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
連續下了三天三夜大雨。
山里就發了大水。
幾個剛從山下上來的老人坐在李子樹下烤火閑聊。
“這個水比起二十年前，龍骨溝的那次還要兇得很。”
李蘇元蹲在他們邊上。
扯了扯身上的大衣，跟著他們手拿煙桿一起嘴里吧嗒吧嗒抽著旱煙，耳朵豎起，安靜的聽著。
“大橋沒得咯，硬是沖垮咯，老洪家一個都沒有救得下來。”
“唉，這是個啥子事情嘛，這種事情都遇得到，好多年頭不得見了哇！”
“哪個曉得哦。下了那么久，龍王廟都得沖起走！”
幾個老人皺著眉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李蘇元聽得心緊。
“老洪家住大橋上好幾十年咯，從來沒得這種事情，咋個就突然沒得咯？”
“村長那瓜娃兒是干啥子吃咧？”
“那瓜娃子帶起兩個武者，追了一夜，硬是沒追得到，眼睜睜看著老洪家一家子沖到大壩里頭去嘍......”
“狗屁的武者，沒得啥子用。平時倒是看起要不完的樣子，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唉，可惜得很，洪娃兒才五歲，還有好多個年頭咧，就這個樣子一哈子沒得咯......”
他們搖頭嘆氣。
李蘇元聽得皺眉。
在這山腰上都能聽見那山洪如野熊猛獸狂吼的聲音，確實非常嚴重，可是沒想到大拱橋上開雜貨鋪的洪老頭一家就這么被沖走了。
李蘇元記得洪老頭那張黝黑、堆滿褶皺卻慈祥的臉。
自己當初被送到這里時孤零一個人，也沒什么朋友，成天蹲在大拱橋上一個人看橋下的水，可能怕自己想不開，那位老人還專門跑過來安慰過自己，和他一起在橋上坐了一個下午。
雖然很久沒下過山，但是那張慈祥的臉還記得。
可是。
這么好的一個老人就這么沒了。
李蘇元心里忽然有些不好受。
老人們嘴里的洪娃兒他也見過，是個很乖巧可愛的小男孩，卻也忽然就這么沒了。
“誒，那個，那個李娃子，你們城里頭沒得大洪水吧？”
旁邊的一個老人也吧嗒抽著旱煙，瞅著李蘇元問道。
“城里頭安逸得很，咋個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嘛。”
“是的哇，看李娃子細皮嫩肉，長得有模有樣，應該是官家人，住在大樓房里頭，金貴得很。這種事情怕是第一次遇到。”
“城里頭應該不得有洪水，那里有好多大兵，聽說還有很多武者，武者力氣大，跑得快，擋得起擋得起。”
“應該是咧，林老三就經常這樣子說。”
李蘇元還沒開口，幾個老人就一個勁先說開了。
他想了想。
終究是沒說話，只是微微點頭。
默默地抽著旱煙，不時摸摸煙桿頭上的煙缸，像其他老人一樣摁摁，讓煙絲充分著上火。抽了好幾個月，也是有模有樣了。
像個多年老煙槍，手法賊熟練。
“李娃子啊，這個煙啊，你得少抽。”
“對頭，要想成為武者，酒少喝，煙少抽。”
“還有那個女人啊，少看，也少想，哈哈哈~”
幾個老人說著說著一個勁笑起來，之前的陰霾暫時一掃而空。
李蘇元也跟著咧嘴笑了笑，有些憨厚的撓著腦袋。
從地球魂穿到這個人人以練武為榮的高武世界十八年，又從生活了十八年的天山市被家族踢到這個小山村，他李蘇元也是經歷足夠坎坷了，什么場面沒見過，適應環境適應得賊快。
到哪活還不是活著？
是吃泥巴還是吃空氣，最后都是一個死，那就不需要計較和講究那么多了。
老人們你一句我一句閑扯。
扯了很多林老三的事情，說得搖頭嘆息，李蘇元幾乎不搭腔，只是聽著。卻是收獲不少，對這個小山村對周圍這片大山，甚至對這個世界又多了不少了解。
他心道:這個世界倒是越過越有意思。
到了傍晚。
幾個老人陸續散去，李蘇元也裹著大衣吐掉煙缸里的廢煙絲，收了煙桿回到自己的草屋里。
這草屋。
聽說就是李家在這里的唯一不動產資產。
生了火。
烤了幾個土豆吃下，就躺在床上閉眼睡去。
明天還要起早跟著林中翰上山練功，需得保持好精神。
不過。
翻來覆去，李蘇元卻是睡不著。想起下午和老人們聊天時被問起的話，心里不由有些煩躁起來。
“啥子狗屁武者，老子還不稀罕咧！”
想著想著。
想到被踢到這里來的終究緣由，內心越來越不是個滋味，李蘇元也學著老人們的土語飆了句臟話。
飚完臟話，內心頓時舒坦不少。
最后長長吐了口氣，強迫自己睡去。
第二日清晨。
好幾天不見陽光的天邊罕見的起了一點金黃，看樣子是會個晴朗的天。
剛走上去，林中翰已經等在山道上。
林中翰便是老人們嘴里的林老三。
是村里唯一一個走出去的大學生，也是目前村里最厲害的武者。
比起村長還要高那么一層。
聽說一個月前嘗試著沖擊了大陽鄉序列榜，只差那么一點就上去了，至于差了多少除了他本人和村長之外沒幾個人清楚。
對于他的失敗，村里人深感惋惜，村里頭的老人們更是遺憾的老嘆氣，家里家常的常說道這事。
林老三要是成功了。
那余陽村就是揚眉吐氣，村里人走出去也倍兒有面子，至今十里八村的就余陽村沒有一個上序列榜的武者，在其它村里，說話走路都得矮個半截，一直盼望著有人上去，好抬起頭來說話，可惜這個事還得等。
等林老三兩個月后再去沖一把。
這次村里頭的老人都準備先燒一把香，祈求土地神保佑保佑，讓村里也出一個序列。
“今天想怎么練？”
都是從所謂的城里下來的。
李蘇元和林老三剛碰面就自來熟，共同語言不少，兩人又會說普通話，自認為上了不少檔次。當初沒個半天，兩人就只差立個天地誓言來個結義相拜以明證老鐵之交。
林老三穿得騷包。
一身白色綢緞寬松練功服，有模有樣的，聽他自己說是前女友送的。
這家伙這些年混跡大楚省內各市各地，吃了不少好東西，養得倒是白白凈凈。
加上眼窩深邃，鼻梁高挺，五官精致陽剛，人高馬大的，活脫脫就是一個大帥哥。
