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源頂著周書同‘勢’的重壓,開始講述徐夫人的生平事跡。
“徐夫人,戰國趙人,鑄劍名家,以藏鋒利匕,荊軻刺秦的故事聞名于世。”
“其人一生,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沒有受到過正統的煉器教學,本人的天資也很一般。”
“他能煉成荊軻劍,實屬巧合,但我并不覺得意外。”
“每個人活得久了,運氣好點,總有機會做成某件事。”
“就算是你,只要活上個千八百年,未必沒有機會煉出一柄神劍。”
王思源看了一眼徐沖,假裝看不見徐沖更難看的臉色,繼續講述徐夫人的生平事跡。
他之所以先講徐夫人,是告訴周書同等人,他非常了解徐夫人。
“比戰國更早的時期還有春秋,再往前更有三皇五帝時期。”
“據我所知,鑄劍祖師乃是春秋末期的鑄劍大師,歐冶子!”
“歐冶子誕生時,正值東周列國紛爭時期。先是吳國攻破楚國,后吳越先后吞并長江以南45國。”
“歐冶子少年時代,從家人那里學會煉器技術,開始煉制青銅劍等兵器。”
“他天資聰穎,具有非凡的智慧;并且天生神力,兼且刻苦耐勞。”
“他煉器大成之后,鑄出的第一把劍名叫,龍淵。”
“稱他為煉劍祖師,名副其實!”
周書同聽到這里愣住了。
徐沖則是一臉震驚。
余下囚犯或好奇,或疑惑,更多的也是震驚。
隨著王思源語畢,煉器室內陷入寂靜。
他環顧四周,發現其他人,好似都一副驚掉下巴的表情看著自己。
這是什么情況?
“你們怎么如此驚訝,這是基本的歷史常識好吧!”
“注意,我只說歐冶子是鑄劍祖師,可沒說他是鑄造祖師,煉器祖師哦!”
徐沖從震驚中回神,雙眼迸射出兩道神光:
“歐冶子其人我當然知曉,但他卻是欺世盜名之輩,絕非鑄劍祖師!”
“此人一生游走列國,周旋于權貴之間,貪生怕死,貪圖享樂。”
“每到危急時刻,便拋棄主上。”
“如此貪生怕死的廢物,能煉成神劍?”
“你說龍淵劍是他所鑄,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哈哈哈哈……”
徐沖樂不可支,王思源依舊滿是嘲諷: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段野史里看到的歐冶子生平。”
“你沒聽過歐冶子的事跡也罷,居然懷疑龍淵劍非歐冶子所鑄?”
“可能你是武夫,不喜歡讀史籍,不了解我也能理解。”
“你放屁!”徐沖勃然大怒,抬手就想抽王思源一個耳光。
“老夫熟讀史籍,多位名家皆言龍淵劍乃是徐夫人所鑄。”
“你個黃口小兒,一再信口雌黃,污蔑祖師,今日說甚么老夫也要教訓你一頓!”
王思源自忖不是徐沖對手,便往周書同身后躲去。
“大人,他太放肆了,您也不管管!”
周書同好似還在走神,沒有反應,讓王思源更加擔心自己的處境。
“徐沖你不要亂來,說不過我就動手,真是越老越不要臉。”
“我說歐冶子是煉劍祖師,當然也是有史可查的。”
周書同忽然問道:“哪本史籍可查?”
王思源搜索記憶,結合前世的知識,斟酌片刻才說道:
“便是圣人所著【春秋】,里面記載了歐冶子的生平事跡!”
囚犯們齊刷刷地扭頭看向王思源,表情似難以置信。
像是不相信有莫大威力,被供奉在文廟里的【春秋】,會記載著歐冶子的生平事跡。
徐沖笑臉僵住,瞪大眼睛,沒想到王思源膽子這么大。
居然謊稱圣人所著【春秋】里面,記載了歐冶子的生平事跡。
是因為王思源沒幾日可活?所以才敢如此大逆不道?
