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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梁山立廟堂作者:張舍夜

我到梁山立廟堂簡介:師傅,我要習武!
不行,你這豆腐渣身體,習武會夭壽的!
我為江湖立規矩,
我在江湖建廟堂!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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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梁山立廟堂最新章節風起
第一章 前夜
我到梁山立廟堂全文閱讀作者:張舍夜加入書架

  1,前夜

  甲午年的春天來得比往年更晚一些。

  這一年太湖再度冰封三尺,可通馬車。南方尚且這般冷酷,更何況幾千里之外的北地——陽谷。

  寒風陣陣似冰刀,

  野田凍土鑿不開,

  老農心內如冰窟,

  王孫公子酒正酣。

  星光閃閃照九州,幾家歡喜幾家憂。城外愁云慘淡,城內一片花天酒地。

  陽谷縣檔次最高的宜春院里,燈紅酒綠,人聲喧囂,絲竹笙吶不絕于耳,表演臺上紅紅翠翠鶯歌燕舞。

  臨近子夜,萬家燈火次第熄滅。

  宜春院里的歌舞聲樂表演也到了收尾階段。恩客們的興致春意愈發盎然,醉醺醺、色瞇瞇地相擁如意姐兒走進一間間閨房……

  樓上樓下的房間里陸續響起姐兒們各種夸張的靡靡之聲……眼見再無人出入了,值夜護院棒槌關了院門,剛落下門閂,大門撲通一聲響,被人踢了一腳,緊接著門外響起一個稚嫩卻囂張的聲音:“棒槌,你個忘八,開門!想凍死本少爺嗎!玳安、富貴,砸!”

  玳安富貴一陣拳打腳踢,將宜春院的院門砸得砰砰直響。

  聽見聲音,棒槌就知道是西門府的西門卿小少爺又偷跑出來了,慌忙手腳麻利地將門打開。

  紅通通的燈籠下站著兩大一小三個人。大的兩個小廝打扮。兩人中間是一個十多歲的錦衣少年,厚厚的冬裝依然掩飾不了少年消瘦單薄的身型。病態少年滿臉的怒氣。

  棒槌堆出一臉笑容點頭哈腰賠不是,一邊引開話題,耽擱時間道:“哎呀,原來是西門小少爺大駕光臨,小的有眼無珠!西門小少爺今個咋來這么晚?都半夜三更了。”

  “呸!小王八!本少爺何時來還要你管?看這時辰,馬上就是二月二了。二月二,龍抬頭。討個吉利,本少爺這條大龍怎么也得好好的抬一抬頭了!咳,你個忘八,還不趕緊著人安排酒菜,只顧在這里擋著路,拖延時間,該不是又背著本少爺讓梅娘陪別人睡覺了?”西門小少爺說著說著就變了臉,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棒槌平素見貫了西門小少爺的喜怒無常,此時并不害怕,只是愈發的腰彎背弓了,信口笑著辯解道:“不敢不敢,卿哥兒,莫要動怒。自從少爺你上次鬧了宜春院后,哪個還敢陽奉陰違!卿哥兒,西門府是咱們陽谷縣第一富貴人家,少爺你也是咱們陽谷縣里第一豪客,向來出手大方闊綽。不像別人,斤斤計較,小家子氣。說句不是奉承的話,這宜春院,能這么紅火還不是小少爺你的支持!要是得罪了西門小少爺你,這宜春院早就開不下去了。西門小少爺,小的不敢欺騙你,這些日子的雖然小少爺你沒有來,我家掌柜也一直把梅娘捧在手心,連酒都不肯讓她陪,只是讓她每天晚上在臺上多表演兩場。西門小少爺,這點你大可放心,要是小的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西門小少爺聽了棒槌一番連哄帶騙的詛咒解釋,信以為真,怒氣頓消,一邊徑自往里走,一邊得意洋洋地道:“算你們識相。好了,棒槌,不必管本少爺,先安排玳安、富貴他們倆吃點熱乎的,早點歇息了,明天早上早點喊本少爺起床,得趕在雞打鳴前回去,不然被小娘得知,下次再想出來就更難了。”

  “西門小少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安心心盡情玩樂。小的拼著今夜不合一下眼,也不敢誤了時辰。一準在雞叫三遍前喚醒你。小的這就去安排,你先去梅娘房間,稍等片刻,熱乎乎的酒菜馬上就到,包你滿意!”

  “算你懂事!等下多領兩壺酒,本少爺賞你的!”

  “棒槌多謝西門小少爺恩賞。”

  宜春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護院茶壺龜公當然不止棒槌一個,能在這里混口飯吃的哪個不是有點眼見力的人精?就在他們對話這陣功夫,早有人把院門口的情況通報了進去。

  西門小少爺剛剛走到二進門樓,一個一看就是老鴇級的白富美笑語盈盈的迎了出來,揮動著天下老鴇們專用的手帕動作夸張地道:“好久不見了,可想死我了,我的西門弟弟!”

  西門小少爺的情緒立馬調動了起來,顯出和一個孩子極不相稱的老色鬼神情來:“想我?哪里想?心里嗎?讓我看看,姐姐有沒有騙人!”

  西門小少爺一邊口花花,一邊老練地伸干瘦的爪子。

  白富美不以為意,扭動著腰肢迎合道:“姐姐哪里都想,全身上下從內到外無一處不想。不信西門弟弟你再往下……”

  西門小少爺一邊游走拿捏驗證著,一邊隨口問道:“我的梅娘呢?”

  “哎呀呀,也是個小沒良心的!虧待姐姐我手把手口對口親自教會那么多,現在學會了,就把姐姐給忘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拿開你的爪子,找你的梅娘去!”白富美作態發嗲道。

  西門小少爺顯然很吃一套,連忙道:“姐姐莫要生氣,改天改天,改天一定再和姐姐好好切磋切磋。姐姐可不許藏私。”

  “哼,那就要看弟弟你的誠意了!”白富美嬌嗔道。

  “好說,今晚記一百……不,兩百貫的帳!”

  整個宜春院幾十口人扣除了吃喝拉撒一應開銷忙碌賠笑一晚的凈利潤也不過七八貫。兩百貫,快趕上整個宜春院一個月的收入了,不是個小數目。當然也只有西門卿這樣少不更事的紈绔才會這般闊綽豪擲。可惜,整個陽谷縣也只有西門卿這么一個傻缺,要是再多上幾個,或者他每個月多來幾次也行啊……心里雖然還有些小遺憾著,白富美臉上卻笑的更開心了,吃了蜜一樣。

  “哎呀,姐姐代全宜春院的姐妹們謝謝弟弟,弟弟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大方人!弟弟的大龍也是全天下頂厲害的!”

  說話間,就上了樓,走過一排嬌*喘連連的房間,來到拐角處一處安靜的房間。

  房間門開著,橘黃的油燈燈光搖曳著,一個和少年年齡相仿的俊俏少女早就迎接在門口,微一施禮,膽怯而機械地道:“小哥哥,你可來了!妹妹我想死你了。”

  大約聽出了少女內心的期待之意,西門卿也情不自禁道:“梅娘,我也想你了!可是因為上次砸了宜春院,家里爹娘都知道了,這段時間小娘管得嚴,盯得緊,不然早就來了。”

  “小哥哥,你好壞!”

