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廈內，從底層直達五十二層的電梯已經失靈了，底層的消防樓梯入口也已被炸毀，不過通往其他樓層的電梯還有幾部仍能工作。

　　他們轉了好幾次電梯，從一樓到七樓，再從七樓的樓梯上去三層，在十樓轉乘另一部電梯，如此這般，幾番周折終于殺到了四十二層。

　　這一路上，他們又遭遇了兩次小BOSS級的怪物攻擊，但在潘華二人的戰斗力前，BOSS只有招架之力，毫無還手之能，兩三分鐘內就被剁翻在地。那些普通的血狼喪尸就更別提了，砍瓜切菜一般就被他們給收拾了。

　　小嘆跟在他們后面可謂是大開眼界，嘆為觀止。對于戰斗，他根本連插手的余地都沒有，感覺自己像是黑幫老大帶著倆金牌打手在清場一樣，全程只有圍觀的份兒。

　　“二位大哥……”小嘆在四十二層和四十三層之間的樓梯上，終于忍不住問道：“話說你們準備就這樣從底樓殺到頂樓，再從頂樓殺回去了是嗎？”

　　“非也非也。”華雄回道：“我們這是去救那阿什弗德博士啊。”

　　小嘆聞言一愣：“呃……那個……不知道我現在說是不是太晚了，我在一層時瞥了眼大樓的示意圖，研究所建在地下，不在樓上……”

　　按理說，都已經殺到這一層了，才聽他說出這**后炮的話，對方怎么著也該回一句：“你怎么不早說？”

　　但出人意料的是，這兩位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華雄只是回頭笑道：“哈哈，小兄弟，我們知道研究所在地下，不過，那博士也未必就在研究所中吧。”

　　小嘆心道：博士不在研究所還會在哪兒？總不見得躲在廁所里吧？按照科幻電影的常規套路，病毒爆發以后，像這種研究人員一般會找個相對安全的隔離設施將自己保護起來，然后設法找出控制病毒的方法，或者呼叫救援之類的。而這棟大廈的頂層在示意圖上只標為“辦公區域”而已，阿什弗德博士要是真在那兒，恐怕早就被吃掉了吧。

　　心中雖有疑惑，但小嘆沒有明說，反正又不要他打怪，只需要跟在他們后面走走而已，就算一會兒證明了是在走冤枉路，最多再跟著這倆大叔一路殺下去便是。

　　…………

　　幾分鐘前，封不覺也順利進入了大廈，他這一路上通過觀察那些尸體的傷口，以及踩在血上面的腳印，基本也已推測出……與小嘆在一起的有兩人，一個用帶刃的重武器，另一個用的似乎是長槍之類的東西。而且兩人的戰斗能力非常強悍，對付小怪基本都是一擊斃命。

　　由于那三人在前方開路的強大表現，封不覺前進的道路也輕松了不少，來到大廈內部后所遇到的怪物十分有限。他看了眼大樓內的示意圖，隨后就朝著地下研究所去了。他可沒想到那三個家伙正在往頂樓趕，想當然地以為隊友們去了地下。

　　于是，封不覺在某條走廊里找出了通往下層的電梯后，便乘了上去。

　　這個電梯很寬敞，說實話，和登陸空間還真有點像，不過后方沒有鏡墻，身旁也沒有觸摸屏。電梯內有些血跡，尸體和殘肢倒是沒有。由于只能在一層和地下研究所間往返，電梯的操作盤上只有五六個按鍵，封不覺按下了地下那層的按鈕，又按了關門鍵，不久后電梯就啟動了。

　　他以先前看到的那些“戰績”來分析，覺得在封閉的環境里，血狼喪尸那種怪是很難從潘華二人的魔掌下逃脫的。不過他還是握著管鉗，提防著有漏網之魚電梯門開啟后有怪撲來，雖然這種可能性極小……

　　電梯門正要開啟時，忽然響起了一陣喪尸的喊叫，這讓封不覺有些措手不及。但見一條胳膊從門外伸進來，接著是另一條……

　　門還未完全打開，三四只喪尸已爭先恐后地向門里涌來，再往后看，門外的走廊里大概擠了二三十只怪，它們身上多半穿著白大褂和保安制服，口中流著涎水低吟著，身上則散發著尸體般的腐臭。

　　封不覺雖然被打了個突然襲擊，但他隨后的應對依舊冷靜、正確。他一邊咬開口中早已含著的一塊蒜瓣兒，一邊掏出了廚刀，和另一手的管鉗相配合，直取距離自己最近的怪物頭部。

　　迅速敲死幾只怪后，他發現了一件非常驚人的事，此刻正在撲向他的這些怪，只是普通的喪尸而已，它們的面部并沒有明顯發白，嘴里沒有尖牙，身上也沒有狼人的毛發。

　　最關鍵的一點是……它們不怕大蒜！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狀況讓封不覺吃了大虧，他本以為不會有多少怪，沒想到現在有那么多，還把自己逼在了電梯這種退無可退的狹小環境里。更麻煩的是，大蒜失去了威懾力，而且這幫普通喪尸的行動遠比地面上那些血狼喪尸要快，力量和速度方面與正常人類無異。

　　封不覺已經沒有【緩慢的流沙】了，在上一個劇本中，他將這道具用在了羅德里克·厄舍的鬼魂身上，以抵擋那次大量念動物體的襲擊。所以，此刻他基本上毫無辦法。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被二十多只喪尸給堵在了電梯了，那么，對他來說最好的結果恐怕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吞槍自殺。

　　而封不覺此刻就連把槍掏出來的時間都沒有，他雙手拿著武器不停地揮舞，依靠著【腦震蕩】的被動效果才勉強能夠撐住場面。但那些怪物向前伸出的手臂以及電梯內空間的局限性使他很難每次都命中頭部。

