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
“盧瑟,你絕對是看錯了!對不對!對不對!”
手術室內,約瑟夫醫生放下手中的繩子,轉過頭,臉色蒼白的握著盧瑟的兩條手臂,用力晃了晃。
“不,約瑟夫醫生,那個人確實呼吸如牛喘,且臉呈紺色,并且他的嘔吐物是呈現墨綠色黏液狀的!”
聽到盧瑟再次確認那個人的癥狀,約瑟夫醫生的神情忽然變得猙獰起來,并且狠狠的一腳踢在了放在桌邊的痰盂上。
痰盂撞到墻上,又彈了回來,里面的穢物全都落到了盧瑟面前。
房間內的氣氛有些壓抑。
這讓盧瑟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這種從未聽說過的疫病,似乎很厲害,盧瑟有些擔心。
此時剛剛替昏迷的患者包扎好傷口的卡羅爾,哆哆嗦嗦的蹲下身開始收拾起掉落在地的穢物。
他嘴角的肌肉不住的顫抖著,哭喪著臉,哆哆嗦嗦的開口道:
“是...是血疫...”
“瘟熱病是大地方的稱呼,在我們這里,它就是血疫....”
聽到血疫兩個字后,盧瑟的腦袋忽然嗡的一聲響了起來。
他有在診所的檔案室中看到過關于血疫的資料。
堆了整整半間檔案室的資料,明眼人都會看到。
這是一種極為可怕的傳染病,可怕到,如同過去蔓延整個大陸的黑死病一般,只要得了基本就是必死的病。
盧瑟臉上同樣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他本以為這種已經消失了半個世紀的疾病不會再出現,但看起來他的運氣沒有那么好。
恐懼幫助他恢復了一些周一時候的記憶,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周一的清晨,當時睡醒后表現出來的癥狀。
一開始自己只是有些發熱,出汗,呼吸困難,但在半小時后,自己就出現了呼吸如牛喘,嘔吐出來的穢物呈墨綠色。
當時的自己,倒在地上,捂著脖子,無法呼吸,以為就要死掉了。
要不是...
盧瑟看向自己視線的左上角,一個虛擬的感嘆號正在閃爍著。
穿越者福利他同樣是有的。
意識集中到感嘆號上,盧瑟的眼前,就出現了一行字。
【世界邏輯錯誤】
【世界邏輯錯誤】
【飼養系統綁定成功】
【宿主:盧瑟】
【系統自動修復中...】
要不是當時忽然蹦出來一個系統,修復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盧瑟已經掛了。
只是,這個系統似乎因為一些原因,邏輯出現了問題,現在正在修復中。
三人各有心事,讓手術室安靜了下來。
落針可聞般的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三人的臉上都帶著絕望的表情。
約瑟夫和卡羅爾是真絕望。
而知道自己已經從血疫中挺過來的盧瑟,則是假裝的,雖然他不清楚自己會否再次感染,但經歷過一次的他,心中還是有些底的。
最后還是約瑟夫咬著牙,用顫抖的咬肌發出了聲音。
“既然已經確認是血疫的話,那被動的等待,倒不如我們主動出擊。”
“作為鎮上唯一的醫生,以及唯二的學徒,你們和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不要想著逃跑!”
約瑟夫的模樣,看起來如同剛從地獄出來的惡鬼,手拿著鋸子,仿佛盧瑟以及卡羅爾說一聲不,他手中的鋸子就要砍下來。
卡羅爾立即顫聲的表示自己不會逃離。
盧瑟的眼珠轉了轉,對于約瑟夫的威脅,表現的頗為惶恐。
他趴下身子,聲淚俱下的表示自己不會離開。
但他的心中,卻是冷靜的,他的認知中,既然血疫是會傳染的,那憑借著這個時代的防疫措施,除非自己躲在深山老林里,或許能夠幸運的避開,否則一直留在鎮上,那是絕對不可能躲過去。
而留在這邊,運氣好的話,或許能夠從約瑟夫這位持證醫生的手下,拿到一些防護物資又或者學到一些處理血疫的知識。
畢竟,約瑟夫的話中,已經透露出了,他是有方法來應對血疫的。
“很好,你們跟在我后面,不要問,不要說,只要做就行。”
約瑟夫很滿意自己兩位學徒的表現。
在面帶微笑的安頓好剛剛蘇醒的截完肢的患者,并且叮囑他好好休息后。
約瑟夫帶著盧瑟兩人來到了二樓靠近走廊尾端的一間儲物室。
陳舊的大門被約瑟夫從外面拉開。
從里面翻出一個陳舊的箱子。
約瑟夫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鑰匙,挑挑揀揀,將其中一把看起來比較陳舊的鑰匙插入箱子前的一個繁復的鎖孔中。
“咔嚓”一聲。
約瑟夫順利的打開了箱子。
盧瑟站在約瑟夫身后,見到了箱子中存放的東西。
他的眼神,忽然亮了起來。
“鳥嘴?”
