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才想起來,自己是被人劫持了,而且還是被一個小妮子劫持了,想到那小妮子兇惡地提著木棒敲打自己頭部的模樣,柳乘風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
什么世道,窮書生也搶。柳乘風心里不由地咒罵。
還沒等柳乘風開始思索脫身之策,門突然被人推開了,進來的人便是化作了灰柳乘風也認得,不是那打昏自己的二小姐是誰?
柳乘風立即大怒,拍案而起,手指著來人道:“女賊……”
二小姐今日穿著粉紅緊身泡泡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膚色如雪,腦后露出一頭烏云般的秀發,此時正睜大著眼睛,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朝柳乘風嘻嘻笑著,似乎柳乘風越生氣,她就笑得越開心。
今次,她換了一副乖乖的樣子,福了身子給柳乘風行禮,道:“柳公子莫怪,你我是不打不成交,你大人有大量,不會真的生氣記仇吧?”
柳乘風氣的反倒不是這小妮子打人了,而是這丫頭技術太差,竟是狠狠砸了幾十下,也沒給自己一個痛快。
柳乘風冷哼一聲,意思是說,本公子還真記仇了。
二小姐瞧他氣呵呵的樣子,睜大眼睛,道:“都說男子漢大丈夫一笑泯恩仇,哪里像你這般小雞肚腸的?好柳公子,乖,不要生氣了,其實我請你來,是有好處給你的。”
柳乘風心里想,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把自己綁了來,還要給自己好處,真當柳前秀才是柳呆子?
柳乘風大叫道:“好處我不要,我要回去擺攤。”
二小姐的臉上便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干巴巴地笑了一會兒,眼珠子一轉,臉色就變得冷若寒霜了,俏生生地舉著雙拳壓著手格格作響,柳眉倒豎,道:“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對付你這樣的書呆子,本小姐有的是手段,若不是我爹教我以德服人,我這便剝了你的皮,拉你去喂狗。”
好兇殘!柳乘風前世是個醫生,來了這一世也也只是個酸秀才,王八之氣沒有,王八拳倒是會兩手,不過瞧這二小姐一臉彪悍,那屋門之后也綽綽有幾個彪形身影出現,真要動起手,說不準又要吃虧了。
柳乘風只好放聲叫道:“你們這般胡作非為,可還知道這世上有王法二字嗎?”
二小姐卻是抱著手,抿著唇,很認真地打量著柳乘風,不疾不徐地道:“我家就是王法。”
柳乘風也仔細打量她,還真的隱隱覺得這二小姐的臉上分明寫著老娘就是王法六個字。
柳乘風無語,只好道:“好吧,你先說給我什么好處,讓我想一想再說。”
二小姐化嗔為喜,怒容收斂起來,換上一副喜滋滋的樣子,乖巧地坐下,道:“我們溫家是來招你為婿的,做了我們溫家的女婿,往后不但吃香喝辣,還有諸般好處。”
柳乘風聽到招婿二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不禁瞥了那二小姐一眼,心里想:難怪這小妮子這般著急上火,原來是想丈夫想瘋了,不成,不成,這樣的悍婦娶回去,這還了得?每日被人敲幾下悶棍,倒不如殺了我。
二小姐似乎瞧出了柳乘風的意思,啐了一口道:“本小姐哪里瞧得上你?是我姐姐瞧上了你,你快點頭,點了頭立即成親。”
原來是姐姐……
柳乘風明白了,這是搶親,還是明目張膽的那種,從前柳乘風倒是聽說過這等習俗,可是想不到在這大明,在這京城天子腳下居然撞到了,不過……漢人有這風俗嗎?沈傲怎么記得只有少數民族才有。
柳乘風一想,立即想出了一個理由,這二小姐的姐姐自然是大小姐了,大小姐一定是嫁不出去,否則這滿京城的才子比狗還多,就是祖宗燒了高香,排隊也輪不到自己身上。
二小姐見柳乘風一臉踟躕,連忙道:“我姐姐這般的玉人嫁給了你,已是大大地便宜你了,你再猶豫,可莫怪我生氣。”
柳乘風冷哼一聲,一臉的不信。
二小姐道:“你放心便是,姐姐很溫柔嫻淑的。”
柳乘風這時候想:“聽她的話得反著來聽,她說溫柔嫻淑,多半又是個悍婦了。”
二小姐繼續道:“除此之外,舉止還很得體……”
柳乘風心里繼續想:“不得了,說不準還會打人。”
“知書達理……”
“大字不識倒是可以原諒。”
“貌美如花……”
“你妹!居然還是其丑無比……”
二小姐說了一籮筐的好話,最后做了一個總結,幽幽地道:“這樣的好的姐姐,若不是看柳公子與她還算般配,才不會便宜了你,你放心便是,你雖是個窮酸秀才,可是我爹說了,婚事都由溫家來操辦,你只要點了頭,便算我們溫家的上門女婿了。”
二小姐最后又補上一句:“若是不肯,少不得把你打死了拖出去喂狗。”
她一人既是唱紅臉又是唱白臉倒是難為得很,不過說來說去的目的無非一個,就是這門親事,柳乘風非答應不可。
柳乘風又不是初出茅廬的雛兒,這種鬼話怎么肯聽?一臉不屑一顧的樣子,昂然道:“我是讀書人……”
二小姐立即插口譏諷道:“一個革了功名的讀書人。”
柳乘風的臉色霎時黯然,只好繼續道:“不管功名在不在,讀的總是圣賢書,這等富貴白送都不要,你不要多言,立即送我回去也就罷了,可還要相逼,那便索性打死我,這親事,我是萬萬不應的。”
二小姐的眼眸中掠過殺機,可是猶豫了一下,隨即又溫柔起來,嬌滴滴地道:“你是我未來的姐夫,我若是將你打死了,將來怎生向姐姐交代?你再想一想,也不忙著拒絕,不如這樣,我們先喝一口茶再說好嗎?”
柳乘風的口也干了,便端起桌幾旁的茶盞來,吹開了茶沫,喝了一口,隨即道:“喝了這口茶,我就走。”
二小姐見柳乘風喝了茶,眸中掠過一絲喜色,隨即板起臉來,道:“想走,沒這般容易。”
柳乘風真的生氣了,搶人的帳沒和她算,現在還不肯人走,怒道:“我偏要走又如何?”
二小姐嘻嘻笑道:“這茶里我下了藥,你要走自便就是,這是特制的毒藥,沒有解毒的秘方,誰也救不得你。”
柳乘風先是嚇了一跳,可是很快,心情就平靜下來,身為醫生,中毒之后的癥狀他一清二楚,檢視了一下之后發現自己各方面機體都沒有問題,呼吸也沒有紊亂,應當沒有中毒才對。他看了狡黠的二小姐一眼,心里又想,這小姐古靈精怪的,莫非是來嚇我?
柳乘風打定了主意,心里冷笑道:“想嚇我?我倒要來嚇嚇你。”
“哎喲……”柳乘風開始捂著肚子叫痛起來,手指著二小姐道:“你好惡毒。”說罷人已仰倒在地,屏住了呼吸。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二小姐嚇了一跳,二小姐走到柳乘風身邊,用腳撥弄撥弄他的身體,道:“喂,不要裝死,我知道你是故意的,這茶里沒毒。”
柳乘風依然沒有反應,一動也不動。
二小姐臉上露出疑竇之色,只好蹲下身來,伸出纖手去探柳乘風的鼻息,只感覺柳乘風的鼻翼下一點熱氣都沒有,嚇得臉都白了,喃喃道:“我……我并沒有下藥,莫非是端茶的丫頭誤會了我的意思?”
