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大人,我……”
“說了,叫我老板!”紀唐吹了個輕佻的口哨,挑了挑眉毛,看著眼前這位美麗的執行官——卡萊爾。
純黑色的豎領禮服,將卡萊爾迷人的身段癡癡裹緊,翹挺的瓊鼻上輕輕搭著一副青蔥色澤的墨晶眼鏡,讓她嚴肅的面容上,更帶上了一絲嫵媚的風情。見了紀唐這般紈绔模樣,她眉頭稍稍皺起,深棕色的眸子中有著些許不適,還有一抹難以察覺的恨其不爭與慍怒,但是她還是遵循眼前這位領主大人的命令,稱呼了一聲:“老板!”
“我有兩件事情需要跟您匯報一下。”卡萊爾習慣性的挽起耳旁的青絲,一絲不茍的說道,眼底那份神色,被她俏麗的臉龐與冰冷的神情很好的掩飾了起來。
“又是什么棘手的事情,讓我們的執行官都無法處理?”紀唐微笑,翹起二郎腿,右手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他右手小指上戴著一枚刻著細微紋路的銀色指環,熠熠生輝。
“三號礦場這個季度的開采量下降了四成。并且,根據礦場提交上來的報告,現在開采出來的黑鐵礦石,雜質成分有所上升,越來越難提煉純凈的黑鐵錠,勘探人員推測,三號礦場的開采期,只有一個季度不到了。”
“意思是又挖到底了?”紀唐臉上依舊是不變的微笑,眼中卻閃動著一絲絲擔憂。
他奶奶的,又是一處老鼠礦!
紀唐看著卡萊爾高聳的胸脯,那里掛著一枚精致的胸章,上面用花體字寫著:塞爾瓦托家族高級執行官。旁邊紋著一柄豎劍,底紋是一朵盛開的鳶尾花,這是塞爾瓦托家族的標志。而紀唐,屬于偉大的塞爾瓦托家族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血裔。
如果那炳劍代表著這個家族不朽的戰功,那么底紋上的鳶尾花,就代表著塞爾瓦托家族武器鍛造及礦脈開采工業的無上繁榮。曾經的塞爾瓦托家族,在礦藏探測上擁有極高的造詣,由此開采了不計其數的礦石礦脈,其中不乏各種珍稀礦種。
通過家族的運作,塞爾瓦托家族成為了佛倫行省中礦石產業的壟斷者。憑借開采的巨量礦石水晶,還有家族麾下的黑鐵矮人種族,塞爾瓦托家族的勢力也蔓延到了武器鍛造以及附魔行業。
塞爾瓦托家族鼎盛時期的鋒芒,就連佛倫行省的總督大人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但是到了紀唐爺爺這一輩,帝國開始插手佛倫行省的各類政務,雷厲風行的下達各種政策與法令。這些政策大多與礦業及軍火工業有關,并且及其偏袒南方民間的大小作坊,帝國還美其名曰:僅僅幾顆參天大樹,可沒有各色鮮艷花朵開放更有春天的味道。
整個佛倫行省的人,都把這些政策與法條統稱為《鳶尾花劍條令》。
到了紀唐父親這一代,“百花”遍地綻放,而“大樹”也不再參天。家族人心凋敝,底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因為各種財務問題,也因為《鳶尾花劍條令》,家族幾乎所有的儲備礦脈,都被紀唐的父親廉價出售,只剩下了可憐兮兮的幾處正在開采的礦場,還有幾家矮人武器鋪。
現在家族留給紀唐的,就只有一處還在開采的紅山礦場,以及兩家專做武器鍛造和附魔的矮人店鋪。為了不坐吃山空,紀唐開始憑借家族傳下來的勘探開采技藝,準備尋找新的礦脈。也不知道是他學藝不精,還是運氣不好,連續勘探了四五處地方,結果挖進去一看,不是那種儲量極少的老鼠礦,就是無法提煉礦石的凝結礦。
“那第二件事情呢?”對于自己總是勘探到老鼠礦這種事情,紀唐也十分頭疼。好在現在還有一處紅山礦場可以持續產出,這些老鼠礦對他來說,就權當練手,聊勝于無了。
“第二件事情,比較嚴重。”卡萊爾扶了扶鏡框,見到紀唐沒有絲毫著急的意思,眼中的擔憂與恨其不爭越發濃烈,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紈绔,如何管理這偌大的家族?如何帶領塞爾瓦托家族重新走向輝煌?
