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三個鐘頭后,蕾娜雅順著峭壁邊緣的藤蔓一路滑到康斯坦面前,叫醒了早已處于酣睡狀態的康斯坦。
“探的怎么樣了?”康斯坦翻了翻睡意朦朧的眼皮問了句。
“尊敬的主人,我把這附近都仔細偵查過一遍,沒看到有人類活動。這附近是有幾幢人類居住的木屋,不過都已經廢棄很長時間了。”蕾娜雅將所見的如實稟報。
“確定都探查仔細了?一個人都沒有?”
蕾娜雅堅定地點了點頭:“嗯!”
康斯坦坐直起身體,將它那近三十米寬的骨翼完全舒展開來,近距離看上去十分的震撼。
“既然如此,憋了五十年,是時候到地面去溜達溜達了!”
康斯坦用低沉的語氣發自內心咆哮道,數公里長的峽谷霎時間回蕩著它那洪鐘般的嘶啞嗓音。
蕾娜雅感覺自己耳膜都要炸裂了。盡管跟隨了康斯坦五十年,也曾不止一次聽見過它那山崩般的咆哮,然而每當康斯坦的說話聲調有所提高蕾娜雅的耳朵都會嗡嗡作響,伴隨著心臟止不住地加速跳動。
這就是龍鳴的獨特威力所在,有時甚至能當場嚇死經驗不甚豐富的屠龍者,同時在狩獵的過程中施展效果也十分的顯著————基本在第一波龍鳴的時候獵物不是被嚇死就是被嚇得走不動路了。
“溜達是可以,但不要走得太遠了,我只能向你保證方圓五公里范圍內是安全的。”
蕾娜雅為防康斯坦有個三長兩短,特意提醒道。
“知道。我就在峽谷上空轉轉,不會跑別的地方去。”
康斯坦說著扇動幾下翅膀,待上升氣流足夠強勁的時候兩腿用力一蹬騰空而起,像支從弓弩機射出去的利箭以驚人的速度射向天空,不一會兒就飛出了幾百公尺高的峽谷峭壁。
“喂……等等我一下啊主人!能不能把我也送上去啊!”
蕾娜雅站在地上仰望著蔚藍的天空徒勞地大喊。
升到地面的一剎那,康斯坦首先感覺到光線一下表得異常刺眼,花了幾秒鐘適應后開始在空中盤旋欣賞遠處的美景。
群山、草原、森林、湖泊、河流……康斯坦感覺像是來到了傳說中的伊甸園,眼前的景色令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可惜了……再遠點的地方就是人類的地盤了。”
康斯坦在兩千英尺的高空中瞥見地平線盡頭的人類修建的城池。在這么遠的距離人類應該發現不了它,但以后出來跑稍微遠點的地方它可得多加留意了。
要是自己有暴君斯塔爾克一半厲害就好了。想當年這頭紅龍曾憑一己之力掀翻橡木王國的都城,后面又聯合北方龍族擊潰了由橡木王國領銜的七國聯軍,也因此天下沒有一頭龍不知曉斯塔爾克的光輝事跡。
康斯坦幼年的時候曾有幸在王座山見過垂垂老矣的斯塔爾克一面,光是看那模樣就覺得很是震撼。后來這個傳奇去世了,它的去世標志著群龍時代的終結,在之后的三百年多年時間里再也沒有出現過一頭能對人類王權構成直接威脅的巨龍了。
一陣嘆息過后,康斯坦悻悻地飛回它那昏暗幽深的地海里去了。
