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那個儀式！李飛揚稍稍松了一口氣。知道了穿越的誘因那就有辦法了，在異世界實行儀式或許就能回去。
他急匆匆地走在街道上，路上的行人都驚恐地看著他。李飛揚一開始還有些緊張，以為他作為穿越者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聞到身上濃郁的血腥味后他苦澀地笑了笑，就他現在這副滿身血污的模樣，不被抓進局子審問就不錯了。
輕車熟路地穿過幾條街道，很快就抵達了洛黎的住所。那是一排靠著街道的出租房，據說這排房子本來是一家飯店，后來因為這條街人流量不足，生意不行就倒閉了。
飯店倒閉后重新裝修了一下，分隔成8個狹小的房間，一樓4個、二樓4個，用來租給房客。洛黎的住所就是其中的八分之一。
“誒呦呦，你要死啊？怎么弄成這幅德行回來？我可要報警了！”一個的矮胖中年女人驚叫道，叉著腰，探著身子，穿著碎花睡裙，像一只氣勢洶洶的花母雞。
她是房東王太太，就住在一樓靠樓梯口的房間里。沒事的時候總愛搬一張椅子出來，坐在過道上對她的房客們指指點點。
住在洛黎隔壁的是一個小姑娘，那姑娘前段時間帶她的男朋友回了一趟出租房，被坐在走廊上的房東太太看到，指著那姑娘說她家的房子隔音不好，晚上不要玩得太過火，把那姑娘說得滿臉通紅。
到了晚上，隔壁房間的床“咯吱咯吱”地晃了好久，洛黎卻沒聽到姑娘的聲音，肯定是因為房東太太的話，導致她憋著不敢叫出聲了。
李飛揚道：“王太太，我就是干這行的。辦案出了點狀況而已。”
探員的性質和警察差不太多，因為懶得和王太太解釋，洛黎一直自稱是警察。
“要死要死，現在當警察那么危險的嘛，還以為你被人捅了呢！快上去、快上去，別嚇到別人，以后沒人敢租我的房子了！”王太太不停地揮著手，像是在趕鴨子。
回到房間后，李飛揚換下沾滿血漬的衣服，坐在桌子前拿起筆，畫下銜尾蛇和車輪組成的神秘符號，按步驟做好所有準備，他念念有詞道：“純凈之湖將映射我的靈魂，心靈穹頂的窺探者啊，請指引它前往命運之所。”最后把頭埋進臉盆里。
默數十個數后，他的腦袋嗡嗡作響，視線被無邊無際的白光侵占。
當眼前的白光消散，一股芬芳的泥土味撲面而來，李飛揚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小土丘上，眼前是一片青黃相交的田野。
交通的阡陌整齊地劃分了田地，齊整的田塊又被交錯的青黃色切割。清風拂過，田地泛起一層波紋，青色和黃色的交界線變得模糊，像一幅唯美的油畫。
李飛揚基本算是五谷不識，但這片田里種的兩種莊稼他恰好都認識，金色的是小麥，綠色的是甘蔗。
田地的面積不大，站在小土坡上就能望到盡頭。盡頭處有一口很小的池塘，池塘邊有一個滾滾轉動的筒車。視線再往前就能看到一座高高的風車房和一個矮矮的小木屋，木屋靠在風車房旁邊，像是嬌小的少女倚在高大的少年身上。
李飛揚穿過狹窄的田埂，走過池塘上的木橋，來到小木屋門前。木屋前有幾個葡萄架，屋檐上掛著幾個銀色的風鈴，在微風中輕聲唱著“叮咚”的歌謠。木屋的門敞開著，一塊云紋狀的小牌子掛在木門的一側，牌子上有四個歪歪扭扭的手刻小字——亡者酒吧。
“有，有人嗎？”李飛揚朝屋子里喊道。
沒有人回應。
“打擾了。”李飛揚猶豫了一下后走進木屋。既然寫著是酒吧，還開著門，就沒有不能進去的理由吧？
走進酒吧，可能是因為光線明亮的緣故，總感覺酒吧里面的面積比外面看上去要大一些。木制的桌子、椅子、柜子和吧臺反射著淡淡的微光，讓整個酒吧看上去充滿了時間的質感。
“你來了。”綿軟輕柔的聲音突然響起，但因為聲線過于溫柔，李飛揚居然沒有被嚇到。
循著聲音望去，李飛揚這才發現吧臺里站著一個嬌小的女孩。她剛才真的站在吧臺里么？
李飛揚坐到吧臺前，向女孩打了一聲招呼：“你好。你，認識我么？”
女孩有一頭天鵝絨般的銀色長發，發梢一直垂落到木地板上，像是銀河寶瓶中傾倒出來的一掛星辰瀑布。一雙瑰麗的紅眼睛如同純凈的寶石、躍動的圣火。她真的很嬌小，大概只有一米五的個子，身上穿著一件顯然不屬于她的白襯衫，襯衫的衣擺一直遮住了她的大腿根，只露出光潔纖細的小腿和一雙赤裸的腳丫。
襯衫的扣子顯然是錯位了，歪扭的襯衫讓李飛揚心中升起一股非常強烈的欲望——他好想幫這個女孩把扣子扣正！
不過考慮到那么做帶有性騷擾的嫌疑，他還是抑制住了那份沖動。
女孩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好像認識，又好像不認識。”
“唔……我叫洛黎。”李飛揚想了想，還是報出洛黎的名字。
“我叫愛麗絲。”
愛麗絲，不知道為什么，只要聽到這個名字就會覺得很浪漫。
“愛麗絲，唔，我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到了這里。”
愛麗絲輕輕搖頭道：“你會成為這里的服務生，所以你才會來到這里。”
“服務生，么……”李飛揚環顧空蕩蕩的酒吧，“那客人在哪里？”