她加重了些語氣,鄭重說道:“我覺得領主大人……老板您,應該為家族以后的正常運作做一些計劃了,在《鳶尾花劍條令》之下,如果您還想在礦業開采和武器鍛造上做一番事業,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勘探新礦脈的舉動,純粹是浪費時間?”紀唐眉毛稍微擰起,卻又很快放松,畢竟卡萊爾是自己所看重和喜愛的執行官,自己所做的努力被她看成是浪費時間,讓紀唐的心里還是有些不那么舒服。
“至少在《鳶尾花劍條令》之下,您一個人,顯得太渺小了。”卡萊爾很委婉的說道,但語氣中的輕視,依然被紀唐這個敏感的家伙聽了出來。
紀唐沉默,看向卡萊爾的眼神也變得低沉起來,卻閃過一絲讓人無法直視的銳利。
這家伙生氣了么?看到那低沉的眼神,卡萊爾心中一凸,卻稍縱即逝,一個紈绔子弟而已,即使生氣,也只是因為不想顯得自己太無能而惱羞成怒吧。
“你所說的《鳶尾花劍條令》,我在這里明確的告訴你。”紀唐右手用力的敲響了桌面,然后食指指著天花板,臉上卻帶著微笑:“總有一天我會讓先知塔上坐著的那位,親自撤回這該死的法令!”
聽到這句話,卡萊爾輕輕笑出了聲來。
這笑聲雖輕,落在紀唐耳朵里,卻仿如一柄利刃,撕開了紀唐最后的遮羞布。
突然,紀唐對于眼前這位音容矯好的執行官,沒有了任何溝通的欲望。
她從帝國經濟與軍事學院畢業,作為家族上一屆執行官的女兒,她剛一畢業就被邀請回家族幫助紀唐處理各種事務。當紀唐的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對待卡萊爾也就像對待自己的兒媳婦一般,儼然已經將她在家族的地位確定了下來。
紀唐也明白家族現在的處境,當然不會傻到直接把卡萊爾當成自己的未婚妻。但是相比于家族里那些在礦場與市集游走的大老粗,那些總想把自己最后一分價值榨干的人,紀唐覺得眼前的卡萊爾是多么的溫婉而可愛,是多么的平易近人。所以紀唐并不排斥跟這位美麗的執行官溝通,漸漸地,紀唐對卡萊爾也有了些感情。
紀唐自嘲的笑了笑,看來自己挺自作多情的呢。
“你直接說第二件事情吧!”紀唐揮了揮手,興致并不太高。
作為一個細致入微的精致女人,特別是這個女人還在紀唐身邊待了近兩年,卡萊爾當然察覺到了紀唐心中那份突如其來的失落與低迷。她自己心中也突然有些歉意,有些責怪自己剛剛為什么那么失禮。
她剛想道歉,但是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就被卡萊爾自己給掐滅了。一個從帝國經濟與軍事學院畢業的“高材生”,而且從小到大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去跟一個紈绔子弟道歉,多么可笑的念頭。
但是卡萊爾畢竟也在紀唐身邊待了近兩年,見到紀唐因為自己的失禮而變得如此,心中依然有那么一丁點兒的不安和愧疚。
去他姥姥的,反正這家伙臉皮厚,沒準過幾天就自己好了,最后卡萊爾自己安慰自己道。
她輕輕咳嗽一聲,繼而說道:“第二件事情,行省總督發了一封函件,到家族所屬的礦產開采機構,函件里明確要求,讓我們馬上停止紅山礦場的一切開采工作,并撤出開采隊伍和工具,一個月后關停礦場,把礦場和開采工具移交給帝國特派員。并且開采隊伍里的礦工都要……”
紀唐用力一拍桌子,打斷了卡萊爾的話。聽到這個消息,紀唐整張臉都漲成了黑色:“為什么?我需要一個理由!”
“是帝國下達的指令。帝國聲稱收到了礦工雇傭機構寄來的匿名舉報性,舉報我們紅山礦場藏匿有棄誓者,并且在紅山山體里進行了邪教儀式,吸納了很多礦工。所以帝國才下命令,關停紅山礦場嚴查此事。除了把礦場以及采礦工具移交出去以外,礦工也要交給帝國特派員。”
卡萊爾說完,書房中便陷入了死寂。
“哈哈哈哈哈,棄誓者?”紀唐突然大笑起來,如果紀唐還不知道這一切就是帝國暗中搗鬼的話,那他就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癡了:“帝國?烏瑞爾三世?都他娘的已經等不及了?連《鳶尾花劍條令》都無法讓他們滿足,想要直接來拿走這一切么!”
可是,知道又怎么樣,就像卡萊爾說的那樣,現在的自己跟帝國比起來,太微不足道了。
卡萊爾靜靜地看著情緒十分不穩定的紀唐,雖說一直以來她都對這個紈绔的家住有些嫌棄與鄙夷的情緒,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跟這個家伙相處了這么久,用佛倫省的話說:哪怕是只雪精靈,也有感情了。
她的心中,也隱隱有些擔憂與心疼。
“跟總督大人談,跟帝國那邊的人談!”在卡萊爾出神之際,紀唐臉上已經重新掛上了微笑。
聽到紀唐的話,卡萊爾明顯也是一愣。
“跟他們談判,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在帝國的詔令正式下達之前,讓紅山礦場那邊加緊開采;所有的鉆孔機和礦車,在停工之后立刻出售,換成一批廉價老舊的工具。礦工的處理有點麻煩,所以需要你去找總督那邊的人談一下,從黑牢里借一些犯人過來充當礦工,交給帝國那邊的特派員。”
紀唐有條不紊的說出了一條條現在看來較為合適的解決辦法,他右手輕敲桌面,左手捏了捏鼻梁:“但是以后,矮人武器商鋪的原料、狼槍商會的抵押借款,也都是大問題,不過這都不是當務之急。”
“你先照我說的去做,先拖延時間,能拖多久是多久!”紀唐心中冒出了一個十分危險的想法,這個想法讓他自己都驚出了一片冷汗。
不過,去他娘的,帝國都做得這么絕了,我紀唐不好好表現表現,怎么對得起你們的一片苦心呢?
