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第二天一早。
家中，早晨起床的張燁還納悶昨晚那個夢呢，打著哈欠隨手打開電視看新聞，忽然，他發現自己左手小拇指上多了一枚銀色戒指，這分明不是他自己的東西啊，他死命拿手往下摘卻也摘不下來，不但如此，當用手搓在戒指表面后，一幅可觸摸的虛擬屏幕隨之彈了出來，還用跟夢里一樣的字體寫著一行字——游戲戒指開啟，新手獎勵禮包“隨機修改現實世界背景”準備發放。
倒計時……
三秒鐘……
兩秒鐘……
一秒鐘……
獎勵發放開始！
然后，張燁就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自己扔在床上的HTC手機一陣扭曲，煞那間竟變成了另一個外形，連牌子也變了，刻著。放在窗臺上的兩本盜版的徐志摩詩集瞬間一閃，其中一本憑空消失無蹤，另一本變成了陳天模詩集。
根本看不過來了，屋里的很多東西都在發生變化！
讓張燁最震驚的還是電視上的異變，長虹電視不但牌子驟變成了一個聽都沒聽說過的飛天牌，關鍵是電視播出的內容！
“芒果衛視新推綜藝節目《光輝燦爛》收視率破1%。”
“吳邦最新電影《白娘》票房突破五億。”
“天后章遠棋新歌再次失利，今后重心或轉向影視界。”
“昨日，世界著名畫家達科的作品《藍天》在美拍賣。”
“二十世紀國內最有影響力的影視天王陳偉師去世十周年紀念演唱會，娛樂界眾多人士獻歌，天王孫煜深情演唱當場落淚。”
張燁錯愕地看了十幾分鐘，愣是沒明白怎么回事，手機電視怎么變牌子了？天后章遠棋？天后里什么時候多出個叫章遠棋的了？還有紀念十周年演唱會？這陳偉師哪里冒出來的？怎么都沒聽過呀？章遠棋？難道是章子怡新改了藝名？陳偉師是陳奕迅新改的名字？也不對啊，陳奕迅還活著呢啊！《白娘》又是什么電影？白巖松他媽主演的片子？他媽啥時候拍電影去了？
張燁慌慌張張地從床上爬起來拉開窗簾，只看到外面的一切似乎也在同時變化著，路旁兩排老楊樹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花壇，遠處一棟塔樓此刻變成了板樓，只剩下六層了，還有幾棟原本灰色的塔樓，現在不但位置有了細微的變化，樓梯顏色也成了褐白相間的！
滴！
獎勵發放結束！
備注：現實世界背景已隨機修改并達到理論平衡。
張燁臉一白，抓起那不知什么牌子的手機急哄哄翻看，時間日期都對，今天是他大學畢業兩個月的日子，再翻了幾頁電話本，不確信的他還特意打了幾個電話問過去，親朋好友還是那些人，可周圍的情況怎么解釋？還有手上這枚游戲戒指是什么？游戲戒指真給現實修改了？
張燁不相信，打開電腦上網查看，簡直越看越心驚，越看越膽顫！
變了！
都變了！
主持界沒有了何炅謝娜等人。
音樂界沒有了陳奕迅張學友等人。
影視界沒有了馮小剛孫紅雷等人。
國內外書畫油畫界也沒有了齊白石畢加索等人。
神曲《忐忑》？莫言的小說？貝多芬鋼琴曲？電影《變形金剛》？綜藝節目《中國好聲音》？名畫《蒙娜麗莎》？都沒了！看來這些全部被那款不知名的游戲給隨機修改了，這就是自己這個唯一玩家抽到的游戲獎勵？可現實怎么成游戲了？
到底是什么游戲方式？
《魂斗羅》還是《超級瑪麗》？
拿腦袋撞墻就能爆出一個讓他變大的神奇小蘑菇嗎？
當然也有沒改變的，一些重要的歷史人物、世界格局、社會環境基本沒有變化，桌子上的康師傅方便面也還是康師傅，LV也還是世界名牌，很大一部分東西都沒有被修改，這就是所謂的“隨機”？
鬧鬼了啊！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這時候，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門，敲門聲還挺大的，肯定是拿手使勁在門板上拍出來的動靜！
張燁猜到是誰了，假裝沒聽見。
那人又敲了幾下后，鑰匙聲一響，門竟然開了！
張燁打量了來人，心說世界都變了，房東倒還是他的那個房東。
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女人走進來，人長得很漂亮，有時候可能漂亮倆字都很難形容她，比如現在的她明顯是剛洗過頭發，腦袋上還裹著白毛巾，但那傾國傾城的容顏還是掩都掩不住，尤其身材極好，全身上下的肌膚都透著一股彈性，十分凌厲的感覺。可就是這么一個美婦，只有跟他接觸一些日子的人才會了解到她刻薄的一面，那真是要多毒舌有多毒舌，不然怎么會這個歲數還沒有結婚啊？就她這張嘴，一般人絕對受不了！
看到張燁在家后，饒愛敏呦喝了一嗓子，似笑非笑道：“你小子跟我玩躲貓貓是吧？我敲這么半天門你都不回話？裝死啊？”
張燁略微尷尬，“房東阿姨，您怎么來了？”
饒愛敏大大方方地一屁股坐到客廳，啪一聲，手上的計算器就拍到了桌子上——她的計算器張燁見過無數次了，以前是卡西歐的，現在變成了一個沒聽過的新牌子，K打頭的，看來計算器行業也被修改了，“你說我干什么來了，收房租！”手指頭噼里啪啦地按了一起，十分熟練，“你這月房租還沒交，加上上個月的水電煤氣費，我給你算好了，一共是兩千五百八十二，已經催了好幾次了，今天少一分都不行！我告訴你啊小張，我看你也是京城人當初才容你一個月一交房租的，你打聽打聽去，誰家租房不是押一付三的？這都給你多少優惠了？”
張燁苦笑道：“您再寬限幾天，我現在手頭真沒錢，等我找到工作就還您。”
饒愛敏優雅的擺了擺手指，“沒錢現在就給我滾蛋！”