周書同猛然轉身,雙手鉗住王思源的肩頭,顯得非常激動。
正當周書同要說些什么的時候……
開封府上空,異象突顯,瑞彩萬道,霞光漫天。
一陣高亢之極的龍吟響起,掃蕩長空,洞穿云霄。
偌大開封府,所有人都能聽見。
伴隨著龍吟,一道磅礴的龍形劍氣,仿若自天外而來,瞬間落下,停在開封府上空。
龍形劍氣無比凝實,好似真物。
兩個金燦燦的大字,在劍身中段十分醒目。
上字為龍,下字名淵。
心中有感已來到煉器室外的周書同,望著龍淵劍氣,無比震撼。
上次神劍出世,已是百年之前,大宋與遼國的國戰,被國師龐籍從鎮國大殿請了出來。
今次居然出世,發出一道劍氣穿越千萬里山河,來到了開封府。
難道開封府有驚變?
周書同想到這里,頓時憂心忡忡。
突然,一道細小的龍形劍氣,從巨型劍氣分出,徑直往監牢落下。
周書同雙眼神光熠熠,捕捉到這道龍形劍氣的軌跡,正要出手阻止。
從府衙所在的方位,升起一輪明月,仿佛比烈日更耀眼。
使這道龍形劍氣還未落實,就消弭于無形。
“包大人居然出手了!”
細小龍形劍氣的消散,好似刺激了龍淵劍,將其激怒。
懸停在開封府上空的巨型劍氣,猛地下墜。
轟隆隆!
劍音若雷霆咆哮,洞穿九霄。
氣勢磅礴偉岸,有毀滅蒼生的霸道。
可來勢洶洶,卻似外強中干。
包拯畢竟是宗師級人物,他凝練的‘勢’【海上生明月】,應對【龍淵劍】的劍氣,自然十分輕松。
明月當空照,萬法不侵。
“包拯,而今我了悟出身,欲獎賞為吾正名之人,你敢阻止!”龍淵劍靈怒聲咆哮,通傳四方。
聞者無不震驚。
縱然是包拯也有點驚訝:“了悟出身?龍淵,你出身有何問題?”
“不關你事!”龍淵劍靈此刻已感知不到那一縷氣機,怒到發狂。
“包拯,你阻吾報恩,斷吾因果,吾與你誓不罷休!”
包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龍淵劍靈的威脅,目光看向監牢,笑容更甚。
“包拯,你給老子……吾等著,紅日現世,吾定會前來取你首級!”
“……”
周書同聽到這里,扭頭看向監牢煉器室的方向。
龍形劍氣落往監牢……
了悟出身,欲獎賞為吾正名之人……
龍淵劍靈所說之人,莫非是那……王思源?
“神劍有靈,神劍有靈!”
“龍淵劍真是歐冶子所鑄!”
周書同完全相信了王思源的話,,興奮的返回煉器室里,將龍淵劍氣的事情說了出來。
囚犯們大吃一驚,瞪著眼睛看向有點懵逼的王思源。
此事不亞于天方夜譚,囚犯們都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原來徐夫人才是欺世盜名之輩。”
“若非龍淵劍有靈,這彌天大謊,還不知要欺騙后人多少年。”
“還好還好,所幸今日終于真相大白。”
徐沖失聲大叫:“我不相信,這不可能!”
“祖師不可能是歐冶子……絕不可能……絕不可能……”
這個消息對徐沖的打擊非常大。
使他心境受到強烈刺激,雙目很快趨于呆滯。
王思源見徐沖被刺激得不輕,自言自語好似精神失常。
唯恐徐沖發瘋后會危及自身安危,于是又遠離了徐沖幾步。
他方才停住腳步,腦中響起叮的一聲。
【宿主點評鑄劍大師歐冶子,點評中肯,有為歐冶子正名之功,獎勵頂級劍法,圣靈劍法!】
“沒聽錯吧!獎勵竟然是圣靈劍法!”王思源驚呼出口。
“什么獎勵?”一囚犯聽見王思源的話很疑惑。
死囚坐牢還能獲得獎勵?
是誰給的獎勵?
是周大人嗎?
“你說圣靈劍法,那是何門何派的劍法?”
