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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國師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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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國師全文閱讀

明朝第一國師作者:鱸州魚

明朝第一國師簡介:小道士?遺腹子?老爹居然還是那個傳說中的正德帝?老娘則是劉鳳姐?這樂子當真不小。不過這也是命中注定,不然咱怎么會有這么奇葩的名字?
    朱同壽……
    且看,天才魔術師,穿越嘉靖朝!
    既來之,則安之,混跡官場是我所愿,玩轉朝堂也不稀奇。
    考科舉只是副業,扮神棍才是主流;
    忽悠皇帝是咱的特長,左右逢源那是業余愛好。
    懂魔術,會武術,白龍魚服,無限榮光,盡屬第一國師。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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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國師最新章節感謝我最可愛的朋友們
第二章 麻煩很不小
明朝第一國師全文閱讀作者:鱸州魚加入書架
“道士伯伯真的……好人為什么總是不長命呢?”繞到供桌后面,小乞兒對著老道的尸身抹起了眼淚,從前他也經常受到老道的周濟和照拂,對道觀中的幾人感情頗深。

  哭了一會兒,他又記起了現在危機的形勢,在臉上胡亂摸了兩把,他轉過身來,小小的臉上,卻有了毅然之色,“小道士哥哥,這里不能呆了,我們一起走!”

  “走?去哪兒?”劉同壽正神游天外呢,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去山東!道士伯伯以前說過,他有個師弟在山東,姓藍的,聽說本事很大,咱們找他去,讓他來幫忙主持公道。”

  “小初,官府搞強拆,你要我去找道士主持公道?”劉同壽哭笑不得,他覺得小乞兒才真是發燒了,這又不是仙俠世界,道士跟官府……這倆能是一個層面的存在嗎?

  “當然了!”

  小初眼睛瞪得溜圓,理直氣壯的說道:“小道士哥哥你忘了,道士伯伯說過,當今天子尊奉道教,不但冊封了龍虎山邵真人為致一真人,統領天下道門,前兩年,連他兩個孫子都封了好大的官兒,天下間誰不羨慕?”

  別人羨慕不羨慕,劉同壽是不知道,可看到對方正冒星星的大眼睛,他至少確定眼前這位是很羨慕的。

  “所以街坊們才推舉道士伯伯來應付官府,只可惜……藍道長也是個有大神通的,聽道士伯伯說,當地人都稱呼他為藍神仙呢!說不定很快就會被皇上召進宮,也敕個真人,封個大官了,只要找到他,不就能把道觀討回來了?”

  小乞兒喋喋不休的說著,劉同壽卻陷入了沉思,尊崇道教,讓道士做官,甚至還能恩澤子孫……聽起來似乎有點耳熟啊,難不成……

  “小初,我問你,現在的年號莫非是嘉靖?”

  “是啊,你忘了嗎,今年是嘉靖十三年,啞大叔離開前那天,不就是你十四歲生辰嗎?”

  果然是嘉靖朝!劉同壽心中一陣狂喜。嘉靖可是明朝最出名的皇帝之一,在嘉靖朝這個大時代中,發生了太多的故事,涌現出了太多的名人。

  權傾朝野的大奸臣嚴嵩,以及他的對頭,罵皇帝罵出花兒的清官海瑞;

  此起彼伏的南倭北寇,以及應運而生的戰神戚繼光;

  更有名,讓某人最關注的則是朱厚熜的愛好,以及因此而聞名的各大道派了。

  劉同壽對此頗覺慶幸,身為魔術師,又是個道士,在這個時代里,倒是很容易就有一番作為。能投皇帝所好,就算混不到嚴嵩那個水準,至不濟也能當個神棍啊,沒聽說么,道士的孫子都封官了,自己的手段,會比什么邵真人差嗎?

  嘿嘿,到時候,吃香的,喝辣的,嬌妻如云,佳麗三千,還不任自己享受?

  當然,這些都是很遙遠的,大明可是等級森嚴的封建王朝,想名正言順的混到皇帝身邊可不容易,好在自己對這個時代的歷史還算有些了解,也許能從中覓得一些機會。只是那些知識都來源于網絡小說,也不知道靠不靠譜。

  “……道士哥哥,你怎么了,是頭又疼了嗎?你別嚇我啊!”身體被人猛的搖了幾下,劉同壽從幻想中清醒過來,耳中聽到的是一陣哭聲。

  一句解釋出口,結果發現劉同壽的突然兩眼發直,小乞兒當下便慌了,他比劉同壽還小著兩歲,剛才也只是知道劉同壽心智有問題,才強作鎮定罷了。實際上,發現老道故去,他心里既悲且亂,早就六神無主了,剛剛說的話,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身在江南,到山東千里迢迢的,他們兩個少年如何跋涉過去?再說,那個所謂的師弟已經有些年頭沒通消息了,除了姓藍,還是個道士之外,再沒有其他資料了,就算到了山東,他們又如何尋訪得到?

  盡管心里也知道這個打算不現實,但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面臨如此嚴峻的局面,他又能想出什么更好的辦法呢?如果唯一的同伴能如同往常一樣,憨厚的向自己笑笑,他總算覺得自己的主意有人贊同,可現在,小道士變得比從前更呆了,這叫他如何是好?

  這一瞬間,仿佛時光倒轉,又回到了那個劇變后的日子,當時,自己是那樣的無助,孤孤單單的……想到這里,小初不由悲從中來,哭得煞是悲切。

  “小初,你哭什么呢?咦……”劉同壽有些納悶的看著同伴,剛剛還豪情萬丈呢,怎么這會兒突然哭成這樣了?而且哭聲還嚶嚶的,倒像是個小姑娘,哦,不對,他仔細端詳了一下對方的臉,又上下掃視了幾眼,他確定了八成。

  “你是女孩?”

  “道士伯伯死了,我當然……啊?你,你怎么知道的!”這聲尖叫讓劉同壽的把握變成了十成,女孩卻著實被嚇了一跳。

  她年紀本幼,偽裝的也很好,再加上很少有人會猛盯著一個小乞丐看,除了啞大叔好像看出了點什么之外,整個東山鎮也沒人知道她的身份。這時卻被有些呆傻的小道士一語道破,這叫她如何不驚?