　　果然，未過多久，他就被咬了，且不止一處。痛覺上的感受倒并不強烈，但他知道，自己可能已被感染。

　　待清理完眼前的喪尸時，封不覺已身在走廊里，身后堆積著二十幾具死尸，血流成河。他看了看身上的傷口……手臂上，腿上，各有兩處，總共就是四處。

　　除了一些敏感部位及其附近的衣物以外，玩家其他部位的衣物是可以被破壞的，只要破損的總面積小于整套服裝的10%，系統可以不修正或延遲修正。于是，此刻封不覺的衣袖和小腿處的褲子上，都暴露出了被喪尸咬過的傷口。

　　而他生存值旁的狀態已顯示為【疾病】，這也直接證明了他已被感染。

　　封不覺嘆了口氣，拿出了行囊里的溫徹斯特，上好子彈，繼續前進。這個研究所里為什么會有普通喪尸，他暫時還不知道，但他知道感染后的變異是需要時間的，在他感覺到流感高燒之類的癥狀之前，還有一些時間可以利用。

　　他想試著在這研究所中搜尋一下有沒有血清之類的東西，順便調查小嘆和另外兩人是否在這兒。如果不在，就說明那三個家伙莫名其妙地往大廈上層去了；如果在，那電梯門口的場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

　　與此同時，槍店門口。

　　跡部少爺和小名干脆去搬了一個大沙發橫在馬路中間，兩人坐在上面，拿遠處緩緩靠近的血狼喪尸來練習打靶。

　　當然，玩歸玩，他們還是保持著一份謹慎，畢竟以他們的槍法想在遠距離上射中頭部是很困難的。所以每只被打斷腿或是打翻在地的喪尸，他們倆過會兒都要過去檢查死透了沒有，沒死透的再爆頭伺候。

　　槍店里的槍支基本都是通用F就能使用，裝備條件比封不覺5級時撿到的那把M1911A1還要低，很顯然，在十級以上的這類劇本中，槍械的使用限制被放寬了，尚未開啟射擊專精的人就有了更多的機會把這項專精開出來。

　　“嘿，你看那是什么？”小名忽然看到遠處出現了一個有些異常的人影。

　　跡部少爺正戒備著另一個方向，聞聲便回過頭來，望了一眼：“這難道是……玩家？”

　　那人影的動作顯然不是喪尸，所以才會引起小名的注意。隨著“她”的靠近，兩人漸漸看清楚了一些。

　　那是一名妙齡女子，身形曼妙，長發披肩，生了一張秀美清純的瓜子臉，肌膚細膩雪白，目若秋波，俏鼻小嘴。身著一套黑色的燕尾服，衣服裹得很緊，使其纖瘦較弱的體態盡顯無疑，與其胸前的飽滿挺拔形成了鮮明對比。

　　“反正她這一身肯定不是系統默認的服裝。”小名道。

　　“嗯……有道理，而且我看她這長相，也不太可能會取名叫無雙上將潘鳳或者千人斬華雄。”跡部說道：“那個瘋不覺跟我們說過，枉嘆之是他朋友，也是男玩家，所以這劇本里應該是不會有女玩家的……”

　　“我看她也不像怪物，是NPC嗎？”小名接道。

　　“那就試著交流一下。”跡部少爺舉起手中的TMP瞄準著那位美女喊道：“停下！你是誰？”

　　她沒有回答，只是微笑，數秒后，這微笑迅速轉變成了獰笑，她嘴里的尖牙也隨之露了出來……

　　【團隊成員：名字真難取，已死亡。】

　　系統提示音在耳邊響起，王嘆之趕緊打開游戲菜單看了看，那兩人的名字旁確實顯示了“已死亡”的字樣。略一思忖，小嘆開口道：“兩位大哥，他們該不會是死在這大廈的地下研究所里了吧？”

　　“哦？何以見得？”潘鳳繼續前行著，頭也不回地問道，聽他的語氣，對那二人的生死其實并不是很在意，感覺就是……那兩人死了也好，或者也罷，對他通關的影響都不大。當然了，以他和華雄聯手的實力來講，確實也擔得起這份自信。

　　“你們想啊，他們一個十四級，一個十二級，好歹比我強點兒吧，連我都不怕街上的血狼喪尸，他們更不可能死在那種怪物手上了。但如果他們也來到了這艾樂卜大樓中，看到底層的示意圖后，去了地下研究所……”他頓了一下，接著道：“我們還沒去清過那里，所以那兒可能有危險，甚至可能有BOSS，他們如果遇上一只喪尸狼人……”

　　“嗯……有道理。”華雄說道，但聽他說話時的口吻，似乎早就想到了這點，說“有道理”只是在敷衍小嘆而已：“不過，既然人都死了，我們現在折返回去也做不了什么。再者，此時已十分接近頂層了，我們姑且先一路清到頂，再……”

　　“不如這樣吧。”小嘆打斷了他：“兩位大哥，你們接著朝頂層去，我獨自回底樓。”他說著，把球棒從行囊里拿了出來（因為一直沒有插手戰斗的余地，小嘆連武器都收起來了）：“剩下的那名玩家是我的朋友，他現在可能還沒來到大廈，不過我想他肯定會來的。我現在去底樓等他，就可以告知他不要往地下去，先來和你們會和再行動。”

　　潘華二人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交換了一下眼神，華雄聳聳肩回道：“好吧，那小兄弟你自己小心，我們先行一步。”

　　小嘆應了一聲，便轉身按原路返回，他轉過了一條走廊后，就沖入了消防樓梯中。此刻他并不知道封不覺已經身在地下研究所中，也不知道自己對于跡部少爺和小名的死亡地點判斷錯誤，只是單純地依靠自己的推斷在行動。