“我怎滴從未聽過這門劍法?”這囚犯是劍癡,閃念之間更加好奇。
周書同以為龍淵劍靈與王思源有過神交,嘆息一聲,看向王思源的眼神里有可惜,還有可憐。
“龍淵劍靈本欲給你獎勵,卻被包大人阻攔。”
“包大人為人公正不阿,想來如此做背后必有深意。”
“你無需太過傷心。”
王思源笑容不減,沖周書同擺手道:
“周大人,該是我的,老天奪不走。不該是我的,強求也沒用。”
“龍淵劍靈能感知天機,前來開封府為我先前所說證明,對我來說已是最好的獎勵。”
周書同也笑了,眼中充滿贊許:“你能如此想便好。”
“可惜了。”
“你是慶歷三年進士,在安定縣做過主簿,為官清廉,常做善事。”
“你今歲尚未滿三十,前途本一片大好,如此年輕卻為何要勾結亂黨呢?”
“仁宗賢明,更是一代雄主,莫非你還對仁宗有所不滿?”
確實,當朝皇帝宋仁宗趙禎是一位難得的明君。
仁宗寬厚仁慈,以仁恕治天下,不事奢華享樂,并嚴于律己。
其在位期間至今,大宋文風鼎盛,俊才云集,四海雍熙,八荒平靜。
可即便如此,也會做錯事。
王思源不愿說此事。
一是不承認自己勾結亂黨。
二是不評論宋仁宗趙禎。
似宋仁宗趙禎這種雄主,切莫在背后評頭論足,他有心的話真的能感知到。
“我當然也極為尊敬仁宗,而亂黨一事也確實是被奸人所害。”
周書同搖搖頭:“此案包大人自有公論。”
王思源一臉冤屈,隱有不忿:“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相信包大人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一囚犯拍了下王思源肩膀:“你放心,包大人還未錯辦過一次冤案。”
王思源瞥了這囚犯一眼:“希望如此……”
希望包大人這次失手……
“這位大哥,麻煩你離我遠點,你的手太臟了。”王思源見這囚犯雙手黑不溜秋,一臉嫌棄。
“哦哦,對不起對不起。”這囚犯不好意思的退后一步。
此人名叫張楷,面容憨厚,身材矮壯,三流武者,二品煉器師,與王思源的實力旗鼓相當。
“老弟,請問圣靈劍法是何門何派的劍法?”
“哥哥我雖然劍法不精,但平生偏愛用劍,你說的這圣靈劍法,名中有圣,一定大有來頭吧?”
“這劍法是誰人所創?威力如何?”
“能不能給哥哥解解惑?”
王思源掃視一圈,發現眾人都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他有心拒絕,但又不想掃了大家的興致。
哪怕是坐牢,也要講人情世故。多幾個朋友,日子相對會好過一些。
“既然各位大哥有興趣,那小弟就給大哥們說道說道。”
“首先我要問個問題,看你們誰人能答上來。”
說到這里,他忍不住笑了。
這個問題別有深意,一舉多得,還不露痕跡。
張楷是個劍癡,最著急想了解圣靈劍法:“老弟,你快說是何問題?”
王思源不急不緩道:“請問,世間可有一座城,名為無雙?”
“無雙……城?”張楷皺眉思索。
周書同等人也在沉思。
他們這些人,年紀最小的至少60歲,多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
但乍聽無雙城這三個字,卻是有些陌生。
半晌后,張楷興奮不已的拍了下手,說話的語氣似不敢肯定:
“我想起來了,無雙城是有的,老弟該不會說的是天外天那座無雙城吧?”
王思源心內竊喜,微微點頭:“不錯,我說的正是天外天那座無雙城。”
張楷激動的揮了下手:“我知道了!圣靈劍法肯定出自無雙城吧?”
“聰明!”王思源向張楷豎起大拇指:“圣靈劍法正是出自無雙城。”
張楷哈哈笑道:“那圣靈劍法是無雙城中哪位劍道高人所創呢?”
王思源卻賣起了關子:“我想你應該明白的。”
他之所以賣關子,主要是怕說錯,露餡。
無雙城居然搬到天外天去了?
這不是在扯犢子嗎?
所以他也不敢肯定,圣靈劍法是不是獨孤劍原創,以及,孤獨劍是不是劍圣。
王思源這一賣關子,可把張楷等人難住了。
“圣靈劍法名中有圣,莫非,莫非是……劍圣所創?”張楷的表情緊張中透露著期待。
“聰明,你說對咯!正是劍圣所創。”王思源贊許點頭。
“該不會是無雙城當代城主,劍圣獨孤劍吧?”張楷說著瞪大眼睛。
“沒錯,你又說中咯!”王思源呵呵笑道,心里松了口氣。
“不對,不對。”張楷忽然想起什么,否定了這個答案。
王思源見張楷表情凝重,情緒頓時緊張起來,生怕自己說錯話,觸犯了什么禁忌。
“老哥,你說什么不對?”