  “這還不簡單,仔細一看就知道了。”劉同壽撇了撇嘴。

  魔術師玩的就是惑人耳目的把戲,觀察力只能算是入門級的技能。就算營養不良,可十一二歲的女孩畢竟已經開始發育了,和那些從小看到大的街坊們不同,他心里也沒有什么先入為主的概念,怎么可能分不清男女?

  何況對方平時故意涂在臉上的黑灰被淚水沖掉了不少,真情流露的哭聲更加少了掩飾,從穿越帶來的震撼中清醒過來后,劉同壽自然是一眼就看破了。

  “可是,小道……”

  “別可是了,也別小道士哥哥了,以后叫我壽哥。”劉同壽擺擺手,面容一肅,道:“現在應該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你剛剛不是說,官差已經往這邊來了嗎?先得想辦法應付他們才是最緊要的,他們什么時候會到?”

  “是,壽哥……”女孩被他的氣勢震住了,或者說是被嚇到了也可以。

  一個眾所周知的癡兒突然變得條理分明,舉止間還有一種無可置疑的味道,就算聽說,都會覺得稀奇,遑論還是活生生的發生在自己眼前?好在女孩平日就混跡于市井,機靈勁和應變能力還是有的,好歹沒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官差已經到了街口了,正被街坊們扯住了理論呢,不過沒有道士伯伯領頭,街坊們心里都有些怕,雖然人多,但最后還是攔不住的……”

  總算是還有點時間應變,劉同壽點點頭,心里緊張的盤算起來。

  道觀必須要保住,這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甭管時代再怎么好,未來再怎么有想頭,不渡過眼前的難關,那一切就只是泡影。

  可是,要怎么辦呢?這可是官府出面的強拆,就算在后世,老百姓都只能忍著,受著,在這個時代,更是沒地兒申冤去。要是老道還在,憑著皇帝引領的世風,還能讓衙門有些忌憚,可自己這個小道士似乎沒啥說服力啊。

  自己有什么?后世的見識,魔術師的手段,還有看起來還算可靠的同伴一名,以及所謂的同盟若干。

  見識這玩意沒啥用,要是講理有用的話,還要衙役做啥?誰家強拆會跟你講理?那個什么國慶寺的寺田能牽涉到幾百戶人家,數千畝田地,這本身就是很不合理的事兒。

  那些算是同盟的街坊也指望不上,由于老道的出面,紫陽觀已經成了釘子戶的代表,也是其他人的擋箭牌,只要道觀還在,其他人就不用擔心自己的田地被奪。

  但是,指望他們出死力幫忙是不現實的,華夏老百姓太老實了,對官府的敬畏又根深蒂固,很難想象他們能眾志成城的硬抗官差,最多也只能起到些許拖延的作用。

  至于邀請自己山東自助游的這位小蘿莉,勇氣倒是可嘉,其他的就沒法指望了,看來只能依靠自己的老本行——魔術手段了。

  要用那種手段呢?劉同壽捏著下巴,在三清殿內來回走動,很是犯愁。

  魔術的手段雖多,但大多數都需要事先的準備,以及道具的配合,沒有這些的話,那可以用的辦法就要打個折扣了。

  另外,現在的局勢,普通的魔術用處也不大,他不認為自己無中生有的變幾朵花兒出來,就能嚇得衙役們抱頭鼠竄,或者納頭便拜。反倒是讓人抓到把柄,指證為招搖撞騙的騙子,把自己抓去官府的可能性更大些。

  脫逃類魔術的震撼性倒是足夠了,但是那些衙役未必肯配合。后世的強拆者講究的就是個雷厲風行,戶主出門上個廁所回來,房子說不定就沒了,這時代的衙役沒后世那么多經驗,但看這來勢洶洶的架勢,恐怕他們也不會有看表演的興致。

  說不得,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在把女孩晃頭暈之前,劉同壽終于停下了。

  “小初,你愿不愿意幫我?”

  “我當然愿意,可是,我們能做什么?”答應的很爽快,可女孩卻沒什么自信。

  “道士么,能拿得出手的當然只有裝神弄鬼了。”劉同壽嘴角一扯,露出了一絲壞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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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退敵之策
明朝第一國師全文閱讀作者:鱸州魚加入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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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裝神弄鬼?”

  小初微微一愣,這個詞是貶義詞,很少有道士自己這么說的,“你是說道士伯伯做法事時用的法術嗎?可是……那些衙役不怎么信這個的,而且,你從前也沒學啊,我求了你好幾次,讓你教我,你都只是呵呵傻笑。”

  “咳咳,以前的事兒,你老提起來做什么?”

  以前那個小道士,似乎是出生時受過驚嚇,導致神智有些不清楚,現在換成了劉同壽,自然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只是其中的關竅不能對人說,他只好隨便找了個借口。

  “以前我腦子有點迷糊,但神智卻是在的,師父教了我很多,當時用不出來,現在腦子一清醒,自然就會了唄。嘛,你問我為啥突然清醒了?也沒啥,就是哭著哭著就清醒了,所以說,人不能壓抑情緒,該發泄的時候得發泄……當然了,我天賦異稟,所以才能這樣,你學了也是不管用的。”

  一番胡說八道,總算是把小女孩糊弄住了。可面對著那雙清澈的大眼睛,劉同壽總覺得有些心虛,他認為有必要趕緊轉換話題。

  “小初,你能不能幫我找點絲線來?”

  “絲線?是針線嗎?”

