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前，我得到鬼差送達考牌，好友李牧之便邀請我前往李家備考，考試臨近當天李牧之趁我不備暗中調換考牌。
等我們魂魄離體考試，考卷歸屬異位，如此排名便相互調換，第一名本該屬于我，還請老爺明察秋毫。”
此言一出，李牧之臉色蒼白，陸言果然知道了一切，只是他做的隱秘，陸言如何得知此事。
無數雙眼睛落在他身上，其中蘊含的幸災樂禍之意溢于言表，令他越發惱怒，臉色漲的通紅，雙拳仿佛攥出血來。
陸言賊子，爾竟敢如此！
郡城隍米正信冷冷掃視李牧之一眼，令李牧之如墜冰窟。
“典史賈修賢何在？速去李家核實”
“小神領命”
有一七品鬼神出列，此事關系重大他哪里敢怠慢，當即率領鬼差騎著陰馬離去。
典史離去，公堂上鴉雀無聲，都在等待核實結果，殿中士子暗中觀察陸言和李牧之，心中極速盤算著，如果核實成功，上次考試有可能作廢，他們還有機會。
陸言輕吐了口氣，他可不像原主，即便發現了也不敢聲張，最終郁郁而終，可謂憋屈。
眼神無意中看到郡城隍米正信表情，他從對方眼中看出憤怒，雖隱藏較深，他兩世為人，又豈會看不出。
心中暗嘆一聲，擊鼓鳴冤雖說為自己爭取了一線生機，卻也得罪了郡城隍，后患不小！
不過他并不后悔，如果他不果斷揭露出來，不僅很快便會壽終正寢，死后必然落到李牧之手中。
對方為了消除后患，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會魂飛魄散了，連轉世都是奢望。
沒多久，典史賈修賢返回，眼神瞥了一眼陸言和李牧之，走到城隍老爺身旁，附耳小聲稟報著。
聽完稟報，城隍米正信擺擺手，示意賈修賢退下。
冷聲說道：“此事我已查明，雙方考牌的確誤調了，導致雙方考卷顛倒。”
聽了這話陸言并未高興，反而心中凜然，誤調兩字很是蹊蹺，城隍神擺明了包庇李牧之。
心中不免有些著急，腦海中突然想起曾經聽李牧之介紹過，李家沛縣郡望，于陰司中也有關系，莫非他說的關系便是郡城隍米正信？
正想著，前方城隍神繼續說道：“按照探查，此事沒你們說的那么簡單，你二人在接到考牌后私下研究如何考試。
期間李牧之也傳了你很多家傳學問，你之成績也有李牧之功勞，陰司考試非同小可，不僅看才學還關乎個人氣運，命運如此徒呼奈何！”
陸言心情瞬間沉入谷底，已經發現問題城隍神竟還悍然包庇李牧之，李家與城隍關系絕不普通，甚至此次調換考牌之事對方也有參與。
再看旁邊的李牧之，正冷冷盯著他，眼神中透露出得意，隱隱還有殺意。
很明顯對方已經動了殺心，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啊！
“好一個窮酸，等我封神成功，看我如何炮制你。”
李牧之冷冷盯著陸言，隨即臉色恢復，一如既往地帶著淡淡微笑。
處大事而不驚，正是沛郡聞名的謙謙君子。
陸言腦海極速運轉，城隍神確定與李家勾結，而他已經走到舉報之路，如果無法改變的話恐怕連死都難。
當即稽首說道：“城隍老爺此言差矣，即是陰司選士怎能只看氣運，據我所知很多落榜士子氣運并不差，如何榜上無名？”
李牧之暗道不好，陸言此言險惡之極，這是挑撥落榜士子情緒，他家雖說是郡望家族，但大殿之中可不止他一家郡望。
一旦傳出去，恐怕不止他家，就連城隍神也要失了威望，神位不穩。
再看四周，很多士子果然面露憤憤之色，都是秀才，如何看不透其中問題，他們不敢得罪城隍神，紛紛對李牧之怒目而視。
城隍神看了一眼殿中形勢，知曉大勢已去，再包庇李牧之恐怕要惹眾怒，得罪那么多鄉紳之家。
若有人一紙黃表上告都城隍，恐怕他免不了受責罰。
強壓心中怒火，眼神瞪了典史賈修賢。
賈修賢會意，躬身稟報道：“小神探查時發現李家藏有鬼神之書，似早有謀取神位之心，剛一時匆忙卻是忘了稟報。”
