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有個習慣。閑暇之日會尋白馬寺的老和尚聊幾句。聽聽夢想導師的孜孜教誨,末了,同樣會評價句。老禿驢可逮著機會了,就擱我這兒吹牛逼!同樣,衛見著時機就會順走老禿驢置于案上的騷話,其實衛之前是不信的,自從偶然撞見這老禿驢與那貴婦香客拉拉扯扯,那他媽就由不得衛不信了,還不止一個,老少皆有,這可牛逼大了。
老和尚說那騷話可是個寶藏。起初這老和尚如見摯友,傾囊相授,衛大爺還是有點盛情難卻,勉為其難的。衛大爺想著,假如有一天,我的眼神不在清澈,請記住曾經的我也是個純真善良的好孩子。不管怎么跟自己做心理建設,衛大爺依舊不敢公之于眾,往往會在夜深人靜時,借著樹下的燈籠草。看著這些財富密碼,朗讀且背誦。
......
有人說,林深時見鹿,海藍時見鯨,夢醒時見你。
可大多,林深時霧起,海藍時浪涌,夢醒時夜續。不見鹿,不見鯨,也不見你。
鹿踏霧而來,鯨隨浪而涌。你沒回頭又怎知我不在。
鹿見人而驚,消失于林深,鯨逐浪而起,停擱于淺灘,亦如我見你如碌如驚。
林深時霧起,不知歸處。海藍時浪涌,望而卻步。夢醒時夜續,驚慌失措。鹿不在側,鯨不予游,不見你。鹿懼人前,潮退鯨落,霧氣藏你心,不見我。
風吹深林霧,海映晴空藍,你喚我夢醒,便可見鹿見鯨,亦見你。
騷氣!這老和尚功力見長啊。
當然衛也不是每天這樣奮而好學,時不時也會去鎮上茶館,去當幾日跑堂,蹭點花生瓜子啥的。主要是想聽聽一位得道高人開壇講經。這茶館說書的老道士,與白馬寺的老和尚可是這小市北的雙騷,道尊與圣僧,那人氣高得嚇人。
你可曾聽過道尊的美人志?這話在小市北就像,比斗前來一句,你可曾敗過?效果一樣的。
......
世人皆知上古時期大羅天境有月宮美人一說,其貌美可謂是三界之最。月宮仙子人人都有著舉世傾國傾城之貌,其中月宮仙子嫦娥,更是被世人所稱道。
只是這月宮仙子的仙姿玉貌,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窺見?貧道癡愛美人。周游列國,探訪百族,只為求能一睹美人芳容。
美人志,美人志,是以吾等拙見,繪三界美人。如若遺漏,望后世補全。這傳世之作,止于君耳,可好。
而這兒第一嗎,貧道身家性命擔保,五行山脈美狐一族女王。當稱現今第一美人,其風姿卓絕為稀世罕見。
青絲秀麗,面如皎月,芳容麗質盡顯妖嬈。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丹唇外朗,皓齒內鮮,眉目希盼怯雨羞云啊。
那年她才十八,貧道風華正茂....
淦,這老色胚,越說越沒譜,還不如,前幾日評閨香閣呢,媽的,現在行情這么激烈的嗎,各個文采飛揚,不當人子。
庚子年十一月二二日,時節,小雪。
葉早落,身快涼。冬至后,身為半妖,衛還是比較于正常的妖族更不耐凍些,雖說東宮離東海線不遠,不足三百里。但也不是說靠海他媽的就不會下雪啊。咳,衛,過了六歲的幼兒期后,就實在拉不下臉去睡茅廁了,雖然臭,可也是真暖和啊。
衛,倚息的大樹,喚千歲。名是衛取得的,當然也只有他在意,十米高的樹杈上搭了棚,看上去挺牢固厚實的,有窗有門有梁。就是好像有那么一點點歪,可能太高了,風吹得吧。
風景,別說。確實,很美。
雪松,凝妝,近有小鎮炊煙,遠看龍宮肅顏。只是衛不太怎么賞雪,太冷了,怕心也跟著冷了。草棚還算寬敞,只是時常要當心這亂竄的毛草,不至于還沒久觀就短見了。