看到紀唐臉上熟悉的微笑,卡萊爾心臟有那么一個瞬間劇烈的跳動起來,心中仿佛有什么東西突然被打破了。她自己都沒有發覺,臉上竟然浮現起跟紀唐一樣的微笑。
果然,絕境才是成長的最佳途徑,眼前的這位紈绔,總算有點家主的樣子了,希望還來得及吧。跟所有女人一樣,這位美麗而精致的執行官,總是毫無理由的相信自己心中冒出來的想法。她心中微笑,允諾一聲便離開去安排談判的事情。
紀唐一個人坐在書房中,轉過轉椅,看著書桌背后墻上那一幅幅祖輩的掛像,還有那掛像之上的鳶尾花劍圖紋,喃喃自語道:“紅山,紅山之下有神明!老頭子,你走之前也得把話給我說清楚啊!這神明,可以挖出來吧?”
“佩老,怎么樣,身子好些了么?”
寬敞的臥室,燈光有些暗,床頭一盞燭臺小心翼翼的亮著,鳶尾花燈飾在燭火下有些立體。床邊一張小茶幾,上面擺著一副象棋,紅子只剩兩卒和皇后,黑子卻還有有雙馬一兵一皇后。
“好與不好,反正還活著,有什么區別?”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坐在紀唐對面,燭火太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見他捏著一顆紅色的卒子,前進了兩步,一把掐死了黑馬的路線,有點來者不善的意味。
“我們佩大牧師什么時候看得這么開了?”紀唐退回一馬,看樣子也不想讓這位老牧師輸得太難堪,只是想要逼退那卒子。
“你們塞爾瓦托家族的人啊!”老先生捋了捋胡須,卒子往右一擺,又堵住了那黑馬的路,他長笑三聲:“明明有這么強的實力,卻被別人家一顆卒子逼得退回一步好棋,你們這是真慫還是裝慫?”
紀唐干笑兩聲,也不再退,一馬側行兩步,意在吞卒:“退不得啦,退不得啦。不管是真慫還是裝慫,我只是不想我們塞爾瓦托家族變成第二個緋月兄弟會而已。”
聽到緋月兄弟會這個名字,老先生原本注視著棋盤的眼睛輕輕抬了抬,瞥了一眼紀唐,哼了一聲:“就你小子這點出息,給緋月兄弟會那位領頭人提鞋都不配!”
說罷,老先生卒子再右擺一步,剛好堵住一馬,卻落在另一馬嘴邊。
“老先生,你這是給我難題啊!”紀唐提起一馬,準備吃掉卒子,卻看見自己的馬一讓開,老先生的皇后就能直接跨越整個棋盤吞掉自己的皇后,但是不吃,自己另一馬就要被這卒子吞掉了,他有點猶豫。
“你是不是覺得一定要落子將軍,才算贏?”老先生突然問了一句。
“難道還有第二種方法?”
“幼稚!”老先生搖了搖頭:“如果你們塞爾瓦托家族是這兩匹馬·,被一只小卒子捏著鼻子轉,你能忍氣吞聲么?”
“不能忍又能怎么辦?把路讓開,讓你吃掉皇后?”紀唐一臉無奈,心中也嘀咕著:要對付自己的,可不只是一兩個小卒子而已吧?