這小姐雖然很是暴力,可是事到臨頭卻是慌了神,正在這時候,柳乘風突然張眸,狠狠地拉住她的手向懷中一送,蹲在一邊的二小姐身子失去了平衡,沒頭沒腦地朝柳乘風的胸膛歪過來,柳乘風環住她的腰身來了個驢打滾,只剎那的功夫,將這二小姐壓在了自己身下。
柳乘風冷笑著,看著身下驚慌失措的二小姐,冷冷地道:“小丫頭,看你還敢不敢欺負人。”
二人一個俯身,一個仰面,鼻尖觸碰在一起,二小姐嚇得差點要暈過去,粉頸都變得嫣紅了,再加之柳乘風為了防止她動彈,胸膛狠狠壓在她軟綿綿的胸脯上,更是令她羞憤難當,她嬌斥道:“我喊人了,快,快放了我,你這賊子,早知道你不是好人。”
柳乘風心里想,當日我在街上也是這般說喊人的,你這臭丫頭還不是提著棒子就往我腦袋上敲?一種報復之后的痛快感讓柳乘風愉悅起來,道:“你喊,喊得越大聲越好,把所有人叫來。”
聽柳乘風這么說,二小姐反而冷靜了,若是府里的人都沖進來,看到這個樣子,自己還要做人嗎?她立即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好書生,好秀才,你不要兇巴巴地對著我嘛?快放開我,我這便放你走。”
柳乘風見慣了她時而乖張時而兇惡的樣子,自然不上她的當,道:“不行,我不信你。”
二小姐果然又換了一副兇狠的樣子,道:“再不放開,我一定將你碎尸萬段。”
柳乘風頭低垂下去,嘴唇幾乎要貼到二小姐那晶瑩剔透的臉頰,嚇得二小姐的兇相霎時煙消云散,立即閉著眼皺著鼻子道:“好,好,我不將你碎尸萬段。”
柳乘風這時候也是騎虎難下,若是放了她,待會兒說不準又要遭殃,可要是不放又不是辦法,雖然身下這團火熱的身軀很是誘人,柳乘風自認自己不是道德君子,卻也不是什么奸邪小人,見二小姐求饒,只好松了幾分勁,把臉與她分開了一些,問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二小姐眼眶中奪出淚水,咬著唇道:“溫晨若。”
柳乘風又問:“你為什么要綁了我來,要將你姐姐嫁給我?”
溫晨若這時也乖了,心知再倔強會讓柳乘風作出更過份的舉動,看向柳乘風的目光既有幾分恨意,也有幾許畏色,現在才知道,這酸秀才也并不是好欺的,楚楚可憐地道:“我姐姐生了怪病,請了方士來看,方士說要尋個夫婿來沖了喜才好。姐姐生性好讀書,除非尋個知書達理的才般配得上她,可是她生了病,臉也花了,尋常有功名的讀書人,哪個肯和她結親?后來我爹派人四處尋常打探,才發現……你最是般配。”
柳乘風無語,果然是封建迷信害死人,也不知是哪個方士胡說八道,否則自己又怎么會遭遇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他前世是醫生,醫者父母心,這時候聽到生了怪病,不由呆了一下,想:“小妮子打了我,我也欺負她夠了,倒不如留下來,看看她姐姐的病如何,能治當然要治,不能治,就權當是安慰一下也好。”
溫晨若見他陰晴不定,哭哭啼啼地道:“我的手脖子被你按疼了。”
柳乘風這才收回意識,板著臉道:“我放了你,你不許報復。”
溫晨若小雞啄米地點頭。
柳乘風卻又道:“不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的話不能信,為了以防萬一……”柳乘風俯下身去,狠狠地在溫晨若的耳垂下深吮了一口,溫晨若立即叫:“你瘋了,你這潑皮無賴……”
嘴唇觸碰到這滑嫩肌膚的時候,鼻尖感受到那少女的體香,柳乘風內心仿佛生出一團火來,不過他很快收了心神,壓制住體內的躁動,抬眼看到溫晨若的耳根下出現隱隱約約的吻痕,才道:“這是證據,若是你敢報仇,我便叫人來圍觀你。你知道我是讀書人,動手動腳,我未必厲害;可是動嘴皮子,你們闔府都不是我的對手,到時候我胡說幾句,污了你的清名,別人再檢視你,發覺了這痕跡,你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警告了一番,柳乘風才戀戀不舍地從溫晨若的嬌軀上起身,溫晨若忙不迭地爬起來,心悸地四處張望,生怕被人瞧見了異樣,撣了撣衣裙的灰塵,才怒目道:“你糟蹋了我,我非要將你碎尸萬段。”
柳乘風笑吟吟地道:“你方才還說你對姐姐好,現在竟要謀殺姐夫,這是什么道理?”
溫晨若呆了一下,霧水騰騰的眼眸露出疑惑,隨即驚愕地道:“你答應這門親事了?”
柳乘風含笑不答,算是默認了。這時候的柳乘風感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酸味,人家拿刀架在脖子上,他偏偏百般不肯,可是人家一句軟語哀求,反而又自告奮勇了,讀書人的心思果然比少女的還難猜。
溫晨若先是一喜,隨即又黯然道:“你先糟蹋了我,又要去糟蹋姐姐……我……我……”
柳乘風頓時目瞪口呆,心里說:就算是退一萬步,我當真糟蹋了你們一對姐妹,那也是你們將我綁來糟蹋的。
清晨的曙光透進來,柳乘風睡了一夜醒來,精神大好,這個時候,兩個小婢進了柳乘風的臥房,看見柳乘風,時不時拿眉眼兒去張望柳乘風,吃吃地笑。
柳乘風對溫家的人沒有多少好感,所以對小婢也沒有好臉色看,現在既然走不脫,再加上柳乘風心里有那么一點點好奇,總是想瞧瞧那大小姐的樣子。
柳乘風闔著目,坐在榻上養神兒,兩個小婢朝他福福身,一個道:“今日是姑爺和小姐大喜的日子,新姑爺該換新衣了。”
柳乘風張眸,風淡云清地道:“這么快?”
兩個小婢怯怯不答。
柳乘風原以為成親的事至少也要籌備幾天,誰知道竟是倉促到這個地步,想必那小姐當真病得不輕,讓這闔府上下都慌了手腳。
柳乘風道:“好吧,你們把衣服放下,我自己換衣衫。”
小婢顯得有些疑惑,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面色姣好的道:“這……”
柳乘風不客氣地打斷道:“要想我做你們家的姑爺,就得按著我說的去做,再啰嗦,我這便走。”
小婢拿他沒法子,只好將新意、冠帽放在小幾子上,掩門出去。
柳乘風站起來,迅速換了衣衫,這衣衫是大褂子似的大紅長衫,面料很是精細,雕刻了許多花紋,頭上則是鑲了明珠的狀元帽,穿戴一新之后,柳乘風便佇立到屏風后的銅鏡里對照一眼,銅鏡中的自己竟顯些有些不認識了。
“從前不知道,現在才知道穿了古裝,自己也挺風流倜儻的。”柳乘風朝銅鏡挑挑眉,便又坐回榻上去,咳嗽一聲,對外頭的小婢道:“進來,衣衫換好了。”
兩個小婢俏著臉進來,瞥了風淡云清的柳乘風一眼,眼眸不由一亮,福了福身道:“姑爺且先等一會兒,待會兒就要去拜堂了。”
柳乘風頜首點頭,道:“溫家是做什么的?怎么家世這么大?”
