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良直接就皺起了眉頭,想要搖頭,連忙去拉她。
青黛咬痛了后槽牙都沒有控制住自己,直直甩開顧佳良的手,大喊大叫的就沖了出去。
“來人!快來人,給我家小姐請大夫!”
青黛其實有在想,或許之前的劇情中這個原身是真的對顧佳良有些情義,最起碼這種發自內心的焦急,倒是不容易裝出來。
王嬌抱著水盆,朝著這邊就潑了過來,青黛并沒有躲過去,生生地染了衣裙鞋襪,連哭帶喊的就跪下了。
“我們小姐吐血了,快給我們小姐請大夫!求求你了嬸子!”
王嬌直接就朝著她啐了一口唾沫,
“在這五年,哪一次不是要死要活的,我們這莊子里就是治這種嬌貴病的,給老娘滾遠點,瞧著晦氣,天煞孤星帶來的小災星……呸……”
青黛直接就跌坐在地上,遠處的白芷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就扶著青黛,低聲開口。
“青黛,我們回去。”
王嬌嗤笑一聲,叉著腰陰陽怪氣的斜眼瞧了過來。
“又來一個小的,我呸!”
白芷皺了皺眉頭,依舊沒有說話,自顧自地扶著青黛。
青黛強力忍著,但是還是控制不了自己,怒喊出來。
“我們小姐才不是天煞孤星,老爺馬上就要接小姐回去了,你們這些狗奴才都等著吧!”
白芷聽了這話直接就怒了。
“青黛!你在胡說什么!”
王嬌聽了這話,神色一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青黛的臉色也是一變,對著白芷嗔嗔地埋怨。
“我不這么說她們怎么給小姐請大夫。”
王嬌像是若有所思的樣子,搖了搖頭直接就大笑,像是看好戲一般。
“丞相府大小姐馬上就要成為八王妃了,府里這樣的喜事,怎么可能還有功夫來搭理你們?真是笑話。”
青黛此時已然脫離劇情,焦急轉身,對著房前站著的人大喊。
“小姐!”
顧佳良剛剛好就這么聽見了王嬌的一席話,前襟染著一大片血色……
白芷嚇得腿軟,青黛這才堪堪扶著,兩人朝著顧佳良就跑了過去。
在她昏睡過去之前,丫頭們還能聽見那有氣無力的哀嘆。
“那是母親為我換來的姻緣……”
青黛皺了皺眉頭對著白芷就開口道。
“先回去。”
這般冷靜的語氣從青黛口中說出,一時間讓白芷有了幾分茫然。
白芷攙扶著癱軟的顧佳良進了房間。
青黛一臉嚴肅的沉思。
“白芷,我覺得這里的人和府里那位有關系,小姐的毒應該是慢性毒藥,不是一時半會就這樣了的。”
白芷聽得一愣一愣的。
“青黛,你……”
青黛一擺手直接就摸了摸顧佳良的額頭,還好不燙,說明時機還沒有到。
“以后的吃食你一定要好好的檢查,我們要想辦法攢別的干糧。”
白芷點了點頭,應該是贊同了蘇青黛的說法。
青黛的目光落在安安靜靜的顧佳良身上良久。
凜冬來臨,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下來,北風就像是不要命的一樣,從墻縫門縫,瘋狂的往屋里擠進來。
三個姑娘還穿著單層綿的衣服,為了能夠暖和一些,她們把所有的被子都堆在了榻上,擠在一起睡。
但還是不安穩。
青黛就這么過了幾日,這些時候完全沒有觸發劇情,心中總是有些不安。
是夜,外面還飄起了零星的雪花,青黛直直的睜開了眼睛。
身子上都是酸困感,她磨了磨牙,直直的走了出去,悄無聲息的環視了一眼四周。
這是要干嘛?
四下皆寂靜,沒有一絲亮光,青黛多少是有些害怕的,但是這個原身怎么敢一個小姑娘跑出來。
青黛越發的困了起來,好像走了很遠。
她就著月色朝著不遠處看了一眼。
不是,誒?姐妹別沖動,你這是要做什么?
青黛在一個老墳頭停了下來,又悄悄地看了看四周。
從脊背開始竄上去寒意,直到渾身到指尖開始發涼。
這丫頭的原始設定這么膽大嗎?深更半夜來這種地方是要做什么?
