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縷微光穿過木屋的縫隙,照耀在陸羽的眼簾上。
陸羽習慣性的睜開眼睛,更衣之后去附近的公共用井中打了一盆水,好用來刷牙洗臉。
雖然做為準半神的他已經無塵無垢,但是前二十多年的生活讓他習慣于如此。
“陸先生早!”
“你也早啊。”
一個同樣在打水的邊軍軍卒向陸羽打了個招呼,陸羽記得他,五年前被草原上的蠻人捅了一刀,硬是捂著傷口從城外捂到了城里,然后又捂到了他家門口。
最后憋著一口氣向他借了五十兩銀子,然后又讓他代筆寫了一封家書:
“娘,我在渭城這邊保家衛國,殺敵無數,可能要升官常駐這里了,國家沒有虧待我。
這五十兩銀子,其中二十兩給俺妹做嫁妝,不能讓俺妹婆家因為咱家沒有男人在家里而看不起俺妹子,還有三十兩留著壓箱底。
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寄銀子了,畢竟俺要升官了,得給下面的弟兄們做好表率,不能在偷偷摸摸的掙外快了。
兒子李二狗留。”
等陸羽寫完家書,這位名叫李二狗的唐國邊軍提著的一口氣就散了,暈倒在了他的家門口,捂著傷口的手也有些無力的垂了下去。
陸羽看著這個唐國軍人,認為救他一命應該不會改變劇情,而且正是有這些軍卒鎮守在這里,才能讓他在這里安靜的觀察了十年的天,讓他免于那些草原蠻子的打擾。
而且按照江湖規矩,人家保護了你,你自然要量力而為的給點辛苦費,很是有江湖氣的陸羽在有了足夠充分的理由之后,向那個垂死的軍卒李二狗伸出了援手。
他用他衣衫上的絲線給軍卒縫合了傷口,在傷口的縫合處抹上了流延。
做為一名城管系半神,他的身體各處都有很強大的再生能力,他的口水自然也有很強的愈合能力。
李二狗最后是靠在陸羽的房門外被太陽曬醒的,他摸著腹部愈合的傷口,跪地直呼昊天顯靈,然后又對著陸羽的小木屋磕了三個響頭。
陸羽警告他不準說出去之后,也就沒在管他。
大難不死的李二狗最終還是向陸羽借了50兩銀子,只是把家書中升官這件事去掉了,只是說這是給他妹子的嫁妝和家里壓底箱的錢。
李二狗之后一直很努力的去渭城之外打柴,他感覺自從受傷之后,他的體質好像變得更強壯了,殺起馬賊來也更利索了。
在他受傷的兩年后,他還上了陸羽給他的50兩,也是陸羽借出的銀子中為數不多被還回來的。
直到有一次,這貨跟著寧缺混的時候染上了賭癮,輸錢之后又找陸羽借了10兩銀子。
而這次,他沒有還……
只能說寧缺害人不淺啊,把好好的一個正直有為的五好士兵給帶壞了!
自從欠了賭債之后,這個有些靦腆的軍卒已經很少起這么早打水了,因為會碰到陸羽,這會使他很尷尬。
既然這么早來和他碰上了,那就是有事,所以陸羽打完招呼之后就一直笑而不語的看著他,等他開口。
李二狗被看的有些臉紅,五年前那個青雉的少年看著有些頹廢,他的臉上留了點青色的胡茬,盡管年紀變大了,但是在自己的債主面前還是會不好意思。
他看著陸羽,好幾次的欲言又止,最后握了握拳頭給自己打了打氣,才帶著有些靦腆的笑容對著陸羽說道:“渭城里來了一位貴人,那位貴人身邊有一位尊貴的修行者大人,那位大人說我有修行的天賦,他想帶我去長安城去修行。”
說完,他有些緊張的看向了陸羽,好像在期待什么。
陸羽只是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然后呢!”
李二狗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快,手心有點濕,但他還是問出了那個他很久之前就想問的問題:“那位大人說我修行天賦很好,氣海雪山通了十五竅,天生就該修行。
所以先生,您能收我為徒嗎?”
自從當初被陸羽救治之后,他的身體不僅迅速愈合,而且一天比一天強壯,從那時候起,他就知道陸羽是個有大本事的人。
他自己原來有沒有修行天賦他不知道,但是他很是堅信他現在的修行天賦是陸羽賜予的,所以他很想拜陸羽為師。
陸羽聽完后既沒點頭,也沒搖頭,他只是從懷里抽出了一本書,那本書的名字叫做將夜。
他很是隨意的坐在井口上,在那里翻起了書,當他確認在整本書當中都沒有李二狗這個人,他才有些奇怪的看向了李二狗。
書里沒有李二狗很正常,畢竟渭城的軍卒很多,在書里他們不可能每個人都有名字。
在護送李漁去長安城的路上,有人沒有出現在書里也很正常,那些悍不畏死的唐國將士沒有出現名字,那些刺客中包括那位大劍師,也都沒有出現名字。
但是當一位很有修行天賦的人跟隨著護送李漁的車隊,那么他就必須擁有名字了。
哪怕他死在了路上!
因為寧缺是個很細心的人,他一定會發現李漁車隊中這個和他一起護送公主去長安的老同事,也一定會發現車隊中那位修行者大人對老同事的格外關照。
而且寧缺很想要修行,所以他對被修行者特殊關照的人一定會很有印象,那么李二狗就必定會出現在書里。
而導致一個本來沒有出現在書里的人現在必定會出現在書里,這個鍋是誰的就不言而喻了。
陸羽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他好像搞砸了,在劇情剛開始的時候就把事情給搞砸了。
他合上書本,在思考了0.5秒之后決定補救一下。
他一臉笑容的拍了拍李二狗的肩膀:“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在學成出師之前,你需要一直呆在我身邊,可以接受嗎?”