“難道是鳥嘴醫生?”
前世無聊的時候,盧瑟因為好奇,是有專門查過鳥嘴醫生這個詞匯的。
那是在黑死病蔓延歐洲大陸時期,出現的一群身先士卒,一代又一代同黑死病戰斗的英雄。
雖然他們的傳說多被冠上了死神的名義。
但盧瑟對這群前仆后繼死在抗擊黑色病上的人,是報以最大的尊敬的。
只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真正的接觸到鳥嘴醫生的套裝,甚至還可能親身體驗這套傳說套裝。
世事難料啊!
心中感慨的同時,約瑟夫醫生已經從箱子中,將鳥嘴醫生的裝備抱了出來。
正好有三套。
“原來只招募兩名學徒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嗎?”
盧瑟又搞清了一個自己的疑惑。
這會從約瑟夫的手中接過一件寬大的亞麻衫。
“這是專門泡過蠟油的防護服,是從我祖父那個年代傳承下來的。”
“只是,沒想到才過去了50年不到的時間,血疫,居然又死灰復燃了!”
“那群該死的赫爾曼門徒!”
摩挲著亞麻衫,感受上上面磨砂的質感,盧瑟聽著約瑟夫嘴中不斷咒罵著那些赫爾曼門徒。
他并不清楚赫爾曼門徒是什么人,但這并不妨礙他親身感受中世紀的防護服。
相當糟糕的體感。
并沒有想象中的舒坦,披在身上就像披上了一件內部潮乎乎的厚重大衣,并且這件防護服上充斥著歷史塵埃的味道。
一種古老的氣息彌漫在鼻尖,盧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是鳥嘴,以及黑帽,還有白手套和棍子。“
“聽好了,盧瑟,卡羅爾,從現在開始,你們兩人就跟在我身邊,服從我的指示,哪也不準去。”
“在穿上這身衣服之后,我們三人就組成了一個小組,你們將會一直充當我助手的角色。”
“明白了嗎?”
約瑟夫在說著話的時候,瞪著圓眼,表情相當嚴肅。
“明白了!”
三人各自開始穿起鳥嘴套裝。
雖然是不同款式的防護服,但盧瑟穿起來沒有任何障礙。
只不過為了不讓自己表現的過為突出,盧瑟一直在注意著約瑟夫的動作,始終比他慢三拍。
很快,三人各自穿好了鳥嘴套裝。
約瑟夫滿意的用手中的棍子跺了跺地板,看了眼盧瑟,開口道:
“盧瑟,你去我辦公室,用電話聯系鎮長,告訴他血疫來了,他的號碼就記在電話機旁邊的一張紙條上。”
手搖電話的使用,其實并沒有看起來那么困難。
僅僅只是簡單的嘗試了兩次之后,盧瑟就順利的撥通了鎮長的電話。
“我是鎮長的秘書官萊曼,很高興為您服務,先生,請問有事嗎?”
“您好,我是約瑟夫診所的學徒盧瑟,我僅代表約瑟夫醫生,想要向鎮長傳達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希望您可以幫我聯系一下鎮長。”
“約瑟夫診所嗎?好的,請稍等。”
對面似乎猶豫了一下,說話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不過盧瑟并未在意,他只是一個傳話的。
漫長的等待,盧瑟坐在約瑟夫醫生的皮制辦公椅上,把玩著手中的鳥嘴,倒也不那么無聊。
鳥嘴面具的眼部,有一層半透明玻璃眼罩,這種眼罩的質地相當堅硬,使用的材料,盧瑟看不出來。
鳥嘴的左右兩側鼻端,則是放置著一層白銀制成的隔膜,在隔膜的內里,用麻布縫制著兩個包囊,包囊的作用,是專門用來放置特制草藥的。
據約瑟夫醫生說,這種經過多代人研究制成的過濾病毒用的香袋,是能夠起到徹底滅絕大部分疫病病原的。
盧瑟不確定它的功能性到底怎樣,但眼下,他只能相信約瑟夫醫生說的話都是真的。
許久之后,電話的一端終于傳來了回音。
但這一次,卻是一個稚嫩女童的聲音。
“喂,這里是哈莉.柏曼,你是想要找爺爺嗎?”
“是的,我找萊利.柏曼鎮長。”
“很抱歉,爺爺在和一群剛從格倫特省趕來的大人物開會,聽說,他們有一些重要的事要談論,不能夠接你的電話。”
“這樣嗎?”