這家伙說，之所以回來是因為惹了一個女人，自己干不過對方，在外面實在混不下去了才跑回來的。不說這話有幾分真假，李蘇元可是沒少懷疑他是不是靠著這幅小白臉模樣騙財騙色實在騙不下去才跑回來的。
看這家伙的人品，這種事大有可能。
“今天就不練了，帶你去一個地方。”
林中翰摸了一把鼻梁，像是在炫耀它的高挺，走在前面。
“什么地方？”
兩人一路上山。
“去了不就知道了？應該在地理課或者歷史課上有聽到過這個地方的，只不過我敢肯定你沒真正見過是什么樣的。好地方啊，全靠那東西，咱這才能這么安穩，不然這世上沒幾個地方是太平的。”
“臥槽！說得這么厲害......不說拉倒！”
李蘇元忍著抽他一個大嘴巴子的沖動，罵了一句，還是跟著上去。
余陽村之所以叫余陽村，是因為村后這座大山叫做大陽山。
余陽村就承這座山的余蔭，養活了不知多少代臉朝黃土背朝天的人種祖孫輩。
甚至現如今十里八村聽說在很久以前也都是從這里分出去的，雖然不知幾分真假，但是大陽鄉不少人對這座山都抱著敬畏之心，不時都上山祭拜，說是拜祖宗。
兩人便是去那大陽山山頂，嚴格來說還要翻過去，去到山那邊的那片森林深處。
那地方李蘇元上山也有不少次了，卻一直沒去過，因為不太熟悉。
這個世界的森林可不像原地球那么好冒險，指不定沒走出幾步就被什么猛獸給一口生吞活剝了。
可不是開玩笑的。
就算是太平盛世，也得加倍小心。
“不用這么緊張，有那道東西堵著，那邊的東西過不來，就算有些東西過來了，也是被故意放過來的，沒幾分威脅，你小子真出手的話我不信咱倆能死在這。”
林中翰邊走邊嘮叨，回頭朝他笑笑，露出一口齊整白牙。
“你怎么就老是認為我是個高手？”
李蘇元聽得無語。
這家伙從一開始就懷疑自己是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嘮叨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不是認為，你小子就是！”
林中翰笑道。
望著已經逐漸出來的太陽，似是隨意的說:
“老子在大楚省混了這么久，可沒聽說過天山市李家有誰是廢物來著，個個都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絕世人才啊。”
那可巧了。
老子就是那個李家百年難得一遇的絕世廢物......
這不，都已經送回來準備讓自己那個傳聞中，一直生活在這里的爺爺再次打死來著。
那便宜爺爺。
聽說可是自己一生出來就差點一掌干掉他的！
若非那兩個從自己五歲就不見了蹤影的便宜爹媽及時帶著他跑去了天山市，恐怕他李蘇元剛魂穿就得又立馬魂穿回去了。
那老不死傳聞可是整個大楚省境內一等列的人物，像他那樣的存在，整個大楚省境內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想要殺了自己，沒人能攔得住。
若非。
那老不死的可能一直在忙，遲遲沒出來一掌拍死他。
恐怕今天這太陽他都見不到了。
李蘇元無語，內心吐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逐漸就到了山頂，李蘇元放眼一望，一眼就看到了山的那邊蒼茫蔥郁的古森林。
那地方，可大有來頭。
半日后。
兩人開始穿過幽長的樹林，越到深處，周圍的樹木越古老。年代更加悠長，至少都是百年起步。
這一點，林老三刻意跟他講過。
“以前啊，這里還有個護林員，但是后來人老了也沒有人能接替他，所以這個地方也就沒人繼續看守了。”林老三在前面開路，循著老路，帶李蘇元穿過一片又一片樹林。
當兩人來到一個小山包上，回頭一望，大陽山山頂已經被無數的樹木遮擋，看不到影子。
他舒展了一下身體，一身白色的練功服在這林間甚是惹眼，就像一頭白狼。
他接著繼續說起護林員的事情。
“說是護林，其實這個地方不需要護林員。一旦這里出了什么事，也輪不到我們插手。自會有人迅速出手解決一切禍患。所以，他老了其實是好事，可以領取高額的養老金好好享受晚年。”
林老三像是很羨慕那個老人的晚年生活，神情看起來有些向往。
“你就這點出息啊？好歹還是個武者啊。全村可還指望著你打入序列榜呢，林老三同學，你這個出息可沒法寄予厚望啊。”
李蘇元吐槽道。
“你懂什么？你出身好，哪能明白我們這些生活在底層的人民疾苦。不信你隨便找個村里人問，上到那些大爺奶奶下到剛入學的小屁孩，哪個不羨慕這樣的生活？我們這些深山老林長大的，也就這點追求了。”
林老三立刻反駁道。
看起來頗為義正言辭。
我出身好？
李蘇元嗤笑一聲，沒有繼續跟他探討這個問題。繼續下去，這貨不知道還會說出什么不思進取的話來。
他李蘇元可是準備干一番大事業的人，可不能輕易跟這種人同流合污，以免玷污了遠大志向。
兩人繼續前進。
越到森林深處，越感覺到一種壓抑感。
李蘇元皺皺眉，道：“我們要不還是不要繼續前進了吧？我感覺這個地方，壓力有些大。”
他一向比較敏感。
林老三笑嘻嘻地瞧了他一眼，不管不顧，繼續前進。道：
“感覺到壓力了？那就對了，等你看到它完整的面貌，你就知道為什么你會有這種感覺了。”
李蘇元微微疑惑，問道：“你到底想要帶我去看什么東西？”
林老三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帶他繼續走。
李蘇元感覺那種壓抑感越來越強烈，仿佛穿過森林，會立著一座高聳入云的大山。
又繼續走了十幾分鐘。
“到了。”林老三忽然叫道。不由加快了腳步，迅速穿過樹林。
眼前的景象也是逐漸豁然開朗，兩人這是已經走出了那片古森林。
轟！
眼前的景象徹底開闊，刺眼的陽光射在李蘇元的臉上，讓他瞬間迷了眼。
“今天天氣不錯，能夠看到它完整的面貌！看，這就是我要你看的東西！”
林老三停下腳步，張開胸懷，擁抱陽光，大聲說道。
“這是......”
