力,將康黎周身的經絡全通了一遍,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那么,就應該是腦部出了問題。
果然,她的額前部位,盤踞著一股紫色的氣體。
看上去,很堅固的模樣。
沖散它!
念頭起,本是溫和的法力,一下子狂暴起來,凝結成細針的模樣。
沖!
“哼。”康黎輕哼一聲,悠悠轉醒。
全程在一旁看著的孫立海,見康黎一醒,心下略松了一口氣。
可是,姜守正皺起的眉頭,又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道長,沒事吧?”
姜守正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奇怪,怎么會這么弱,一沖就散?”
沒事就好。
關于強弱的問題,孫立海他又不懂,沒必要知道和分析。
“小黎,你感覺怎么樣?”孫立海關切問道。
“我......”康黎有些迷惑地打量了四周,接著,臉色一變,立馬起身。
“你怎么了?”孫立海趕忙站起來,雙手搭著她的肩膀,“你有事和我說。”
康黎:“沒事。”
說著,就想要離開。
看著康黎一臉焦急的模樣,孫立海一下子攔住了她:“你這樣還叫沒事啊,快和我說說。”
孫立海一副就是不讓開的樣子,把康黎逼急了。
“讓開!我要上廁所!”
說完這話,一把推開孫立海,徑直奔向女廁。
欸?
孫立海頓覺,自己的雙手無處安放。
尷尬地將目光,瞥向姜守正。
姜守正想了想,說道:
“貧道喚醒人的法子,有些許通便的功效,不需要介懷。”
“哦哦哦,原來是這樣。”
孫立海趕忙借驢下坡,順帶轉移話題:“那我同事,怎么辦?”
對了,風信子還暈著!
姜守正如法炮制地將風信子扶起,剛準備參照先前的成功經驗......
不對!
不能這樣!
剛剛那女的,是個普通人,體內沒有任何與法力相似的力量。
但,風信子有啊,萬一她的力量,和我沖突。
那我的法力進入她的經絡,豈不是害了她?
想到這,姜守正只好又把風信子放平身子。
“道長,你不?”孫立海比了個剛剛運功一般的手勢。
姜守正搖了搖頭:“我有個,更好的辦法。”
......
......
嚶~
疼~
好疼呀~
尖銳的刺痛,讓風信子猛地睜眼。
眼神雖然有些空洞。
不過,好歹是睜眼了。
“醒了!”
姜守正起身,沖著孫立海警官喊道。
可就是這一松手......
咚~
本是被姜守正微微捧起的腦袋,直愣愣地砸到了地上。
這下,風信子完全清醒了。
坐起。
摸摸嘴唇人中的部位,摸摸后腦勺。
很好,都腫了。
強撐起身子。
摸摸腰間的巫術袋。
都扎好了。
略微感知一番。
兩只金甲護衛,還在消化從狐妖身上吸吮的血氣。
羅剎鬼,卻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開始沉睡了。
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它再醒來之后,會更加強大。
不過,卻不知道為何,力量卻是平和了許多,不再似先前一般狂暴。
觀察了一會,沒法得出結論。
反正是好事,不需要擔心。
回去,問問婆婆就知道了。
靠墻良久,風信子才緩過勁來。
人中和后腦勺的疼痛愈發明顯。
“小道士!你有病啊!”
“沒啊,學校今年的體檢報告,我除了竇性心動過緩,各項指標正常。”
“誰問你體檢報告了!!!”
風信子氣得跺了跺腳。
“誒誒誒,既然醒了,那就都先別吵了吧”
孫立海拍了拍手,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然后,指了指一片狼藉的警署:“你們說說,這,怎么辦吧?”
哼!要不是這時候不適合吵架。
她跟他,沒完!
風信子想了想,問道:“警署,不是應該有監控的么?”
“被關掉了,里面的內容,被清空了。”孫立海說了剛剛粗略檢查監控后的結果。
風信子再看向姜守正:“小道士,我記得你,好像有錄像是吧?”