“那好吧,這位哈莉.柏曼小姐,請您幫我代為傳達一下約瑟夫醫生的話。”
“血疫...來了。”
“知道了,這位醫生先生。”
掛斷電話,盧瑟深吸一口氣,將鳥嘴掛到臉上,同時將面具后方包裹頭部的金屬環扣扣死,這是為了防止在工作中鳥嘴會意外脫落而特制的。
他走到墻邊,通過懸掛在墻壁上的鏡子,看清了自己如今模樣。
肥大的亞麻布衣,冰冷的鳥嘴面具,黑色的圓帽,手上戴著一副白手套,左手拿著一本橡木棍。
自己現在就是一名鳥嘴醫生了。
此刻盧瑟的心情,沒有喜悅,沒有興奮,有的,只是身為一名醫生該有的沉重。
即使他的身體已經出現了一些非人的變化,但在盧瑟的意識中,他依然是一名人類。
人類多是感性生物。
盧瑟已經大致預料到了這座寧靜小鎮最后的結局,大多數的人多半是要沒了。
他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那將是同疫病的搏斗,與死神賽跑,爭奪生命的搏斗,如果系統沒有發揮作用,自己很可能也會倒在這場戰爭之中。
但身為一名醫生的天性,卻讓他義無反顧。
這一刻,他卻是又一次忘記了自己所處的外部環境,他身在一個近似于歐洲中世紀的時代。
中世紀最為著名的并不是人文哲學歷史天文數學這些影響人類歷史進程的學術。
而是它的黑暗。
人性,在這個時代,早已從大部分人的心中泯滅。
壓抑與迫害無處不在,隨意的走在街上,都有可能遇到截殺。
貧窮與疾病,欺壓與殘殺,始終彌漫在底層的民眾之間。
叩叩!
敲門聲忽然響起,打斷了盧瑟的思維。
卡羅爾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盧瑟,約瑟夫醫生讓我來叫你。”
“我們,該走了。”
沉重而又充滿著絕望,這是卡羅爾簡短的兩句話中所透露出來的。
盧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看了眼緊閉的大門,接著轉過頭,對著鏡子,仔細的整理著身上的著裝。
盡量讓它們顯得更為得體一些,就像在為死者整理壽衣。
他并不想死,他其實有機會逃跑。
但他并未選擇那樣做。
他,是一個醫生。
前世今生,既然都走在這條路上,那就無怨無悔。
推開門。
卡羅爾就蹲在走廊一邊的墻角處,他的身體,依舊在顫抖。
“走吧,卡羅爾。”
盧瑟對著他喊了一聲,就率先朝著樓梯口走去。
他走起路來很穩,每一步都顯得頗為沉重。
只是,卡羅爾并未站起身,他依舊顫抖著蹲坐在那邊。
直到盧瑟走到轉角處時,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從走廊的盡頭傳來。
盧瑟回過身,看到的是落在地上的鳥嘴裝,以及碎裂的窗戶。
走廊盡頭的那扇窗,外面就是一顆大橡樹。
卡羅爾逃走了。
他的逃走,并未給盧瑟帶來多么大的精神沖擊。
畢竟,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你不能用自己的要求,去要求別人。
盧瑟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他能夠活下去。
順帶,咒罵一聲懦夫,發泄一下,如此而已。
一樓的診療室內,正在整理著自己瓶瓶罐罐的約瑟夫,在聽盧瑟說到卡羅爾逃走之后,出奇的沒有表現出憤怒的情緒。
他依舊自顧自的在整理著一些藥品。
這讓盧瑟感覺到了他的不同。
和過去相比,這會的約瑟夫,看起來沒有那么暴躁了。
不過,他也并未說話,依舊在整理。
直到他身后的箱子中,被裝了滿滿一箱子的瓶瓶罐罐,他才轉過身,從鳥嘴面具中,盧瑟看到了他早已充血的眼瞳。
他開口了,說話的聲音很慢,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卡在他的喉嚨中。
“盧瑟,我原本是想讓你走的。”
“當時,讓你去打電話,就有暗示你逃走的意思。”
“但,你并沒有選擇逃走。”
“你可真是個蠢貨,哈哈哈。”
聽到約瑟夫笑著罵自己蠢貨,盧瑟的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
他又何嘗沒有看出來約瑟夫當時讓自己走的意思是多么明顯呢?
還特意指出讓自己去鎮長家。
嘖,只是,以他的眼光看,留在這邊,反倒生存幾率更大一些。
“咳...咳咳咳。”
“卡羅爾是我示意他逃走的。”
“原本,我確實想讓你們留下來陪我一起死,但后來我想通了。”
“這個世道,本身就已經很艱難,能活下來長這么大,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死了無所謂,為什么還要拖著你們一起走呢?”
“你走吧,那身衣服,就送給你了。”
“快走!!!!”