新姑爺眼看就要拜堂成親了,卻還張口問女方的家世,不知道的人聽了,只怕要笑掉大牙。
那個面色姣好的小婢莞爾道:“姑爺,我家老爺在南鎮撫司公干。”
南鎮撫司……錦衣衛?柳乘風明白為什么那個溫晨若那么拽了,來到這時代也有半年的功夫,柳乘風豈會不知道錦衣衛親軍的厲害?就是北鎮府司里上街巡檢的小嘍啰那也是震震腳就能讓地皮顫一顫的人物,至于南鎮府司就越發厲害了,南鎮府司專門督管錦衣衛軍紀、軍法,尋常人或許不覺得厲害,可是對那些不可一世的錦衣衛力士、校尉,卻很有威懾。
柳乘風倒是沒什么念頭,心里想,便是南鎮府司又如何?他敢欺人太甚,我也索性奉陪到底。
坐等了半個時辰,聽到外頭傳出喧鬧聲,兩個小婢領著柳乘風出去,拐過不少回廊、月洞,放眼看去,屋脊連連,閣樓香榭一棟接著一棟,直令人眼花繚亂,柳乘風看得心驚,心里不禁想:“好大的排場。”
待穿過了一個月洞,眼前又是豁然開朗,這里想必就是前堂了,小婢先安排柳乘風在偏廳里小坐,外頭則聽到一聲聲唱喏聲,這些人柳乘風當然不認識,可是聽官銜,卻都是平素威風八面的人物。柳乘風充耳不聞,這時候心情反而平靜下來,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上,柳乘風也曾焦慮過,后來也漸漸適應,現在突然遇到這個變故,和穿越的不可思議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見過了大風大浪的人,才能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氣勢,柳乘風從前是小人物,可是現在,卻隱隱有這種素質了。
過了不久,一個小婢總算來了,急促地道:“該拜堂了,快,快隨我去。”
柳乘風放下茶盞,含笑著跟著小婢出去,才發現只一會兒功夫,整個大堂內外都擠滿了人,有穿梭其間青衣小帽的家仆,也有穿著百花裙垂頭端茶遞水的小婢,更有不少鮮衣怒馬的賓客,有的穿著錦衣,有的戴著烏紗,恭喜道賀之聲絡繹不絕。
可惜這里頭沒有一個柳乘風認識的,柳乘風懶得理會,被人安排去一處閣樓接了新娘,新娘的面容被紅霞遮住,可是寬大的新衣卻遮不住妙曼的身姿,柳乘風打量新娘的身材,心里不禁想:“比溫晨若那小妮子豐腴一些,不過似乎少了一些精神氣,像是風吹了就能倒似的,莫非真是病得很重?”
不容柳乘風多想,便有一個小婢塞了一條紅繩的一頭給柳乘風,紅繩的另一頭則系在新娘的手腕上,二人在眾人擁蔟下回到正堂,在喧鬧聲中拜了天地,柳乘風腦中還暈沉沉的,便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入洞房了……”
“太草率了,連矜持一下的時間都沒有!”柳乘風心里腹誹,被人推著,速速離開。
這一幕在柳乘風看來就像是兒戲一樣,還沒等他回味過來就已然結束,倉促到這個地步,只怕也是溫家這邊怕大小姐身體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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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推著來到一間比較寬敞而古色古香的房間,柳乘風抬起眼來打量,估計這就是洞房了。
整個洞房有一種很精細的感覺,西邊是雕花縷空緊閉的門兒,南墻懸著一幅仕女圖,仕女圖裝裱得很雅致,畫中的人兒嫣然含笑,那一雙眼睛似笑非笑中似在對柳乘風嘲弄。畫下是燈架子,一方小桌,桌上懸著菱花銅鏡。靠著北墻則是貼了喜字的屏風,屏風被搖曳的燭火照耀的也變成了粉紅之色。靠東則是柳乘風所坐的拔絲床,紅色的紗帳用鉤子卷起來,最吸引柳乘風的當然是身邊紋絲不動的新娘了。
柳乘風心里想,溫晨若那小妮子到底有沒有騙我?溫家的大小姐會是什么樣子?
到了這個時候,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柳乘風伸出手,伴隨著心里的期待,朝新娘的紅頭蓋伸出了手。
此時,本是危襟正坐的新娘突然道:“成親是我爹的主意,小女子身患重癥,你可要想清楚。若是揭了頭蓋,從此之后,你我便是夫妻,自該相濡以沫。可是你若只是被我爹逼來的這里,倒不如我這便叫人將你偷偷送出府去,也省得將來壞了你的前程。”
新娘的聲音冷冰冰的,語調很是堅決。
柳乘風聽了,想去揭開頭蓋的手不禁頓了一下,回味了新娘的話,便橫了心,想:“人都來了,天地也拜了,這時候怎么能連人都不看就走?”
柳乘風嘲弄地道:“我倒是想走,可是平白無故被一個叫晨若的打了一頓,豈能說走就走?”
披著紅霞的新娘仍是一動不動,沒有回音。
柳乘風覺得無趣起來,心念一動,想:姓溫的把我綁了來,既然來了,逗一逗她也好。
柳乘風吁了口氣,道:“你就是那晨若小丫頭的姐姐?她叫溫晨若,讓我想一想,你莫非是叫暮若?”
新娘卻依然不為所動,仍舊不理會柳乘風。
柳乘風摸了摸鼻子,很是無語,看來這位大小姐性子不太好,脾氣比較暴躁,我要不要以防萬一,提早做個準備,否則真要是個母夜叉,豈不是要糟糕?
柳乘風又念及到這溫家大小姐對他冷冰冰的態度,心里不由惱怒起來,你妹,搶人是你,趕人也是你,真當我是皮球,踢之則來,揮之則去?你不讓我揭,我偏要揭不可。
打定主意伸手過去。新娘似乎也察覺出異樣,嬌軀一震,一只芊芊玉手卻是忍不住按住了柳乘風的手。
柳乘風感覺到新娘的手在顫抖,新娘這時幾乎是帶著哭腔道:“我改主意了,我……我給你錢,權當給你的補償,你……你走吧。”
柳乘風呆了一下,手不禁縮了回去,心中不由有氣,心里想:誰要你的臭錢?人是你綁來的,現在就想這般打發我?