“大膽，汝身為典史，又掌監察獄囚諸事，怎可如此疏忽大意。”，說完話鋒一轉道：“即是如此，免去李牧之肖縣城隍之封，念在李家先祖陰德豐厚，姑且不做處罰。”
“多謝城隍老爺”
李牧之暗嘆一聲，大勢已去，任他家勢再強也無回天之力，城隍神豈會因他而得罪全郡鄉紳之家。
心中殺意卻是怎么也壓抑不住，陸言賊子令他多年謀劃落空，豈可讓其好過。
等靈魂返陽，定讓其知曉李家厲害！
不過他一直有個疑惑，陸言不過腐儒，怎今日言語如此犀利，難道他一直在暗中隱藏，其實是利用李家。
越想心中越恨，臉上表情扭曲，恨不得立刻殺之！
本次考試第二名，授碭水縣功曹楊靈心中一動，眼神在陸言和李牧之兩人身上流轉。
隨后躬身問道：“啟稟老爺，不知牧之兄罷免了，是否要重新選拔第三人？”
這話當即引來剩余士子關注，他們都是陽壽將盡之人，如能成就鬼神豈不是免了陰司之苦。
郡城隍米正信臉色浮現不耐之色，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他實在不想再拖延下去，更何況以陸言才學，再考一次其他人也比不過陸言。
沉吟片刻后說道：“考取神位乃是天定，豈可輕易更改，既然陸言實為第一，自是補上，不過……”
聽到城隍神遲疑，陸言臉色有些沉了下來，此時他也沒有辦法，只能默默等候。
“此事雖是李牧之害人在先，不過陸言也有失察之罪，有迂腐之嫌，卻是不可牧守一方，第二名、第三名依次提升一等。”
郡城隍米正信說完喝道：“天曹功曹何在？目前還有何神位空缺？”
郡城隍有六曹，日常伴隨城隍神左右，左邊的三位功曹神管理天曹、地曹和冥曹，右邊的三位管理神曹、人曹、鬼曹。
天曹負責神籍，翻看城隍府神名錄后稟報道：“沛郡城隍府麾下各縣城隍及屬神暫無空缺，郡直屬門神、井神、戶神、灶神、和宅神等均已滿員。”
說到這里暗中看了城隍老爺一眼，見對方面露滿意之色，這才繼續稟報道：“按照神名錄，本郡尚有一廁神之位可供冊封，只不過此為雜神，為從九品。”
城隍土地掌控一方，自是為陰神中之貴，不愁香火，門、井、戶、灶、宅信奉也不少，只不過沒有獨立神域。
唯有廁神，天庭雖有神名卻很少有過冊封。
“陸秀才雖有才學，此番考試卻也有過錯，就暫且冊封為從九品司廁之神，等積累功德后再做晉升吧。”
郡城隍米正信故作遺憾道，吩咐左右賜予委任狀、神印、官服，并當場擬好黃表上奏東岳七十二司。
此次招考神職已在陰司備案，只需按照流程將選拔之人上報即可入神籍，正式成就神位。
肖縣城隍楊靈、碭水縣功曹韓柳、沛郡司廁之神陸言接納神力罐體，換了官服后再次來到沛郡城隍大堂。
正式拜見郡城隍米正信，如此便定下上下名分。
郡城隍米正信照例勉勵幾句后，便吩咐道：“神務繁忙不容空缺，爾等不用在郡城隍府學習，直接上任去吧。”
三位新神面面相覷，見郡城隍面露疲色，不敢多做打擾，紛紛告辭離去。
只不過肖縣城隍楊靈、碭水縣功曹韓柳隱隱與陸言拉開距離，似不愿與其親近，他們二位反而相聊甚歡。
陸言獨自走在前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得罪了郡城隍對方自然對他避之不及。
剛走出城隍廟大堂便感受到一道怨恨的目光，轉身看去，李牧之正滿臉怨恨地盯著他。
當即心中一動，看來對方是在刻意等他。
凡是被選中參加考試的士子陽壽不會超過半年，他們三位考中的士子肉身天亮后會自然死亡。
“陸言，你這個卑鄙小人，枉我資助你眾多，竟然如此對我！”，李牧之見到陸言后破口大罵。
“哦，原來卑鄙的人是我啊！”
陸言笑吟吟說著，并不在意對方辱罵，甚至心中還有享受的感覺。
多年的算計失敗，恐怕李家為了打點鬼神花費絕對不少，可惜這一切都歸他了。
