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好像要下雨了,咱們找個地方住下吧。”
陳鶯兒從包袱里取出披風披在陳煦身上,擁著兒子,她有些茫然,“不知道咱們身上的銀子夠不夠找家客棧?”
陳煦捏了捏衣袖里的錢袋,該怎么交給母親?實話實說肯定不行。
“娘,我去解個手。”
轉個彎看著城門方向,隱隱約約聽到稅使太監跳腳大罵的聲音,陳煦樂呵呵的看了會兒熱鬧,他拿著銀子走回陳鶯兒身邊。
“娘,我剛才撿了一包銀子,足有二三十兩呢。”陳煦裝作很興奮的樣子。
陳鶯兒狐疑的看著陳煦,撒泡尿都能撿到銀子?
“真是你撿的?”
“娘還不信兒子嗎?”為了增強說服力,陳煦補充道:“我看著一個胖子在那找了老半天呢。”
陳鶯兒咬著唇看著陳煦,眼淚漸漸蓄滿眼眶,“啪”的一聲,她將錢袋擲在地上散落開來,眼淚順著臉頰滾落,她失望的搖頭,轉身就走,連小黑都不管了。
陳煦牽著驢子追趕母親,他拉住她的手說:“娘,我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陳鶯兒駐足,抹去眼淚,她看著陳煦道:“煦兒,娘教你讀圣賢書,立身行道,揚名于后世,娘不怕吃苦,就怕你誤入歧途。一個人若道德操行敗壞,就算他學問再高,也沒人會看得起他。”
“圣人曰: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咱們不能因為身上拮據就去偷別人的財物。”頓了一頓,陳鶯兒續道:“等安頓下來,娘在寧國公府謀個差事,賺錢供你讀書。”
“娘,咱們真的要去投奔那個賈大爺?”
傳說中的賈大爺是陳鶯兒母親的娘家侄兒的表兄的二哥的兒子的三姨夫,陳煦覺得自己不笨,他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又在草紙上畫了又畫,愣是沒弄明白其中的親戚關系。
所謂窮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想當年外公健在且身居高位,賈大爺三孫子般鞍前馬后的效勞,逢年過節少不了孝敬;外公官場失意乃至被害,已是國公府大管家的他竟然僅僅修書一封以表他的哀悼之情。
時過境遷,難道還指望這樣的人顧念舊情?陳煦覺得母親的想法太天真了;退一步說,就算賈大爺顧念舊情,美貌婦人帶著兒子寄人籬下,日子又豈會平靜?
然而,陳煦說服不了母親。
母子重歸于好,兩人想打聽去寧國公府的路,不巧下起雨來,綿綿秋雨驅走了晚秋僅有的一絲溫暖,凄風冷雨,仿佛此刻已是深冬。
兩人一驢躲進一個破廟避雨,天已全黑,陳鶯兒從懷里摸出火折子尋廟里蠟燭點燃。
“啊!”陳鶯兒突然尖叫一聲。
陳煦反應迅速,第一時間把母親擋在身后,手腕反轉,他抄起一根木棍戒備的看著眼前的黑衣人喝問道:“什么人?”
黑衣人看起來像個男人,只是沒有胡子,面色有種失血過多的蒼白,他平靜的問:“你們又是什么人?”
“過客,避雨的人。”陳煦扔掉木棒,“你在你那邊,我們在這邊,井水不犯河水。”
“噗!”
黑衣人張口噴出一股鮮血,他緩緩的栽倒在干草堆里。
“煦兒,他怎么了?”陳鶯兒緊緊的抓著陳煦衣袖,阻止他湊過去。
“我們不過在這兒住一宿,他至于氣成這模樣嗎?”陳煦插科打諢不過為了緩解母親心中的緊張,“娘,我就是湊過去看看,也許他還有救。”
黑衣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下二十處,尤其腹部的刀口,如果不是他一直按著,腸子恐怕早就流出來了。
鮮血已經浸透了他那身黑衣。
“煦兒,他到底是什么人?”陳鶯兒舉著燭臺,顫著聲音問道。
破廟里沒有打斗的痕跡,黑衣人如此重傷還能逃到這兒,他絕非普通人;換言之,能重創于他,又豈是等閑之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同時說不定也會樹立強大的敵人。
救與不救,只在一念間。
“娘,把針線拿給我。”
黑衣人身上傷口太大,若不立即進行縫合,用不了多久,他就得去閻王爺那兒報道。陳煦接過母親遞來的針線,“娘,幫我端著燭臺,您閉上眼睛不要看。”
“娘不怕的。”