張燁哭窮道：“我的情況您也知道，之前給您的房租都是壓歲錢，我也就這么些錢了，您要讓我滾蛋我就只能回家跟我爸媽住了，我這說大學畢業了該獨立了才從家里搬出來的，現在讓我回去我這面子往哪兒放啊？阿姨，您看咱樓道這一排商住兩用的公寓房幾乎都是您買的，您家財萬貫的也不差這點錢，那什么，我今天上午就有京城廣播電視臺的面試，如果能當上主持人，我發了工資就給您補上房租。”
饒愛敏瞥瞥他，嗤之以鼻道：“就你？還主持人？你少來吧，你這形象這身高，放在人堆里誰注意的到你？整天就做你那個明星夢，你以為當個名人這么簡單吶？你要是都能當主持人，老娘明天就敢上春晚！”
張燁道：“反正您再寬限幾天，我……”
饒愛敏不聽，“不行！”
張燁道：“您沒看我都好幾天不吃早點了么，錢真不夠了。”
“你吃不吃飯跟我有半毛錢關系嗎？啊？”饒愛敏狠著臉不近人情道。
折騰了半晌才把房東阿姨給勸走，大約過了十多分鐘，一身睡衣的饒愛敏又回來了，也不敲門，直接拿她的鑰匙開了門。
張燁還以為饒大姐又來要賬了，陪著小心道：“房東阿姨，您……”
饒愛萍將手里的一份早餐扔到了桌子上，冷哼了一聲，“老娘一個人也吃不了，便宜你小子了，我跟你說，雖然現在工作是不好找，可你也是傳媒大學畢業的，哪里混不到飯吃？別在一棵樹上吊死！”
張燁一怔，忙道：“謝謝，我知道了。”
饒愛敏冷著美艷的臉蛋碰地一摔門，走了。
張燁心中挺暖呼的，看看桌上的早點，早餐居然還是熱乎的，顯然不是饒大姐所謂的吃剩下的，肯定是她聽說張燁幾天沒吃早飯了才特意下樓給他買的。張燁知道饒大姐是個面冷心熱的人，毒舌歸毒舌，還是很關心他的。其實饒大姐有些話他也明白是對的，可張燁打小就這么一個成名的夢想，他就是想站在面向公眾的舞臺上，至于其他幕后工作他都不想考慮。
坐電梯下樓，張燁出門了。
走在街頭，張燁左看看右瞧瞧，發現一路上都是熟悉中又有點陌生的風景，公交站牌燈箱廣告上的明星他一個也不認識，一些商家店鋪門口播放的當下最熱的流行音樂張燁一首歌都沒聽過，于是走在以往熟悉無比的街頭，他會有種極其不適應的感覺，覺得自己與這個被修改后的世界格格不入，很多東西都變了，或者說，這已經不是張燁之前的那個世界了。
八月份了，空氣還是那么燥熱不安。
不科學啊！
太不科學了啊！
張燁好歹是名牌大學畢業的，當然不可能輕易接受這種事實，這都什么時代了啊，早不是搞妖魔鬼怪和封建迷信的舊社會了，迷信只會害人，這一點小學生都知道，一切都要相信科學，要堅信科學的力量。于是乎，張燁眼神肅然，從兜里恭恭敬敬地摸出了一枚一元錢硬幣十分虔誠地彈向空中，“如果是正面就說明這個世界確實被游戲修改了背景，如果是反面就說明一切都是假的。”
叮鈴鈴。
硬幣落地——正面！
張燁眼一黑，不是假的，一切都是真的！
上午。
八月份了，空氣還是那么燥熱不安。
誒不對不對，這段環境描寫剛剛用過。
八月份了，空氣還是那么……那么不安燥熱，對，這段沒用過。
這個世界的京城廣播電臺在前幾年也和京城電視臺合并了，不過單位雖然合并在一起，辦公地點卻沒有。廣播電臺大樓下，張燁緊了緊身上的西裝，人模狗……像模像樣地往里走。人家的正式員工這個時間早都上班了，現在進去的很多一部分都是跟張燁一樣來面試招聘的。
還有些時間，再研究研究那戒指吧。
張燁低頭瞅了瞅左手上那枚詭異的游戲戒指，那么風騷的一個虛擬屏幕竟只有他自己可以看到，周圍來往這么多人全渾然未覺。張燁總有種冒涼氣的錯覺，太陰森了。難道是自己腦神經出問題了？以至于產生了這么嚴重的幻覺？有那么一秒鐘，他都以為自己下半輩子可能離不開腦白金了。
虛擬屏幕上面有幾個選項。
【聲望】：199983。
【物品】：空。
【商城】：未開啟。
【抽獎】：抽取寶箱獎品。
（備注：聲望的增加與玩家的知名度、曝光率、成就、尊敬、信任、名聲等因素有關。商城內的物品與抽獎可通過聲望點數購買。聲望的初始統計方法為玩家從出生截止至今日的全部聲望。）
十九萬多的聲望值？
張燁一琢磨，自己小學時寫作文倒是得過幾次獎，初中高中時學習也還行，經常得到老師的表揚，對了，他還有過一次上電視的經歷，是他大學期間和舍友在西單逛街碰到了央視記者的采訪，對方剛把話筒遞過來還沒來得及問問題張燁就搶先回答了一句“我很幸福”，當時央視記者無語地說“我們不是問這個，我們是問你覺得……”，然后又沒等他說完張燁便若有所思，馬上恍然大悟地高聲大喊一句“社會主義好”，嗯，也不知道最后播沒播。
這些聲望值就是這么來的？二十三年得了十九萬多的聲望？看上去也還不錯吧？可很快張燁就不這么覺得了，當他點開虛擬屏幕上的選項想看看這些聲望能買什么東西后，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商城還沒開啟，只有抽獎一欄可以點。
【抽獎】：需要花費聲望100000點，購買后游戲將隨機搖取寶箱。
得，鬧了半天自己前半輩子的總共聲望就只能抽一次獎？抽兩次都差一點點？張燁本著試一試的心態就點擊了抽獎，手一碰，屏幕是有觸感的，根據提示選擇確定，花費了十萬，聲望立即變成了99983。抽獎界面一閃，出現了一塊虛擬轉盤，有指針，有按鈕，輪盤上面寫著【消耗類】、【屬性類】、【技能類】和【特殊類】，每個類別對應不同的顏色和區域，四個區域的大小范圍還不一樣，消耗類面積范圍最大，幾乎占了一半，其次是屬性類和技能類，分別占了剩下的小一半，區域最小的是特殊類，只占了一絲絲的指示區域，微不可見的感覺。
游戲屏幕出現介紹了！
類別說明：
【消耗類】：一次性消耗品。