  “不是,最好是透明的,而且還要結實點,就像……”話到嘴邊,卻是一滯,后世用的那些都是化工產品,這個時代有沒有,就是問題了。

  “壽哥,你說的是蠶絲嗎?”女孩的反應卻是機敏。

  “啊?對,就是這個。”劉同壽汗顏,現代化的東西用了太多,對傳統材料的關注卻是少了,居然連這么著名的東西都沒想起來。

  稍一展顏,女孩的小臉又是一皺,“鎮上有織工作坊,蠶絲倒是很多,可想要討的話……”

  “這里有銀子,你去買些來,仔細點別被人發覺了,這件事很重要,關乎著我們能不能保得住道觀的大計。”道觀里還有些流動資金,些許散碎銀子還是拿得出的,劉同壽自不會在這種關頭吝嗇。

  “嗯,我一定會小心謹慎的,一定要保住道士伯伯的道觀。”女孩重重的點了點頭,飛也似的去了,利落的行動讓劉同壽一陣欣慰,有個幫手還是很有必要的,保住道觀后,要不要……好吧,那是后話,現在還是全神貫注的做正事為妙。

  走到老道的尸身前,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王道長,你們師徒情深,想必你也不愿意徒弟流落街頭吧?現在雖然換了人,可他心底的那個執念我卻是知道的,而且也愿意幫他完成,所以將我們看成是一個人,也沒什么不妥。為了保住道觀,小初一個小女孩都那樣賣力的奔走,稍待若有冒犯,還請勿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喔,好吧,你答應了……”

  劉同壽原本是不信神的,可現在他都穿越了,對這種事,多少也有些慎重,古人對尸骨看得極重,他接下來要做的事,算是極大的冒犯了。可是沒辦法,不這么做,一時真就沒有更好的對策了,以老道的豁達,應該是不會介意的吧。

  “等徒兒將來發達了,一定會上奏天子,給師父討個敕命,奉為真人,以彰今日之功,總之,師父你就安息吧,阿門……哦,錯了,應該是無量天尊。”

  一邊自說自話,一邊將老道的尸身扶正,又整理了一下道袍和遺容,遠近端詳了一番,劉同壽滿意的點了點頭。當小初跑回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副有些詭異的景象。

  “壽哥……哥,你在干嗎?”

  “蠶絲拿來了?太好了,干得漂亮,小初。”接過蠶絲,劉同壽順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瘦弱的小身體微微縮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躲開,但那雙明亮的眼睛還是盯著神像下面,清清楚楚的表露出了疑惑之情。

  “這個么,是為了應付那些官差啊,不這樣的話,是不可能嚇退他們的。”

  “但是……”

  “不要覺得,你別忘了,師父是個有道之士,不會在乎這種身外之物的,他經常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反正就是堅守本心,不為外物所動的意思,為了祖師爺的基業,為了我們,師父一定會欣然而笑的。”

  “可是……”劉同壽的胡說八道讓女孩有些動搖,卻沒有徹底說服她。

  “好了,沒有可是,小初,你別忘了師父是怎么死的,他老人家是為了反抗強暴而死,如果他一死,道觀就被人奪走,他會死不瞑目的!聽我的,沒錯的。”

  “是……我聽你的。”也許是反差的關系,絮絮叨叨的講理,對女孩的影響不大;劉同壽一兇起來,女孩卻是立刻有了反應。

  不容易啊!劉同壽擦了把冷汗,傳統觀念真是太難改變了,想說服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都這么費勁,要是換成讀書人什么的,把嘴皮子說破也沒用啊。不過這樣也好,大家都是這種觀念的話,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看到女孩怯怯的模樣,劉同壽又是一陣不忍,他原本也不是個兇霸的性子,側耳聽了聽外間的動靜,喧鬧的人聲離道觀還遠,他柔聲道:“看動靜,他們還得鬧上一陣子才能過來,小初,你先去廚房吃點東西吧,等下還要你幫忙呢。”

  “要我幫忙,我能做什么?”女孩有些緊張,手指緊緊的捏住了衣襟,指節擰得有些發白,不過倒沒怯場的意思,能在市井間生存,終究是有些膽氣的。

  “你只須……”湊到女孩耳邊,劉同壽低聲囑咐了一番。

  “這樣真的能行?”這個動作比剛剛更親密,可女孩卻絲毫沒有反應,隨著劉同壽的述說,她的眼睛越睜越大,顯然覺得匪夷所思。

  “當然了,你沒聽過死孔明驚走活仲達的典故么,現在我也是效法古人故智呢。”劉同壽得意洋洋的說道,他又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理由。

  “死孔明,活仲達……那是什么?”女孩歪了歪頭,道士哥哥清醒之后,變得越來越奇怪了,還經常說些聽不懂的話。

  “就是……”解釋了兩句,劉同壽傻眼了,也不知道羅貫中還沒把書寫出來,還是流通的問題,反正市面上還沒有三國演義的評話,他說的這個著名橋段,也只能是對牛彈琴了。

  “反正,就是一個很有趣的故事了,以后有空我再講給你聽,現在先去吃東西,準備對付那些壞衙役。”

  “嗯。”

  ……

  女孩吃東西的速度很快,想來是長年養成的習慣,劉同壽剛做好準備工作,她就已經回來了,同時,外面的吵鬧聲也越來越近了,很快到了道觀門前。

  “都吵什么?都看好了,這是縣衙出具的文書,上面有縣尊畫的押,還有地契,這個可是連崔明府都過了目的,你們這幫刁民還待怎地?莫非還想造反不成?”一聲大喊過后,吵嚷聲一下低沉了下去,顯然這人話里的內容夠震撼。

  “黃班頭,太平盛世的,誰會想著造反?可是國慶寺的寺田什么的,不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嗎?”反駁的聲音不高,可不服氣的意思在道觀里都是聽得分明。

  “謝安賢相確實是大賢,國慶寺也是他謝家的家廟沒錯,可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兒了,中間歷經數朝……這時候拿出來翻舊賬,于理不通啊。”有挑頭的,就有人敢于跟進,后面這人似乎有點學問,知道的也更多,說出來的話自然更有說服力,惹起了一片附和聲。

  “吵什么吵?梁秀才,俗話說得好: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只因強出頭,你最好少逞能。哼,再過兩個月就是鄉試之期,你要仔細想想清楚才好,對,一邊看著地契,一邊想,這可是府衙派下來的……想明白了沒有?怎么不說話了?”

  “……”那個梁秀才也不知被嚇住了還是走了,反正是沒了聲息,八月就是鄉試之期,雖說科舉相對公平,但得罪了考官,多半也是沒什么僥幸的,關乎身家前程,秀才自然不敢胡亂出頭。

  “還有你,齊員外,你家足有良田數百頃,在東山的,不過是幾十畝罷了,九牛一毛而已,你犯得上為這個得罪人嗎?你也知道國慶寺是謝家的家廟,莫非你還想跟謝家……嘿嘿,不說別的,只要柴老爺一句話,你家的生意還想不想做了?”