他不會可憐李牧之，如果他反擊失敗，恐怕下場比對方要凄慘很多倍，可謂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越想心中越不解恨，繼續說道：“你不是一直說賞識我的才華嗎？我有一詩贈你。”
“蓬門未識綺羅香，擬托良媒益自傷。誰愛風流高格調，共憐時世儉梳妝。
敢將十指夸針巧，不把雙眉斗畫長。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李牧之咀嚼著陸言這句詩，眼中仿佛噴出火來，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
奇恥大辱！
恨不得立刻撲過去殺了陸言，可他不能，陸言已經成神，而他不過普通陰魂，此時上前不過自取其辱。
好不容易平復下激動的心情，陰狠地說道：“陸言，你不要得意，即便你成神又如何！你得罪的可不止李家，還有全郡鬼神，我看你能做多久。”
說完轉身便走，繼續留下來不過是繼續遭陸言羞辱罷了。
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等回家后立刻拿陸言尸體泄恨，李家有供養的法師，一具尸體可是有很多用處的。
陸言默默注視著李牧之離去身影，他之所以挑釁對方便是逼出李家底牌，現在看來果然不簡單。
心中暗嘆一聲，這不過死里逃生，距離站穩腳跟還有很長一段路早走。
仔細回想一遍自穿越后的點點滴滴，心中不免有些郁悶，他清楚記得自己生前不過上了一次廁所，沒成想竟然穿越了！
雖說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可卻經歷九死一生的開局，委實不容易啊！
“上個廁所都能穿越，莫非我家馬桶有連通異界功能不成！”
陸言苦笑一聲，向著李牧之離去方向飛去。
他目前雖已成神，不過卻是最底層的從九品，剛剛脫離陰魂階段罷了，并無多少手段。
夜風呼嘯，吹在神軀之上還有輕微疼痛之感。
“傳聞鬼魂虛弱，稍強的陰風都能吹的魂飛魄散，果然如此。”
陸言已是神體自然不擔心這個問題，反而借著風勢加快趕路速度。
按照腦海中記憶，此地為沛郡郡城，原主為肖縣秀才，距離此地起碼百里。
好在此時為陰神，速度非常快，不過兩個時辰便趕到肖縣縣城。
“李家為沛郡郡望世家，于縣中勢力極大，其祖宅便位于縣城南部沛水旁。”
按照原主身體記憶很容易便找到李府，李家世代讀書，雖然近三代有些沒落，其父李宏伯也有舉人功名，號稱詩書傳家。
直接穿墻而過來到右邊一處單獨的小院子，按照記憶，此地便是李牧之小院。
順著記憶來到書房，果然發現兩個昏睡之人，正是他和李牧之肉身。
陸言盯著李牧之肉身猶豫片刻，最終放棄摧毀對方肉身想法。
他現在情況特殊，萬一被本地土地察覺，恐怕郡城隍立刻廢除他神位，將他打入地獄永不超生。
當即不再猶豫，陰神與肉身融為一體，迅速離開李家，他的速度比李牧之快不了多少，等對方返回可就麻煩了。
融合肉身后便不能穿墻而出，只能尋找合適之地翻墻而出，好在李家院墻不高，沒多久便找到墊腳石翻了出去。
剛落地陸言突然警覺起來，他剛感受到一股神力在他身上一閃而過。
他的目光瞬間落在李府大門前的門神畫像上，看來是門神巡查。
“此時我有著肉身，即便被你發現又如何！”
陸言心中暗自提醒自己，這里已經不是原先的世界，不僅有鬼神、仙人還有妖魔鬼怪，可謂兇險異常，一不小心便會被人所害！
一個念頭更加堅定，那就是一定要保留肉身，按照前世說法，拋棄肉身終將無緣大道，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拋棄。
漫步在肖縣街頭，天快要亮了，他必須盡快找到棲身之地。
根據郡城隍府封神時傳授的知識，剛冊封的鬼神必須盡快建立神域吸納香火，不然封神之力便會不斷消散，最終重歸陰魂。