【屬性類】：永久屬性物品。
【技能類】：技能經驗物品。
【特殊類】：增加某商品的購買權限。
備注：指針停穩的位置欄為寶箱最終出現的物品種類。
張燁滿頭霧水，只好試著點了下開始搖取的按鈕，吧嗒，抽獎開始，小輪盤上的指針一彈，以順時針方向火速旋轉起來，大約過了幾秒鐘，指針才慢慢趨緩，越來越慢，終于指向了轉盤區域最大的消耗類一欄，停下選定了——是消耗類！
抽獎完畢！
一只金色小寶箱躍然而出，獎品已自動收入物品欄，選項中的物品欄內多了一個“黃金色小寶箱”的圖標！怎么用呢？張燁試著把手伸進屏幕內的物品欄，手居然真的進去了，里面似乎有個空間，摸到了那個輕飄飄的寶箱（小），一把抓了出來，倆手一扣，在大街上掰開了這個除了自己誰也看不到的寶箱，金光閃爍，寶箱內開出東西了！
那是一塊小水晶！
顯示物品：【存檔】。
物品介紹：一次性消耗類物品，存儲記錄，此存檔可保留記錄半個小時。
存檔？這個張燁再熟悉不過了，玩過游戲的都知道，這是儲存當前進度準備關掉游戲或者是為了之后沒有操作好重新讀取回來做保險，保留三十分鐘？就是說三十分鐘后再不使用，這個存檔就作廢了？至于抽獎啊寶箱啊他也不陌生，很多游戲里都會有抽獎的設定，不同級別的寶箱開出物品的檔次不同，幾率也不同。張燁將存檔水晶取出來，金色寶箱頓時光芒點點地揮發在了空氣中，消失無蹤了。張燁鼓搗了片刻，啪，不小心捏碎了水晶。
存檔中……
存檔完畢！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停住了一秒鐘，一切都靜止了！
重新恢復之后，戒指選項界面中多了一個【讀檔】的顯示。
這就存下記錄了？張燁云里霧里的摸摸鼻子，新手獎勵？背景修改？寶箱抽獎？開物品？存檔？真是游戲了啊？
“十點面試，咱們快走吧。”
“孫哥，你還著急什么？你肯定被錄取。”
“那可不一定，這次播音主持就招聘兩個人，我聽說通過筆試的有二十多個，競爭很激烈。”
“也是，主持人是最熱門的，我跟老周壓力就小很多了，我報的編輯，老周報的運營，競爭不大，招聘的人數也多。”
有幾人邊說邊進去了。
張燁一看時間，也顧不上研究游戲戒指了，他趕快上樓，今天的面試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他早認真思考過自己的發展道路了，以他的條件和形象，電視主持人？歌手？影視明星？就算是反角丑角他都不夠條件，太沒特點了，不可能紅，想來想去只有從電臺主持人起步最為合適，這里對相貌的要求相對低一點點，聽眾們接觸的也是他的嗓音，是最適合他起步的位置，也是他今后全面發展的重要踏板，不容有失！
二樓。
播音主持面試地點。
走廊里二十來人都到了，大家全是競爭對手，氣氛有些鴉雀無聲。
張燁簡單看了眼，心就有點涼了，二十幾人中全是俊男美女……除了自己，二十幾人中全是二十五到三十歲有過從業經歷的……除了自己。張燁唯一的優勢就是科班出身，他是傳媒大學播音系畢業的，除此之外他什么優勢也沒有，畢業的這些日子張燁也面試過兩三家廣播媒體了，但無一例外都在面試的階段被淘汰了下來，張燁清楚，無非就是自己長得一般且沒有資歷。
“孫宏偉。”
“我在。”
“你進來吧。”
第一個被叫到的人進屋了，很快，才五分鐘就面試完了。等下一個人被叫進里面，旁邊立即有人跟對方打聽面試內容。不過幾次過后大家也都不問了，因為每個人面試內容都不一樣，有人被要求即興與難纏的聽眾溝通，有人被要求展示一下話題辯論，是以了解應聘者的綜合素質。
“第五個，張燁。”女助理拿著履歷叫人了。
張燁做了個深呼吸馬上起身，說不緊張是假的。
屋內，大概做了七八個面試官，有男有女，表情嚴肅。
看到張燁后，其中至少有兩個人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頭，也不知是哪里不滿意。
張燁輕輕鞠躬，把要求帶來的一些提前錄制好的資料和朗誦遞給面試官，回去在位子上坐下，開始自我介紹，“各位老師好，我叫張燁，今年二十三歲，畢業于傳媒大學播音主持專業，我……”
一個中年男子不太客氣地打斷道：“你履歷我們都有，不用重復了。”低頭看看手里的資料，“嗯，筆試成績還勉強。”
旁邊的中年婦女和他相視一眼對了個眼色，拿出一張稿子來，往桌子上一擱，語氣生冷道：“面試就兩道題，第一道，你用最快的速度看一下稿子，然后脫稿朗誦。”
脫稿？
就這么簡單？
張燁心下一樂，脫稿雖說不是自己擅長的，可那也難不倒他啊，這些在大學都系統性訓練過，算是基本功了，于是他走上去拿起稿子就看起來，大概一千字，很長，可正當張燁信心十足地記憶這些文字時，離他拿住稿子才過去十秒鐘的時間，那中年婦女便伸手將稿子從張燁手里抽回來了。
“嗯？我還沒看完。”張燁愣道。
“行了，朗誦吧。”中年婦女淡漠道。
其他面試官也都沒什么反應，似乎覺得很正常。
張燁卻呆了下，“老師，這才十秒鐘，有一千字……”
中年男子大聲不悅道：“如果你需要一天時間記憶，那馬路上隨便抓來一個人都可以，還面試什么？讓你朗誦你就朗誦！哪兒那么多廢話！”
張燁有些生氣，“可這……”
“能脫稿多少說多少。”中年婦女不耐煩道：“快點吧！下面還有十幾個人呢！”
張燁壓了壓火，只好朗誦道：“公證機構是保證我國法律實施和穩定各項社會秩序的一項特殊司法活動。公證是公證機構根據自然人、法人或者……或者……”十秒鐘，也就看這么多了。
幾個面試官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然后中年人一揮手，“好了，不用問第二題了，下一個。”