張楷沉思片刻,豁然抬頭。
他非常嚴肅的看著王思源,步步靠近,給王思源帶去極大的壓力。
“無雙城,為人族劍道圣地之一。”
“無雙城的劍道,卻不為外人所知。”
“老弟,你是從何人何處那里聽說的圣靈劍法?”
“若圣靈劍法真是劍圣所創,莫非你是……”
王思源余光發現,他人都是一臉狐疑,心里有些慌了。
“老哥,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
他強作鎮定,思維電轉,隨口胡謅道:
“我之所以知道圣靈劍法是劍圣所創,只因我認識一名無雙城的弟子,我與他是莫逆之交,他才告訴我這個事情。”
“其實這也不算什么隱秘的事情,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王思源見張楷很激動,示意他保持冷靜。
可張楷卻更加激動:“你說這不算隱秘?”
“若這都不算隱秘的話,那無雙城就沒有任何隱秘可言了。”
“老弟,別裝了,你的身份已經被我看穿了!”
張楷說完哈哈大笑起來,表情甚是得意。
王思源有點懵:“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裝什么了?”
“老哥懂你。”
張楷覺得王思源是刻意隱藏身份,是為了不給無雙城丟臉,走近王思源,給了一個熊抱。
王思源一臉嫌棄的推開張楷。
你懂個錘子哦!
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東西!
“你認為我裝,那便是裝吧!你高興便好。”
“老弟,還裝啊!”張楷自以為對王思源的心思了若指掌。
“再裝就無趣了,你的身份,真要老哥說出來?”
“矮子張,你嘰嘰歪歪半天了,倒是快說呀!”一囚犯頗為不耐。
“別耽擱大伙兒時間,這都快開工了。”
“快說快說。”
張楷為人比較老實,被眾人一催促,頓時緊張起來。
無奈看向王思源,語帶歉意:“你既然喜歡裝,可別怪老哥說出來。”
“各位兄弟,這老弟的身份不簡單,他便是無雙城的真傳弟子!”
眾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清楚歐冶子的事跡!”
“我說嘛!對劍知之甚詳者,必然是劍道中人!”
“原來你是劍道圣地無雙城的真傳弟子!”
“這樣的話,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囚犯們七嘴八舌,看向王思源的眼神都柔和了很多。
張楷嘿嘿笑著,更加得意,佩服自己的見識。
他眼珠轉了轉,眼神里流露出與憨厚面相不相符的狡猾。
“老弟,恕老哥唐突,我平生偏愛用劍,可稱劍癡。”
“這圣靈劍法為劍圣所創,不知你可學得一招半式?”
“你既為真傳弟子,劍道天賦必然出眾,想來肯定是學過的吧?”
“能不能讓老哥見識一下圣劍奧妙?”
囚犯們都是習武之人,對高深武學充滿求知欲,渴望一睹圣靈劍法的風采。
他們眼巴巴的看著王思源,好似望眼欲穿,等待情郎歸來的癡女。
周書同也相信了王思源真是無雙城的真傳弟子,非常好奇劍圣所創的圣靈劍法,是何等的玄奇精絕。
“也罷,今日先不忙煉制納虛劍,思源,你便給大家演示下圣靈劍法。”
“大家看過后心滿意足,才好安心煉劍。”
“否則心思不定,恐會橫生變故。”
王思源嘴角微翹,帶著一絲嘲諷。
周書同說得冠冕堂皇,估計他也很想看。
這當官的說話就是有意思,一套一套的,總能把自己摘出去,好像跟自己沒關系似的。
“周大人,室內空間有限,不便展示啊!”