樹都有名了,這陋室自然少不了,名,五里地。跨出一步,就是活出了五里地。衛卷縮在茅草中,自嘲笑了笑,意識慢慢朦朧沉沉睡去。
庚子年十一月二三日,晴。
衛,醒得有些晚,夢中有人拉他入眠。衛一臉正氣,呵斥荒唐,什么嫦娥,什么美狐一族,不過紅粉骷髏一柄刮骨刀罷了,我衛大爺其是兒女情長之人,倩影淚眼婆娑‘睡前喊人家,小寶貝,轉臉就說刮骨刀’,衛大爺大聲反駁,義正言辭‘你放屁,我沒有,別瞎說’......假寐賣呆會兒,世界靜得仿佛只聽見自己的心跳,小鳥也沒對他說早上好。哎,嘆息一聲,習慣性看向窗臺辨明時辰。一道光潔的背影面朝窗前,眺望遠方,哇,時辰啊,你可真美呀,跟傳說中的小翹臀一樣,真白。
一陣冷風吹來,衛,才幡然醒悟,撇了眼敞開的房門。
“臥槽,你誰啊,大早上的,進來門也不關”自動忽略對方不愛穿衣服的小毛病。那道靚麗的身影,聞聲慢慢轉身過來。
“臥槽!”衛,驚呼出聲來,曾以為以自己道尊圣僧雙大弟子的身份與多年見聞,任何波濤洶涌他都能保持面不改色。可哪知,那群粗鄙之人,簡直是誤人子弟。這種美是大不大能形容的嗎?白馬寺的課與道尊講堂日后都不去了。騙子~
區區穿堂風,何以引山洪。衛大爺終究只是嘴上談兵,不識廬山真面目啊。丟人啊,丟人啊。
目光上移,遇見美景,稍作停留。待閑時細觀,衛大爺倒是要看看,是誰,在這美好的節日,選擇驚艷彼此的余生。
“我......草”衛,惱怒驚呼一聲,翻身跳起拉開距離,彈出別于腰間匕首,握拳持刀立于胸前,深吸一口憋于胸腔,眉頭緊鎖目光凝重。那人目光呆滯,毫無生氣。臉色煞白,雙唇鮮紅,皓白脖頸間青紫掐痕有著讓人窒息的壓迫。
那人樣貌清秀凄美,見衛如此,燦爛一笑。他媽的,太瘆人了。衛,又清醒許多,又聞一股怪味,像是石楠花的味道,衛,驚恐問道,聲聲字字里透著震驚與絕望.
“你他媽的......饞衛大爺身子,生死之交了?!!!”
“呃.......”
我的捋捋寫個啥,硬湊兩千字覺得對不上,太生硬了。
白天上班,一般九點才開始碼字。寫的慢,見諒,沒存稿,當日現編。
舊詞新義,沒想到吧,衛大爺思維跳脫,善于保命。這么有趣的靈魂,即使是惡人也不急于迫害吧,不喜歡?衛大爺,啥樣都有,總有一款稱你心意。是學吟詞語山色意景成文,還是談市井話格局治國方針。亦或是立志高遠,說江山如此多嬌的英雄氣概,還是迢迢人間,不忍讓你一人獨往的兒女情長。或是,咒文人雅士多輕賤,罵公子王孫是薄情。衛大爺吹牛扯皮這塊百搭,且嘴超舔的,能舔到你濕疹。
顯然拒聊的人,不在此列。
少女愣神片刻,笑聲道“呵呵,沒有,大不敬之言。”
“……”
見其似笑非笑的樣子,著實瘆人,也幸好不是夜里,不然衛早跑了。
那少女言罷,見衛毫無松懈,神情警惕也沒了興趣,旁若無人般來到衛之前卷縮進的皮草堆中,慢慢卷縮進去,動作倒是大大方方,露出一顆呆滯的臉龐枕臂側臥,然后看著衛。
見其臉色難看,出聲道“洛小敏,可還記得?”
洛小敏,哦,是她啊,許久未見了,衛,心中浮現出一道身影,活潑靈動,目光流轉盼生輝,很是討喜。后來......
一想到這兒,衛大爺心里就覺得很堵,看著這呆滯的臉龐仿佛是自己熟悉的,眉如絮柳,看上去柔弱文靜,其實是個愛鬧的姑娘,眼若星辰,是明是暗一瞧便知,是個藏不住事的孩子。不由得心頭一顫,呼吸飛快的粘稠起來,衛吸了吸鼻子,朗聲道。
“你不是她,你是誰?”