針線若不進行消毒會有感染的風險,不過陳煦卻顧不了那么多,能不能活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陳煦神色專注,雙手如穿花蝴蝶般穿針走線,傷口縫合后敷藥包扎完畢,他才長長的呼一口氣;陳鶯兒面色蒼白,顫著聲音道:“幸好他沒有知覺,否則肯定會疼死的。”
陳煦微微一笑,心想:“清醒的時候縫合傷口其實也沒什么,無外乎忍耐而已。”
“煦兒,你怎么知道縫合傷口的?咱大燕也沒多少大夫這么做過吧。”
“娘,是我夢里學到的東西,兒子還知道好些事情呢,其實咱們就算不去投靠那賈大爺,我也能養活母親的。”
兒子見識廣博,陳鶯兒由衷的高興,至于他的后半句話,她選擇性的忽略掉了。
陳鶯兒去整理被褥,陳煦看著包裹的跟木乃伊似的黑衣人,他身上體毛不濃,身體雖然不胖,胸脯卻微微隆起,難不成這家伙是女的?不可能!如果女人是這種“旺仔小饅頭”,她一定會憋屈死的。
陳煦目光落到他的胯間,四角褻褲褲襠處隱隱可見血跡,他感覺事情越發荒謬。好奇心壓倒一切,他褪下了他(她)的褻褲。胯間暗黑色的血漬,陳煦弄不明白是男人被切了小JJ還是女人來了大姨媽。
“煦兒,你看什么……”
陳鶯兒湊過來,話說一半戛然而止,她臉蛋兒通紅,迅速吹熄蠟燭,“煦兒,不許瞎看,”頓了一頓,續道,“等過些日子,娘托人給你說一門親。”
“我不看,堅決不看,”陳煦表完決心,他又道:“可我得給他還原啊。”
陳鶯兒作勢欲打,巴掌高高舉起卻輕輕落下,“娘去給她穿好。”
她把黑衣人當成了女子。
陳煦很糾結,如果他是男人,被別人窺破隱私,肯定第一時間殺人滅口;如果她是女人,被人看光了身子,要么嫁給他要么殺了他。想想那飛機場似的身板,陳煦覺得還不如死了的好,那簡直是男人的噩夢。
要不要先下手為強?陳煦不是優柔寡斷的人,可他不愿當著母親的面殺人。
“煦兒,要不要喂她點吃的?”
罷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權當為母親積德了。
“娘,咱們喂她喝點糖水吧。”
糖水?陳鶯兒疑惑的看著兒子,陳煦笑著解釋一番人體內的能量轉換。
陳鶯兒不是普通村婦,甚至可以說她學識淵博,雖沒有聽說過這些理論,可直覺告訴她,兒子絕不是信口開河,難道這也是兒子夢中學到的?
“也好。”陳煦點頭,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又幫母親積了功德。
廟外夜雨沙沙作響,陳煦母子坐在褥子上合蓋一床被,燭光搖曳,朗朗的讀書聲回蕩在破廟壅塞的空間里。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古人有匡衡鑿壁偷光、孫敬頭懸梁、蘇秦錐刺股,可有誰旅途讀書?一路北上,陳煦在母親的“高壓”下熟讀了三字經,背會了百家姓以及千字文,此刻已經開始攻克《論語》,如此爭分奪秒的讀書,要是不中狀元,老天爺都不能答應,陳煦邊隨母親讀書邊胡思亂想。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杇也!于予與何誅?’”
越是枯燥的東西越容易犯困,陳鶯兒讀到這幾句,陳煦只覺上下眼皮打架,想白天忙著趕路,中午也沒得休息,他心不在焉的念道:“子曰:中午不睡,下午崩潰;孟子曰:孔子說得對。”
《論語》還沒學完,陳煦就已經涉及《孟子》了,這才是大才子;陳鶯兒激動地臉蛋兒漲紅,她瞪著陳煦道:“做學問的時候不專心,該打!”
陳鶯兒取出竹板尺,陳煦忙抓住她的手道:“娘,不要打。”
“做學問不得取巧,犯了錯誤就得受罰。”陳鶯兒表情嚴肅,“啪”的一聲,竹板重重的落在她左手心上,她還自己數著。
“一。”
陳煦倒不在乎挨母親兩板子,可兒子犯錯,總不能讓母親代為受罰啊。陳鶯兒這種方式雖然近乎無賴,但效果斐然,陳煦跟她講道理,她說“教不嚴,師之惰”;如若強行阻止,她下手更狠并且直到打夠預定的數目。
“啪!”
第二板子隨后落在掌心,力道比第一下大了許多;不等喘口氣,她第三板子又落到了相同的位置,待打完五下,陳鶯兒掌心已經腫了。
“娘,疼嗎?”
陳鶯兒不搭腔,她繼續讀道:“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杇也!于予與何誅?’”