王思源直接婉拒。
其實他心里也想試試圣靈劍法的威力,可又不太想露底。
另外即便系統發放獎勵后,瞬間灌輸,使他無需領悟,就能盡得其中三昧。
但境界不到,只能施展第一重劍境-有情劍網,劍一至劍十八。
后續劍招若強行施展,必將被劍法反噬。
張楷聞言失望之極,心里像貓抓一樣的難受,好奇心更重。
他靠近王思源,語態有些卑微:
“老弟,我一生愛劍成癡,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見識到各大門派的絕頂劍法。”
“你若能給我看看圣靈劍法,以后我就拜你為師,如何?”
王思源笑了。
你想得倒挺美。
絕頂劍法哪能隨便傳授他人,你不給個萬兒八千的黃金,都懶得搭理你。
王思源雖如此想,面上卻很客氣。
“老哥,并非我不愿演示。”
“而是因為圣靈劍法太過玄妙,我境界不夠,連一招都使不全。”
張楷舔著臉道:“劍圣所創劍法,定然深奧晦澀。”
“老弟無需使出完整一招,半招也可,行嗎?”
“求老弟滿足我這個心愿,我便不枉此生。”
“死而無憾。”
王思源見張楷的神色實在真誠,沉吟半晌,自己確實也很想試試,便點頭同意演示圣靈劍法。
“太好了!謝謝,謝謝。”張楷歡呼雀躍,像個得到最愛玩具的孩子。
周書同笑道:“室內不便演示的話,便去室外吧!”
監牢占地寬廣,除各個囚室之外,另有許多分區。
周書同跟獄卒知會一聲,帶著囚犯們來到室外的演武場,靜等王思源演示圣靈劍法。
另有幾名好奇的獄卒,在場邊觀望。
王思源很快收攝雜念,精神集聚識海之內,便見到一柄樸實無華,約莫三寸長的小劍,在怒濤大浪之上浮沉。
這小劍乃是他被灌輸圣靈劍法后,劍意大成凝練而成的劍胎。
劍胎已誕生靈性,潛力無窮。
凡劍胎有成者,練劍事半功倍,可塑劍體,肉身有望近道。
隨即,王思源的精神往劍胎一貼,調動一絲劍意疾出識海。
他猛地踏前一步,右手并指如劍,使出圣靈劍法第一招-劍一。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劃,卻奇快無比,凌厲非常。
劍意增幅之下,境界與他相當及低下者,都看不見他劍指破空的軌跡。
縱然是武道二流境的周書同,若非早年間機緣巧合之下,煉開了眼部的大竅晴明,目力出眾,肯定也不比他人強上幾分。
“好快的劍法!”
一股難以言說的奇妙劍韻,頃刻間彌漫全場。
眾人感知到這股劍韻,恍惚中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漫天劍雨,無情劍網之內,恐怖的驚悸感充斥心間,脊背不禁發寒。
“這便是圣靈劍法嗎?”
“我好似被萬劍穿心,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這還是他尚未盡出全招,可以想見完整劍招的威力更加強絕!”
張楷非常激動,看過劍招后居然感覺到自己的劍道修為有所突破,看向王思源的眼神更加渴求。
周書同感受著劍意影響周圍環境產生的‘勢’,更為王思源惋惜。
“可惜了。”
“你既是無雙城真傳弟子,天賦絕倫,為何還要勾結亂黨,密謀造反呢?”
“你與仁宗究竟有何仇怨?”
王思源收回劍意,場內的‘勢’立即消散。
他微微皺眉,眼神凌厲的看向周書同,低沉的聲音帶著似要爆發的怒氣:
“周大人,我是冤枉的!”
“此案我不愿多說,相信包大人定會還我清白……”
王思源臉色難看,頗為掃興的向煉器室走去。
眾人見他不悅,都停止議論,給他足夠的面子。
周書同長嘆一聲,深感惋惜。
如此年輕俊杰,怎會勾結亂黨,密謀造反呢?