  梅娘見西門少爺說著不顧外人在場便動手動腳的,又拒絕不得,頓時滿臉的嬌羞、緋紅一片。

  “好了,梅娘,照顧好西門小少爺!弟弟,姐姐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兩口郎情妾意了。”白富美見機告退。

  隨后一個燒得旺旺的碳盆端了進來,房間里的溫度片刻功夫就升了起來,暖烘烘的,溫暖如春。隨后酒菜也送了進來,附帶一張兩百貫的賒賬賬單、筆墨、印泥。少年看也不看,隨手拿起筆熟練的簽名畫押,一氣呵成。

  少年哪里是為了吃喝口欲而來,只漫不經心撿順眼的菜肴胡亂挑了幾筷子,隨口道:“梅娘,給哥哥倒酒、哥哥我要多喝點。說來也怪,這宜春院的萬般皆好,只有兩樣最中我意。”

  “小哥哥,快說說,是那兩樣?”

  “第一,就是姐姐三十六法,真真花樣繁多。這第二嘛,就是梅娘你了,整個宜春院,不,整個陽谷縣都找不出個像你這樣的人兒來。你這臉,這眉眼,還有這小嘴……真是太美了。梅娘,你放心,等到我能當家作主了,一定為你贖身,納了你。讓你一天從早到晚都陪著我開心!”

  “嘻嘻……梅娘謝謝小哥哥,梅娘盼著小哥哥早日當家做主。來,梅娘敬小哥哥一杯。”

  西門小少爺喝了一杯接著道:“對了,還有就是這宜春院的酒,和別處大不相同。喝了以后,身體感覺也不一樣,不是暈暈乎乎的,而是渾身上下都暖烘烘地特別有勁。你瞧,才喝兩三杯,哥哥我就快要出汗了,來,再倒一杯……好酒,倒酒!”

  “小哥哥,這酒……不好……還是少喝點吧,竭澤而漁,最是傷身。”聽著西門小少爺情真意切的話語,又見短短幾杯酒水下肚,西門小少爺已經面色赤紅,異于常人。梅娘猶豫了一下,勸說道。

  “哼,傷身?本少爺不怕!倒酒倒酒倒酒……”

  西門小少爺一疊聲地嚷嚷著,一邊自行將身上的衣服除去,露出皮包骨頭的身板來。只是這身體因為特殊藥物的催發,紅通通的,隱隱散發著熱氣……

  梅娘嬌羞欲滴,聽聞西門小少爺又嚷嚷著倒酒,慌忙將酒壺抱進懷里,勸阻道:“小哥哥,這酒真的不能再喝了,這酒真的不好。媽媽……叫人在里面加了……加了……加了好多……助興的藥,我聽院里的姐妹們說,男人吃多了真的很傷身體。”

  “哈哈,傷身?笑話!就少爺我這身體,強著呢!”西門小少爺一邊展示般將自己干癟的胸脯拍得啪啪的響,嘴角挑起一個傲然不屑的笑來,“就算竭澤而漁了也沒關系,我西門府家財萬貫,滋補強身的藥材,多的是!大不了拿那些百年人參千年靈芝當菜吃……拿來,小爺我憋了這么多天,今晚要好好的盡盡興,不盡興不歸!”

  西門小少爺搶過酒壺過來,自斟自飲了兩三杯,似乎覺得用酒杯喝著不過癮,索性丟開酒杯,舉起酒壺仰著頭張開嘴巴直灌了起來,咕嘟咕嘟……

  只片刻功夫,一壺酒就下了肚。見再也倒不出酒來,意猶未盡地舔舔嘴,把銅酒壺隨手往地上一扔,豪聲叫嚷著“給本少爺再來兩壺好酒。再來兩壺!”

  西門少爺嚎叫幾聲,酒還沒送來,酒勁已經開始泛起來,喘著粗氣,醉眼迷離,趔趄著朝梅娘撲了上去:“梅娘,哥哥來了!”

  梅娘此刻哪里躲得過去,而且知道西門小少爺此刻已經酩酊大醉了。

  梅娘聽院里的姐妹們說過,最不能忤逆的就是醉酒后的西門小少爺了。在她沒來到這宜春院之前,有好幾個姐妹就是因為沒摸清西門小少爺這個臭脾氣,被邪火攻心的西門小少爺抓撓折磨得遍體鱗傷,吃足了苦頭。

  掉進宜春院這個火坑,本就迫不得已,精神上已經遭受著巨大的痛苦煎熬,再虧待自己的身體,無疑是雪上加霜,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梅娘無法躲避,很快,滿室春暖花開……

  梅娘畢竟剛通人事不久,哪里經得起一個歡場老手失去理智后毫無憐憫的撻伐征討?一陣疾風驟雨襲來,梅娘便覺得痛苦不堪,度時如年。

  梅娘正咬牙閉眼,強自忍受時,伏壓在身上的西門小少爺忽然停止了動作,緊接著一滴溫熱的黏稠之物滴落在臉上,接著嗅到一股氣息濃厚的血腥味,而后滴落在臉上的黏稠之物也愈發多起來,血腥味也更加濃重了。

  總算結束了!

  梅娘來不及多想,暗暗松了一口氣,睜開眼,立刻被震驚得忘記了一切:近在眼瞼咫尺的那張臉變得十分的猙獰可怖,嘴眼口鼻正有鮮血緩緩的滲出……

  剛剛還生龍活虎的西門小少爺,先前猩紅的眼睛此時已經眼神渙散,整個人軟塌塌的只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了,眼看就要一命歸西了!

  啊——

  腦子空白了好一陣,梅娘才緩過神過來,發出一聲驚恐凄慘的尖叫聲。梅娘驚慌失措地推開癱在身上的西門小少爺,顧不得穿衣,跌落到地上,蜷縮在房間角落里瑟瑟發抖……

  這極不正常的尖叫聲在這樣的夜里十分突兀尖銳,猶如一柄利刃劃開豆腐,整個宜春院此起彼伏的靡靡之音都被這恐怖凄厲的尖叫聲斬斷了……

  

第二章 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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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鳳起

  在后來的許多歲月中,當他靜靜站在天下第一樓樊樓上面對著全天下風流士子文壇騷客們的譏諷恥笑時;當他登上龍庭,輕輕撫摸著那把全天下都為之矚目的龍椅時……

  恍如迷夢的一生……

  西門卿不止一次想起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天的情形。

  那時,他做了一場噩夢,被神秘莫測的夢魘之手給魘住了……

  在大街上莫名其妙的被一大群人追殺……慌不擇路的他居然爬上一棟高樓,無處可逃的他從高樓上一躍而下……

  耳邊呼呼風聲,無盡深淵……

  極度恐懼過后,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一張床上,只是全身癱瘓,動彈不得,連動一下手指、張一下嘴都不能。

  他被無形的繩索捆縛得紋絲不能動。

  他不愿失去自由,想要大喊,想要動手,想要反抗,努力的掙扎著,拼盡了全部力量都無濟于事。

  可他能感覺到身邊的一切:燈火通明的房間里有人走來走去,有人在嚶嚶嗡嗡低聲抽泣,有小廝丫頭惶惶不安……

  “小夫人,老朽慚愧……學藝不精,實在是無能為力……”說話的是一個胡須頭發都花白的干瘦老頭。

  “胡叔,求你了,一定要救救卿哥兒,一定要救救卿哥兒……”抽泣聲停了下來,換成了哀求聲。

  “小夫人,非是老朽見死不救,現在卿哥兒身體已經……,你讓老朽如何施救?唉……還請小夫人節哀順變……。”

  節哀順變?誰死了?qing哥兒是哪個?