李蘇元渾身一震，神色立刻動容。
只見。
眼前出現一條巨大的峽谷，綿延數千米，深不見底。峽谷里長滿了郁郁蔥蔥地原始古木，氣息蒼茫，如是存在了亙古紀元，各種罕見的古木隨處可見。
長空，日光照下，彌漫峽谷。
看起來神光異彩。
然而。
最讓李蘇元動容的不是這條巨大的深淵峽谷，而是峽谷盡頭那遮擋了日光穿透，爬滿了各種藤蔓樹根的巨墻！
太大了。
簡直是一堵天墻！
如同是一股驚天巨浪，又或者是萬里長云形成的云墻，幾乎占滿了整個視野。
關鍵是，還有一半墻體沒入云端，幾乎看不見。
在日光下。
墻身反射出一絲陽光，顯得整個墻體看起來更加明朗、清晰。
厚重，蒼茫，磅礴。
如同是一尊偉岸的古神臥軀。
又充滿了歷史的滄桑。
磅礴的氣息，撲面而來！
“怎么樣？震撼嗎？”
林老三笑問道。
“震撼。”
李蘇元一臉呆然，語氣充滿驚駭，“這就是那條長城嗎？”
怪不得他剛才總感覺有一座大山壓在前面，在這堵墻面前，沒有這種壓迫感才怪啊......
“是的，如你所見啊！就是這堵墻，擋住了對面的那些東西，我們這里才能夠如此太平。不然，你我哥倆今天也不會有這個閑心在這里參觀了。”
林老三無比感慨道。
“沒想到，我竟然有一天親眼見到它的存在......”李蘇元依舊處于震驚當中，喃喃道。
歷史課上，有講過這堵墻。
“歷史課上，地理書上，都有聽到或者看到過它吧？”
林老三道：“聽說它總體長十萬里，但是因為不斷修建變化，所以也沒有一個具體的數。跨越六大省，綿延不絕......總之非常長就對了。”
“我知道。至于高，地理書上記載平均總高五百米，有一百米埋在地下，其余四百米才露在地面。不過，有些地方因為地勢原因，埋入地下的長度更長。所以，總高也沒有一個具體的數據。不過，今天一見，我才知道有多么震撼人心......”
李蘇元神色恍惚，癡癡道。
內心的震撼遲遲不消減。
“哈哈哈！所以，你今天要感謝我，讓你親眼見證了這個世界的一個偉大奇跡！”
林老三大笑道。
“你有接近過它嗎？我說的不是像我們現在這樣離的這么遠。”
“兄弟，拉倒吧。你忘了我剛才說的話了？”
李蘇元一臉疑惑，“什么話？”
“我說這里不需要護林員啊。”林老三神色有些鄭重。
“這跟要不要護林員有什么關系?”
“我說過這里出了任何事，都輪不到我們插手，會有人迅速出手解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泛著異樣的光芒，“因為，那上面有人啊。這是軍事重地，沒有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
“長城五千米內，是絕對禁區？這是真的！”
李蘇元瞳孔一縮，頗有些吃驚。
“你以為書上寫的都是糊弄鬼的？”
林老三冷笑道。
“聽說我們這邊有一個出口，我雖然沒見過，但是出口處更加森嚴。所以靠近什么的，就更加別想了，一旦被發現小心被就地處決！”
“這里有出口？”李蘇元再次吃驚。
出口指的是進入長城對面的通道。
現在的這個世界。
除了一整塊陸地，四面都是一望無盡地海洋。而這個陸地不僅只有人類，長城的對岸那些東西，也分割去了一半的大地。
而世界上的人，覺得那里才是外面，所以才會稱這些通道為出口。
其實，何嘗又不是入口呢。
只不過，長城外，聽說還有一片長達十千米的原始森林，如同是一條絲帶，硬生生阻隔了兩方的直接對視。
在那里，兩方勢力各有安營扎寨，不斷發生摩擦，進行搶奪。
所以，那個地方才是真正地戰場。
“沒錯。這里有一條出口，但是不知道具體設在哪里。”
林老三點點頭，解釋說，“畢竟，我們這個地方歷史久遠啊。根據一些野史記載，這個地方是最先開始修筑的，所以長城的第一個出口也設在這里。”
“為什么？”李蘇元問道。
“這我哪知道啊。”林老三撇撇嘴。
不過，想了想，道出了他的猜測。
“但是，我好像聽起村里的一些老人偶爾說起過，說我們這里是古戰場之一。起初的戰爭在這里爆發，有真正的氣大成者隕落在這個地方。但是誰知道呢？那些老人都沒幾個是說真話的，就知道瞎吹，吹得越厲害越好，這樣在村外也頗有面子。所以啊，歷史書上沒有的，只能是真真假假誰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說是野史記載。”
林老三無奈的搖頭笑起來。
李蘇元微微皺眉，不過還是感覺內心震撼。