“第一位客人，已經被你接過來了。”愛麗絲伸出手，長長的襯衫袖子空蕩蕩地拖著，像是在玩幽靈游戲，“洛黎，你要幫幫這孩子，解開她的惑靈。”
一個深藍色的光球懸浮在愛麗絲手上。那不就是他剛才捕捉的惑靈么？光球像是一個好動的小精靈，繞著愛麗絲的手臂不停旋轉。
“所以惑靈究竟是什么東西？”
愛麗絲歪了歪腦袋，沒有回答：“要喝酒嗎？這里的酒都是我自己釀的。”
“好，好吧。”
愛麗絲側過身對著酒柜，伸出手指戳著櫻花色的唇瓣：“麥酒、朗姆酒、葡萄酒，你想喝哪一種？”
“葡萄酒吧。”李飛揚算是知道屋前種的小麥、甘蔗和葡萄是用來做什么的了，都被釀成了酒。
“嗯。”愛麗絲轉過身，酒柜里有三個橫躺的圓木桶，她拿起木杯，從中間的酒桶那接了一杯玫紅色的葡萄酒。
李飛揚驚恐地看著愛麗絲的背影，女孩的背后猙獰地插著四根黑色的鋼棒，鋼棒的一端散發著青色的煙霧，順著煙霧的軌跡往上看，它們仿佛穿透一切，沒有終止，聯結著天際線。
“給。”愛麗絲把木杯輕輕推放在李飛揚面前，紅色的大眼睛滿懷期待地望著他。
李飛揚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舉起木杯，稍稍抿了一口。
難喝！你確定這淡到沒有味道的東西能被稱為酒？
愛麗絲小臉微紅，大眼睛里的期待之色更盛了一分，這模樣就差把“求夸獎”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李飛揚強擠出一絲微笑：“愛麗絲，你平時會喝自己釀的酒嗎？”
愛麗絲輕輕點頭：“會。只是我沒有味覺，不知道自己釀的怎么樣。”
李飛揚心里“咯噔”了一下：“很好喝，酒吧的生意一定會很好。”
“真的？”愛麗絲甜甜地笑了起來，那笑容可甜可甜，比黏在牙齒上的大白兔奶糖還要甜，她又用手指戳著唇瓣，“可是酒吧的生意好不好，取決于洛黎。”
愛麗絲眨了眨眼睛：“洛黎是不是有很多疑問？”
廢話！本小朋友現在滿腦子都是問號啊！
愛麗絲雙手捧著光球遞到李飛揚面前：“每個非正常死亡的人都會在現世留下惑靈，惑靈承載著他們的留戀、哀傷、不甘、憤怒、仇恨……”
“如果沒有人解開惑靈，它們就會分解成怨念的顆粒，鉆到活人的身體里。活著的人受到影響后會在一段時間內變得敏感易怒。”
“唔，我好像理解了。”李飛揚托著下巴。他是老二次元了，對這類奇幻事件的接受能力很強。
“那我該怎么解開惑靈？”
愛麗絲又把光球往前送了送：“摸摸這孩子，和她聊聊天吧。”
李飛揚猶豫地伸出手，當指尖快要觸碰到惑靈的時候，它往后縮了縮，像是一只受驚的小獸。李飛揚的手停了下來，詢問地看向愛麗絲。
“沒關系，它只是有些緊張。”
李飛揚深吸一口氣，伸手觸摸到了惑靈，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襲上心頭，讓他幾乎暈厥過去。
“不要怕，深呼吸。”愛麗絲把手放在李飛揚的手上，和他一起握住了惑靈。
一股暖流順著愛麗絲的小手涌入李飛揚體內，仿佛春回大地，暖融的溪水沖破冰雪。
李飛揚做了一次深呼吸，閉上眼又睜開眼，眼前的事物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愛麗絲不見了，亡者酒吧也不見了，只有一個赤裸的女孩靜靜地站在他面前。女孩有一頭烏黑的長發，身子的曲線很是貧乏，看上去有一股濃濃的青澀感。
“你好，我叫顧可清。”女孩朝李飛揚擠出一絲微笑。
顧可清，她就是那個跳樓自殺的女孩。
“你好，我是洛黎。”
顧可清久久地望著李飛揚，然后向前走了一步，抓起李飛揚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低聲道：“洛黎，我好像變成了不好的東西，你能幫幫我么？”
手放在女孩胸前的弧度上，李飛揚卻沒有感受到真實的觸感，只感覺自己的手好像探了進去，摸到了一顆跳動的、冰冷的心臟。
他喃喃道：“或許，這就是我來到這里的原因。”
顧可清又擠出一絲微笑，接著李飛揚聽到“咔嚓”一聲碎響，他所在的世界如同鏡子般化成紛飛的碎片，李飛揚伸手接住幾個碎片，那些碎片變成了一束光，一段段記憶涌入到他的腦海里。
…………
“你怎么又出去喝酒了？家里哪還有閑錢給你喝酒？再過幾年可清就要上學了，我肚子里又有了二寶。”一個面容有些憔悴的女人把醉醺醺的男人扶進屋子，一邊走一邊呵斥著。
“煩，煩人！”男人推了女人一把，“怎，怎么？我辛辛苦苦打工賺錢，還不能喝酒嗎？”
女人被推了一個趔趄，心中的怒意又盛了一分，伸手指著男人的鼻梁骨：“喝酒！喝酒！你再喝酒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你，你你現在怎么這么煩人？以前你都不管我喝酒。是不是因為有了這小崽子？”男人把坐在椅子上的小可清拽了起來，“我早就說不要孩子，不要孩子！你非要生下來。現在又懷了一個！是不是想把我逼死？”
男人揚起巴掌，狠狠地抽在小可清身上，小可清一聲不吭，她已經習慣被這樣對待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是不是有毛病？”女人狠狠地撲了上去，用力掐著男人身上的肉。