  不容他仔細思考,就聽見又有人說話了。

  “干娘,干娘,你怎么了?”那走動的人停止走動,忽然發出焦躁的驚呼聲“胡先生,快點,先救我干娘!”

  房間里一陣慌亂……

  良久,暈倒的女子被救醒。先前那個聲音渾厚的男人開始小心小意地安撫著那悲慟的女子“卿哥兒已經這樣了……干娘,你身體弱,要不你先回屋休息去,這里先交給我吧。我一定讓卿哥兒走的風風光光的……”

  “都怪我,都怪我……啊……我這是做了什么孽啊,卿哥兒,你不能死,你不要死……”

  那女人呼天搶地地嚎啕大哭,撲到他身上,死命地拍打著他、撕扯著他,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時他才意識原來他們口中的qing哥兒似乎、居然是自己。

  自己什么時候成了qing哥兒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認為自己已經死了,接下來是要把自己裝進黑乎乎的棺材里,埋進冰冷的地底下,活活悶死?還是把自己送進火化爐里活活燒死?

  我沒有死!

  他想要吶喊,可是喉嚨似乎被什么捏住了一般,嘴巴也無力張開……

  難道還是夢魘?

  一定是的!

  心里雖然清楚自己依然是在夢中,可是那種恐懼依然緊緊地壓迫著他,抗拒不了。

  我還活著!

  我不想死!

  時間如此漫長煎熬,靈魂被食人蟻蠶食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遠方傳來轟鳴的雷聲,這么密集的雷聲,是一場雷暴雨嗎?

  轟隆隆——轟隆隆——

  咔嚓——

  一道耀眼的閃電鑿穿房頂,直擊在他的胸口,許多的磚瓦塵土霹靂嘩啦從天而降……

  啊——!

  也許是閃電的能量,也許只是因為過度的驚嚇和恐懼,那一瞬間,他終于掙脫了無形束縛,張開了嘴巴,喊了出來——自由了!

  同一瞬間,他醒了過來,只覺得四肢百骸從骨髓到肌肉皮膚無比酸疼,渾身上下大汗淋漓,濕漉漉的難受,想要掀開被子,透透氣,然而睜開眼瞼的一瞬間,看見圍在床前的幾個夢中人,他立刻又蒙圈了:這是哪兒?

  難道又是一重夢境,就像電影《盜夢空間》里面的那樣?

  “卿哥兒,你終于醒來了。你可嚇死小娘我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的,讓娘親我怎么活啊……謝天謝地,謝謝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保佑!謝謝救苦救難無量天尊太上老君恩典!謝謝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謝謝……”

  不停感天謝地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夫人。挽著發髻,微亂發髻上插著金燦燦的簪子,簪子一端珠玉搖動著,這婦人身上的衣服,層層疊疊,無論布料還是款式都很古裝的樣子。明顯不是他尋常見的婦人裝扮。

  小娘?娘親?

  意識混亂中,他還是抓住了婦人喃喃低語中的兩個關鍵詞。

  唯一能讓他有所觸動的是這婦人對自己流露出的這種情真意切的擔憂和關心。

  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明明因為一道從天而降的閃電鑿穿了房屋后擊中了自己,才讓自己從噩夢中蘇醒過來,可是當他的目光望向屋頂時,卻發現屋頂完好無損,根本沒有被閃電擊穿過的痕跡——更怪異的是,這房屋的構造,房頂檁條椽子歷歷在目,并不是他熟悉的水泥平頂。

  屋外也一片寧靜祥和,并無半點聲響。剛才從天而降的一擊閃電似乎也只是幻覺。

  目光又回到了眼前這個陌生夫人身上,大約三十左右,估計和自己年紀相仿,她是自己的娘?母子同歲?這天底下怎么可能存在著這般奇葩的事情?

  或許自己只是從一重夢境中逃到了另一重夢境而已,并不曾真正的醒過來。

  夫人旁邊是一個相當肥胖的公子哥。

  公子哥同樣的長發、古裝打扮。不過由于長著一張肥嘟嘟的大餅臉,高高凸出的彌勒肚,好好的一件華服穿在他身上,居然給人一種土老財的感覺。

  房間的更遠處站著幾個丫環小廝,面容陌生,很明顯因為他的醒來,都大松一口氣的模樣。

  瞄了瞄房間里陌生古老的陳設,他皺皺眉頭,根本無法確定自己的現狀……

  莫非……莫非……自己也成了起點百萬穿越大軍中的一名小卒?

  真的穿越了!

  作者大大可千萬不要太監啊,你若是太監了只是身上少了一點點,哥哥我可是連小命都沒有了!

  拜托了!

  想到自己的小命被作者大大死死捏在手心,不知道會不會被拋棄,太陽穴一陣突突地疼,得揉揉。

  從被褥里伸出手要揉太陽穴那一刻他愣住了:臥槽,這是手還是雞爪子啊……

  “卿哥兒卿哥兒,你醒了?!”一個聲音將他從震驚中喚了回來。

  “嗯?你是誰?”

  在他睜大眼睛的同時,肥胖公子哥也開口了,滿是喜悅:“太好了,卿哥兒,你總算醒過來了。”

  肥胖公子哥明顯因為他的問話怔了一下,嘴唇微微一挑:“卿哥兒,你猜!你猜我是誰?”

  清哥?輕歌?

  我是他哥哥?

  這弟弟和哥哥的年齡顛倒了吧……

  腦子里又是一片混亂。他習慣性的恁道:“我猜你妹啊!”

  “果然,你連這都猜不著。”公子哥真的超級胖,這一笑,臉上兩坨肉把小眼睛擠得都看不見了,真的很有喜劇感,隨即他又皺皺眉頭低聲道“我妹?我妹不就是你妹嗎?嗯我們沒有妹妹啊……卿哥兒,卿哥兒,我是你庸哥哥,你不會連我都記不起來吧?“

  庸哥哥?

  ……

  虛弱的他又昏睡了過去。

  西門庸伸出手在他鼻子下試了試。吩咐道:“來旺,你趕緊去再把胡大夫請過來,重新給卿哥兒看看病。干娘,卿哥兒已經醒過來,現在又睡著了。要不要先給干爹報個平安,好讓干爹安心?”