李二狗瞬間覺得有些懵逼,幸福來的好突然,很是讓人措不及防。
當他開口請求而陸羽沒有理會他,而是在那自顧自的看書的時候,他還以為沒戲了!
過了好一會兒,有些反應過來的他馬上跪在了地上,哐哐哐的給陸羽磕了三個響頭:“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說完之后又哐哐哐的拜了三拜,好似生怕陸羽反悔。
“起來吧,我們師門不興這一套!”
“是,師父!”
看著滿眼興奮的李二狗,陸羽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搞定!
把變數留在身邊,劇情就能照常發展。
起身的李二狗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有些期待的看向了陸羽。
陸羽:……???不是已經拜完師了嗎,還這么期待的看著他做什么,他想了想,一拍腦袋道:“你欠我的10兩銀子免了!”
李二狗:??怎么莫名其妙的把他的債給抹了?不過抹了更好,反正他也沒錢還,欠寧缺的賭債都還沒還呢!
被抹了債務的李二狗神色不變,繼續一臉期待的看向了陸羽。
陸羽想破了腦袋還是沒想明白,已經拜了師免了債務,這貨到底還在期待啥?
“要不,給點提示?”陸羽有些尷尬的問道。
李二狗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咱師門修行有秘籍的嗎?”
陸羽:……!好像還真沒有。
……
……
“陸先生早。”
“陸先生早啊!今天還是酸辣面片湯?”
走在清晨渭城的大街上,迎著雨水蒸發引起的晨霧,迎來過往的行人看見陸羽都會熱情的打個招呼。
渭城的邊軍很喜歡稱呼陸羽為先生,因為陸羽識字,還會幫他們寫家書。
渭城有很多兵卒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這里的本地居民,也有很多從唐國各地調取過來的,他們大多不識字,難得有個會寫兩字的也只會寫自己名字,比如說王二這個名字。
不過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寧缺,他寫了一手很漂亮的簪花小楷,大家以前也很喜歡找他寫家書。
而找寧缺寫家書本來是不收費的,畢竟同為渭城邊軍,寫一封家書也只是舉手。
但是等他那個叫桑桑的小黑侍女長大,寧缺寫家書就開始收費了。
因為桑桑很喜歡錢,非常非常喜歡。
基于種種原因,會寫很多字,還會幫他們寫家書的陸羽自然而然的會受到他們的尊敬。
不過這并不妨礙這幫老兵油子借錢不還,也并不妨礙這幫兵老兵油子在路過見到陸羽的時候,恭敬的稱呼他為陸先生。
守城的邊軍們稱呼他為陸先生,那些認為他人傻錢多的百姓聽順口了,就很自然的也喊他為陸先生了。
哦,現在他在百姓的印象中已經不是人傻錢多了,他只剩下傻了。
至于錢?已經被借沒了!
“不用了老板,今天有點事兒,等事兒辦完之后再來你這里吃。”
陸羽笑著拒絕了老板,轉而問道:“今天有看見寧缺嗎?我找他有點事兒。”
“您說寧缺啊,他今天還沒有來過,應該還在家吧!”面館老板很是隨意的回答了一句,就又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這個世界的修行方式陸羽不會,而做為磕藥成為半神的他也不需要修行這個世界的法,他自然也沒有秘籍給李二狗。
但是他知道寧缺手里有秘籍,那個很想修行的少年手里有一本翻爛了的太上感應篇,一本爛大街的修行秘籍。
而當這本秘籍被寧缺翻爛,被昊天的人間化身沾染了多年的神意,那么這本爛大街的秘籍也就不在普通,他會變得很是珍貴。
寧缺和他的小侍女桑桑都很喜歡吃這家店的酸辣面片湯,陸羽也很喜歡吃,不過為了避開桑桑,他們沒有在這家店鋪碰過面。
今天他們還沒有來吃,那寧缺就應該還在家,偶爾會關注他的陸羽知道,這家伙喜歡吃飽之后再去城外打柴。
既然知道了寧缺還沒出城打柴,陸羽想了想,打算去城門口等他。
至于為什么不去他家找他?
陸羽:呵呵!桑桑那個昊天化身在那里,他有點慫。
他有時候忍不住會想,他應該是地府混的最差的城管了吧!
有人當著你的面在大馬路中間擺攤,嚴重阻礙了交通,他這個城管見了人還得繞著走,想想真是替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淚啊。
……
穿過渭城清晨的街道,緩步走到了城門口,陸羽和守城的兵卒打了個招呼,然后和他們閑聊了起來。
聊著聊著,軍卒們知道了陸羽是在這里等寧缺。
軍卒們有些奇怪,陸先生為什么不直接上寧缺他家里去找他,不過他們也都沒有多問。
畢竟他們都欠了陸先生銀子,所以陸先生只要奇怪的不是太出格,那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這該死的金錢的魅力啊!
既然是在這里等寧缺,話題拐來拐去自然會拐到寧缺那里。
畢竟寧缺很出名,人出名了他身上就會有很多話題。
比如說,寧缺很會殺馬賊,殺到馬賊們認為梳碧湖是因他而紅。
也比如說,寧缺有一個貪財的小黑侍女。唐人有侍女不奇怪,但是當一個刀口舔血的邊軍軍卒有一個侍女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不過這事兒旁人也羨慕不來,畢竟那個小黑侍女是寧缺親手從死人堆里刨出來的,也是寧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而長大后的侍女桑桑真的很勤快,渭城的邊軍們也很羨慕。
當然,那位小黑侍女能不貪財就更好了,那樣寧缺就可以免費給他們寫家書。
雖然陸先生也會免費幫他們寫,但是那字跟寧缺一比較,不會寫字的軍卒們一致認為陸先生的字很像狗爬的……
“先生聽說了嗎,寧缺要去長安城考試院了!”一個滿臉風霜的老兵有些自豪的對著陸羽說道。
“那可真是一步登天,讓人羨慕啊!”