男人被掐得生疼，用力推開女人：“你滾開！”
女人的身體失了衡，仰天倒了下去，腰部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桌沿上。一聲凄厲的慘叫，汩汩鮮血順著女人的大腿流了下來。
…………
“可清，今天開始，媽媽在晚上也要上班了。”顧可清的媽媽解開圍裙，看了一眼時間，急匆匆地往外走去，“你一個人在家千萬不要給別人開門。媽媽得走了。”
“媽……”顧可清伸了伸手，最后又縮了回來。
父母離婚后，顧可清跟著媽媽。沒什么手藝的媽媽為了供她上學，在外面打了好幾份工。年幼的顧可清獨自守在家里，慢慢陷入孤獨的泥沼。
…………
“嘿，你好。能占用你一點時間么？”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擋在顧可清面前。
19歲的顧可清已經出落得相當水靈，只是她性格孤僻又不打扮，籠罩在一片陰云中，就像一顆蒙塵的珍珠。
顧可清抬頭看了男人一眼，微微出神，這個年紀的少女，怎會不喜歡帥哥呢？但孤僻的她只是看了一眼，隨即又低下頭，繞開男人想要離開。
男人又擋住了顧可清：“我是攝影師，最近在拍攝‘丑小鴨變白天鵝’的題材。小妹妹你長得很漂亮，只是沒有好好打扮。給我一個機會，我可以把你包裝得很漂亮！”
顧可清輕輕搖頭道：“我不想。”
“誒！”男人雙手合十，死纏爛打道，“小妹妹，你行行好，就拍幾張照片好不好？就當幫我一個忙。”
顧可清低著頭有些猶豫。這個年紀的單純女孩就是這樣，告訴她有什么好處她不放在心上，求她幫幫自己，她就會心軟。
“就，就拍幾張照片？”
男人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在這里就好，你靠著那個路燈。”
顧可清低著頭，輕輕倚靠在路燈上。
男人舉著炮筒般的單反對著顧可清道：“你可以把劉海撩上去一點么？對，就是這樣。”
“咔咔”拍幾張照片后，男人心滿意足地舉著單反走到顧可清面前：“你看，你漂亮么？”
顧可清看著照片里的自己有些心動。這個長相清純的漂亮女生真的是我么？我原來長得并不難看。
“我說了吧，你只要稍稍整理自己，就會很好看。尤其是要變得自信！這是最重要的！”男人微笑道，“我帶你去買幾件新衣服，換上后你一定會更漂亮。”
顧可清連連搖頭：“我得回家。”
男人扶額嘆息道：“好吧，那能把你的手機號告訴我么？等這幾張照片洗出來，可以寄給你。”
“好，好。謝謝你。”顧可清把她的手機號告訴男人，小心翼翼地問，“你會用我的照片做什么？”
“留作收藏啊，能拍下美的畫面是攝影師的幸運。可能會寄給雜志社。”
顧可清連連搖頭道：“不，不要寄給雜志社。”
“行！我肯定尊重本人的意愿啊。”男人和煦地微笑著。
顧可清看著男人微微臉紅。英俊而溫柔，這個名叫約克·哈里克的男人給她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
兩天后約克聯系了顧可清，只是沒有按照說好的把照片寄給她，而是約她到外面見面，當面把照片給她。兩天的空窗期，反而讓少女對約克有了更多的幻想，一想到還能再見面，她居然產生了淡淡的期待感。
那天下午，約克穿著一身淺藍色的休閑西裝，耀眼如閃爍在冬日夜空里的大犬座α[1]。
他帶著顧可清吃蛋糕、逛商場、看電影……顧可清明明是想拒絕的，明明覺得這樣不太好，但她就是無法拒絕。
這個孤僻的19歲少女，她的心理防線就像鋼筋混凝土建成的馬奇諾防線[2]，看上去堅不可摧，但聰明的約克只要稍稍繞道，找到少女心頭的阿登高地，那么這道防線就變得形同虛設了。
隨后的半個月里，約克頻繁地和顧可清約會，當他發現少女望向自己的目光逐漸含情時，狡猾的獵手不再多做等待。那天晚上，他騙顧可清喝了一點酒，將她撲倒在了床上。
顧可清掙扎著，想要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野獸，卻發現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做到。野獸一邊急促地喘息著，一邊說著甜言蜜語。顧可清慢慢屈服了，她不是很明白之后會發生什么，但她想要實現約克的愿望。
…………
“你是怎么回事？這才過去半年！就帶你女朋友來了三趟！知道流產對女孩的傷害有多大么？”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厲聲呵斥著約克，“不想要孩子就做好安全措施！你是買不起安全套么？你要是買不起我送你！”
約克打著哈哈，不停地點頭，面色蒼白的顧可清貼在他的胳膊上。
半年，做了三次流產手術，其實顧可清應該是知道的，每次約會都是直奔賓館、拍攝她的裸照、交往半年沒帶她見過朋友，她應該知道自己被騙了。戀愛中的她并非愚笨，只是習慣了自我欺騙。
直到她再也打不通約克的電話，然后發現她連約克的住址都不知道，她才不得不戳穿自我欺騙的謊言。
絕望的她在熙熙攘攘的靈秀國街道上游蕩，她看到了一座高樓，不禁這么想到——從上面跳下來，會死吧？死了，是不是就不會痛苦了？