那少女見衛這般,很是欣喜,雙臂撐起身子坐了起來,欣喜著看著衛大爺,一句也不說,就干看著。
可看著看著,那少女又卷縮進草堆里。
“她死于四日前,被人拋尸荒野,根據已知線索,縣衙察覺此案有些蹊蹺,不好定奪于是上報給龍宮鎮府司。司長命我入尸,讀取記憶偵查此案。入尸后才知是個陷阱,我先是陷入昏迷,醒來時這洛小敏的殘魂與我的意識漸漸融合了一部分,暫時回不去,只能保持入尸狀態,走著走著就來到這兒”
“原來如此”衛大爺有些悲傷,同樣也有些憤怒
“所以,你是想讓我幫你,滅了這殘魂?”同樣咧著嘴笑,眼神透著藍光盯著這少女。
“啊,不是的,我……”少女驚呼一聲坐了起來,臉上表情不再呆滯,剛要解釋一件皮襖蓋住了她。
衛,轉身坐在門檻上,身子搖搖擺擺不知何意,只是再沒回看一眼。
“大家都會死的,都會回到原本的地方,人生在世,也不過一場旅行,是哭,是鬧。或是喜,或是悲,沿途的風景,你不是都見過了嗎,還留下干嘛。”
“不是的,我……”
“不是?那來尋我做什么”
少女抱著皮襖,有些茫然若失。
“是,衛,我想知道你有沒有喜歡過洛小敏。”
“洛小敏,喜歡啊。一直都很喜歡,她是我第一個朋友。”衛沒有回頭,聲音也有些平淡。
“不是,我說的是那種喜歡”
“那種?”
“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我不就是男的嗎,你不就是女的。”
“你討厭,我說得是那種喜歡啦”
“不懂”
“你懂!你騙人,是你先故意躲著我的”。
“……”衛沒有說話,也沒回頭。少女早已經來到衛的身后,抱住了衛大爺。衛大爺除了虎軀一震,哪敢晃動。見衛終究不吱聲。一口咬住衛大爺的肩膀。越是無聲,越是用力。
臥槽,我衛大爺不會變成僵尸吧,兩手一伸,走起來蹦蹦跳跳的,想想還他媽的怪可愛的……
直至衛大爺疼得輕哼一聲,少女才松口。許久,許久。衛大爺嘆一口氣道。
“以前都是你在講,我聽。你愛鬧騰,我也不曾煩你,只是你的眼神讓我有些慚愧,不太適應,才躲著你。那時候我才十二,你也太......要不,我和你,講講寒窯賦,怎樣?”
少女沒再糾纏,多少還是能想通的,只是親耳聽到的比較動聽些,悅耳些,沒那么悲傷些。
少女趴在衛的身后,雙手緊緊擁抱著,小時候我這樣抱著他,怎么不拒絕。呸!渣男。還是不舍得放手,低聲細語道了聲。
“好”
衛大爺,看著雪,第一次賞雪,雪也挺美的,也不太冷。慢悠悠的念叨。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
蜈蚣百足,行不如蛇;雄雞兩翼,飛不如鴉。
馬有千里之能,非人力不能自往;人有凌云之志,非時運不能自通。
文章蓋世,孔子厄于陳菜;武略超群,姜公釣于渭水。
顏淵命短,原非兇惡之徒;盜跖延年,豈是善良之輩?
堯舜圣明,卻生不肖之子;瞽鯀愚頑,反有大孝之男。
張良原是布衣,蕭何曾為縣吏。
晏子無五尺之軀,封為齊國宰相;孔明無縛雞之力,拜作蜀漢軍師。
霸王英雄,難免烏江自刎;漢王柔弱,竟有江山萬里。
李廣有射虎之威,到老無封;馮唐有安邦之志,一生不遇。
韓信未遇,乞食瓢母,受辱跨下,及至運通,腰系三齊之印;白起受命,統兵百萬,坑滅趙卒,一旦時衰,死于陰人之手。
是故人生在世,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
才疏學淺,少年及第登科;滿腹經綸,皓首仍居深山。
青樓女子,時來配作夫人;深閨嬌娥,運退反為娼妓。
窈窕淑女,卻招愚莽之夫;俊秀才郎,反配粗丑之婦。
蛟龍無雨,潛身魚鱉之中;君子失時,拱手小人之下。
衣敝缊袍,常存禮儀之容;面帶憂愁,每抱懷安之量。
時遭不遇,只宜安貧守份;心若不欺,必然揚眉吐氣。
初貧君子,已成天然骨格;乍富小人,不脫貧寒肌體。
有先貧而后富,有老壯而少衰。
天不得時,日月無光;地不得時,草木不生;水不得時,風浪不平;人不得時,利運不通。此乃時也,運也,命也。
雪終究是停了,沒有了雪,冬天便處處都是荒野……
“她走了。若有緣,來生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