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轉眼間來到午夜十二點。
【委托人到來…】
冥冥之中,一道聲音響起,蘇別睜開朦朧的雙眼,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12:00
這大晚上的,有人來萬事屋?
帶著些許懷疑,蘇別換上衣服,小跑兩步來到一樓。
木質的復古大門紋絲不動,從磨砂窗戶中依稀可見外面的街道,空無一人。
“難不成,在路上?”
對于面板給出的信息,蘇別還是愿意相信的,而且完成委托可以續命,這也是他不得不勤奮一點的原因之一。
打開店門,果然沒人,一陣冷風吹過,倒是走了點冬天的意思。
“大半夜的突然開門,燈光還這么昏暗,不知道的還以為新開的鬼屋呢。”
嘆了口氣,蘇別準備去泡杯茶,漫漫長夜,沒點茶真的挺不住,現在他上下眼皮還打著架呢。
轉身的一瞬間,突然感覺脖頸發涼,再扭過頭…
一襲黑發搶占了整個眼眶,凌亂的頭發像是經受了某種摧殘,月牙眼被血色充斥,絕美的臉蛋上滿是傷疤。
這些傷疤有新有舊,有輕有重,但無一例外,下手的人都沒有考慮后果。
滴答…滴答…
蘇別的汗液和女人的淚水,一起掉落在地面上。
要說這是惡作劇,如果她沒有穿這身,蘇別親自疊起來放在衣柜里的嫁衣的話,他還能勉強欺騙一下自己。
“這是委托人?”
人在緊張的時候,大腦運轉速度會提升,蘇別聯系了一下前因后果,大概明白了。
他竟然天真的以為,幫街坊鄰居找找貓狗,就能延長壽命!
顯然,面板所說的委托,遠遠比他想象的要困難。
就說面前這位…
雙腳都離地了!
蘇別腦子有點懵,一個漂亮的女鬼,站在自己面前委屈的抽泣,該怎么辦?
在線等,挺急的!
遞個紙巾?
還是安慰安慰?
好像都不合適。
蘇別和人交談還行,和鬼還是頭一遭,一點頭緒都沒有,更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目前看來,這位委托人對他應該是沒有惡意,不過也說不準,萬一心情不好想發泄發泄,一巴掌給他拍死了,也沒地喊冤。
“造孽啊!”
默默將大門關閉,嚇到路人就不好了。
蘇別艱難的讓嘴角微微上揚,對待客人要笑臉相迎,這是他父親教的。
“這位…”
剛想開口,蘇別突然卡住了,該怎么稱呼?
美女?
大姐?
小姐?
小姐姐?
感覺都不太合適…
“您怎么稱呼?”
話音剛落,女鬼微微抬起頭,瞳孔中的血色淡化了許多,怯生生的開口說道:“玉萍。”
聽聲音,年齡不大。
默默將名字記下,蘇別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行讓自己鎮定了下來。
“說出你的委托,萬事屋的宗旨就是竭力幫助每一位委托人完成心愿。”
“我沒有錢…”
玉萍再次開口,依舊怯生生的。
“不用錢。”
你的錢,我敢花嗎?
玉萍低下頭,像是在糾結,是否要委托蘇別。
腦海中閃過一個個畫面,那些人猙獰的笑臉,如同地獄里的惡鬼一般,無時不刻都在折磨她!
怨念越來越重,一股陰森的氣息開始蔓延,整個一樓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一些。
蘇別退后了半步,你確定需要我幫你?
許久,玉萍收斂了煞氣,依舊是一副柔弱女子的狀態。
纖長的手指抹去眼角的淚花,玉萍開始講述自己的委托。
過程很長,不過蘇別并不建議聽她訴說。
“我…出生在山區的一個小村子里,村子與世隔絕,村里人很封建,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
家里條件不好,老爹有腿病,我又是獨生女,家里沒有勞動力,生活的非常窮苦。
我認真學習,想要走出山村,讓父母過上好生活…”
說到這,玉萍戛然而止,情緒起伏有點大,煞氣再次溢散,可能是想到了某些傷心往事。
“別激動,能幫你的我一定盡力。”
幫她其實也是在幫蘇別自己,眼看著壽命所剩無幾,他必須行動起來。
“我萬萬沒想到!”