不過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陰神以神職選定神域，他被冊封為司廁之神，那么他的神廟只能選擇廁所，也就是茅廁。
想到這里心情瞬間不好了！
“莫非下半輩子只能待在廁所不成，這也太凄慘了。”
陸言越想心情越差，腦海中浮現出狹窄的廁所，惡臭的環境，夏天到處亂飛的蒼蠅，不由得開始反胃起來。
環顧左右，秉承神職指引，整個縣城的廁所都在感應之中，可他就是下不定決心。
“要是前世的衛生間就好了，雖說同為廁所，起碼干凈一些。”
陸言苦笑著喃喃自語，這句話出口好像觸動了什么環節，腦海中自動浮現出前世衛生間模樣。
而他的身體不斷消散，最終來到一處衛生間中。
“這是……前世的家，我這是穿越時將廁所帶了過來？”
衛生間分為三個區域，邊上是洗漱區域，有梳妝臺、鏡子、毛巾、吹風機等物品;中間是馬桶;里面是淋浴房。
通往客廳的門已經打不開了，說明只有衛生間跟了過來。
衛生間面積不大，只有6平米左右，在陸言眼中卻是異常親切，這座房子可是他花費畢生積蓄買下，可惜只剩下一個廁所了。
“前世大部分人一年工資買不了一個廁所，而我好不容易買了房子，可卻只剩下一個廁所了。”
陸言苦笑，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不覺走到馬桶旁，記得穿越前最后的記憶便是坐在馬桶上。
“前世要是有人知道坐馬桶能穿越，恐怕很多人就算坐出痔瘡也會持續做下去。”
前世已經過去，終歸還要回歸現實，先解決目前的困境才是。
陸言從懷中取出委任狀，展開之后上面的金字散發著金光，上面寫著認命他為司廁之神的文字。
委任狀周邊是金白相間的神秘符文，此為天道符文，聽說是規則顯化，只是以他目前實力根本看不清，就好像蒙了一層白霧。
“最討厭馬賽克了，還真是陰魂不散。”
陸言罵了一聲，隨手將委任狀丟上天空，于空中冒出劇烈金光，金光撒向整個廁所，天道規則開始將廁所改造成神域。
等委任狀消失，廁所中各種物體好似都發生了神奇變化，散發著淡淡紅光。
其他區域都與以往沒多大變化，只是淋浴房中多了一個法桌、一把太師椅，上面放著筆墨紙硯。
“這就是我的神座了吧？”
陸言好奇地走了過去，神座區域很小，幸好這是前世廁所，如果是本世狹窄茅廁恐怕神座要放在……。
坐在神座之上，將懷中神印取出放在法桌上的盒中，如此神域便建造完成。
神域為神靈私人領域，在這里一切異種力量都受壓制，也是神靈最安全的庇護所。
“該檢查下成神后的身體變化了，總感覺肚子里多了一個生命。”
陸言意志集中于神軀中，先是血茫茫看不真切，這是肉體的阻礙，不像陰神那般純粹。
他調集身體僅剩的神力破開血肉阻礙終于看清陰神此刻情況。
整體呈淡紅色，授予神職時功曹曾經介紹過，九品神力為紅色，像他這種白中帶紅屬于最低級的神力。
神力核心是一塊類似于符篆的神位，有施展神力、回應信徒、轉化香火三種主要功能，能清楚看到淡紅神力緩緩從中溢出。
“封神時賜予的神力大多用來凝聚神位符篆，剩下的神力最多維持半月時間，這便是郡城隍暗中算計嗎？”
廁神比較少，奉坑三娘娘為神主，不過坑三娘娘基本不理神務，因此人間廁神不顯，香火不盛。
現郡城隍公事公辦，直接冊封出去便不管不問，便是打著讓他自生自滅的打算。
郡城隍為五品神職，管轄一郡之地一切鬼神，想要對付他根本不用出手，只需公事公辦，以天條神律考核即可，可謂陽謀，誰也說不了什么。
“當務之急還是要開辟香火，借香火之力修煉，只有活下去并且活的很好，郡城隍的壓制自然破解。”
陸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起身，越早開辟香火來源越好，以免神力耗盡連神域都無法維持，淪為孤魂野鬼。
來到衛生間門口，他突然停了下來，皺眉思索片刻后，陰神脫離身體出了神域。