新娘雙肩微微顫抖,道:“我……我有心上人了。”
柳乘風不禁皺起眉,就聽新娘繼續道:“他文質彬彬,寫得一手好字,知書達理,不像你這般輕薄又這般無賴。”
柳乘風無語,想一窺究竟的熱情,立即被一盆冷水澆在頭上給熄滅得干干凈凈,柳乘風心里想:再湊這個趣,也沒了什么興致,索性還是走了算了。
他打定主意,站起來去觀察門窗,想著如何脫身。推開與門相對的木窗,窗外幽深,漆黑一片,柳乘風翻上窗去,正要躍下,可是此時心念一動,突然生出一絲不忿,你妹的,太吃虧了,姓溫的沒一個好人,她不讓我揭,我偏要揭了他的頭蓋再走。她說我是無賴,柳呆子今天偏要無賴一把。
打定了主意,柳乘風飛快地轉回榻前,又伸手去揭新娘的頭蓋,新娘驚呼一聲,用手來擋,二人竟是差點扭打起來,頭蓋卻在混亂中飄然落下,燭火微微搖曳,洞房中的光線閃爍了一下,出現在柳乘風眼簾的,卻是一張令人窒息的臉。
女子面似芙蓉,眉如長柳,一雙宛若出塵的深邃眼眸勾人心弦,如雪的肌膚略顯蒼白病態,反而更顯幾分動人,一頭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滿頭的珠在紅燭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鮮紅的嘴唇微微抿動,如落塵的仙女。
兩個人四目相對,先是相互警惕地打量,而下一刻,卻不由自主地露出驚訝之色,只是這驚訝中又帶著一絲各自難以尋味的驚喜,柳乘風先是被這出塵的美貌驚呆了,在后世,電視屏幕中的美女何止千萬,可是與這端莊的美人兒一比,立即黯然失色。而隨后,柳乘風更加震驚了,因為眼前這美人,自己竟是依稀認識。
新娘和柳乘風不約而同地驚呼道:“是你?”
新娘臉上的冰冷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是換上了幾分難掩的羞澀,在驚呼之后,低聲道:“柳公子,原來是你。”
柳乘風驚喜地道:“小姐還記得我?”
新娘抿嘴輕笑,冰山的容顏開始融化,道:“自然記得,每次經過公子字攤的時候,我都忍不住要下轎索要一幅呢。柳公子寫的字真好。”新娘的眼眸中露出幾分傾慕,由衷的感嘆。
柳乘風不由失笑,眼前這絕美的少女,正是自己的老主顧。只不過柳乘風不曾想她竟對自己會有印象。被美女惦記上,當然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柳乘風笑道:“哪里,哪里,小姐太客氣了。”
新娘嫣然道:“柳公子不必過謙。”
柳乘風道:“小姐抬愛。”
新娘急了,不禁道:“不抬愛,不抬愛。”
柳乘風像是抬杠似的:“抬愛的,抬愛的。”
說罷,二人都覺得客氣過了頭,不禁失笑起來,對視一笑,所有的陌生都一掃而空,柳乘風心里想,當日見了這樣的佳人,哪里會曾想到自己會在這里與她再遇?心里竟有幾分竊喜,撿到寶了。
新娘打量了他一眼,略顯羞澀道:“其實公子的境遇,我也曾叫人打聽過,公子命途多舛被人構陷丟了功名,當時我便在想,但愿公子不要垂頭喪氣,只要肚中還有才學,早晚有一日能一鳴驚人。”
柳乘風汗顏道:“我不過是比尋常人字寫的好一些罷了。”
寒暄了一陣,柳乘風心里暖洋洋的,不禁失笑道:“洞房花燭竟成了洞房遇故知,說出去只怕要笑掉別人大牙。”
新娘臉頰上浮現一抹嫣紅,道:“公子,我叫溫晨曦。”
柳乘風道:“我叫柳乘風。咳咳……我欲乘風歸去,一不留神吹入了洞房。”
溫晨曦啞然失笑,道:“公子若是愿意……索性既來之則安之……”
柳乘風一屁股挨著溫晨曦坐下,正色道:“當然是既來之則安之,現在就是晨若那死丫頭攆我走,我也不走了。”
溫晨曦眼眸一亮,道:“公子的行書,我現在還存著呢,公子要看嗎?”
柳乘風張口想說要看,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啊,這又不是同鄉同學會,洞房花燭的,看字畫做什么?這么個嬌滴滴的妻子坐在自己身邊,自己裝什么柳下惠。他含笑再去看溫晨曦時候,眼眸里閃動著一絲難掩的欲望,體內也漸漸變得火熱起來,道:“天色不早了,看字畫傷眼睛。”
柳乘風又想起方才溫晨曦說的那個心上人,不由地問道:“我想問一問,小姐方才說的心上人……”
溫晨曦蒼白的臉頰上霎時羞紅一片,茫然不知所措的支支唔唔了幾句。柳乘風卻是笑了,想,原來她所說的心上人竟是自己,這倒是有意思。想到方才二人差點失之交臂,柳乘風不禁有些唏噓,他雙目含情的看了溫晨曦一眼,呆呆地道:“我似乎記得,現在應該是洞房花燭夜才是……”
“啊……”溫晨曦不禁驚呼一聲,隨即明白了柳乘風的意思,羞怯地道:“嗯……”
溫晨曦的欲拒還迎,給予了柳乘風很大的鼓勵,柳乘風咳嗽一聲,道:“其實當日你到字攤來買字畫,我……”
柳乘風話已說不下去了,心里痛罵自己:你是豬啊你,說這么多做什么,未免夜長夢多,還是及早那個那個才是。
柳乘風痛下了決心,去吹熄了紅燭,黑暗之中,環手抱住溫晨曦,溫晨曦的嬌軀滾燙無比,帶著沁人的體香,呢喃一聲,整個人已是酥在了柳乘風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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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外,一個嬌小的身軀蜷縮在紙窗之下,檐下的紅燈籠恰好照在她俏皮的臉頰上,不是溫家二小姐溫晨若是誰?溫晨若身子都僵了,可是對洞房里的動靜卻是樂此不疲,聽到柳乘風罵她小妮子的時候,溫晨若不禁皺皺鼻子,心里罵:“死秀才,臭秀才,當著姐姐面說我壞話。”
到了后來,二人乍驚乍喜地說著話,溫晨若臉上浮出一絲笑意,心里得意地想:“這就是了,姐姐每次出門,總是故意要去那臭書生的字攤那里轉一圈,只當我不知道嗎?我就知道姐姐掀開了頭蓋,看到了這臭書生一定會歡喜的。”
再到后來,里頭的動靜就有些不堪了,又是呢喃又是呻吟,溫晨若俏臉一紅,咂舌不已,心里罵道:“臭書生膽子真大,壞透了。”她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趁著月色,飛快閃入黑夜之中。
女兒家的心思本就多,這般一想,便什么古怪念頭都冒了出來,她不禁側過身,看著睡得恬然的柳乘風,耳根又不自覺地燙紅起來,這個男人睡覺的時候真像個小孩子,可是擺字攤的時候又像個翩翩君子。其實后面還有一句評價,他在洞房的時候,像是個蠻子。
想到蠻子這詞兒,溫晨曦不禁俏臉生紅。
原本以為生了一場大病,聽大夫的話也沒幾日好活了,誰知竟會陡生這樣的變故,溫家也權當是死馬當活馬醫,可是對溫晨曦來說,這個丈夫并沒有讓自己失望,從今日起,生活就要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溫晨曦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我要好好活著,相夫教子,一輩子和他過下去。
有了這個念頭,溫晨曦竟變得恬然起來,一種親切和小小的溫馨讓溫晨曦輕輕靠近了柳乘風一些,緊張的身子也放松起來。
柳乘風似乎感受到了溫晨曦那溫柔的目光,輕輕張眸醒來,溫晨曦放松的心又咯噔了一下,立即閉眼假寐,柳乘風側目看了她一眼,才想起自己竟是成親了,端詳了妻子的模樣,柳乘風見她蒼白的臉上透著紅暈,既生出幾分憐惜又露出一種洞察了溫晨曦內心的微笑,他輕輕俯下身去,在溫晨曦的臉頰上輕吻一下,溫晨曦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更覺羞怯,自是不肯張開眼來。
柳乘風便坐起塌來,故意道:“我餓了。”
柳乘風確實有些餓了,昨天洞房到現在,一直空著肚子,畢竟是血氣方剛,現在醒來發現肚子空空如也,便有一種饑腸轆轆的感覺。
溫晨曦輕輕闔開一線眼眸,看到柳乘風光著上身叫餓,應又不是,不應又是不是,正在惶然失措的時候,柳乘風繼續道:“再餓下去非餓死不可,明日京城里的頭條新聞就是溫家女婿餓死洞房,死狀慘極,令人惻目。”
溫晨曦忍不住撲哧一笑,再也裝不下去,只好一面系了內衫,一面坐起,理了理蓬松的長發,道:“待會兒香兒她們會送早點來,夫君稍等就是。”
溫晨曦的氣色居然比昨夜好了一些,沈傲心里賊兮兮地想:莫非這個也能治病?