著名的人類學家秦壽先生曾說過:人都是逼出來的,此真乃金玉良言。臨睡前,大半本《論語》,陳煦倒背如流。
夜深人靜,陳鶯兒已經睡熟,陳煦躺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掌心聽她呼吸的聲音,思緒起起伏伏,他不知道秋雨什么時候停了。
第二天清早起床,陳鶯兒整理被褥,陳煦查看黑衣人傷勢,他(她)不僅昏迷還發著高燒。
“她怎么樣了?”陳鶯兒問道。
越是傷病越需要補充能量,陳煦用昨夜的舊瓦罐煮水,弄半碗沙糖水灌進黑衣人口中。
“他能不能挺過去還不好說,就讓他在這兒睡吧,等咱們安頓好了,我再回來看看他。”陳煦本想說順便買點草藥,想想被母親扔掉的銀子,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北平是一座呈“凸”字型結構的城,外城包著內城的南面,內城包裹著皇城,皇城包裹著紫禁城。大燕立國初期,內城九門之內東、西兩市為主要商業區,至神宗年間,內城前三門以南的外城區域商業漸漸繁盛,正陽門外有豬市、煤市;崇文門外有米市、柴市;宣武門外有菜市、騾市以及果子市等。
“煦兒,國公府在皇城東安門以外,咱們怎么才能過去?”
陳煦母子站在由永定門通向正陽門的大街上,他四下打量一番,“咱們是從永定門進城,通過正陽門就到了內城,進城門往右拐差不多就該到了。”
“煦兒,你怎么知道?”
陳煦:“……”
兩人沿著大街前行,迎面走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身穿玉色襕衫飾以皂色邊緣,頭戴四方平定巾,走路的時候搖頭晃腦的念念有詞,這得虧生活在古代,要是跑到現代,出門鐵定被車撞。
陳煦想跟他打聽剛才的推理是否正確。陳鶯兒不擅長搭訕,問路的事兒自然落在陳煦身上,他其實也不習慣燕人打招呼的方式,他更喜歡現代的方式。
“嗨,哥們,到XXX怎么走?”
可惜他必須入境隨俗。
“公子請留步,敢問公子怎生稱呼。”
書生詫異的看著陳煦,深深一揖道:“見過小姐,小生這廂有禮了。”
陳煦大囧,他揚起巴掌,“信不信我抽你。”
“你…你有辱斯文。”
言歸正傳,男子自我介紹道:“小生凌陽,字中天,乃去歲乙科**的書生。”
“去歲乙科什么的書生?”
“***”凌陽快速嘟囔了幾個字。
陳煦還是沒有聽清楚。
“落第的書生。”
“落地?”陳煦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問:“就是你站在房上,‘啪嘰’掉在地上,這個落地的書生?”
“你侮辱讀書人!”
陳煦:“……”
結識的過程雖然不很愉快,兩人畢竟認識了,陳煦問道:“我與母親要去寧國公府,穿過正陽門是不是要往右拐。”
“穿不過。”凌陽很直白的回答。
“啊?為什么?”
凌陽看陳煦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他經常被人叫做書呆子,現在終于找到同志了,“正陽門是皇帝龍車出入之門,所以又叫‘國門’。皇上每年都會從正陽門出城兩次:一次是冬至去天壇祭天,還有就是驚蟄到先農壇耕地。”
“我靠!”
“我靠?”凌陽疑問的看著陳煦。
陳煦若無其事的看著他:“跟‘子曰’一個意思。”
凌陽做恍然大悟狀,接著他又問:“你去我家干什么?”
“你家?”
“寧國公凌軒乃小生大父。”凌陽說到大父的時候微微拱手以示尊敬。
陳煦看著凌陽,寧國公府的子孫就這種模樣?回頭對母親說:“娘,咱們終于找到組織了。”
凌陽帶路,陳煦旁敲側擊的詢問賈管家的近況。
“你們是來京城投靠賈管家的?”