　　待他走遠了，潘鳳忽然用十分嚴肅的語氣開口道：“那兩名玩家死亡前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同一個坐標，那地方距離這大廈可是相當遠。”

　　華雄回道：“啊，我也留意了，那種地方是不會有小BOSS的，天黑以前，城市里只會有零星的血狼喪尸游蕩而已。而且……他們的死亡間隔才短短幾秒，呵呵……除非是他們一塊兒跳樓了，否則……”

　　“果然是‘衍生者’干的嗎……”潘鳳沉吟道：“這么快就對玩家出手了啊……我們也該加快動作了，得避免另外兩人和衍生者產生接觸。”

　　“那位小兄弟走了也好，我們可以放開手腳了。反正回去的路相對安全，怪基本都清掉了，短時間內他應該沒事。”華雄接道：“那名叫‘瘋不覺’的玩家狀況可不妙，生存值雖然還有73%，但問題是他已經被感染了。到了變異階段玩家就會被判定死亡，我們最好搶在那之前把事情搞定。”他深呼吸一下：“一共就排進來四名玩家，死了的那兩個就算了，但要是在達成通關前死了三個甚至全死，我們的工作可就太失敗了。”

　　潘鳳點頭，“嗯……說得對，得趕緊去把阿什弗德‘殺掉’，只要進入了‘那條’劇情線，很快就能通關了。無論如何……先把玩家們送出劇本再說，之后我們好專心對付‘衍生者’。”

　　…………

　　封不覺拿著溫切斯特在研究所的走廊中前行，這里的照明設備運轉正常，喪尸的數量也不算太多，除了電梯門外遭遇的那一撥，其余時間里遇怪的頻率和地面上相似，途經三五條走廊也最多遇上一兩只。

　　封不覺手上霰彈槍在這狹小的走廊中十分有用，只需待怪物稍微靠近一點兒再開槍，不用槍法多準，也肯定能解決戰斗。反正只要打中手腳就直接斷肢、翻身倒地，打中軀干的話，不是倒飛出去就是當場四分五裂。

　　他搜索了相當大的區域，大部份的電子門都能打開。許多房間內只有幾排鐵支架，支架上擺滿紙箱，里面是滿滿的紙質文件和檔案袋，封不覺當然看了一些文件，但那些內容基本毫無意義，很多都是雷同的實驗報告，文件的關鍵內容還都被黑條給涂掉了。

　　還有一些房間里裝著大型的計算機，滿墻滿桌都有顯示器以及莫名其妙的操作桿和按鈕，而這些設備無一例外都被破壞了，連開機都不行。這種房間倒也省心，開門看一眼就可以離開。

　　幾經周折，封不覺終于找到了一扇安全級別較高的電子門，這門需要有虹膜和指紋雙重掃描才能打開，而游戲也十分體貼地在離這扇門幾米遠的地方，安排了一只穿著白大褂的喪尸……

　　封不覺一槍射在了那喪尸的腰上，那怪物被掀翻在地，腸子當時就噴了出來。封不覺拿出行囊里的球棒，過去敲碎了喪尸手臂和膝蓋上的骨頭，搞定以后他換上廚刀，摁著喪尸的臉，把它的腦袋割了下來，又切掉了其一只手掌。他順便還搜了一下這喪尸的衣褲，確認了口袋里什么都沒有才算完。

　　掃描完成后，電子門就打開了，封不覺把尸體的頭和手向遠處隨意一扔，踏進了門中。

　　這顯然是一間與劇情相關的房間了，正對房門的那面墻上，有一扇巨大的金屬閘門，看上去和銀行錢庫的那種閘門如出一轍。左面的墻邊有一排玻璃柱，高一米，直徑在三十厘米左右，那里面原本應該是充滿液體的，但如今玻璃外殼已被打碎，內容物幾乎全部流到了地上。那是種淡綠色的半透明液體，此刻，在那個區域的地板上還留有一大灘綠色的痕跡。

　　房間中的幾臺電腦也都失去了作用，屏幕漆黑，開機不能。在一個操作臺邊，躺著兩具身穿白大褂的尸體。封不覺警覺地靠近，觀察了一番以確認這兩具只是普通的尸體，而并不是蟄伏的喪尸。

　　這兩名死者都是男性，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謝頂，戴著眼鏡，另一個灰白頭發，留著小胡子，年紀稍長幾歲。謝頂的那個頭部中槍，小胡子的胸口和腹部各有一處槍傷。他們死后似乎并未被拖動過，尸體倒下的位置和姿勢都說明了這點。

　　封不覺在腦中還原著槍擊發生時的狀況……兇手應該是他們熟悉的人，他通過電子門進入實驗室，忽然拔出槍來，在很近的距離上，對準毫無防備的謝頂男子扣動了扳機，子彈射入頭部，一槍斃命。這謝頂男子本來是坐在操作臺后的，死后他的尸體便從椅子上滑下，摔在了地上。

　　槍響的同時，距離操作臺幾步遠的小胡子，正好背對著門口，他聽到槍聲就驚愕地轉過身來，可惜兇手沒給他做出任何反應的機會，立即連開兩槍射殺了他，小胡子倒下時身體向前傾斜，臨死前還用手扒住了操作臺的邊緣，稍微緩沖了一下，然后向側面倒下。

　　看著尸體的姿勢、血跡、以及神情，封不覺做出了以上判斷。作為推理小說家，從犯罪現場去推論案發過程的思維理應駕輕就熟。類似的情節他在腦中不知推演過多少次了，有時為了寫一些“布置精巧”的密室兇殺，他還會去做相關的實驗。聽上去挺麻煩，但那畢竟是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機關，如果被證實在現實中可行性太低就沒有意義了。

　　“呵……”封不覺看著那兩具尸體，當時就笑了：“這樣都沒有被感染，那二位一定是注射過血清了……”他對著死尸，自言自語道：“這基地里有那么多人，也只有整天與病毒直接打交道的核心研究人員才會有這待遇吧。”

