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師坐在主位，率先言道：“半月前收到華夏宗教事務理事會的電報，讓各位道宗、佛門、基督的各位宗主和指定的弟子都在萬壽宮會面，說有要事相商，不知有何事呀？還請祥默大師詳細說來。”
祥默大師隨即言道：“半個多月前，宗教理事會會長虛云大師正好有事到天津，便和史蒂夫神父一起到大悲院先將事情說給了祥麟法師和老衲。
近來時局動蕩，祥麟師兄不便遠行，便命我來江城和各位掌門詳細說下事情原委，煩請各位掌門務必鼎力相助。
事情起因是史蒂夫神父向虛云大師求助。歐洲也有一個像我們宗教理事會的組織叫歐洲宗教信仰聯盟會。聯盟會和我們理事會一直保持很友好的聯系，之間有不少交流和互助。
史蒂夫神父是我們華夏宗教理事會內基督教的代表，其實也是歐洲宗教信仰聯盟會和我們理事會之間的聯絡人。
這次是歐洲聯盟會向我們理事會發出請求幫助的電函，虛云大師和史蒂夫神父商議后，覺得各位掌門門下的這幾位弟子比較合適。這是電函翻譯后的手抄本，請各位掌門過目。”
祥默大師從懷中掏出了一張信封，由弟子禹凈遞給張天師及各位掌門過目。
電文寫道：
致尊貴的中國宗教理事會朋友：
我聯盟會內鬼族多年前曾有一位男爵游歷到貴國直隸省會天津市，遺失該族祖傳寶物鬼靈珠一枚。據悉將于近年重現于世，煩請貴會派精干人員，協同我會史蒂夫牧師一起追回鬼靈珠。
我會將不勝感激貴會之援手。
愿你我兩會友誼天長地久。
歐洲宗教信仰聯盟會
各位掌門依次看完信件后。
張天師首先發話：“沒想到歐洲也有鬼族，還能成為宗教聯合會的一員。這倒是很出乎意外呀。”
姜臨風曾幾次游歷歐洲，對歐洲鬼族有所耳聞。說道：“門主有所不知，這歐洲鬼族與我國鬼族有相似之處，應該都是由人異化而成，但也并不相同，能力上比華夏鬼族要強大很多。
另外據說一些鬼族在歐洲許多重大事件中，發揮了積極的作用，還被授予過不同級別的爵士勛位。”
史蒂夫牧師接著說道：“還是我來介紹吧。我們歐洲的鬼族也叫吸血鬼。其實幾百年來也沒有幾個鬼族是真正皇家授封的爵位，不過鬼族都活得比較久，都聚在一起就顯得比較多。”
張天師問道:“信中說鬼族是聯盟會的一員？”
史蒂夫解釋道:“吸血是鬼族的天性，一味的打擊會使他們拼死反抗。
歷史上曾有多次全歐洲范圍內對吸血鬼的圍殺，每次非但沒有徹底清除吸血鬼，還造成了大面積的人員傷亡和重大的經濟損失。
后來歐洲宗教信仰聯盟會的第十二代會長同鬼族鬼皇魯斯凡展開談判，最終聯盟會吸納鬼族成為聯盟成員之一。”
張天師問到:“你們聯盟會這件事做的很有氣魄呀。”
史蒂夫道:“接納他們也是有條件的。作為條件，鬼皇魯斯凡和聯盟共同擬定了一本《吸血鬼法則》，法則要求鬼皇嚴格約束所有鬼族成員，遵守《吸血鬼法則》里的若干原則。
主要包括：1，不得主動傷害人類；2，不得直接吸食活人血液；3，不得觸犯俗世的各項法律制度；4，不得隨意改變普通人類為吸血鬼……其他的我記不清了。”
姜臨風道:“第四條是用來限制吸血鬼數量的吧？”
史蒂夫道:“沒錯。對鬼族改變最大的就是第四條，之后發展一個吸血鬼要走一個流程。
首先要從學習吸血鬼的歷史和文化開始，然后要模擬吸血鬼生活習慣，之后還要進行筆試、面試，合格后還要通過吸血鬼審核委員會的批準才能正式成為有證的吸血鬼，反正比成為我們基督教徒麻煩多了。”
姜臨風道：“流程很規范呀。”
史蒂夫道：“因為流程復雜，所以聯盟會內的吸血鬼數量并不多，但是基本每個吸血鬼都有一副自命不凡的嘴臉。
沒辦法，這群鬼族因為聰明又活得久，每個都積累了大量的財富，拔根鬼毛都比老道我腰粗。”
姜臨風不禁笑道：“史蒂夫先生您也太接地氣了，咋還自稱老道了。我們這只有上了年紀的道士才叫老道，您還是當您的傳教士吧。”
史蒂夫不以為然說道：“其實按照我們基督教的規矩你們應該叫我牧師，可是大把的人都叫我神父，我說什么了嗎？這就是個代號，不重要。”
看到史蒂夫牧師越聊和此次來訪的目標越不沾邊，艾米麗有些著急，小聲提醒道：“師父，您是不是先說說這次任務的情況。”
史蒂夫牧師點了點頭，說道：“那咱先說說正事吧。先說說這封信吧。信呢，你們也看了，但你們估計也看不懂他們想說什么。
信保持我聯盟會一貫的風格，說的冠冕堂皇，還鬼族游歷到貴國，不知道還以為馬可波羅為了寫游記體驗生活呢。據我所知，這次之所以聯盟會很緊張，是因為流落中國的不是一顆鬼靈珠，而是兩顆鬼王珠。”
姜臨風道:“看來多年前是有鬼族潛入過華夏是吧？”
史蒂夫道:“這事情得從頭說起。鬼族納入到聯盟會以后，很多鬼族是很開心的，雖然有了法則限制，但是能夠在俗世間享受貴族一樣的生活，既有了安全感還有了優越感。
但有開心就有不開心的。吸血鬼都要吸血才能保持能力，但是對血液的需求量不同，口味也不一樣。”
陳掌門道：“吸血鬼吸血還分口味？”
史蒂夫道：“當然分。我認識的吸血鬼有喜歡兔子血，說是口感溫潤；有喜歡獅子血的，說是甘烈濃厚，可以煥發男性雄風，還給獅子血取了個名字叫王者濃藥；還有的吸血鬼更可笑，一點不喜歡喝血，為了維持能力每天只能在果汁中加一些淡化了味道的冷凍血液或者在沙拉中撒一些干燥的血液粉末。
這類吸血鬼大多是能夠遵守《吸血鬼法則》的。但是還有一類鬼族，就只喜歡吸食人血，有些極端的鬼族還只喜歡吸食活人血液。讓這些鬼族突然改變飲食習慣其實是件很難的事情。”