“嗬...咳咳咳咳。”
盧瑟往后退了一步,約瑟夫現在的狀態很明顯不正常,看他捂喉嚨的動作。
他的喉嚨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即將破口而出一般。
伸手摸到了自己一直藏在身上的小刀,盧瑟警惕的看著約瑟夫,另一只手,則是摸到了門把手。
他準備事有不對,就立即逃走。
“咳咳咳....嗬.....”
劇烈的咳嗽,加上大口的吸氣。
約瑟夫朝前走了一步,想要朝盧瑟撲過來,但卻被他腳邊的箱子絆倒,直接摔到了地上。
“嗬....嗬...”
房間內,沉悶的抽氣聲不斷響起,盧瑟看著倒在地上的約瑟夫,在他的身下,大片的墨綠色液體,正不斷的溢出。
“這是什么鬼東西?”
直到那些墨綠色液體流淌到腳邊。
盧瑟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抬腳避開,此刻,他的眼中,盡是難以置信。
他顫顫巍巍的走到約瑟夫身邊蹲下,將他臉上的鳥嘴面具取掉,見到他的皮膚表面上,布滿了大量密集的如同蠶豆大小的綠色斑塊。
雙目中滿是血絲,赤紅一片,嘴角不斷的有墨綠色液體溢出。
而他的呼吸,已經停止了。
熟悉的人就在自己身邊死去,且自己無能為力。
這種不安與彷徨讓盧瑟感覺到自己的無力。
他想要去觸摸一下那些斑塊,檢查一下這種癥狀的結構,但白手套伸到一半,他又縮了回去。
因為他從約瑟夫的喉管中,聽到了一些響動。
“嗬....”
“嗬....”
仿若一口濃痰始終匯聚在他的喉管中,上不來,下不去。
這種聲音本身是很正常的,但出現在一具尸體上,就顯得頗為怪異了。
站起身,盧瑟在診療室內找到了一些工具。
手術用的鐵制小刀兩把,一個鐵托盤,一些亞麻布,一把鋸子,一捆麻繩,還有一些橡木棍。
雖然心中依舊抱有愧疚,但他想驗證下自己之前因為無聊而翻閱檔案室時的記錄時,從一張陳舊的泛黃紙條上見到的東西。
關于血疫的一些發現,以及初步的探索,和治療手段。
這件事他原本已經忘記了,但約瑟夫的死亡,卻刺激了盧瑟大腦的神經,讓他忽然想到了這件事,這關系著他今后的出路,所以必須要驗證一下才行。
盧瑟看著手中的工具,又看了眼約瑟夫的尸體,首先要從扒衣服開始。
約莫半刻鐘的時間,一具被用麻繩捆綁住,渾身長滿了綠斑的大體老師,就出現在盧瑟面前。
“約瑟夫醫生,感謝您對醫學事業做出的貢獻。”
盧瑟嘴中喃喃有聲,這么說,或許是為了減輕他內心的愧疚之情。
但他手中的小刀,卻是輕易的就切割開了約瑟夫左小腿上的某個已經腫脹起來的斑塊。
大量陌綠色的液體從斑塊中滲出,盧瑟拿起另外一把小刀。
左手的小刀不斷的將滲出的液體撇落,右手的小刀,則是在斑塊內里已經腐爛的肌肉中尋找著什么。
但可惜的是,直到這處斑塊已經不再滲出膿液,盧瑟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的內心產生了一絲疑惑,不過并未遲疑,他將目標放到了下一個腫脹起來的斑塊中。
如此往復,13分鐘后,尸體下半身的腫脹斑塊已經被盧瑟全部搜索了一遍,但并沒有找到記錄中的東西。
而這會,從尸體喉管中發出的聲音,卻是越發強烈了。
這一點和那張紙上記載的是相同的。
盧瑟轉過頭,看向懸掛在墻壁上的掛鐘。
距離約瑟夫死亡到現在,已經過去48分鐘,也就是說離紙上記載的時間,還剩12分鐘。
而留給自己的時間,只剩下7分鐘了。
盧瑟拐眼看了眼尸體的腹部。
那里,有一塊有拳頭大小的腫脹斑塊。
“再嘗試一次,不行就先離開吧!”自言自語的同時,盧瑟手中已經沾滿了大量膿液的小刀,朝著尸體的腹部劃去。
“啵”
仿佛擠破了一顆充滿膿的痘痘,尸體腹部的斑塊被切開的一瞬間,大量的膿液噴濺而出。
膿液中,是密密麻麻的如同蠅蛆的墨綠色小蟲子,盧瑟拿起木棍,忍著嘔吐的欲望,在尸體的腹部搗動著。
木棍輕易的戳破了尸體的隔膜,進入腹腔中碰到了一處堅硬的物質。
盧瑟不清楚它是否是某類結石產物,但它的堅硬度和記載上的東西,有些類似。
心中一喜,他直接拿起鋸子,開始了剝離。
一場醫學探究實驗,盧瑟總共花費了33分鐘。
這會他的手中,多了一塊拳頭般大小,呈不規則形狀的墨綠色結石類物品。
他不清楚記錄中所說的那件東西,是不是就是自己手中的這一塊。
但此刻,已經沒有時間了。
尸體喉管的響動,似乎接近了極限,仿佛存在于其中的某些東西,在下一刻,即將竄出。
盧瑟瞥了眼掛鐘,左手拿著那件物品,右手只來得及抓起約瑟夫的鑰匙竄以及一把鋸子,就快步跑出了房間。