柳乘風倒不是當真餓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只是覺得這么僵持下去不是辦法,這時見溫晨曦起來,立即去尋了胡亂丟在床頭的衣衫隨意套上,道:“待會兒夫君給你看看病吧。”
“夫君會看病?”溫晨曦露出些許疑色?
到底能不能看好,柳乘風也沒有把握,在前世他只是個門診醫生,各種病例雖然都看過,經驗也是豐富,可是真要遇到疑難雜癥只怕也未必能手到病除,在沒有把握之前,柳乘風當然不敢夸口,只是含糊道:“略懂一些,或許能尋到救治之法。”
溫晨曦反倒恬然了,道:“凡事順其自然便是。我今日想去夕照寺上香,夫君陪我去嗎?”溫晨曦發覺,自己稱呼柳乘風為夫君竟覺得順口起來。
柳乘風這時候已趿鞋下地,整好了衣冠,不禁道:“你的身體只怕吃不消。”
溫晨曦呢喃道:“我常常聽人說,新婚燕爾,是得去上香的,晨曦身子是差了一些,也不知將來還能不能伺候夫君,去求了菩薩,保佑若遙的病能早些好了,此外也愿夫君平平安安。”
柳乘風想了想,還是搖頭:“等病好了一些再去,否則再受了風寒就不得了了。”
溫晨曦雙眸含情一笑,感受到了柳乘風的關心,心里暖呵呵的,不過她骨子里卻自有自己的主見,道:“去上上香,對我的病也有好處,這等事怎能怠慢?”
柳乘風心里想:也罷,就當是陪她散散心,清早去的時候人少,快去快回,應當不會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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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風發現,自己與溫晨曦所住的閣樓是溫府中一處獨門的院落,因為處于后宅的偏落之地,平素除了幾個伺候的丫頭也無人過往,雅靜得很。由此可見,溫晨曦應當是個喜靜的人,和柳乘風那小姨子實在是兩個極端。
柳乘風見外頭起了日頭,便去推開門來,一縷陽光射入閣樓,屋子里霎時光亮起來,外頭有一個丫頭提著食盒正在房外踟躕,見柳乘風開了門,立即加緊腳步進來。原來她瞧見這一對新人洞房花燭,怕昨夜睡得晚,生怕來的太早打攪了小姐和新姑爺清夢,所以一直在外頭候著。
溫晨曦梳了頭,帶著一種新婦的恬然,陪著柳乘風用過了早點,便一起出門,到了門房的時候,恰好撞到了溫晨若黑著眼圈要出去,溫晨曦與沈傲一起走,便叫住她,道:“晨若哪里去?”
溫晨若回眸,俏生生的臉上抹過嫣紅,想到昨夜的事,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我有事……”說罷,飛也似地跑了。
柳乘風朝溫晨若的背影搖頭道:“我這小姨子的脾氣真是古怪透了,昨天見了我還是兇巴巴的,現在居然害羞了,瞧她眼袋漆黑的,莫非是昨夜去聽人叫床了?”
溫晨曦在旁聽了,俏臉霎時騰地嫣紅起來,緊張地道:“這……這怎么可以?”
柳乘風立即安慰她,道:“哪里有的事,小姨子還是很乖的,聽人洞房這種事,想必她也做不出。”心里卻是腹誹,做不出才怪,這小妮子最是古怪精靈,還是離她遠些的好。最后又補上一句:“再者說,昨夜你的聲音叫得這么大,不想聽的只怕也聽到了。”
溫晨曦輕輕擰了柳乘風一把,含羞帶嗔地道:“胡說,還不都怪你。”
柳乘風呵呵一笑,攙著溫晨曦出了門房,上了準備已久的馬車,車廂還算寬大,不過兩個人靠得緊,新婚燕爾,少不得有些黏糊糊的,溫晨曦見四下無人,才含羞地倚在柳乘風身上,馬車開始顛簸起來,柳乘風與她說話的功夫,就已拐過了幾條街。
自上了馬車,溫晨曦的臉色變得更是蒼白起來,柳乘風怕她吃不消,讓她倚在自己膝上小憩一會兒,隨著車廂的顛簸,柳乘風開始思考起來,這兩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事后回想像是做夢一樣。
自己現在算是有了妻室的人,溫府雖然富貴,不過柳乘風并不想寄人籬下,只是要搬出去,難道還像從前一樣擺字攤賺錢?溫晨曦身體弱,總不能讓她跟著自己吃苦。
這樣一想,柳乘風居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緊迫感,不管如何,自己得要有一份事業才成,單靠擺字攤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已經到頭了,要賺銀子,要有身份,這才是一個丈夫的責任。
可是下一步做什么好呢?自己只不過是個革去了功名的讀書人,經商沒有本錢,仕途是沒有指望了,柳乘風搖搖頭,心里想:眼下只能從長計議,我就不信,堂堂七尺男兒,這里會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正胡思亂想著,馬車搖搖晃晃地停下來,溫晨曦也是醒了,張開眸來,帶著莞爾的微笑看了柳乘風一眼,充滿溫柔地抱歉道:“夫君的膝蓋壓疼了嗎?”
柳乘風搖頭,先鉆出車,在車轅外接她,一面道:“你身體這么壞,還是趕快上了香回去歇了的好。”
溫晨曦嗯了一聲,攀住沈傲伸過來的手下了馬車。
此時正是清晨,來寺中的人倒是不多,夕照寺在京師算是出名的寺院,柳乘風也曾來過兩次,輕車熟路地與溫晨曦一道入了寺,到了大雄寶殿,溫晨曦先叫小婢去買了香來,跪在蒲團上,對著殿中的菩薩金身默默祝禱一番。
柳乘風在邊上看,見她虔誠的樣子也不去打擾,只是覺得她闔著目嘴唇微微張合的樣子很是好看。
溫晨曦祈禱畢了,朝柳乘風道:“夫君也來上一炷香。”
柳乘風依言跪在蒲團下,默默祝禱一番,上香之后將溫晨曦攙扶起來,柳乘風問溫晨曦道:“方才你求了菩薩什么?”