  “不敢,不敢……”第一個說話那人也被震住了,劉同壽卻沒聽太懂,前面還說著謝家呢,這后面怎么又變成柴家了?而且這個謝家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跟謝安都能扯上關系,那可是東晉時期的人物。

  而且他發現這個班頭做事也有章法的,知道因人施策,各個擊破,他先前所料不差,百姓雖多,卻是烏合之眾,不可能是這些官差的對手。

  不過,這對于他的計劃來說是好事,他最怕的是遇上個不管不顧的愣頭青,遇到那種人,心理暗示什么的都沒用,才是真的抓瞎呢。

  鄉紳和士子,就是這個時代民間地位最高的那群人了,這兩個人都被喝退,其他人士氣更是低落,哪還有人敢隨意上前?此消彼長,那黃班頭卻是愈發的威風起來,將手中鐵鏈晃得嘩嘩亂響,大有縱橫捭闔之勢。

  “還有誰,誰還敬酒不吃吃罰酒?哼,縣尊的命令都敢違抗,真是沒有王法了,誰再敢上前滋擾,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沒人了?這才對么,兄弟們,走,跟我去看看王老道的死相!哈哈哈……”

  

第四章 嚇死人不償命
明朝第一國師全文閱讀作者:鱸州魚加入書架
“黃大哥出馬,果然非同凡響。”

  “那還用說,不是這樣,怎么稱得起‘鎮三山’呢?從東山到霧門山,再到花果山,誰不知道咱們黃大哥的名頭?”

  “行了,少拍馬屁多干活兒,看什么看,就說你呢,楊超,剛才有人罵我的時候,咋沒見你這么能說?”

  黃班頭板著臉訓斥了一聲,不過語氣里卻滿是喜氣,沒有絲毫惱怒的意思,想來這馬屁正撓中了癢處,“這次的事情料理妥當了,我帶你們去府城好好逍遙一把,可以隨便樂呵,我請客,怎么樣,還不給我賣力點?”

  “黃大哥仗義疏財,兄弟們必效死力!”

  “黃大哥英明神武……”

  一眾衙役都是大樂,他們倒也不懷疑這許諾的真實性,收地的背后牽連極大,事成之后,參與者自然都有分潤。他們雖然只是些跑腿的,但大門大戶有的是章法氣度,對這些細節還是很注重的,看黃班頭的慷慨程度,就知道人家許給他的好處少不了。

  想是囂張慣了,這班人也不避諱旁人,就這么喧嘩著進了門,百姓們銳氣已挫,卻也沒人敢上前理論,反倒是心氣更低了,不少人眼中已經露出了絕望神色。

  自古民不與官斗,斗也斗不贏,本來想著涉及的人太多,衙門多少有些顧忌,又有紫陽觀這種衙門有所忌憚的地方出頭,也許能有些轉機。可誰想到,天不從人愿,轉機出現了,可結果卻對大伙兒大大的不利,怨,也只能怨自家命苦了。

  就在這時,三清殿內突然有了動靜,那是一把蒼老的聲音,只有短短一句話,可其中悠遠蒼涼的味道,卻是一覽無遺。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咕咚!”一個衙役正忙著奉承老大,結果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一個不留神,絆在了門檻上,當即摔成了滾地葫蘆。

  其他人也沒比他強多少,黃班頭本來聽著奉承,抖著威風,邁著八字步,好不得意的正飄飄然,冷不防聽到這樣的動靜,八字步也邁不出去了,一只腳懸在半空,驚疑不定的盯著殿門,只覺后脊梁有些涼颼颼的直冒冷汗。

  剛剛從抗議眾變成圍觀眾的百姓也都有些愣神,這個聲音太突兀,太詭異了。紫陽觀里面的幾個成員,他們都很熟悉,老的有兩個,少的有一個半,但老的一個剛剛死了,另一個不在家還是個啞巴……那么,問題來了,說話的這個是誰?

  “誰在那里?少給老子裝神弄鬼,出來!”黃班頭有些氣急敗壞,他和他的手下不是膽小的人,實在是這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還帶著種說不出的味道,在這個節骨眼上,顯得特別嚇人。

  “貧道王一仙,乃是本觀觀主,各位施主有禮了。”怕什么來什么,那個聲音一報名,外面徹底炸了鍋,抽冷氣和驚叫聲響成了一片,不時還夾雜著身體落地的聲音,顯然有人摔倒了。

  “胡……胡說八道,王老道已經死了,你……你到底是誰?”鎮三山到底是有些膽氣,雖然已經帶了顫音,可黃班頭總算是把這句質疑說出來了。

  王老道是早上死的,他那個傻徒弟的哭聲那叫一個大,半個鎮子都能聽見,幾乎所有的人都能證實此事。眼下已經過了晌午,老道的身子恐怕都涼了,怎么可能又活轉回來?

  傻子不會作偽,鎮上也有跟縣衙通聲氣的人,不然衙役們來的也不會這么快,黃班頭左思右想,覺得應該是有人在搞鬼。道理是這樣,可他做的終究是虧心事,想起傳說中那些鬼神之事,畢竟還是怕的。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老道本就是大千世界外一散人,何者為生,何又為死?貴客既至,何妨入殿一敘?”殿內那人沒有直接回答,卻是打起了機鋒,這倒也符合道士的習慣,只是他這話一出,道觀內外的氣氛越發的詭異了。

  “得得……黃大哥,咱們,得,不如先回去吧?”幾個衙役牙齒都在打架了,入得山多終遇鬼,大伙兒今天碰上的,好像就是這么一回事。

  這語氣完全就是老道士的慣用套路,怎么聽怎么象,再說了,若是真有人裝神弄鬼的話,他怎么會邀人進去呢?三清殿就那么大點,藏只貓都費勁,藏個人還不一眼就被看破了啊?對方肯定是想方設法把自己這些人嚇跑才是正理啊。

  “……”

  黃班頭也有了懼意,若是普通公務,他肯定就順水推舟了,為衙門的事兒給自己招惹麻煩,那不是傻么?可今天這事兒事關重大,事后的好處就不用說了,如果他就此退走,縣尊那里就沒法交代了,而縣尊背后……他打了個寒顫,那比得罪鬼還可怕啊!