一瞬間的想法像是點燃了導火索，她開始狂奔，沖上高樓，沒有一絲猶豫，就那么一躍而下。
…………
李飛揚睜開眼睛，回憶結束后，又看到了赤身裸體的顧可清，他輕聲道：“你想讓我幫你做什么？”
顧可清神色恬淡，蠕動嘴唇道：“多少都沒關系，至少讓他付出代價。”
“復仇么……”李飛揚深吸一口氣，“我接受你的請求。”
“謝謝。”顧可清深深地鞠了一躬。
隨后李飛揚又回到了亡者酒吧。
愛麗絲正歪著腦袋，托著下巴，好奇地打量他：
“那孩子把她的故事告訴你了么？”
李飛揚輕輕點頭道：“我接受了她的請求。不過我有一個疑問，要是我沒能完成她的愿望會怎么樣？”
愛麗絲眨了眨眼睛：“通常情況下，惑靈的壽命只有一天，一天后它就會消散為怨念顆粒。但是在亡者酒吧，有我照顧這孩子，她大概可以存留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后你不能實現她的愿望，她就會在這里消散，那么你就要一個人承受所有的怨念顆粒了。”
李飛揚倒吸一口涼氣：“那，那我不會有事吧？”
愛麗絲摸著下巴道：“不會有大問題，只是你在一段時間內會變得很討厭。沒有人會喜歡敏感易怒的家伙。不過你要是一直被怨念顆粒影響，時間久了，可能會變成壞人。”
變成壞人……這說法還怪可愛的。
“所以你不要看到惑靈就捕捉，那樣你會有奔潰的風險。”
李飛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我明白了。那我現在該怎么回去？”
“我會送你回去，畢竟我是亡者酒吧的老板娘呢。”愛麗絲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著李飛揚面前的酒杯，“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把我的酒喝完，你不是喜歡喝么？”
李飛揚的嘴角抽了抽。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會傷害自己。
狹小的出租房，李飛揚不甘地錘擊著地板宣泄著心中的苦悶。回不去了。
簡單的發泄后，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先接受現狀。
托爾斯泰說過：“生活，就應當努力使之美好起來。”
既然暫時沒辦法回去，那就先努力過好異世界的生活吧。
狹小擁擠的房間，幾件換下的衣物堆在床上，地板上散落著幾本倒扣的色情雜志。雜亂無章的房間讓有輕微潔癖的李飛揚只感到一陣頭大。先從整理房間做起。
他把床上的衣服收拾起來，地上的色情雜志倒是好東西，可他明明一眼都沒看過，里面的內容卻已經印在了記憶里。這種被劇透的感覺簡直爛透了。他把雜志收起來整齊地堆放在桌子上，等過段時間記憶模糊了再溫習一遍也是極好的。
整理好房間后，他踱步到四平米大小的衛生間沖了一個澡，一邊讓冷水沖刷著他的疲憊感，一邊整理思緒。
…………
這是一個名為天階大陸的異世界。大陸分為上下五層，曾有文人寫下“天神筑階而去，我輩拾階而上”，故而得名天階。
如果從足夠遠的地方縱觀大陸全貌，會發現它的形狀酷似婚禮蛋糕，下大上小，五個規則的圓柱層疊。
天階大陸的土地被五個超級大國和數十個零散的小國瓜分。歷史與藥劑之國時古是五大國之一，洛黎是土生土長的時古國人。其余四大國分別是：科技與機械之國埃爾斯蘭、寶石與香料之國阿史蒂切、鋼鐵與森林之國洛伊爾達、商業與絲綢之國薩齊德聯盟。
再富饒強大的國家，也會有光芒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洛黎就是時古帝國黑暗角落里的可憐蟲。
身上的臍帶還未剪干凈就被父母丟到了垃圾桶里，一條流浪狗把他從垃圾桶里銜到馬路上，一位好心人正好路過，把他送到了附近的孤兒院。
這段有些奇幻的身世是孤兒院的阿姨告訴他的，洛黎也不知道真假。
總而言之，他從小就是個孤兒。
在那個貧困混亂的小鎮，有太多因為濫交而誕生的孤兒，卻沒幾個有余力收養孤兒的家庭。洛黎在孤兒院生活了整整18年直到成年。
離開孤兒院之前，洛黎按照規定接受體檢。那次體檢改變了洛黎的命運，醫生在他身上發現了縛命者印記。
2000多年前，天階大陸爆發過一次靈氣復蘇。靈氣復蘇改變了人族的基因，有些人身上出現了神秘的黑色印記。這些被選中的人很快就發現自己擁有了神奇的異能。
異能的出現就像潘多拉打開了魔盒，釋放了人世間所有的邪惡。
對突然擁有異能的人而言，他們很難不去做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情。尚有良知者，利用異能占小便宜，被欲望吞噬者，奸殺擄掠、無惡不作。異能是天賜的特權，但是當異能者把特權施加到普通人身上的時候，特權就變成了強權。
對普通人而言，異能者的出現讓他們坐立難安，他們感覺自己像是即將被淘汰的舊時代遺物，異能者就是造物主拿來取代他們的產物。