　　他在腦中重組著事件的過程，心道：無論其目的是什么，先假設兇手也是一名注射過血清的研究員。他殺死這兩人，打碎了裝著病毒原液的容器，然后攜帶少量液體從這房間里出去，回到走廊里又殺了一些人，并用病毒原液使尸體變異……接著逃出研究所，讓這種感染擴散到了地面上，但地面上的人不知為何全都變成了另一種喪尸。

　　又或者……兇手根本沒能逃出研究所，而是被警衛制伏甚至干掉了，研究所外產生血狼喪尸的病毒與這里的無關，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東西。

　　封不覺想到此處，又想起一個問題，口中念叨著：“門口那家伙也有進入這個房間的權限，他應該也是研究人員之一，理應注射過血清，但為什么他卻喪尸化了……”

　　封不覺需要更多信息和線索來搞清楚這里的狀況，于是他又去檢查了那兩具尸體，隨即在小胡子的口袋里找到了一把鑰匙。

　　幾米外就有一張辦公桌，封不覺拿到鑰匙后不假思索地走了過去，將桌子的抽屜逐一打開，先后找到了兩支針筒，一堆白紙，一些文具，訂書機、別針、即時貼等等雜物……只有最下面那個抽屜上著鎖，他試了一下剛剛找到的鑰匙，果然打開了。

　　封不覺看了一眼，不屑地“切……”了一聲。

　　第二張紙上內容比較豐富，這是一份打印出來的文件，上面的文字很工整，寫著關于病毒的詳細描述。

　　首先，這病毒的代號確實是“Z”，既然劇本開始時那段關于血狼喪尸的描述中也提到了這個名稱，看來路面上那些怪物和這個研究所里的人感染的應該是同一種病毒，但它們為什么會變成不同品種的喪尸就不得而知了。

　　其次，這病毒感染后留給玩家的解除時間還不到三個小時。這文件上寫著——感染后三小時之內，出現類似流感的癥狀，發高燒，后期階段重度癡呆。這就解釋了為什么封不覺此刻全身都在出冷汗，而且有些四肢乏力的感覺。很顯然系統是無法讓玩家出現“重度癡呆”這種體征的，所以當病毒開始影響大腦時，玩家應該就會被判定為死亡而離開劇本了。

　　接下來是一段關于感染者變異的詳細描述，比如什么散發性的細胞壞死，產生局部壞疽癥狀；血紅細胞的儲氧能力增大，使血流減緩，增加肌肉的耐力和力量；認知能力嚴重減弱，試圖攝入活人的血肉等等……當然，最后還有一條——壓制完全感染者需要予以極強的顱外傷。

　　封不覺看完這段，不禁道了一句：“這不就是SCP008嗎……不過……這個劇本的設定中居然有抗毒血清。”他說這話的時候，視線已經落到了最后那段關于血清的內容上。

　　那紙上這樣寫道：“實驗表明，抗毒血清并非對所有人都有效。通過對不同性別、年齡、血型、人種的三百九十例實驗，共有一百五十四人在注射血清后免疫或解除了病毒的影響。血清生效概率略低于40%，目前尚未發現血清生效與否有著任何明確的規律。”

　　封不覺讀完這份文件，漸漸感到不妙，以他的人品而言，解毒失敗的概率不言而喻……即使自己找到了血清，也只有四成左右的幾率可以解除【疾病】狀態。否則……他就只剩下兩個小時可以利用了，在這點時間內通關恐怕不太可能，他所能做的最大貢獻基本也就是找出血清，并交給其他隊友。

　　說起隊友……十幾分鐘前當他在走廊里聽到跡部少爺和小名的死訊時已經明白，這劇本遠遠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那二人的死讓他非常費解，他們可不像是會擅自離開槍店到處找事兒的類型。所以他們在短時間內相繼死亡，極有可能就是在槍店門口直接遭遇了某種非常強大的怪物。

　　但城中一個和主線任務無關的地方怎么可能有那種怪物？就算是到了晚上，那些血狼喪尸得到加強，一擁而上，也不至于能在幾秒鐘的間隔內同時殺死兩名手持沖鋒槍的玩家吧。

　　另外，和王嘆之在一起的潘鳳和華雄也讓封不覺感到了一絲蹊蹺，從眼下的狀況來看，他們倆帶著小嘆殺進大廈以后，并沒有到這地下研究所里來，而是去了別的地方。這又是為何？一樓大堂里有那么大一塊示意牌豎在那里，主線任務也寫得清清楚楚要救一名“博士”。其他樓層上標注的都是亂七八糟的部門，或者直接就是“辦公區域”這樣的字樣，這樣竟然還有人會往樓上去找？

　　異常的情況太多，暫時也沒有佐證，封不覺沒有繼續往深了想，他轉身向那個金屬閘門走去，俯身看向了閘門上的密碼鎖。

　　“果然是六位數啊……”他看著那輸入密碼的操作盤，一臉“不出所料”的神情，直接輸入了312928，沒想到他輸完以后，上面還真跳出了ept的字樣。

　　這個謎題的意思，封不覺在看到那張紙時就明白了。第一行的JMMJAOD，分別代表了一、三、五、七、八、十和十二月的首字母，這幾個月都是31天；而第二、三行的F代表了二月，只有二月的首字母是F，1/4代表了閏年二月的29天，3/4自然就代表28，對他來說這類謎題確實不難，他自己就是個經常要構思謎題的人，把線索寫在紙上給他，只要解謎所需的知識沒有超出他的能力范圍，多半都是很快就能想出來。

　　解鎖了以后，封不覺就抓住閘門上的手閥，使勁轉了幾圈，然后將門開啟。里面是一間相對較小的房間，三面墻都擺滿了透明的櫥柜，櫥柜里盡是裝著液體的試管，每一排都貼著標簽以注明編號。