  “小蓮,你去給老爺報個喜訊,就說胡大夫說的:卿哥兒已無大礙,只是最近不可輕易挪動,等卿哥兒大好了,就讓他過去拜見老爺,讓老爺別著急。”

  在西門庸的提醒下,少婦才停下了對八方神仙的拜謝。

  “還是干娘考慮的周到,小庸自嘆不如。咱們西門府要不是有干娘你支撐著,哪能現在這般紅火。干娘你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女中英杰!”

  “唉,你這孩子,我和老爺一直都把你當自己的孩子待,說了多少次了,怎么還一直干娘干娘的叫?不肯改口。”

  “干娘干爹對我好,比親爹娘都要親,這些我都記在心里,不敢有半點忘記。只是這西門府里,卿哥兒才是干爹干娘的親生兒子,以后這家業都是要囫圇個的交到卿哥兒手里的,我可沒有半點非分之想。這一輩子,我西門庸只要替卿哥兒管好家,看好家,讓卿哥兒順順當當大富大貴一輩子就心滿意足了。也算是報答了干爹干娘對我的養育之恩。”

  “你這孩子,真是死心眼。小庸,你放心,等我和你干爹老了以后,自然會留一份產業給你,讓你們兄弟倆各憑各的本事過日子。不至于把這偌大的家業都敗落得一干二凈。”

  少婦口里埋怨著,臉上卻無法掩飾內心的好感:對這個白得的干兒子越發的滿意了,說到躺在床上的那個,心里又滿不是滋味:自家的孩子和別人家的孩子差別怎么這么大呢?

  西門庸見少婦說的認真,慌忙義正言辭發誓道:“干娘千萬不要這么想,如果再這么說,就是不想我再留在府里了。當年我父母雙亡,是干爹干娘好心收留了我,我才不至于餓死街頭,又供我讀書識字做學問……沒有干爹干娘,怎么能有我西門庸的今天。我西門庸不是知恩不報的禽獸,也讀過圣賢書,怎么可以忘恩負義?對于分家產的事,我是堅決不會接受的。我發誓:這一生認真幫扶卿哥兒,將西門府發揚光大,如有二心,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你這孩子,好好的,沒事亂起什么誓呢!我和你干爹這樣想,也在情理之中。一是我們心里真把你和卿哥兒一樣看待,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能厚此薄彼?二來你秉性良善,勤勞懂事,自打你干爹臥床不起這幾年,全靠你奔前忙后,出了多大了力,分你一份也是應該的;三來也有為了將來長久考慮。

  今天當著卿哥兒的面,說句不中聽的大實話,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卿哥兒這性情……你也清楚,光宗耀祖是不指望了。能不能守住這份家業,讓家業敗落得慢一些,不至于等他老以后,落得個衣食無著落沿街乞討都是個問題。再大的家業,總有敗光的一天,分一半出去,真等到了那一天,你這個當哥哥的,依你對他的感情,總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流落在外,餓死街頭,而不管吧?到時候還指望著你多多接濟呢。”

  少婦越說越心涼,像是看到以后的凄慘模樣,又怒又氣又無可奈何,一時間悲從心來,不禁淚水連連,又低聲抽泣了起來。

  西門庸連忙勸解道:“干娘多慮了。孔圣人說過大器晚成,想當年,姜子牙窮困潦倒一生,倒霉到八十八歲,才開始福來運轉。卿哥兒現在還小,哪能現在就看透了將來呢。再說了,卿哥兒打小就聰慧過人的,腦子里透透的,什么不是一學就會,一點就通?等這幾年玩性過了,長大了,樹大自直,自然就好了。

  干娘盡管放心,再退一萬步來說,我和卿哥兒雖然不是親生兄弟,我也是一直看著他長大的,對他感情深厚,情同手足,以后有我盡心盡力的幫扶著他,替他管著這個家,怎么就能敗落下去呢?干娘,你可不要小看我哦,我可是干爹和干娘你們親自帶出來的徒弟,家里的事情、鋪上的事情,哪一樣我拿不下來?只要有我在,包卿哥兒一生不缺吃不缺穿,有花不完的錢!干娘盡可把心放在肚子里。”

  西門庸一席掏心掏肺的話哄得少婦眉頭舒展了許多,停下了哭泣,漸漸露出一絲期望來。

  與此同時,相隔幾千里之外的老鴉岔峰下,正在閉目打坐的老和尚靈臺忽然一動,終止經文誦讀,睜開眼望向日出的地方,然后不自信地揉揉眼睛,詫異地看著東方的滾滾云海。

  翻騰的云海間有一朵鑲了金邊的云彩,形同一只飛鳥。這飛鳥如同饕餮,鯨吞著四周的彩霞,只片刻功夫,從東到西,漫天的云朵都成了大鳥身上的彩翼。

  好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鳥,已經無人能一眼窺破其全貌。

  天意高遠,龍殞鳳起,這個世界還是又一絲希望的的。

  該下山了。

  老和尚默念了一聲佛語,站起來,舍棄了準備日后坐化的廬舍蒲團,往山下走去……

  

第三章 首秀
我到梁山立廟堂全文閱讀作者:張舍夜加入書架

  3 首秀

  如同前世無數個讓人懊惱的清晨一樣,醒來都是因為身體內某些液體過于膨脹過于躁動不安。

  想要如同往常一樣掀開被子一躍而起,才一動,僵硬的后腰如同被針扎一般,疼得差點沒夾住。

  好在他本是性格堅毅之人,這種疼痛也不至于失聲。只是雙臂默默地將身體支撐起來。

  “哎呦我去!”

  用盡全力,好不容易剛從床上坐了起來,就被人強行按下去。他惱火地爆了句口頭禪。

  “你要去哪兒?“

  呃……

  還沒有聽過如此清新脫俗的應對,他沒反應過來,怔了一下。

  “卿哥兒,我的好弟弟,你且好生躺著,莫亂動啊,身體還沒好,不能亂跑。胡大夫馬上就到!”將他按在床上的庸哥哥耐心的勸慰道。

  快要夾不住了,被褥下面兩條腿緊緊地糾合在一起。

  “卿哥兒,你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了?別急別急,再等等,胡大夫馬上就到。”西門庸發現了他的異常,關心問道。又回過頭沖一旁的小廝喊道:“來興,趕快去催催,看來旺走到哪兒了,怎么還沒把胡大夫請來?去催他快點!”

  憋著的感覺十分不好,可是看到炕邊小夫人關切的眼神,還有一屋子的女仆,他實在想不起應景的詞。

  直接說會不會太粗俗了?

  這個時代含蓄點說法是什么?

  努力回想一下前世看過的穿越文,好像都沒提到過這個生理需求,莫不是那些穿越者都是貔貅,只進不出?

  算了,愛咋咋地!

  “我想方便一下。”

  “方便?卿哥兒,什么方便一下?有什么事等你病好了再說,要不告訴我,哥哥我替你去做!”

  你妹!這也可以代替?

  他有點哭笑不得,如果不是看到大餅臉一臉蒙逼不懂的樣子,真的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在拿自己開涮。

  “我要解手!”