“好了，其實我今天帶你來這里，讓你看長城是一個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不是這個。”
林老三忽然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更重要原因是什么？”李蘇元問道。
林老三開始動身。
“我們邊走邊說吧，你跟上我。這里有一條路直接通到我想要去的地方。你聽說了大橋上老洪頭一家被洪水沖走的事情了吧？”
“聽說了。但這跟我們到這有什么關系？”
李蘇元立刻一頭霧水。
回頭看了一眼巨大的長城，慢慢跟上林老三。
林老三壓低聲音，說道：
“那天晚上，不僅是村長他們出手了，其實我也有出手。但是最后失敗了，老洪頭一家都被沖進了大壩里面。我懷疑那晚上那水里有什么東西跟著下來了，因為那晚上我的感覺受到了干擾，無法時刻捕捉到老洪頭一家人的位置，才導致我和村長他們一起出手都無果。所以第二天我去了大壩，但是沒有發現什么。除非把大壩里的水都放光。可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想到去源頭看看。正好，這里有一條路可以直通到那里，只要我們翻過山，就到了。”
聞言，李蘇元猛然間眼睛一縮。
吃驚地看著回過頭朝他咧嘴笑的林老三，不可思議道：
“所以，我們現在要去的是......龍骨溝？”
兩人翻過山嶺。
進入另外一片森林。
李蘇元感覺自己要瘋了，居然真的會跟著這個家伙進入龍骨溝。聽說那里出現過不明生物的尸骨，都驚動過鄉縣里面的武者，村里人甚是忌憚。
特別是村里上了年紀的老人，諱莫如深。
甚至。
聽說，以前有從縣里面來的專案人員特意到這里仔細調查過，據說還有隨同的武者死在了里面，沒有出來。
所以。
聽說龍骨溝入口立了一個石碑，上面刻寫著告誡靠近著莫要深入的話語。
可是。
現在這家伙真是藝高人膽大，完全沒考慮到他本身就只是一個普通武者。
一個普通武者罷了，連鄉等序列榜都沒能入，還敢跑這來？
莫不是腦子有病？
或者一心找死。
關鍵是，這條路不好走啊。
完全沒路啊，兩人就是在森林中瞎闖，只看著天空辨認方向。至于能不能闖到山下成功到龍骨溝，完全靠運氣。
“要不是進入龍骨溝的主干道，有個很兇的老頭守著，不讓人進來，其實我也不想走這條路繞那么大一圈想從后面進入的。”
林老三有些尷尬。
一身白色練功服已經在樹林中刮破了不少，已經凌亂不堪，但努力保持著笑容。
“我小的時候放羊，有走過這條路，那時候這里還是勉強有一條路的。”
“拉倒吧。”
李蘇元懶得過多吐槽。
他可發現，這家伙不是很靠譜。
果然，干大事不能隨便找個人一起，容易把自己給坑死。
“你放心，跟著我，迷不了路。我們一定能夠成功闖到山下的！”
林老三拍著胸膛，信誓旦旦道。
一個小時后。
兩人蹲在地上，嘴里叼著樹葉子咀嚼，看著面前深不見底的峭壁懸崖，靜默無言。
打臉了。
狠狠地打臉了。
“這就是你說的一定能夠......闖到山下？”李蘇元無語道。
“咳。”林老三尷尬，干咳一聲，“凡事有例外的。”
“既然這樣，我覺得我們從這里跳下去，或許能夠活下來。畢竟，凡事有例外嘛。”李蘇元幽幽的看著他。
“你來真的？”林老三震驚。
前面沒路了。
除非真如李蘇元所說的從這里跳下去，或許能夠一跳到位直達龍骨溝。不過，估計也是直接一步到天堂。
繞路的話。
兩人打量了一下，左右看著好像沒盡頭，這個懸崖似乎挺大的，一直闖還不知道能不能闖到頭。
所以。
這個有些不可取，有點冒險，說不定一直困在這了。
“所以，你說小時候放羊走過這里，也是亂說的？除非你的羊能夠頭頭飛檐走壁，甚至帶著你上天。”
李蘇元道。
“肯定走過！我敢發誓！”林老三硬著脖子，大聲道。
“那......你當時是怎么過這個懸崖的？直接跳下去的？”
林老三也是有些懷疑人生，看著底下的懸崖發呆，嘀咕道：“可是，我沒記得這有個這么大的懸崖啊......”
“現在怎么辦？要困死在這......或者趁還沒天黑往回闖吧。不然，咱今天得困在這。”
李蘇元無奈道。
事已至此，計較也沒什么用了。
林老三忽然眼睛有些發綠的看著他，欲言又止。
“你想干什么？又想打什么主意？”李蘇元被他看的有些心底發毛。
林老三咧嘴，一臉笑嘻嘻道：
“我聽說，縣等序列榜上的前幾位，真的能夠飛檐走壁，爬個懸崖對他們來說不在話下......”