論隱蔽性,坎達爾海位于地下深處,與外界唯一的聯系渠道就是這條鮮有人踏足的峽谷;論安全性,這里對于龍類而言十分安全,人類想要殺死它就必須從幾百公尺高近乎垂直的峭壁下到地海,就算真的打不過潛入深水人類也無計可施。
就怕坎達爾海的位置被暴露,這樣的話那些技藝高強的屠龍者探險家就會在利益的趨勢下源源不斷趕來這兒,如此一來就煩不勝煩了。
這樣的事情早有先例。有些龍會故意在巢穴里儲藏掠奪來的大量金銀財寶,然后很高調地讓人類知道自己在這一片地帶活動,好誘使眾多屠龍者探險家前往,為自己的無聊時光刷一波戰斗經驗值。這樣做的龍十有八九都死得很難看,畢竟你無法保證自己就一定能戰勝每一波冒險者,萬一哪一次失敗了輸掉的不光是滿洞窟的金銀財寶,還包括自身的性命。
康斯坦深諳龍屆生存之道,畢竟之前自己就曾吃過大虧險些丟掉性命(否則也不會逃這兒避難來了),所以它深知獨自快活與世無爭才是順利活到老死的硬道理。
至于傳播龍種……自己年輕那會兒又不是沒經常干過,現在即將步入中年也是時候歇一歇了~~
在坎達爾海稱王稱霸難道不香么?自己雖然在龍屆混得一般般,但在這片水域還是相當能打的。而且這里除了位置偏僻點光線不好以外哪點不比之前稱王的龍刺山?就食物充沛度來講龍刺山那破地方還遠比不上這兒呢!坎達爾海最不缺的就是海鮮了。
這邊自我安慰著,那邊人魚族的使者們送來了豐盛的晚餐:有坎達爾海特有鮮嫩肥美的鱘魚,有身長近兩米長重量超過一百磅重的鮭魚,有棲息于海洋數百米深處的大型魷魚,有蟹鉗堪比成年人頭部大小的不知名大螃蟹,有三米多長觸手的特大號章魚……
還有一眾膚白貌美的人魚族美人專門伺候著用餐,這簡直就是國王般的待遇啊!
“其實,在這里待一輩子又何嘗不可呢?要是能有頭母龍過來陪我那就更完美了。”
康斯坦一邊咀嚼著鮮嫩多汁的章魚腿一邊愜意地心想。
吃飽喝足,康斯坦在巖臺上小憩一會兒,隨后潛入海中漫無目的地暢游,美其名曰“巡視”。
蕾娜雅片刻不離地在它身邊跟著,作為康斯坦的貼身侍從兼向導。
畢竟坎達爾海之大康斯坦即便用了五十年時間都沒能將各個角落一一探索,而蕾娜雅作為本土水族已經在此地待了三百多年了,論對這片海域的熟悉程度絕對要比康斯坦強得多。
當然過去主要是充當向導,隨著康斯坦對這片海域越來越熟悉,現在蕾娜雅的作用主要是陪伴。這小精靈活潑可愛又能說會道的,康斯坦習慣把她留在身邊,高興的時候分給她一兩顆珍珠作為賞賜。
長久下來,蕾娜雅的私人金庫都夠給自己建個豪華的水下宮殿了。這些年康斯坦賞給她的珍珠少說也有二十萬顆,以至于她還搞了個房間專門囤放這些珍珠。
你可以說康斯坦為龍大方,但需要注意的是賞賜的這些珍珠對于這位“坎達爾之王”而言不過毛毛雨,每年水精靈和人魚族都要向它陸續上貢不少于一百萬顆的珍珠。這么說來還真是毛毛雨了。
“主人,聽說南方海域的芬格爾精靈世家對每年向您按時上貢珍珠瑪瑙這項慣例很是不滿,他們甚至私底下商量年底拒絕上貢呢!”蕾娜雅游著游著突然想起這件事,于是向身旁的康斯坦稟告道。
“還有這事?!他們怎敢如此狂妄拒絕上貢!走!現在就找他們算賬去!”