  “解手?你的手好好的,沒綁著啊。莫不是傻了?沒事吧,卿哥兒,卿哥兒,你看這是幾?”西門庸在他眼前伸出一根手指來。

  你才傻了,你們全家都傻了——居然連人話都聽不懂。

  “我要上衛生間。”

  “魏勝蒹是誰?哪家的姑娘?卿哥兒,你切忍一忍,找姑娘的事,等身體好了再說啊,乖!”

  呃。

  衛生間=姑娘?

  這種神應對,只能說你老大!

  少婦聽聞兒子剛蘇醒過來,開口就要去找姑娘,情緒一下失了控,惱怒地推開大餅臉,揚起手來要往他臉上招呼,可是再一看他那病懨懨瘦弱的小模樣,這一巴掌在即將落到他臉上時,又收了回去,“啪”地一聲,扇了自己一耳光,旋即,掩面失聲痛哭著跑了出去。

  “老天爺啊,我可該怎么辦啊!”

  一陣呼天搶地的悲憤哭泣聲漸漸遠去了。

  西門庸搖搖頭責怪埋怨道:“卿哥兒,不是哥哥要說你,現在你病的很重,不要胡思亂想了,先好好養病。等身體養好了,別說一個魏勝蒹,就是齊勝蒹、李勝蒹,哥哥都幫你達成心愿。卿哥兒,你都不知道這次你多嚇人,從宜春院抬回來,已經、已經……你能醒過來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卿哥兒,聽哥哥一句勸,你現在真不能再去風流快活了,卿哥兒,先忍一忍,等身體養好了再說……”

  這也能忍忍?

  難不成穿越過來先尿%床為證?

  他全神貫注和身體里的那股液體做斗爭,根本沒法仔細聽西門庸在說什么。不過最后忍一忍那些話還是聽清了。頓時也有些著急:不就是想方便一下,怎么又是一個個就這么不能容忍?又是巴掌又是數落,好像這個生理需求是多么過分多么傷天害理一樣。

  算了,懶得和你們說了,還是我自己起來找地方便去。

  強撐著坐了起來。不料他剛剛費力的坐起來,就又被西門庸強行按了下去。

  “卿哥兒,醒醒事吧,現在真的不能再去了,真的會要了你小命的。你這次的事到現在還瞞著老爺呢,要是老爺知道了,以老爺的脾氣,以后你就別想出了這個房間門!”

  你妹的,這樣也太憋屈了吧。難道真要不管不顧的放開閘門“痛快淋漓瀟灑自由”一回?

  作為穿越者,天命加持,先畫一副世界大地圖作為日后的人生目標?

  “松手,放我起來!”

  可惜,現在他的身體太過弱小,而且還是大病之中,能有幾分力氣?任他用盡的全身氣力也不曾掙扎半分。

  特喵的,難不成活人真要讓尿給憋死了!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眼看著滔天洪水就要沖破閘門自行奔瀉而出,他顧不得許多,張開口就咬在那肥嘟嘟的手臂上,大餅臉吃疼,嚎叫了一聲,連連后退了幾步,懊惱地看著自己手臂上的牙印。

  “哎呦,哎呦,松口,卿哥兒,你怎么連我也咬?”

  隨手抓了一件衣服,胡亂披在身上,掙扎著下了床。兩腿軟綿綿的,沒有多少力氣,顫微微,差點跌倒,旁邊一個機靈小廝慌忙上前扶他站穩了,便怯怯地松開了手。

  他只覺得腳步虛浮踉蹌,猶如踩在棉花上。

  水火不留情,顧不得多想,搖搖晃晃地往門外走。

  西門庸想阻止,又怕惹他發了瘋,只是撫摸著咬傷的地方,跟在身旁。

  門外是一片不小的四合院子,院落整齊,樹枝錚錚,并無一絲的綠意,陽光雖然明媚,卻無一絲的暖意。

  四下里掃了一眼,沒有見到廁所,舉步向院門外挪過去。

  西門庸大驚失色,不敢硬拉,責罵幾個丫頭小廝:“你們幾個還愣著干什么?快去鎖門,千萬不要讓卿哥兒出了這院子。老爺要是知道的話,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屋里院里另外三四個本來忐忑不安的小廝丫頭們,這才找到事情做,慌慌張張地跑到院門口,一陣手忙腳亂,趕在他之前關上了厚厚的木門,一個個又攔在門前,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既然出不去,就這樣吧。

  在眾目睽睽之下夾著兩條腿挪到一處墻角,背對著眾人厚著臉皮撩開衣衫……

  呼——

  阿斗與花灑?!

  水簾散落,是大地的追求,還是身體的不挽留?

  可悲啊!

  完畢,一身輕松。

  只是忽然感覺有些不對:腳面怎么覺得先是暖暖的,接著感覺濕濕的,馬上又感覺冰冷一片。低頭一看,馬誕,剛才居然濕了自己一腿。

  不由得想起前世某些網文來:量小無力……

  遙想當年,豪情萬丈,隨便頂風滋三丈,現如今,順風使勁淋一腿!

  真虛……

  下半身體是痛快淋漓了,上半身卻愁緒無限: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個太監上青樓!

  站在院子中央,這冬日清晨初升的太陽陽光越過屋脊照射在臉上,凌冽而明媚,瞇起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有些迷離——感覺如此的不真實。

  隨即,一陣冷風拂過,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加上先前還出過一通汗,此刻被涼風一吹,渾身上下冷颼颼地,一片冰涼,寒徹入骨。

  這副破身體,還真不適宜在外面長久呆著。

  轟隆隆——轟隆隆——

  正想著,遠方忽然響起了陣陣雷鳴聲,真正的晴天霹靂,一片黑壓壓的烏云從東邊的天空席卷過來,只片刻功夫,便遮天蔽日,整個世界變得天昏地暗的,猶如黑夜降臨——黑色的天幕上只有一道道閃電不停地劈下來,撕裂出一道道耀眼的電光。

  來不及多想什么,就聽見遠遠近近傳來許多人驚喜交加的歡呼聲:“打雷了,打雷了!是春雷!終于要開春了!哈哈哈……”

  ……

  神經病!不就是打春雷嗎,至于這么歇斯底里的大呼小叫嗎?

  他搖搖頭,轉身欲回屋,忽然意識到什么,站住了。

  難道……

  趕緊一個雷劈下來,送我回去吧!

  穿越到這么一具身體上,估計不等作者太監,自己就會先掛了吧?還是回去的好,最起碼還有個健康的身體——短短的幾分鐘,他已經嘗盡了身體被掏空的苦楚。

  西門庸和幾個下人面面相覷:敢情剛才卿哥兒是想如廁,不是外出找姑娘!

  不過,如廁就說如廁得了,或者說更衣也可以啊,怎么整出來又是解手、又是魏勝蒹的古怪說法,也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方言俚語?