陸羽語氣感慨的回了一句,然后看向了說話的那個老兵,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位欠了他6兩銀子!
好像是因為他的老母親感染了風寒,沒錢買藥只能在家等死,走投無路的他才去向陸羽借的錢。
這樣的事情在這渭城時常發生,而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從前的渭城百姓早已習慣。
直到有一天渭城來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陸羽。
他有錢,很多錢!
他不僅有錢,而且肯借錢給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人!
他不但肯借錢,他還從來沒有催過債!
在樸素的百姓是非觀中,這不是人傻錢多是什么?簡直就是個傻缺啊。
哦,不能這么說他,這應該是大家的散財童子!
久而久之,陸羽那微薄可憐的同情心被耗盡,他自然也就沒錢了。
要知道咱羽哥可是混混出生,要不是渭城人民的生活實在是太過艱苦,生來沒有憐憫心的羽哥可能理都不會理……
想到這里的陸羽的目光注視著城外,好似看到了長安的繁華。
這里是唐國,整個昊天世界最強大的國家,最強大自然也就最繁華。
這里是唐國邊城,是唐國最艱苦的地方,與大唐的繁華總是顯得格格不入……
“駕!”
“老李,開城門,去書院之前我要去干票大的!”
“駕!”
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個身著黑色皮甲的少年郎騎著馬兒向著這里趕來。
少年郎是寧缺,在他的身后,一隊渭城邊軍緊隨其后。
守城的軍卒聞言笑著跟寧缺打了聲招呼,然后就打開了城門,放下了吊橋。
陸羽笑了笑,攔在了城門中間,他從懷里掏出了一本書對寧缺說道:“這個,換你的太上感應篇。”
寧缺聞言愣了愣,下意識的伸手接過了這本書:《三刀流》?
他有些好奇的翻開了這本書,沒過一會兒,他便看的入了神。
陸羽沒有催他,耐心的等待了起來。
《三刀流》是陸羽從終端調閱出來的,它是一個普通人類文明發明的殺人技巧,他們沒有發展科技,也沒有學會修煉。
那個文明已經混亂了一百多年,殺人和被殺是一件讓人覺得習以為常的事情。
所以為了不被別人殺,他們從小就會學習殺人的技巧,而《三刀流》是其中較為出色的一種殺人技巧。
寧缺身上經常背三把刀,那《三刀流》這本秘籍天生就和他很相配。
“太上感應篇大街上隨處都有賣,為什么偏偏要我的?”寧缺拽著手里的秘籍,有些奇怪的問道。
“因為剛好知道你有啊!”陸羽笑了笑,隨口編了一個借口。
在生死中掙扎了十數年的寧缺聞言有些本能的警惕,雖然陸羽這個喜歡抬頭看天的人很奇怪,渭城的人也已經習慣了他的奇怪。
“有其他要求嗎?”
“將來你得幫我一個力所能及的忙!”
聽到有附加條件,寧缺心里松了口氣,咬了咬牙說道:“換!”
說完,他就把懷中的太上感應篇拋給了陸羽,把《三刀流》的秘籍收進了懷里。
比起修煉了多年都沒有成效的太上感應篇,他更需要一本能殺人的秘籍,因為他的仇人很強大,需要他很努力,很努力,他才有千萬分之一的幾率殺死他。
在此之前,一切有可能拉近他與仇人實力的東西,他都不會放過。
他的仇人叫夏侯,姓夏名侯,唐國的大將軍,也是一個修行者。
在昊天的世界,修行分為五境:初識、感知、不惑、洞玄、知命,在這之上的境界,已經屬于傳說。
而那位大將軍已經站在了修行的巔峰,他是一位知命巔峰的大修行者。
摸著背后的三把刀,寧缺無言的笑了笑,對著守城的軍卒打了個招呼后,就騎馬領著身后的人去殺馬賊了。
“事情辦完了,那我就先走了啊。”陸羽對著守城的軍卒們揮了揮手,悠然而去。
“先生您慢走,晚上有空幫俺寫封信嗎?”
“好說好說!”
……
陸羽家的小木屋里,李二狗正對著太上感應篇抓耳撓腮。
他不識字!
陸羽拍著腦袋也是一臉臥槽,他忘記了這貨不識字!
屋里的氣氛有些詭異,李二狗眼神希翼的看著陸羽,陸羽則正在用終端上網,找找其他辦法。
他也不會修煉啊!
過了一會兒,查找無果的他眼神幽幽地看向了李二狗。
混混思維的他記得引他入門的大哥說過一句話:“遇到問題就要自己想辦法解決,如果問題太難,那么解決問題的時候可以適當極端一點!”
然后陸羽這個提出問題的人就被解決了,他被那位大哥叫人用車撞死了,腦袋被撞的稀碎……
李二狗忽然覺得有些冷,師父的眼神看上去很溫和,卻讓人覺得有些害怕。
“滴滴滴,感應到宿主有違規想法,現警告一次!”缺德終端的電子音將陸羽這個有些危險的想法給pass掉了。
“你是撒比嗎?作為城管人家沒打你,你就不能先動手知道嗎?做任務前城管守則看過沒有啊!”缺德那只大老虎在陸羽腦中張牙舞爪瘋狂的咆哮著!
“滾!”
缺德:“κκοληζζιιν!”