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舊時代的殘黨永遠不會乖乖束手就縛。他們仍然是掌握力量的大多數，異能者不過是萬里無一的極少數。他們聯合了起來，高舉火炬，把異能者趕到火刑架上。
捕殺、監禁、活體研究……隨后的兩百年里，異能者度過了最黑暗歲月。直到偉大的阿薩德大學士完成了一項改變世界的研究——普通人的異能化。
以普通人的異能化作為分界線，天階大陸進入新紀元——第五紀元，縛命者紀元。
當異能者得到晉升，他們身上的印記會延伸出漆黑的圓環，繞在身體上，就像被束縛了一樣。故而阿薩德大學士將異能者命名為“縛命者”，漆黑的圓環被稱為“命環”。
縛命者紀元開啟后，異能慢慢被接受，后天改造的縛命者成為政府用來維護統治的武器。
直到現在，縛命者的數量大概是普通人的千分之一。這其中的大多數都是后天改造的縛命者，先天的縛命者只占所有縛命者的百分之一。
先天縛命者的基因不是代代相傳，有可能隔一代、甚至隔好幾代才會顯現基因。基因也不是從出生就會顯現，而是在生長發育的某個階段突然覺醒。洛黎就是在18歲那年突然覺醒基因的先天縛命者。
對政府而言，洛黎是一筆相當可觀的財富。后天培養一個縛命者需要消耗大量金錢，如果讓洛黎這種先天縛命者為政府所用，相當于省下了一大筆開銷。
對洛黎而言，本來以為自己只能做一輩子苦命人，干干苦力勉強營生，能不能娶到老婆還是問題，突然可以為政府工作，肯定是老天開眼不小心瞥見了自己。
雙方一拍即合。之后洛黎在政府開設的縛命者學院混了三年，勉強畢業后被調到“縛命者協會靈秀國分部”做了一個臨時探員。
縛命者協會是官方的縛命者組織，為政府處理縛命者罪犯引發的案件，相當于超能力警察。縛命者協會在全國各地都有分部。靈秀國分部設立在靈秀國境內，靈秀國是一個依附于時古國的小國家。
…………
大致地整理完原主洛黎的人生軌跡，李飛揚關掉淋浴，抹了一把臉，站到了鏡子前，仔細打量著鏡子里這張陌生而熟悉的臉龐。
唔，還挺帥的，比前世的我更帥。身材也很好，八塊腹肌，是李飛揚渴望而沒有毅力追求的東西。想想前世的自己，雖有天才美譽，情場上卻是“單身廿載無女聞，舔狗三年是好人”，要是能長成這B樣，再配上滿腹才華，那肯定是女性殺手啊。美女開房間，富婆送AJ，迷妹長隊排，女神變備胎，那都不是夢。
再看脖子上那個黑色的梅花狀印記——縛命者印記，它能賦予主人一個權能。所謂的權能，通俗一點講就是超能力。洛黎的權能名叫“心語者”，能夠將聲音直接傳入到別人的思緒里，通俗點講就是神識傳音。
李飛揚做了一次深呼吸。
抱歉了，洛黎，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
沖完澡，洛黎看了一眼時間，下午2點多，時間有余。他坐在桌子前，花了5分鐘構思了一個簡單的“復仇計劃”，之后踩著輕快的步伐出了門。
走到街上，明媚的陽光像一雙大手溫柔地撫摸著洛黎。靈秀國氣候宜人，全年的溫度都在10到20攝氏度之間。舒適的溫度配上爽朗的陽光，洛黎的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
靈秀國的街道讓洛黎聯想到了中世紀的歐洲。街道邊，拜占庭風格的豐韻圓頂和哥特式的鋒銳尖頂錯落有致地排列著。乍一眼看去，建筑的氣派輪廓令人折服，細細體味，又會驚嘆于紋路層次的細膩精致。這些房屋絕不可能是造出來的，只能是雕出來、刻出來的。
朱紅色和靛青色交錯的磚石路面充滿時間的質感，腳掌踩在松動的磚石上，洛黎仿佛能感受到整座城市的歷史從磚石的裂縫間涌出。
不過靈秀國街道上最美的風景線永遠不是這些沉默的死物，行走的美人才是這個國家最靚麗的景致。
靈秀國的原住民并不是普通的人族，而是一個名為靈秀族的特殊種族。
靈秀族屬于人族的一個分支，他們和普通人族沒有生殖隔離，但又和普通人族有著很大的區別。
這個種族最大的特點就是美。無論男女，每一個靈秀族人都擁有無可挑剔的長相和身材。他們被譽為神造的藝術品。
《真實周刊》是天階大陸最具權威的媒體之一，它每年都會刊登一期“天階百美”的特刊，選出天階大陸最美的一百個女人和男人。靈秀族人已經連續3年在這個榜單上占據了一半以上的席位，稱得上“天下美人共一石，靈秀獨占五斗”。
傳說女神吞下天地間最純凈的寶石而懷孕，誕下的孩子就是第一個靈秀族人，這是靈秀族的起源傳說。
除了絕美的外貌，靈秀族的另一個特點就是身上生長寶石。不同的個體，寶石的位置、種類和數量也各不相同。
時古國著名小說家劉寒雨有一篇名為《寶石》的短篇小說。講述了他在酒吧邂逅靈秀族女郎的故事。酒過三巡，美麗的女郎跟著他回到旅店，寬衣解帶后卻不讓他更進一步，而是讓劉寒雨找出她身上所有的寶石并說出它們的名字。如果劉寒雨全部答對，就能得到共度春宵的機會。
小說的最后，劉寒雨錯把鋯石當作了鉆石，沒能和女郎有一夜之緣，但尋找寶石的過程卻完美地描繪出了靈秀族女郎的極致魅力。《寶石》轟動一時，成為了當時男性的性啟蒙教科書，曾影響無數時古國的男人報名寶石鑒別的培訓班，背上行囊到靈秀國尋求艷遇。
當時的靈秀國還是個完全獨立的國家，但因為時古國不斷擴張領土，與之接壤的靈秀國終于還是走到了十字路口——頑抗還是臣服？對于不擅武力的靈秀族而言，這不是一道難以抉擇的選擇題。