這地方實屬荒涼,長滿了野草,說明這位亡者連個祭拜的后人都沒有。
青黛從懷里取出來了一個匕首,蹲下來就開始挖掘起來。
她也多了些無語。
居然在這里挖墳掘墓,腦子里都在想啥。
差不多挖了一盞茶的功夫,這下面本就比較松軟,挖的也很深,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首飾盒。
青黛像是想到了什么,盯著手中的盒子,陷入了沉思。
盒子一打開,盡是華貴的首飾。
她這才明白,原來顧佳良帶來的東西都叫這位偷走了?
青黛可氣又可恨,但是又沒有辦法。
感受著她心中貪婪的喜悅感,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惡心。
自己能夠清楚的感受著指腹上沾染的粘膩。
心頭一陣發堵。
青黛將剩下的裝起來藏好,拍了拍衣服,將取出來的簪子裝在身上。
便左右瞧了瞧安心的離開了。
劇情還沒結束嗎?
青黛在迷迷糊糊睡著之前,還在想自己的無數種死法。
出了太陽,這種天氣也不算是太冷。
白芷搬來了炭火盆,放在了屋子里。
破敗的院墻還在不斷地遭受著北風侵蝕。
“小姐……”
青黛猛一驚醒,這是又要做什么妖啊啊啊!!
“怎么了青黛?”
顧佳良的音色宛若冬日暖陽,嗚嗚嗚,小姐姐真的好溫柔,青黛啊青黛,你怎么狠得下心。
“小姐,這是我之前偷偷攢下的,王嬸子將您的東西克扣,僅剩此物了。”
啊啊啊,你說瞎話都不會臉紅的嘛?
要哭了,我怎么會是這么壞的人?良心不會痛嗎她,好討厭。
顧佳良多少是有些驚喜的,眼神亮晶晶的,似乎還帶著幾絲惋惜,她也讀明白了青黛的意思,直直的揮了揮手,連這件遺物的分毫都沒有觸碰到。
“把這東西給白芷,她有辦法換錢換物。”
青黛望著顧佳良為難的樣子,手指有些發涼。
“好。”
隨后,也不知白芷到底是怎么處理了那簪子,左右屋子里是暖和了起來,連帶著還有了幾件像樣的襖子。
這年間的首飾竟這般值錢了。
正如外人言,總有人盼著你過得不如意,總有人會各種挑毛病。
王嬌也是有些日子沒來找她們三個的事兒了,這不,一大早就踹門闖了進來。
“白芷!白芷那丫頭呢,給老娘滾出來!”
青黛正睡的迷迷糊糊的,白芷還沒有穿好衣物,便被扯了領子拽了起來。
該來的還是要來,也正是這些零碎的情景,會慢慢喚醒重生的顧佳良。
青黛無能為力的看著自己的小姐妹被一堆婆子捆綁起來。
她還是伸手為白芷系好了衣服,然后又給顧佳良披上了素青色的小襖。
外面站的盡是面目兇狠的婆子,一個個都拿捏著眼神,恨不得將院子里的主仆三人拆吃入腹了去。
推搡之間,白芷倒在地上,還被王嬌故意狠狠的踹了一腳。
青黛記得白芷近期身子不利索,這一下估計是要鉆心的疼。
顧佳良緊接著就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王家的,你這是要如何?拿我的貼身丫鬟打殺誰呢?”
白芷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嬌潑蠻的吼叫,絲毫不顧及形象。
“我要做什么,你怎么不問問你那不得了的丫鬟,到底是要做什么!主意都打到我家那口子頭上了,可要點臉吧!”
顧佳良不顧其他就要去扶白芷,誰知竟被一旁的婆子攔住。
“你們做什么!”
青黛不想讓她們碰到顧佳良,硬生生的被掐紫了手臂,憋紅了眼眶。
顧佳良的聲音有些顫抖。
“白芷,到底是怎么了?”
白芷紅著一雙眸子對著顧佳良直搖頭,
“奴婢不知,確實不知啊!”
王嬌這下更惱了。
“好你個不知,脫罪倒是快……李林,你給老娘滾出來!”
青黛抬眼看出去。
一個尖嘴猴腮的清瘦男子,瞧上去差不多是過了而立之年。
他似是恐懼更多一些,哆哆嗦嗦的就站了出來。
險些跌倒的樣子差點沒將蘇青黛逗笑。
“白芷這丫頭不知隨了誰的狐媚子,居然勾搭我們李林,他多老實啊,你說說你這個丫頭,十幾歲的年紀,啊?做的這叫什么事情!”