而他剛出門,正在鎖門的時候,門內就傳來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肌肉骨骼撕裂聲。
以及,一陣如同野獸般的低吼聲。
鎖好門的一瞬間,盧瑟只覺得自己的腳直接就軟了下來。
他扶著墻,艱難的站穩,休息了一會后,就慢慢的挪動到了診療室的窗邊。
透過玻璃,他看到了診療室內,原本被捆綁起來的尸體,這會正在瘋狂的掙扎著。
原本人類該有的面貌,此刻完全變成了暴走的狀態。
嘴部直接撕裂成了環形鋸齒狀,頭皮脫落了一般。
這,就是記錄在那張紙上的秘密。
關于,血疫感染者的秘密,死亡后,大部分的人,都會在1小時后重新復活。
而他們,不,它們,已經變成了食尸鬼。
吞噬人類的血肉,成為了它們誕生的目標。
這是一場災難。
根本就無法阻止的災難。
人類面對出現血疫的城鎮,往往只會做一個選擇。
那就是讓那座城鎮,徹底成為人類的歷史。
面對大量肆虐的未知疾病,這個世界的人類,一直在做出讓步。
一次,又一次,一步,又一步。
而這一次,很顯然輪到了盧瑟所在的永夜鎮。
這本是一處相對寧靜平和的小鎮,但血疫的到來,將會使得這座城鎮,變成一處死地。
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
絕望嗎?
恐懼嗎?
不。
盧瑟的內心,并未產生這種狀態。
他的大腦皮層,此刻是麻痹的。
但麻痹的原因,卻是因為大腦中分泌而出的大量多巴胺。
是因為興奮,是因為愉悅,是因為希望。
他等到了自己活下去的路,以及這條路可能帶給自己的大量關于對血疫,甚至是各種疫病的科學研究的實驗素材。
【系統修復完畢】
【世界資料載入完成】
【舊日飼養員系統綁定成功】
【宿主:盧瑟】
【能力:免疫,注:免疫一切來自舊日主宰者的攻擊】
【寵物:暫無】
【可狩獵寵物:疫病之源—奈瘟瑟爾,注:舊日主宰者中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家伙,能夠從自己體內分離各種疫病本源,本體蠢弱,是一個比較孤僻,喜歡以釋放疫病取樂的存在,目前隱藏于永夜鎮某具人類身體之中】
【疫病之石:1/100,注:集齊100份碎片,能夠獲得疫病之石,疫病之石中有記錄關于血疫的線索。】
系統的出現。
讓盧瑟腦中緊繃的那根弦松了下來,也讓他從絕望的籠罩中,找到了生的希望。
雖然這條路依舊需要努力行走,但好歹這是一條注定會通向成功的路,至少對于他來說,是能夠讓他活下去的路。
至于如何努力。
那當然得一步一步走。
眼下他所要面對的,將會是可能出現在永夜鎮的食尸鬼。
食尸鬼能夠殺死嗎?
盧瑟不清楚。
但他有現成的實驗素材,他可以去嘗試。
作為一名曾經夜宿解剖室,與各種大體老師在深夜共舞的男人。
盧瑟是一位奇男子。
診療室內,為了防止食尸鬼可能掙脫麻繩對自己發出襲擊。
盧瑟冷漠的用棍子將它那些從口腔中暴露出來的牙齒敲碎,順便用鋸子砍斷了它在自己眼前亂晃的手腳。
“嘖。”
盧瑟看著躺在地上依舊掙扎的食尸鬼,眼中閃過一絲雀躍。
手中的小刀狠狠的扎進了它的心口。
但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開始嘗試將普通人類身體上存在的一些致命點,用在它的身上,但始終都無法殺死它。
從最初的耐心實驗,到如今耳邊始終起伏的食尸鬼發出的那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嘶吼。
從始至終,盧瑟的眼神中,都充滿著興奮的神情。
這是物種界的一大發現,他這會倒是有些慶幸自己能夠來到這個時代。
丟掉此時滿是污穢液體的小刀,盧瑟提起鋸子,走到食尸鬼邊上,將它的身體翻過來,在它的脖頸處比劃了兩下后,盧瑟直接揮起鋸子砍了下去。
大量的墨綠色膿液噴濺而出,盧瑟閃身躲開的同時。
看著地上抖動了兩下便開始萎縮的食尸鬼身軀,以及依舊在動彈嘶吼的腦袋,確定了它的弱點,應該處在腦部。
目標縮小后,盧瑟的實驗做起來就更為簡便一些了。
不過,這會口袋中的那塊懷表傳來的滴滴聲,讓他停下了手。
放下鋸子,走出房間,盧瑟脫掉了白手套,摘掉了鳥嘴面具,露出了一張蒼白中又透著不自然紅暈的臉。
他從亞麻衣中掏出了一塊銀質懷表。
猩紅的眼瞳注視著懷表上的時間。
這是前身的東西,因為能夠計時的原因,他就一直留在身邊。
“嘖,都這個點了嗎?”