李蘇元面無表情。
“所以，你想說什么？”
“要不，你試試看？”林老三忽悠道。
“好啊。”李蘇元冷笑，“不如你先跳下去，我再下去飛檐走壁接住你。”
“那算了，我們往回走吧。”林老三立刻訕訕地笑了笑。
兩人打算往回闖。
這時。
有什么東西好像破空，攪動了空氣。兩人聽到呼呼地揮動聲，有點像是有人在揮繩子。
“你覺不覺得，那像是一個胖子？”林老三伸著脖子，望著懸崖底下，忽然幽幽地說道。
“很靈活的胖子，沒有個幾年的功底，做不到這么輕松。看起來有點老，是個很靈活的胖老頭啊。”李蘇元道。
兩人對視一眼。
猛然朝著懸崖下大喊：“嘿，老鄉！！！”
一個小時后。
“你們哈巴是瓜娃子哦，跑這兒做啥子？要不是遇到老子，你們怕是要杵死在這兒！”
林老三和李蘇元耷拉著腦袋，看著眼前的胖老頭，一臉訕笑，不敢反駁。
好歹是下來了。
只不過。
救他們的這個胖老頭脾氣好像有點火爆。如果不是脾氣，看他那白長胡子，白眉毛，妥妥地一個世外高人風范。
“趕緊爬走！這個地兒，不是你們該來嘞，這不是耍的地方，莫不是來找死求。”
胖老頭教訓了他們幾句，又將繩子捆在身上，很是靈活的爬上了懸崖。
就像只猿猴。
他腰間還掛著一個小藥簍。
看來這是個采藥老人。
“現在怎么辦？”李蘇元看到胖老頭已經消失了，便問道，“這里是龍骨溝了嗎？”
林老三搖頭，看著胖老頭消失的方向，表情有些沉思。道：
“這里連入口都不是。繼續往前才是真正的龍骨溝。”
“那趕緊吧。我可不想在這里睡一晚。”
李蘇元立刻動身。
“不用了。”
林老三搖頭，拉住他，看著不遠處的河流，眼神有些深邃。
“你看這里的水，很清澈。所以這個地方，其實沒有爆發洪水。大洪水的源頭不是龍骨溝。”
“都到這了，我還想進去看看呢。”李蘇元道。
“拉倒吧，兄弟。”
林老三立刻道：“咱還是趕緊走吧。我真記得，這里沒有什么懸崖，以前就是一個普通的山坡。而且，那個胖老頭我好像在哪里聽過，或者見過。這不是久留之地。”
說著，這貨轉身就走。
“什么意思？”李蘇元一臉疑惑，連忙追上。
兩人沿著河流，一路前進。
林老三繼續說起胖老頭的事情。
“這個胖老頭有點像村里大人拿來哄騙小孩子的恐怖故事的主角。一個恐怖的故事，叫深山老人。故事說這老人就是白長胡子白眉毛，住在懸崖上，腰間有個藥簍，而且還這么胖。最恐怖的是，喜歡吃小孩。”
“所以......你相信？”李蘇元有些發呆。
林老三一本正經道：“當然相信啊。你知道我聽到這個故事是什么時候嗎？是兩三歲的時候。如果這胖老頭真是故事主角，那可是至少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這家伙不是武者，不可能這么大年紀了還這么利索。但如果是武者，為啥要住在這個地方，我從未見過。”
李蘇元吐槽道：“你記得可真清楚，兩三歲的事都能記住。直接說不敢去龍骨溝不就行了？還故事主角，你咋不直接說他是從長城對岸來的那些東西？”
“有可能。”
林老三絲毫不動搖，“算了，等以后咱實力夠強了，隨時都能來。不差這一時。現在真的不是時候，要不是我懷疑老洪頭一家的死，其實我打死也不想來這地方。”
李蘇元只能作罷。
他也感覺到這個地方陰氣森森的，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暗中盯著兩人，背脊骨老是發涼。
兩人沿著河流，迅速往回趕。
這次。
林老三終于靠譜了些。林老三按照記憶找到了一條羊腸小道，循著舊路，兩人成功出了山溝。
很快。
就到了開闊的地帶，能夠看到村子的一角。只要朝著村子方向，就能夠回去。
“既然洪水的源頭不是龍骨溝，那只能是大青山了。經過村子里的河有兩處源頭，另一處就是大青山。只是我沒想到竟然不是龍骨溝。看來，真中我的猜測了。”
林老三一路上憂心忡忡地，一直處于思考當中，好像在擔心著什么事情。
大青山，李蘇元自然知道。
似乎。
余陽村真的有點不同尋常，或者是感覺越來越不同尋常。
村里那些流傳的各種奇異故事，各種傳說好像跟這片大山絲絲相扣。雖然聽起來很扯，但是感覺又像是真的。
李蘇元知道。
有些傳說是有一定的事實依據的。
大青山就有不少故事。
大青山是余陽村周圍最高的一座山，山上終年積雪，就是站在村里隨便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都能看到白皚皚的山頭。
據說。
當年曾經有一位來自縣里的高手帶著幾十個武者進過大青山，好像在找什么東西。但是不幸的是那尊高手慘死在那里，最后就只有幾個人活著出來，不過都瘋了。
后來。
縣里面有人下來，直接壓下這件事，并且聽說自此以后大青山腳下便有一個從大城市來的武者專門鎮守那里。
不讓人進山。
不過，村里人沒有驗證過這個故事的真假。
因為進大青山前還有一條懸崖攔在那里，基本沒有人能翻過去，就是村長那個實力的也不行。
而懸崖上有一條大瀑布飛掛而下，底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水潭，深不見底，根本測不出來深度。
這個大水潭，也有故事。
聽說，在很久以前。
有兩兄弟在那水潭里逮到過一條兩米長的大魚，味道非常棒，留下的魚骨頭還被人用高價買走了。
而吃了魚肉的兄弟倆。
一個活了兩百歲才老死，另一個成了武者，后來離開了余陽村，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一直懷疑村里那些老人說的故事不是編的，而是真的。真有兩個人在那水潭里捕到過大魚，而翻過懸崖后的大青山入口，真的可能有個很厲害的武者在鎮守入口。”
林老三很認真的說著，“所以我懷疑，大洪水爆發，那口深不見底的水潭里面可能有東西被沖出來了，那不是簡單的什么東西。”
“那東西吃了能成為武者，或者能長壽？”李蘇元道。
“沒錯。我這些年在大楚省內跑了不少地方，各地都有不少類似的傳說。真有東西吃了后可以強壯身體，練達筋骨。不過很少見。但是我懷疑，我們這里就有這些東西的出處。那個捕魚的故事就是一個例子。”
林老三深信不疑。
李蘇元道：
“那我們不如回去把大壩里面的水放光，看看是不是真有東西沖下來了？”
兩人很快就到了山溝口。
來到河道兩個源頭交叉的地段，一眼就可以看到大河對面的公路。
不過，林老三忽然止步。
眼神一瞇，瞅了瞅兩人眼前連接著河溝兩岸的鐵索橋。
鐵索橋離河幾十米高，兩根鐵索連接兩岸，上面只放著一些長木板。
看著很是令人眩目。
只有過了這橋，才能徹底出這條山溝。