正當紀唐猶豫之時,卡萊爾叩響了房門,輕聲說道。
“領主大人!狼槍商會的人到了,在正廳等您。”
聽到卡萊爾的聲音,紀唐手上動作一頓,心中泛起了苦笑。剛剛才念叨著要對付自己的不止幾個小卒子,沒想到轉眼就來了這么一批人,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寧。心煩歸心煩,紀唐依舊站起身子,給老先生賠了個笑臉。
“我馬上就來!”紀唐朝門外的卡萊爾回復了一句,又向老先生抱以歉意的微笑:“佩老,我待會兒再來陪您。”
可老先生毫不在意,提起小卒子,跨越了小半個棋盤,連皇后也不管,直接把國王給吞了。
“佩老,您這是?”紀唐眉梢一抬,有些不解。
“你這么弱,下著沒意思,干脆隨你的愿,將你的軍!”佩老先生說完,看也不看紀唐,翻身上床閉目養神去了。
紀唐搖了搖頭,心中失笑,說了聲好好休息,便隨卡萊爾離開了。
塞爾瓦托堡正廳,暗紅色的地毯猶如深淵般,從寬闊的正門蔓延至最頂端的寶座,兩側分立四根碩大無朋的圓柱,似是薩滿宗教中的巨大圖騰,精致的鳶尾花紋路遍布其上。正廳中央上方,是一處天窗,窗上畫著一位雙手拄著利劍在崖邊傲然孑立的騎士,染血的披風颯颯飛揚。
這圖正是著名的《銀手之血》,那位傲然孑立的騎士,也是塞爾瓦托家族至高無上的幾位老祖宗之一。
“沃爾夫岡閣下,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從暗紅色地毯上一路走來的紀唐,朗聲大笑,目光也注視著廳中等候自己的一干人等。
一個衣著華貴約莫三十多歲的家伙,坐在靠右的客座之上,眼中滿是諱莫如深的笑意,見到主人前來,也絲毫沒有起身客套的意思。而其他人或是圍繞在他身后,或是正襟危坐在旁,見到紀唐前來,卻不敢像他一樣毫無反應,一個個紛紛起身回應。
“怎么,不歡迎么?沒事我就不能來您這兒看看?”那個衣著華貴的人長著鷹鉤鼻,瞳孔是帶著詭譎神采的深棕色。
“狼槍商會雪盔城分會的副會長能光臨寒舍,我這個小小的商人,怎么敢不歡迎!”紀唐爽朗大笑,毫不含糊直接坐上了正座。
“紀唐老弟太客氣了,你怎么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呢!”明明是恭維的話,可從鷹鉤鼻嘴里說出來,卻無處不透著譏諷之意。
所有人都能聽出來的嘲諷,卻被紀唐完全無視掉了,他只是笑了笑,繼而偏過頭朝自己的執行官說道:“卡萊爾,快讓侍女們將新鮮的果脯和蜜酒端上來,千萬別得罪了咱雪盔城的金幣之神!”
不一會兒,侍女們端著各色的點心上來了,還有幾位風情萬種的沙漠舞姬,端著小壺蜜酒,游走在客人中間斟酒。舞姬膚色黝黑,身段卻如同精靈雕琢的藝術品一般玲瓏精致,裙擺間彌漫的蜜酒的清香,古樸的正廳之中,蕩漾起一股異域風情。
“沃爾夫岡閣下,聽說狼槍商會前些日子又拿下了尼本灣上游的三處港口,我們這些被深山大川阻隔起來的鄉巴佬,也只有眼饞的份。就祝你們狼槍商會蒸蒸日上,祝您日日花開!不管是金幣之花,還是那些艷麗之花,都逃不過您的手心!”紀唐端起酒杯,先說起了好話。
眾人聽到紀唐的恭維,臉上是抹不去笑意,合著一點點酒意,表情便都沒了剛開始的嚴肅,各種恭維之詞一時間鋪滿了大廳。
觥籌交錯之間,那位鷹鉤鼻擺了擺手,眾人便安靜了下來。
“紀唐,客套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這次過來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知會你一聲!”鷹鉤鼻放下了酒杯,輕輕地將衣袖從舞姬手中扯了回來,面容肅穆。
“閣下請說。”紀唐的表情也嚴肅了些,眼神中有些跳動的怒火。之前種種紀唐都忍了下來,現在眼前這個家伙竟然還直呼自己名諱,說有些事情要“知會”自己,而不是找自己商量,是真的覺得塞爾瓦托家族已經是任人宰割的小雞仔了么?
“我記得紅山之下的那一片礦脈是你曾祖父勘探到的,當時開啟紅山礦場這個項目,你們塞爾瓦托家族從我們狼槍商會貸了不少的款,并且承諾旺季是十個點的紅利,淡季按旺季的利潤,但是只拿五個點。”鷹鉤鼻說著,臉上浮現一股笑意:“自從鳶尾花劍條令下來之后,我們狼槍商會也很體量你們的難處,直接抹去了那些紅利。但是狼槍商會畢竟不是做慈善,如果你這紅山礦場能夠繼續開采下去,我們賺取些利息也就相安無事,可是我聽說帝國那邊下了指令,要關停你這紅山礦場,這可就不好辦了!”
“聽說?沃爾夫岡閣下是聽誰說的這件事情?哪個家伙這么大膽,故意抹黑我們塞爾瓦托家族,想要阻撓我們跟貴商會的合作?”紀唐哈哈大笑起來,仿佛關停紅山礦場這件事情就是個笑話。
“你是對帝國下達的指令表示懷疑么?”鷹鉤鼻冷哼一聲。
紀唐頓時收聲,目光直直的看著鷹鉤鼻,輕聲道:“閣下,我想這之間一定有什么誤會,我這紅山礦場開得好好的,帝國怎么會無緣無故要來把它關掉?”
“好了!”鷹鉤鼻眉頭一皺:“我也不想跟你磨磨蹭蹭,不管你們紅山礦場是不是要關停,我現在只想將我們狼槍商會的借款以及利息,一并收回。”
“理由呢!”
“這不需要理由!”