  轉過頭,在人群中掃了一眼,準確的找到了鎮上的郎中,對方雖然面色也不怎么好,但還是肯定的點下了頭。黃班頭心知對方醫術只是一般,否則也不會有把柄攥在自己手里了,可再怎么說也是個醫生,死人活人還是搞得明白的。

  “都怕什么怕?這青天白日的,哪里來的鬼?”黃班頭又是一聲呵斥,象是為了增強說服力,又象是給自己打氣,他緊接著補充道:“現在午時未過,陽氣正足著呢,就算有鬼,他也不敢出來啊,你們自己看看這太陽多大,剛才不是還有人喊熱嗎?”

  “黃大哥說的是……”應聲寥寥,但總算是有了反應。

  盛夏的正午時分,確實很熱,從縣里一路趕過來,又跟百姓爭執了老半天,眾衙役也都是汗流浹背的。只是從那個聲音響起開始,沒人再有同樣的感覺了,在他們的感官中,道觀已經成了另一個世界,直通幽冥的入口,氣息稍一顯露,就讓大伙兒渾身冰涼。

  也不知為什么,一直很吵的知了也不叫了,仿佛也被看不見的幽冥之氣震懾住了,這更是加深了眾人的恐懼。連跟道觀站在一邊的圍觀眾都是臉色發白,腳下發軟,更何況這些身為敵人的衙役?

  “走,跟我進去,把那個裝神弄鬼的家伙揪出來!別忘了,縣尊大人,還有崔明府正看著咱們呢!”黃班頭橫下一條心,身先士卒的抬腳就往殿內闖,當然,他也不是蠻干,在那之前,他祭出了最強力的法寶。

  “不用怕,跟黃大哥一起上。”想想比鬼還可怕那倆人,幾個衙役終于是有了勇氣,一邊大聲嚷嚷著壯膽,一邊畏畏縮縮的跟在了黃班頭身后,一副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奪路而逃的架勢。

  這幫人往里面一沖,外面的圍觀眾也跟進了。

  人么,總是有那膽大的,現在只是跟風,壓力確實也不大,王老道生前挺和善的,死了應該也不會對街坊們不利吧?再說了,這種稀奇事兒不看看仔細怎么對得起子孫后代呢?

  這是長見識啊!

  道觀本就不大,就算作為主殿的三清殿,也就是兩三丈見方,衙役有五個人,還都擠在門口,旁人自然是進不去的。其實也沒幾個敢進去的,大多數人都是擠在門前窗下,試探著探個頭而已,不過殿內的情形倒是能看得清楚。

  殿內原本就有人,兩個或者三個,如果死人也算就是仨。最令人矚目的,當然是盤腿坐在神像下的老道,他微微垂著頭,可手上卻捏了個法訣,讓人難知究里,只覺毛骨悚然。

  在他身后站著的,是他那個傻徒弟,這會兒小道士倒是不哭了,而是一臉的木然。不過這也不奇怪,他平時就是這副表情,偶爾會憨憨一笑,時常讓人心生慨嘆,長得這么機靈的孩子,怎么就是個傻子呢?

  另一個則是鎮上的那個小乞兒,這孩子的表情倒是有些緊張和局促,不過同樣看不出異樣。無論是有人在裝神弄鬼,還是老道真的……那啥了,小孩兒家看到了,總是會緊張的。

  “楊超,你上去看看……”黃班頭找了個替死鬼。

  “黃大哥,你讓我去看……啥?”楊超都快哭出來了,這三清殿里面就仨人,裝神弄鬼的那個老頭根本不存在,鬧鬼的可能性正在無限的被放大,這個時候上去,不是找死是什么?

  “探探鼻息,看看那老道是不是真的死了。”黃班頭這個班頭來的不是僥幸,他腦子轉的確實很快。

  “我,我……”倒霉鬼楊超的腦子卻已經停轉了。他新入衙不久,不過接的是老爹的班,對衙門里的事兒也是門清,所以他才不遺余力的拍黃班頭的馬屁。今天他本來沒當值,也腆著臉跟了上來,可誰想到卻遇到了這種事。

  一眾同僚都是面如土色,他更是站都站不穩了,哪里還敢上前去探鼻息啊,萬一老道活轉過來咬他一口怎么辦?自作孽,果然不可活啊。

  “我不會忘記你的功勞的,兄弟們都在這里做個見證,今日之事,我回到衙門,一定稟報縣尊大人,備言你的功勞。若是不然,那你就是抗命不尊!”黃班頭開始威逼利誘了。

  “小超,上吧,兄弟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死道友不死貧道,衙役們的語氣很像是送人上法場。

  “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俺去了,要是有個……那啥,俺爹,俺媳婦……”

  “放心吧,你爹就是大家的爹,你媳婦就是大家的媳婦,放心去吧……”

  楊超一閉眼,上去了,挪到跟前就用了老半天,所幸倒也沒人催促。看著老道鐵青的臉色,他心里更是直打突,于是,伸手這個動作又用了一炷香的時間,顫抖著的手總算是伸到了地方,只覺一片冰涼。

  就在這時,催命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貴客遠來,所為何事?”

  “媽呀!鬼啊!”楊超嗷一嗓子就蹦起來了,抱頭鼠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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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借尸還魂
明朝第一國師全文閱讀作者:鱸州魚加入書架
不給偶票票,小魚會有怨念的,說不定會半夜跑去嚇人,當心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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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在由不得楊超不怕,老道明明已經沒了氣息,被嚇到后,慌亂間,他還碰到了對方的肌膚,確實是冰涼冰涼的。可是,那蒼涼的語聲卻就在耳邊響起,杳杳裊裊,盤旋不絕,換誰能不怕?

  他一咋呼,殿內殿外自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好半響才安靜了點,黃班頭按著胸口,勉強壓住了翻涌的情緒,低聲問道:“怎么樣?”

  “得得得……”楊超的牙口不錯,碰撞的聲音很清脆。

  “啪!啪!”黃班頭抬手就是兩個耳光,厲聲喝問:“說,老道到底是死是活?”