肉身陽壽不多，他將神域安置于從前世帶來的衛生間中，恐怕本世界鬼神無法察覺，這就躲避了陰司探查。
雖不清楚將來有何用處，本能感覺保留肉身有極大好處。
再次出現時已經來到肖縣街頭，天修煉亮了起來，初春時分的清晨還有些涼風，街上行人不多。
肖縣是大縣，為沛郡五縣之一，還有碭水縣、豐縣、沛縣、靈石縣，除了郡城沛縣外就屬肖縣最為繁華。
眼前景象與融合的記憶對照，一時間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原主為沛郡有名才子，在肖縣也有極大名氣，可惜是個書呆子，空有名氣卻無經營之能，還要時常受李牧之接濟。
陸言想及于此也不禁暗自搖頭，書呆子應該就是形容這種情況吧。
“既然你與我同名同姓，又與我融合，你的仇我來幫你報，你陸家由我幫你繼承，還有你那心心念念的小竹。”
陸言暗想著，環顧四周，往城西走去，縣城有東貴南富北窮西民的說法。
東邊為縣衙所在，因此居住著大小官員;南邊則是本地鄉紳及富商居住之地;北邊居民大多窮困潦倒;唯有城西多為普通百姓。
沿途欣賞著古色古香的建筑，前世只能在電視上才能看到，而今成為今后生活的常態，卻是有著別樣的心情。
很快來到城西，一排排低矮的民居環繞一條小河，黃土鋪成的道路不算寬敞，倒也干凈整潔。
當然，他關注的重點還是附近的茅廁，這才是他的香火來源。
清晨時分，不時能看到勤勞的百姓提著尿桶走向一個個茅廁，為平靜的街道增加一絲奇妙的味道。
陸言尋了一個無人的茅廁走了進去，奇怪的是并無想象中的味道，仔細一看，發現坑中黃白之物上都墊著草灰。
“刺鼻臭味無論哪個世界都忍受不了，即便普通百姓也是懂得遮蓋。”
陸言啞然失笑，感覺自己有些小看古人智慧了，轉身走了出去視察其他茅廁，發現大多如此，不免暗自點頭。
站在茅廁旁陸言陷入沉思，要想吸收香火就必須從司廁之神的幾個由神職延伸出來的神通著手。
神職中天然帶有三個神通，分別是占卜蠶桑、九品凈桶、增益文運。
司廁之神職責不是看管人家茅廁，而是代卜人事的吉兇和游樂，因廁神奉坑三娘娘為神主的緣故，三個神通大多針對女人。
占卜蠶桑:可占卜桑蠶生長，如占卜發現桑蠶生長不好可提前趨吉避兇，嗯，受眾為女。
九品凈桶:以神力凝聚本命神器凈桶，可吸收茅廁中的邪瘟之氣，避免因入廁而染病，這個神通來自于坑三娘娘掌握的先天法寶混元金斗，嗯，來自于女人。
增益文運:祭拜廁神可增加孕婦體內胎兒先天文運，利讀書識字，嗯，不僅作用于女人，連他們的孩子也包容在內。
“唉，神職如此，也只能勉強先利用神通影響信徒了”，陸言無奈。
“九品凈桶神力不足無法凝聚，增益文運主要作用在沒出生的嬰兒，短期來看收益比較緩慢，目前最適宜的只有占卜桑蠶了。”
陸言沉吟著，神目在四周搜尋，尋找合適的顯圣對象。
清晨是入廁高峰期，不斷有人提著尿桶走出家門，尋常百姓家一輩子辛勞，早起已成習慣。
外出人員有男有女，陸言仔細觀察每個外出人員，第一個信徒很重要，必須謹慎考察。
“就是你了”
陸言盯著前方剛出門的婦人，約莫二十歲的年紀，青春之氣剛退，緊接著便要承擔生活的艱辛。
沉重的生活負擔沒有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內心必然渴望改善生活，正是發展信徒的優秀人選。
悄然跟在婦人身后，一直來到茅廁。
婦人自無法察覺陸言跟隨，自顧自的將尿桶倒在茅廁旁的糞坑之中，警惕地往四周觀察一番后邁步進入茅廁。
陸言悄悄跟到茅廁旁，神力延伸至婦人家中，通過家人談話以及陳列很快查詢到戶主姓裴，婦人姓錢。
一番探查后這才將注意力放在茅廁中的婦人身上。
按照以往習慣，婦人進入茅廁后準備入廁，突然看到茅廁上空站著一位冒著淡紅光芒的神人。
“裴錢氏，本神為司廁之神，你家要遭受大難了你可知曉？”