溫晨曦莞爾笑道:“說了就不靈了。”
柳乘風道:“這是誰家的規矩?只有說出來才靈驗。”
溫晨曦拗不過他,帶著幾許羞于啟齒的樣子,道:“我求菩薩早日讓我為夫君生個孩子。”
柳乘風不禁訝然,心說古人的思維當真強大,可是見溫晨曦一臉認真的模樣,心里不禁生出幾許感動,道:“你來猜猜我求了菩薩什么。”
溫晨曦吃吃地笑道:“我猜不出。”
柳乘風正兒八經地道:“一萬兩銀子多不多。”
溫晨曦一頭霧水的道:“然后呢?”
柳乘風苦笑道:“我冥冥中聽到菩薩對答道:一萬兩銀子,不過是他一根頭發罷了,不值一提。結果我便淚流禱告,求菩薩無論如何賜頭發一根,結果……”
溫晨曦不禁含笑:“結果如何?”
柳乘風道:“結果菩薩他老人家笑而不語,我仔細一想,才想起來菩薩便是尼姑,尼姑是沒有頭發的。”
溫晨曦冷峻不禁道:“你真大膽,在菩薩面前胡言亂語,夫君要這么多錢做什么?”
柳乘風正色道:“自然是要養你和你未來為我生的孩子。”
溫晨曦嫣然一笑,感受到柳乘風話語中的真摯,身子冷不禁地靠近了柳乘風一些,一副小女兒家姿態。
出了寺門,天光漸漸亮堂起來,人流逐漸增多,柳乘風護著溫晨曦上車,溫晨曦略帶倔強道:“我又不是小孩兒,夫君不必這樣,許多人瞧見呢。”
上車轅的時候,溫晨曦臉色霎時變得更加蒼白了,冷汗也滲了出來,她正想說些什么,可是兩眼不聽使喚似的,只覺得頭突然變得無比的沉重,隨即低呼一聲,昏厥過去。
柳乘風一直在后頭用手護著溫晨曦,溫晨曦突然在車轅上后仰過來,恰是撞入了他的懷里。
車夫和小婢也齊聲驚叫,小婢道:“啊……小姐昏過去了,姑……姑爺……怎……怎么辦?”
柳乘風也是嚇了一跳,連忙抱住溫晨曦上了車,道:“快,回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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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風正在給她把脈,他搬了一個小凳坐在塌下,食指和中指輕輕搭在溫晨曦的脈搏上,檢查了溫晨曦的脈搏跳動,此前又觀察了溫晨曦的口齒和臉色。
良久之后,柳乘風將手放開,從舌苔、脈搏的初診來看,溫晨曦所染的是常見的風寒,這病不管在明朝還是在后世都是小疾,算不得重癥。
不過讓柳乘風疑惑的是,明明只是風寒小病,為什么會嚴重到這地步?而且此前也聽溫晨曦說過,她這病已經生了兩個多月,吃了許多藥,病情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難道……是自己診斷錯了?風寒只是表象?”柳乘風的雙眉瑣起來,全然沒有發現溫晨曦已幽幽醒轉。
溫晨曦并沒有打擾他,一雙美眸輕輕打量自己的夫君,此時不由覺得柳乘風認真的樣子很好看,有一種倔強的孩子氣。
柳乘風想了想,又搭住了溫晨曦的脈搏,喃喃念道:“口舌無苔,脈像又是浮緊,陽氣在表都沒有錯,這就奇怪了。”
柳乘風臉上露出疑惑的樣子,越來越覺得不可思議,有了數年門診經驗的他明明看出對方是風寒,可是偏偏又被另一個病象推翻,現在柳乘風最害怕的某種癌癥所導致的并發癥,因為風寒的誘因有很多種,常見的是冷熱所致,最嚴重的卻是由于癌細胞滋長,使得人體的抵抗力減弱,最后引發出許多病癥。
柳乘風正胡思亂想著,心里對自己道:“不會的,她還這么年輕,怎么可能會有癌癥?一定是哪里錯了。”可是到底錯在哪里,柳乘風一時還摸不透。
正在這個時候,臥房的門卻被人推開了,率先走進來的,是一個雙鬢斑白的老人,老人一頭銀發,拄著拐杖,由溫晨若攙扶著,渾濁的雙目直勾勾地看著榻上的溫若瑤,腳步卻是不慢,一下子便到了榻前關切的問:“晨曦這是怎么了?”
柳乘風身后的小婢見了這老人來,立即福了福身道:“老太君萬安,二小姐好。”
老太君坐在榻上,牽著溫晨曦的手,見溫晨曦雙目無神,不禁道:“這做的是什么孽?好端端的說病就病了,吃了這么多藥也不見好。”站在她身邊的溫晨若此時也沒有了刁蠻,雙目含淚,朝著溫晨曦道:“姐姐,你怎么就昏過去了?今兒早上見你不是還很好的嗎?”
溫晨曦氣若游絲地道:“祖母,晨若,我不礙事的,只是累了。”
老太君皺巴巴的嘴擰起來,板著臉道:“這還不妨事?差點連命都沒了,那方士不是說沖了喜就好的嗎?怎么反而更重了?”老太君冷冷地用眼角的余光掃了柳乘風一眼,繼續對溫晨曦道:“你倒也是,身體病得這樣重,還要去夕照寺,你可知道這溫家闔府都在擔心你?”
溫晨曦正想說些什么,喉嚨卻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口氣沒提上來,接著拼命地咳嗽起來。
恰在這時候,一個男人慢慢地踱步進來,這人生得偉岸,虎目顧盼之間頗為自雄,進了寢臥之后,腳步加快了兩分,先是給老太君行了禮,接著病榻上的溫晨曦叫了他一聲爹爹,他才坐在榻上,看著溫晨曦,臉色不由地變得凝重起來,嚴厲的目光中閃出一絲慈愛,道:“爹已請了名醫來給你看病,放心,沒有事的。”
站在一旁的柳乘風總算是知道這兩個第一次出現在他跟前的人是誰了,那老太君便是溫晨曦的祖母,而這個剛剛進來,看起來很是威嚴的男人則是溫晨曦的父親——溫正。
溫正見老太君悲慟,勸了溫晨曦之后,又去勸老太君道:“娘,兒子已經備轎去請仁濟堂的胡大夫了,胡大夫是汴京有數的名醫,有他在,自然能無礙。”
老太君聽了,只是搖頭,氣呼呼地道:“從前你也叫人來看過,聽了大夫的話,也聽了方士的話,還不是都不見好?晨曦和晨若是我看著她們長大的,現在晨曦成了這個樣子,我能不擔心嗎?女兒成了這個樣子,你還這樣氣定神閑,你這爹是怎么做的?”
溫晨若只在一旁嗚嗚地抹眼淚,溫正凝重的臉上露出幾許無奈,對老太君唯唯諾諾地道:“是,兒子知錯了。”
正是亂糟糟的時候,外頭一個管事快步進來,道:“老爺,胡大夫來了。”
須臾功夫,便有個干瘦的大夫背著藥箱進來,三角眼兒,山羊胡子,雙目半張半闔,頗有幾分名醫的氣度。胡大夫與溫正相互行了禮,也就不再寒暄,徑直到了榻前,雙手如鉤抓住了溫晨曦的手腕,沉吟半晌,一手捋著山羊胡須道:“病多久了?”