徐真人道:“當年不是所有鬼族都同意這個法則吧？”
史蒂夫道：“沒錯。鬼族的最高決策者是鬼皇，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除此之外還有六位吸血鬼親王分別管理鬼族內部不同事務。
在六位鬼族親王中，包括當時的鬼后莉莉絲在內有四位是支持鬼皇魯斯凡決定的。但是還有兩位持堅定的反對意見，他們組織了一部分同樣不接受《吸血鬼法則》的鬼族成立一個反對鬼皇的組織，打算叛逃出鬼族，另立門戶。”
姜臨風道:“這鬼族內部當時打起來？”
史蒂夫說道:“開始沒打。
對于反對者的出走，其實鬼皇并沒有出手干預，是合則聚，不合則散的態度。但是叛逃者在叛逃時，一名之前并沒有暴露自己叛逃意圖的鬼后侍女突然對鬼后莉莉絲出手了。
侍女的襲擊導致了鬼后莉莉絲受到了致命的傷害，不久就死去了。同時侍女搶奪了鬼后莉莉絲持有的一枚鬼王珠。
這件事情導致鬼皇魯斯凡勃然大怒，帶領鬼族四處追殺叛逃者。據我所知這個侍女為了逃避追殺帶著鬼王珠逃到了東方，也就是現在天津所在的地方。
當時得到這個消息后，鬼皇需要主持和其他是兩個吸血鬼親王的大戰，便由鬼族第一親王霍華德親自追往東方的。這是因為莉莉絲手中的這顆鬼王珠在鬼族中非常重要，重要程度僅次于鬼皇珠。”
說了半天，史蒂夫有些口渴，喝了口桌子上的茶。茶葉看上去條索纖細，色澤翠綠，入口有淡淡蘭花香氣。英國人大多喜歡喝花茶，此茶很合史蒂夫的口味。
史蒂夫不禁言道：“真是好茶好茶！”
又轉頭向姜臨風問道：“姜宗主，這個是蘭花茶吧？什么名字呀？可是宗主自己種的？家里剩的多不多呀？”
姜臨風無可奈何地答道：“史蒂夫呀，我說你是不是在歐洲美食家協會也兼著職了？這個茶雖有蘭花香氣，但是是純正綠茶，是江西本地產的浮瑤仙芝。
這個我這種不了，家里還有兩斤是徒弟游歷時候帶回來的，一會全給您打包帶走。您現在先說正事成不？你先給大家說說這鬼靈珠和鬼王珠都是什么東西。”
史蒂夫喜道：“姜宗主，人真敞亮。得嘞，咱說正事。信函里說的鬼靈珠是什么呢？鬼族最大的天賦就是能夠從血液中汲取能量，強化自己的能力，而鬼族最大弱點就是這種能力的維持和爆發非常依賴于血液。
如果鬼族長時間無法從血液中汲取能量，會變得比平常人還虛弱。同時鬼族人討厭陽光，短時間在陽光下他們會不舒服，常時間在陽光下會對他們的皮膚造成嚴重的傷害。越純血的吸血鬼族對陽光的反應越強烈。”
張天師問道:“鬼靈珠能夠幫助鬼族突破這些限制？”
史蒂夫道:“對，鬼靈珠就是鬼族突破這個制約的關鍵。鬼靈珠不但能夠幫助持有靈珠的吸血鬼儲存平常積累的從血液中汲取的能量，還能夠形成一個保護層，在一定程度上幫助持有者抵御陽光的照射。據說從吸血鬼誕生那天開始，鬼靈珠就已經存在了。”
張天師問道：“鬼靈珠這東西大概有多少顆？”
史蒂夫道：“鬼靈珠的數量并不多，只有幾十顆，所以只有身份比較尊貴的吸血鬼才能佩戴，大部分吸血鬼只有夜晚才能活動。在這些鬼靈珠中，能力最強的一顆被稱為鬼皇珠，鑲嵌在象征鬼皇的鬼皇戒指上，被稱為鬼皇的信物，在歷代鬼皇加冕時由上一代鬼皇轉交給下一代鬼皇。
另外還有六顆能力不如鬼皇珠，但是也十分強大的靈珠被稱為鬼王珠，由六位吸血鬼親王持有，也是在任命的時候授予，在卸任的時候收回。鬼后莉莉絲持有的那顆鬼王珠就是六顆鬼王珠中最強的一顆。
當年的那場吸血鬼之間的大戰十分慘烈，雙方死傷都十分慘重。在那場大戰之后，鬼皇一脈仍然留在聯盟會中，一直遵守當年魯斯凡和聯盟會約定的《吸血鬼法則》，被稱為吸血鬼族。
而脫離鬼皇統治的一脈之后一直將聯盟會和吸血鬼族視為不共戴天的仇人，同時四處為害，不遵守任何法律，這一脈現在被稱為吸血魔族。
據說在當年的那場大戰中，鬼皇魯斯凡不知所蹤，鬼皇珠一直下落不明。而親王霍華德據說命斷津城，鬼后莉莉絲和第一親王霍華德手中的那顆鬼王珠也沒有找回。”
姜臨風道:“合著歐洲鬼族這是祖傳的寶貝丟了一半呀？”
史蒂夫道:“丟了一少半吧。目前吸血鬼族手中還有三顆當年的鬼王珠，還有一顆被自稱墨紀拉女爵的吸血魔族女王持有。”
陳真人問道：“剩下的幾顆可知去向？”
史蒂夫道：“據聯盟內的首席大法師測算，明年將是大戰百年之后，兩顆鬼王珠重現世間的時候。現在西方各方面的勢力都盯著這兩顆鬼王珠了，據測算鬼王珠的位置現在在一處湖底。”
姜臨風道：“那你們把湖圍起來不就完了。”
史蒂夫道：“這不是正好不巧嗎？從民國十一年開始，這個叫馬蹄湖的小湖被包圍在了南開大學的新校區內，所以我們不可能找一群傳教士或者和尚、老道把湖天天圍著。
這次任務的主要內容就是在宗教聯盟中選擇一些適齡的人，考入南開大學，然后近距離地監控鬼王珠的動態。
那天我將事情一說，虛云大師就覺得姜聽云他們這個小組的幾個人，年齡和能力都比較合適。不知幾位掌門有什么意見？”
還是張天師率先發了話：“既然是宗教理事會下達的任務，我沒意見。這四個孩子能夠到大學中學習，機會很難得。恩齡呀，你要好好珍惜。”
他身后的少年就是張天師的弟弟張恩齡。少年身材修長，面容俊秀。一身白色道袍繡銀色長生紋，既有張家數百年的仙風道骨之氣，又有貴門公子的書卷氣。在龍虎山上，凡是廟會期間，張恩齡的座位前總是圍滿了算姻緣的少女。