這不啻于自取滅亡。
周書同很好奇,這里面到底有什么仇怨,值得王思源放棄光明的前途。
他看著王思源的背影沉思起來,心里有了計較。
惜才的周書同很快決定,將王思源為歐冶子正名等事上報包拯知曉。
另外也極想了解王思源的案情進展。
隨后,周書同吩咐張楷領導眾人煉制納虛劍,便離開監牢,往府衙而去。
來到府衙之外的周書同自報身份,跟看門的衙役說明來由,便在衙役的帶領下,去到偏廳,等待包拯接見。
書房內的包拯正忙于公務,得知周書同有關于龍淵劍的隱秘情報。
他當即放下墨筆,起身離開書房,緩步往偏廳而去。
雖然他早已成為宗師,能夠瞬移千萬里之遙,但平日里卻少動武功,好似凡夫俗子。
而且官職到了他這等程度,掌管一府之地,位高權重,仍能謹守初心,可謂世間少有。
他步入偏廳后,沖慌忙站起的周書同微微點頭,示意周書同不必如此緊張。
“我已知你來意,請說。”
周書同不是首次與包拯見面,卻仍像首次見面一樣,因包拯的平易近人而受寵若驚。
他下意識站得筆直,把來之前整理好的措辭,娓娓道出:
“……”
“那王思源下官觀察多時,不似奸惡之徒,他又是無雙城真傳弟子,品性定然不差。”
“他勾結亂黨,密謀造反一事,下官認為應是遭了小人妒忌。”
“如此英才,可為國之棟梁,希望包大人能為他洗脫冤情。”
包拯臉上帶著笑意,額頭的月牙型道印忽然閃過一瞬白芒,仿佛睜開天眼,對世事皆洞察入微。
“此案尚在偵辦,牽連甚廣,短期之內難得結果。”
“聽你所說,他確是人中俊杰。”
說到這里,包拯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
龍淵劍為大宋國器之一,它引起的動靜,勢必會讓多方關注,探究事件的起因。
包拯以豐富的經驗判斷,若利用得當的話,對他的計劃未必不是一次極好的機會。
如今大宋朝廷,看似和諧安定,其實腐敗之象已經顯露臺前,如附骨之疽,頑強生長。
縱然是他治理下的開封府,媚上欺下者也屢見不鮮。
如此情況是人之天性,難以根除。
“王思源……龍淵劍……無雙城真傳弟子……前朝余孽……”
“若僅僅只是這些,還遠遠不夠。”
包拯心中思量著,期望王思源還能給他驚喜,甚至是驚嚇。
這樣的話,他的計劃便能更加順利的展開,所遇阻力也會更小。
整頓官場,勢在必行。
“龍淵劍如今是我朝國器之一,鎮壓國運。”
“劍靈發出劍氣穿越三州八府之地,來到開封,我亦擔心此事會引起多方動靜。”
包拯的話讓周書同憂心仲仲,斟酌著道:
“徐夫人被后人尊為煉劍祖師,距今已過萬載光陰,門徒無數。”
“包大人,我擔心徐夫人的門徒……”
這話周書同只說一半。
以包拯的智慧,自然明白周書同下半句話的意思。
“在開封,你無需太過擔心。”
包拯的話說得很平靜,輕飄飄的似無力量,卻給周書同帶去極強的信心。
周書同的神情滿是佩服:“包大人,有您這句話,下官便放心了,下官這便告退了。”
他說完轉身要走,卻被包拯叫住。
“王思源是可造之材,你留心觀察。”
“我之授意,你知道即可。”
周書同默默點頭,隨即離開府衙,返回監牢。
煉器室里,張楷正指揮眾人煉制納虛劍,進展正常,有望在半月之內塑型定品。
周書同沒有參與,坐在一旁不露痕跡的觀察著王思源,越看越喜歡。
他是真的惜才,否則也不會去見包拯,并為王思源說好話。
等到眾人完成今日的煉制任務,周書同便帶著眾人往飯堂而去。
開封府監牢,相對他府監牢,管制更寬松。
內里囚犯通常不會被廢武功,朝廷有長遠考慮,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但寬松,并不意味著你有機會越獄。
守衛這座監牢的主官,有多名一流強者,名氣較大的是張龍、趙虎、王朝、馬漢。
另外更有一位宗師坐鎮,其名展昭。
除非宗師親至,否則絕無任何越獄的機會。
可宗師也有強弱之分。
能在此境走出自己的道,是為道宗。
此等道宗,放眼諸國億萬人族,屈指可數。
絕大多數宗師,其實都是借助前人之道的偽宗師,或稱大宗師。
即便是開封府第一強者展昭,也才堪堪入道,也不敢自稱道宗,還差得遠。
可能窮盡一生,他便只是堪堪入道而已。
王思源現在已經從張楷那里徹底了解自身的處境,越獄幾乎沒有希望。
如何才能為自己洗脫罪名?