靈秀國依附時古國之后，時古的富豪和名流紛紛涌入，在靈秀國置辦房產、投入資金。目標也很單純，就是看上了靈秀族人的美色。不管在什么文化里，美都意味著無上的價值。
大量資本的涌入讓靈秀國發展得相當繁華，各式各樣的服務業興起，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崗位，吸引了周邊的時古國平民涌入靈秀國打工賺錢。如今的靈秀國境內，靈秀族人和時古人的比例已經約等于1:1。
…………
洛黎在離家不遠的站牌底下等花軌車。
靈秀國境內禁止私人機動車通行，在這座城市只有三種出行方式：步行、自行車、花軌車。
花軌車其實就是老式的有軌電車。只不過愛美的靈秀國人把軌道鋪設在了碧綠的草坪上，草坪周圍種滿了嬌艷的鮮花，讓有軌電車行駛在一片花海之中。
靈秀國的現任國王在登基大典時曾這樣對國民許諾：“我會讓靈秀國的孩子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街道上奔跑。”
不久后國王就頒布了《禁車令》——禁止私人機動車通行，只有政府用車、警車、消防車、救護車、運輸車可以境內通行。
這個法令確實讓靈秀國的交通事故率降到最低，但也不可避免地付出了低效和麻煩的代價。
在實用主義者看來，這是浪費生命，頒布這樣的法律簡直是謀殺。然而靈秀族人是唯美主義，他們為這部法律高聲贊美國王，還相當配合地把家里的車子低價賣給政府。
花軌車是靈秀國最方便的出行方式，每個站牌邊都聚集著不少人。洛黎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被身邊的靈秀族人吸引著。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等公交車的時候遇到了一大幫明星，每一張美麗的臉龐都讓人流連。
花軌車的班次非常緊湊，洛黎很快就等到了他需要的212路。上車時他注意到花軌車的車身上噴涂著“靈秀選美會，期待您的參與”的字樣。
四年一度的“靈秀選美會”是靈秀國最重大的盛事，重要程度相當于歐冠之于歐洲、超級碗之于米國。選美會分為海選賽、小組賽、淘汰賽三個階段，總共持續三個月。三個月間，靈秀族人會盡情地在舞臺上展現他們的美麗，讓整片大陸一飽眼福。
今年的靈秀選美會有些特殊，時古皇室的七皇子，也是最年幼的皇子正好成年。他將出席這次選美會挑選心儀的皇子妃。也就是說今年的選美會還是選妃會，比以往的選美會還要隆重許多。
洛黎往投幣箱里投了1塊錢，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花軌車慢慢啟動，窗外的景色開始像電影膠卷一樣平移。
美容店、理發店、理發店、服裝店、美容店、美容店、理發店……同一條街道上擠著這么多同行，但這些店鋪的生意卻都很火爆。
時古國有名的商業大亨章經緯曾說過：“如果你不知道該在靈秀國做什么生意，開美容店總是不會錯的。”
據靈秀國媒體統計，成年的靈秀族人平均每周會去3次美容院。他們不只是天生麗質，對后天的修飾也苛求到了極點，以至于有些病態。
酒吧、舞廳、KTV也隨處可見。在享樂主義至上的靈秀國，這些夜生活的代名詞甚至在白天都會爆滿。
…………
花軌車慢慢停了下來，幾個人下車，幾個人上車，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坐到了洛黎旁邊的位置上。小女孩的眼角有兩顆閃耀的淚鉆，指甲蓋是流光溢彩的紅寶石，是靈秀族。
小女孩眨著大眼睛，拉了拉洛黎的衣袖：“我能坐在里面嗎？”
“可，可以啊。我馬上就要下車了。”
“謝謝。”小女孩和洛黎換了座位，對著窗玻璃整理起了栗色的長發。
恬靜的車廂，小女孩身上散發著淡淡馨香，洛黎靠在柔軟的椅背上舒適地打了個哈欠。
一陣輕快的音樂陡然響起，坐在洛黎右前方的乘客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他猶豫了一下，不知該不該在安靜的車廂里接電話。
就在這名乘客猶豫的當兒，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站了起來，他拍著手、跺著腳，竟是跟著手機鈴聲打起了節拍。坐在男子身邊的女人也站了起來，清麗的嗓音哼起了音樂。
像是被觸動了某個神奇的開關，越來越多的乘客站了起來，他們一起打著節拍、哼著歌。就連花軌車的司機也跟著節拍跺起腳，得虧他的腳沒放在油門上。
那個最先站起來的英俊男子牽著女伴的手，兩人走到過道上，踩著輕快的步子、搖晃著肩膀和腰臀，繞著扶手桿跳起了歡快的雙人舞。
來電話的乘客也非常配合，他沒有接電話也沒有掛電話，只是任憑手機鈴聲飄揚著。
“你能陪我跳支舞么？”坐在洛黎身邊的小女孩歪著腦袋，淡青色的大眼睛滿是期待之色。
“呃，我不是很擅長……”洛黎撓著頭。
“快，音樂要結束了。”小女孩拉起洛黎的手往過道上拽。