神人突然開口嚇的婦人花容失色，驚嚇之下不忘將腰間系帶抓緊。
司廁之神？
從未聽過？
什么時候茅廁也有守護神了？
對方竟然知道她姓錢，夫家姓裴，似乎有些不尋常！
裴錢氏哆哆嗦嗦地問道：“你是人是鬼？為何出現在我家茅廁中？我裴家日常供奉灶王爺，你不怕灶王爺責罰嗎？”
“吾為新成神的司廁之神，主一家桑蠶生長，佑胎兒文運昌盛，本神憐你善良勤奮，這才現身告知于你。”
陸言盯著裴錢氏繼續說道：“禍事來了，不及時消災，必有破家之禍。”
裴錢氏被禍事嚇得六神無主，恍恍惚惚地問道：“有什么禍事？還望神仙保佑。”
“你家桑田被人用開水澆過了，每日都有人暗中用開水澆你家樹根，再過三日你家桑田就要全部枯死了”
男耕女織的社會，桑田關系到一家生計，不僅能滿足一家衣物，還能賣了換柴米油鹽。
至于糧食，不僅要交皇糧，還要給地主交租，剩下的糧食不過勉強果腹罷了，哪里會賣。
聽說桑田被害裴錢氏猛然打了個機靈，哪里還顧得上其他，焦急說道：“我家男人一向與人交好，乃是十里八鄉有名的老實人，誰會害我們家啊。”
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至于誰害你……”陸言沉吟片刻繼續說道：“我卻不能告知你，只能你自己查看。”
其實他也不清楚，因神職緣故他能感受到裴家桑田被人澆了開水，卻無法推算出是誰在背后所做。
裴錢氏此時精神恍惚，喃喃自語道：“要說有人害我家？前些日子黃家娘子好似羨慕奴家布匹織的比她細膩，不對，那就是隔壁王家，好似因為我家種了中間地溝對我家有些不滿。”
她正胡思亂想著，茅廁上空的司廁之神再次開口了。
“本神已提醒于你，快告知你家夫君查看桑田，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陸言說完最后一句話便隱藏身形，信仰來源于神秘，距離方能產生神秘感。
裴錢氏這才如夢初醒，也顧不得帶著尿桶，直接往家中跑去。
望著她離去身影陸言微微搖頭，女人就是女人，禍事來了只會哀傷埋怨，卻不趕緊尋找解救之法。
不是說女人都是如此，不過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人卻是缺少磨煉，容易慌亂。
“如此反而是最好的信徒，女人一旦信仰便比普通人更加虔誠。”
陸言沉吟著，要看天色快要大亮，急忙尋找第二位顯圣人選，天亮之后不利陰神出動，必須盡可能多的影響更多信徒。
城南李府。
李家為鄉紳之家，號稱沛郡望族，近三代雖有沒落，但也是舉人門庭，詩書傳家。
右邊院子是李家長子李牧之所居之地，目前李家家主為李宏伯，有舉人功名，對普通百姓或者小門小戶來說舉人已是文曲星下凡，可對李家來說卻是有些沒落。
因此李家才想著謀取城隍之位，卻沒想聰明反被聰明誤，便宜了陸言。
話說李牧之陰魂返回身體后不待身體適應，便急匆匆向后宅跑去。
謀取城隍失敗，平白損耗陰德不說，恐怕李家在沛郡鬼神以及郡望家族中聲譽也有損失，事情已經超出他能處理的極限。
出了右院便是正門，穿過正廳來到后方一處院中，李牧之加快腳步來到臥房前。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驚動了剛起床的李宏伯，皺眉問道：“何人門外喧嘩？”
“父親，是牧之，孩兒有要事稟報！”
李宏柏不由皺眉，呵斥道：“枉你也有了秀才功名，怎還如此急躁，多年讀書養的靜氣哪去了。”
剛說完忽然想到李牧之昨夜考城隍之事，莫非出了紕漏不成。
想及于此哪里還敢耽擱，急忙打開房門讓長子進來。
張口問道：“是考城隍之事出了問題？”
李牧之快速喘息幾句趕緊稟報道：“調換考牌之事暴露了，孩兒不僅沒謀得城隍之位，反而損了陰德，恐怕命不久矣。”
“什么”