　　拿起試管即可看到物品說明：

　　【名稱：抗毒血清】

　　【類型：劇情相關】

　　【品質：普通】

　　【功能：有39.48%的概率讓使用者解除并免疫Z病毒的影響】

　　【是否可帶出該劇本：否】

　　【備注：注射或飲用皆可，對怪物和完全喪尸化的玩家無效】

　　看編號即可推斷出這些血清是分批制造的，或許成份也會有所不同。封不覺此時不禁想到，也許這Z病毒并不是艾樂卜公司研制出來的，他們只是發現后予以控制，并試圖研制解毒的方法？

　　封不覺暫時也顧不上去深究這公司的立場問題，他不知道這些血清中哪批比哪批更有效，只是隨便從柜子里取出一支來，用剛剛找到的針筒抽了一管，給自己來了一針。

　　這一針下去時，他的醫療專精就開啟了，成為了F級，系統提示隨之響起：【恭喜您已解鎖了內測階段的全部專精】

　　“內測階段？”封不覺心道：“也就是說以后還會開新的專精咯？”他打開游戲菜單，看到專精欄全開了，這倒是件好事，可惜……生存值旁邊的【疾病】狀態仍未消失。

　　“果然失敗了嗎……”他有些失望地念道：“要不換一種再來一針？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副作用……”

　　就在他猶豫時，菜單中疾病那兩個字正好消失了，生存值旁的異常狀態重新變成了：【無】。

　　還好他沒有立即關上菜單，否則很可能忽略這個稍有延遲的變化，導致莫名其妙再來一發之類的。封不覺當即大笑三聲，頓時有了一種起死回生的感覺。

　　他從冰柜里拿出一個試管架，上面插了兩排共八支抗毒血清。他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入了行囊中，此刻他的行囊正好存滿，十格分別為：馬里奧的管鉗、仇視之眼、西式廚刀、棒球棍、手電筒、M1911A1手槍、回音盔甲、溫徹斯特霰彈槍、抗毒血清*8、一袋大蒜。

　　爵士之舞是裝備在腳上的，除非被換下，否則是不太可能再回到行囊里了。當然，如果有需要的話，封不覺只要取出仇視之眼戴上，手上再拿一件武器，也能給行囊騰出空間。

　　血清生效后，封不覺就不再需要繼續探索研究所了，他本來就是為了尋找隊友才下來的，不曾料想電梯門一開自己就中招了，剛被感染時他也不知道具體的變異時間，所以只能盡可能快地去搜索未必存在的血清。

　　而現在，既然已經不會因為時間因素死亡，他覺得還是先回到上面找隊友比較好。考慮到自己入手了血清，說不定會觸發什么FLAG，進一步探索搞不好就得遇到小BOSS，他一個已經對病毒免疫的人，這時候冒險就不值得了。

　　正當他這么想著的時候，一聲系統提示響起：【當前任務完成，主線任務已更新】

　　“什么？”封不覺感到十分驚奇：“難道阿什弗德博士還真的不在地下？他們三個去樓上是走對了，而且已經成功把博士給救出來了？”

　　他趕緊打開菜單，想看看救出博士以后任務更新成什么了，結果那條任務竟然是：【擊敗阿什弗德的變異體】

　　此時只有他一個人在，他附近也沒有正在工作的監控設備，所以系統對這幾句臟話沒有予以制止和消音。

　　“等等……”封不覺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那兩位……潘鳳和華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一進大廈就直撲主線任務，好像他們本就知道不用來這地下研究所也能通關一樣。”他思忖著：“按照常理來說，劇情走向應該是……玩家們進入大廈后，先到研究所，找到血清，打掉個小BOSS什么的，然后發現一些阿什弗德博士是反派的蛛絲馬跡，接著再根據線索和提示殺上樓去……但這兩個家伙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直接上去揭穿那BOSS的身份，隨后用武力打到它現原形嗎？

　　小嘆還沒有死，基本能肯定他正在和這兩人一起行動，但他不喜歡也不擅長去指使別人，更沒有理由會指使他們上樓去。何況對方還是實力超群的玩家，本就不太可能聽他的指揮。

　　所以……那兩人是根據自己的意志在前進，而且他們是完全正確的……”

　　封不覺越想越覺得這劇本的情況不對，他集中精神，平復了一下略有些過度興奮的情緒，取出溫徹斯特，上好子彈，沖出門去。

　　之前探索時雖然匆忙，但他是忙中有序，走過的路線全都記在腦子里，再說還有喪尸的尸體作為路標，所以封不覺趕回電梯的速度很快。

　　依靠著爵士之舞的跑動加成，他在幾乎不消耗體能的狀況下，用其他玩家拼命狂奔才能達到的速度向著目的地快速前進。

　　十分鐘后，封不覺就回到了通往地面一層的電梯處。他先前離開這里時走得很急，沒有把電梯門前堆積的尸體清理掉，所以此刻這電梯門依然被卡住沒合起來。他花了三分多鐘，把七八具堵在電梯里的尸體拖進走廊，然后乘上去，回到了大廈的一層，正好在大堂內遇到了王嘆之。

　　“嘿！小嘆！”封不覺叫了他一聲。

　　小嘆回過頭來：“誒？覺哥，你怎么從我后面……”

　　“別廢話。”封不覺打斷了他，邊向前走，邊從行囊里拿出一支抗毒血清遞上去：“喝了。”

　　“什么玩意？”小嘆邊問邊接過血清，看了一下物品屬性：“你怎么搞到這個的？”

　　“我剛才去了地下研究所。”封不覺回道。

　　“啊？那另外兩個……”小嘆還未說完，封不覺就知道他要問什么，直接回道：“他們是死在別的地方。”