玉萍的聲音有些尖銳,雙目逐漸被黑紅色的血液完全充斥,血淚蔓延,仿佛無窮無盡一般。
嘀嗒…嘀嗒…嘀嗒…
血淚將木質地板“染”成了紅色。
“生我養我的父母,為了幾頭牲口,就把我給賣了!賣給村長家,給他的死兒子做媳婦。”
“我像狗一樣,被關在鐵籠子里,每次想要逃脫,被發現后都免不了一頓毒打。”
“**在村里很常見,沒人肯為我做主,我恨父母賣我!我恨村長買我!!我恨那些冷眼旁觀的人!!!”
通天的怨念,似乎要把一樓侵吞,蘇別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不多時,一股無奈的情緒蔓延,她已身死,陰陽兩隔,涉及陽間事就是越界,到時候可就不是以游魂狀態行走人間了。
說到底,還是良善之心在作怪,玉萍終究不是心狠之人,及時已經被害成了厲鬼。
蘇別松了口氣,不是兇鬼就行。
“那你的委托是,讓我幫你報仇?將害你的人繩之以法?”
蘇別想想,這委托說簡單肯定不簡單,但也并非完全沒可能完成,為了多活兩天,也并非不能冒險。
“不是,那些人都死了。”
蘇別:“……”
訕訕一笑,蘇別已經做好跑路的準備了。
那些人都死了…
怎么死的?
不言而喻!
想想也便釋然了,能成鬼怪肯定是有大執念,有能力不報仇才是奇事。
“那你的委托是?”
“找到我的尸首,安葬。”
沒等蘇別開口,玉萍繼續兇狠的說道:“我被折磨致死,那群人也怕被追責,又給了我爹媽一筆封口費,之后就把我的尸首,用涼席一卷,丟進了河里。”
“我盡量,但不能保證完成,”
蘇別也只能這么說,河流會把尸體帶到哪里?不確定因素太多。
而且水中魚類,也會蠶食尸體,能不能找到完整的尸首都兩說。
“萬分感謝。”
玉萍給蘇別鞠了一躬。
蘇別想扶一下,但幾欲伸手,都縮了回去。
【委托生成】
【尋尸:尋找玉萍尸首并安葬。】
【冰冷的河水難掩怒火中燒的心,當血淚縱橫,鮮血染紅的不僅僅是河流…】
【委托費:5萬事點】
蘇別接下了委托,但玉萍并沒有離去,二人面面相覷,氣氛有點尷尬。
“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在店里小憩幾天。”
玉萍想了想,點頭。
鬼怪其實很難和人類相處,不單單是人類害怕鬼怪,還有一些特殊因素,但蘇別好像很特殊。
嘆了口氣,蘇別開始計劃這次尋尸之旅。
玉萍自己也能找,但她限制很多,不能找活人幫忙,畢竟像蘇別這樣膽大的不多,別被嚇死了。
“大體位置確定了,不過范圍還是太大,一個人找的話怕是要找到天荒地老。”蘇別心想。
找人撈尸的話,難度還是比較大的,上了年紀的比較避諱這些東西,年輕的估計也不會為了錢去干這些事。
“難搞!”
真正接了委托,蘇別才發現困難重重。
看了眼自己的新家,還沒住多長時間就要離開一段時間了。
玉萍所在的山村,距離魔都這邊還是挺遠的,現在動身的話,也得一兩天才能到目的地。
“萬事點能預支嗎?”
蘇別怕自己還沒找到尸體,自己先死在半路上了。
面板沒回應,蘇別猜測,大概率沒戲。
“想法再多不實踐也沒用,先去那邊實地看看,萬一就有辦法了呢?”
蘇別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
玉萍在,蘇別一點困意都沒有,但明早還要趕飛機,多少也得睡會兒。
玉萍非常懂事的留在了一樓,鬼怪不需要睡眠,她說自己想看看大城市的夜景,蘇別也沒說什么,自己上了二樓。
兩點睡,六點起,其實也沒睡多長時間,蘇別也沒奢望。
七點,蘇別拎著行李箱登機了,本來他可以輕裝上陣的,但那嫁衣,他穿在身上好像不太合適。
無奈,只能裝行李箱里帶著。
…
玉城,群山環繞,十八線小城市。
通行不便,村子很難發展,基層發展不起來,玉城自然也沒法富裕。
從飛機到農用三輪,鬼知道蘇別經歷了什么。
感受著泥土路的顛簸,蘇別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山里別的不多,就是樹多,大多都是楊樹之類。
“大爺,鎮里有什么奇聞異事嗎?我這大老遠跑來,光顛屁股了。”
蘇別此刻化身驢友,和大爺攀談起來。
這大爺所在的村子,和玉萍生前所在的村子相隔不遠,同屬陸集鎮。
滿臉花白胡茬的大爺,穿著破舊的灰色棉服,戴著軍綠色的帽子,有些耳背。
“啥?”