勾結亂黨千真萬確,以包拯的能力,自己最終的下場,不是人首分離,就是無期徒刑。
沒有第三種選擇。
自救!
必須自救!
他還有希望!
他還有系統!
只要能成為宗師,他就可以干掉展昭,殺出監牢。
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但如果包拯在數月之內結案,他能在數月之內成為宗師嗎?
這簡直匪夷所思。
說出去任誰都不相信,有人能在數月之內,從三流晉升宗師。
王思源端著臉盆大的飯碗,嘆息一聲,一臉頹然。
與王思源并行的張楷,一直留心注意王思源,聽到嘆息聲扭頭道:
“師傅,因何事哀嘆?說出來徒弟幫您分擔一點。”
王思源斜睨張楷一眼,有點煩。
臉皮極厚的張楷,此前在煉制納虛劍的時候,硬要拜自己為師。
說是言出必踐,好說歹說非要信守承諾。
張楷打得一手好算盤,想白嫖圣靈劍法。
王思源自然沒有同意。
沒有萬兒八千的黃金,他連指點一下都懶得開口。
“老哥,我們還是交個朋友,我真沒資格收徒。”
“你一大把年紀胡子都白了,這一口一個師傅,我是受之不起。”
張楷為了學劍,臉皮厚如城墻,嘿嘿笑道:“年紀不重要,強者為師。”
“徒弟愛劍如命,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學到絕頂劍法的一招半式,得償所愿。”
“屆時便死而無憾了。”
王思源懶得吐槽他。
先前還說能見識一下絕頂劍法死而無憾。
現在又說學個一招半式死而無憾。
回頭肯定又什么死而無憾。
這人看上去老實巴交像個農民伯伯,肚子里花花腸子真不少。
總之想白嫖,沒得商量。
王思源打算讓張楷知難而退:“老哥,收你為徒也不是不行,你得拿出看得見的誠意來。”
張楷不蠢,思考片刻明白王思源話里潛藏的意思。
頓時哭喪著臉道:“師傅,我自從被捕入獄,經商所獲的那些珍寶錢財,都被官府抄了去,現在去哪搞錢孝敬師傅呀!”
“那就一切休提。”王思源冷聲道。
周書同帶著幾人步入飯堂,直往官員專屬的打飯區而去。
此時飯堂里的人很多,估算不下千人,但在各專區排隊打飯的人卻不多。
他們坐在飯桌前,坐姿不一,聚精會神,身前桌上的飯盆多數是空的。
這是他們每天的娛樂節目之一,聽人吹牛。
正前方居中的飯桌上,盤坐一人,好似在說相聲,說得十分生動,就連看守的獄卒們都聽得很入迷。
王思源耳力不弱,腳步未停聽了一會兒,忽然問道:“周大人,此人好似深得眾人喜愛,他叫什么名字?”
張楷有心表現,迫不及待插嘴:“他叫白展堂,盜圣白展堂!”
“白展堂……”王思源露出玩味的笑容。
聽到這個名字,他更覺得這個世界的背景非常復雜,也更加有趣。
他暫時不是太餓,先不著急打飯,跟周書同說了一聲,在空飯桌前的長凳上坐下,聽白展堂說著故事。
張楷像個跟屁蟲似的,也不去打飯,坐到王思源身旁。
而周書同對白展堂所說故事并不感興趣,自去打飯,吃過后還有公務需處理。
王思源邊聽邊打量著白展堂。
與他印象中那個白展堂相比,兩者的面容有明顯區別,這個白展堂的皮膚更白,五官更立體,更英俊。
“我行走天下,游歷諸國,遇過太多離奇之事。”
“曾在昆侖之巔見到一頭金雕誦唱經文,周身羅漢異象紛呈,仿若佛陀在世。”
“也曾有幸進過女帝陵寢,見過驚艷萬古的女帝法相。”
“更在長生河畔,受過謫仙人的指點,功力大進。”
“這一切對爾等來說,想必過于玄虛了。”
哪怕被歐陽春抓獲,順路送到開封府淪為階下囚,白展堂仍然極為注意自己的形象。
一言一行自有一股獨特的瀟灑氣質,令人羨慕。
“你所說與偷盜之名可不符,偷雞摸狗之輩能受謫仙指點,我是不信的。”王思源笑了。
其他聽眾也紛紛笑了起來,出言打趣白展堂。
“老白,女帝的墳包子埋在哪嘎噠都不曉得,你去挖出來了不成。”
“天天吹,月月吹,每每開場都吹這種,你不嫌累,我都聽煩了。”
“還金雕唱經,我家的小鳥還是菩薩呢!”