“親愛的沃爾夫岡閣下,帝國的法律明確指出,在債務方沒有破產、沒有進行違法商業活動、沒有進行侵害債權方利益行為的條件下,商會以及各種商人機構、工會等債權方,在還款期限之前,無權要求債務方償還剩余借款與其利息。”
“帝國的法律上也寫著,債務方如果沒有履行借款條約上的義務,亦或是有進行違法活動嫌疑之下,債權方有權提前收回債款。五個點的紅利我們雖然抹了去,但是那也只是我們的口頭約定,所以算你違約在先!”鷹鉤鼻微笑著聳了聳肩。
一位騎士也突然站了起來:“而且,在鳶尾花劍條令下達之后,礦業的稅種增加了三類,您至今也沒有落實過這些稅收。鄙人今天也是帶著總督大人的手令,如果大人您不能給在下一個交代,恐怕不需要帝國介入,不僅您這紅山礦場立馬就要關停,您也要去裁判所和總督府的稅務官們,打打口水仗了。”
那騎士模樣的家伙站在了鷹鉤鼻身邊,臉上是跟鷹鉤鼻一樣令人討厭的微笑。
紀唐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紅利,哪怕是淡季,他也是按照十個點給到狼槍商會,一點不虧待他們。增加的三個稅種,都是針對魔法機具以及礦脈品種來收的,紅山礦場根本沒有達到收稅的標準,那個騎士居然堂而皇之的把這個理由擺上來,真是蠢到了家。
“你們鬧夠了么?”紀唐擺了擺手,臉上浮現了些不耐煩。他原本還想講些情面,可是看現在這個情況,好像沒有這個必要了。
“我們鬧夠了沒有?”鷹鉤鼻臉色一變:“紀唐,我們今天到這里來,跟你客客氣氣的商量事情,你就是這種態度回應我們?如今的塞爾瓦托家族是個什么樣子,我們大家都清楚,還在我們面前擺臉色?你哪里來的依仗?”
“而且總督大人也說了,如果大人您好好配合,事情也并不是無法挽回!”這騎士跟著鷹鉤鼻一唱一和,讓紀唐心中生出一種戲劇一般的詼諧。
“好,那你們說,我要怎么配合!”紀唐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怒氣微笑起來。
“這才像一點塞爾瓦托家族最后繼承人的樣子嘛!”鷹鉤鼻把“最后”兩個字咬得很重,聽聞此言,眾人眼中全是幸災樂禍。
從頭到尾,鷹鉤鼻的話語中,對紀唐以及塞爾瓦托家組的嘲諷之意無不用之極盡。但他的眼神里卻閃爍著一如既往的鄭重與嚴肅,還有一點點好像在期盼什么發生,就像個壓下了不少賭注正在等荷官揭開篩盅的賭徒。
而紀唐臉上,只剩下冷笑。
“紀唐老弟,在紅山礦場上,我們都有著相同的利益。當初你的祖父太過強勢,不肯讓我們共同經營礦場,只肯分一些紅利和利息,這真的讓我們很為難。”鷹鉤鼻抿了一口蜜酒,語氣緩和了些。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讓在座的諸位不那么為難呢?”狐貍尾巴要露出來了么?知道他們有所圖謀,紀唐反而安心了一些。要是什么都不圖,就想要回借款,那才叫紀唐頭疼。
“其實我們的要求很簡單,只是換一個方式來重新分配一下紅山礦場中的各種利潤而已。”鷹鉤鼻繼續道。
“怎么個分法?”紀唐挑了挑眉毛。
“當初啟動紅山礦場,我們狼槍商會投入了近四成的佛倫銀幣,既然我們拿不回這四成借款,那么我們要拿下礦場中四成的經營權和利潤!”
紀唐皺著眉頭:“那這四成里面的稅收、礦工雇傭費、機械費用還有……”
“這點紀唐老弟你不用擔心,我們狼槍商會可不是只會吸血的爬蟲。”鷹鉤鼻適時的表達了一下那么一丁點兒的慷慨。
“那沒問題!”紀唐咧嘴一笑:“這就點條件,沃爾夫岡閣下為何不早點知會我呢,我還怕是堙滅之門被打開了呢,這么大的陣勢!”
想一點一點吞掉我的紅山礦場?做夢去吧,老子這礦場就沒打算繼續開下去。
“還有總督大人的利潤呢?”那位騎士又一次發出了令人討厭的聲音,看到紀唐這么快就同意狼槍商會副會長的條件,他也連忙開口。
作為一個十四歲就在總督大人府邸做扈從的他,這個令人討厭的騎士深知總督大人的喜好,所以在他騎士生涯的二十年間,他已經從一個小小的騎士扈從,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騎士領隊的位置。他胸前琳瑯滿目的勛章,除了那枚劍盾圖紋的英勇徽章之外,其他的,無一例外都是靠著對總督大人習性的摸索與迎合而得來的。
可是這個騎士的話一說出來,不僅是紀唐,就連一旁的鷹鉤鼻沃爾夫岡,都皺起了眉頭。
“閣下怎么稱呼?”紀唐微笑道。
“索恩斯·佩里二世。”這個騎士挺起了胸膛,胸前的徽章一陣耀眼。
“不知索恩斯港的領主,被人們稱之為海藍統帥的索恩斯·佩里大人,是閣下的……”
“正是家父!”