康斯坦聞言又氣又笑,氣的就不必不說,笑的是區區精靈世家竟敢如此不自量力做出在它看來大逆不道的舉動。
從此地到芬格爾世家所在的海域直線距離足足有三百二十公里遠,芬格爾家族也是仗著山高皇帝遠才會想著要拒絕上貢。
怒火中燒的康斯坦像枚高速行進的魚雷直趕芬格爾世家的老巢。它在水中的游速高達每小時100節,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對它來說只需兩小時不到便可抵達。
這樣的速度蕾娜雅是拼盡全力也望塵莫及的。為了能和康斯坦在同一時間抵達芬格爾世家所在的南方水域,蕾娜雅在康斯坦的容許下趴在它那布滿棘骨的背上“搭便車”,一路高速推進產生的湍急水流把她的發型都沖亂了。
康斯坦在行進的路上沒有一刻鐘停歇,畢竟這可是施展自己身為地海之主威望的大好時機。自十年前人魚族三大世家聯合起來準備推翻康斯坦的統治、最后被無情滅族的事情發生到現在,坎達爾海的水族們對康斯坦一直都服服帖帖不敢有二心。果然時間一長其中的一小部分又開始有些皮癢了。
僅用兩小時不到康斯坦就帶著蕾娜雅來到芬格爾世家的海底城堡門口。負責戒嚴的精靈衛兵眼見康斯坦駕臨愣是一點兒也不敢吭聲,只是匆匆忙忙跑進城堡稟報他們家的主子。
康斯坦抬頭仰望著三倍于自己高度的豪華城堡,只要自己愿意隨時能夠把這幢石頭堆砌而成的建筑夷為廢墟。
芬格爾世家的首席長老瑞恩手持權杖在家庭成員的簇擁下急急忙忙迎了出來,沒走兩步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氣畢恭畢敬地說道:“我們尊敬的陛下此次駕臨有何要事吩咐?只要能辦到我們必將竭盡全力在所不辭。”
康斯坦心想就這?直接開門見山道:“聽說你們芬格爾家族對上繳貢物這事很有意見,所以我特地來求證一下……你們的看法?”
“這……陛下您從誰口中聽說這事?”首席長老瑞恩小心翼翼地回答,“沒錯,我們家族內部有些人是覺得每年上繳的貢物有些多了,那只是他們其中部分人的看法,不能代表整個家族的意見。我們依舊會按時上繳足額的貢品,這點陛下您盡管放心。”
長老說這話時內心暗暗吐槽,是哪個大嘴巴子將這項還沒定型的主意傳出去的?同時他心里也暗自慶幸,幸虧這個想法只是口頭上說說還沒落到實處,不然真到那時候怕是連后悔都來不及了。
這幫精靈家族就有點像涉世未深的年輕獵人,還沒打過兩次獵就心高志滿覺得自己能干得過老虎,結果當真正的老虎出現在跟前卻又被嚇得瑟瑟發抖。
想不到這事竟然那么容易就擺平了,康斯坦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既然如此,希望到年底你們能按時繳納足額的貢品,如果做不到的話就請參考十年前人魚族三大世家的下場吧。”
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令在場的芬格爾家族骨干成員直冒冷汗,眼神里流淌著盡是威權壓制下的順從。
康斯坦拋下狠話后揚長而去。它壓根不怎么關心這些精靈到底怎么想的,只要老老實實服從于自己的統治下就行。它也不擔心這幫烏合之眾真的會zao反,因為康斯坦信得過自己的實力。
原以為雙方會來場硬碰硬的較量,結果它一來對面當即就認慫了,連最基本的據理力爭一下都沒有……怎么說呢,雖然有那么點小驕傲,但枉費自己辛辛苦苦趕了快兩小時結果啥屁事兒沒有。
在坎達爾海的這些年里讓康斯坦真真切切感受到,無敵,是多么寂寞啊~~
“下次像這種事情就別跟我匯報了,等什么時候真敢那么做了再向我反映不遲。”
白跑了一大趟,康斯坦心里多少有些埋怨。還以為對方真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結果千里迢迢趕過去后發現才多大點事兒。
“曉得了,我也是聽說的嘛。”蕾娜雅垂下腦袋小聲嘀咕道。
回去的途中,康斯坦決意尋點樂子,于是便問蕾娜雅坎達爾還有什么比較有意思的地方。
“有意思的地方……珊瑚城去過沒?”
“何止是去過,都游覽了不下十遍了,也就那點意思。”康斯坦表示嗤鼻道。
“那……安蒂斯水下古城去過沒?哦對了,很早之前貌似帶你去過一次,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再去看看?感覺還蠻有意思的。”
康斯坦又是搖頭:“就那破古城有什么好看的,我在地面上見到的任何一座城市都比那兒宏偉。”
“畢竟沒落了嘛。而且我敢打賭你在地面上見到的那些城市絕對沒有那座古城歷史來得悠久,安蒂斯的建立可以追溯到上古時期足足有六千年歷史呢。”
“不感興趣。”
蕾娜雅只好絞盡腦汁幫康斯坦參謀。說實在話坎達爾海雖大但要說有意思的地方確實不多,尤其對于康斯坦這種愛玩又此地待了數十年的龍來說,可以作出的選項就比較有限。
“倒有個地方我敢肯定你沒有去過,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有意思。只是那個地方太過危險,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送命。”蕾娜雅突然想到一個令她望而生畏的“禁忌之地”。
康斯坦一下提起了興趣:“什么地方?在哪里?”