缺德被屏蔽了!
腦子里安靜了,思路也就清晰了。
“你站著別動,看為師的!”
陸羽的手上一團金光閃爍了起來,他手持金光,往李二狗頭上一按,然后李二狗就在那渾身冒金光了……
雖然才第一天拜陸羽為師,但是李二狗很信任陸羽。陸羽讓他別動,他就真的靜靜的站著不動了。
看見陸羽拿著一團金光往他腦袋上按,他也沒有躲,他只是感覺到了一陣金光閃過,無數蝌蚪一樣的文字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然后他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陸羽:……?第一次操作,手有點滑,好像把硬盤里的兩個t給傳輸進去了……
……
……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李二狗摸著有些暈乎的腦袋從地上坐了起來,他環視了一下周圍沒有看見陸羽,想著腦海中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面,他決定找他師父問問……
最后李二狗是在木屋外找到的陸羽,夏天大中午的,在門外曬太陽看天的也僅此一家。
找到陸羽之后的李二狗問的第一句話就是:“師父,剛你傳給我的畫面,是本門的修煉秘籍嗎?”
陸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這小子眼睛里在放光,狼的眼光!
不知道陸羽最后是怎么解釋的,總之在李二狗的半邊臉頰腫起來之后,他信了。
他很堅定的認為那是每個修行中人都會有的心魔!
砰砰砰!砰砰砰!
“請問李二狗在這里嗎!”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雖然是在問,但是他的聲音卻非常的篤定。
“是那位修行者大人!”李二狗對著陸羽恭敬的說道。
陸羽擺了擺手表示知道了:“他在這里,請進吧。”
吱呀一聲。
老舊的木門緩緩被打開。
這是一個留著花白胡子的老人,他的身體看上去有些腐朽,但是他的眼神卻總有精光閃過,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了不少。
他叫呂清臣,一位在唐國修行數十載,又在草原觀景有所獲,破了不惑,入了洞玄的修行者
他背著雙手走了進來,好奇的打量著木屋。
很平凡的一間屋子,里面放了一張桌子一把凳子用來吃飯,木屋外的小院里放了一把椅子,好像是用來曬太陽的,不過夏天曬太陽有些熱就是了。
桌子上放了個茶壺,卻沒有茶杯,可能此地主人喜歡對著壺嘴直接喝。
里屋里放著一張床,鋪著草席。
真的是一間很普通的屋子,但是有人卻花了幾倍的價錢買了這間木屋,這就讓人很奇怪。
護送公主回長安的呂清臣碰見這種奇怪的人本應該很警惕,但是當這個奇怪的人已經在這里奇怪了十年,那也就不值得再警惕了。
“你的門應該抹點油了。”打量許久的他聲音有些疲憊的說道。
從草原到渭城,有太多的人追殺著公主李漁,他也殺了太多的人,修行者不是機器,也是會累的。
陸羽聞言笑了笑:“確實該抹了。”然后他就在那里好奇的打量著呂清臣。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修行者,根據終端的信息反饋,這個修行者不是很強大,他一拳就能夠打爆他的腦袋。
呂清臣沒有理會陸羽的打量,他沒有感知到陸羽身上屬于修行者的氣息。
既然不是修行者,那就不值得關注。
身為洞玄境界的修行者,能夠在他面前隱瞞修為的最少也要知命初境,而在當今天下,知命境界的修行者大部分都是有名有姓為世人所知的。
老人把目光轉向了李二狗:“考慮好了嗎?這對你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畢竟渭城很偏僻,來這里的修行者自然會很少!。”
李二狗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自小在渭城長大的他有些樸實,不懂得如何拒絕別人對自己的好意。
但他在瞄了一眼陸羽,腦海中回想了一遍師門絕學后,語氣堅定的對呂清臣說道:“身為渭城的軍人,保家衛國是每個軍人的天職,我想要留在這里,繼續守護這里!”
這一刻的李二狗好似全身都在發光。
我收回之前的話,這貨一點都不樸實。
呂清臣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跟著我,你還是唐國的軍人,你會變得更加強大,能夠守護更多的人!”
李二狗:……,聽不出來我在找借口嗎?
“我一直認為長安城的軍人不夠純粹,他們上過戰場嗎?殺過人嗎?
長安城的貴人們步步為營,而底層的軍人們只是他們手中勾心斗角的工具,隨時都可能卷進權利的漩渦。
相比而言我更喜歡渭城,這里來犯之敵皆可殺!”
轟!
一道無形的力量自呂清臣身上崩發,李二狗只覺得雙肩猛然一沉,好似兩塊五百斤的巨石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身體在劇烈的抖動,卻強行忍著沒有跪下。
“竟然不惑了!”
呂清臣有些詫異的說道。
當時見到李二狗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一個天才,但是才過去兩天都沒到,這個天才竟然直接跳過了修行的兩境,直接不惑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陸羽。
這個人,應該就是那個妖!
“原來是我走眼了,這位先生還請勿怪!”他對著陸羽拱手賠禮道。
陸羽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笑而不語:鬼知道為什么直接就不惑了!
見陸羽沒有回話,躬身行禮的呂清臣有些尷尬的直起身,又尷尬的笑了笑。
“當做今天沒來過,也沒見過我,能否做到!”沉默良久的陸羽語氣嚴肅的說道。
一直等著陸羽開口的呂清臣想也沒想的說道:“自然可以,多謝!”說完,又對著陸羽躬身行了一禮。
陸羽指了指自己的桌椅道:“如你所見,我這里不留飯的。”
剛行完禮的呂清臣有些尷尬,身為修行者,在這邊境小城他就是天,而在邊境小城里去別人家做客被趕出來,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笑話。
他很慶幸沒有帶李漁的其他護衛過來,不然這張老臉就有些掛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先行告辭了!”