  “死……死的不能再死了。”楊超的眼神依然呆滯,不過總算是被抽出了點反應,除了一句回答,幾個衙役都聞道了一股臊味,低頭一看,倒霉蛋的褲襠已經濕了一大片,正有水滴下來呢。

  “那說話的又是誰?”黃班頭也很想大哭一場,老子奉了衙門里的命令,本本分分的搞征地,咋就遇上靈異事件了呢?這世上還有沒有公理和正義了?

  “是……老道。”楊超差不多已經虛脫了,要不是被黃班頭揪住了,他早就癱在地上了。

  剛受驚那會兒,他本來是想要往外逃躥的,可門口人太多了,人擠人,一個也沒跑了,后來發現老道沒別的動靜,又沒人想跑了。大伙兒都琢磨著,鬼要吃人也得一個一個來,殿里面的衙役足有五個,等它開吃了再跑也來得及。

  于是,黃班頭也是騎虎難下了,他想退,就只能求人讓路,那下次再來還怎么抬得起頭?不來?靠,班頭說起來威風,在大人物眼里,他就是一跑腿兒的,這事兒他說了就能算嗎?

  聽到楊超的話,他也是頭皮發炸,死人說話了,只能是這么解釋了。殿里面就八個人,小乞兒算是個有點靈機勁兒的,可他站的比較遠,也沒聽說他會口技什么的,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沒張嘴。

  另外就是那個傻子小道士了。他是從小就在道觀長大的,好像是什么人棄在道觀的孤兒,所有人都知道,他天生就傻,傻了十多年,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明白,他裝神弄鬼嚇唬人?那同樣也是個靈異事件,而且,同樣的,他一直也沒張嘴……

  所以,事情很清楚了。

  “王道長您在世時樂善好施,行俠仗義,不過既然陽壽已盡,又為何盤桓不去,驚擾吾等凡夫俗子啊?”退不出去,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黃班頭琢磨了一會兒,總算是湊出了幾句詞兒,既不得罪鬼魂,也能趁機稍作刺探,要是老道回答有異,這里面沒準兒就有什么玄虛。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憐我世人,憂患實多!”配合著蒼涼的語聲,短歌一出,一股悲天憫人的氣氛迅速籠罩了三清殿,連神像的臉都顯得生動起來。

  “貧道非為別事,只為拯救這眾生疾苦而來。”

  “……請道長賜教。”對答兩句,黃班頭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只要肯解釋,能講理,那就算是鬼,也沒啥可怕的。

  他在心里盤算著,無論老道還魂是真是假,八成都是為了征地這事兒。現在看不出破綻不要緊,只要把他的話記下來,轉達給縣尊,自己的差事就不算辦砸了,畢竟這么多人都看到了,可以證實,自己也沒必要無事生非的冒險。

  見老大跟鬼對上話了,沒有翻臉的意思,衙役們也稍稍放了心,至少暫時安全了。

  圍觀眾也生出了一絲希望,單純的靈異事件,大伙兒也只能看個熱鬧,日后多點談資,征地問題才是實實在在的。老道既然說眾生疾苦,那還有被人奪田地更苦的嗎?老道顯靈,也許能把這事兒給頂回去也說不定啊。

  “前事不遠,后事可期,蒼生多難,禍患將至……”

  其實老道生前雖也好打機鋒,但不會每句話都這么說,不過既然眾人已經相信他是死而復生,以慈悲心點化世人來的,倒也不覺有異。高人么,說話當然要帶點玄機才能顯出高明來,沒聽說過天機不可泄露嗎?說的隱隱約約,模棱兩可才象天機!

  “前事,后事?”語意模糊,字面上卻不難理解,讓人完全聽不懂那就不叫機鋒了。

  黃班頭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同時他也糊涂了,前事不忘,可在江南地面上,征地從來就沒鬧出來過大亂子啊?死人確實難免,百姓雖然溫順,可總是有那氣性烈的,但是,大規模的民亂是肯定沒有的。

  “十三年前那等慘禍,莫非已經沒人記得了嗎?”

  “十三年前……嘉靖元年?慘禍……難道是那場水災?”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這場人鬼對答吸引住了,得了老道提示,幾乎所有成年人都是臉色大變。

  “無量天尊!”語聲緩緩,老道居然點了點頭,人們心中又是驚駭,又是詫異,一時間只覺如墜夢中,一切都變得不真實了。尸體能說話,能點頭,然后又預告了這么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嘉靖元年發生了什么?那是一場百年未遇的大水災。

  由常州府靖江縣的一場海嘯開始,進而波及到整個南畿及浙西,數千里間,上洋海嘯,邑無完屋。太湖水高丈余,沿湖三十里盡成澤國。松江府受災最重,平地水深二丈余,江海混一,茫無涯岸。

  紹興府北臨杭州灣,自然也是受災不淺。那可怕的場景,所有經歷過的人都是記憶猶新,冷丁聽到老道預言的竟是這樣的大災,眾人驚駭之下,連最緊要征地之事都拋在腦后了。

  “竟是那等大災復現,天亡我江南之民嗎?”關于那場災禍,史書上有明確的記載:漂沒死者數萬,嘉靖年,饑人相食。寥寥十數字,卻道盡了天災給人帶來的災難。先前說話的那個齊員外當即便是一聲慘嚎。

  “災禍連綿,豈止如此?待到十五年,乃有地龍頻現,西川、京畿皆被波及,世人皆苦,貧道恨不得以此身當之。”接下來的語言更加驚秫,不過眾人的反應卻沒那么大。

  京畿雖然重要,但和西川一樣,離江南太遠了,又是兩年后的事兒,跟自家關系不大,江南水災才是迫在眉睫的危機。

  “求老神仙救命!”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來的,反正這句話算是正中了眾人的下懷,老道生前到底有啥本事,大家都記不得了,但他死后得道是確定無疑了。既然能預見,說不定就有辦法化解,不然他說什么以身當之又是什么意思?