洛黎不忍拒絕可愛的小女孩，只能跟著她走到過道上。過道上已經站滿了人，他們找到各自的舞伴，或是朋友、或是戀人、或是陌生人。
眾人的舞步在各自的節奏上，卻又完美地契合著音樂的節拍，構成了一幅紛亂而和諧的畫面。
小女孩提了提公主裙的裙擺，雙腿交錯微微屈膝。優雅地行禮后，她伸出右手抓住洛黎的右手，左手輕輕揪著洛黎的衣擺。
因為身高差距很大，遠遠望去小女孩像是洛黎手中的提線人偶。然而事實上洛黎才是被操控的那一個，他全程都被小女孩牽著鼻子走，盡力配合著女孩的華爾茲舞步。
音樂的節拍陡然加快，小女孩高舉右臂，洛黎心領神會，輕輕扶住她的手。小女孩揚起雪白的脖頸，踮起腳尖旋舞起來，飛旋的潔白裙擺盛開如純凈雪蓮。
小女孩轉啊轉啊轉，直到手機鈴聲停了下來，她才意猶未盡地微微屈膝行禮，然后盡力踮起腳，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洛黎。
洛黎正要回到座位上，小女孩一把拉住了他，氣呼呼地鼓起了腮幫子道：“你彎腰啊，我夠不著。”
“啊？”洛黎困惑地彎下腰。小女孩一下子湊近，輕輕在他臉上“啵”了一口。
“獎勵。”小女孩甜甜地笑了起來，“不，謝禮。”
Oh~No！這小妖精也太會撩了，長大后一定是個“禍害”。
不過也不只是小女孩吻了他的臉，所有跳舞的女士都親吻了舞伴的臉頰，這是靈秀族人的禮節。
音樂停下后，乘客們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車廂恢復了寧靜，小女孩又對著車窗整理起了栗色的長發，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只有洛黎還愣愣地停在原地，臉頰上的濕潤感提醒著他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
下了花軌車，洛黎步行了10分鐘，這才抵達目的地——時古縛命者協會靈秀國分部，也就是他的工作單位。
帶電網的圍墻把整個分部包圍了起來，高高的自動鐵門攔在正門口，這是唯一的出入口。
洛黎敲了敲門衛的窗戶：“陳叔。”
一個頭發灰白的老頭探出腦袋，冷淡地瞥了洛黎一眼。
老頭名叫陳凌風，別看他現在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門衛，年輕的時候是縛命者協會有名的王牌探員，據說他曾獨自一人，擊敗危險系數A級的縛命者罪犯。守門的、掃地的，這兩個職業往往臥虎藏龍。
陳凌風接過洛黎的探員證往讀卡機上刷了一下，然后自動鐵門緩緩敞開了一個小口。
穿過鐵門就能看到協會的辦公樓，那是一幢氣派的雙層建筑，樸素的灰色磚瓦，典雅的柱式結構，讓人不由地心升一股崇敬感。房頂上飄揚著一面明黃色的旗幟，這是時古國的國旗，明黃色代表新生和活力，旗幟中央是一個深藍色的沙漏，代表時古國悠久的歷史。
走進辦公樓。一個戴著眼鏡，下巴上滿是胡茬的中年男人坐在前臺整理文件，瞥見洛黎后，他停下手頭的工作向他點頭示意。
中年男人名叫李華文，他負責接受報案，判斷案件是否屬于縛命者的范疇。同時他還掌握著所有探員的工作動向，在整個分部里起著不可或缺的作用。
“李叔，黎隊長她在么？”
李華文推了推眼鏡，有些詫異地看了洛黎一眼道：“小雨殤在辦公室。”
“我知道了，謝謝。”
李華文看著洛黎離去的背影，古怪地自言自語道：“黎隊長？黎隊長？這倆年輕人關系變好了么？”
…………
縛命者協會的每位探員都有各自的辦公室。不過洛黎還是臨時探員，需要轉正后才能擁有自己的辦公室，他暫時借用黎隊長的辦公室。
每一位新來的臨時探員都需要一位老探員帶著干一段時間才能轉正，老探員相當于臨時探員的導師。洛黎分到的導師名叫黎雨殤，是一個膚白貌美、腰細腿長、36D的大美女。
剛到縛命者協會報到第一天，得知自己的上司是這么一個大美人，洛黎一度以為自己要走上事業和愛情雙豐收的人生巔峰。但相處三個月后，他和黎雨殤已經到了相看兩厭、水火不容的地步。原因很簡單——性格不合。
洛黎是一個散漫怠惰的人。并不是所有苦命的娃兒都知道要勤勞上進，洛黎覺得自己在孤兒院的生活已經足夠凄慘，往后余生，不能再虧待自己。在縛命者學院上學時有政府的補助，畢業后又直接分配工作，沒有生活壓力的他只想混日子。
黎雨殤是職場上的拼命三娘。她認真嚴肅地對待所有工作，每一件案子都會全身心地投入，恨不得把自己切成兩瓣使。年僅18歲就成為縛命者協會的小隊長，當部長告訴她，有一個叫洛黎的家伙要成為她人生中的第一個部下時，她真的非常興奮。對女孩而言，第一次總是意義非凡。
洛黎抵達靈秀國的那一天，她起了個早，精心打扮了一番，特地趕到火車站迎接洛黎。殷勤地幫洛黎拎箱子，替他找好出租房，向他介紹工作內容，“母愛泛濫”的她就差解開文胸給洛黎喂奶了。
一周后，母愛就變成了橫鐵不成鋼的怨恨——怎么會有這么懶的人？占用你一點下班的時間怎么了？反正你上班的時候都在偷懶。三個小時前交給你的工作，怎么到現在還沒反饋？混日子的蛀蟲能不能去死一死？
洛黎也受夠了黎雨殤——原來這女人才18歲，胸大屁股大就了不起啊？18歲的臭妹妹拽什么拽？都到下班時間了，憑什么要跟你去現場？這些工作是三個小時就能完成的么？自私的控制狂能不能從我的世界消失？