呂清臣轉身,沒有絲毫停留的走了。
兩日時間或者更短,讓一個沒有修行過的人入了不惑,這樣的神跡只有那四大不可知之地才有可能做到。
而這里是唐國,那么里面那位很大的可能就會是書院的人,不管是書院的哪位先生,都不是他可以招惹的起的。
“滴滴!收集到此地修行者信息,現已解析此地規則,宿主修為將轉化為匹配此地規則的相應境界。”缺德終端的電子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陸羽感覺到他的眼中出現了一條條的絲線,他下意識的伸手觸摸,其中一條絲線被他的手觸碰之后,裂開了一個能供他穿行的裂縫。
他頓時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進入這個裂縫。可是他在猶豫,那個裂縫卻不想等他,見他遲遲沒有穿過,突然之間就合攏在了一起。
次拉!呲呲!
有些刺耳的聲音響起,裂縫合攏的過程中遇到了阻礙,陸羽伸進裂縫的手臂上一層白光亮起,阻攔著裂縫的切割。
陸羽淡定的收回了手,心中已是有了明悟:現在的他已是無距,亦是天魔。
無距與天魔皆是五境之上的境界,每個人所選的道路不同,五境之上所掌握的力量也不同。
無距能觀察到天地元氣在天地間的分布,甚至看到元氣間的縫隙和通路,以至通過這些縫隙穿梭萬里。
而天魔的身體能力得到極大加強,力量和耐力大幅度提升,而且肉體如玉,就算受傷也不會流血,幾乎完全免疫傷勢造成的影響。
“滴滴,做為地府的城管,要跑的了路,也要抗的了揍,注射在你體內的s試劑會自動適應不同世界規則的變化,盡可能的提高你的防御能力與跑路能力!”
陸羽:“能打過天上那位嗎?”
缺德終端:“自然不能!”
陸羽:“……!”很是理直氣壯啊。
“那我之前早點遇到一個修行者,是不是就能早點得到這些能力?”
缺德終端:“自然可以!”
“那你不早點提醒我?”
“你也沒有早點問啊!”
“滾!”
“好嘞!”
……
缺德又被屏蔽了……
說實話,如果不是這個破終端已經綁定了他,從而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陸羽真的很想把它給扔了!
他戰戰兢兢的躲在這里看了十年的天,就是這破終端說s試劑還沒有完全吸收,不要到處浪。
結果吸收s試劑的方法竟然只是找到一個本地的修行者,好用來解析這個世界的規則。
這就讓呆在這里看了十年的天,靜靜等待身體消化s試劑的陸羽有些惱怒了啊。
“唉~!”
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沒辦法,想報復都沒地報復,生產廠家他也打不過,這破終端就先這么將就用著吧。
嘆完氣后,他眼光有些詭異的看向了李二狗:“看不出來啊,又是保家衛國,又是不想卷入權利爭斗的,幫你寫家書的時候我可一直認為你是個老實人來著!”
李二狗撓了撓頭,憨厚的笑道:“俺老家就是長安的,道聽途說,道聽途說啊哈哈哈……!”
“別擱我這里裝單純,欠我的銀子九出十三歸,就當拜師費了。”
“啊?師父,這樣不好吧,之前不是說免了嗎!”
“呵呵!我是你師父,我說了算。”
“要不再商量商量?”
“做夢!”
……
渭城客棧的一間普通客房內,呂清臣對著一個對外自稱公主隨從的清秀侍女行了一禮道:“臣的事情辦完了,我們可以隨時啟程。”
長相清秀的侍女見勢連忙伸手扶住呂清臣,“一路上又要麻煩先生了。”
“您是大唐的公主,老臣自當全力以赴,保護公主的安全!”
扮作侍女的公主聞言頓時覺得安心了許多。
在昊天的世界,有天賦修行的人萬中無一,而能夠修行到洞玄之境的更是萬萬中無一!
很多資質普通的修行者努力了一輩子,也只能在不惑境打轉,終身無望攀登更高的境界!
身為洞玄境的呂清臣既然說了全力以赴,那她的心就可放下大半了。
想到馬上就要啟程,李漁的腦海中想起了此行的向導,那個吃喝賭樣樣精通,將臟活累活都扔給了自己小侍女的寧缺,她有些疑慮的說道:“讓那個寧缺做向導,真的可靠嗎?”
呂清臣很是嚴肅的說道:“能夠有機會考入書院的人,自然有其過人的本領!”
李漁聞言不再有疑慮,就像呂清臣說的,能夠有機會考入書院的人自有其過人之處。
在唐人的心目中,書院是神圣的。而在唐國高層們的心中,書院接近于無所不能!
寧缺以后會有一匹偷奸耍滑的大黑馬,魔宗唐小棠以后會有一只可愛的小白狼,夫子有頭喜歡吃肉的老黃牛,書院二師兄養了一只會喂魚的大白鵝,它們都很聰明,通人性。
修為已在五境之上的陸羽覺得,自己也需要一只這樣的動物來提升一下逼格。
于是他想起了一頭驢,這頭驢以前有一個主人,這個主人很強,強的上天跟昊天打了一架,雖然最后被劈成了灰,但他確實是昊天之下最強的兩三人了。
想把昊天抓回去拘留,順便讓祂繳納一下罰款的陸羽自然對這頭驢有點興趣。
畢竟這頭驢可能知曉昊天的一些信息。
然后他又把將夜這本書拿了出來,翻來覆去的查看那只驢在哪。
大概確定了方位,他的身形憑空消失不見。當再次出現,他已經在茫無邊際的大草原了。
“嘎嘎?”