“北部海域的利維坦深溝,位置很偏僻周圍盡是陡峭的群山,從入口處到溝底少說有一千公尺深度,寬度在五百到七百公尺之間,整條深溝足足綿延了二十公里長。里面據說生活著體長超過一百公尺能輕易撕碎鯨魚的大海怪。”
蕾娜雅說到這些的時候臉上不由得流露出幾分懼色。
康斯坦一下變得嚴肅起來。在它的固有印象里,自己便是這片海域的絕對主宰,如今卻聽說坎達爾海居然有這么個地方棲息著這么一個狠角色……還特么是體長超百米的海怪?
自己滿打滿算不過二十六公尺長(算上脖子尾巴),卻要面對與體長是自身四倍的海怪爭奪坎達爾海霸主……雖說體型不是克敵制勝的唯一因素,卻是不容忽視的一個重要變量。
更何況自己在陸地慣用的殺招———赤焰龍息在水里壓根不起作用,龍鳴也是如此。要真打起來只能靠拼尖牙利爪了,這時候體型上的劣勢便會顯現出來。
但要說康斯坦因此慫了,那倒不至于。不管怎么說龍類本身和人一樣就處在自然界的塔尖位置,與之并列的還有諸如利維坦死神蟒這類泰坦,這三個“物種”本質上誰也不怵誰。
“離這兒大概多遠?”
蕾娜雅參照當前位置估算了一番回答道:“大約四百公里,可能還更遠些。”
她心想這家伙不會又要去搞事情吧,以往它面對的或許只是些雜魚爛蝦,而如今潛藏在利維坦深溝的那只可是真正的泰坦級怪獸啊!
可就算康斯坦一心想搞,她又能怎么樣呢?苦口婆心地去制止?開什么玩笑。以康斯坦的性格一旦開始決定做某件事就壓根不可能再回頭,除非你有本事把它的雙翼打折……早知道就不跟它提這玩意兒了……
“四百公里……那是挺遠的。”康斯坦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所以咱還是回去休息吧?畢竟今天來回跑那么遠你也很辛苦了。”蕾娜雅順勢照著自己的意思推一把道。
康斯坦轉過頭看了蕾娜雅一眼:“我現在還不想休息,而且我一點兒都不辛苦,藍龍可是水性最好的龍種。”
蕾娜雅聞言差點沒暈過去,這么說來你還是想搞事情啊!
“帶我去那個叫利維坦深溝的地方,我倒要看看那怪物究竟長什么樣子。”
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事關自己和主人的生命安全,蕾娜雅還是盡力奉勸:“那怪物有好幾個觸手,就跟我們平常見到的章魚一樣,只不過體型是后者的成千上萬倍。你自己想象一下吧。勸你還是別去那地方了,實在太危險了!千百年來我們精靈族就曾陸續派出過數以百計的勇士前往利維坦深溝刺殺,不僅都沒成功,反而折了不下四分之三的同類。以至于到后面我們索性就不去管它了。”
“它犯了什么錯嗎?為什么要去殺那頭海怪?”
康斯坦的關注點顯然不在蕾娜雅所要表達的重點上,可以說它的腦回路有點新奇了。
蕾娜雅愣了愣,隨之嘆了口氣:“別看那家伙平時都蟄伏于利維坦深溝,一旦溝中食物不足了它就會游上來大開殺戒。這倒也罷了,關鍵是這頭海怪在一千三百多年前曾摧毀我們精靈族在利維坦深溝附近建立的城市,殺死了我們族數以千計的祖先,因而我們坎達爾水精靈和那頭大海怪有著不共戴天的世仇。”
“那不正好,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能替你們報仇。”康斯坦仿佛瞧見了一個鞏固威望的大好機會,這可比欺負帝王烏賊(坎達爾海特有的一種巨型烏賊,體長可達24米)更能彰顯自己的實力。
前提是能打得過。
“恕我直言,恐怕很難,保不齊還會有送命的危險。”蕾娜雅憂心忡忡說了句。
康斯坦吃這么一說內心隱隱有些不爽:“我都還沒見過它長什么樣,是否打得贏得真正較量過了才能下結論。別廢話了趕緊帶你的路吧!”