說著王嬌不屑的望向顧佳良,就要對白芷再次下手。
顧佳良被青黛扶著就站了出來。
“白芷!你來說清楚,還王家的一個公道!”
顧佳良自是想辦法要為白芷脫罪的,這種情況下,只要她自己還能爭辯就意味著還有生機。
這莊子里誰不知道,王嬌是個妒婦,還是個性子潑辣,刁蠻不堪的。
李林是當初王家管事的給王嬌相看的上門的,自是理虧,常常恭維。
后來有兩子一女,也是稀罕的不行。忙在大女兒的婚事,最近才讓李林稍微松散。
再有,前幾天他招惹了鎮上的一個寡婦,也是剛被打了一頓放出來。
臉上的淤青還未散去,想著王嬌還是這個原因更為多疑嫉恨。
青黛看向白芷。
白芷生的清麗,雖是比不上那小姐的身姿,但也是這破莊子里數一數二的,又何苦攀上這樣的人家。
她被兩個婆子按著跪在地上,身上捆著麻繩,滿目憋悶。
“嬸子!白芷自是對您恭敬,不多有一分無禮啊!”
王嬌冷笑一聲,伸出肥胖油膩的手指,拽出一條帕子直接就摔在了白芷的身旁。
白芷繡工好,她繡的東西這莊子里大半的人都認識。
那月牙白的帕子上簡簡單單的繡了一朵白色小花。
正是白芷的帕子。
“你們都互換了信物我還能說什么!”
白芷馬上就掙脫了起來,朝著李林就開始磕頭。
“李叔!我叫你一聲叔,您不能任由我就這么被打殺了!”
李林自是有些小心思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左右掠過了幾人,順帶在顧佳良身上留下貪婪的目光。
李林沒有說話。
白芷慌了,對著王嬌就開口道,
“前幾日入冬,瞧見李叔他們車去城里,照小姐的吩咐,將些物件換些保暖的用物。那手帕……那不過是我用來包裹發簪之物。”
周圍瞬間嘩然,左右也有幾個埋怨李林的聲音。
他見勢不妙,這才訕笑著開口道。
“我若是知道這東西是個說不清的,我自是不留。原是我的錯了,娘子,這下你便是信了吧,我怎會與和這小輩們有什么茍且。”
王嬌還帶著惱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哪能不知道他那些小心思,直接就甩開了手。
若是真的說不清楚了,壞了這姑娘的名聲,自是要將她收回房中的。
王嬌轉身就瞥視了一眼和她們這些鄉村婦人格格不入的三位清麗。
只聽她冷哼一聲。
“我一個管事的,竟是不知自家小姐缺衣短用,盡是我的過錯。”
顧佳良聽著她那酸言酸語,緊緊地蹙著秀眉。
“王家的,沒管好自家的奴婢,我下去了會好好的管教。”
她轉頭瞧了一眼周圍眾人,“只是你這陣仗就不必了吧……”
王嬌一擺手,斜眼看了看,院子里那十幾二十個婆子零零碎碎的散了去。
人散開了,王嬌的眼神就變了。
“原是不知,小姐還有這些物件換用,只是小姐可要好好保管住,別叫小人偷竊去了的好。”
青黛望著她那有些流露出貪婪的神色。
惡心的不像話,打主意都打到這些上面了。
顧佳良沒有說話,王嬌淡淡的瞥著白芷。
“馭下之事,我還是多少有些經驗的,做事不利,是個過錯,就罰你洗個三天冬衣罷。”
說完便是一副不容反駁的模樣,轉身就走。
青黛咬痛了后槽牙,這話說得倒是好聽輕巧,冬衣是最難洗的,這種天氣讓一個小姑娘洗上三日。
怎么不是為難?更何況這本就不是她的過錯。
白芷有些脫力,跌坐在地上。
還好算是有驚無險。
事因多少源于青黛,她是有些愧疚的,這段劇情她連句多出來的話都沒有,無力感差不多是生生淹沒了她。
顧佳良嘆了一口氣。
“青黛,帶了白芷先進來,掛上門。”
前些日子就已經結了冰。
漿洗的木棍咚咚砸響冰冷的冬水。不遠處的地方也是有著一層薄薄的冰。
若是不小心,隨時便能劃傷手指。
咔嚓咔嚓的響聲,聽的都叫人心里發寒……
青黛又甩開了一件衣服,連打了幾個噴嚏,看著自己已經發紅了的手,還是咬了咬牙。
白芷還在不停的捶打衣物,小臉煞白。
“青黛,這件洗完你先去灶房暖暖,本就是我的活,下午了,你還是去照顧小姐吧。”
雖然并不在劇情中,但是由于愧疚感,事出有因,若是真的說出來,估計這小姐妹也不會喜歡她了..