少年聽見張天師發話，趕緊應道：“恩齡謹遵掌教教誨。”
姜掌教接著言道：“既然張門主同意，臨風自當遵從。只是據我所知，這南開大學是津城的最高學府，招生極其嚴格，這幾個孩子雖然都很聰慧，但并非接受過民國教育體系下的正統教育，可否考上是個問題呀。”
史蒂夫解釋道：“這個請姜宗主放心，這個我都打聽清楚了。現在南開大學只招四科學生，分別是：文、理、商、礦。
令郎姜聽云精通術數，還在英國牛津大學接受過一年正統數學系的教育，這個是你家夫人找我幫忙聯系的學校，我還能不知道。他考個南開數學系應該沒有問題吧？”
姜臨風道：“想來問題應該不大。”
史蒂夫又說道：“白合清是徐掌門的關門弟子，精通中西醫理，熟讀百家經典。上次我從英國過來，你兒子托我帶的那些英文版的《雙城記》、《茶花女》什么的，他才不喜歡看呢。是給這位白師侄帶的吧？這水平考個文學系或者醫學系還不小菜一碟。”
徐真人道：“考哪個系看合清自己的喜歡吧。”
史蒂夫又道：“至于張恩齡我們打算讓他報考商科。天師府這年，可比你們其他幾家道宗強多了。
論聲望，從張道陵天師開始一直領袖道家門派；論經濟實力，天師府在江西甚至全國都有不少產業，可是無論唐宋明清，還是北洋政府每年還都上趕著給天師府撥香火修繕款項。
可見天師府在經營管理上很有水平，張恩齡耳沾目染總能學到一些。”
張天師：“史蒂夫神父此言差矣。無論各地的廟宇，還是政府的撥款，天師府都不是有意為之。不過讓張恩齡上商科，就商科吧。無論學些什么知識，總是好的。”
史蒂夫道：“還有許至川，從小跟著陳掌門走南闖北，對于各種山石礦產了解遠勝常人，跟那些天天悶在家里的書生一起考試還不是十個手指捏田螺-手拿把攥？”
陳掌門聞聽至此，言道：“也不能這么說吧？我交給至川的那些東西大多和煉丹相關，和大學里教的那些挖礦采掘類的有很大的不同。他去考試的話估計是有難度的。”
史蒂夫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趁陳掌門說話的功夫，又喝了口茶，答道：“這個考試請各位掌門放心。南開大學剛剛成立十幾年，文、理、商、礦四科的教育體系和教材書本不能都是張伯苓先生一個人想出來的吧？那是累死他也弄不出來的。
很多都是參照西方國家的教育模式，進行了本土化的改良。那西方國家誰的大學水平最高？那還得說我們英國的牛津大學和康橋大學，你們說是不？”
看了一圈，史蒂夫見沒人搭茬，也不覺得無趣，繼續說道：“今年初，我們已經借著交流知識，傳播文化的名義安排了牛津和康橋大學里一些我們聯盟會的人到南開大學當了老師。
這次來，我帶來了這幾科的教材不說，等快考試的時候我還能把考題提前借出來給你們看看。這不就全得了？
陳掌門尤其不用擔心，礦科是南開大學新開的一門學科，根本就沒幾個人懂。你徒弟稍微提前看看教材，估計就能甩其他人好幾條街去。”
張天師見他越說越離譜，出言道：“提前看看書也就罷了，但是神父這種偷取試卷，考試作弊的方法實在有辱我道門清譽，還請慎言慎行。恩齡、合清、至川，你們也轉告聽云。你們四個要踏實研習史蒂夫神父帶來的書籍，正大光明地去應試，不可走旁門左道。
進入大學后，一方面關注理事會的任務，一方面要認真學習大學里的知識。時代在進步，我們道門弟子切不可閉門造車，使道法止步不前。”
張恩齡、白合清、許至川紛紛向張天師施禮，答道：“謹遵天師教誨。”
張天師又問道：“史蒂夫牧師，這次任務的小組還有誰參與嗎？”
史蒂夫說道：“前面的說的來做學術交流的老師們是獨立的行動小組。監控馬蹄湖周圍情況這塊主要就是聽云他們四個人，另外還有祥默大師的徒弟禹凈和我這個徒弟艾米麗。
禹凈負責團隊和理事會之間的溝通。艾米麗也會到南開大學任教，她負責配合聽云他們完成任務，也負責行動小組和我們聯盟會這邊的人員進行聯系溝通。”
陳明霦掌門聽罷，咳數了一聲，說道：“得，合著遇到打打殺殺的事又得我這個傻徒弟一個人來。
你們的這幾個高足：聽云是指揮的，偶爾用從師父那學的暗器放放冷箭；恩齡是負責偵查的，偶爾出手也是如電而出，一擊就退；合清是個女孩子，只能負責后勤和醫療，跟著徐道長學了一身治療的本事，別說，每次我徒弟挨完打，看病倒是不花錢。
這小和尚倒是身強體壯可惜因為光頭進不了學校，就加了個洋修士還是女的，得了，這吸血鬼要是真來了，又都得我徒弟一個人頂著唄。”
徐掌門微微一笑，什么也沒說。
張天師嘆了口氣，說道：“又提這個。隊伍分工有同，陳掌門的徒弟強項就是身板硬，功夫好，讓他干其他人的活他也干不了呀。
再說了，你徒弟身子沉跑的慢，據說每次任務撤退的時候不都是讓你徒弟先走嗎？我三弟每次不都是最后撤退？”
姜臨風看又聊到這個話題，只能無奈地說：“這個我也不想說什么了。各家門派都有自己的團隊，各位高足也不是我請來的，能在一起就是緣分，如果覺得不合適最好趕緊解散，各回各家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姜臨風說完，喝了口茶，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知是感慨幾個掌門太護著自己的子弟，還是感嘆自己兒子為什么就沒有半分自己當年少年英雄的風采，多半的天賦都長在了逃跑和撤退上。