張燁明白，自己這次的面試又失敗了，他很不服氣，你們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也不告訴我多少時間就讓我脫稿，結果才過了十秒鐘你們就讓我開始？別說背誦了，你們丫十秒鐘給我讀一千個字試試！你們要是能從頭到尾讀完一遍，我現在就把嫦娥三號給吃了！嗯，還是算了，這玩意兒國家不讓吃。
走出面試房間的最后一霎，后面隱約聽見一個面試官的聲音，“以后這種相貌條件的人就不用面試了，浪費咱們時間！”
張燁聽到了，他才明白其實在自己進來的那一刻幾人已經給他判了死刑，所以才故意出了這種打死也不會有人能答出來的面試題目！
窩火啊！
我浪費時間？
連讓我答題的機會都不給？我還就不信了！
走廊中的張燁心一狠，想到了那個存檔，離之前存儲記錄的時候剛好不到三十分鐘，還在存檔的有效范圍內，他便死馬當作活馬醫一般地摸出了戒指的游戲界面，看看讀檔的選項，一咬牙按了下去，實際他也不曉得能不能行！
正在讀檔……
讀取進度完畢！
眼一花！
周邊場景全變了！
天是藍的，地是灰的！
張燁第一個感覺到的是身邊氣溫的變化，八月份了，空氣還是那么燥熱不安，嗯，為什么張燁總愛用這個環境描寫？不是他詞匯量少，不是他文化水平低就知道這么幾個形容詞，真的不是，真的不是啊，那是因為……因為……算了，我們藝術家的世界，說了你們也不懂！
“十點面試，咱們快走吧。”
“孫哥，你還著急什么？你肯定被錄取。”
“那可不一定，這次播音主持就招聘兩個人，我聽說通過筆試的有二十多個，競爭很激烈。”
因為變化太快措手不及，張燁沒站穩，腳下一晃坐在了地上，扶著地站起來，他目光呆滯地望了望四周，這已經不是之前的樓道走廊了，自己居然重新站在了廣播電臺的大樓前，正是自己剛剛存檔的地方，連存檔后聽見應聘人員的對話都一模一樣，再一看手機上的時間，他真的回到了半個小時前！
上帝！這……
先不想了，正事要緊！
張燁過了一遍腦子就反應了過來，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工夫，這個主播的職位他必須拿下來，存檔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即便鬧不明白呢，他當然也要好好把握住了，當下便也不上樓了，拿手機上網快速搜索起來，因為剛剛記住了面試題的第一句話，所以還是很好搜索的，張燁很快便搜出這篇文章的出處，是南方一所大學某個不知名學生的研究生論文，估計面試官也是從網上瞎找來的東西。現在留給他的只有二十五分鐘左右了，他二話不說馬不停蹄飛檐走壁地背誦上了！一千字的稿子很長，好在不是什么古文或名著，因為這篇論文沒那么咬文嚼字，每句話之間也是有聯系的且符合常理和認知的，法律張燁也學過一點，有些句子甚至早都知道了，相對難度也小了不少。
必須背下來，成敗在此一舉！
……
廣播大樓上，面試地點。
女助理開門看看單子，“張燁。”叫了一聲沒人應，她又重復了一嗓子，“張燁來了沒有？到你了！”
走廊盡頭，張燁嘴里念念叨叨地快步走來，念經似的，“我在我在！”
女助理狐疑極了，這些年面試成百上千人了，頭一次看見念著經來應聘的，和尚道士也準備參加工作了嗎？
屋中。
空閑時候，八個人喝著茶交換了意見。
四十多歲的李紅蓮失望道：“這批面試的人太一般了。”
比她年長幾歲的趙國洲也說：“是啊，比上半年那次面試差遠了，筆試成績好管什么用？能力不行！”
后面一青年道：“兩位領導，后面還有不少人呢，應該能有不錯的。”
“但愿吧，不過我看是沒戲了。”趙國洲咂摸咂摸嘴，“之前那個小許還可以，不行的話我們頻率就要他了。”
李紅蓮一斜眼，“小許我也覺得不錯呢。”
這會兒，門被敲開了，下一個面試的張燁進來了。
幾人停下了交流和閑扯，評頭論足的目光掃向了他。
“各位老師好。”早知道對方會打斷自己的自我介紹，張燁這次干脆換了個介紹方式，這下也放開了，說白了，他心里還帶著些許不服氣與惱火，這廝的脾氣一直不小，別人敬他一尺，他才敬人一丈，“我真名叫張燁。”
趙國洲失聲笑道：“那你還有藝名？”
張燁隨口道：“我有倆藝名，一個叫張藤蘭，一個叫張井空。”
這世界已經沒有這兩位“偉人”了，幾個面試官也聽不懂什么意思，不知不覺被張燁調戲了。
李紅蓮沒理張燁，低頭看履歷。
結果還是一樣的，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表情。這一次張燁敏感地注意到了有兩個面試官細微的皺眉動作了，這是對張燁的外在條件不滿意。說來也奇怪，縱然是廣播這種聽眾看不到臉的行業，播音主持的要求也一樣會是樣貌姣好的標準，什么叫姣好？意思就是要比絕大多數人類都好看的意思，播音主持行業一直如此。
中間的趙國洲和旁邊的李紅蓮是這次的兩個主審，因為這次招聘的兩個播音主持專業就是他們倆負責的頻率里空出來的，給自己選人當然是很認真的，誰也不想自己這一攤出問題，所以當看見張燁這種相貌如此一般的人，心里面其實已經給他劃上了叉子，再加上張燁履歷上是沒有工作經驗的，到了以后還要培訓鍛煉一段時間沒法直接上手工作，于是壓根就沒有考慮錄取他。科班出身是不錯，可播音科班出身的多了，里面有幾個當主持人了？只是那極少極優秀的一小撮人罷了。
趙國洲和李紅蓮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態度——這個人肯定不行，隨便出道題打發走吧，不用浪費工夫了！