柳乘風畢竟是醫生,聽說這胡大夫醫術精湛,心里燃起了幾分希望,忙道:“兩個多月了。”
胡大夫搖頭道:“這倒是奇了,此前可看過大夫嗎?拿藥方來給我看看。”
老太君連忙叫小婢拿了藥方,胡大夫看了看,眉頭瑣得更緊,其實他的診斷與柳乘風一樣都是風寒,可是一個風寒兩個月不見好,現在再看這小姐脈象紊亂,氣脈微弱,顯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胡大夫原本以為是不是吃錯了什么藥,可是看了藥方,藥方中都是麻黃、荊芥、銀耳之類治傷寒的藥,一點都沒有差錯。
胡大夫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常用治風寒的藥沒有治好,這么說……溫家大小姐患的未必就是風寒,現在溫大小姐的氣息紊亂,只剩下半條命,若是隨意用藥,到時候一命嗚呼,豈不是要怪到自己頭上?
既要保全自己的名望,又要這溫家不糾纏,胡大夫只略略一想,便嘆了口氣,道:“老夫人、溫僉事,令愛已病入膏肓,恕老夫無能,回天乏術,還是另請高明,或……或是及早準備后事吧。”
“啊……”老太君聽了,不由驚叫一聲,隨即看著溫晨曦,眼中只剩下絕望之色。
溫晨若用手抹著眼睛嗚嗚地哭,大叫道:“你胡說,你胡說……”
柳乘風這時侯如遭雷擊,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道:“胡大夫,是不是看錯了,她的病象只是風寒……”
“混賬!”這時候,勉強鎮定的溫正聽了柳乘風的話,不禁勃然大怒,朝柳乘風道:“我只問你,今早去夕照寺,是不是你的主意?”
榻上的溫晨曦聽了,連忙道:“爹,這是我的主意,不關夫君的事。”
溫正還是冷冷地看著柳乘風,對于溫晨曦的說情,他一句也沒有聽見,從本心上,若不是因為女兒的病,他溫正的女兒豈能草率嫁給柳乘風?柳乘風的底細,他早已叫人打聽過,不過是個書呆子而已,這樣的人,溫正瞧不上眼。
溫正冷笑一聲,道:“你明知她身體有病,居然還帶著她四處走動,若不是你清早帶她出門,晨曦的病又怎么會到這個地步?你現在滿意了嗎?害死了我女兒,我非要你償命不可。”
柳乘風卻顧不得溫正的訓斥,仍舊道:“既是風寒,就一定能治好,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錯,胡大夫再看一看吧。”
胡大夫只是搖頭。
柳乘風心里不由氣結,不屑地看了胡大夫一眼,道:“胡大夫既然推諉,那這病我來看。”
胡大夫朝柳乘風冷笑道:“公子若是能看好,又何必請老夫來?老夫不過盡盡人事而已,公子要看自便。”說罷背了藥箱,快步去了。
溫正先是呆了一呆,看了一眼陷入半昏迷的女兒一眼,胸中的怒火終于發作起來,雙目赤紅地看向柳乘風,搶步過去,他雖然身體干瘦,可畢竟是武人出身,整個人如發狂的豹子,手指著柳乘風的鼻子,大喝道:“到了這個時候,誰要你假惺惺作什么好人?我女兒若有個三長兩短,你也不別想活著走出溫家。”
溫晨若又哭又驚,這時見父親動了真怒,連忙一把將溫正扯住,道:“爹,先看看姐姐才是。”
床榻上病得迷迷糊糊的溫晨曦見此,也是驚呼一聲,氣急攻心,一下子完全昏厥了過去。
柳乘風卻是異常地冷靜,直視著溫正道:“胡大夫不看,晨曦的病就由我這做丈夫的來治。”
溫正被溫晨若拉著,只能怒目瞪著柳乘風。
柳乘風繼續道:“晨曦患的是風寒沒有錯,風寒本是小癥,可是病成這個樣子,多半是用錯了藥,只要找出原因,就一定能治好。”
溫正的臉色鐵青,聽完柳乘風的話,對柳乘風更加不屑,這個書呆子,連胡大夫都治不好的病,他居然還敢大放厥詞?今日清早要不是他挑唆晨曦去寺廟上香,又怎么會到這個田地?這自然都是他的錯。
原以為招一個女婿進來便能把女兒的病治好,現在病情反而更加嚴重,溫正如何不氣?他一把甩開溫晨若,伸出手去恨不能扭斷柳乘風的脖子。
恰恰在這個時候,老太君突然厲聲道:“正兒,你這是做什么?”
溫正的身子一僵,對老太君的話還是肯聽的,雙手不禁垂下去,道:“娘……”
老太君冷著臉,一雙渾濁的眼眸半張半闔,厲聲道:“你哪里有幾分做爹的樣子?現在女兒眼看不能活了,你還在遷怒別人?眼下最要緊的是將你的女兒治好,在這里喊打喊殺,真當這里是你的南鎮府司衙門嗎?”
溫正嚇了一跳,臉色變得慘白,連忙欠著身道:“兒子知錯了。”
老太君坐在榻上,用拐杖篤了篤地面,發出磕磕的響動,冷聲道:“他說能治,那就讓他試一試,現在到了這個地步,權當是死馬當活馬醫。”說罷,老太君的目光才落在柳乘風的身上,勉強露出幾分和藹,道:“你叫柳乘風?”
柳乘風的心里也掛念著晨曦,他好不容易有了個妻子,從此之后再不是無人關心的孤家寡人,誰知道這才一天不到就到這個地步,這嬌滴滴的妻子就重病不治了,他哪里顧得了溫正的斥責?一心都撲在溫晨曦的病情上,聽了老太君的話,連忙朝老太君點了點頭。
老太君斷然道:“你說能治,那么老身便信你,不管用什么藥,只要能把晨曦救活,一切都好說。晨若,你這幾日不要四處瞎鬧了,好生照料著你姐姐。”
老太君吩咐定了,柳乘風和溫晨若都應承下來。
溫正卻是冷哼一聲,不忿地瞪著柳乘風,冷冷道:“若是救不活,你就給晨曦陪葬吧。”他話音剛落,恰好撞到老太君橫瞪來的目光,立即嚇得噤了聲,唯唯諾諾地道:“母親也要好好照料自己的身體,不要動了氣。”
那老太君和溫正走了,柳乘風又重新探視了溫晨曦的病情,其實方才那胡大夫說的也沒有錯,現在的溫晨曦氣息已經時有時無,受了這驚嚇之后,已是奄奄一息,若是再不及時將病治好,只怕真得要準備后事了。
有些時候,一些小病一旦無休止地拖延下去,再加上病人身體虛弱,危及生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柳乘風的心情緊張起來,倒不是因為溫正的那一句警告,只是他與溫晨曦一日的相處,已經滋生出了感情,這是柳乘風第一個女人,若是自己救不了,柳乘風會抱憾終身。
仙兒是溫晨曦的貼身奴婢,十三四歲的樣子,有點兒害羞的樣子,應了柳乘風一聲,收拾了幾張藥方過來,交到柳乘風手上。
溫晨若也不禁湊過來,俯著身子雙手壓在膝蓋上來看。柳乘風瞥了她一眼,恰好看到她俯身下來兩只潔白如雪的肉團隨著身子微微現出一絲蹤影,他立即把眼睛別過去,心里惡狠狠地道:“都到了這個時候,給我看這個做什么?要冷靜,要冷靜,不能被這種污穢的臟東西迷失了神智。”
溫晨若似也察覺了什么,垂頭朝胸口看了看,面色霎時紅了,立即將腰直起一些。
柳乘風顧不得溫晨若表現出來的怯意,全部的精神都放在那幾張藥方上,毫無疑問,所有來診視的醫生都判斷出了溫晨曦病癥,所開的藥方,也都是針對風寒的。這就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溫晨曦得的是風寒沒有錯。
更令柳乘風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些藥不說特效,至少不該會加重病情,難道是藥物過敏?