積蓄的不滿終于火山爆發，相處一個月后，洛黎當眾大罵黎雨殤是“死八婆”，黎雨殤也不是吃素的，反手一拳把洛黎打趴在地。自此，倆人徹底決裂。
…………
洛黎站在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清脆悅耳的嗓音。
洛黎推開門，探員的辦公室很寬敞，除了辦公桌和辦公椅，沙發、飲水機、空調甚至還有電視機。這條件可比洛黎那出租房好多了。
“洛黎？”留著一頭黑色長直發的女孩坐在辦公桌前挑了挑秀眉，“你今天不是休息么？”
縛命者協會的探員每周都有一天的休息日，休息日可自行調整，放在一周的哪一天都可以。今天是周二，本來是洛黎的悠閑假日，只是天降橫禍，真是嗶了狗了。
洛黎點點頭道：“唔，我有些東西要確認。黎隊長，能用你的電腦么？”
黎雨殤的電腦連通著縛命者協會的數據庫，數據庫可以查到絕大多數靈秀國居民的信息。洛黎想借用數據庫找到約克·哈里克的地址。
黎雨殤蹙眉道：“你吃錯藥了？”
這家伙居然叫我黎隊長？腦袋讓門擠了？
自從二人的關系鬧僵后，洛黎向來是直呼黎雨殤的名字，過分的時候會叫黎雨殤“死八婆”。
…………
縛命者協會的上下級關系很模糊。因為工資都是政府發的，想要晉升也得靠實打實的破案功勞。
這個分部只有部長有能力提拔心腹，要是想拍馬屁，拍部長就足夠了。其他什么大隊長、中隊長、小隊長，都沒有拍馬屁的必要。
所以即使洛黎只是臨時探員，他也敢肆無忌憚地懟黎雨殤。
不過洛黎懟黎雨殤的行為顯然是不明智的。因為黎雨殤作為洛黎名義上的導師，掌握著洛黎轉正的命脈。
臨時探員的轉正期是半年，半年內沒有犯錯自然就會轉正。如果期間表現良好，得到導師的推薦，就可以提前轉正。
正式探員的工資是臨時探員的兩倍。要是洛黎拍好黎雨殤的馬屁，提前轉正能多賺不少錢。可惜倆人實在相性不合，洛黎寧可不要提前轉正的機會，也要大罵黎雨殤是八婆。
…………
洛黎的嘴角抽了抽。長官，以前的洛黎可能對你多有得罪，但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我了。
“黎隊長，是這樣的。我今天在街上碰到一起跳樓案，想查一查和案件相關的人員。”
“跳樓案？這不是屬于警察的管轄范圍么？你想搶人家飯碗啊？”黎雨殤古怪地盯著洛黎，“話說你這不思進取的蛀蟲，怎么還操心起這種閑事來了？平時我交給你的工作，你都不好好完成。”
句句話帶刺。這黎雨殤和我的關系真是一個亟待解決的難題。
“黎隊長，以前的我確實很懶散，我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以后我會努力改正的。”
“你……”黎雨殤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家伙居然沒懟我？居然認錯了？不會真是腦袋出了什么問題吧？
黎雨殤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最近缺錢了，想拍我馬屁，讓我幫你提前轉正？你休想！”
“我這人可記仇了。可不會忘記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罵我‘死八婆’。往我的咖啡里下瀉藥，在我的電腦里下污片……”
洛黎無奈地捂著臉，短短三個月，他可真是干了不少欺負黎雨殤的事情。他也沒少挨黎雨殤的揍。
“黎，黎隊長，我真是有正事。”
“你用唄。我是那種公報私仇的人么？”黎雨殤往后挪了挪辦公椅，給洛黎騰出足夠的空間來。
洛黎走到辦公桌前，打開數據庫進行搜索。
“約克·哈里克，他和跳樓案有什么關系么？”黎雨殤托著下巴，湊上來打量著電腦屏幕。
少女身上的清香搔著洛黎的鼻子，少女柔順的長發蹭著洛黎的胳膊，他微微側首，只看到那一掛如瀑的青絲。長發墨如夜，幽幽夜來香。
黎雨殤有一雙非常漂亮的藍眼睛，那一定是世間最美的藍色。看著它們，洛黎會想起純凈的蒼穹一角、掌心里的一掬碧海、王冠上的矢車菊藍寶石……
洛黎道：“他或許是誘使跳樓者自殺的原因。”
黎雨殤蹙眉道：“教唆自殺？”
“呃，不算是教唆吧。”
“那還查什么？自殺就是自殺。打個比方，渣男欺騙女生，導致女生自殺，渣男是不用承擔法律責任的。這點法律常識你應該是有的吧？”
洛黎倒吸一口涼氣。這女人的直覺準的恐怖。
“總之，我有一些事情需要確認。”洛黎含糊不清道。
黎雨殤癟嘴道：“神神秘秘、奇奇怪怪，你今天有問題，鬼上身了么？”
洛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某種意義上，確實屬于上身。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見，黎隊長。”洛黎只想盡快遠離這個恐怖的直覺怪。
黎雨殤沒有搭理洛黎，坐回到辦公桌前，繼續翻看手里的案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