　　兩人只是交流了幾句，就動身往大廈頂樓趕去了，一路上他們把自己的經歷和了解的狀況都盡數告知了對方。

　　小嘆的敘述佐證了封不覺的推論，讓他越發懷疑【無雙上將潘鳳】和【千人斬華雄】這兩個家伙有問題。對封不覺來說，這二人的實力其實還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但問題是他們的行動。他們在不進行任何線索收集的情況下，就直接上頂層去找阿什弗德。這要么是驚人的“運氣”，要么就是他們事先就掌握著正常玩家無法獲取的一些信息。

　　封不覺跟著小嘆一路行到了五十一層。在到達四十七層以前，他們走的都是剛才小嘆與潘華二人行進的路線，后來這四層，小嘆沒有走過，不過根據路上怪物的尸體，他們依然可以追蹤前人的腳步。

　　在接近最高一層時，封不覺問道：“你第一次跟他們上去的時候，有沒有走過回頭路或者遇到死胡同？”

　　“嗯……”小嘆回憶著，“還真沒有誒。”他隨即說道：“不過我們現在走的路線已經是繞來繞去了啊，電梯換了好幾部，還有幾層樓要橫穿過去，換不同地方的樓梯走。”他頓了一下：“誒？不對啊……他們怎么會知道該在哪一層換樓梯……”

　　“連路線都知道嗎……”封不覺沉吟道。

　　兩人說話間，已來到了五十二層。

　　從樓梯進來，眼前橫著一條走廊，走廊里每隔十米左右就擺著一個大花盆，正對面是一面玻璃墻，透過玻璃上印的艾樂卜標志，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個占地極大的辦公區，這個空間將整個樓層都打通了。辦公區內有許多隔間，陳設都很平常，辦公桌椅、電腦、飲水機、雜物架等等……區域兩端的盡頭各有幾個獨立的辦公室。

　　看上去，這一層確實如底樓示意圖上寫的那樣——“辦公區域”，僅此而已。

　　他們在走廊里前行了一段，通過一扇自動門跨入了這個廣闊的辦公區中，在這一層尚未看見任何血跡和喪尸活動的跡象。這并不是好兆頭，而是有BOSS級怪物活動的征兆。

　　封不覺剛掃視了一圈里面的環境，還未來得及展開任何調查，只覺腳下一震，耳邊響起轟隆一聲，但見前方數十米處的天花板轟然破裂，一只外貌畸形的人形怪物從天臺上面破頂而入，碎落的水泥塊噼噼啪啪砸在了地上，天花板崩塌處立即有一股濃塵綻起。

　　隨后，又有兩條人影也從那個窟窿里躍了下來。不用說，那肯定就是潘鳳和華雄兩位大神。

　　滾滾塵埃中，只見三道身影殺作一團，斧光槍影交錯，層層交疊，時而可以聽見刀兵破肉后產生的噗噗響聲，地面上也漸漸蒙上了一層血污。

　　這樣夾攻了一分鐘左右，煙塵逐漸散去，那怪物眼看難以招架，竟轉頭向著大廈的外墻玻璃沖去。潘華二人也知它這是要跑，他們當然不愿讓其逃走，否則在此處結束劇本流程的計劃可就泡湯了。

　　華雄俯身竄至怪物側前方，旋身一掃、一推，槍頭直指怪物頭部，槍身化作虛影急聘而去。潘鳳因武器較沉，速度也慢上一線，他唯有猛進一步，欺近目標，開山長斧對準了那怪物的后背垂直劈下。

　　這二人窮追不舍、步步緊逼，已使那阿什弗德的變異體走投無路，此時它為了逃離，不惜硬挨了長槍那一刺。槍頭從這怪物左眼窩穿入，透過后腦勺探出，帶出一潑污液。

　　但這種傷勢，依然不足以讓這變異體身亡，它通過向前蜷起身子硬扛這一擊，成功逃過了潘鳳的斧劈，來到外墻玻璃邊上。隨后它就用其肘部突出的鋸齒形骨頭猛擊那厚實的玻璃，砸出一道裂痕后，整個身軀團成球狀，破窗而出，飛到了大廈外面。

　　潘鳳華雄沖到那外墻邊緣，低頭望著那變異體急速下墜的身影，后者在降了一段距離后便用身體上的吸盤和粘液攀附在了外墻上，然后游弋著迅速到達了地面，逃出了兩人的視線。

　　“切……還是被它跑了。”潘鳳道。

　　“果然……在沒有其他玩家陪同的情況下，我們倆直接開BOSS就會導致其智能和反應發生變化。”華雄應道。

　　“二位。”封不覺的聲音在他們身后響起，讓這兩位頓時一驚。

　　他們轉過頭去，看到了眼神不善的封不覺和一臉莫名的王嘆之。

　　“能不能跟我解釋一下……”封不覺直接問道：“你們究竟是什么人？”

　　“被他聽到了嗎……”華雄也低聲道。

　　“我現在離你們才幾米距離，壓低聲音說話有個毛用啊？”封不覺說道。

　　“嗯……呵呵……是這樣……”潘鳳正欲回話。

　　封不覺打斷道：“在你打著哈哈把瞎話編出來之前，我先聲明一下，我并不認為你們是開掛的玩家，因為你們的行為根本不像。你們顯然是夢公司內部的人，是不是GM我不知道，不過我想你們的工作并不適宜被曝光出來。”他的視線快速掃過了潘鳳和華雄二人，暗示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重點：“把真實情況告訴我們，我們可以配合你們的工作，并且在劇本結束后對一切保密。否則……我很可能把今天的事情腦補一番，添油加醋，分成十幾段，以章回體小說的形式在各大論壇上進行連載爆料。”

　　“呃……你先等等……”華雄回道：“讓我們商量一下。”