  呼啦啦,殿里殿外跪倒了一大片,連那些個衙役都跪下了,最虔誠的就是剛尿了褲子的楊超。這個世襲衙役趴在地上,嘴里也不知念叨著什么,頭卻磕得賣力,他就像是不知道疼似的,額頭砰砰撞在青磚上,震得整個三清殿都有些發顫。

  沒跪的只有黃班頭一個人,不過他的眼神也有些渙散。換成是個別人,要是敢當眾說出這種話,甭管真假,先鎖拿回衙門再說,這叫妖言惑眾!天災這玩意誰說得準?萬一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呢?借機收攏門徒,圖謀不軌才是最有可能的。

  可眼下他卻只能發呆,對方是個死人,這要怎么個抓法?何況他心里也在發毛,對方一口氣預測了三場天災,是三場啊!江南水災還有些模糊,可后面那兩場卻都是言之鑿鑿,時間地點都有,哪個騙子會這樣搞?

  “一時三刻前貧道還是凡人,如今只是執念未消,才有一縷殘魂在此,哪里當得起神仙之稱?又哪有這等逆天神通?非不愿也,實不能焉。”老道又搖了搖頭。

  “在下愿意誠心向道,供奉香火,只愿一仙道長以世人之苦為念,指點迷津。”這回說話的人大伙兒都看得清楚,正是那位齊員外。這人有些家財,跟各路神棍打交道也多,因此對這個套路倒是很熟。

  神仙也好,神棍也罷,他們說不能的時候,一般都是香火不夠,只要香火補足,明路自然會呈現出來。正如黃班頭所說,他家有良田數百頃,身家豐厚,可一旦元年的水災復現,立時變成赤貧也不稀奇,當年這樣的小富之家不知泯滅了多少,他當然怕得厲害。

  “貧道身無長物,了無牽掛,只有一個徒兒稍有縈懷,但有這間道觀在,卻也保得衣食無憂,要香火來何用?非為香火,只是確實力有不逮……”

  齊員外啞住了,他忘了自己面對的是個死人,跟死人談錢,這不是扯淡嗎?

  “求老神仙救命!”又不知誰帶的頭,新轉職的信男信女又是一陣哀告。

  談錢不管用,這招哀告倒是挺有效果,老道沉默了一會兒,待得聲浪稍息,終于是長嘆了一聲。

  “也罷,既然提起,就應當善后,拼得形魂俱滅,老道也將這場天災擋上一擋,不過,老道法力微弱,道行淺薄,頂多也只能試著延緩江南這場水災,最終效果如何也不能保證,京畿和西川就鞭長莫及了。”

  “老神仙只管施為,無論成敗,我等都無怨懟。”

  道行再淺,終究還是有法可想,能頂上一頂的,總比直接讓水災過來強。京畿和西川的百姓也很可憐,但咱們又不是皇上閣老,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老神仙也說了,他力不能及,怨,就怨你們命苦,自家沒有出個老神仙吧。

  

第六章 完美的首演
明朝第一國師全文閱讀作者:鱸州魚加入書架
恐懼轉化成了感念,除了老道身前還有一塊空當外,三清殿內已經擠得滿滿的了。人們跪伏于地,禱誦聲、感激聲響成了一片,紫陽觀從前十年的禱誦聲加起來,恐怕都沒有這一時半刻的多。

  黃班頭呆立原地,老道說的話不少,他也一直聚精會神的聽著,但半點破綻都找不出。老道不要香火錢,卻預言了三場災禍,還答應幫忙化解,他圖一什么呢?

  保住道觀?嗯,今天之后,他這道觀確實保住了。在場的就兩三百人了,再加上聽到動靜,正在趕過來那些,最后怕不得有千人上下,有了這么多虔誠信徒,誰要是敢提出拆道觀,還不被眾人當場生撕了啊?

  就算縣尊有令,知府到場,那也是沒用的,信徒狂熱起來,天王老子他們也不會在意。一不小心釀成民變,不知道要摘了幾個人的烏紗,多少人的腦袋要搬家,斷然是行不通的。

  拖段時間,等狂熱勁自行冷卻下去,倒是個辦法,只要老道不天天還魂,那這股勁頭終究是要過去的。要是他天天還魂……那也不難解決,那說明里面有貓膩,直接徹查就行了。但問題是,那幾場天災的預言又要怎么辦?

  在場的人太多,江南又是通衢之地,嚴守消息是不可能的,民眾的八卦熱情,再配合上消息本身的駭人聽聞,不須三天,消息就能傳到南直隸去。再過些時日,怕是傳到京城去都未可知,誰能保證皇上聽了消息之后的反應?

  紹興府是大府,消息本就靈通,黃班頭在衙門里做事,邸報和朝野逸聞都聽過不少,對當今天子的脾性也略知一二。那位皇上可不是一般的喜怒無常,而他眾所周知的兩片逆鱗,一個是他老爹的名號,另一個就是崇道齋醮!

  栽在這兩件事上的大臣不計其數,上到首輔大學士,下到御史地方官,誰敢往上闖,誰就可以準備棺材辦后事了。

  現在把事情壓下去倒是簡單,但以后消息要是傳到皇帝耳朵里,誰知道他會不會認為這是知縣大人又或知府大人,甚至是他們身后的某些大人物要進行變相的勸諫啊?沒準兒皇上還會認為這些人阻礙了他的仙緣都未可知呢!

  以皇上的脾氣,一旦有了這樣的想法,一場大獄怕就不遠了……想到這里,黃班頭身體一陣亂哆嗦,他是小人物,這種大獄肯定輪不到他,但在大獄之前,恐怕縣尊或者知府大人就已經把他處理掉了,沒錯,就是處理,很干凈利落,不留痕跡的那種。

  這件事只能往上交,千萬莫要往自己身上攬,否則就是取死之道!多年的官場經驗告訴黃班頭,什么才是最恰當的做法,他斷了最后一絲繼續質疑的念頭,接下來,他決定把自己當做一名文書,只管記錄,什么多余的事兒也不做。

  正如劉同壽所料,聰明的黃班頭做出了預期中的判斷,他不著痕跡的讓出了殿中央的位置,退到墻角去了。

  他動作很輕,正頂禮膜拜的人自然注意不到,注意到了恐怕也無暇理會,但終究還是有人在關注著他。在所有人的察覺之外,老道背后的那個小道士瞇著的眼睛中,閃過了一絲笑意。

  劉同壽的確很高興,若說他在大明朝的首演有可能出現意外的話,最大的變量就是這位衙役頭目了。現在對方既然已經識趣的退到一邊,顯然是打算充當攝像機了,那么,接下來就是純粹的表演時間了。