李紅蓮用方才一樣的姿勢拿出一篇稿子來，瞄了眼張燁，道：“面試就兩道題，第一道，你用最快的速度看一下稿子，然后脫稿朗誦。”
讀檔回來的張燁已經知曉了他們的刁難和態度，面無表情地起身接過來。
果不其然，剛過去十秒鐘，李紅蓮就刻薄地抬手抽回了稿子，“行了，朗誦吧。”
其他面試官心中也明鏡似的，十秒鐘？別說是一個應屆畢業生了，就算他們這種跟行業里混了這么多年的老經驗也不可能在十秒鐘之內記住超過一百個字，嗯，或者說十秒鐘頂多夠他們讀兩百個字，而即便對方背出了兩百字他們也頂多打個四五十分，為什么這都不及格？因為這稿子九百多字呢，才五分之一而已！如果能十秒鐘脫稿背誦出三百個字，那才是一百分的成績，可是誰都知道這不會有人能做到的。
這可以說是成心刁難了，甚至大家算是變相告訴了張燁他條件和能力都不夠，可讓他們奇怪的是，張燁非但沒有質疑僅僅十秒鐘的背誦時間，偏生還特別平靜，自己悠然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李紅蓮倒是一呆，想從張燁臉上找到不憤和驚訝，卻什么也沒找到。
其他面試官也奇異的很，這小子是真傻還是真傻還是真傻啊？這么為難他，甚至連個反應也沒有？看來他們還真做對了，這種傻小子錄取了也白搭，傻乎乎的一點也不機靈，成不了大事。
趙國洲催促道：“開始吧！快一點！后面還很多人等著呢！”
李紅蓮和其他幾個面試官都直接在張燁的面試成績上打分了，連聽都不用聽他們就有數兒了，一個打了二十分，一個打了十五分，很低，然后他們手里已經翻到了下一個應聘人員的履歷上。
他們催，張燁反而不急，神情自若地看看他們，陰陽頓挫地朗誦上了，“公證機構是保證我國法律實施和穩定各項社會秩序的一項特殊司法活動。公證是公證機構根據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申請，在法定程序下對各種民事法律行為、具有法律作用的事件或者文件給予證明的活動。公證活動的過程中必須依據法律……”
脫稿到一百字的時候，趙國洲抬起了頭。
脫稿到兩百字的時候，李紅蓮咦了一聲，意外地看看他。
可當脫稿到三百字的時候，所有面試官都放下了手里的東西錯愕地望向了張燁！
張燁沒有受任何人的影響，滔滔不絕道：“因為如果當事人對公證機構公證提供虛假材料或不履行經公證的法律文書，那么對公證聲譽就有負面作用。所以說，誠信是公證行業得以存在的基本……”
在趙國洲李紅蓮他們眼中，能背出三百字已經屬于奇跡了，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張燁還在背誦！
“這……”
三百字了！
五百字了！
八百字了！
面試官面色駭然！
當念到最后一段話時，張燁仍然不徐不疾，“作為體現誠信的重要形式，在建設社會誠信體系中，公證使人們最能夠接受和采用的獲取誠信的手段。”一頓，他清了清嗓子，“謝謝老師，我朗誦完了！”
一少婦面試官手上的鋼筆都掉了，嚕嚕，滾到了地上！
趙國洲蒙了，一側頭，“老李？這……背對了嗎？”
李紅蓮看看手上的稿子，倒抽了一口涼氣，“……九百二十個字，一字不差！”
最左側一個面試官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吃驚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十秒鐘啊？你全記住了？”
張燁微微一笑，“我看東西比較快，記憶力也比較強吧，掃一眼就差不多了。”
十秒，也就夠把九百多字粗略掃一下的。你這何止是比較快啊，你他媽這也太快了啊！那人還想問張燁是不是以前背過這篇論文，可一想就知道不可能，這論文根本沒有名，網上隨便找來的，而且提前透露的可能性也沒有，李紅蓮拿題目的時候也是隨手抓出來的，怎么想對方也不可能提前知道！
我去！你丫是人嗎？？
張燁這一手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幾個面試官驚為天人，都感覺見了鬼一樣！
屋內。
一片無聲。
其實他們壓根沒準備問第二題，一輪就想給張燁刷掉的，但現在這個情況下，七八個面試官們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怎么打分了，如果按照現場的面試表現來說，是應該給這個年輕人打一百分的，不，打兩百分也不為過！
看十秒鐘？脫稿九百多個字？
這是怎么樣的神人才能辦到的啊？
剛剛面試官們出題后見張燁沒表情還以為他是傻子，現在看來，人家那是胸有成竹，人家那是壓根沒把這小一千字的脫稿當做一回事兒，對襯出來，反倒他們這些面試官顯得有些傻！
然而，若給張燁打了滿分，等于招聘他已是板上釘釘了，這年輕人的筆試成績固然在及格的二十多人里并不出色，可大家拉開的差距也不大，而且面試是最殺分數的，八十分都算很高的分了，所以這么打滿分的話二十多人里他定然排名前兩個，可偏偏張燁的條件并不讓他們如意，相貌太一般了，即便是不露面的電臺主持人其實也是要露臉的，比如一些活動，比如一些公眾場合，如果相貌不過關，聽眾們見了也是要影響大家的收聽熱情的，所以相貌身高因素都無法避免。
李紅蓮猶豫了，“老趙？”