　　“請便。”封不覺說了一句，轉身遠離了他們一段距離。

　　那二人離開破損的外墻玻璃，來到辦公室的一角，竊竊私語，大約五分鐘后，他們又回來了。

　　潘鳳開口對封不覺和小嘆道：“好吧，你們想知道什么？”

　　“你們的身份是什么，正在執行什么工作，這個劇本的劇情究竟是什么？”封不覺迅速問道，他早已想好了這些。

　　“你猜得沒錯，我們是游戲管理員。”華雄說道：“我們來這個劇本里，處理一種叫‘衍生者’的數據垃圾。”他頓了一下：“至于這個劇本的劇情……你們也看到了，剛才我們追的那個，就是阿什弗德博士的變異體。大概的劇情是這樣……這個阿什弗德有些反人類情緒，他從研究所里偷出了Z病毒，然后將這病毒加入了他事先準備好的另一種特殊原液中，在這棟大廈的樓頂上用一個裝置進行發射，感染了全城的人。”

　　“所以只有研究所里的喪尸是普通喪尸，而外面的則變成了那些不倫不類的血狼喪尸嗎？”封不覺接道。

　　“其實血狼喪尸作為變體病毒的轉化物，在設定上是強于一般喪尸的。雖然現在看上去它們很廢，不過到了晚上，如果沒有大蒜，你們這個級別的玩家是很難和這些怪物斗的。”華雄說道。

　　“那我們之前遇到的那幾只喪尸狼人又是怎么回事？”小嘆問道。

　　“按照劇本流程，系統總要在這大樓內外安排幾個小BOSS才行的。”潘鳳回道：“喪尸狼人的相關設定上寫的是‘變體病毒感染者有十萬分之三的概率變成更加強大而穩定的變異體’。”

　　封不覺道：“你們能查看的東西很多啊……怪物資料、有幾條通關路線、FLAG何時觸發、劇本地圖應該都能看吧。”

　　“不止如此，玩家的坐標、即時狀態、技能欄里的技能、稱號能力等等，無論何時我們都能在菜單中查到。”潘鳳說道：“我記得你剛才應該已經被感染了吧，憑一己之力去研究所里找到血清解毒了是嗎，你還真行啊。”

　　封不覺道：“過獎，不過……我想有一樣東西的信息你們是查不到的。”他頓了一下：“就是你們提到的‘衍生者’對嗎？”

　　華雄嘆了口氣：“要是能查到，我們就不必費這番功夫，設法先將劇本打通了。”

　　封不覺道：“達成通關條件以后，我們這些普通玩家都會被傳送出去，而你們應該能做到無視傳送時間。所以……當我們離開劇本獲得結算獎勵時，你們的工作其實才剛剛開始。沒有了玩家的干擾，你們就可以放開手腳，在已經結束掉的劇本世界中搜尋衍生者，并將其處理掉。”

　　“哦……很厲害嘛，才幾句話就能推測到這個地步。”華雄說道。

　　“我對二位的情況和這個劇本都已經沒什么興趣了。”封不覺伸手摸著自己的后脖子，抬起頭放松著頸椎：“請詳細跟我說說衍生者吧。”

　　“你們就算知道了也沒有什么意義，因為根本不可能幫上什么忙。”潘鳳說道：“要是換了我，巴不得GM帶著自己快些找到那個逃走的阿什弗德變異體，干掉以后輕松地通關拿獎勵。”

　　“請務必詳細地跟我解釋一下有關衍生者的來龍去脈。”封不覺面帶微笑地說道：“不然我很可能會忍不住寫兩封言辭犀利且極具煽動性的郵件給跡部少爺和名字真難取，告訴他們……由于游戲公司的一些技術失誤，才造成了你們被一種本不該存在于此劇本中的強大怪物所殺死。”

　　“我說……你怎么會知道他們是被衍生者殺死的？”潘鳳問道。

　　“簡單地把答案和問題進行連線而已。”封不覺道。

　　潘華二人對這個回答只是不明覺厲……

　　“嗯……咳咳，好吧。”華雄說道：“告訴你們也無妨，其實衍生者的存在早晚都會被玩家們察覺的，雖然玩家遇到它們的概率很小，但公司還是準備在公測階段出個相關文件，用比較適當的措辭來說明一下。”他朝四周張望一番，然后說道：“你們跟我過來。”說完就邁開步子，領著三人向一臺咖啡機走去。

　　他來到距離這臺機器最近的一個隔間，拿起辦公桌上十分顯眼的一罐咖啡，并掀開蓋子，指著里面大約還有四分之三滿的咖啡粉末說道：“假設這些咖啡粉都是數據。”他舉起右手食指，“其中有一顆粉末，是系統需要清除的、不受控制的垃圾數據。”他頓了一下，說道：“且這一顆粉末正在這整整一罐咖啡粉中不斷運動著、變換著位置。”他看著封不覺和王嘆之：“你們怎么才能將其精確地挑出來？”

　　“不可能做到。”封不覺立即回道。

　　“是的，不可能。”華雄接道，他隨即把手伸進罐中，抓了一把咖啡粉在手心：“系統能做的，就是在一個稍縱即逝的時機，把那組數據以及其周圍一定區域內的所有數據像這樣抓住，握在手里。”他略微舉起拳頭，咖啡粉正從他的指縫間緩緩漏下：“但是，我手上這一大把咖啡粉里，需要銷毀的只有一顆粉末而已，其他的粉末都是有用的，我不可能為了清除一顆粉末，把這一把全部扔掉。而且我不能將這把粉末在手中握太久，因為我想消滅的那顆隨時會從指縫里溜走。”

　　“所以……系統用這些數據去生成劇本。”封不覺道：“讓衍生者從代碼變成具象化的怪物，由你們將其殺死或擊潰，使其失去抵抗和逃竄的能力，然后系統就可以在清理劇本時予以清除了。”

