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巖來到流過村邊的小溪下游,脫去衣服沖洗一身汗水,渾然不顧深秋溪水的冰冷。并非溪水無法影響到他,而是以溪水此刻的冰冷程度,姜巖完全忍受得住。
洗干凈身子,穿好衣服,扛起一根粗長,約有五百多斤的火桐木,蹬蹬蹬便往村里走去。
火桐木乃是大成國特產,其木質極為堅韌,內部蘊含大量特殊油脂,極易燃燒且耐用,火質又極佳,乃是鑄兵的絕佳火源。這火桐木主要靠它內含的油脂燃燒,所以新砍下來的火桐木最好燒。姜巖背上的這根是昨日多砍了,藏起來的,今日姜巖才將其扛回家。火桐木極為耐燒,就這么一根大小,足夠一位鐵匠十日之用。
路上,幾個婦女挑著半人高的水桶來溪邊挑水。
這條流經姜家村的小溪,有一個很樸實的名字,就叫姜家溪。姜家溪乃是從山里流出的水,溪水干凈,水質甘甜,姜家村所有人的日常用水都來自于這里。
“巖子又這么早,喲,又找到了根火桐木,真是個好孩子!”
幾個中年婦女,每人提著一盞火油燈,迎面走來。看到姜巖,便呵呵地打招呼,爽朗的大嗓門,傳出很遠。聽這話說得很習慣,顯然對方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個時間碰到姜巖。
“哎~!田嬸子早,幾位嬸子早!”
姜巖笑了笑,村里人不少,但這么多年下來,大家都很熟。
幾個人擦肩而過,身后隱約傳來談話。
“可憐的娃,打小就沒見過娘,就一個大老爺們拉扯大,真苦了他咯!”
“可不是,姜銅這混小子也真是,怎么不再娶個媳婦回來,累得巖子這孩子打小就干這么多活!”
“噓!小聲點,讓小巖子聽到了怪傷心的!”
“唉,這孩子可真乖吶,你說我家六兒能有他一半懂事,我可就燒香咯!”
“那是,我們家山仔——!”
越走越遠,身后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姜巖微笑著搖搖頭。對于類似的言論,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聽過多少回,姜巖早已經不在意,反而每次聽到都覺得心中暖暖的,畢竟大家都挺關心他的!
想到自己的木訥固執的父親,姜巖眼中的堅定更甚。盡管自小就過得很辛苦,他也不會怪自己的父親,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了自己付出了怎么樣的辛苦。
姜家村是一個鐵匠村,村中上千戶人,家家都是以打鐵為生。姜銅只是一個很普通的鐵匠,但對于姜巖,他是盡自己所能,讓姜巖得到最好的成長環境。
“巖子,今天你這火桐木賣不賣?”
一位黑臉大漢從窗戶中探出腦袋來對姜巖喊道。這大漢銅鈴眼,絡腮胡,在火紅的爐火下,跟個閻羅府里的惡鬼差一樣,嚇人之極。
“謝謝十八叔,今天這根不賣,我爸那也要用!”
“嗯,那你去吧!”
“哎~!”
走過幾十戶人家,姜巖終于來到自家門前,門前一位二十多歲的年青人正好在開門。
“建新哥這么早!”
年青人回頭看,天較黑,姜巖離他還有些距離,兩人看不清對方。但早已熟悉的彼此,當然立刻就認出了對方。
“是啊,銅叔昨兒又領了雙份的活,今天我要早點起來點爐火!”
“你又大早去砍火桐木?你不要命了你,青狼山那些野狼可兇狠狡猾的很吶!”年輕人叫姜建新,是姜巖鄰居家的孩子,同時是姜巖父親的徒弟。姜家村雖說家家都打鐵,但卻流行拜師別人家。這是很久以前就有的習慣,這樣的拜師行為有利于大家交流技術,提高大家的能力。大家誰也都不會留手,都會盡心盡力教導徒弟。
大成國多山脈,多冰原,土地中有大量礦藏,因此大成國自然而然的成為了鍛造之國。又因為土地貧瘠,不得不以兵器,跟各國換取物資。
姜家村地處天烏山脈,群山峻嶺之中,能耕種的土地極少極少,是典型的大成國地形。村里人要生活,就必須打鐵鑄兵。然而競爭無處不在,要想吃飯,就必須得從官府,從兵器商手里多接活。要多接活就必須得技術好,才能競爭過其他村。
因此,這種易家拜師的行為便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姜建新拜師姜銅已經有幾年,跟姜巖之間已經如同兄弟。見姜巖又不顧危險,早早入山,忍不住開口訓人。
姜巖呵呵直笑,卻不回話。姜建新見姜巖又如此,心知姜巖家的情況如此,只得無奈搖頭。
“我爸起來了嗎?”姜巖探頭往里看,悄悄問姜建新道。
“師父昨晚跟亮叔喝了酒,怕還得有些時間才能醒來!”
“那我先去后院把火桐木劈了!”姜巖扛著火桐木轉身往后院走去。
“嗯,劈好了先送幾捆進來,急用!”姜建新囑咐道。
“好嘞!”