徐掌門一看氣氛有點尷尬，趕緊圓場道：“這個也不能這么說。大家都愿意讓親弟弟和愛徒跟著聽云一起執行任務，原因誰也別裝傻。
我是不圖我家徒弟混出什么名堂，能平平安安地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行走江湖，漲漲見識，連帶著做做善事就挺好的了。”
祥默大師聞言也幫忙圓場，道：“阿彌陀佛，一切虛名都只如浮云，不與人爭，不向外求，只有不斷凝練一顆善心才能修成正果。”
史蒂夫也附和道：“對對對，他們這個團隊我也有耳聞，雖然成績排名一般，但是善事做了很多，朋友交了很多，挺好的。
另外我這個女徒弟絕不是累贅，是英國康橋大學語言學的博士，最難的廣東話上海話都張嘴就來，華夏語說的比你們有的華夏人都溜，而且身手也過得去。艾米麗呀，要不你也露一手給各位掌門看看？”
艾米麗也不說話，邁步向門口走去。在門口不遠的位置站住，隨即側身讓大家能看清楚。
只見艾米麗左手從懷中掏出一把手槍。
手槍的造型和柯爾特M1911手槍幾乎一樣，只是槍管和握柄比普通的柯爾特手槍稍長一些，特別的是槍的外表看上去如大理石花紋一樣斑駁不清，在把手的位置內嵌了由稀有的黑色鉆石組成的幾個英文字母。一邊的字母是EMILY，另一邊是制槍人名字的縮寫J.M.B。
艾米麗右手先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同樣材質的消音器安裝到槍口上，隨后又從口袋里拿出一枚銀元。艾米麗用兩只手指夾著銀元向大家示意了一下。待大家看清這只是普通銀元之后，用力向空中一擲。
眾人首先驚訝的是少女小臂和手腕有著驚人的爆發力，看似隨手一擲，銀元以不合常理的速度向空中飛去。
就在眾人驚嘆少女這一手擲物絕技的時候，少女稍微看了下銀元的軌跡，沒有過多的瞄準，抬手就是一槍。
眾人先是聽到一聲輕微的槍聲“噗”，隨即很快就聽到“叮鈴”一聲，那是子彈擊穿銀元的清脆聲音。
表演還沒有結束，隨著“叮鈴”聲的響起，少女向聲音方向飛奔而去，速度如貼地飛行一般。少女在跑出幾十米猛地一停，隨即輕輕揚起右手，也沒有看上空的銀元下落軌跡，銀元卻像聽話的寵物一般準確地落入少女的手中。
少女隨后一邊左手持槍放到嘴邊，輕吹著槍管降溫，一邊右手讓銀元在指尖翻轉了一圈后，用兩根手指夾著銀元走回大廳中。
眾人看清銀元中間有一個清晰的彈孔后，再也不敢輕視少女。
姜臨風看罷，心中已經清楚了少女的身份，但并未說話。剛才少女拿出那枝造型別致的手槍的時候，姜臨風便大概猜出了少女的身份。
這支手槍名叫冰雪之心。槍用純粹隕鐵為材料也就算了，能夠請得動約翰.摩西.勃朗寧親手為少女打造這把手槍的，也只有那位勃朗寧先生的好友-“槍神”艾伯特爵士了。
少女又露了這幾下普通人不可能有的身手，那么她一定就是艾伯特爵士的愛女，有冰公主之稱艾米麗郡主了。她既然遺傳了艾伯特身上對金屬的控制能力，那么一個異能者自然不會成為團隊的累贅了。
姜臨風并未說話，史蒂夫卻向大家又說明了情況：“艾米麗是我英帝國世襲公爵艾伯特公爵的女兒。不久之前艾伯特公爵受歐洲黑暗王朝組織襲擊，不幸身亡。
近年來，歐洲黑暗王朝組織集合了鬼族、狼族等很多黑暗勢力，在黑暗之王芬里爾的帶領下不斷崛起。
俗世間有些勢力為了自身利益和黑暗王朝狼狽為奸，我們宗教聯盟也無能為力。這次把艾米麗帶來，一來是為了配合大家完成任務，二來也是為了暫避黑暗王朝的風頭。”
江涵雨從另一位送水的小道士手中接過了水壺，從張天師開始，逐個為各位掌門的茶杯里添著開水。
見史蒂夫言罷，張天師問道：“那黑暗王朝的人會不會追到東方來呢？”
史蒂夫解釋道：“來是肯定會來，吸血魔族也是黑暗王朝的成員，為了鬼王珠他們也回來。不過肯定不會大范圍的來，因為無論是我們聯盟會，還是黑暗王朝都有不成文的規定，不得擅入東方，據說是歷史上進行宗教滲透的時候吃過大虧。
我們西方人一旦認定了一個原則便不會打破，例如當年追討持有鬼王珠的侍女，也只有霍華德親王一人前往。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西方的各個宗教門派很少傳到東方，除了基督教和天主教在東方還有些聲望，其他的在東方都很不知名。”
張天師聽了，微微點頭：“這些事情，我之前聽父親也說過一些。歷史上你們歐洲的名門正派也好，邪門歪道也罷，到了我們東方不是惹是生非就是作威作福，被正義人士趕走不足為奇。
只說近年來，這次任務的地點天津就發生了望海樓教案和紫竹林教案，哪次不是鬧出幾十條人命？”
史蒂夫說道：“其實望海樓教案發生以后，你們清政府是自己查過的，吃小孩那真是子虛烏有，嫁禍于人呀。祥默大師，您說是不是。”
祥默大師，聞言回到：“這望海樓事件開始的確是受一名叫武蘭珍的奸徒誣陷，但是法國公使當街開槍殺人，也是使事情惡化的原因呀。這件事情上，法方咄咄逼人的做法，并非我宗教人士應有的態度呀。”
史蒂夫言道：“這個法國方面的確也有不對的地方，他們法國人就那樣，自比高盧雄雞，在我們歐洲也是這個樣子，一個個都以為自己是拿破侖轉世。
不過當時的法國總統蒂耶爾還算做了一件明白事，沒收你們清政府的賠款，要不他們天主教更沒法在你們中國混了。