  看著手背上的牙印,西門庸感覺卿哥兒似乎不像之前那般親近自己了,猶豫了一下,沒有和卿哥兒解釋這些。以至于腎虛到壞掉的卿哥兒這天不得不好幾次露天作業。

  眼見大雨將要傾盆而至,卿哥兒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院子中央,抬頭仰望著,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西門庸顧不得許多,上前一下將卿哥兒抱住,不管他如何的反抗掙扎,抱回了屋里——如果眼睜睜看著卿哥兒淋雨受寒,日后被干娘知道了,總歸是不好的。

  再次躺到溫暖的被窩里,蜷縮好一陣子,身子才漸漸恢復到正常體溫。只是渾身上下的筋骨肉都發酸發痛發漲,仿佛那年參加完馬拉松長跑后運動過度消耗后的感覺——精力已經被嚴重抽空。

  容不得他多想什么,去而復返的小夫人帶著胡大夫來了。

  胡大夫和夢中見到的一模一樣:頭發花白,長胡須花白,一看就給人一種出塵神仙般的感覺。

  只是這老頭現在的表情可不怎么友善:黑著一張臉,好像誰都欠他八百塊不還似的。

  他哪里知道:人老瞌睡少,這老頭昨晚在床上翻來覆去熬了大半宿,好不容易剛剛入睡,就被人叫了起來,連夜過西門府,救治他這個七竅流血不止西門小少爺。

  當時一照面,他就斷定這卿哥兒命數已盡,就算華佗在世,也會束手無策。只是礙于情面,不好直接說明,只得用老參片吊命,折騰到天微明,等到呼吸脈搏全無,身體漸漸變涼變硬,確認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才告辭回去。孰料他前腳剛踏進家門檻,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來緩一口氣,西門府的小廝又氣喘吁吁地追來說自家卿少爺醒了,請他無論如何一定要再去出一趟診。

  醒了?

  還陽?

  行了一輩子的醫,老人壓根不相信小廝的話,還是因為抹不開的情面,不得已才又走這一遭的。心里自然十分的不爽。

  

第四章 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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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溫暖

  當胡大夫看到西門卿時,滿臉的震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滿腹的牢騷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胡大夫愣了好一陣,才哆嗦著把手放到西門卿的額頭上……

  一番望聞問切,胡大夫又斟酌良久,寫了藥方,交代了注意事項,西門庸拿了方子親自去藥鋪拿藥。

  等胡大夫忙完,疲憊不堪的西門卿又睡了過去。胡大夫號了脈搏,直說無妨,才打消眾人的擔心。小夫人一迭聲地說著感謝的話。

  胡大夫擼了擼胡須:“夫人不必客氣,你我兩家世代交好,互相守望,能盡綿薄之力,老朽絕不會推三阻四。前一番情形,也是老朽學藝不精,看走了眼……請夫人多多見諒。另外老朽還有幾句要緊的話要說。還望夫人切莫大意。”

  看老人鄭重的樣子,小夫人知道接下來的話很重要,收攏情緒點點頭,然而胡大夫并沒有接著說下去。小夫人朝屋里的下人們擺擺手。下人們都識趣地退了出去,就連胡來也收拾好藥箱,出了房間。

  屋外,春雨淅淅瀝瀝下著,眾人遠遠的到廊房下避雨等候。

  “夫人,這次卿哥兒能夠醒來,實屬不幸之中的萬幸。說句不當聽的話,卿哥兒畢竟年歲還幼,身骨都還沒有長成,過多流連那些場合對他的身體并無半點益處。還望夫人日后對卿哥兒多加約束管教。這次元氣大傷,體內精元幾近枯竭,要想恢復到常人水準,可不是十年八年功夫就能將養好的。這可是關系到日后子嗣傳承的大問題。夫人切莫掉以輕心。本來不該老朽多嘴的,醫者父母心,于情于理老朽都不忍良善之家斷了煙火,還望夫人好自為之,莫誤會了老朽的一片心意。”

  小夫人聽聞,連連感謝:“胡先生良苦用心,奴家明白,感激不盡。多謝胡先生的指教之恩。只是你老也知道,這卿哥兒又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奴家不能太過苛責于他……日后奴家盡力約束就是。”

  “恩,也是,這天底下最不好當的就是后娘了。打不得,罵不得,左右為難。不過,夫人無需多想,該怎么做就怎么做,老朽看這卿哥兒,也是聰敏之人,就算現在不能理解,日后必能理解夫人用心良苦。再說,人行世間,行善行惡,老天爺都看著呢,絕對虧負不了好心人的。這次卿哥兒能化險為夷,未必不是上蒼對你們西門府多年善行的一次回饋。”

  ……

  半夜里,因為身體上的疼痛,他醒了過來,墻壁上一盞清油燈一燈如豆,微微搖曳著。燈火雖小,足夠看清楚房間的一切。燈油大約是芝麻油,房間里繚繞著芝麻油特有的香味。

  真奢侈!

  四周很安靜,安靜到了極致,非同尋常的寂靜,非同尋常的感受。

  前世的他偶爾也會在夜里醒來,失眠的他,靜靜躺在炕上,聽著遠方車輪實實在在碾壓過路面時發出厚實低沉的聲音隱隱傳過來,聽著電流在高空中的電纜線中歡快的流動著,聽著遙遠的地方火車若有若無的鳴笛聲……

  而此刻,那些曾經陪伴過他無數夜晚的聲音怎么也捕捉不到。這夜里的靜謐極為純凈,干凈得他只聽到屬于大自然的音樂:夜風沙沙,一會兒有一會兒無的,輕輕吹過樹梢,隨意地撥弄著琴鍵。

  房間有燈光,只能看到人字形的房頂,一根根檁條椽子,隱在墻壁間的粗壯的木柱……

  “卿哥兒!”

  安靜的房間里忽然冒出一句含混不清的哀求聲,沉浸在遐思中的他一瞬間頭皮麻麻的,頭發差點豎了起來。

  好在他這幾十年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悍,連穿越這種詭異到無法用科學原理來解釋的事情都接受了,怎么還會過分在意這種事。

  很快,找到了原委——原來是小夫人正趴在自己炕邊酣睡,大約夢見了什么,情不自禁地說夢話而已。

  想了想,才把小夫人口中的卿哥兒與自己聯系起來,原來她在夢中還在為自己擔心。

  不管怎么說,自己終究是鳩占鵲巢,此刻從肉*體上來說,我不是我,我是這小夫人的兒子——卿哥兒了。

  這個家,有那么多下人,看來不是尋常窮苦百姓家吧。居然還要親自為兒子守夜,再加上剛才的夢中囈語,可見這夫人的擔心牽掛是發自肺腑的,是讓人羨慕和眼紅的,尤其是他這種起點孤兒院出來的孤兒,怎么不覺得溫暖?

  可憐天下父母心!

  精神上的渴望更甚于肉*體的需求,這一刻覺得穿越也挺好的,起碼有了一個家,還有一個關心疼愛自己的哥哥和娘,怎么算都是賺大了!

  炕邊燃著的一盆炭火,只剩下些許紅光,將將熄滅。窗外夜色深沉,窗內寒夜凌冽逼人。

  小夫人一頭烏黑的頭發凌亂著,看著她那單薄的身體,他忽然意識到:這樣睡,她會不會著涼感冒?是叫醒她回屋去睡還是別打擾她休息,給她披件衣服?