　　華雄道：“就是這樣。”他拿來一個杯子，又找來一罐子方糖，“這個杯子，就是劇本的外殼。你們玩家就好比是這些方糖。”他指了指杯子，“當你們排劇本時，聽到系統提示【團隊人數隨機值已產生：六人】這句話的時候。”他把手里的咖啡粉扔進了杯子里：“數據已經被投進殼里了，不過此階段它們還只是各種基礎元素，例如空氣、水、運、泥土等等……”他把六塊方糖拿到了手中：“接著，包括你們在內的六名玩家，來到了這個劇本門口，分別聽到了那句【您的隊伍已進入隊列，正在搜索其他已就緒的個人或隊伍】，就在這個時候……”他扔掉兩顆方糖，說道“其中兩人，被我和潘兄給替代了。那兩人會立即被分配到其他正在等待的劇本里，而他們本人是不會察覺到這種變動的。”

　　潘鳳接道：“我們GM一般是兩人一組進行待命，一旦有衍生者的代碼被圈定在即將開始的劇本中，我們就會插入那個隊列。被我們替換掉的玩家，一般都是兩人組隊，或者是兩名單獨排隊的玩家，與成功排入劇本中的玩家不會存在組隊的狀況。”

　　“那遇上五人隊或者六人隊呢？”小嘆插嘴問道。

　　“五人隊的話，我們就只能替換掉那個單排的玩家，單派一人進去。至于六人隊，就完全沒辦法了，他們得自己面對衍生者。不過開服至今，還沒有六人隊遇上衍生者的情況。”潘鳳回道：“順便說一下，系統‘抓捕’的數據量，只能用于生成六人的團隊生存模式劇本，所以你們不用擔心在二到五人的劇本或是其他模式中遇到衍生者。”

　　“那不就意味著六人的團隊劇本超危險嗎？”小嘆驚道。

　　“哪兒會有那么多衍生者存在。”潘鳳笑道：“那種系統不可控的數據出現的比例接近億萬分之一，在公司內部測試時，睡眠和非睡眠模式的兩組服務器連續運行三十天，總共也只出現過十次衍生者代碼。”

　　“總之，當你們聽到【劇本生成中】這句的時候……”一旁的華雄這時把方糖也都扔進了杯子，拿到咖啡機旁加入熱水，之前加入的咖啡粉末隨即被沖開化為了液體，“那些所有的元素，就會按照你們的等級、戰斗實力、專精傾向、過往表現等等，隨機生成一個一切正常的劇本，諸如劇情、世界觀之類的東西也都是在此時生成的。而衍生者，就混在這劇本里，與某種數據元素結合并具象化。”

　　封不覺想了想，問道：“那么……衍生者的實力，究竟有多強呢？”

　　“哈哈……”潘鳳笑了：“你也看到我們倆的實力了吧。”

　　“注意到了……”封不覺道。

　　“知道為什么要兩人一組來清理衍生者嗎？”

　　“一個人有可能會被干掉是嗎……”封不覺接道。

　　潘鳳道：“知道就好，你別看我們現在顯示的等級是十三級，但我們用得可是GM賬號，實際戰斗能力比等級要高十級左右。饒是如此，依然不能說是所向披靡，就拿剛才那個BOSS來說，它從樓上跳下去逃跑，我們就無能為力了，我們要是跟著跳，和玩家一樣是死。”

　　小嘆問道：“那你們公司為什么不把管理員的角色能力調得高一些啊？比如看著是十三級，其實有五十級的實力之類的。”

　　華雄把那杯咖啡舉到他面前：“兩塊方糖能放進這個杯子里，兩個西瓜能放進去嗎？”

　　“哦……”小嘆點頭，好似是懂了。

　　“我們倆的賬號是不會升級的，專門負責五到十四級的區間，其他等級區間的管理員和我們情況相仿，有著超越顯示等級的超強戰力。”潘鳳說道：“既然你們現在已經知道衍生者的事情了，以后要是再遇上……雖然這種概率無限接近于零，但萬一遇到了，請你們配合現場管理員工作，并務向其他玩家保密。”

　　“我很好奇……”封不覺若有所思道：“衍生者……假如在劇本中，逃過了你們的追殺，會怎么樣？”

　　潘華二人聽到這話，皆是神情一變。

　　封不覺又道：“你們也承認了，一個管理員很可能對付不了一只衍生者，這說明以前出過類似的事情吧？那種……管理員一人去追獵，結果被衍生者給干掉的情況。”

　　華雄說道：“那個劇本就會正常被關閉，重新變為數據，而幸存下的衍生者代碼就會變得更強、更狡猾……”

　　“狡猾？”封不覺疑惑道。

　　“衍生者是具備一定程度自主AI的，一共被分為四級。一般來說，我們管理員去處理的都是最弱的四級衍生者。其智能略高于那種比較聰明的劇本總BOSS，戰力則略強于比較強大的劇本總BOSS。

　　一旦發生劇本結束時衍生者仍然存活的事件，那該衍生者就會如我剛才所說的那樣，更強，更狡猾。很可能提升到第三級。在97%的情況下，四級衍生者由一名管理員即可戰勝，但三級衍生者就必須要由兩名管理員才能對付，一人處理的成功率在50%以下。”

　　封不覺道：“更高級別的呢？”

　　“沒見過。”華雄回道：“說實話，連聽都沒聽過，二級衍生者只在理論上存在著誕生的可能。其實三級衍生者至今為止也只有過一例而已。在游戲運營階段，三級衍生者出現概率將略有提高。當然，即使提高十倍，也是微乎其微的可能。”

　　“嗯……明白了，那么，就讓我們去領教一下，這個劇本里的四級數據垃圾到底有多強吧……”封不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