趙國洲嘆了口氣，對張燁語重心長道：“小張啊，筆試面試都看得出來，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是正經科班畢業，按說我們應該是很歡迎的，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可你……選錯專業了，你相貌條件不用我說，相信你大學的老師應該也對你有過這方面的評價，播音行業就是這樣的，這樣吧，我給你開個后門，咱們也不用出第二個面試題了，我們廣播電臺還有很多職位，只要是除了播音的其他幕后職務，你隨便挑，我直接給你過，你拿著東西明天就可以去報到，你如果想在主持行業里干下去，真的不容易，你想想我的話。”
張燁卻想都不想，“老師，謝謝您的好意，我知道以我的條件這條路很難走，但我只想應聘播音主持。”他就這么點對夢想的堅持了，如果想轉行做別的工作，張燁早去做了，不會等到今天還沒找到工作。
趙國洲攤攤手，這小子，還不聽勸。
李紅蓮也是一咂嘴，“你確定？我先跟你打個預防針，第二道面試題不會比第一道簡單，你想過基本不可能，小伙子，不是我們故意刁難你，面試就是這樣，我們會根據應聘者的條件給出相應難度的題目，你的條件真的是連播音主持的門檻都沒辦法邁過去的，所以題目相應也會很難，也就是說你必須要表現出超越所有人的才華才有可能掩住你條件上的不足，我建議你考慮考慮趙總監的話。”
還不是刁難？
你們這就是故意刁難！
張燁是個很倔的人，依舊堅決，“不用考慮了，您請出第二題吧。”
李紅蓮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也生氣了，“那好，我是外語頻率的負責人，臺里英語播音的人才很多，一直缺俄語方面有天賦的人，這次招聘我的初衷就是招一個對俄語有一定基礎的人，你如果能用俄語給我們做一首讓我們滿意的現代詩，那么，面試成績我給你滿分！”
俄語？
還用俄語作詩？
趙國洲側頭往李紅蓮臉上一看，沒言聲，算是默認了。
其他面試官神色各異，張燁剛剛露出的一手確實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知道張燁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可播音主持行業里長相不過關就是硬傷，除了一些極少數有大才華的人能脫穎而出的個別案例外，幾乎沒人能打破這種局面，所以這第二道題也看得出來了，李紅蓮他們還是沒打算給張燁一絲一毫的機會，俄語？張燁的簡歷就在他們面前擱著呢，掌握外語門類只寫著英語，大學也就教這個，又不是外語系之類的，就算科班出身老師也不會閑的沒事教俄語啊！這門語言對方就不會，更別提什么作詩了，話都說不出來，他拿什么作啊？
張燁預想到第二道面試題不會容易了，可卻沒想會是這樣，連一點生機也沒給他啊，還俄語？張燁連英語都說不利落呢，只達到了畢業最基本的合格考級，哪里會什么扯淡的俄語啊！麻痹，就因為我長相不行便要比別人的路難走？便要遭受這么多不公平的對待和刁難？憑什么？憑什么你們就覺得我不行？為什么就沒有人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我就要一個公平！有那么難嗎？
李紅蓮指甲戳戳茶杯發出叮叮聲，“詩要你自己原創的，陳天模或維爾斯那種大家耳熟能詳的名人名作就不要朗誦了，我看得是你的語言功底，也是你語言引出的文學功底，這都是相通的，開始吧。”
還要原創詩？后面一面試官心說還開始什么啊，直接下一個人吧，就算那些俄語專業的人也基本不可能拿俄語作詩的，更別說一個連俄語都不懂的人了！
陳天模？
維爾斯？
這都是誰啊？還耳熟能詳？
張燁忽而記憶起來了，陳天模——上網搜索時好像看過他一眼，他是現在國內最有名的幾位詩人之一，修改背景時，張燁跟窗臺上的那徐志摩的詩集就變成了陳天模的！差點忘了啊，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徐志摩普希金他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這個世界的詩人和他從沒看過的作品。張燁才回過味來，然后就眼神一動，他沒看過這個世界的詩歌，那這個世界的人肯定也沒聽過自己世界的名作名詩了！
趙國洲稍微不太忍心，補了句，“小張，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還是那句話，你第二道題不用考了，我給你安排其他幕后職位。”
不考？
為什么不考啊！
張燁早憋著一肚子氣了，幾次三番地刁難我，你們還沒完了？要俄語做一首原創詩是吧？行！我今天就給你們作一首！不會俄語？那又怎么樣！張燁是沒學過俄語，但不代表他不會俄語詩！這兩句話沖突嗎？其實一點也不沖突，想他大學時期，播音系的老師們總是會出各種各樣的難題來訓練他們，比如張燁記得特別清楚，在他大三后半學期的時候，他們播音發聲課程的老師就找了一個俄國外教用標準的俄語發音錄下了一首俄國著名的散文詩，就生生讓張燁他們死記硬背，張燁和他同學們苦不堪言，記得那時花了足足一個月才背下來，想想那段日子真是噩夢一樣，可背過之后張燁才知道老師的用意，他的口齒能力和記憶力都得到了極大提成，這種通過死記硬背而非文字意義的記憶方式很鍛煉人，相信科班出身的人都經歷過。
“不行就下一個人吧。”李紅蓮逐客了，翻下個簡歷。
張燁一邊回憶著當初大三的基本功，一邊道：“散文詩也可以吧？”