一只黑色雜毛野驢有些驚愕的對著突然出現的陸羽“嘎嘎”叫著,他身后的野馬群也警惕的向著陸羽包圍了過來。
“嘎嘎!”
黑驢對著身后的八匹比較強壯的野馬叫了一聲,表示不用在意。
“咴咴!”
“咴咴!”
那八匹比較強壯的馬跑到馬群中四散叫著。
“咴兒!咴咴兒!”
隨著叫聲四起,所有的馬都慢慢放松了警惕,繼續低頭吃草,不在理會突然出現的陸羽。
只有那八匹健壯的馬兒在通知完了同伴之后,又跑到了黑驢的身邊,護衛在他周圍。
“嘎嘎?”
“我缺一只坐騎!”
“嘎!?”
黑驢把它的兩排大板牙露了出來,準備咬人!
八匹馬擺出了一個方陣把陸羽圍在了中間,齊齊抬起了一條腿,準備踹人!
陸羽一看馬多勢眾,決定穩一手。
他斟酌了一下語氣說道:“我打算和天上那位打,需要你幫我一下!”
“嘎嘎!”黑色野驢不屑的看了一眼陸羽,用蹄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陸羽。
“和你打,打贏了就跟我走?”
“嘎嘎!”黑驢放下了蹄子,點了點頭。
……
……
陸羽以為自己和一只神驢打架,不說驚天地泣鬼神,至少也得有五毛錢的特效吧。
那本書里可是說這黑驢跟懸空寺首座干過架的!
他打之前壓根就沒想到,這黑驢這么無恥。自己用嘴咬著他的一只手,不讓他使用無距,另外八匹馬抬起十六條腿瘋狂的踹他腦袋……
誠然陸羽還有一只手可以用,但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十六條馬蹄!
而且說好的單挑,最后為什么會變成群毆。
萬幸的是,這幾匹馬破不了他的天魔體,除了被這黑驢咬的有點手疼外。
……
……
我是嘎嘎,一只無憂無慮的小黑驢,當年跟昊天硬剛的柯浩然是我的主人。
剛有個無距強者突然出現說要做我的主人,但是身為柯浩然坐騎的我怎么可能會答應,于是我和他進行了賭斗。
他打贏我,我就跟他走。
這場賭斗我贏面很大,因為我很擅長群毆,我身后有八個小弟和我一起戰斗!
但是誰能告訴我,為什么一個無距強者的肉體會這么硬,我的八個小弟踹了半個時辰都破不了防,這一點也不修行啊……
現在我很慌,我的八個小弟踢的有些累,可還是沒有破防。
我咬的也有點累了,可我一旦松嘴的話,這貨鐵定會使用無距玩閃現,他身體這么結實,打我肯定很疼!
我的八個小弟踢的越來越無力了,它看我的目光讓我好害怕,有點涼颼颼的。
我現在該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
……
最終的局面就是八匹馬喘著粗氣拼了命的踹,黑驢咬的嘴都麻了就是不松手,陸羽空出來的手用力的扇著黑驢的驢臉,然后惡狠狠的看著黑驢。
又是一刻鐘過去……
黑驢被逼急了,用腹語說道:“嘎嘎!”
陸羽:“不可能!不打回來我意難平!”
八匹馬:“咴咴!咴咴兒!”老大,我們快堅持不住了,這人臉皮真的厚啊。
黑驢:“嘎嘎!嘎!”廢物,你們帶著馬群先跑,我隨后就到。
八匹馬互相對視了一眼“咴咴”叫了一聲之后,帶著馬群頭也不回的跑了……
“咴咴兒!”老大,以后每年的今天,我們都會叼最新鮮的草來祭奠你的,我們先走了……
“呵呵!”看著場中孤身一驢的黑驢,陸羽冷冷的笑了一聲。
“嘎嘎!”
“還想我先停手?不可能!”
“嘎嘎?”
“沒得商量,乖乖躺好讓我揍一頓!”
黑驢眼神絕望,有些后悔讓那八匹小弟先跑路了,應該讓他們全部咬住他,試試能不能拖住他的無距,然后自己跑。
唉~悔不當初啊。
看著遲遲不肯投降的黑驢,陸羽心中一狠,沒被咬住的右手握拳,猛然向著黑驢的嘴揮去。
“嘎嘎!”
看到陸羽突下狠手,黑驢想也不想的就松了嘴,趴在地上慫成了一團。
“呵呵!害怕有用的話,還要昊天干嘛!”
陸羽獰笑著把黑驢從地上提溜起來。
啪!
“剛剛不是很牛逼嗎?”
啪!
“說好了的單挑,你竟然玩群毆?”
“嘎嘎!”
啪!
“還敢爭辯?”
啪!啪!啪!
……
最終以黑驢驢臉腫成了野豬頭為代價,結束了這場曠日持久的戰斗。
廣闊無際的草原上,一只看起來像野豬的驢抬起蹄子,小心翼翼的揉著驢臉。
一個衣衫不整的清秀男人躺在地上,右手輕揉著左手,仔細看去,清秀男子的左手上有兩排牙印,被咬的位置有些紅腫。
“嘎嘎!”黑驢眼神憂傷的看著天,懷念著曾經的主人。
它,不干凈了!
“別嘎了,柯瘋子死了,夫子在游歷天下,觀主被夫子逼著在海上飄著不能上岸,現在的我就是行走的天下無敵!”
黑驢聞言更傷心了,一個驢趴在草地上悶聲不說話。
陸羽見手上紅腫的傷口恢復的差不多了,至少那兩排牙印是看不到了,他有些沒好氣的踹了一腳卷縮在地的黑驢道:“走了,在夫子登天之前,所有沒有按照書上來的家伙我不介意用暴力的手段送他們回到正軌!”