最倒霉的其實是我們基督教，望海樓是個天主教堂，這幫孫子惹完事天津百姓一口氣砸了四座教堂卻都是我們基督教的，這不是無妄之災嗎？”
姜臨風一向最恨兩種人：欺壓百姓的洋人和卑顏屈膝的狗官。聽罷，說道：“你們天主教也好，基督教也罷，哪個不是靠炮火和掠殺在中國建起一個個教堂？
兩個教都是一個教堂立個十字架，也就你們教士自己分得清楚。再說了，你們基督教和天主教同根同源，互相擔著點那不是都是應該的嗎？”
史蒂夫一看這架勢，也不爭辯，道：“得，今天在你們地盤上，我寡不敵眾，老衲我不和你們爭口舌之快。我說要不讓他們幾個小一輩的去找姜聽云去合計合計任務的方案。咱幾個找個地方，擺擺陣法。一會咱陣法分高下如何？”
姜臨風向史蒂夫言道：“你怎么還成老衲了。咱能不比擺陣嗎？您就沒贏過，有意思嗎？”
史蒂夫不服氣道：“那是我剛剛研習陣法，自然不能和你們相比。上次回國后，我和牛津大學的教授們研究了一下，以概率學和心理學相結合入陣法的思路又精進了。”
姜臨風：“史蒂夫呀，別光想著擺陣法。囑咐你個事：你和你徒弟最近在南昌城溜達別說你是英國人啊。自從今年元旦國民政府定都武漢，你們英國人第一星期在武漢鬧出漢口慘案，第二星期又在湖北撞沉數百艘貨船。
最近兩月南昌城看見英國車就砸，看見英國貨就燒。現在示威群眾和學生們正愁砸什么了，您嘞要是在街上說您是英國人那趕情好，正好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史蒂夫立場堅定地站到了該站的一邊，道：“那幫英國孫子真不是東西。我們國內也對他們進行了強烈的譴責，首相本人也同意歸還你們漢口和九江的租界。
其實我們歐洲呢，這幾年就不太平，英國跟你們這又山高水遠的，要我說干脆就把天津、香港什么都還了得了，多余趟這攤渾水。”
姜臨風：“還別說，在我認識的英國人里，就數你最有見識。您呀，干脆脫了這身衣服競選英國首相去得了。今年當總統，明年先統一歐洲，后年就世界大同，諾貝爾和平獎一準就是您六十歲的生日禮物。”
史蒂夫：“我才看了不上政治家那活兒，整天也說不了兩三句實話。我這工作是為上帝服務，比首相強多了。”
姜臨風對史蒂夫調侃歸調侃，還是又囑咐了一句：“反正現在整個湖北和江西英國人見一個打一個，你就干脆別說自己是英國人，反正學生們也分不出來你們這些黃頭發的是哪國來的。”
史蒂夫一副得意的說道：“兄弟你放心，我從天津一路過來都說我們是蘇聯人，我叫伊萬諾父，我徒弟叫伊娃。
我們是假借傳教來幫助中國革命的。我要將十月革命的火炬傳遞給東方的朋友。為了以防萬一我臨出門還去日本租界的書店學了本《列寧文選》。”
姜臨風:“您咋不帶本馬克思的《資本論》呢？”
史蒂夫：“我開始是想帶《資本論》的，還訂了一套，到書店一看那玩意也太厚，坐火車太不方便。最可氣的是書店還不給退，我一看直接捐給南開大學圖書館了。”
張天師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說道：“罷了罷了，遠來是客，姜宗主我們就陪神父擺幾陣吧。任務就讓他們小一輩的自己商量一下吧。
恩齡呀，你們幾個就拿著神父帶來書籍去找聽云吧。后面的時間你們自己安排，3天后我們一起啟程回龍虎山。”
張恩齡等幾人聞言一齊向張天師和各自掌門施禮，然后由江涵雨帶著去找姜聽云了。
待幾人走出大廳之后。張恩齡忍不住向江涵雨問道：“江師兄，請問師兄可知道他們擺的是什么陣法？這洋和尚難道也會擺我們中華的陣法嗎？我們是以何種陣法應對？是伏羲八卦陣法，還是我道門天罡北斗陣？”
江涵雨啞言道：“額，這個不知如何說呀…”
艾米麗接著說道：“我說吧。師父說的陣法就是你們中國人平時說的麻將。師父在中國學會麻將后，覺得奧妙無窮。
前幾年把麻將帶到歐洲，還給麻將定了各種比賽規則。
在他老人家的帶領下，麻將不但在英國、法國、荷蘭貴族間紛紛流行起來，還成為很多大學數學系和心理學系教授們業余活動的重要項目。
去年，在他老人家的促成下，歐洲很多國家還成立競技麻將比賽協會。估計師父不就又要有一個歐洲麻將協會主席的稱號了。”
江涵雨不禁言道：“史蒂夫神父真乃神人也呀！小道真是佩服呀。”
江涵雨微微一笑，也問道：“其實聽我師尊和太師父說，史蒂夫神父的麻將水平真的很一般，總是輸不說，每走一張牌要思考很久，所以大家都不太喜歡和他擺陣。不知道他在歐洲的戰績如何？”
艾米麗說道：“先說快慢，歐洲人打麻將都慢，我師父算是快的了。
牛津那些教授打得比師父還慢，他們要把概率算的很準確，還要判斷對手的心理變化，據說跨了運籌學、概率學、心理學、社會學等很多學科的學問。
再說輸贏，師父剛把麻將帶到歐洲的時候，當然是百戰百勝，畢竟規則都是他老人家定的。但是后來師父哪是那些大學教授的對手。但是我師父就是心態保持的好，屢敗屢戰，樂此不疲。”
江涵雨道：“太師父常說，仙人者，不得以常人度之。史蒂夫牧師能夠將普通消遣之玩物帶入廳堂，還演化出大學問，真不虧是當代基督教賢者。”
艾米麗無言以對，心想：我們基督教正經牧師一大堆，何著就我師父這么一個愛打麻將的是仙人，是賢者。我看說他是閑著還差不多。
禹凈也言道：“師父也說過，我輩修佛之人，當能從凡塵中出，又向世俗中入，往復修行真我，凝練佛心。史蒂夫牧師乃我修煉之人的楷模。只是不知剛才牧師說的天主教和基督教有什么分別？基督教的首領和天主教的教皇誰職位更高呢？”