“散文詩？”李紅蓮啞然，還散文詩？這可比普通現代詩還要難啊，更何況是外文的散文詩了，在李紅蓮看來根本不是一個難度的，她是這些人里唯一一個稍通俄語的人，可碰見有些散文詩，李紅蓮別說自己作詩了，她就是讀起來都十分拗口吃力，這個小張還真夠可以的，睜著眼睛放大話啊，“你要非選擇更難的散文詩，我也不攔著你，只要是原創俄語詩，什么題材都可以。”
“好。”這話過后，張燁閉上眼一聲不語了，他在醞釀情緒。
“好了沒有？”
“怎么還不開始？”
“算了吧，你連俄語都沒學過，下次再來面試吧。”
“能不能別耽誤時間了？后面還有其他人排隊等著呢，你回去吧，你的條件也真不適合播音主持！”
好久都沒反應了，面試官們也漸漸不耐，一人一句，他們壓根也沒相信對方能說俄語，這不是開玩笑么！
在他們的質疑和諷刺聲中，張燁運了運丹田的氣，睜開眼睛開了聲，第一句話就將在場所有面試官聽得張大了嘴巴！
“Песня-о-буревестнике，Над-седой-равниной-моря-ветер-тучи-собирает，Между-тучами-и-морем-гордо-реет-Буревестник，черной-молнии-подобный。”
“啊？”
“真能說？”
“這是什么語？”
趙國洲眼神呆滯片刻，忙一看李紅蓮，“老李？這是？”
剩下的面試官們也兩眼泛黑地看向李總監，他們都知道只有李總監懂俄語。
可看過去之后，他們發現李紅蓮竟然比他們眼珠子瞪得還要大，不用說話大家也一瞬間明白了！
我去你個姥姥！
你丫真會說俄語啊！？
張燁越說越快越說越快，聲音摻雜著傲氣，情緒蘊含著無謂，因為這首詩需要的就是這個朗誦情緒！
高爾基的《海燕》！
這是一首在他那個世界人盡皆知的俄國詩，甚至在初中課本上也赫然其列，這首詩也恰恰在一定程度表達了張燁此刻的情緒，他朗誦得十分過癮，尤其最后一句，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Пусть-сильнее-грянет-буря！”
一首詩罷！
大家都傻了！
靜！
竟沒人說話了！
張燁發現大家都沒了聲音，并不意外。
李紅蓮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你……這詩……”
趙國洲聽不懂啊，“老李，你翻譯翻譯，這詩怎么樣？”
李紅蓮咳嗽了一嗓子，“那什么，我……我也沒太聽懂，咳咳，只聽清楚一小部分。”
啊？您一學俄語的都沒聽懂？幾個面試官大跌眼鏡！
“散文詩就是這樣，俄語中也比較晦澀，加上小張說的比較快……”李紅蓮給自己找補了一句。
張燁當下道：“那我再用中文念一遍吧。”
見李總監吃了癟，有一年輕面試官不信邪，想替領導出一口氣，中文詞匯的豐富度與多樣化可是和俄文截然不同，中文才是考驗功力的。俄文聽不懂？但中文翻譯出來肯定有文章做！一個字沒用好都算不行！都不給你合格！這人還一心惦記著領導的暗示呢，會俄文怎么了？詩也得好才行！你以為瞎說幾句俄文就能糊弄過去了吶？哪里有這么便宜的事啊！
眾人心思各異，全關注在了張燁要朗誦的中文版上了！
張燁從某些人的眼神里也察覺到了一些有色眼鏡，知道他們還是認定自己不行，冷笑一聲，這個情緒正適合他朗誦，“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云。在烏云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一會兒翅膀碰著波浪，一會兒箭一般地直沖向烏云，它叫喊著──就在這鳥兒勇敢的叫喊聲里，烏云聽出了歡樂。在這叫喊聲里──充滿著對暴風雨的渴望！在這叫喊聲里，烏云聽出了憤怒的力量、熱情的火焰和勝利的信心。海鷗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呻吟著──呻吟著，它們在大海上飛竄，想把自己對暴風雨的恐懼，掩藏到大海深處……”
開始還算平穩！
但隨著詩歌進入高潮，張燁語氣愈加急促，聲音也陡然提了一個八度，“狂風吼叫……雷聲轟響……一堆堆烏云，像黑色的火焰，在無底的大海上燃燒。大海抓住閃電的箭光，把它們熄滅在自己的深淵里。這些閃電的影子，活像一條條火蛇，在大海里蜿蜒游動，一晃就消失了——暴風雨！暴風雨就要來了！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閃電中間，高傲地飛翔；這是勝利的預言家在叫喊……”
為什么困難總降臨到我身上？
為什么世間總有那么多不公正的事？
可是！就算如此那又怎樣！粉身碎骨那又怎樣！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不會退縮！我也無所畏懼！
張燁一吸氣，高聲嘹亮道：“——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最后一句詩在張燁那個世界曾經戳在了很多人的心里，熱血沸騰，如今在這個世界扔出來，一樣能扎進人血液里！
趙國洲聽得癡了！
李紅蓮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方才還在心里嘀咕要找張燁這首詩毛病的青年面試官，此時此景啞口無言，連氣都不吭了！
沉默！
見大家都被自己的詩震住了，張燁也很解氣，徐徐從詩中的情緒脫離出來，他恢復了平靜，這個社會就是這么以貌取人的，長久以來他也習慣了，所以也沒記仇，只要能錄取他就好，“老師們，我第二道面試題回答完了！”