蕾娜雅眼見說服不過,只得默默游在前頭充當向導作用。
到后面康斯坦覺得讓蕾娜雅在前頭帶路效率實在太慢,索性讓她抓著自己的棘骨(不是騎在背上)在背后指路,自己則以上百節的時速持續不間斷地游向目的地利維坦深溝。
途中康斯坦順帶撕碎了一只擋在前面的帝王烏賊。要說那只帝王烏賊也是挺冤,自己游得好好的結果被高速行進中的康斯坦撞見當練手大卸八塊了。
更過分的是還一口都沒吃……
蕾娜雅對此早已見慣不怪,雖然她本身很反感如此血腥殘暴的行為,但她終究只是個小跟班不可能要求自己的主人怎么怎么做。
經過長達兩個半小時的流星趕月,康斯坦帶著蕾娜雅最終抵達了傳說中坎達爾海的禁忌之地———利維坦深溝。
康斯坦感覺這個地方之前好像來過,只不過那時候的自己僅僅是走馬觀花般從深溝上方游覽過去,并沒有進入過里面一探究竟。
“就是這了,不出意外的話那頭海怪就藏在這條深溝里邊。”蕾娜雅望著深不見底的溝壑倒吸一口涼水。
“它不是原本就住這兒么?不出意外是什么意思?”康斯坦一如既往地摳字眼道。
“有時遇到食物匱乏的時候它會從深溝里游出來覓食,可能在外頭待個幾天乃至幾十天,不過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這條溝里。”
蕾娜雅偷偷翻了下白眼,跟自己主人聊天還真是件不容易的活兒,分明之前就有提示過了。
“行,說不定從明天開始坎達爾海就真正成為我的天下了。”康斯坦下去深溝之前不忘給自己打氣吹牛逼道。
說來有些尷尬,自己自封了五十年的“坎達爾之王”卻從未真正意義上成為這片海域的霸主,而這位潛藏于深溝底部的泰坦則像是躲在影子背后的皇帝,默默注視著康斯坦在臺前盡情地蹦噠……
蕾娜雅這時候也不好多說什么了,只能硬著頭皮隨康斯坦下到這條令人聞風喪膽的深溝里。
進入深溝,康斯坦感覺周圍的水溫驟然下降了好幾度,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咋地現場氣氛變得說不出的詭異。
奇形怪狀的閃爍如星星一般的深海魚類從身邊悠哉經過,將漆黑一片的海洋點綴得如同璀璨的星空,場景美輪美奐,讓人感覺仿佛置身于夢幻世界。
如此密集的發光生物聚集,這在面積堪比王國的坎達爾還是首屈一指。
要不是蕾娜雅事先說過這里居住著一頭大海怪,康斯坦估計都會想說要在這兒修建一座“行宮”,這樣就能每天欣賞星空般的璀璨美景了。
匯集成團的發光魚群突然四散開來,從黑暗里鉆出一條張著血盆大口七米多長的噬人鯊。這種噬人鯊同海洋里的其它親戚不同,它們由于長年處于黑暗環境中視覺已基本消失,捕獵完全依靠靈敏異常的嗅覺跟聽覺,主要以魚類跟頭足類動物(章魚魷魚烏賊)為掠食對象。
康斯坦望了望處于掠食狀態下的噬人鯊,又低頭瞧了瞧爪下如匕首般鋒利的四十厘米彎鉤,微點下巴抑制住了想要殺戮的念頭。
還是留給實力旗鼓相當的對手比較合適。
在溝底逛了足足半個小時,康斯坦要找的大海怪始終沒有現身。
“你確定那海怪不是個傳說?你有親眼見過嗎?”眼見尋找未果康斯坦開始質疑道。
“我雖然沒有見過,但我的祖父曾經目睹過,所以絕對不可能只是傳說而已。”蕾娜雅篤定道。
“你祖父?那是有些年頭了,說不定早就死在這兒化作一具骨骸了。”
“額……有可能吧!”