艾米麗心想，我師父他老人家不是一直在俗里待著，什么時候出來過了？師父到底是俗還是脫俗不提也罷，就直接回答了禹凈的問題：“我和師父信奉的新教在中國一般都被稱為基督教。
基督教和天主教很多地方相同，兩者根本說都是信奉上帝的。區別嘛，簡單的說新教是信奉上帝和基督的，而天主教還信奉圣母。
另外雖然都是一個小灰屋頂個十字架，但是天主教的小灰屋都建得非常華麗，大多是羅馬式或者哥特式的建筑，而基督教的小灰屋就是一個簡樸的小灰屋。
還有一點就是天主教的神職人員是不結婚的，而基督新教自馬丁路德開始就是可以結婚的。至于基督教的首領和天主教的教皇他們誰也管不著誰，就像張天師和陳掌門，都是道教，但是各管各的。”
張恩齡聽罷，言道：“那還是你們基督教好，天理倫常，男女婚配還是要的。”
眾人一邊聊天，一邊沿著灰色的石板路向偏殿方向走去，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偏殿之前。只見偏殿前并排前放著幾張桌子，是凈明宗的幾位道士在給前來上香的香客們依次解簽算卦。
在最邊上一個桌子前不但站滿了香客，還有幾個穿道袍的道士也在圍觀，但卻并沒有像其他位置一樣排起長隊，而是手中都拿著一支竹簽，都饒有興趣地看著坐在桌后的一個年輕的灰袍道長。
此人，正是姜聽云。
姜聽云在幾人中年齡最長，但也不過只有17歲，臉色雖然刻意板得嚴肅，但是少年人特有的膚色和眉眼總還是透露著年輕人的朝氣。
頭發梳的是一個常見的道士發髻，發髻中橫插的那根發簪卻是與眾不同。
發簪是陳年的黑檀木所制，尾部雕刻了一只瑞獸，瑞獸的口中含著一顆可以滾動的木珠。發簪并不是什么古物，就是姜聽云在唐門修行時自己的一件作品，保持姜聽云一貫喜歡的整體造型簡約細看卻別具精巧的風格。
他身穿的深灰色道袍剪裁比一般的道袍更貼合身體，顯得他身材更加修長。在道袍開襟處繡黑色回形紋飾，寓意生生不息。這一看就是一個對生活有追求的道長。
此時他正坐在椅子上，認真地在桌子上擺放著羅盤、沙盤、六爻、簽筒等用具。
見姜聽云正要開始算卦，六人也隨著他人一起當起了圍觀群眾。
江涵雨向眾人解釋道：“大家不必等太長時間，因為師弟每天只解三卦。
禹凈有些不解的問道：“江師兄，姜師兄為何每天只接三卦，而且大家為什么都圍在這邊，卻又不著急排隊呢？”
江涵雨解釋到：“師弟解卦方式別具一格，三卦皆無須排隊。
三卦分別名為：緣卦、善卦、令卦。
緣卦是指有緣之卦，想算卦的人都每人手持一簽，編號不同。師弟一會會搖簽筒，搖中之人前來算卦。
善卦是指結善之掛，上一個十五天內，向萬壽宮捐香火錢最多的施主可以前來算卦。
令卦是指時令之卦，大家說說想算的東西，那樣大家覺得誰的事最重要、最著急就上前算卦。”
只見姜聽云從桌后的凳子上站起身來，拿起一個大號的簽筒開始搖簽。不多時，一只竹簽便從簽筒中跳了出來，寫著：梅-十三。姜聽云將竹簽從地上撿起，向眾人展示了一下，說道：“請持梅-十三號施主上前。”
后排有一位學生打扮的青年人，看了看手中的簽正是“梅-十三”，便走上前來。
姜聽云指了指，桌子前的另一個凳子說道：“施主請坐。”
青年人看打扮是學生，但是一坐下后，上身筆直，一看就受過專門的軍事訓練。待青年人坐下，聽云看青年人手中有一張簽紙，便問道：“請問施主是解簽還是算卦？”
青年人雙手遞上一張簽紙，說道：“還請道長為我解簽。”
姜聽云接過竹簽看了下，簽文為：目下如冬樹，枯落未開花，看看春色動，漸漸發萌芽。問道：“施主問何事？”
青年人說道：“迷茫國之方向，受人指點，特來求教。”
姜聽云心里罵道：你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問個姻緣嗎？
但他還是面色如常地問道：“趕問受何人指點；來此問卦？”
青年人沒想到有如此一問，略顯不好意思的說道：“聽做飯的王阿婆說，城外萬壽宮有一位德閑道長，上能算天下大事，下能算生意姻緣。今特來求教。”
姜聽云心說：得嘞，感覺王阿姨替我揚名呀。然后坦然向青年人說道：“施主這個題太大了，施主所求能不能再明晰一點？”
青年人自己也自知來道觀問國之方向這種事十分荒唐，便說道：“其實學生心中早已有了一個主義，只是前路坎坷，學生不知何去何從。”
姜聽云一聽他說主義二字，于是趕緊打斷青年人，說道：“施主既然已經心中有了主義，那便好辦，不必言明。施主的簽乃為上吉之簽，請看簽紙：目下如冬樹，枯落未開花，看看春色動，漸漸發萌芽。
說的是施主所想之事目前的確如寒冬之樹木，無一葉之榮，但是冬去春將至，又何人能擋？施主心中之樹只要是扎根于土，吸收陽光雨露，他日必能枝繁葉茂。”
青年人猛的站起來，眼中閃爍著一片明亮，說道：“道長所言極是，學生也覺得一個政黨必須扎根于民，廣納良才才能真正地帶領國家走向振興。多謝道長指點。”
聽云心想這都是您自己說的，跟我可沒半點關系。您以后有疑惑最好去北京的北京大學或者長沙的岳麓書院，這兩都是論方向的好地方，嫌遠就去云麓書院，千萬別來萬壽宮了。
便也起身，向青年人施了一禮說道：“是施主心中早已有了方向，非小道能測萬一。前路艱辛，還請施主砥礪前行。”