  “今日一別,老道或者魂飛魄散,又或道成飛升,與諸位也是再無相見之期,可今年這場水災,究竟能削減幾成,老道心中實無半分成算……”

  “老神仙為江南百姓盡心竭力,不惜自身魂魄,只為相救眾生,堪有上古女媧娘娘之風,我等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又有哪個狼心狗肺之人會忌恨您?若是真有,齊某以身家性命擔保,我東山鎮父老必全力討之。”

  “我等必討之!”齊員外的話引起了極大的共鳴,人家王道長可是有機會道成飛升的!飛升了就是神仙了,結果人家卻愿意……誰要是再說什么風涼話,那不是豬狗不如嗎?

  什么?你不信?那你倒是找個死了又還魂的人出來?或者你自己去死一次?有時候不單眼神,氣氛也能傳達信息的,轟然應和聲中,那些心存疑慮的人都察覺到了這層意思,別說跳出來反駁了,連抬一下頭的勇氣都被打消了。

  “師有事,弟子服其勞,可大家也都知道,我這不成器的徒弟……”老道突放悲聲,眾人也是唏噓成了一片,可不是么,若是小道士有他師傅一成的本事,關鍵時刻沒準兒就能給大伙兒指條明路什么的,只可惜,眾所周知,他是個傻子。

  “師徒一場,也是緣分,罷了,罷了,老道就拼得十年道行,成全你一場吧,壽兒,你來……”老道抬起手,向身后招了招,劉同壽還是那副癡呆呆的樣子,應聲點點頭,走到老道身前跪下。

  “你本天資聰穎過人,應為人中之龍,只是被后天一股濁氣蒙住了心志,這才癡傻了這十年,趁著今天這個機緣,你也應該醒轉,為我東山百姓盡上一份心力了……”

  說著,老道左手法訣不變,右手高高抬起,在徒弟的頭上重重一拍,口中念念有詞:“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一夢十三載,今日顯真顏……癡兒,癡兒,還不速速醒來?”

  從老道第一句話開始,眾人的眼睛就瞪圓了,盡管還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么,但他們可以肯定,馬上就要有很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而事實也沒讓他們失望,很顯然,老道是要給徒弟開竅,讓傻子變成人中之龍!這事兒要不神奇,還能有更神奇的嗎?

  看著老道的手掌高高舉起,人們的心也忽悠一下,高高的飛到了嗓子眼,然后隨著他的動作飄動不停。

  “啊……”劉同壽應聲而起,雙手抱頭,仰面朝天,發出了一聲長嗥,聲音中充滿了痛苦,但卻不是全然的慘叫,而是種種復雜情緒交雜在一起,共同作用的結果。

  只是這樣,在場的東山鎮鎮民就已經驚詫莫名,并且引以為奇跡了,要知道,原來的那個傻道士只有木然和憨憨的兩種情緒,就算老道剛死那會兒,他哭也只是純粹的悲號,何嘗有過如此豐富的情緒表露?

  只是輕輕一掌,小道士就已經有了這么大反應,那么,接下來會發生什么,還需要想嗎?看著恢復了低眉垂首姿勢的老道,無限的景仰崇拜,皆在千萬道目光之中。

  “我,我這是……”劉同壽茫然四顧,就好像他剛穿越那會兒似的,只不過那時沒觀眾,現在的觀眾已經超過了八百,大半個鎮子的人都來了,將一個小小的紫陽觀圍了個水泄不通。

  “師父,您老人家怎么了?難道……怎么會這樣,師父,您睜開眼看看徒兒啊!”

  循著眾人的目光,劉同壽很快發現了身前之人的異狀,他猛地撲到老道跟前,摸索了幾下,利落的探了鼻息,試了脈搏,動作之熟練,足以讓鎮上那個獸醫汗顏。

  其實他的表演有些過了,老道的身子都冰涼了,哪用得著這么麻煩,只要隨便碰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是觀眾關注的都不是這個,而是傻子突然變成智力健全,不,是聰明人了,普通人哪能把這套動作做得這么麻利啊?

  等到劉同壽抱著老道痛哭的時候,悲情更是感染了全場,不少人都捻著袖子開始抹眼淚了。要不說呢,魔術師也是演藝人士,演技占了七分,技巧只有三分,演技不行,技巧再高也不好使,而劉同壽就是偶像加實力派兼有的綜合派。

  當然,這樣還是不夠的,至少劉同壽認為不夠,于是他又加了一把火,只聽他悲聲高歌:“親戚或余悲,他人已亦歌。死去何足道,托體同山阿……”

  傻子吟詩了……

  觀眾都變成傻子了。

  不過他們很快就回過神,激動起來。毫無疑問,這是神跡,什么釋迦穆尼,什么達摩祖師,都弱爆了,有本事你們現身出來表演一下啊?在近千人面前把一個傻子變成才子,這就是活生生的奇跡!不服不行!

  “癡兒,人生自古誰無死,到頭來終有這一天,有何悲戚之處?待為師去后,你要好好去做,造福桑梓,完成為師未能做到之事,才不枉你我師徒一場。”老道的聲音轉為輕柔,右手也拂在了徒弟頭上。

  這副師慈徒孝的畫面將在場之人感動得無以復加,不少人已是泣不成聲。后來有那高手畫師慕名而來,根據觀者的描述,繪制了一幅點化頑石圖,一時間紅遍了大江南北,最后還因此畫得到了皇帝的召見,并大加贊賞。

  當然,這是后話。

  在場的人可沒人想到這些,他們感動的感動,震驚的震驚,不知道多少人跟著老道高宣道號,一聲聲“無量天尊”響徹了全鎮,在東山的青山綠水之間,回蕩不休。

  就這樣,劉同壽在令人驚艷的明朝首演中,完成了由傻子到天才的華麗轉身,同時,也將這場首演推到了最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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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道士華麗變身,請兄弟姐妹們的支持也更加華麗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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