正當康斯坦想要放棄并原路返回的時候,它無意間瞥到一塊被咬得僅剩下尾部的鯨魚殘骸,看樣子應該是抹香鯨的身體部分。
體長18米重量超過50噸的抹香鯨在海洋里除了極為罕見的泰坦外根本不可能有天敵,就連體型龐大的帝王烏賊都未必是它們的對手,由此可見那怪物大概率不只是傳說,而且時至今日還活得好好的。
能將數十噸重的抹香鯨吃得僅剩下尾部……這家伙的食量到底有多大啊!想想就令人渾身發毛不寒而栗。
繼續往前推進,康斯坦從水中嗅到了一股令它感到不安的獨特腥臭味。
蕾娜雅也聞到了,她推了推康斯坦的前爪惴惴不安地提醒道:“那家伙估計就在附近,還是小心些為妙。”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就能感覺到。”康斯坦故作鎮定說了句。
通常情況下康斯坦只需聞一聞對手身上散發出的氣味便能初步獲悉對方實力如何,這是大多數龍類與生俱來的本領。康斯坦初步判定它所要面對的泰坦實力至少和自己處于同一檔次,甚至還要略勝一籌。這個結果可不太妙。
“咕嚕嚕嚕………咕嚕嚕嚕………”
前方傳來沉悶而又緊湊的怪異聲響,攪得康斯坦心煩意亂呼吸加快,越往前聲音越大造成的負面效果也越明顯。
糟了!剛剛怕是低估了這頭深海泰坦的實力,很有可能自己壓根就打不過啊!
康斯坦心里泛起一陣恐懼,毫不夸張的說這種恐懼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還未等它從恐懼中緩過神來,兩條數十米長胳膊粗的觸手便將它粗壯的脖子牢牢纏住,隨后一股巨大的力量以極快的速度拽著康斯坦將它送至那張黑洞般布滿鋸齒的血盆大口跟前。
在坎達爾海真正的“王”面前,康斯坦引以為傲的尖牙利爪在此刻反倒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眼看就要被海怪的巨嘴吞噬,情急之下康斯坦憋出了有史以來最橫暴的龍息,一千八百多攝氏度的橙色烈焰直接將周圍海水當場汽化,在烈焰的灼燒下八爪海怪停止了將康斯坦送進嘴里的動作,后者趁機一口咬住其纏在脖子上的一條觸手不斷用力撕扯著以圖掙脫。
在尖牙跟利爪的配合下,康斯坦成功弄斷了八爪海怪的其中一條觸手,很快也弄斷了另外一條。康斯坦總算得以擺脫八爪海怪的束縛。
后者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很快便伸出其余六條觸手試圖抓住康斯坦。康斯坦在逃的過程中左閃右避躲過陸續伸來的觸手,卻還是不小心被其中一條觸手纏住了右腿。
眼看其余五條觸手正飛速朝自己襲來,康斯坦迫不得已又放出了龍息大招。熾熱的橙色火焰將試圖捆綁自己的五條觸手燒得不敢靠近,順帶迫使纏住自己右腿的觸手被燙得縮了回去。
八爪海怪見束縛不成于是改變了策略,讓它的八條擎天柱般的觸手作為攻擊的武器。康斯坦在火速撤退的過程中不幸被重重挨了一下,頓時整個身體如同被擊中的棒球一下翻滾著飛出去一百多米遠,若不是海水的阻力比空氣大得多它估計在被擊中的那一瞬間就一命嗚呼了。
疼痛一陣后康斯坦沒有絲毫怠慢飛也似地溜走了,全然不顧自己的小跟班蕾娜雅的死活。好在蕾娜雅的體型對于八爪海怪來說實在太小了,在于康斯坦搏斗的時候壓根就沒注意到她,因而僥幸逃過了一劫。
逃出利維坦深溝,八爪海怪就沒有繼續攆上來,康斯坦才得以死里逃生。
“主人……等等我呀!”