青年人從衣服的口袋中拿出一枚銀元作為卦禮，再次謝過姜聽云，然后轉身離開了萬壽宮，想來是去忙他的主義了。
待青年人走后，姜聽云站起身來，向人群問道：“請問近來哪位施主與我萬壽宮結善緣做多？”
說著只見一位衣著華貴的男子從側面走來。男子身材不高，看上去不過三十歲的年紀，卻是一臉的凝重，面帶憔悴。
他走出人群后，向姜聽云抱拳說道：“在下姓賈，這次是特來還愿的，昨天捐香火錢五千銀元，感謝兩年前姜道長指點迷津。今天如果有緣，還想請姜道長再給在下占卜一卦。”
其實姜聽云早就知道這位賈先生來還愿了，畢竟出手這么闊綽的施主并不多見。
這位賈先生本是陜西太原的一位少爺，家中經營著煤礦開采的生意，生意不大不小，倒是也足夠富足。家中生意原一向由賈先生父親掌管，兩年前賈老爺子積勞成疾，突遭暴病，撒手人寰。
賈先生自幼飽讀詩書，一向以文人墨客自居，雖非紈绔，但對做生意卻并不精通。賈先生為人曠達，本不介意以后家業傳給兄弟他人，但是家中突然逢此大難，家中兄弟尚幼，唯有一肩挑起家業。
可是真正接手了煤炭生意后，由于賈先生經驗不足，賈家的煤業產量、銷路、價格都一路下滑，工人們也怨聲載道，家業眼看就要毀于一旦。
當時賈先生聽一位同是做煤炭生意的朋友說曾在江西南昌萬壽宮偶遇一位小姜道長，對生意類的占卜尤其靈驗，曾為自己指點迷津，便抱著求卦帶散心的心態來了一趟萬壽宮。
兩年前二人初見，姜聽云當時稍稍問明來意，看賈先生一副書生模樣，心中便略知一二。
當時姜聽云便為賈先生以六爻之法占卜一卦，是一平卦-俊鳥出籠。
姜聽云言道：“賈施主這卦名曰俊鳥出籠，卦象日：俊鳥幸得出籠中，脫了災難顯威風，直上青云福立至，東南西北任意行。賈施主自幼飽讀詩書好比這俊鳥，初入經商一道必受各種困難好比受牢籠，但是俊鳥一旦掙脫牢籠，必定直上青云。”
賈先生忙問：“敢問如何掙脫牢籠，道長可有妙計？”
聽云言道：“在商言商，施主如果能讓家業步入正軌，自然是掙脫牢籠了。施主是讀書人，西方其實從上世紀開始就有了一門學問叫管理學，施主不妨一試。
西方有一個叫亨利.法約爾的人，被稱為管理理論之父，他認為管理一個企業應該注重：原則、標準、方法、程序。
貧道淺見，施主目前首要的是要建立起一個管理制度的框架，要讓大家有原則可以依從，可以以原來的規矩為基礎。
我這邊還有一些文章，是根據亨利.法約爾的一些文章翻譯來的，如果有興趣這幾天施主可以抄錄一份，如有不明之處可以隨時問我。”
這兩年來，賈先生一方面對家業親力親為，勵精圖治，另一方面以西方管理學的理論結合自己的家業進行管理，加上自己的天賦，兩年間竟又兼并了其他兩家煤礦，成為當地有名的大礦主。
見周圍無別人有異議，賈先生和聽云便分別坐下。
姜聽云問道：“施主這次所求何事？”
賈先生言道:“兩年前聽道長一席話，學生受益匪淺，不但守住了家業，還將生意越做越大。但是隨著生意擴大，在下越來越感覺力不從心，不知當初宏圖大志地擴大家業是對是錯。今日來想請道長再給起一卦。”
姜聽云說了個好字，便拿起放有銅錢的龜甲，準備起卦。
他閉上雙眼，雙手握住龜甲，一邊口念法訣，一邊輕搖龜甲，讓龜甲中的銅錢不停晃動。待口訣念誦完畢，聽云睜開雙眼，讓龜甲中的銅錢落到面前一個木盤之中。
不同于其他道士六帝銅錢用的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嘉慶、道光六朝銅錢，姜聽云用的銅錢是漢、唐、宋、元、明、清六代銅錢。
待銅錢落定，姜聽云看了一眼銅錢的正反和方位，說道：“此卦仍然是個平卦-水澤節卦-斬將封神。節者，陳列就位，不能者止。
每個人的閱歷和天賦皆不相同，有人能勝任一國總統，有人能修理一輛馬車。施主應該在自己能力范圍內擴大家業，感覺力不從心的時候不妨停一停。
這一卦的卦象日：時來運轉姜太公，登臺封神喜氣生，到此諸神皆退位，總然有禍不成兇。正好回答了施主的另一個問題。施主應該聽過《封神演義》吧？”
見賈先生點頭，姜聽云接著說道：“姜太公可不是一個人打敗商紂王的，他手下還有將軍、先鋒和各級兵將。就是現在說我們的國民政府，管理起來也是分層次的，除了總統還有副總統、總理、各位部長。
賈施主生意大了，每個環節都親力親為非人力所能及。施主應該選一些有能力有可信的人，作為你的助手一起管理好施主的家業。
西方還有一位管理學的大師叫泰勒，被稱為科學管理之父。我正好翻譯過一些這方面相關的文章，一會可以送給賈施主，希望施主能夠有所借鑒。”
賈先生聽罷，原本憔悴的臉上露出了喜色，瞬有茅塞頓開之感，站起身來，向姜聽云拱手相謝：“姜道長真乃神人也，不但精通占卜，還精通西方管理之術，實乃賈某之貴人也。”
姜聽云趕緊起身還禮：“小道對于這些文章不過是略知其意，基本上只能算紙上談兵。只有像施主這般能夠將理論運用于實踐才能夠發揮知識真正的價值。這些文章遇到賈先生算是得遇明主。請賈施主稍候片刻，一會請您到偏房來取。”
待賈先生退到一旁，姜聽云再次向眾人拱手相問：“下面是令卦，請問何人有極其要緊之卦要算？”
只見一位穿黑色布衣的老者擠出人群，撲倒在卦桌前，喊道：“請道長救我全村老小。”
姜聽云見罷趕緊扶起老者，讓他先坐下，再道出事情經過。
老者言道：“我姓周，家住在南昌城南六十里外，象山腳下的周家莊。三個月前來了兩個洋人，帶著本就住在村子里的兩個孩子，讓大家都加入他們的羅門教。”