“嗯。”
姜守正晃了晃自己的黑屏手機,指了指孫立海:“剛剛,給這名警官看了個開頭,他手滑了,把手機砸到黑屏了。”
孫立海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風信子暗自吁了口氣。
今天被扣了五千,這個月的零花錢可是剩下不多了。
還好,這個膽小的、沒多大本事的、沒怎么見過世面的小道士有錄個像。
不然,自己的屯錢的小金庫,指不定得赤字了。
“手機只是砸了一下,修一修,里面的東西,應該還會在的。”
“手機維修費,我出。”
風信子拍了拍胸脯,咳......
姜守正眼觀鼻,鼻觀心,再度默念《太上老君清凈心經》......
過了一會兒,留下聯系地址的姜守正,離開了。
聯系方式,沒必要留。
手機,都被扣下了。
風信子,站在警署外等了一會。
遠處,傳來發動機的轟鳴。
風信子的心,安定了許多。
滋!
一陣短促尖銳的摩擦聲過后,一輛深黑色的越野車停在了警署門口。
風信子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打開駕駛車門。
干枯的手掌,搭在了風信子白嫩的手臂上。
一位駝背的、滿臉溝壑的老嫗,哆哆嗦嗦地下了車。
“婆婆,你怎么才來呀。”風信子的聲音中,帶著依戀與嬌嗔。
“好娃娃,婆婆一接到你的電話,可是立馬開車來了,油門可是加足了勁!”老嫗咧開嘴,一口考究的瓷牙。
接著,風信子攙著老嫗,進了警署。
蹲在一抔黑灰色的土旁:“這就是死后留下的么?”
風信子點了點頭。
老嫗捻了一點,舔了舔,臉色一變。
趕忙起身,摸著風信子的腦袋。
當摸到后腦勺的包時,她面色一僵,悲號道:
“好娃娃,這狐妖,死之前獻祭了生命,那肯定是下了詛咒啊!你后腦上,就是詛咒之力啊!”
啊?
這是,被那個小道士,砸的!
想到這,風信子氣得牙癢癢。
好說歹說一番,總算是讓婆婆相信,自己是砸了后腦勺,腫的。
“還好還好,沒人出了問題,那就是說,這狐妖下咒失敗了。”
“不過,還得回族里好好查查,才能萬無一失。”
老嫗牽著風信子,就要走。
這時,康黎扶著墻,走了出來。
她,都快拉虛脫了。
得喝點鹽水。
“咦?”
老嫗回頭一瞧,眼睛一亮,松開風信子。
下一秒,來到康黎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突然被握住手的康黎蒙了一下,眼看著是一位老奶奶,柔聲問道:“奶奶,請問,你是走丟了嗎?”
老人家,年紀大了,就是容易走丟。
康黎作為警署的文員,這種事情,見多了。
這大半夜的,肯定又是誰家沒看好老人家。
年紀這么大了,多遭罪呀。
老嫗咧嘴,沒有回應康黎,反而是問道:“小娃娃,你資質不錯,想要修煉嗎?”
完了。
這奶奶可能不僅有些健忘。
腦子可能還不好......
“這,就有些麻煩了。”
......
......
“這,就有些麻煩了。”
姜守正覺得胸口一陣濕漉,眼看四下無人,從懷中提出一只小狐貍。
“狐妖的崽么?”
“居然,沒有一點妖氣。”
“真是奇怪,拿回去,給觀主看看。”
這只小狐貍,是狐妖死后,姜守正乘著沒人注意,從那捧灰中抓出來的。
忙活了一個晚上,總不能沒一點收獲吧。
[守正啊,你要記住,我們可以忙活,但,不能白忙活。]
[弟子,謹記!]
撿了一只看上去還有點靈性的小狐貍,應該不算是白忙活了。
可是,就是......
陣陣尿味,從他胸口飄蕩而出......
以至于,大晚上,他只能騎著孫立海幫忙掃的共享單車,朝著清風觀的方向,哼哧哼哧地騎著......
“狐貍的尿,真的是好臭啊!!!”
夜路上,姜守正的哀嚎,不知驚擾了多少人的美夢。
“神經病啊!”
“大晚上不睡覺!”
“嚎嚎啥呢嚎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