“哈哈哈哈,久仰久仰!”紀唐心領神會:“不知總督大人下達了什么指示,要讓佩里閣下轉告我?”
這個索恩斯·佩里二世原本也只是想試探著為自己的總督或者家族謀取一些利益,沒想到眼前這位塞爾瓦托家族的最后繼承人這樣順從
啊哈!真是雪瞎子碰到了死野豬啊!索恩斯·佩里二世內心激動的蹦跶著。
雪瞎子,算是北方佛倫行省的特產了,學名雪精靈,因為長時間處于地下洞穴深處,眼睛已經退化成兩顆突出的肉瘤,可偏偏又沒有進化出超常的嗅覺,只能借著伴生雪鼠的指引,找一些腐爛的野獸尸體和植物根系來維持生命。
可憐歸可憐,不過佛倫行省的人對雪精靈的態度,就像此刻看著索恩斯·佩里二世的紀唐一般,眼中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總督大人對紅山礦場,一直以來都無比關照。就說《鳶尾花劍條令》下達之后,總督大人都沒有刻意為難過塞爾瓦托家族。不僅如此,總督大人還為您放寬了條令,從未收取過紅山礦場中新增的稅種,難道大人您不應該有所表示么?”佩里二世假惺惺的說起了場面話。
“總督大人的慷慨,能夠讓雪原上的堅冰都為之融化!”紀唐贊嘆了一句,冷笑道:“那么,作為一個小商人,我甘愿獻出礦場兩成……哦不,三成的利潤給總督大人怎么樣?”
聽到這里,佩里二世臉上頓時笑開了花:“看來大人您和您的家族還是十分體會總督大人的苦心,沒有辜負大人的一片厚愛!”
鷹鉤鼻適時的選擇了沉默,靜靜的端起酒杯品嘗蜜酒。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運籌帷幄的總督大人,會派遣這樣一個白癡來處理紅山礦場的事情。
不管紀唐的祖輩如何強勢,既然在佛倫省行商,那就不可能不考慮總督府的一份利益。而這一份,永遠不可能搬上臺面。哪怕佩里二世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想往自己口袋里裝些東西,也不可能當著狼槍商會人的面提出這些要求。
種種跡象來看,這個家伙根本就是個白癡。沃爾夫岡甚至有些懷疑,佩里二世胸口處掛著的大大小小的徽章,會不會是都是他從死人堆里撿來的?
“不知總督大人還有沒有其他要求,這些事情,我一并處理掉吧!”紀唐臉上的諂媚,哪怕一個三歲孩童都能看出來破綻,可是那佩里二世卻極為享受。
“聽說大人府邸有一位帝國經濟與軍事大學畢業的學生?據我了解,總督大人的管家身患頑疾,不能再為總督府盡職。我想,大人您在總督大人物色好新的管家之前,將手下的這位學生借給總督大人一段時間,總督大人一定會明白大人您的這份心意!”說話間,佩里二世的目光時不時的在卡萊爾身上飄來飄去,眼中被掩蓋起來的欲望,徹底將紀唐這個火藥桶給點燃了。
紀唐對卡萊爾的感情連他自己也有些捉摸不清,他覺得好像對自己的執行官從未產生過男女之間的情愫,可是當這個白癡佩里二世,突然表現出那么一丁點兒染指卡萊爾的念頭之后,一種像是自己的私人物品被宵小之輩覬覦的惶恐與不安,恍然間從紀唐心中升起。
繼而,這種惶恐與不安蔓延成了一種憤怒。
如果他只是個貧民窟的窮小子,他也許會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狂砸物件來宣泄自己的憤怒,同時天真的期待這樣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那是因為貧民窟的小子沒有能力改變什么,不過很可惜,紀唐可不是什么貧民窟的窮小子,他,是鳶尾花劍的主人。
卡萊爾聽到佩里二世的話,頓時有些張皇失措,繼而眼中浮現了些許慍怒的神色。她正準備開口說些什么,紀唐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般的朝她笑了笑。看到紀唐的笑容,不知怎的,卡萊爾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像小貓窩在被窩里那樣的安全感。
紀唐依舊微笑著站起了身,看向佩里二世,可這笑容中卻帶著些猙獰,帶著些殘忍。他解開了脖子上的領結,粗魯的拉開襯衫,領口處的扣子全部被崩飛。
“沃爾夫岡閣下,我們給狼槍商會的答復,您還算滿意吧?”紀唐卻先跟鷹鉤鼻說起了話,眼中跳動著毫不掩飾的怒火。
鷹鉤鼻見到紀唐突然的平靜,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懼意,他訕笑兩聲,點頭道:“紀唐老弟嚴重了,這個答復,我當然滿意。”
“我還有一些細節上的事情要和佩里二世閣下仔細商討一番,您看……”
“哈哈哈哈,紀唐老弟先忙,老哥我改天再來拜訪。”鷹鉤鼻說完,連忙招呼狼槍商會的一干人等告辭。沙漠舞姬也一并退下,卡萊爾依舊俏生生的站在紀唐身邊,偌大的正廳中,還有一個依舊心潮澎湃不知所以的佩里二世。
這個以討好總督大人為生的騎士,天真的以為紀唐真的要履行他的諾言。
剛離開塞爾瓦托堡,一位身寬體胖卻衣著華貴的家伙靠近了鷹鉤鼻身邊,不解道:“沃爾夫岡大人,就這么把佩里閣下留在塞爾瓦托堡,真的好么?”