有了明確的修為在身,又打了一場勝仗的陸羽目前心態有些膨脹。
雖然他的對手只是一只驢,但那也是天下第二曾經騎過的驢啊!
膨脹完了的陸羽用手感受著天地元氣,尋找著去往渭城的裂縫,他的身形微微一閃,人和驢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
……
“師父,咱今晚吃烤全豬嗎?”
正在陸羽院里翻著太上感應篇的李二狗眼神放光的看向了黑驢,他的嘴角可恥的留下了口水。
“嘎嘎?”
不明所以的黑驢聽到有烤全豬,有些興奮的四處張望著,它也想吃!
等它看到李二狗留著口水看向它的時候,有些明白過來的它“嘎嘎”叫了一聲,惱羞成怒的沖上去給了李二狗一蹄子。
砰!轟!
李二狗飛了,不是因為他的修行又有了突破才飛的,而是那只驢確實很強,哪怕被陸羽打成了豬頭,它還是很強。
至少不惑境界的李二狗擋不住,哪怕他現在馬上入了洞玄也擋不住。
黑驢的力量很大,李二狗理所當然的飛的很快,造成的破壞自然就會很大。
所以隨著“轟”的一聲巨響,陸羽住了十年的房子塌了……
黑驢:……!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本來有點生氣的陸羽看了眼腫成豬頭的驢頭,突然就沒有這么生氣了。
他笑了笑,輕聲嘀咕了句:“這下好了,那扇門不用抹油了。”
“嘎嘎!”黑驢看見陸羽笑,它也跟著笑了起來。雖然不知道陸羽為什么要笑,但是跟著笑總沒錯。
黑驢在那嘎嘎笑,笑著笑著就流了幾滴眼淚,他可能在悼念曾經那只在草原上放蕩不羈愛自由的嘎嘎吧。
“師~父~!可…可不~可…以~拉我…一……把!”被埋在木屋廢墟下的李二狗用盡全身的力量,顫顫巍巍的伸出手道。
陸羽瞄了一眼黑驢,正在那不知道是笑還是哭的黑驢心領神會,跑到李二狗身前,它用力一腳踹掉了壓在李二狗身上的房梁,然后又偷偷對著李二狗的手剁了一腳……
“啊~!”
剛剛感覺身上一松的李二狗深吸了一口氣,手上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又叫出了聲。
本想阻止的陸羽看了看還沒消腫的左手,又抬眼看了下李二狗被踩的左手,想了想后就當沒看到了。
師徒同款,沒毛病……
住了十年的房子塌了,本想在渭城再呆幾天的陸羽只能騎著黑驢,帶著自己一瘸一拐的徒弟晃晃悠悠的跟在了公主車隊身后。
幸好當初買房子的時候想著要安靜點,選的地方自然也就足夠偏僻,這棟木屋的倒塌也就沒有影響到領居。
在呂清臣來找李二狗,說要帶他走的時候,陸羽就知道他在這里呆不了多久了。
畢竟夫子登天的關鍵是寧缺跟桑桑,這兩人走了,他自然要跟著。
沒有夫子登天,他可不敢一個人去和昊天硬剛。雖然昊天被那個賭徒自混沌中強行喚醒,導致其沒有成為完整的神靈,但也不是磕藥成為半神的陸羽所能招惹的起的。
……
……
渭城在邊塞,站在城頭往遠處看去只有漫天的風沙。
陸羽騎驢南下,越是往南空氣越是濕潤,花草樹木越是繁茂。
看著久違的春色,被風沙吹了十年的陸羽悠閑的躺在驢身上,他自腰間拿起酒囊狠狠灌了一口,雙手擁抱天空大聲的喊道:“這才是生活啊!”
黑驢不滿的剁了剁蹄子,路邊幾朵盛開的野花被它給踩的稀爛。幾只色彩斑斕的蝴蝶受到驚嚇,飛出花叢跟在黑驢身后緊追不舍,似乎想讓黑驢給它們一個交代。
在后面一瘸一拐跟著的李二狗問到酒香慫了慫鼻子,他不自覺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道:“師父,可以給我也來一口嗎?”
“受了傷的人不宜喝酒,輕傷也是傷!”
陸羽在騎在驢上伸了個懶腰,搖頭晃腦的拿起酒囊又灌了一口:“爽!”
黑驢眼神不屑的斜睨了一眼李二狗,好似在說:它都沒喝到,你個殘廢就不要想了。
“師父,我們這是要去哪?”
陸羽指了指前方道:“他們去哪,我也就去哪!”
李二狗聞言有些茫然的指著前方道:“可是咱前面沒人啊?”
黑驢“嘎嘎”嘲諷的叫了一聲,嫌棄李二狗修為太低,這都看不到。
陸羽也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修為高了,自然就能看到了。”
“可是師父,太上感應篇只能讓我修行到不惑,而我已經不惑了。”
陸羽:……?
當初跟寧缺換秘籍的時候沒看仔細,以為太上感應篇能直達知命呢。
雖然寧缺的太上感應篇比較特別,書上的道韻對于修行中人很有用,可書上的內容和其他太上感應篇并無差別。
從前的不認真導致現在的他有點尷尬,速成的半神可不會教徒弟。
“別人的太上感應篇自然只能修行到不惑,但為師給你的太上感應篇卻有可能讓人破入五境之上!”
陸羽神情認真的對著李二狗忽悠道。
忽悠完之后又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確實能入五境之上,前提你要先修行到知命,他這可不算騙人。
李二狗聞言有些疑惑得拿出了太上感應篇,出于對救命恩人兼師父的信任,他決定重新研讀一遍。
陸羽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看到他真的被忽悠過去了,心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氣。
還好,差點就丟臉了!