她只是在用自己單薄的力量做著彌補。
“白芷,我幫你是我自己要做的,不在于誰對誰錯,我們本來就是好姐妹啊。”
白芷突然笑了出來,本想伸手去捏青黛的臉頰,看見自己冰涼紅腫的指尖,猶豫之余還是放了下來。
她那一張小小的瓜子臉,露出不少溫柔神色,也叫人晃了神。
青黛直接就捧住了白芷的手,哈了兩口熱氣,彎彎的眉眼,露出了小小的酒窩,還未褪去稚氣的面容瞧上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我去帶些吃的過來,你等我。”
白芷板了一張臉,抽出手就道,
“別去招惹啊。”
青黛笑盈盈的開口,還眨巴了幾下眼睛,
“好好我知道。”
青黛也不是個傻的,去灶房拿了幾塊米糕,圍著灶火暖了一會兒,就滿心歡喜的想要去找白芷邀功。
就在她差不多踏出門外的那一刻,像是被什么額外的力量拉扯住腿腳,絲毫不能移動。
不是?這一會兒能有什么劇情啊?
恍惚間,大片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涌入蘇青黛的腦海,好像是既定劇情,她開始不受控制的喘著氣。
嘶……頭好痛……
無感知的腿腳被輕輕抬了起來,朝著另一邊緩緩走去。
幾個陌生的面孔在她的腦海中閃過,青黛在心中暗罵,不是吧,老天,別這么搞我好不好。
青黛慢悠悠的走到了院子前,左顧右盼了一番,瞧見窗邊那正在看書的顧佳良,猛然間就開始咚咚的心跳加速了起來。
喂喂!你又要做什么?
啊,不對,我又要做什么!!作者大大能不能饒我一命。
青黛并沒有和顧佳良打招呼,走到屋后。
在一個爛土墻面前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的蹲下,移開了一塊石頭。
不是,誒?這咋回事,這原身這么喜歡藏東西。
一包不知道什么東西被破舊的油紙包的嚴嚴實實的。
青黛被陌生的記憶填滿了腦海,手指顫抖著打開了油紙包。
里面裝滿了烏頭。
就是這種東西弄壞了顧佳良的身體。
青黛咬緊了后槽牙,眼眶紅彤彤的,像是奮力憋著什么一樣。
她取了一小塊,嘟囔又把紙包埋好。
“差不多到日子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青黛幾乎都不想睜開眼睛,但還是被扯著眼皮,全都瞧了個一清二楚。
茶水就這么遞給了顧佳良,美人淺笑著點頭笑意盈盈。
“你去歇著吧。”
青黛該有多么無能為力的看著她喝下了這盞茶。
就在顧佳良放下茶杯的一瞬間,周圍的空氣驟然輕松下來。
烏頭堿……用什么解來著?
青黛的腦海開始飛速運轉起來。
她喜悅不止地捧住了顧佳良的手,嘴角都抑制不住的上揚。
“小……小姐,你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顧佳良看著她一驚一乍的樣子,有些不明所以,隨即便搖了搖頭。
“沒什么,就是嘴里有些發苦。”
發苦。
“有了!”
青黛只差像只兔子似的要跳起來,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顧佳良此時并沒有意識到什么,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唉……”
沒有一會兒,青黛就端著一碗不知道什么的東西急忙走了進來。
“小姐,快將這喝了。”
顧佳良望著那一碗澄清的水,愣了一下,望了一眼神色緊張,皺著眉頭的蘇青黛,信任的端起來抿了一口。
入口微甜,顧佳良楞了一下。
“這是……蜂蜜?”