陳煦點頭稱是,凌陽停下腳步,轉身沖坐在驢背上的陳鶯兒深深一揖,拱手道:“在下正欠缺書童一名,夫人若不嫌棄,不如令郎做在下書童……”
“我不同意。”凌陽話未說完,陳鶯兒斬釘截鐵的否定。書童是主人家的奴仆,是要簽訂賣身契的,而一旦簽訂賣身契就沒有了參加科考的資格,陳鶯兒寧肯自己受苦受累,也不愿因此斷了兒子的前程。
陳煦本是無所謂的,做書童有什么不好?難道他還忽悠不了這樣一個書呆子?可看到陳鶯兒泫然欲泣的模樣,他不禁抓住陳鶯兒的手說:“我聽我娘的。”
沒過多久,三人來到寧國公府,府門大開、張燈結彩,門前鋪著紅色地毯,府中仆役丫鬟沒列隊歡迎,陳煦看看母親又看看凌陽,有必要搞這么隆重嗎?***********************新書上傳,大家看完隨手點下收藏,再隨手點下推薦,不費事的,真的,凌云拜謝~~
凌陽雖然有些呆氣,但長房長子這個事實是不會改變的,府中家丁看到他,急忙過來見禮。
“凌兄,貴府有什么盛大活動?我覺得不太像歡迎我們母子啊。”
小廝疑惑的看著陳煦以及驢背上的陳鶯兒,心想:“以驢代步又衣著寒酸,絕非大戶人家出身,寧國公府歡迎他們母子?他也真敢想啊。”
凌陽同樣露出疑惑的表情,這幾天光顧著讀書了,的確沒怎么關注府里的事情。
“大小姐攜姑爺回家省親,差不多就要到了。”
大小姐攜夫婿回娘家,陳煦興趣不大,他扶著陳鶯兒下驢,“娘,咱們一會去見見那賈管家。”
“你們找賈管家?賈管家……”
小廝話沒說完,陳煦扯著嗓子喊:“驢…驢…驢……”
也許是沒見過這種盛大的場面,也許把紅地毯上的圖案當成了可以吃的東西,反正小黑受了點刺激,它先是竄到紅地毯上亂跳亂叫,被府里管事那幫人一通喝罵,尥蹶子就跑。
紅地毯被涂污,小廝、丫鬟紛紛抱頭,場面亂作一團。陳煦眼疾手快的抓住韁繩,臂上發力,他竄上驢背,拼命想勒住韁繩。陳煦不太會趕牲口,關鍵時候有點剎不住驢。碰巧對面有人,為首一人騎高頭大馬,勁裝打扮,看起來英氣勃勃;他身后是一頂小轎子,轎旁隨侍主人的丫鬟瞪圓了眼睛看著越跑越近的驢子以及陳煦。
坐在驢背上剎不住驢,陳煦跳下驢子想采取“腳剎”,他先是抱死,鞋底摩擦地面留下一道明顯的痕跡;生怕鞋底被磨穿,陳煦又采用了“ABS防抱死系統”,只是點剎效果也不怎么明顯,他一跳一跳的很是滑稽。
馬背上的男子冷眼旁觀,那從容不迫的鎮定仿佛局外人賞玩一幅水墨畫一般。陳煦躍下驢背,他瞳孔微縮:從躥騰跳躍的驢背上跳下談何容易?必須有足夠的臂力以及身體各部位的完美配合,更難得的是他小小年紀,不簡單啊。
眼瞅毛驢吻上白馬,不見馬上男子如何動作,他凌空轉體三百六十度落地,穩穩的拉住了韁繩,倔強的驢子嘶鳴著再難寸進。
“你是驢,人家是馬,強配出來也只是騾子,你就別糟蹋后代了。”
陳煦指著小黑說道,心中想的卻是男子剛才的舉重若輕,如果與之生死搏斗,即便全盛時期,勝負也不容樂觀,更何況現在這幅身板?
在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他得把尾巴夾在屁股溝里,低調才是王道。
男子把韁繩遞還陳煦,“牲口沒有經過訓練,受驚之下很容易不受控制,以后小心些。”
“三克油!”陳煦隨口道謝。
“三和六?”男子詫異,他很難把剛才的事件跟三和六聯系起來。
轎子里卻傳出訝異的聲音,陳煦抬頭看看,微微一笑,“謝謝。”
“煦兒,你沒事吧?”陳鶯兒跑過來,看到兒子無恙,她才放下心來;凌陽也湊過來,書呆子拍著胸口道:“剛才真是太危險了,子靠: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子靠?”陳煦睜大了雙眼。
書呆子頗有成就感的解釋道:“你剛才說‘我靠’就是‘子曰’,這其實是不正確的,應該是‘子靠’才對。”
陳煦:“……”
男子看到凌陽微微搖頭,他頗有些莫名其妙,抱拳道:“大兄在上,妹婿有禮了。”
妹婿?如此說來轎子里做的就是寧國公府的大小姐了?陳煦不僅又看了轎子一眼,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這位大小姐回趟娘家竟有人列隊歡迎,她有什么特別之處?
“小姐,剛才他嘟囔什么驢、馬、騾子什么意思?”
轎子旁邊的丫鬟對轎子里的人小聲說道,陳煦能看懂她的唇語卻聽不清轎子里女人的聲音。丫鬟微微有些羞赧,她接著又問:“那‘三和六’是什么意思?”
陳煦隱隱約約聽到轎子里傳出什么“傳教士”、“夢瑤”之類的話,大燕也有傳教士?夢瑤是誰?他完全的莫名其妙。
****************************
陳煦母子投奔寧國公府以鬧劇開場,賈管家對他母子印象不佳,尤其當聽說是他那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他臉色更加難看。難道要將他們掃地出門?賈管家打量著羞羞怯怯的陳鶯兒、唇紅齒白的少年郎,留在府里或許有點用處吧?他現在只是府里庫房總管,靠他們母子跟大管家聯絡聯絡感情豈不美哉?更何況大小姐沒有責怪、大少爺也替他開脫,何苦枉做小人?