他們一個一瘸一拐的走著,停下修整的時候翻著那本已經被寧缺翻爛了的太上感應篇。
一個騎在驢上喝酒,喝醉了就在驢背上睡覺,睡醒了就看看沿途的風景,發現掉隊了就動用無距追上去。
一直到某個夜晚,百無聊賴的陸羽對李二狗說:“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前面的是誰嗎,這就讓你看看。”
說完也不等李二狗有所反應,他感應著天地元氣里的縫隙,利用天魔體把縫隙撐大,一個二十八寸藍光大彩電出現在了李二狗的面前。
正在給火堆里添柴的李二狗本能的抬起頭,然后他瞬間不平衡了。
對面同樣在烤火,可是人家火堆上架著一只烤羊腿,看著自己火堆上烤的冷饅頭。
他有些憤憤的將饅頭取了下來,惡狠狠的給三兩口干完了,肚子飽了,也就不饞了!
可對面同樣是露宿野外,他們卻有帳篷,而自己只能草地上一躺,天為被,地為床。
當他看見自己的老同事寧缺出現在鏡頭前,忍無可忍的他選擇轉過身子,眼不見為凈。
只見鏡頭前,桑桑端著熱水在給寧缺洗腳,寧缺左手奶干,右手羊腿肉,舒舒服服的靠在了草甸上!
“知道為什么我一到晚上就喝醉了嗎?”陸羽指著像二大爺一樣躺著的寧缺,無奈的嘆了口氣。
不看吧,害怕出現意外。看了吧,實在是讓人心生嫉妒,真是讓人左右為難啊!
只能每天喝著酒,在半醉半醒間看著,才能讓他的心情稍微好過一點。
看著轉過身去的李二狗,陸羽把裂縫又開到他了眼前。
李二狗沒有理會,躺在地上閉目假寐。
陸羽:“有美女哦!”
李二狗馬上睜眼起來,看了過去。
只見吃完奶干的寧缺正在啃羊腿肉,吃的也是滿嘴流油,桑桑剛剛替寧缺擦干了腳,現在正給寧缺按摩!
李二狗:……!?這師父拜的有些倉促了……
陸羽拿著酒囊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啊!”說完,拿著酒囊一口給干完了。
正準備伸手去接酒囊的李二狗默默抬頭,他怕委屈的淚水會掉下來,丟臉!
……
一夜無眠,陸羽需要看著寧缺,已經很長時間沒睡了,不過擁有天魔體的他不睡也可以很精神。
李二狗想著同事不僅可以去長安考書院,而且一路去長安的生活和他簡直就是天淵之別,他郁悶的也是整晚沒睡。
不過他的修為只有不惑,眼睛理算當然的頂了兩個黑眼圈。
黑驢也沒睡,他一路上故意踩踏花花草草,終于惹來了報應,無數斑斕的蝴蝶圍在他的周圍,刺鼻的花粉讓它打了半夜的噴嚏。
不過自知理虧的他沒有動手,任由那些蝴蝶折騰了它一夜。
酒醒的陸羽習以為常的向前方看去,他看到寧缺和那個自稱侍女的公主似乎有了分歧,他們兩似乎在爭辯什么,最后的結果是寧缺負氣而走。
想到了什么的陸羽對著李二狗說道:“待會兒帶你見證一場修行者的戰斗,他們兩個都是洞玄之境。”
說完,他就又來了個二十八寸藍光投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二狗目不轉睛的看著。身為不惑境,并且缺少后續功法的他很好奇洞玄這個境界的神異。
陸羽也很好奇,他想知道這個世界的修行者之間的對決是什么樣的。
書上明明寫的特效滿天飛,而他和黑驢之間的巔峰對決連五毛錢特效都沒有打出來!
“嘎嘎!”
黑驢看著滿臉好奇的兩人,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一個沒有什么經歷的菜鳥修行者有些好奇也就罷了,陸羽一個站在世間巔峰的修行者,竟然準備用無距的神通來偷窺兩個洞玄的打斗,這會讓世間其他的無距笑掉大牙的。
丟驢,實在是太丟驢臉了!
“要來了!”
陸羽有些興奮的指著身前的投影。
只見投影中,一支黑色的羽箭閃爍著寒光射向了車隊中最顯眼奢侈的一輛車,箭尖狠狠的釘在了車窗的木板上之上。
“敵襲!”
周圍唐國的軍人和公主自草原收編的馬賊迅速拿起了武器和盾牌,護在了馬車周圍。
其中一個士兵見勢不對,飛快的跑到了車簾前,用身體阻擋著有可能襲來的暗箭。
他猜對了,他也犧牲了,他不會留下姓名,被他保護的公主也不會記得他。
一旁穿著侍女服的公主抱著一個身穿輕皮裘衣的小男孩,她表情微凝的看向了馬車。
她的眼神平靜,似乎這場襲擊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有被握的發白的手指在昭示著,她也很緊張。
她知道這次的刺殺跟之前的都不一樣,他們不是要抓她回去給草原那個死去的老單于陪葬。
他們來自長安,他們想要殺死她!
既然是來殺人的,自然不會只有兩支羽箭。
果然,呼吸之間,鋪天蓋地的羽箭“嗖嗖嗖”的向著馬車射來。
軍人們舉著護盾,死死的護在馬車周圍。
他們有的是公主自草原收服的馬賊,有的是大唐的軍人,他們很多人知道馬車里的不是公主,但他們還是拼死護著。
他們要用自己的犧牲來讓敵人相信,馬車里的人就是大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