這個地方李蘇元還未來過。
林老三神色看著有些謹慎，不斷觀望四處，輕聲道：“看到那鐵索橋了嗎？”
“看到了。我們是要從上面才能回去吧？”李蘇元點頭。
鐵索橋兩邊都是懸崖。
而且下面河流湍急，根本就無法過去。那鐵索橋是回到對岸去的唯一一條路。
“噓~”林老三忽然壓低聲音，悄聲道，“你可小點聲，這橋頭上以前一直有個老頭在這里守著，發瘋了一樣擋著人不讓過來。我們要是被他發現，肯定要挨罵。”
“為什么不讓人過來？”
林老三搖頭，“我也不知道。以前小時候放羊我們還經常走這兒的，只是后來我出去了，大概五年前回來時這里就不讓過了。”
“村長不管嗎？”李蘇元皺眉。
林老三搖頭笑道：“這事村長還真管不了。在這久了，你就會發現，很多時候村長其實就是一個虛職，不頂用。有些事情，他都必須經過村里的一些老人點頭才能做。就比如這事，只要有人點了頭，就算他不點頭也沒啥用。”
“村長好歹是個官啊？不是鄉里面任命的嗎？”李蘇元更加吃驚了。
頭一回聽到這種事情。
林老三只是微微笑了笑，搖了搖頭，沒多解釋。
“走吧，跟著我，悄悄走。到了對岸，我們還要過大河，到了大河對面的公路，才能去大青山。”
林老三說著立刻動身。
兩人腳步輕快，迅速靠近鐵索橋。
被林老三這么一說，李蘇元也有些謹慎起來。
既然這里不讓人過了，而且是村里某些老人的意思，那恐怕是犯了什么忌諱。多少會有些不同尋常，不然那些老人也不會平白無故這樣折騰。
李蘇元不敢不在意。這個山村可處處透著一些古怪。
“你跟緊我。”兩人成功到鐵索橋橋頭，林老三看了一眼對面，輕聲叮囑道，“還有，小心些。這橋晃起來可是很危險的。即便我這個實力，從這掉下去不死也得廢。”
“好。”李蘇元點頭。
這么高。
林老三雖然已經是武者，但是氣很弱，壓根不可能扛得住從這掉下去所產生的可怕力量。
恐怕得要摔死。
李蘇元自然不敢大意。
兩人提了一口氣，開始過橋。
索性鐵索上有木板，只要小心些便不可能掉下去。兩人也沒有恐高的毛病。
很快就到了橋中央。
“站住！”然而就在這時，對岸猛然炸起一道聲音。
兩人都是瞬間嚇了一跳，橋身微微搖晃起來，甚至有個木板掉下去了，瞬間就被湍急的河流沖得沒影了。
那對岸橋頭。
儼然站著一個拄著黑木拐杖的山羊胡老頭。
老人穿著一身有些偏古式的淡青長衫。背有些弓著，像是馱了一塊石頭。頭發白的比黑的多，卻梳得一絲不茍。
有一綹發絲在眼前晃著，像是在測風速，輕輕晃動。
面容清矍，額骨奇高。
特別是，盯兩人的眼睛，犀利無比。
看著甚是嚴肅。
林老三臉色瞬間一垮，暗道不好。連忙擠出一臉笑意，抱拳道：
“林爺爺，好久不見啊......我，我是中翰啊，還記得不？”
老人瞇著眼瞅了他一眼，漸漸露出一些嫌棄的神色，斜嘴道：“老三嗦，記得記得。你個瓜娃兒從哪兒來咧？你曉不曉得不能進山嗦？”
興師問罪。
李蘇元摸了摸鼻子，不說話，默默瞅著兩人，微微瞇了瞇眼。
這個老人不簡單啊。
看他那站姿，雙肩平分，力在腰上。
只有練過的人才會有這種站法，而且是長年累月的練過。這是一種在對戰中養成的習慣，不刻意調整，一般改變不了。自然而然無意中會顯露出這樣的姿勢。
恐怕，這個老人身上起碼也有二三十年的氣打著底。
“林爺爺，我們看長城去咯，沒想到迷了路，從龍骨溝那邊翻到過來滴。”林老三連忙笑嘻嘻道。
飚著這里的土語。
“龍骨溝？”老人臉色微微一變，眼神變得更加犀利幾分，語氣也猛地一沉。
足足盯視兩人十幾秒，看得兩人有些發慌，才移開目光，有些沒好氣地說：
“運氣不錯嘛，還能活到回來。那就趕緊滾回去！不要到處瞎跑！”
“好勒好勒。我們這會兒就回去，這會兒就回去！”林老三連連說道，輕輕松了一口氣。
好家伙。
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了。這個老家伙有些可怕啊，那樣子挺像是會吃人的。林老三就怕那老家伙像以前一樣突然發瘋，一腳踹鐵索上，那今天他和李蘇元都得玩完。
老人斜眼瞅了眼林老三身后的李蘇元，然后晃了晃腦袋，轉身離開了橋頭。
等李蘇元兩人走過去，也沒再看到他。
“呼~嚇死我了。”林老三心有余悸的呼了一口氣。
李蘇元道：“這老頭是誰啊？”
“噓！”林老三立刻一臉叫苦，連忙拉著他跑，低聲道，“大哥，你這是想死啊？竟然喊他老頭！找抽呢吧？我跟你講，他可兇了。你見過村里賣豬肉的楊青手不？長得兇吧？那家伙脾氣也爆吧？”
李蘇元點點頭。
楊青手人高馬大，一臉橫肉。
稍微一笑面目猙獰到能嚇哭一兩歲的小孩。而且動不動就和人打架，偏又力大無窮，一手橫力，就是村里那幾位武者都不敢輕易跟他叫板。
因為雙臂力大，而且生下來就是發青的，所以大家都叫他楊青手。
那是個誰也收拾不了的主。
說是村里的惡霸，一點也不為過。
“那家伙在這位爺面前，跟個孫子一樣呢！”林老三忍不住笑道。
應該是想到了兩者之間的反差感。
“額......”李蘇元微微一呆。
“行了，我們趕快走。”林老三帶著李蘇元朝著河邊走去。
兩人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兩條河水匯合的交叉口。
來自龍骨溝和大青山的河流在這里相聚，因此這個地方水勢變得更大。
而且，因為發大水，這時候水勢更加湍急，河水渾濁不見底，轟鳴不斷，看著有些可怕。
兩人來到河邊。
林老三道：“果然是大青山方向來的大水。”
然后看了一眼對面的公路，繼續道：“下方有個地方河道比較窄，我們能夠輕易跳過去。”
李蘇元皺眉道：“你確定你說的包括我？”
林老三是站在武者的角度說的。
武者提一口氣，能夠輕松跳個兩三米高，五六米遠。以林老三現在這個實力，他一口氣躍出去十幾米遠都不足為奇。
“而且，看這天也快黑了。你確定我們還要去大青山嗎？我可不想天黑了還在路上。”
李蘇元萌生退意。
“不是，很快的。只要我們到了對面的公路，一直走，到上面那幾處房屋看到沒？從那翻過一個山嶺就到目的地了。到了那里，一眼就可以看到那口水潭了。我以前在那里放過羊，還在那水潭里游過泳。相信我，很快的。”
林老三立刻解釋道。
不由分說，直接拉著李蘇元去找下面那處狹窄的河道。
李蘇元有些無奈，只能跟著。
兩人很快便到了那處地方，李蘇元一看。那河道夾在兩岸山壁間，河道中間還有一塊冒頭的大石塊。
確實能夠輕易過去。
不過，對非武者而言還是有些難度。
林老三打氣道：“只要膽子大，一口氣跳到那塊石頭上，我就能帶著你跳到對岸去。相信我，你可以的。”
李蘇元瞅了他一眼，說：“只要我膽子大，明年你就能喝我墳頭酒了。”
林老三：“......”