李宏柏大驚，隨即迅速冷靜下來，沉聲問道：“莫急，你先將昨夜之事原原本本說給我聽，不要有任何遺漏。”
隨后李牧之便將郡城隍府中發生之事原一五一十述說出來，并且將郡城隍米正信以及參考士子舉動也全部還原，未有絲毫遺漏。
聽完他講述之后李宏柏久久不語，為了謀取城隍之位李家消耗不少人情，甚至驚動了位于陰間的李家先祖。
李家五世祖曾經擔任過一州刺史，廣積陰德因此死而有靈，因功德獲封陰司判官之職。
后世子孫因陰陽相隔不得溝通，但也知曉一些，因此才有謀取城隍之舉，現如今出了差錯可不是小事。
思來想去，李宏柏冷聲說道：“郡城隍府那邊沒什么問題，自有先祖安撫，只是陸言卻是威脅，必須盡快解決他。”
“陸言已是鬼神，陰陽相隔我們要如何對付他？”李牧之唉聲嘆氣說道。
李宏柏見長子如此作態，怒道：“我李家郡望家族，雖說子孫不肖，家勢日漸頹敗，但關系還在，這才是我李家最大依仗。”
世家大族關系盤根錯節，相互聯姻，又有先祖門生故吏在，因此能動用的力量極大。
隨后他繼續說道：“你立刻去大衍觀，大衍觀世受我李家供奉，你謀取城隍之事他家也有參與，借他們之手除去陸言。”
“孩兒立刻出發”
李牧之不敢大意，顧不得身體未恢復，直接策馬出發。
只要能報仇，就算對身體有所損傷也在所不惜！
話說裴錢氏受神仙點撥，急忙跑回家中，正好碰到自己男人扛著鋤頭往外走。
“當家的，禍事來了”
裴家漢子見自家婆娘大清早慌慌張張跑來，又說什么禍事來了，頓感晦氣。
當即罵道：“瞎嚷嚷什么！大清早的不嫌晦氣。”
自家這個婆娘他如何不清楚，平日里伺候公婆得力，模樣生的也周正，就是成親三年一直沒有身孕，因此近些年多有燒香拜佛之舉。
他雖不太信這些，只是一直沒有孩子他也沒有辦法，只能聽之任之。
裴錢氏那里顧得上看自家男人臉色，急忙說到：“我剛入廁時遇到神仙了，神仙自稱什么司廁之神，說我家桑田被人暗中澆了開水，再不制止恐怕桑田就毀了。”
“什么！”
裴家漢子打了個激靈，自家婆娘廁所碰到神仙了？不過他的注意點不在神仙上，因為他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急忙問道：“你怎么知道那是神仙？那神仙是男是女？”
自家婆娘別看一向精明能干，只是最近因為沒有身孕之事有些迷糊，別被其他男人給騙了！
“神仙被紅光遮擋著看不清面容，聲音輕柔，大概是女的吧……”
裴錢氏猶豫道，隨即好像想到什么，怒道：“都什么時候了還胡思亂想，桑田不要了！”
“對，桑田”
裴家漢子被婆娘突然的潑辣驚醒，還是先看看桑田再說，農桑為他們這些百姓之本，可不能出了疏漏。
不過婆娘剛才的潑辣、嬌羞模樣卻在腦海中怎么也揮之不去，只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急匆匆跑到屋后桑田，這是一處巨大的桑林，每家格局都一樣，都是前屋后桑。
來到桑樹下仔細查看，果然發現自家桑樹相比其他家枝葉枯黃，有干枯跡象。
須知此時是初春時節，正是桑樹生長的關鍵時刻，心中突然慌亂起來。
再看桑樹下，果然每一顆樹根處都有澆水的痕跡，聯想到神仙示警哪里還不清楚。
“這是哪個生兒子沒**的家伙干的，我日你八輩祖宗！”
裴家漢子破口大罵，鄉野人家罵人最為兇狠，各種污言穢語脫口而出。
見神仙說的是真的，旁邊的裴錢氏不禁癱坐地上哭泣著，沒了桑田他們家要如何生活啊！
“別哭了！”
裴家漢子被自家婆媳哭的心煩意亂，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把桑樹救活，好在賊人沒有一次性傾倒太多開水，還有搶救機會。
只是心中越想越惱火，罵道：“今晚我就找幾個兄弟暗中守在桑樹旁，我倒要看看是誰家如此歹毒。”
“好，我陪你守著。”
裴錢氏心中怒火中燒，站起身來，也要陪同自家男人查找哪個害他們之人。