陳煦也在打量賈管家,五十歲左右,白面皮,頜下留一撮小胡須,除了剛開始的氣急敗壞,此刻他倒是沒表露出不耐煩的樣子。也許是先入為主的原因,陳煦對他印象不好,尤其不喜歡看到母親在他面前委曲求全的樣子。
“鶯兒,你母子走投無路,進京城投奔老夫,我做叔叔的當然不能任你們流落街頭,”賈管家悠然的坐在竹椅上,對恭立身邊的陳鶯兒說道,“廚房現在缺人手,你去廚房幫幫工,月錢按府中規矩,每月一兩。”
陳煦低頭不語,母親每月就值一兩銀子?陳鶯兒千恩萬謝,每月一兩銀子,一年就是十多兩,這樣她就可以供兒子進學堂讀書了。
“小煦年紀也不小了,跟著外院的小廝們做點雜活,每月也有幾百文錢,也能補貼家用。”
沒等陳煦說話,陳鶯兒小心翼翼的說道:“世叔,我想…想讓煦兒讀書。”
賈管家詫異的看著陳鶯兒,這女人腦子被驢踢了吧?她還以為她是官宦世家的大小姐?怎么就一點也認不清現實?難道你還指望你的兒子考科舉、中狀元?
“娘,沒事兒的,我可以晚上讀書的,這叫勞逸結合。”
陳煦外表正太,內心卻滄桑到妖,關于未來的路該怎么走,他有些朦朧的想法,此刻卻沒有施展的空間,可如果母親辛辛苦苦的勞作而他坐在學堂里美其名曰的讀圣賢書,這么敗家的事兒他做不到。
“咱們娘倆可以多賺錢,等錢多了,兒子就可以去更好的學堂讀書,這樣什么也不會耽誤的。”陳煦輕聲安慰眼眶微紅的母親;賈管家略微有些奇怪,鶯兒這十五歲的兒子也太老練了些吧?
賈管家領著陳煦母子熟悉府里情況,先帶他們去廚房,介紹廚房里管事的女人認識。接著又帶他們去住處。國公府家大業大,單單下等仆役就得幾百人,當然不可能每人分配單獨的房間,在京城有家室的晚上可以回家,否則就是集體宿舍大通鋪。
陳鶯兒的住處原本住滿了三個人,賈管家考慮說天氣冷了擠擠更暖和,陳鶯兒點頭,陳煦很“感激”賈管家以至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賈管家只覺心里“咯噔”一聲,那眼神讓他感到莫名的驚懼,即便在國公爺面前也不過如此;喘口氣再看陳煦,他正在跟陳鶯兒鋪床,難道剛才是錯覺?賈管家心想。
“煦兒,娘就睡在最邊上吧,要不然晚上起夜會打擾別人的。”
陳煦剛要回話,房門“哐當”一聲被人踹開。門口走進一個五大三粗的“物體”,胸大屁股更大,進門都得側著身,左手拿著一根黃瓜右手握著茄子,陳煦打量來人,這人男的女的?胸脯雖然不小,可男人胖到一定程度也有這個規模。
來人跟賈管家招呼,說話甕聲甕氣的更像男人。
陳煦忍無可忍,他一把揪住賈管家的衣襟,“你把我娘安排在男人房里,到底是何居心?”
“煦兒,你干什么?快松開。”
賈管家年紀大了,連驚帶嚇差點沒背過氣去。陳煦看看母親又看看他,松開手指著來人說道:“這你怎么解釋?有這么壯的女人?”
來人錯愕半晌,她舉著手里的東西滿心委屈的說:“小姑娘,你說誰男人啊?你見過男人用黃瓜跟茄子的嗎?”
陳煦:“……”他在心里比劃比劃茄子的尺寸,腦海中呈現出三個大字:重口味……**************************大家看完,隨手點下收藏、推薦,凌云拜謝~~~
“你叫陳煦吧?”小廝憨憨的說:“我叫大頭。”
陳煦微微點頭,彬彬有禮的樣子。
“你真是男的?”大頭拍拍陳煦肩膀又捏捏自己臂上肌肉,“長得跟個姑娘家似的,”頓了一頓,他又故作神秘的說:“以后你可得小心了,我聽說府里的老爺、少爺們最喜歡像你這樣的兔相公……”
陳煦握拳要敲大頭的頭,“我怎么覺得你這不像什么好話啊。”
大頭:“……”
陳煦的工作沒有絲毫的技術含量,無非就是倒臟水、撿狗屎等雜七雜八的事兒,名副其實的雜役。大頭帶著他熟悉府中房舍,陳煦邊走邊記邊想:如果他在國公府搞暗殺,完好無損的走出去的幾率有多大。
國公府房舍鱗次櫛比,穿廊過巷,大頭走著走著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陳煦腦子里形成簡單的圖像,如果左拐,穿過回廊就能回到他們的住處,不過他還不太想回去,看著大頭道:“咱們往右拐。”
兩人穿過一道門,一條筆直的青石路,路旁清澈的水塘,涼風拂面,水波蕩漾;沿石橋過河是鋪著方石板的小廣場,廣場四周落葉飄飄,場中點綴著怒放的秋菊。
“我…我們怎么走到內院來了,要是被府中管事發現,咱們可就慘了。”大頭四周看看,回過神來,他駭得臉都白了,“內院是老爺、太太們住的地方,像咱們這種小廝是絕對不允許進來的。”
“淡定,既來之則安之。”陳煦骨子里沒有那種上下尊卑的觀念,或許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但的確是這么回事,“再慘能慘到什么地步……”
“汪汪汪……”
身后突然傳來狗叫聲,陳煦扭頭,一個錦衣玉帶的公子哥牽著一條半人高的狼狗面色不善的盯著他們。
“誰讓你們進來的?”