兩人終究還是過了河，成功到了對岸公路。
休息了幾分鐘。
開始按照林老三之前說的路線，迅速朝著公路往山里走。
林老三一邊觀察著河流，道：“你看這河，越到上游越渾濁。所以，這次爆發的源頭是大青山。肯定就是那口潭。我的猜測應該是對的。”
他的神色有些凝重，似乎有一些不好的猜測。
“那......我們會不會撿到一條大魚？”李蘇元面無表情。
“難說啊。要是運氣好了，說不定真的能撿到一條。不過，前提是這兩天沒人去水潭附近。不然，不會輪到我們。”
林老三邊走邊說，還一臉憂色，“我就擔心上面那幾戶人家跑到那里去撿魚了，然后把大魚也撿走了。要是這樣，我們真的什么也得不到了。”
李蘇元張了張嘴，有些無語道：“你不會真的相信那個傳說是真的吧？你不會真相信那水潭里有大魚被沖出來吧？”
真的，怎么感覺這家伙這么天真呢。
林老三神色很是認真，道：
“當然相信啊。我跟你說，這次的洪水真的很不一樣。你不是這里人，所以有些事你不知道。以前每次發洪水，鐵定是從龍骨溝爆發的。但是這一次偏偏不是那里，而是大青山，而我那晚上真的感覺那水里有什么東西存在，干擾了我的感知，害我沒能鎖住老洪頭一家。所以，相信我，肯定有什么東西被沖出來了。十有八九就是那個故事里的大魚了。要是真的確定有大魚被沖出來了——”
他語氣頓了一下，瞇了瞇眼，脫口而出道：
“那，我就去找我大哥搞點炸藥，我們今晚就把大壩炸了，把里面的水放光，把大魚撈出來！”
“......好吧。”
李蘇元呆了呆，不再說話。
沒想到。
這家伙竟然執著到了這種地步，都快要瘋了都。
兩人加快步伐。
很快就到了那片有人住的地方。這個點了，那幾戶人家已經生了炊煙，已經是準備吃晚飯了。
李蘇元這時候忽然就餓了。
都一天都沒吃東西，不餓也沒天理。
“我走不動了，要不咱還是別去了。”李蘇元有氣無力道。
“別啊，就快到了。看到那邊那座小山了不？過了這，翻過那個嶺就能看到水潭了。”林老三立刻打氣道。
“大哥，你饒了我吧......”李蘇元叫苦。
已是無力吐槽。
媽的，那座山看著還遠著呢，起碼再走個半小時都不一定到，快個屁啊。
這家伙就是個大忽悠。
果然，想要干大事，不能跟著這種大忽悠。
“那我背你吧。”林老三立馬道。
“......算了，我還是自己走吧。”
兩人穿過那幾戶人家，其實也就三戶。
住的很散，都在公路上方，房屋規格竟然是這里不太常見的吊腳樓，都是用竹子做的。
看著充滿了古老的韻味。
李蘇元感到有些詫異。
這時。
林老三忽然小聲說道：“這三家，其實是大概十年前才從外地搬到這的。那時正碰上我放假，剛好在這邊放羊，我記得很清楚其中一家姓張，他們家女主人很漂亮。”
“比你前女友漂亮？”李蘇元道。
“額......確實比我前女友漂亮。”林老三承認道。
李蘇元呆了，“這里有這么漂亮的人？”
林老三想了想，然后道：“這個不知道該怎么說。只是，我感覺他們原本應該是跟你一樣屬于大城市的，可能出于某種原因才到了這里。所以他們長得不像咱山村里的人，看著有些細皮嫩肉，倒像是泡在牛奶里長起來的，而且他們也穿的比較怪，是古代那種服裝。姓張的那戶人家，還有個女兒，經常在路邊練劍，現在肯定也是個武者了。她就經常穿著素白的長裙，是那種古式的。對了，她的性子非常冷，我跟她打招呼，她從來不回應。”
“長得漂亮嗎？”李蘇元問道。
林老三認真的想了想，道：“我更喜歡她媽媽。”
李蘇元：“......”
原來你是這樣的林老三......
兩人繼續前進，遇到過河橋。然而前面沒路了，原本應該有座橋的，但是橋不見了。
只留下兩個橋墩。
李蘇元道：“這我可過不去啊......”