旁邊的漢子瞪了她一眼，說道：“婦道人家摻和什么！”
“那我做什么？”，裴錢氏委屈道。
裴家漢子想了想，說道：“今天這事多虧了那位司廁之神，你回家準備香燭祭拜那位廁神，他對我們老裴家有恩啊。”
“嗯，我立刻去準備，一定要讓那位廁神多庇護我們。”
裴錢氏眼前一亮，急忙往家里走去，好在她日常多有燒香拜佛，家中常備香燭。
司廁之神神域。
陸言在點撥了七家信徒之后便趕緊返回神域，因為太陽出來了。
陰神雖不怕陽光，不過畢竟神力低微，長時間于太陽下活動要消耗不少神力。
他目前神力不多，可不能隨意浪費。
閑來無事他便將注意力放在肉身之上，按照目前得到的信息，所有陰神都是沒有肉身的，多以神力塑造香火法身。
如果是這樣那他這具身體便顯得彌足珍貴起來。
人無我有才是拉開差距的最大利器。
更何況肉身儲存在他前世帶來的衛生間中，根本不懼其他鬼神發覺，因此無陽壽已近的煩惱。
只是不知這個從前世帶來的衛生間能不能保鮮，如果還是和外界一樣自然衰老那就麻煩了。
將腦海中的思緒拋諸腦后，他開始思索如何利用肉身，陰神一身神力都在神軀之中，并無肉身修煉的法門。
“這可是道法顯圣的世界，按照原主記憶真有法術存在，肖縣縣城外的龍山之上就有一座大衍觀，原主可是親眼見過對方施展法術的。”
陸言呢喃著，將尋找修仙方法列為次要目標，在穩定神職后盡快將這件事落實。
正想著，突然感受到一股白氣飄入神域，不自覺吸將白氣吸入口中，頓感精神一振。
“這是香火？”
陸言心神沉入神位符篆中，耳邊響起輕微的祈禱聲，當即恍然大悟。
原來裴錢氏已經核實了桑田被害之事，這是在燒香還愿。
緊接著又是一股香火飛了進來，陸言毫不遲疑將香火吸入口中，整個身體有種酥麻的感覺。
“原來飄飄欲仙講的就是這事！”
陸言面露微笑，直接盤膝坐在太師椅上，感悟神位符篆變化。
肖縣縣城外，龍山，大衍觀。
伴隨著晨露李牧之策馬而來，大衍觀外邊樸實無華，用土石夯筑而成，正前方是大殿，兩邊還有兩處側殿。
神殿后是一排房子，乃是觀內道人居住之地，全觀一百多道人，是肖縣第一大觀，嗯，全縣只有這一家道觀。
門口知客遠遠看到李牧之，急忙上前迎接道：“李公子怎那么早來？”
李牧之隨手將馬韁繩丟給知客，匆忙說道：“我有要事求見玄清真人。”
玄青真人是大衍觀經主，有傳經重任，一般不見外客，不過李家不同，世代供養大衍觀，因此知客只是愣了一下，并未阻攔。
大衍觀李牧之來過很多次，輕車熟路找到后方偏殿，見到正在做功課的玄青真人。
尚未開口便聽到玄青道人驚愕地聲音：“你不是考取城隍去了嗎？怎一夜之間變得印堂灰暗、氣運衰敗至此。”
李牧之出生郡望世家，氣運呈深紅之色，此時氣運包裹著劫灰之氣，這是夭折之相。
“真人救我”
李牧之急忙將昨夜郡城隍府中發生之事一一講述出來，重點講了陸言封神之事，語氣中多有惶恐。
聽完他昨夜經歷，玄青道人撫須沉吟著，李牧之謀取城隍之事他也有參與，本以為十拿九穩之事竟然落空了。
心中暗暗思量，看來李家氣運的確衰敗了，不然何以這種事情都能出差錯。
不過這事他也有參與，氣運糾纏之下，如那位廁神成長起來對他也是威脅，雖說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思索片刻，玄青笑道：“公子何須驚慌，陸言雖然成功封神，不過是九品毛神罷了，正所謂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對付他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李牧之從小對道家秘術也有耳聞，當即醒悟過來。
“真人是說陸家祖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