“狗…狗…狗……”大頭哆嗦著說話都不利索。
陳煦很反感公子哥那頤指氣使的語氣,他不卑不亢的看著他,“狗與畜生都能進來,我們為什么不能?”
“狗與畜生?什么畜生?在哪?”
陳煦微笑,仿佛佛陀拈花、迦葉一笑般高深莫測。
“賤奴,這就是你跟主子說話的口氣?”公子哥突然松開狗鏈子,“灰熊,撲上去咬死他們。”
“快…快跑……”
凌府二公子與他身邊狼犬的惡名,府中下人如雷貫耳,據傳咬殘了兩個、咬傷過三個,可謂戰績彪炳,大頭雖然身強力壯,他卻不認為他有能力跟狗PK——這種事情,輸了丟人,贏了也沒什么好炫耀的——嚇得魂飛魄散,撒腿就跑之前竟沒忘記扛起陳煦。
“咱們跑什么?”陳煦伏在大頭背上,雙目盯著越追越近的惡犬,“不就是一條狗嗎?”
大頭呼哧呼哧喘氣,回頭看看,跑的更急。
“據說你要跟狗對視,只要有足夠的殺氣,完全可以嚇退它的。”
大頭再回頭,此刻已經跨上了石橋,腳下沒踩穩,兩人摔了出去。當然,這不是最關鍵的,關鍵是對面恰巧迎來一個女子。
女子做丫鬟打扮,模樣嬌俏艷若三春桃李,頭上插一支簪子、綴幾朵小花,長發披在身后,用紅頭繩系一縷小辮子;雖是丫鬟,估計也是有身份的丫鬟,粉紅色印花緞子的襖,領口繡有桃花的開領比甲,束腰下小蠻腰盈盈一握。她手中托著茶盤,眼睜睜的看著兩個身影由遠而近。迅雷不及掩耳,她是真的來不及閃躲。
陳煦只掃見個人影,大頭卻認出丫鬟身份,人家可是老夫人身邊最受寵的大丫鬟秋月,即便府里大管家見面也得叫一聲姑娘,大頭有幾個膽子敢撞人家?他手腳亂擺活像一只大海龜,努力了卻沒有躲過去。
秋月尖叫一聲,三人的身體越過了石橋的欄桿,急速下墜。
陳煦眼疾手快,左手扣住石橋欄桿,身體在空中旋轉,“砰”的一聲,右腳踢中灰熊的頭,這家伙哀嚎一聲,直挺挺的摔倒在地抽搐著;與此同時,他右手下探,抓住大頭衣襟,猛地往上一提,技巧上沒有任何問題,他卻高估了身體的承重力度。
“嘎巴!”
左臂脫臼,陳煦只覺肩部劇痛,整只左臂使不上絲毫力氣,他不由自主的落進水里。陳煦水性不錯,不過那是以前,現在這具身體有些力不從心,更何況左臂完全不聽使喚。
秋月絲毫不通水性,整個人浸在水里咕嘟咕嘟冒泡,只有一雙手不停的揮舞,揮舞的幅度越來越小。
天氣冷,附近沒有什么人,如果不立即營救秋月,她將開始潛泳,等泡漲了就會轉換成仰泳,然后就是身體長眠墓地,陳煦寄希望于大頭,可這家伙雙手攀著欄桿,雙腳蹬三輪似的瞎蹬亂刨,他閉著眼睛大喊救命。
陳煦再看秋月,水面上就剩兩只手了,他只有硬著頭皮游過去。
作為生命,擁有強烈的求生欲望,譬如溺水的人,無論抓到什么都不會松手。陳煦右手接觸到秋月身體,她竟如水草似的纏了過來。左肩劇痛,被冰冷的河水浸泡,痛感減輕。此刻被秋月摟抱,那被蟄伏的痛仿佛地龍翻身似的涌上心頭。
“松開…咕嚕…咕嚕……”陳煦雙腳拼命刨水,頭部浸入水中又露出水面,如此反復中,他心中悲哀的想:“來人啊,快來人啊,再不來人,我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二公子,救命啊,要淹死人啦。”大頭朝富家公子的背影大聲叫喊,富家公子視人命如草芥,可秋月不一樣,她要是因此而死,免不了被父親重罰,心慌意亂,他只想逃離現場,哪還在意別人呼救?