  思忖了一會兒,忽然想到自己第一眼見到這小夫人時,滿臉憔悴,雙眼無神……想必這些日子不曾安安穩穩睡過一個踏實覺吧,難得現在睡著了,還是別擾了清夢為好。

  大約是灌的那些湯藥起了效果,身體上的疲憊酸痛消除了不少,他努力坐了起來,并未找到合適的蓋身之物,略一思索,便揭了自己蓋著的被子輕輕披到夫人背上。

  這兩夜一日間,小夫人確實被驚嚇到了,也煎熬慘了。家里家外的事情雖然有西門庸這個假子幫襯,可家里一老一少躺倒的兩個病人她又著實不放心交于下人照看,兩下奔波操心。

  對于卿哥兒的事,她又怕刺激到老爺,一直隱瞞著,不敢告之于實情,只是瞞說卿哥兒和同伴玩耍時不小心跌傷了腿,大夫叮囑小心養護,不可輕易起身,免得落了后遺癥。

  操勞家事倒沒什么,只是內心的悲苦又無處可訴,只得躲到無人處偷偷哭幾場,小夫人身心確實疲憊萬分。難得老天眷顧,虛驚一場,讓卿哥兒蘇醒了過來,小夫人緊繃的神經線才放松了稍許,為卿哥兒守夜時困意襲來,終于忍不住睡著了,甚至連他鬧出這么大的動靜都沒有醒過來。

  加了被褥,小夫人睡的更加香甜了,而他卻著實遭了罪——夜涼如水,衣單身薄,沒多久便覺得渾身上下冷颼颼的發寒,大有吃不消之感。

  四下不熟悉,偌大的房間里除了桌凳外并無他物,找不到可以御涼的東西,又冷得起了雞皮疙瘩。猶豫了一陣,躡手躡腳搬來一張木凳,輕輕并排放在小夫人身旁,又緩緩掀開那床自己蓋過的被褥鉆了進去,挨著小夫人趴到炕沿上,頓時暖和許多。

  依偎在小夫人身邊,聽聞著小夫人安詳的呼吸聲,只覺得自己被一種從未感受過的情感包裹了起來,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我有家了,有親人了!

  帶著一種滿足的愉悅感又沉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時,小夫人已不見了蹤影,而他也不知何時被抱上了炕。

  雨過天晴,燦爛的陽光從窗戶的木格間透進來,房間的地面上也開了一口窗。

  房間里靜悄悄的,只一個小廝坐在一旁的桌子邊發呆。

  此生此刻的他大約十三四歲吧,這兩日昏睡的時候多過清醒時,此時神志完全清醒過來,頓時覺得肚子空空,饑腸轆轆難耐,又有些內急。

  那小廝挺機靈的,他這邊剛一動,就跑到炕前,緊張道:“卿哥兒,你要做什么?夫人再三交代過,要你好生躺著養身體,不準出院門一步的。”

  “沒事,我只是想那個那個……如廁,對,就是如廁。”

  既然方便、解手、上衛生間這些新名詞她們聽不懂,他好不容易才找出這么一個詞來。

  不知道這個詞用的準確不?

  小廝聽了,不再言語,從炕頭拿出一套衣服來,服侍著他穿了,又道:“卿哥兒,你是不是忘了廁所在哪兒?我在這邊!”

  跟在小廝身后,穿過堂屋,又過了西屋,才看到西墻上開著一扇小門,推開門,一片天光云影,三面墻壁圍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簡單廁所。看來古時已經有了套房的意思。難怪昨天在院子里找不到,害自己丟了一天里丟了四五次人,不過好在都是小號……

  睡了太久,靜極思動,凈了手,無意繼續回床上躺著,想到外面透透氣,同時也想了解一下現在所處的環境和時代。

  院門本來敞開著,守在院門口的兩個小廝見他出來,慌忙將院門合上,緊張地護在門前,生怕他闖出去一般。

  他不禁啞然失笑:難道自己就這么倒霉,剛一穿越過來被禁足了?

  顯而易見!

  不過他并不是太在意,現在這副腐朽的麻桿身體,就算敞開了大門嗎,他也有心無力,估計走不了百步,就會累得喘不過氣。暫時,還是當個聽話的乖寶寶,老老實實呆著,將身體養好才是正理。

  站在燦爛的太陽底下,瞇著眼睛,伸個懶腰。除了有點冷,什么都挺好。

  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搬來一把椅子,放在他身后。

  “哎,你叫什么名字?我想不起來了。”

  滿意地坐下來,對這個極有眼見力的小丫頭充滿了好感。

  

第五章 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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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馬甲

  聽到問話,小丫頭警惕地后退了兩步,兩只手攪在一起,一臉嫌棄戒備。

  這院子里原來的幾個下人,因為那件事,無論男女都受到了嚴厲的懲罰。

  想攀高枝的幾個女子,因為被小夫人查出來和卿哥兒茍且過,要么賤賣了,要么指配了家奴,要么趕了出去。

  男的發配到鄉下莊子里干農活出苦力去了。

  最慘的還是玳安,被打得奄奄一息后,背了一個教唆幼主的罪名,扔進了縣牢。能不能活著出來都是問題。

  唯有那個叫富貴的小廝有點心眼,見勢不妙,居然趁著混亂溜了,現在是不見人影。

  總之,先前服侍卿哥兒的下人們,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一個好下場的。

  名叫小蓮的丫頭是小夫人最為信得過的人,對于卿哥兒往昔的性情十分了解,這次奉命前來照看卿哥兒,最主要的責任就是及時匯報卿哥兒的出格之舉,服侍只是順帶。

  這卿哥兒初一見,眉目清秀,嘴角掛著人畜無害的淺笑,實際上卻不是一盞省油燈。別看只有十四五歲,小小年紀已經是吃喝嫖賭,五毒俱全,調戲大姑娘小媳婦,夜鉆寡婦門……大約除了老爺夫人外,這世上就沒有一個人認為卿哥兒還是有藥可救的。

  敗家子!小霸王!攪屎棍!小色狼!爛賭鬼……

  一提起西門家的卿哥兒,陽谷縣流傳的外號里,就沒有一個可堪入耳的。

  小蓮不清楚卿哥兒是不是想捉弄自己,或者對自己動了非分之想,故而心生警惕,避而不答,只是冷冷地把頭扭到一邊,裝作沒聽見。

  一看那丫頭高冷樣子,他就知道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滿腦袋的黑線:這得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缺德事,被一個下人嫌棄成這樣!

  好在他本就是寧靜淡泊、榮辱不驚之人,小小的一個丫頭的鄙視,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心中自嘲了一下,也就不以為意了。

  庭院,房舍,樹木,陽光……

  寧靜祥和的世界,對于一個病人來說,當真是再好不過的了……如果天氣再暖和一點,就會更美好了……

  “哈哈,卿哥兒,這可就出來曬太陽了?我就說嘛,西門府九十九傾良田里的一顆苗,底蘊足著呢。哪就那么容易被這點小病小災給打倒了。”

  不用說,聽聲音就知道是大餅臉庸哥哥來了。

  貌似這個胖得不像樣的庸哥哥是這個世界里唯一對他笑臉相向的人。風趣而親切,讓人如沐春風。

  “不要動,卿哥兒,咱們兄弟兩個誰和誰,還來這一套虛禮?見外了不是!坐著,只要你身體快快好起來,在哥哥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其實他并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就算他想,如今的身體也不允許。只是往前傾了一下身子,庸哥哥連忙快走幾步,將他按住了。

  情真意切,這個便宜哥哥對自己挺不錯的。

  西門府?+卿哥兒!