“看來玩的有些過頭啊!”
盧瑟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尖銳的牙齒無意識的上下摩擦著。
收起懷表,他準備重新穿戴,但轉頭看著白手套上的污穢時,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該死的,我居然會產生想要嘗嘗這些東西的想法!”
“盧瑟,你墮落了!”
暗罵了自己一聲,盧瑟發現這會的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吞噬的欲望此刻已經控制了他大腦的神經,正通過神經元不斷的給自己的身體各個器官傳遞命令。
很明顯,他的身體,又一次達到了閾值。
并且,這一次相較之前來說,更加難以控制。
或許是剛剛的實驗太過激烈的原因?
無法,盧瑟將大拇指塞進了嘴中,這般模樣,倒像是一個嬰兒在吮吸手指,但偏偏做這件事的,是一個成年男人,這就顯得相當另類了。
半晌后,重新穿戴完畢的盧瑟回到了診療室內。
他撿起食尸鬼的腦袋,將它裝進了一個灰色的罐子中,在它的嘶吼聲中,蓋上了蓋子,將它放在了第一排的柜子上,準備忙完后再過來做實驗。
接著,他就開始收拾起一些止血的草藥,以及干凈的麻布。
他得去給那位剛剛截肢的患者換藥了,這本來是卡羅爾的工作,但如今的診所內,只剩下盧瑟一人,所以,只能由他去做了。
出了診療室,盧瑟端著托盤,朝著位于一樓西側角落的那間安置室走了過去。
但,剛走出去沒幾步。
盧瑟就聽到了安置室內傳來的嘶吼聲。
這種聲音有些熟悉,他放下托盤,緩步朝著那邊走去,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果然,事情正如他預料一般。
那名患者,也已經變成了一只食尸鬼。
在窗邊觀察了一會,盧瑟見它始終無法掙脫身上綁住的麻繩,心中暗自慶幸著。
幸好卡羅爾在對待截肢患者上,始終堅持在患者徹底恢復前,要一直將他綁在床上的理念。
鎖上門,盧瑟暫時沒有動這只食尸鬼的打算。
除了要找到食尸鬼的弱點以外,他還需要觀察食尸鬼的生存習性。
在自然界中,每一種生物都有自身的一種生存方式。
像食尸鬼這種類人生物,它們是如何生存的,盧瑟必須要全權掌握、了解才行。
他的路還長,眼下,必須要先成功跨過食尸鬼這一關。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了解敵人,了解自己,才能夠將自己置于不會失敗的境地。
......
瑰麗的莊園內,一名叼著煙斗,梳著一頭銀灰色大背頭,身材瘦弱的老者,正站在草坪上,看著從自己身邊不斷走過的忙碌仆人們。
他們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浸濕。
“老爺,東西都已經裝好了,我們,真的要離開這里嗎?”
穿著得體西裝的年邁管家,走到這位老者的身邊,低聲的說道。
“哎。”
“要不是那個來了,誰想離開呢?”
“這里,是我的家啊...”
煙霧繚繞中,老者的聲音顯得有些寂寥,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卻是恐懼。
“算一算,我們柏曼家族,也已經經歷了三代王朝了,從我這一代開始,原本我以為找到了一處可以永居的城鎮,但....”
“終究還是躲不過啊。”
“走吧。”
老者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頭暈,腦袋昏沉沉的。
他轉過身,邁步朝著莊園門口的馬車車隊走去,黃昏,將他的背影拉的很長,很長,長到,幾乎要將他的影子,融入到莊園外的一處滿是鮮花的草叢中。
走到莊園前的時候,他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恰巧一名系著面紗,走起路來腰肢扭動的女人從側面迎了上來,扶著他上了馬車。
“老爺,小心點。”
“嗯,瑪利亞你有心了,我要休息一會,車隊的事,就交給你負責吧。”
“是,老爺。”
柏曼家族的車隊在太陽落山前,離開了這座寂靜的小鎮。
而一個矮小的身影,卻在這個時候,從那處滿是鮮花的草叢中鉆了出來。
“咦!”一臉天真的少女,發出了一聲輕咦。
“瑪利亞奶奶?”