大頭扯開嗓子呼救,丫鬟、婆子們漸漸往這邊靠攏。
陳煦早晨見過的丫鬟伴著梳婦人髻的女子慢慢踱過來,女子明艷絕倫,臉上洋溢著少婦獨有的嫵媚,她就是凌府大小姐月華,與秦御史家的夢瑤小姐并稱京城雙艷,才名遠播。年初嫁與五軍營總兵官、號稱軍中第一高手的楊云、楊云睿為妻。
“小姐,夢瑤小姐讓人傳口信,說她今天晚上要與你同床夜話。”
“倒是有一段時間沒見她了。”凌月華嘴角微微上翹,臉上洋溢著幸福,“真想知道她選什么樣的男人做夫婿。”
凌月華與秦夢瑤乃閨中密友,既相得又互妒,兩人談文論武,誰也不肯服輸。凌月華嫁為楊家婦,秦夢瑤立誓她將來的相公,無論文采、武功都要強過楊云睿。聽聞此語,月華微笑不語,她的夫君年方弱冠,武學一途猶勝劍岳宗天機老人四大親傳弟子,要知道這四人年紀最小的也有四十多歲了。
“長天,你匆匆忙忙的所謂何事?”
二公子名凌日,小字長天,他在凌月華眼前站定,目光躲躲閃閃的道:“沒…沒什么,就…就是有人不小心掉水塘里了,不過這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標準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自從挑釁大姐被狠狠的教訓過幾次,他的自傲稍稍收斂,屈居天下第二。此時心虛,他先撇清自己嫌疑,再看大姐已經不在跟前。
陳煦被丫鬟婆子們用木棒拉上岸,大頭心里松口氣,“撲通”一聲,他又掉進水里。這家伙像個大狗熊似的掙扎、浮沉,大聲叫救命。
“這家伙也是個旱鴨子,快點把他也拉上來。”
陳煦左臂脫臼,折騰到現在,痛到麻木,他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在風中打個哆嗦,他急喘兩口粗氣,對身邊的丫鬟們說道。
秋月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秀發又是水又是泥,衣衫緊緊貼在身上,身體曲線浮凸,小肚子鼓鼓的,看來沒少喝水。
“醒醒,快點醒醒!”
陳煦拍著秋月的臉,用手指探她鼻息,心中愕然:這就沒氣了?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大小姐!”
丫鬟婆子們紛紛避開,凌月華走到陳煦跟前,“是你?”接著低頭,“秋月?她怎么會掉進河里?”
凌月華不愧女中豪杰,她竟然蹲下身將手指探到秋月鼻端,“沒有氣息了?”
大頭聞言,如喪考妣,他不顧身上泥水,連滾帶爬的來到陳煦身邊,看看大小姐看看被淹死的秋月,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講了出來,“大小姐,小的真不是有意的,小的被二少爺的惡狗追著跑,不小心把秋月姑娘撞進河里……”
“你閉嘴!”陳煦喝道:“快抓住我的左臂別動。”
大頭依言而行,凌月華詫異的抬頭,他的話仿佛就是命令能讓人無條件的遵從,這小家伙真是府里小廝?接下來的動作讓她睜大了眼睛:陳煦軟綿綿的左臂被大頭抱住,身體一拉一推,只聽一聲脆響,在旁觀丫鬟、婆子的驚呼聲中,他手臂已能活動自如。
這怎么可能?
陳煦沒有理會旁人的詫異,主要是顧不上,他專揀秋月身上的隱私部位,翻過來調過去的拍拍打打像極了猥褻流的淫賊。
“你在干什么?!”
凌月華很生氣,你長得像姑娘也不能真當自己是姑娘啊,何況秋月已然沒了氣息,你難道要她死了也不得安寧?
陳煦不答,他一邊有規律的按壓秋月胸腔一邊打量四周的人,除了丫鬟、婆子就大頭一個男人。他很尊敬他,于是沖他揮揮手,“你,一邊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月華再一次問道,陳煦用實際行動回答,他直接撕開秋月胸前衣襟,有規律的按壓胸腔的同時他還把嘴巴湊到人家嘴上……
“來人,把這淫賊給我拖出去……”
話音落地,本該“死掉”的秋月張口噴出一口水,她竟慢慢睜開了眼睛。
“鬼啊!”不知哪個大喊了一聲,有婆子聞風而逃。
“秋月姑娘死不瞑目,她詐尸復仇來了。”
“被這挺俊俏的小廝非禮,秋月一定逼死他,然后兩人做一對同命鴛鴦……”
你說這女人嘴巴怎么這么毒?