“撕破臉皮歸撕破臉皮,只要有利潤,生意還是要做的。”鷹鉤鼻暗中捏了捏冒汗的手心,然后臉色低沉的說到:“哪怕是尤塔戈爾沙漠里最瘦小的駱駝,體型也要比西諾亞斯平原上的駿馬更大。雖然說塞爾瓦托家族不比當初,但是也不是能夠隨便開罪的勢力,為了一個小小的騎士領隊跟他們翻臉,不是我們狼槍商會行事的原則!并且,現在也不是翻臉的時候。”
那胖子輕輕哦了一聲,卻又低聲問道:“可是,佩里閣下畢竟是海藍統帥的嫡長子,海藍統帥佩里大人,那可是親手斬下大海賊‘血披風’頭顱的狠人!但凡佩里閣下出了一丁點兒差錯,海藍統帥找到我們狼槍商會,我們也不好解釋啊。”
鷹鉤鼻看了一眼那胖子,憂心忡忡道:“解釋?為什么要給他解釋?海藍統帥他算什么東西?我擔心的是我們的借款,要成了壞賬,十倍身家我都賠不起!”
“塞爾瓦托閣下不是已經答應共同經營的事情了么?紅山這么大一片礦山,就算轉手賣出去,也比給鳶尾花劍的借款和利潤要多了。”那胖子倒是生起了轉手的想法。
“轉手?如果帝國只是盯上了鳶尾花劍,那還好說。萬一帝國盯上的其實是紅山呢?那我們投進去的錢不全都打了水漂?”鷹鉤鼻的思路通透,一下便猜到了重點。
“至少我們還有合同以及契約……”
“可是我們有兵馬,有刀劍嗎?”鷹鉤鼻冷哼一聲,“賭場里能贏錢的,從來不是賭術高明的人,而是能活著把錢帶走的人。”
那胖子聽到這里,頓時噤聲。
“其實我反倒希望鳶尾花劍能硬氣一點,當我提出合作經營的時候,直接把我們踹出來,那我至少知道他們對紅山依然有著絕對的控制權,并且不會讓任何人染指,我們也就湊活著賺些利息。但是紀唐竟然答應了我的要求,說明他們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在帝國的介入下繼續掌控紅山。”
“那大人為什么還要提合作經營這件事情,我們直接把借款要回來不就沒那么多煩心事了?”
“我覺得你提出來的轉手想法很不錯,我們沒有兵馬,不代表別人也沒有。沒人能從狼槍商會身上撈走哪怕一枚銀幣,就算是帝國也不行!”
——
北方,佛倫省,權杖領。
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消息很快就從這片肥沃的領地上蔓延開來。
海藍統帥的嫡長子,索恩斯·佩里二世,在拜訪塞爾瓦托家族之時,借著酒勁非禮了起舞助興的沙漠舞姬,而性子剛烈的沙漠舞姬奮起反抗,弄傷了佩里二世傳宗接代的工具,還不小心折傷了佩里二世的一條腿。塞爾瓦托的家主第二天就下令,將四位沙漠舞姬全部處死,派人將佩里二世送回索恩斯港口,還賠了一大筆銀幣。
“你不怕海藍統帥的報復么?”卡萊爾在紀唐準備對佩里二世下手的時候,想要上前勸阻:“老索恩斯的名聲你也知道的,嗜殺成性又及其護短,并且他麾下的力量并不弱,跟他對立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總督大人手下,除了這位白癡,還有另外三位騎士領隊。”紀唐并沒有回答卡萊爾的問題,而是說起了總督大人手下的騎士領隊:“其中一位跟我交情不錯,剩下兩位不太熟悉,但是據我所知,這幾位領隊手下都有自己的私軍,還有一些武器與農具作坊,在佛倫省也算是能叫出名字的小領主。只有這一個索恩斯·佩里二世,他老爹在東海岸作威作福,可他卻孤身一人跑到北方。你說,如果你是總督大人,你就這么放心把他一直放在騎士領隊的位置上?”
“老板你的意思是,總督大人也并不想讓這個家伙當他的領隊,所以想借我們的手除掉他?”卡萊爾若有所思的說到。
“你只說中了一點!”紀唐打了個響指,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卡萊爾久久等不到答案,最后還是忍不住開口:“那還有另一點呢?”