青黛貪嘴,這灶房里的不少東西都查探的一清二楚。
只是怎么偷偷找到的,這方面自然是不好和顧佳良說清楚的。
她只好找了個由頭,撓了撓頭發,有些演技不精,略顯緊張的開口。
“近日瞧見小姐你總是咳嗽,蜂蜜水潤肺,剛才的茶水略苦,喝些這個潤潤。”
青黛并沒有觀察顧佳良那擔憂的表情,只是一心在思考這個毒怎么辦。
慢性毒藥可不是這一碗蜂蜜水就能解決的。
算了,反正顧佳良是女主角,好像后來的劇情也就只是短暫的提了一下這個毒藥。
或許是自己想多。
顧佳良皺著眉頭,望著茶碗。
“王家那個……”
青黛笑的純善,絲毫瞧不出有什么不同。
“小姐你放心,自然不會偷了她的。”
顧佳良口中無味,很快便喝下了一整碗。
青黛瞧著,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忙活了一大圈,兜子里面裝著的米糕也早就涼透了。
青黛這時候才想起了白芷還在外面忙活。
她確實無奈,自己忙活了一大圈,小姐妹都給晾在一邊了。
青黛輕咬櫻唇,對著顧佳良略有為難的攪著手指。
“小姐,我就不在這兒陪你了,白芷還在洗衣,我去幫幫忙。”
顧佳良知道青黛是個跳脫的性子,也是不惱,擺了擺手中的書本。
“去吧,難得你們感情不錯。”
莊子側面的路并不是特別遠,但是因為有人承包了洗冬衣的活計,這條路上也是少了些人。
靜悄悄的,多多少少還有幾聲零星的犬吠。
青黛有些急了,白芷也沒有幾歲的年紀,自己之前最起碼也是個二十幾歲的,這丫頭自己待著估計會怕的吧。
她急咧咧的就朝著那邊跑了過去。
沒有多少功夫,就快看見石板了。
但是沒有什么聲音,也沒有捶打衣物的聲音,青黛有些急的伸長脖子,視線落在那片衣擺。
只見白芷煞白的一張小臉就那么躺在水邊。
青黛著急的跑過去,還不慎絆到了一塊石頭,哐的一聲的摔在地上,手掌似乎被擦破了。
沾著些泥灰。
這也是來不及管。
青黛急匆匆地拍了拍手掌,便是火辣辣的刺痛。
她擰巴著眉梢,伸手去探白芷的鼻息。
雖然是有些弱,但還是能感受到的。
心跳像是要蹦出來,適才癱軟著腿腳跌坐在白芷身側。
青黛不安的嘟囔道,“怪我怪我……”
白芷似是睡著了,青黛又摸了摸她的額頭,一片滾燙。
還好只是發燒了。
青黛在這里也比白芷小了一兩歲,和顧佳良一樣只有十五歲。
最重要的是,她身形嬌小,并沒有多大的力氣,更何況還要將比自己高那么多的白芷扛回去。
“白芷,白芷?”
白芷迷迷糊糊的囁喏著,聽不清言語。
青黛找了塊布,沾了些水,捏干凈就放在了白芷的額頭上。
“就先這樣降下溫,白芷姐姐,你能聽見我說話么?我們先回去,在這里躺著可不是辦法。”
青黛或許也就這么一個優點了,她很有耐心,就在旁邊守著,不斷地給白芷換布,冰額頭。
“你有沒有好一些?”
白芷似乎是有些反應了。
“唔……昏頭了……”
青黛驚喜的就要跳起來,誰知腳先不爭氣的麻了。
她錘了兩下腿腳,柔和的放低語調湊近。
“白芷姐姐,我先帶你回去,你這可能是風寒。”
白芷暈乎乎的被青黛扶起來。
“怎么了?”
白芷半個身子都蓋在青黛的身上,她走的也是跌跌撞撞的。
小小一只的青黛也是幾乎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短短的距離,兩人就這么走到了天色漸深。
看到這種情況,顧佳良險些摔了茶碗,兩個狼狽不堪的丫頭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
青黛那靛白色的小甲襖上盡是泥漬。
顧佳良的音線都帶著絲絲顫抖。
“你們,你們兩個這是怎么了?”