見老者有些咳嗽，姜聽云將桌子上的水杯遞給老者，道：“您先喝口水，再說后來如何。”
老者接過姜聽云遞過水杯，稱謝之后一飲而盡。然后老者繼續說道：“開始的一個月，兩個洋人只是在村子里傳教。
隨后他們還任命了村里的財主周有財和跟他一起回來的那個丫頭當副教主。
他們每天晚上聚在周有財家里宣傳也就算了，但是后來洋人對大家的約束越來越多，同時村子里的怪事也越來越多。”
老者停了一下，接著講道：“與此同時，村里陸續來了許多外人，而且來了就不走了。兩個洋人明顯對他們特別重視，對他們管的特別嚴格。
還有就是村子周圍發現了很多怪事，還有死人。村里有人覺得情況有點像傳說中的鬼族所為。”
見老者漸漸恢復平靜，姜聽云又問道：“村民沒有人組織反抗嗎？”
老者道：“村里很多老人覺得怪事和洋人肯定有關系，也反抗過，但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村里人私下商量，只有萬壽宮姜道長才能救我村民。”
言罷，老者再次聲淚俱下道：“請道長救救我周家莊二百多村民呀!”圍觀的人紛紛表示，這次令卦非老者莫屬了。
而且還有一位老者表示，他住在周家村旁邊的蔡家洼，村里也發生了一起可能是鬼族所為的怪事，也是來萬壽宮求助的。
姜聽云將老者請回座位，道：“既然令卦沒有爭議，我現在便為老人家起一卦。”
姜聽云輕輕搖晃裝有銅錢的龜甲。待銅錢落入盤中，姜聽云向老者說道：“這是一個兇卦，為宿鳥焚巢之卦。
這卦相上看這洋人絕非善類。我還有幾位道友正好今天也到訪萬壽宮，請老人家稍后隨我到后邊再和我們詳細說說情況。此事不宜耽擱，今天我們便隨您一起去周家莊。”
姜聽云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向著圍觀的眾人施了一禮，道：“今天小道三卦已畢，還請大家移步別處，小道多謝大家今天到訪萬壽宮。”
看到除了賈老板和姓周的老者，圍觀的人逐漸散去，江涵雨便帶著其他幾人走到姜聽云的近前。得知原來姜聽云在英國時就和艾米麗見過，就不多介紹，只引薦禹凈和姜聽云互相認識。
姜聽云帶著眾人來到了自己的住處。拿出了一本裝訂好的自己翻譯的手稿，手稿的封面寫著《論科學管理》。
姜聽云對賈先生說道：“賈先生，這本冊子是我翻譯的泰勒先生的一些文章。西方人常說管理是門科學，也是門藝術。請您考證。”
見賈先生接過了手稿，姜聽云又拿出了一塊黑色的玉墜，是自己注入了靈力的，也送給賈先生。
賈先生，再三謝過姜聽云，見姜聽云還有很多客人，不便打擾，就此別過。
待賈先生走后，姜聽云向老者施禮：“請問老先生如何稱呼？”
老者趕緊還禮，道：“您可別叫先生，我就是一個打獵的，我在家排行老六，您就叫我周老六或者老周就行。”
姜聽云道：“既然您是獵戶，也算是有工夫在身，我就稱您周師傅吧。您這個事情事關人命，不可耽擱，您待我收拾收拾咱立刻出發。”
接著又向江涵雨道：“師兄，還請您向家父和各位掌門稟告，我要探訪下周家莊，今天怕是無法趕回來了，明天再給各位掌門請安。”
江涵雨道：“師弟此行務必小心，如果對方不好對付切勿逞強，探明虛實后咱們從長計議。”
姜聽云答道：“請師兄放心，您看我這幫手都到齊了，兵強馬壯。再說了道友們都知道，咱這個小隊別的不說，撤退是沒有問題的。”
姜聽云對張恩齡等說道：“我知道你們來，做了好多糕點，今天道上先吃這個。
今天萬壽宮這是集會的日子，食堂那邊估計香客都滿了，我本來也是打算中午對付一下，晚上去南昌城里面招待你們。
我去各地云游帶回來的食材我也放那邊了，你們再堅持堅持吧。”
許至川道：“就是你上次給我們吃過的江西本地的糕點的話，那我沒意見。”
張恩齡道：“那還說什么？趕緊走吧，掌門們正擺陣呢，估計也沒工夫理咱。麻煩涵雨師兄一起給稟告一聲，我們跟著聽云去辦事了。”
白合清道：“云師兄，上次你做的英國那種奶茶也帶一些可好？一上午光聽掌門們敘事，有些口渴了。”
許理川道：“對對對，多帶一些，那個我也想喝了。回家做了，但是總沒有你做的好喝。”
姜聽云說道：“沒問題，知道你們要來，我早就準備好了。上次你們說最好吃的兩樣小吃我都做了一些。
咱盡快出發，今天官道上肯定堵，趁著中午是大伙吃飯的時間，官道上好走咱趕緊趕路。其他的事咱到了南昌城再說。
另外，麗姐，看你帶個箱子，你的那些寶貝家伙應該都在里面吧？”
艾米麗道:“箱子里都是換洗的衣物。我以為就見你一面，我又不知道還有這種情況。我就隨身帶了冰雪之心。”
姜聽云道：“還好帶著冰雪之心，多帶點注了水銀的子彈。”
艾米麗道：“那個也沒帶多少，我又不知道來見一面還能碰到鬼族。你自己的沒有從英國帶回來嗎？”
姜聽云略顯慚愧道：“我也沒想到國內還會有西方的鬼族，之前幾百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大部分都留在英國我老娘那了。不過對方不就兩個人嗎？應該夠用。”
閑話少敘，幾人各自回房間收拾必要的東西，姜聽云換上便裝，準備好吃喝器物，又去后院套好馬車。
不多時大家就都在萬壽宮前門集合完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