白展堂不理他人,循著挑頭者的聲源方向看去,挑了挑眉。
此人長相甚是英俊,只比自己差數分,想來見識不淺。
雖被眾人調笑,他仍風度不減,撩了下頭發,翻身落地。
“我受同道尊敬,奉為盜圣,從未做過偷雞摸狗的勾當,多為行俠仗義之舉。”
聽眾們更樂。
“此話我那傻兒子都不信。”
“老白,可別吹啦,誰還不知道你的為人。”
“哪個同道尊敬過你,還奉為盜圣,哈哈,你是真不要臉!”
“你雖然不干偷雞摸狗的勾當,但偷良家寡婦的心,肯定沒少干!”
白展堂并不在意眾人的嘲諷,抬手示意大家安靜,向王思源走了過去。
“今日,我便給大家說一說這天下的強者,諸國各大宗師。”
“便從我大宋宗師開始說起。”
“說起大宋宗師,論綜合實力,名將狄青可稱第一宗師,諸位可有異議?”
聽眾大多沒有出聲,并無異議。
狄青,字漢臣,滄州西和縣人。
他出身寒門,年少入伍,天賦異稟,在軍中僅磨練數年,便戰功顯著,武道進境更遠超同輩。
其人一生征戰無數,不但勇武冠絕全軍,而且不乏謀略,因面有刺字,人稱“面涅將軍”、“武曲星”。
今任護國軍節度使,位高權重,威名響徹寰宇,為當世宗師之一。
白展堂見眾人一致認可,得意的笑道:“狄將軍曾領軍北擊遼國、西夏,西驅大理、吐蕃,東剿海外倭寇。”
“其功績無需多做宣揚,世人皆知,可流芳千古,受后人敬仰。”
“而若單論個人勇武,技法高低,道宗以下第一宗師,我首推赤焰狂魔-莫小貝!”
“莫小貝殺人如麻,血債累累,對其實力,諸位可有不服?”
白展堂等待半晌,堂內鴉雀無聲,心里愈發得意,臉上笑容更甚。
赤焰狂魔-莫小貝的兇名,在座各位幾乎如雷貫耳。
有些人甚至只要一想到這個名字,夜里都會做噩夢。
即算有人心有不服,也不敢說出來,怕言論泄露出去,被莫小貝知曉。
只待自己出獄,就落個生撕活剝的凄慘下場。
王思源聽到莫小貝三字,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笑道:“老白,莫小貝不是你小姨子嗎?”
“話說,你不在七俠鎮好好過日子,怎么又重操舊業干起老本行,居然還被捕入獄了?”
聽眾并不知道莫小貝與白展堂還有這層關系,當下看向白展堂的眼神就非常古怪。
這古怪中透露著忌憚、猜疑、后悔……
而王思源知道此等隱秘,他們卻從未聽過,不禁讓人高看一眼。
白展堂驚疑,循著聲源的方向看去。
此人怎么會知道自己與莫小貝的關系!
七俠鎮是個偏遠小鎮,除卻部分關系親近者,他與莫小貝的關系從未外傳。
此人是從何處探知的這個消息呢?
白展堂有些心慌意亂。
莫小貝可是惡名昭彰的大魔頭,他與莫小貝的關系暴露,肯定會遇到很多麻煩。
當下他思維電轉,急忙道:“這位小兄弟肯定是認錯人了!”
王思源意味深長的看著似有驚慌的白展堂,起身離開座位,緩步走道:“我眼神確實不好,待我走近看看,是不是認錯人了。”
白展堂被王思源看得更慌,全然沒有半點一流強者的鎮定。
“小兄弟,莫小貝可是人人喊打,臭名昭著,你可看仔細了,此事開不得半點玩笑!”
王思源大樂。
白展堂的性格還是他印象中那個白展堂,連自己的小姨子都不敢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