林老三這時也只能看著湍急的河流干瞪眼。
這河流湍急，恐怕一頭牛載進去也會瞬間被沖得無影無蹤，以李蘇元這樣子怕是真過不去了。
林老三感到有些不甘心。
這都快到目的地了，就這么放棄，如同是到嘴的鴨子就差動牙齒了然而牙齒忽然崩掉了，就這么令人憋屈的感覺。
李蘇元瞅了他一眼，嘆道：“實在不死心的話，要不你一個人過去看看吧，我在這里等你。你一個人的話，速度也快些，肯定能在天黑前趕回來。”
林老三猶豫了一下，無奈地點了點頭，道：“好。只是可惜了，你應該看看那個水潭的，不然你會感覺很驚奇的。真的可惜了。你放心，以后有機會我們再一起來看。”
說著，林老三動身了。
這河沒了橋，也擋不住已經是身為武者的林老三，他回頭叮囑一句：“你就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回來的。”
說著猛提一口氣，一個縱躍飛躍河道，在半空中翻了個身就穩當當落在對岸了。
河道之寬，足有十幾米。
足見林老三的實力確實不差了。
“小心些！”李蘇元朝他揮了揮手。
看到他迅速奔走，消失在視線內。
李蘇元雖然也有些遺憾，但是沒辦法。
找了個大石頭，蹲在上面看著河流。神色百無聊賴，默默瞅著湍急的河水。
這個山村，真的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雖然他還是不相信林老三懷疑的大魚真的存在，不過內心也抱著幾分將信將疑之色。
畢竟這個世界真的有些奇妙。
和原世界相比，這個世界更加純粹，但也更加詭譎。仿佛任何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會發生。
到現在為止。
長城外面到底有什么，其實在這個世界活了十八年多了，李蘇元還是一知半解。只知道那里有什么東西是人類的死敵，一旦讓對方跨過長城，從此再無太平。
這個世界的人對其諱莫如深。
而從他小時候就離家的爹媽，好像就是在那個地方。雖然沒有具體的證據，不過家族能夠在天山市一直屹立不倒，甚至逐漸如日中天恐怕與之脫不了干系。
都是昂貴的代價，換來的。
李蘇元望著河水，幽幽嘆口氣。
這時。
身后有人靠近，一陣清風抖動，一道蹁躚嬌軀落在旁邊同樣一塊巨石上面。
少女，持劍。
素白長裙，遠山黛眉，小巧瓊鼻，櫻桃小嘴。
是一張很好看的嬌俏臉。
但是，神色冰冷。
一看就是一個性子很冰冷的人，自帶寒霜。
兩人對視一眼，對方眼眸驟然微縮，有些驚訝地脫口而出：“你是李蘇元！”
李蘇元一愣，“你認識我？”
少女不直接回答，卻道：“原來你不是武者。”
她的話，都是陳述句。
李蘇元皺眉。這個女的也太莫名其妙了些。他眼中微微露出一絲鋒芒，冷笑道：
“武者很了不起嗎？我又不是沒殺過。”
少女面無表情，道：“我知道你殺過。所以你也才會在這里。”
“你到底是誰？”李蘇元神色動容，眉頭緊皺起來。
這女的竟然知道自己的事！
少女依舊不回答，而是道：“我在袁雪楹的家里見過你的照片，你和她認識。”
依舊是陳述句。
袁雪楹？
李蘇元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道倩影。
然而，他面無表情，語氣有些冷淡道：
“抱歉，不認識。”
少女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劍抱在胸前，站在那里，不再說話。
果然，這是個性子很冷淡的人。
李蘇元想了想。猜測這個少女應該是林老三之前提過的，這附近三戶人家中，那戶張姓家，經常在路邊練劍，性子又很冷的女兒。
不然，這個地方不應該會有其他人在這時候過來。
李蘇元瞅了少女一眼。
林老三說她媽媽更加漂亮。
少女靜靜地站在大石塊上，看著逐漸朦朧的大青山，身上的素白長裙被河風輕輕吹卷。
長發如古代少女那般束著。
頗有一股英姿颯爽之氣。
像是個古畫卷里走出來的——
女俠。
李蘇元不知道這個女的想干什么，也不知道她站在這里是什么意思。對方不跟自己說話，他更加沒那個心思。
兩人靜坐無言。一直等到天色逐漸暗下，才看到赤著上身的林老三氣喘吁吁的出現在對面。
手上用自己的練功服包著什么東西抱在胸前。
一眼看到長裙少女，整個人也是神色驚訝，似乎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她。
從對岸躍過來，剛落地。
少女劈頭就問道：“林中翰，你到那邊去干什么？”
“沒人告訴你，不能去那邊嗎？”
“還是說你在找死？”
一連三問。
這是個兇巴巴的少女。李蘇元再次想。
“張滿月，你，你怎么在這？”林老三有些發傻。
少女依舊抱著劍，神色冷傲至極。瞥了一眼他的上身，道：“我來警告你！”
然后又吐了一句：“流氓......”
說著，轉身從大石塊上躍走，只留給兩人一個好看的背影。
林老三摸了摸頭，一臉疑惑地看向李蘇元，問道：“她怎么在這兒？”
“我不認識她啊。”李蘇元面無表情的從大石塊上面跳下來。
“他就是我之前說的前面那戶張姓人家的女兒，叫張滿月。她變得越來越兇了。”林老三神色有些茫然。
果然啊。
他猜中了。
張滿月？
是個好名字啊，就是不知道這里有沒有德魯納酒店？
李蘇元立刻岔開話題，問道：“怎么樣？你有找到什么東西嗎？”
他看向林老三手中那團東西。
說到這事，林老三立刻來了精神，神色非常興奮道：“你不知道我到底看到了什么，你真的想不到！我太興奮了！我跟你說過，大魚的事是真的，你還不信！”
“所以......這就是你的證據？”
李蘇元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指了指他手里的東西。
對他這種動不動就認真的態度很是習以為常了。
林老三立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將他拉到大石塊后面，慢慢揭開手上的那團東西。
瞬間。
一抹鮮紅色率先沖入李蘇元的視線，然后他才看清楚那是一片人頭那么寬大的魚鱗。
“你在哪里找到的？”李蘇元瞬間目瞪口呆，滿臉震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