此時的青黛哪里還有什么力氣,但她還是緩了口氣對著顧佳良解釋。
“白芷姐姐她暈倒在水邊了。”
顧佳良多少也是真心對待這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鬟,連忙就整理了鋪蓋卷,做的事情都不是小姐該做的。
青黛有些鼻頭發酸,多好的小姐姐。
“小姐這些不用你做。”
顧佳良嘆了一口氣,
“如此境遇若不是我們互相攙扶何以走到今天……快,扶了她到這里來。”
青黛難以言喻的心酸,此時的原版顧佳良的性子是自己最喜歡的。
淡然又不失堅韌,明明柔弱的像一朵嬌花,但還是要直挺著腰板迎著風雨。
“好。”
簡單的安頓好了白芷之后,青黛卻有些犯難了。
這要是白芷歇著了,那些衣服倒是個麻煩事。
眼見那天色逐漸暗了下去,青黛是個膽小怕黑的,但是擔心節外生枝,還是得硬著頭皮去收拾爛攤子。
沒有辦法,只能糾結了一番,擰巴著一張小臉,有些不情愿的開口。
“小姐,我得先去水邊把冬衣都收攏了。”
顧佳良自然是沒有多想的,但是瞧了一眼窗外。
“難為你這丫頭了。”
青黛瞧了一眼搖曳的油燈火苗,輕輕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唉,趁著天沒有黑透,還是早去早回的好。
還是那段安靜的道路,也是青黛少有的一段自由的時間線。
她輕輕呼了一口氣,現有的角色都在她們自己的軌道上,所以說自己現在啊是安全的。
莊子里零星的光照在了路上,青黛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那些衣服裝起來先帶回去。
犬吠聲好像又響了起來。
樹枝就這么阻攔了水面的景象,一切都顯得美好安靜起來。
不僅僅是燈火映照在水面,斑斑點點的月光撒在上面,格外的美好。
好在作者大大的文筆不錯,這個世界的細節也是完美的不像話,瞧著也算是心情不錯。
真實自然。
推拉撕扯的從一開始就不是什么命運,或許是某些操控著命運的個體而已。
石階上堆滿了衣服,厚重還沾染了水漬,她有些費力的拖拽了一些。
哪有什么美好。
唉,顧佳良的苦難,連帶著這些沒有命運的小人物也失去了應有的色彩。
窮啊,窮的就連一盞燈都拿不出來。
迎著慘淡的月色,青黛挪動著身子,一點點的開始拖拽。
水聲嘩啦之間,隱約響起來了些不同的聲音。
一開始青黛以為是那些衣料摩挲的聲音,但是聽上去的節奏又和自己的聲音有些出入。
她屏住呼吸,周圍也僅僅是安靜了一瞬。
同時響起來的是另一道呼吸聲,短暫緩慢的就像是陣風掠過她的耳畔。
青黛幾乎都能夠感受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她有些緊張,或許只是什么調皮的小動物而已。
她順著那個淺淺的聲音緩緩地挪了挪身子。
她用整個手掌的力氣握緊那個洗衣杵,輕輕的挑開了一旁的衣物。
驚得直接就跌坐在了地上。
“這……這玩意兒是個人?我的乖乖呀。”
她哆嗦著雙腿,又爬了起來,認真的瞧了過去。
這可是個男人……自己算是救不了的。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糾結的搖了搖頭。
那人看不清楚面容,就那么趴在石階上,也不知道是從哪里飄來的,這樣冷的日子,居然還能活著趴在自己面前。
現在是應該怎么辦啊,要給他先做心肺復蘇?落水?先來一套人工呼吸?
青黛現在腦瓜子嗡嗡的,就像是一團漿糊一樣,小臉也是一會兒紅一會兒熱的。
那人身著月白色鑲邊刺繡外袍,發冠早就已經散開,遮住了臉頰,只是半個身子趴在石階上,瞧上去堪堪就要滑下。
自然是不能見死不救的!
青黛也就只是這樣想著,但是身子確實是動彈不得,倒并不是因為劇情的控制。
而是……而是她有些怕的站不穩腿腳。
正當青黛緊緊的閉上眼睛,堅定的探身湊過去,要觸碰到他的臉側的時候
冰水的撩撥聲撕裂了這篇只剩呼吸的安靜。
一只煞白的手狠狠的拽住了她。
青黛不由得涼了半邊脊梁..順著那節如藕筍般的手臂瞧了過去。
半邊面孔就這么映入眸中,那只丹鳳眼下的一滴淚痣就這么印在了她的心下。
“你是誰!”
他的聲色并沒有什么強勁的威脅力,聽上去只是個落難的公子哥兒。
青黛望著他那在月色下溢出甜蜜滋味的唇色,筆挺的鼻梁,還有那滴魅惑人心的淚痣,只得輕輕的吞了下口水。
這又是作者的哪個干兒子?落魄成這樣子,風華也沒有遮掩分毫。
直到青黛手腕上再次傳來緊錮的痛感,她才緩緩地回了神。
“啊,不是,小哥哥,你別誤會,我沒有要害你,啊呸,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哈。”
徐杜衡卻是無奈,看了一眼青黛綁著的垂掛髻,紅撲撲的像是小蘋果一樣的臉頰,還有那雙干干凈凈的眸子。
他輕輕的環顧了一眼四周,只得勾了勾嘴角,對著她就露出來一個勾人心神的笑容,
“那,我是不是還要報恩?”