  難道自己是西門慶?

  難不成自己穿越成了那個全天下男人心里羨慕得要死,口里言不由衷唾棄的大淫*棍西門慶?

  說是大病初愈也好,靈魂和肉體還沒完全融合也好,這兩天的思維和反應都有些遲鈍,到現在才算弄清楚了自己此刻的身份——西門慶。

  西門慶,無論是《水滸傳》還是《金瓶*梅》都說他家財富甲一方,嬌妻美妾成群,風流快活一生,說心里話,是個正常男人心里都羨慕得要死。

  只是,大家羨慕的是他的風流倜儻,妻妾成群,家財萬貫,而不是那遺臭萬年的罵名。

  泥煤,真是坑爹的穿越,變成誰不好,偏偏變身成西門慶,這廝可是黑乎乎污爛泥煤一塊,從內到外黑透了,爛透了,自己怎么洗白白,洗香香?

  真讓人情何以堪啊!

  這個穿越,就好像飛機失事,僥幸活著從天上掉下來,下面有草堆,草堆上有一柄鋼叉,很幸運,沒有落到鋼叉上,可也沒有落到草堆上,甚至也沒有砸在地面上,而是掉進旁邊一個大糞坑里。

  萬幸,人活下來了,全是上下卻臭烘烘的,關鍵還不知道怎么從糞坑里爬出來。

  難得只能遺臭萬年?

  丟穿越者的臉?

  ……

  “卿哥兒,怎么了?你可不要嚇唬哥哥啊,哥哥膽子小,受不得驚嚇。”

  這一瞬間,西門庸見他正笑著的臉忽然變得十分難看,故作大驚失色狀,做出一個夸張的表情來,想逗他開心一笑。

  以往,這種手段屢試不爽。

  可惜,坐在陽光下的這位,此刻正一門心思擔憂著自己即將要背負的千古罵名,心里想著如何破解這個難題,直接浪費了西門庸的一番苦心。

  穿越者從心底下意識地抗拒使用西門慶這個馬甲。畢竟這個馬甲太臟了!難以漂白,不好洗!

  “卿哥兒,卿哥兒。”

  “嗯,怎么了?”

  看著胖哥哥關切的樣子,雖然覺得對方有些矯揉造作,故意賣萌,他心里還是有些溫暖,覺得受用。

  意識到自己走神了,反應過來他的笑著道:“沒事,沒事。這兩天有些頭疼,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記不起來。你是我哥哥,你叫西門庸嗎?我叫西門慶歌還是西門慶?”

  西門庸盯著他看了一陣,見他不像在說笑,皺皺眉頭道:“卿哥兒,我是你哥哥西門庸。你真的忘記自己叫什么了嗎?你叫西門qing,還沒有取字。大家都喊你卿哥兒。”

  “西門qing,哪個慶?慶祝的慶嗎?這個名字不好,要不我改個名字吧,叫西門吹雪,怎么樣,這個名字好聽吧,多有詩情畫意!”

  “西門慶這個名字怎么惡心人了?還有,西門吹雪哪里好聽了?哪里詩情畫意了?吹雪?不顯嘴冷嗎?那得無聊成什么樣子啊?吹雪玩!”

  西門庸看著眼前的卿哥兒,覺得卿哥兒自從從陰曹地府走了一遭后的,這個弟弟無論是秉性神態還是言談舉止似乎都和之前風牛馬不相及,差別大得像是換了個人。如果不是親眼見著他起死回生,怎么都不相信現在的卿哥兒和之前的卿哥兒是同一人。心里暗想著,口中耐心的回應了卿哥兒的說法。

  吹雪玩?凍嘴!

  順著一想,還真的凍嘴啊。得,西門吹雪這個馬甲也不沒那么漂亮了。

  “要不,我改名叫西門達。這個名字聽起來不錯。“

  西門庸聽了他的話,面色古怪起來:真的什么都記不起來?這還是他這些年處心積慮調教出來的紈绔敗家子嗎?

  難道說這小子腦袋真的壞掉了?

  如果真壞了,倒是皇天不負有心人!

  西門庸內心深處閃過一絲歪打正著的竊喜。

  一個傻瓜比一個死人更不會落人口實。

  就在此時,一個輕柔的聲音卻嗔怪道:“你這孩子,又在亂說什么胡話呢?藥不可以亂吃,話也不能亂說的。你爹爹就叫西門達,作為兒子怎么可以隨便說自己父親的名諱呢?幸虧這里沒有外人,不然被外人聽去了,笑話你不說,對你的名聲也不是什么好事。”

  大汗!!!

  西門達居然是他現在的便宜——爹爹——這事確實太尷尬。

  想到以后要問一個陌生人叫爹爹,別提多別扭了!

  不管穿越者心里如何的不樂意,也得接受這個既定的事實:畢竟強占了別人兒子的身體,他自個兒自欺欺人的不承認是沒有用的。

  說話的是小夫人。

  “卿哥兒,剛才好像聽見你說你不喜歡西門慶這個名字?這個名多喜慶的啊!你剛生下來時,你爹爹開心得不得了,親自取的呢!”

  人從宋后羞名檜,我到墳前愧姓秦。

  不論是背黑鍋,還是以訛傳訛,因為一個人玷污了一個姓一個字,這種事在歷史上屢見不鮮。

  后世因為《水滸傳》《金瓶*梅》的原因,迫于世俗的輿論,西門和潘姓世代互不通婚,甚至在生活中偶然遇見都會讓雙方尷尬萬分。

  當然,現在這種事情還沒有發,將來他也會盡力避免那種事情的發生,可是不等于他能完全坦然、毫無芥蒂地接受一個帶有黑鍋性質的名字。

  只是真要讓他說出個中原由,他卻啞然了,不知道該怎么跟他們說:西門慶在后世簡直就是一個大流氓大*淫*棍的標志性符號了。

  用沒有發生的事做證據,如何讓人信服?

  “我……我……就是不喜歡這個慶字——別扭!”

  見卿哥兒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似乎一副小兒無賴取鬧的樣子,小夫人笑著道:“乖,看來你真的不記得了,后來……老爺同意你改名了。現在你叫西門卿,是王侯公卿的卿字,可不是喜慶的慶。這下滿意了吧,卿哥兒,我的小乖乖!”

  滿意?哪里滿意了?你看我的臉上有滿意的樣子嗎?

  西門卿還是一臉嗑瓜子磕出來一粒霉變瓜子仁的樣子,但名字是父母取的,哪能是說改就改的呢?

  不過,他多少有些釋懷了:

  只要不叫西門慶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雖然卿和慶的發音比較接近,可是書寫出來就完全不一樣,字義上的差異更是云壤之別,相差至少也有十萬八千里。

  西門卿這個馬甲雖然差了點,但比起西門慶還是要干凈不少!

  西門卿自我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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