“啊……哦。”李紅蓮靈魂歸竅，先前，思想竟然跟著那只海燕游走去了暴風中。
趙國洲失聲道：“你這首詩叫什么名字？”
張燁答道：“這首詩叫《海燕》，俄文里也有暴風雨的預言者之意。”
“好一個海燕！”趙國洲聽不懂俄語，但中文他聽得明明白白，“一只翱翔的海燕，一只高傲的海燕，一只無所畏懼的海燕，說的就是你自己吧？詩歌的力量有時候真的很奇妙，小伙子，你今天給我們都上了一課啊！”
“可不敢，可不敢。”張燁道。
眾人再看向張燁的眼神真的有些變了，之前十秒鐘脫稿小一千字就已經給他們太多驚訝了，現在隨便張口一首俄語的散文詩都能達到這等大師境界，張燁的表現征服了在場所有人！也用表現打了所有面試官的臉！李紅蓮出這道題就是為了不讓張燁通過面試，擺明了坑他，可卻萬萬也沒料到對方居然給出了這么一個完美的答卷，答卷還應時應景地爆發出了張燁的不屈與怒火，應景到讓面試官們羞愧！
這到底是哪個石頭縫里蹦出來的狠人？
李紅蓮看不出表情道：“今天先這樣，你回去等消息吧。”
這是錄取沒錄取啊？張燁也拿不準，只能道：“好，謝謝各位老師。”
他前腳一走門一關，之前還對張燁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趙國洲立即拍了板，“這人，我們文藝廣播要了！”
李紅蓮不答應了，“老趙，你不是看上剛才那個小許了么，那小許我讓給你了，這個張燁必須到我們頻率來！”
趙國洲強橫道：“小許能讓，這人絕對不能讓！”
“你這是不講道理！”李紅蓮搶上人了，“這個張燁我先要了！”
“是我先說要的！你們外語頻率不適合他，以他的文化素養當然得來我們文藝廣播了，你別說了啊老李，就這么定了，下面再有好苗子你看上幾個你就要幾個，我一個也不跟你搶了！”趙國洲不退讓。
“我就要他，別人我不要！”李紅蓮冷著臉道。
趙國洲道：“去年我就讓過你們外語頻率一個好苗子了，今年這個絕對讓不了了，別爭了，回頭我請你吃飯，大不了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
中午。
角門東。
面試回來的張燁沒有去父母那里，仍是回了自己租的房子，小開間就三四十米，不過他卻很喜歡這里，畢竟是他畢業第一次獨立生活，不能什么事都指著父母了，他準備做出點成績后再回家。
午飯吃得很豐盛——鮮蝦海鮮面，當然了，面是康師傅牌的。
沒錢了，張燁只能湊合吃泡面了，奮斗在自己理想的道路上，他其實也沒覺得有那么苦，樂在其中。
突然，門毫無征兆地被人拿鑰匙捅開了。
一身夏裝長裙的饒愛敏飄飄然進了屋，“面試怎么樣？”
光著膀子的張燁忙哭笑不得地穿上背心，“房東阿姨，您下次能敲一下門嗎？我也有隱私啊。”
饒愛敏翹著二郎腿坐下，撇嘴道：“你一小屁孩有什么隱私，播音主持面試沒過吧？我跟你說什么來著，你就老老實實干幕后吧，長成這樣，幕前的工作誰會應聘你？除非人家瞎了！”
也是巧了，鈴鈴鈴，電話來了。
張燁一接，那邊是個青年的聲音，“你好，是張燁吧？”
“我是，您哪位？”張燁已經有所預感了，但還不確信。
青年道：“我是京城廣播臺的，你被錄取了，上面通知你后天來文藝廣播辦入職手續，恭喜你。”
“喲，謝謝謝謝！”放下手機，張燁猛然錘了一下大腿，太好了！拿下來了！
電話聲音不小，旁側的饒愛敏也聽到了，意想不到道：“哎呦喂？不是吧？你小子真應聘上了？咸魚也有翻身日，臭雞蛋也有轉運時！”她舌頭多毒啊，張嘴就道：“你都能當主持人了？嘿，要不然說人類就是充滿了無限未知可能呢，以前老娘還不信奇跡，現在看見你，我總算相信什么叫生命的奇跡了！”
生命的奇跡你妹啊！
您能不這么損嗎！
張燁心情正好不跟她計較，馬上抓起電話給爸媽打了過去，報告了老兩口這一喜訊，自己不再是無業游民了，他要當播音主持人了！
出名，當明星，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向往，今天終于邁出了人生的第一步，固然這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職位，他也要長相沒長相要身高沒身高，可現在看來，如果有這枚游戲戒指的幫助，他的夢想說不定真的可以實現，記得夢境中游戲安裝后顯示過的，這款游戲就是要幫助他達成夢想——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明星。現在看來效果斐然啊。抽獎出的存檔功效今天幫助他逆轉了大局，修改文化背景的新手獎勵也發揮了奇效，今后自己完全可以通過文化信息的不對等幫自己一步步打出名氣，通過積累聲望抽獎出寶箱物品幫助自己完成明星夢！
發達了！
哥們兒要發達了！
一時間，張燁感覺地球已經阻止不了他了！
成名？房子？女朋友？這還算得了什么問題啊！樓房？見過世面沒有啊！那破地方能住人嗎？能適合世界名人的身份嗎？要住就住大別墅！好幾萬平的！至于女朋友？最起碼也得是像饒愛敏這樣的大美女！一個女朋友？就咱這身份找一個女友？你丫罵我呢！出門不跟著三五個大美女我丟得起那個人嗎我？最少也得找五個吧！這還是起步數量！勞斯萊斯的車？你能不這么幽默嗎！能不這么幽默嗎！我出門要是不坐坦克裝甲車別人暗殺我怎么辦？啊？怎么辦？
總之，他會一步一步站在世界娛樂的巔峰，人們會記住他，世界也會記住他響亮又偉大的名字——張井空！
誒不對，亂了亂了！
是張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