“萊利爺爺?”
“克雷斯管家爺爺?”
“人呢?都是在和我玩捉迷藏嗎?”
見不到人影,哈莉嘟著嘴,顯得頗為不開心,但她卻表現的很冷靜,她知道萊利爺爺發現自己不在,一定會派人來找自己的。
但直到太陽落下,黑暗降臨,整座莊園變得漆黑冷清,沒有一點人聲時,哈莉也依舊沒有等到任何人。
感到恐懼與害怕的她,重新躲進了草叢中。
蜷縮著雙腿,躲在其中低聲抽泣著。
“嗚嗚嗚....”
“瑪利亞奶奶是騙子!大騙子!大壞蛋!!!”
散發著黯淡白光的壁燈,在廚房中忽然亮起。
一個人影,正在其中忙碌著。
此時屋外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下午在確定了自己的目標后,感覺精神疲勞的盧瑟先是清洗了一下鳥嘴套裝,之后便躺在約瑟夫辦公室中的小床上,睡了一覺。
這會剛醒來的他,正赤膊著上身,在腰間系上一條麻布圍裙,嘴中哼著不知名的異域小調,腳步靈活,頗為愉悅的準備著晚餐。
對于前世早已在手術臺上見慣了生死的他來說,約瑟夫醫生的死,并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觸動。
兩片黑面包,配上一顆剝了皮,有拳頭大,半生不熟的悶土豆,以及小半顆燉爛的洋蔥,這就是盧瑟準備的晚餐了。
當然,晚餐是雙人份的。
用餐的地點,在安置室內。
他準備和食尸鬼共進晚餐。
當然,目的是為了探究食尸鬼對于食物會表現出的某些生理特性。
比如:吞咽、咀嚼、又或者一些別的東西。
“啪”
火柴點燃了放置在安置室門口的煤油燈,一向吝嗇的約瑟夫,并沒有在診所中各個房間都裝配上壁燈。
所以煤油燈這種相對古舊的工具,依舊是日常必備的。
昏黃的光線,頃刻間便照亮了黑暗的房間。
沉睡在黑暗中的食尸鬼,在感受到光線之后,再次活躍了起來。
提著煤油燈,邁步走到病床邊,盧瑟將餐盤放在了病床邊的一張木凳上。
接著便轉過身,湊到那只食尸鬼的身邊,仔細的觀察起它目前的狀態來。
手腳并用且不停掙扎,大張著嘴,一副想要咬一口盧瑟的模樣。
起床氣很大呀!?
“餓了嗎?”
“嘶...嗬...”
一口口氣直接哈到了盧瑟鼻間,一股濃重的口臭撲面而來。
盧瑟皺起了眉,戴著白手套的手,一巴掌直接抽在了它已經禿了的腦門上。
咚!
突然的襲擊,讓食尸鬼瞪圓了眼,它的后腦直接磕在了床板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盧瑟看了眼自己的手。
他的力氣,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了?
并不清楚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么變化的盧瑟決定再嘗試一下。
眼瞅著食尸鬼仰起腦袋,繼續朝自己嘶吼起來。
盧瑟又一次抽了一巴掌上去。
但這一次食尸鬼似乎是有備而來,在盧瑟的手抽過去的時候,它的嘴同時咬了過來。
盧瑟眼見不對勁,收手也已經來不及,直接將手掌捏成了拳,一拳打在了它的尖銳牙齒上。
咚!
噗嗤!
牙齒碎裂,盧瑟的手,直接插入了它的口腔中,將它釘在床板上。
“嘖”
感受著自己的手似乎正在被某些溫熱的東西所舔舐,盧瑟的嘴角抽了抽。
收回手,他看著白手套上的污穢以及碎牙,忽然有些興奮。
他真的變強了!
只是,睡了一覺就變強這種事,太過離譜了一些,他決定看看是不是系統的原因。
他將注意力集中到視線的左上角。
在那里,一個感嘆號正在閃爍著。
意識集中,他看到了一連串的信息提示。
【宿主遭到血疫襲擊】
【免疫生效,宿主成功豁免血疫】
【宿主成功吸收血疫,獲得微量的體質提升】
...