凌月華當然不信秋月“詐尸”,彎腰蹲在兩人身邊,纖纖素手搭在秋月腕上,秋月真的活過來了,他是怎么做到的?凌月華注視陳煦,但見他一只手還插在人家姑娘的衣襟里。
“你是?”
秋月此刻只覺口鼻辛辣般刺痛,腹中脹痛,精神恍惚仿佛做夢一般,冷風一吹,她情不自禁的抓住胸口衣襟,這時她才發現衣襟里的那一只手。
“小妹妹,你在做什么?”秋月有氣無力的問。
陳煦抽回右手,抹去臉上的水珠,“我是男人!”
秋月愣了一愣,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啪”的一聲,揚手就是一巴掌。
陳煦捂著臉,“我是女的。”
凌月華:“……”
秋月被丫鬟攙扶著回房,凌月華一肚子的疑問,看陳煦瘦骨嶙峋、瑟瑟發抖的樣子,她覺得不方便追問:“你先回去洗個熱水澡、換件衣服,要是染了風寒就麻煩了。”
風寒?陳煦驀然想起還有件事沒做,破廟里那不男不女的家伙還在那兒晾著呢。
“大頭,那畜生呢?”
躲在一邊的大頭怯怯的走過來,指了指地上半死不活的狼狗。
“我不是說這個畜生,我說的是放狗的那個,就是你說的那什么什么二公子。”
陳煦口中的畜生指的是二公子凌日,大頭看看臉色不太好看的大小姐,他沒敢說。
凌月華不笨,想到剛才凌日那慌慌張張的樣子,哪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兒?老夫人一再強調要寬待下人,他怎么就屢教不改?
“你們先回去,如果真是二公子有錯在先,我一定稟明父親嚴懲。”
有些事情可聽不一定可信,陳煦只是看看地上的狼狗,“大頭,咱們晚上吃頓狗肉。”
大頭瑟縮著不敢上前,要知道那可是二公子的愛犬,吃了他的狗就等于吃了他的肉啊。
“你怕什么啊?這畜生弄得我們跟落湯雞似的,難道還不該吃頓肉?”陳煦說著揮動左臂,“大小姐,你說是嗎?”
凌月華竟然點頭,“你的左臂還疼嗎?”
陳煦笑著說:“疼啊疼的就習慣了,要不這樣,你代你弟弟賠我精神損失費、見義勇為救人費共計一百兩銀子外加這條狗,我暫時不予追究。”
一百兩?大小姐還沒說話,她身邊的丫鬟急了。
“你這是訛人,一百兩銀子足夠一般人家好幾年的花銷。”
“人命關天,難道還抵不上一百兩銀子?”陳煦反問。
“小菊住嘴!”凌月華橫了小菊一眼,她從身上掏出一張銀票,“這銀票是你救秋月性命的代價。”
陳煦微微一笑,這位大小姐不簡單啊。
“我可以理解為被狗追殺的精神損失費五十兩、救人的代價五十兩,咱們兩不相欠。”
“果真如此?那我倒要問你,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們外院小廝不許踏進內宅?”
“大小姐……”大頭惶恐。
陳煦臉上一囧,他急中生智道,“佛家講眾生平等,堂堂國公府何必要形成制度上的歧視?”
“你這是強詞奪理。”
“作為一個試用期的臨時工,偶爾犯點錯誤也是允許的吧?”
凌月華:“……”
小菊不滿的看著陳煦兩人外加一條死狗的背影嘟囔道:“小姐,他簡直就是耍賴。”
“耍賴?就算耍賴,他也絕不簡單,”頓了一頓,凌月華續道:“你見過哪個小廝敢跟我這般耍賴?還有他接骨的手法,救人的方法,大燕有幾人能做到?”
“小姐,你說她是怎么把人救活的?”
“我也不知道。”
“那你說他胳膊那樣折騰,痛不痛啊?”
“傷筋動骨豈會不疼?他的忍耐力非同小可啊。”
這時有丫鬟來報說:“夢瑤小姐來了。”
“快請。”凌月華如此說道。
陳煦二人走到內宅的入口,他們邂逅了一個絕美的女子,身著白色百褶裙,白色交領中衣套穿淺紫色繡折枝梅花的無袖上襦,外面披著白色綠萼梅刺繡的斗篷,看她的容顏、身段,陳煦不僅想到了宋玉那句: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陳煦所見之女子,母親是極美的,她的美帶著逆來順受的嬌柔;青檀是極美的,她的美讓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凌家大小姐是極美的,不過她的美因為生命中烙下“已婚”的烙印而打了折扣;眼前女子的美卻是美到他的心里。
女子只是有些詫異的看著陳煦一眼,隨即擦肩而過。
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只為換取今生的擦肩而過,至少他們前世有緣,陳煦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