柳乘風有了這個想法,隨即搖頭否認,藥物過敏有跡可循,不可能看不出。
在沉吟片刻之后,他開始將這些藥方中的藥物一個個琢磨起來:麻黃……這是常見的發散風寒藥,幾乎任何風寒病癥,都需要用到,絕對不會有問題。至于荊芥也是主治風寒的特效藥之一,味平,性溫,無毒,就算溫晨曦吃了病情不見好轉,也絕不可能加重病癥。
柳乘風仔細的一個個琢磨過去,可是當看到銀耳時,整個人呆住了,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隨即將仙兒叫到一邊,問:“這味銀耳的藥,晨曦用過多久了?”
柳乘風因為太心急,讓仙兒顯得有些拘謹,小心翼翼地道:“應當是兩個月前就開始用了,雖然這副藥總是不能讓大小姐病情好轉,可是我們又不敢停。”
柳乘風的眼眸一亮,不由吁了口氣,道:“我明白了。”
溫晨若在旁道:“知道什么?”
柳乘風笑道:“到時候再和你說,仙兒,你快去拿紙筆來,我另外開一服藥給你,你立即去藥房抓了藥回來煎。還有……這屋子里頭怎么這么濃的檀香味?你家小姐生的病要保持通風,把門窗都打開,香爐全部撤了。”
空氣不流通,或許也是溫晨曦病情加重的原因,不過真正的主因,柳乘風已經抓住了線索,他方才雙眉深瑣,而這時,便顯得精神奕奕起來,容光煥發地拿了仙兒送來的筆,用鎮紙壓住了白紙,蘸墨之后下筆寫出幾味藥來。
溫晨若在旁看著柳乘風的藥方,不禁咋舌道:“和此前開的藥好像也沒什么分別。”
柳乘風寫完了,不由笑道:“失之毫厘就差之千里了,許多事,都可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東西引起的,你等著瞧吧。”
溫晨若見柳乘風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希翼地問道:“姐夫有了治姐姐病的方法了?”
柳乘風不敢拿大,微微一笑道:“到時你就明白,至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催了仙兒去藥鋪拿藥,柳乘風又坐回榻前,握住溫晨曦的手,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心里不由有些心痛,輕輕地捏住她的手腕,又探了一遍她的脈搏,才吁了口氣。
溫晨若不禁道:“姐夫,仙兒去拿藥、煎藥,那我去做什么?總不能讓我總站在這里吧。”
柳乘風想了想,道:“好吧,我給你一個艱巨的任務。那兒有個銅盆你瞧見了嗎?”
溫晨若小雞啄米地點頭道:“看到了。”
柳乘風微微笑道:“去,拿了這銅盆裝一盆清水,站在屋檐下高高舉起來。”
溫晨若道:“這樣做有什么用意?”
柳乘風指揮若定地道:“自然別有深意,快去,不要偷懶。”
柳乘風越是自信,溫晨若就覺得柳乘風治姐姐的病越有把握,悻悻然地哦了一聲,飛快地依照柳乘風的方法去做了。
接下來便是等待了,柳乘風估摸著溫晨曦沒有這么快醒,所以便隨意走動到靠屏風的書桌上去翻閱幾本書,這些書都是稀松平常,無非是一些詩冊和明人的野趣小說,還有幾本厚重的,則是女四書了,柳乘風閑來無事,信手撿起一本《女誡》,這女誡是女四書之一,里頭倒不像尚書、論語一樣滿篇的之乎者也,都是一些小故事,記載的都是古時的貞潔烈婦之類,柳乘風看到其中一段:‘男子以剛強為貴,女子以柔弱為美,無論是非曲直,女子應當無條件地順從丈夫。一剛一柔,才能并濟,也才能永保夫婦之義。’時,不禁莞爾笑了,心里想:若是后世的女人都讀了這種書,沒有了丈母娘的咄咄逼人,沒有了妻子的刁蠻無禮,這世界就和諧了。不過隨即一想,又覺得自己站在男人的角度難免有些偏頗,后世的一些女人雖然沒有道理,可是這女誡中的話難道就全部有理了?
“晨曦這么溫柔,想必就是將這句話當作了至理明言吧?”柳乘風心里暗爽,骨子里有一種大男人主義的暢快感,隨即,他的目光落在屋檐下努力將銅盆舉高于頂的溫晨若身上,這美麗的少女亭亭玉立,柳乘風看了一會兒,搖搖頭,繼續想到:“這本書該多給晨若看看,她要是不打人該有多好。”
仙兒氣喘吁吁地取來了藥,立即吩咐廚房那邊開始煎熬起來,期間老太君打發了個丫頭來問,柳乘風只說正在想辦法,到了下午的時候,溫晨曦已是醒了,柳乘風叫仙兒端來了藥接在手里,用調羹吹涼了小心翼翼給溫晨曦喂服,溫晨曦身體憔悴,迷迷糊糊之間看到丈夫溫存的模樣,有些愧疚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為她爹的事而存著幾分歉意,柳乘風看穿了她的心意,一邊將藥小心翼翼喂到她唇邊,一邊笑道:“做病人真好,往后我也要大病一場,讓晨曦衣不解帶地照顧我。”
他信口胡扯了一句,讓溫晨曦的臉上露出幾許笑容,眼眸中閃動著難掩的光澤。
門外屋檐下的溫晨若叫道:“姐夫,我的手酸了。我也恨不得大病一場,讓你來給我端盆兒。”
仙兒在一旁羨慕地道:“我要是大病一場,肯定是沒有人這樣對我的了。”
柳乘風信口道:“那就趕快把自己嫁了,尋個丈夫來。”
仙兒的臉上霎時生出羞紅,卻突然覺得這姑爺很隨和,自覺地親近了幾分,連忙湊上去道:“姑爺,還是我來服侍小姐吧,你也累了,坐在一旁歇一歇。”
溫晨曦服過了藥,心滿意足地看著柳乘風睡過去,柳乘風趁著這機會摸了她脈搏,給她掖了被子,又去尋那《女誡》看。
一直到了傍晚的時候,柳乘風才想起自己晚飯都沒有吃,中午倒是有人送了食盒來,不過當時心里惦記著溫晨曦的病情早已涼了,便叫仙兒去溫一溫,隨意吃了幾口填飽了肚子,用過了飯之后,溫晨曦又是醒來,這一次反應變得激烈起來,拼命咳嗽。溫晨若嚇了一跳,飛快地端著銅盆過來,道:“怎么了?為什么病情還加重了?”
柳乘風卻發現溫晨曦的臉上有了幾分紅潤,這是病情轉好的征兆,終于松了口氣,道:“快,拿煎了的藥熱一熱,立即端來給晨曦用。”
仙兒嚇得六神無主,聽了柳乘風的話飛跑出去拿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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