【宿主已經完全免疫血疫,身體不再得到強化】
好家伙,原來自己睡覺的時候,居然遭受了這么多次血疫的攻擊。
將信息梳理完畢,盧瑟深吸一口氣。
眼神逐漸恢復冷靜。
雖然身體得到了強化,但這些信息的提示,讓他認清了這個世界的可怕。
危險無處不在,即使系統能夠幫助自己豁免來自舊日主宰者的攻擊,但其他攻擊,它是無法阻止的。
所以自己必須更加的小心謹慎才行。
看了眼床上下巴已經脫臼,且伸著舌頭,依舊活蹦亂跳的食尸鬼,盧瑟突然沒了吃飯的欲望。
他拿起餐盤,走到它的身邊,直接捏住了它的臉,將那些食物一股腦的倒進了它的嘴中。
幫助它上下開合著口腔,看到它的喉管開始蠕動起來后,盧瑟收回手,站在一旁注視了一會后,就拿著煤油燈出了房間。
詭異的吞咽聲在黑暗的房間中不斷回響著。
...
第二天清晨。
盧瑟起了個早身,洗漱完畢后,他撬開了約瑟夫放在床頭的小金庫,從里面取了一些先令。
為了可持續的發展,以及方便自己展開后續的研究和實驗,他準備常駐在診所中。
現在,他要去購置一些易保存的食物,以及一些工具和生活日用品。
打開診所大門,撲面而來的是一片寒氣。
屋外白茫茫的一片,厚重的迷霧籠罩了整座城鎮。
盧瑟環顧了一圈診所前的空地,并未發現昨天的那名婦女以及推車,他們或許已經離開了。
寒風再次襲來,盧瑟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他捏了捏鼻子,裹了裹身上那件單薄的灰袍,伸手將背后的兜帽蓋在了腦袋上。
沿著診所前的街道,一路向西,再左轉,盧瑟來到了一處集市。
這里,多了一些叫賣的人聲,似乎昨天在診所邊發生的一切,未曾影響到人們的生活。
但,當盧瑟走在街上,左右觀察時,他能夠感覺的出來。
這群人的神態與精神,幾乎都是處在緊繃狀態的。
他們眼眶中那幾乎完全沒有遮掩的恐懼神色,讓盧瑟明白,昨天發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覺。
所有人都籠罩在這種恐懼的情愫之中。
至于他們為什么還要走出家門。
盧瑟想了想自己之前的生活,大致明白了一些。
為了生活,為了家人,為了活下去吧。
畢竟,底層民眾的生活是艱難的,僅僅只是為了活著,就幾乎用盡了他們全部的力氣。
在街上轉了幾圈,購買了一些食物,并叮囑他們在中午的時候替自己送到診所后,盧瑟就繞路準備去一趟位于萊茵河西側的卡羅爾的家。
昨天的事,診所內的人,包括自己在內,都感染上了血疫。
所以他可以確信,卡羅爾被感染的幾率很大,他要過去確認一下才行。
從萊茵河的石墩橋上穿行而過,聽到身旁的路人中,有人咳嗽后,盧瑟不由自主的轉頭看去,他這才發現,從萊茵河西側過來的人,他們中大部分人的臉上都帶著很明顯的病容。
眼眶凹陷,眼袋深沉,精神懨懨,走路腳步踉蹌,似是一點都沒有力氣。
這是很明顯的發燒的癥狀。
盧瑟的心情,不由變得有些沉重,他想要拉住他們,對他們說些話。
但話到嘴邊,他卻不由自主咽了下去。
隨便對別人說他可能感染了血疫,盧瑟的遭遇,很可能是遭到謾罵,嚴重些就很可能會是毆打了。
現在的他,并不懼怕打架,但這種沒必要的麻煩,他覺得還是不要自找為好。
萬一一個不謹慎,被人從后面捅了一刀,就不劃算了。
石墩橋下方,一棟位于萊茵河沿岸,帶閣樓的木制小屋旁,盧瑟從旁邊的小巷中走出。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依舊沒有任何人聲鳥鳴,他的心中,不由產生了一絲警惕。
從剛剛進入前方的那條小巷開始,直到走到這邊,他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這很明顯是不正常的,因為之前每次來這邊找卡羅爾的時候,盧瑟都能夠聽到小巷中的各種咒罵、吵鬧聲。
所以,這里一定出了什么問題。
現在在他面前,有兩條路可以選。
就此離開,或者依然去敲響卡羅爾家的大門。
只是,沒等盧瑟猶豫多久,卡羅爾家的大門,卻是從里面打開了。
一名神態恐懼,穿著破爛亞麻衣,身上滿是污穢血漬的中年婦女,跌跌撞撞的從門內走了出來。
她看到了盧瑟,朝前走了兩步,麻木空洞的雙眼,沒有任何變化,伸了伸手,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但下一秒,她就被從門內伸出的一根蠕動扭曲的觸手狀物體給重新卷進了屋內。
門始終敞開著。
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從門內飄散而出。
沒過多久,盧瑟就聽到了屋內傳出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他眼神閃爍了一下,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