紀唐知道卡萊爾等不及,朝卡萊爾輕輕瞥了一眼,卻讓卡萊爾的心臟不知由來的砰砰直跳。
這個家伙怎么變得喜歡賣關子了!卡萊爾心中暗啐。
“總督大人不僅僅是想借我們的手,把佩里二世從這個位置上拔掉,還想借佩里二世那個老爹的手,鉗制住我們。當然,僅僅是鉗制而已。只要我的表現能讓總督府滿意,那么海藍統帥的手,就永遠也不會插到權杖領。”
“可是如今這種狀況,不論總督府那邊的意見如何,對我們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區別了吧。”卡萊爾深深嘆氣:“西諾亞斯帝國早已經插手我們佛倫省的政務,之前那些條令放開不說,就這一次棄誓者的事情,即使總督大人站在我們這邊,也很難讓我們置身事外。”
“還有第三點!”紀唐的臉色沉了下來。
聽到還有第三點,卡萊爾俏麗的臉蛋也是一愣,頗有些俏皮的意味。
“之前帝國都是用針對性的法律法規來鉗制我們鳶尾花劍,這是國家機器最常規的一種手段,說明帝國還不想讓我們從北方消失。但是這也是一種試探。”一邊說著,紀唐很隨意的坐在了沙發上,兩手張開搭住沙發靠背。
“可惜老頭子在世的時候沒有聽懂帝國的意思,一味的隱忍退讓,讓帝國以為鳶尾花劍是個軟掉圣女果,以為我們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如今,帝國都開始用棄誓者這種荒唐的借口讓礦場關停,當他們開始用出了這種非常規手段,而我們依舊只是退讓的話,那么迎接我們的,就是帝國和總督府的雷霆手段了。”
“說來也要真的感謝總督大人了,派了這么一個白癡到我這兒來。”紀唐微瞇著眼,“讓我能夠做一番文章給帝國看。讓他們知道,我們鳶尾花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紀唐臉色鄭重,最后卻豁出去一般,扭了扭脖子說到:“話又說回來,這個狗屁佩里二世竟然提出將你借用幾天的中荒唐注意,真是提著燭臺上廁所——找死!敢打我們塞爾瓦托家族的人的主意,我沒送他去見戰神塔洛斯,真的是十分慷慨了。”
聽到這句話,卡萊爾心中一跳。難道這個家伙是因為我才教訓這個佩里二世的么?這個想法讓卡萊爾臉蛋有些發燙,以往心中的恨其不爭與鄙夷,更多的變成了感激,還有那么一絲絲的悸動。
女人一旦感性起來,真真是可怕,之前紀唐說了這么多理由,她仿佛一個都沒記住,偏偏只對這最后一句,心意萌生。
“況且,那小小的海藍統帥能翻起什么浪?”說到這里,紀唐的臉上也滿是不屑的笑容:“十個海藍統帥加起來,都不可能掰斷你一根手指頭,你怕什么!”
紀唐說完這句話,卡萊爾已經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只聽到一只小鹿在自己心頭亂撞。
以塔洛斯的名義起誓,紀唐真的只是想用這個比喻來形容海藍統帥的實力在他眼里什么都算不上而已,而當他看到卡萊爾的神情之后,他才反應過來他剛剛說了些什么。
我的老天,這個女人想到哪里去了?
——
“肥螃,你知道,除了卡萊爾以外,就只有你辦事能讓我放心!”紀唐此刻正坐在一家名為“紅螃蟹”的武器商店的二樓會客廳中。
會客廳不大,裝潢卻是極有品味。淡黃色鳶尾花吊頂應該是塞爾瓦托自家人的手藝,但是墻面與踢腳處的細密薔薇花紋路,儼然出自對藝術擁有絕頂天賦的月精靈之手。茶幾與幾方小木凳,也都恰如其分的布置在小會客廳中,讓人一坐下,就有種沐浴在森林中的沁潤。
“能在老板手底下做事,那是我肥螃的榮幸!”一個渾身橫肉卻十分高大的胖子嘿嘿笑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道:“老板,又有什么事情是不方便老板娘出面的?你交給我肥螃,保準幫您辦得妥妥帖帖。”
厄加特,帝國軍官大學畢業,在校期間就被派遣到南方一個小村莊去進行緊急支援任務,清理村莊附近擾民的強盜,順手干掉了兩只在村莊附近游蕩的巨魔,回來就授予了一個榮譽二等功。畢業之后直接進入軍隊,授予中士軍銜。
當然,這個中士軍銜,塞爾瓦托家族可是暗中出了不少力氣,所以當厄加特酒后失德辱罵上級被撤除軍銜之后,這個大家伙就直接回來投奔塞爾瓦托家族。
由于在帝國軍官學院中學習過軍隊管理以及軍火方面的知識,紀唐就直接把“紅螃蟹”扔給了他,讓他代為掌管。螃蟹這個稱呼,也就是那個時候喊起來的,當然,敢稱呼他肥螃的,也只有紀唐一個了。雖說在部隊待過,可時間也不長,肥螃如今才二十二歲,比紀唐大不到三歲。
聽到肥螃稱呼卡萊爾為“老板娘”,紀唐也沒有心思去糾正,只是嚴肅道:“這兩件事情得盡快辦好,我沒有太多時間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