青黛想也沒想,就被這個笑容勾住了腿腳,身子一下都動彈不得,
“那是自然……”
徐杜衡嘶的一聲,似乎是有傷口,他也是不惱,看著自己還泡在水中,
“那還要麻煩救命恩人再拉我一把。”
青黛鼓了鼓香腮,就像是兩團雪球,她只得以丟掉了手中的洗衣杵,
“哦哦,好!”
徐杜衡泡的久了,身子上本來就沒有什么力氣,只能借助青黛這種螞蟻一般的力氣一點一點的爬上去。
中途不小心拽下了幾件衣物,青黛急忙伸手去拾。
徐杜衡也是防備不及,又差點跌下去。
腿上又有不少碎石擦破的傷口,這下疼的他整個眉眼緊緊的擰巴在一處。
青黛馬上就白了臉。
“對,對不起,對不起……”
徐杜衡無暇回答她,青黛以為自己惹怒了這位,愧疚不已,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整張小臉都憋紅了。
兩人算是一個比一個狼狽。
但是這種情況下,青黛自認為這位仍要比自己好看到天邊去了。
青黛下意識的喘息片刻,站直了腰板,抬起頭就伸手去擦拭徐杜衡的臉頰。
“小哥哥,你臉上好像有傷口誒。”
徐杜衡身形一頓,盯著她一邊歪斜的發髻,控制不住的抬手觸了上去。
掌心觸及皆是溫軟……
青黛就這么呆滯了一瞬,生出幾分局促不安。
“小哥哥?”
徐杜衡突然就彎起了眉眼,勾起了嘴角,宛若山中妖魅要吃小孩之前遞出來的誘惑,
“你頭發上有東西。”
青黛多少還是信了,這么漂亮的人物,不一定是個壞的。
“你傷在何處?用不用我幫你處理一下?”
月色慘淡,在這種冰寒的氛圍下,徐杜衡周身的水汽還在緩緩地冒著白氣,眼見竟神奇的開始慢慢干透。
青黛眨巴著眼睛,臉上還沾了些泥水,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指,直接就戳上了徐杜衡的肚子。
“你那里在冒熱氣!”
望著青黛那又驚又喜的模樣,他倒是來了趣味,直接就順勢將她一扯,細細小小的手掌直接就貼上了他的衣料,
“嘶……”
徐杜衡的表情瞬間便擰巴了起來,似乎多有痛苦之意。
青黛連忙退后幾步,愧疚的開口道,
“對,對不起,我是不是碰到你的傷口了?”
她又突然回過神來,一拍額頭,呲了呲小牙,皺著眉頭故作兇狠的開口,
“不對,你怎么這般不注意,剛才是你……”
沒等青黛說完,徐杜衡轉身就當作沒聽見一樣,冷靜的點了點頭,
“下次注意一些。”
這人反射弧有點長啊,不是,我嚴重懷疑他是故意拽的!
青黛也不想多在此處糾纏,瞧著他走在前面,伸出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角,指著另一邊。
“那是莊子的方向,啊對,丞相家的莊子,你還是不要去惹事的好,那條小路能出去,你走吧。”
徐杜衡背對著青黛,也瞧不出什么表情。
按照劇情來說,這時候也不會有什么刺客什么的,拿出丞相的名頭或許能夠震一震,萬一遇到什么壞人,自己這花樣年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見他沒有動靜,青黛心里又開始打鼓了,難不成有什么隱藏劇情?