無奈,蘇別只能提高音量,復述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本以為作為附近村落里的村民,大爺會有所避諱,倒是蘇別想多了。
“要說怪事…還真有一件,邪乎的很!”
“就俺村往南80里,有個小楊莊,村里先是不明不白死了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接著沒多長時間,村里人一夜之間就都死光了。
當時可是驚動了市里,有大領導親自帶隊來調查,結果啥也沒查出來,死的不明不白…”
蘇別自然直到這些人的死因,開口追問道:“村里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老人想了想,皺眉道:“這俺就不清楚了,你要是真感興趣,可以去問問村長,他家丫頭,嫁到了那村里。”
蘇別點點頭。
很快,蘇別見到了房屋。
一眼望去,幾乎全都是泥土房,磚瓦房都少見,可見村里的落后程度。
村子里,有老人蹲在大樹下抽著旱煙,有小孩在追逐打鬧,有炊煙從煙筒冒出,和蘇別想想中的幾乎沒有差別。
村子里的孩子,看到一身華麗…額,在他們看來華麗服裝的蘇別,一股腦的全都圍了過來。
蘇別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像是動物園里的大猩猩,被人隨意參觀。
“去去去,一邊玩去。”
大爺一掛檔,農用三輪快了幾分,孩子們如同受驚的飛鳥,朝四周跑去。
“村里孩子沒規矩,你見諒。”
吃人嘴短,大爺拿了蘇別一百塊錢,自然要把事干明白。
要知道,這張紅色鈔票在村里,是很多壯勞力兩三天的工資了。
農用三輪最終停在了一處菜園外,菜園中間有一條小路,而菜園的另一邊,有三間磚瓦房。
這么看來,老人在村里也算是大戶。
就剛才他二人坐的這農用三輪,村里都不一定能找出十輛,要知道村里可是有上百戶人家。
窮,從這里就體現出來了。
“老頭子我這輩子無兒無女,老光棍子一個,錢攢著也沒用,讓自己活的舒坦點比啥不強?”
見蘇別這副表情,老人主動說道。
別說,老人看起來邋遢,屋子里收拾的倒是挺干凈。
“茶不好,你要是覺得不行,我再去鎮上買。”
“能解渴就行,好壞茶我也品不出來。”
這一百塊倒是花的挺值,老人是真上心。
老人打開裝茶葉的紙盒,在碎茶里抓了些大葉,裝進了茶壺里,倒入開水。
不多時,無色透明的開水,就變成了淡黃色。
村里人喝茶葉水沒那么多將就,中間步驟都省了,開水一泡就能喝。
至于洗茶…
水不要錢?
先給蘇別倒上一杯,老人又拿出一個茶缸子,給自己倒滿。
趁著茶放涼的這個時間,蘇別觀察了一下房子內部。
裝修非常樸素,就是刮了刮大白,腳下踩的瓷磚質量非常一般,低頭就能聞見土腥味,或者說是劣質瓷磚散發的氣味。
要說房子里最值錢的物件,當屬火炕對面的電視了,屏幕不大也并非大牌,不過村子里能買得起,或者說愿意買的人,估計也不多。
“大爺,那村里人都死了,村里的房子怎么辦?就這么閑置著?”
“當然不是。”
大爺喝了口滾燙的茶水,看了看窗外,低聲說道:“市里有大老板,看上小楊莊的地界,說要建什么旅游基地。”
“那老板也大氣,在村里招勞力,一天給五十,讓我們去拆房子。”
“一開始大家都覺得晦氣,但給這么多錢,還是有不少人應了下來。”
說到這,老人眼神微動,像是在顧及什么。
“那些人,第一天干完活,回到家就臥床不起,村里都傳,小楊莊人枉死,陰魂不散!”
蘇別凝眉,是鬼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