身后傳來蕾娜雅聲嘶力竭地呼喊,以她的小個子追康斯坦這樣的龐然大物顯然非常吃力。
“原來你還在啊,還以為你被那怪物給吞了呢。”康斯坦見蕾娜雅還活著松了口氣,剛剛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又驚險又狼狽!
“兩個史詩級龐然大物打架,哪還顧得上我這個微不足道的精靈?”蕾娜雅說這話時還帶有點賭氣的成分,要是早聽我的話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尷尬不堪的下場,現在知道那怪物的厲害了吧?
“草率了,這次確實是草率了。不過那家伙也被我弄斷了幾條腿,論損失它比我好不了哪里去。”
這時候康斯坦還在為了面子自我安慰道,分明自己差點兒就被當成晚餐生吞活剝了。
“我怎么看出主人你十分的被動?那只八爪魚能夠輕而易舉就將你置于死地,而主人你的尖牙利爪和龍息卻對那只八爪魚構不成任何致命傷害。對戰的結果很明顯了,你敗的一塌糊涂。”
蕾娜雅的語氣一點兒都沒留情,這是她數十年來對自己主人說過最不客氣的話,沒有之一。
康斯坦也意識到事實勝于雄辯,只好悻悻地嘆了口氣,用嚴肅的表情盯著蕾娜雅聲色俱厲地命令道:“這件事不準對外說出去,一旦敢泄露半點風聲就撕爛你的嘴!”
蕾娜雅怯怯地點了點頭:“好的……明白了。”
雖說輸給一頭泰坦并不丟臉,但康斯坦是個追求十全十美的龍,它不允許職業生涯的敗績被除自己和蕾娜雅以外的其他人知曉。
有一說一,這次康斯坦輸得心服口服,畢竟實力差距就擺在那兒,不論康斯坦發揮得再好都不可能扭轉失敗的結局。
只是這次失敗本可以避免的,如果沒有真正的面對面搏斗康斯坦還可以自信地認為自己便是這片海域最強的主宰。
可惡啊……以后自己有何顏面自稱坎達爾之王?地海最強boss那道關卡都過不去,只能欺負些實力相差自己太多的各類水族。
得虧八爪海怪那貨缺乏智商沒有野心,否則以它的強悍實力足以制霸整片地海,也不會區區龜縮在小小的深溝里坐吃等死。
“主人,現在你是打算回去休息了嗎?”蕾娜雅好奇地詢問。
康斯坦點點頭,滿臉的倦意。
它是真的累了,不光是身體累得不行,心也累。
這次失敗某種意義上也算給了康斯坦一個深刻的教訓:泰坦這種級別的巨獸不是它想惹就能惹的,同樣是泰坦陸生泰坦的實力跟水棲泰坦的實力就有很大的差別。
陸生泰坦受到自身重力影響無論體型還是敏捷度限制都比較大(骨骼很難承受得住過于龐大的身板),而水棲泰坦因為有水的浮力分散自身重量因而受到的限制相對較小,同時也更具殺傷性。
要是將這八爪海怪放到陸地上,怕是連舉個觸手都會感到吃力。
悻悻返回地宮的途中,康斯坦再次撞見擋住它去路的帝王烏賊(這種罕見生物最近屢屢被它撞見可否說是一種特殊的緣分?),這次康斯坦選擇了直接繞過而不是像以往那樣將攔路者(以游速緩慢的巨型烏賊和鯨魚為主)撕成碎片。
在它看來這種彰顯優越感的行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畢竟自身擁有絕對實力才是硬道理。
康斯坦能認識到這點無疑是一種進步了。
……
穿過錯綜復雜的溶洞通道,時隔半月康斯坦回到了它那占地約六十五公頃四壁零星點綴著水晶瑪瑙的豪華“地下宮殿”,接下來的數天時間它打算待在此地靜靜養傷,順帶對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進行反思。
盡管在那次挑戰泰坦的行動中遭遇了不小挫折,康斯坦依然在心底暗暗發誓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扳倒居住在利維坦深溝里的那頭八爪大海怪,進而登上坎達爾地海真正意義上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