“那個,你要是有什么隱情也千萬不要讓我知道啊。我我……我就只是個小丫鬟成不了什么氣候的,我全當沒看見。”
青黛的心理活動到也是豐富,將自己的退路完全都想好了。
但是徐杜衡遲遲不動,青黛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也就是看你長得好看,換做其他小配角,我都不愿意多說話。
為你著想了,你還不搭理我,我看你是在想桃子。
青黛低頭思考的認真,徐杜衡早就已經轉身眨了眨眼睛。
青黛一抬頭就對上了這樣一雙眼睛。
一汪深泉似是將月華全都裝了進去,滿的溢出來。上勾的眉眼微微彎了一彎,純粹的沒有一絲多余意味。
身形屹立,朗朗如日月入懷。
“嗯,多謝小救命恩人為我考慮。”
這句話倒是讓青黛有些摸不清頭腦了。
他無辜的彎腰對上了青黛的眉眼,似是帶著幾絲不被人理解的小埋怨。
“我是瞧著前面也沒個光亮,打算先送你回去。”
果真是溫柔刀,刀刀要人命啊。
再加上這種月黑風高……啊不是,在這種月色撩人的情況下,小哥哥陪著散步,還有幾分觀星賞月的感覺。
這誰遭得住啊。
罪過啊罪過,青黛輕輕吞了吞口水,語序也有些癡醉。
“咳,這樣也好,也好。”
徐杜衡瞇了瞇眼睛,望著她不斷變化的小表情。
這個丫頭怎么像只兔子。
正想著,就真的像是有一只氣鼓鼓的小兔子在他的腦海蹦跶。
路上安靜的走著,徐杜衡也沒有多說話,走在前面突然一頓。
青黛直接就吧唧一聲,撞上了一塊硬邦邦的鋼板。
“哎呦喂。”
青黛瞪著一雙小鹿眼,也瞧不出幾分氣憤,活脫脫的就是被人欺負了,她連著踉蹌好幾步。
“你走路怎么不小心點。”
徐杜衡哭笑不得,虛扶著青黛的雙肩。
“天色太暗,多少有些不清楚,你一個姑娘家出來也不帶一盞燈?”
青黛的小表情豐富,讓人一瞧就能明白個大概,也是將心里話表露的無一不剩。
“啥家庭啊,哪里用得上燈。”
“家庭?”
徐杜衡一臉新奇。
蘇青黛還是打斷了他,慍怒的開口,
“不要總是打斷我的思路好不好!”
看著她的樣子,這時候倒又像一只怒氣沖沖地小野貓。
“好好,你說說看。”
青黛瞧見他脾氣好,也沒有好說的,揉著額頭思考幾分,儼然一副夫子做派,雙手附后就開始說教。
“我,對你那可是救命之恩,可不是說送我回家一趟就算是報恩了,這個是你應該做的禮數。”
這副不講理胡攪蠻纏的模樣……怎么這樣撓人。
徐杜衡含笑。
“你是想要信物之類的?”
青黛先是想了想,原先只是覺得這位或許家教不錯,這下看來,禮數也是絲毫不差的,溫潤如玉,彬彬有禮。
真真說不定是個什么貴人呢。
嗯……得先知道這人對將來的劇情有沒有幫助。
“那好,你且先告訴我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想著她還試探地看了徐杜衡一眼。
因為青黛并不確定人家會不會說,萬一是什么不能隨便暴露的。
自己再知道什么不該知道的可算是完了,畢竟知道得最多的死得最慘。
“徐杜衡。”
他沒有一絲的猶豫,臉上一分一毫的變化表情都沒有,像是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完了……我要裂開了!!
蘇青黛現在面上要是找個形容詞來說的話,那就是要繃不住了,無法控制表情組織。
不,不是吧,這個世界還能有另一個徐杜衡么!!!
這這這,這貨可是反派陣營中最終大boss啊,前期劇情還能有遇上他的機會??
徐杜衡自是帶著反派該有的本能,還是細細的觀察著蘇青黛活躍變化的表情。
那表情似乎是盯上了什么獵物。
青黛正在心底暗罵倒霉,觀察者他的表情,在心底想象出來了自己的一百種死法。
“丑兔子,你在想什么?”
反派大大那張豐神俊秀的臉瞬間竟有幾絲崩塌的跡象。
蘇青黛雖然也是一愣一愣的,但她似乎明白了反派大大的心理活動。
他……他在做什么?青黛覺得腦瓜子嗡嗡的,兔子??這種詞能從病嬌大反派嘴里說出來?
居然還是用在了自己這種活不過三集的小炮灰身上?
這是什么神仙遭遇。
蘇青黛直接就結巴了。
“不不,不怎么。”
我是不是要提前死了?!蘇青黛如是想著,自己居然耍小聰明意圖套路大反派?還膽大包天的要當人家的救命恩人。
啊啊啊啊!!
徐杜衡輕笑一聲,音色就像是緩緩劃過的銀河。
“快些走吧,先送你回去,我不能多留。”
蘇青黛像是被封住了嘴巴,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連她自己的腿腳都不爭氣了起來,居然,順拐了……
她勉勉強強地彎腰去抱起來裝著冬衣的筐子。
徐杜衡望著她別別扭扭的小模樣,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硬生生撕破了這片尷尬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