火桐木極為堅韌,即便有好的斧子,要是沒有足夠的力氣,也是劈不開。但如今,姜巖已經提升至煉體第十層,足有千斤之力,劈火桐木自然不在話下。只一小會,五六百斤重的火桐木已經被劈成二十捆。
姜巖先送了兩捆進鑄造屋,然后又開始淘米做肉粥。
從五歲開始,早晚做飯的活就已經成了姜巖日常的一部分。
“爸,您起來了!”
“哎~!”
后院,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活動著手腳走了出來。此時,天依舊漆黑,透過灶里的柴火之光依稀可見,眼前的清瘦男子,他的長相與姜巖有七分相似,只是面色有些病黃。一身上下,收拾得很干凈。這就是姜巖的父親,姜銅。
姜銅一身上下,俱都普通,只有一雙大手,出奇的巨大,比之常人起碼要粗長兩三分。
“爸,醒酒茶我放在水缸邊上,你漱口完了就拿來喝了!”
“好~!”
一會后。
“巖子,粥好了嗎!村練要開始了,你莫遲到了!”
“哎~!馬上就好了,遲不了!你去叫建新哥過來吧!”
“嗯!”姜銅漱好了口,喝了醒酒茶,精神顯得好了一些,正要走!這時,姜巖從廚房里走出來。
“爸!我今天達到煉體十級了!”
姜銅身形一頓,緩緩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兒子,心中千言萬語。但生性木訥的他,委實不知道該如何說。
只見他靠近姜巖,拍了拍姜巖的肩膀。
“好——好——!”
說罷,又仔細看了看姜巖,嘴巴抖了抖,又拍了拍姜巖的姜巖的肩膀,便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姜銅的有些佝僂的背景,姜巖心中很開心很快樂!
一切辛苦——不就為了這個字嗎!
然而,姜家村的人們從來不覺得這樣的投入不值得。
炎黃大世界自古以來以武為尊,天下各國皆以武治國。可以說,沒有足夠的武力就沒有足夠的能力保障自己的生存。
這個演武場自姜家村存在以來便存在,一代一代,修修補補,不斷的投入,一直都保持著最好的狀態。讓姜家村人得到良好的練武環境。可以說,正是有這樣一個原野鎮內排得上號的演武場,姜家村才能得以不斷繁衍昌盛,才能成為原野鎮十八村數得上號的強盛村。
靠著一代又一代從演武場長大的姜家村人的強盛,才能夠在大慶國兵械府,在武器商那里領取到足夠的活,來養活全村人。
卯時,天已經微微亮,四周景物隱約可見。
演武場上已經傳來一陣陣整齊的呼喝聲,聲音中帶著稚嫩。放眼望去,演武場分成兩個方隊。一隊個頭瘦小,站樁打拳,力氣明顯弱小,也較為生硬。這一隊由一個面貌端正的中年漢子領隊,周圍有幾個漢子在一邊不時糾正隊員的動作。這些是姜家村所有六歲以上,十歲以下的男孩。
另一隊,年齡十二三歲到十七八歲不等。帶頭的是一個國字臉青衣短衫的大漢,大漢站在隊伍前方,一言不發,一板一眼地打著姜家村的看家樁法鶴形拳。
姜巖出現的時候,隊伍中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轉先前的愁苦之色,面帶興奮。
“巖子又遲到了,不知道村長要怎么懲罰他,哈哈!”
他旁邊一個十歲出頭,臉上還掛著鼻涕的小蘿卜頭聽了少年的話,一時分神,動作緩了一下。一塊拇指大的石塊陡然打來,落在小蘿卜頭的腦門上。小蘿卜頭痛得直齜牙,但看了看隊伍前面正看著他的國字臉大漢,頓時用力吸了吸鼻子,不敢出聲。
不少人偷偷看著越來越近的姜巖,不少人因此被石頭砸了腦袋,紛紛苦下臉。
“村長,姜巖到!”
國字臉大漢,正是姜家村的村長姜正,姜家村的最強者,三品武者。
“姜巖,報上九百斤的大石,繞武場跑一圈!”
姜正沒有絲毫廢話。姜巖也沒有絲毫猶豫,跑到場邊幾排圓滑大石中,選了第二大的大石,抱上就開始繞場跑。
“哇,九百斤,九級煉體嘢~!”
在場的許多少年面露羨慕,心中驚嘆。在場的大多數少年,與姜巖年齡相同,但也不過煉體四五級,身有四五百斤之力,能抱四五百斤大石。姜巖卻已經到達煉體九級,擁有九百斤之力。只要再上一級,就已經是煉體極限。讓他們焉能不感嘆,焉能不羨慕。
“哎呀呀~巖子也太強了,你讓我怎么活啊!”開始打趣姜巖的少年名叫姜鐵山,乃是姜巖最好的玩伴。此時這姜鐵山正苦著臉,只覺得耳邊嗡嗡響起老媽每日的嘮叨。
而他身邊的小蘿卜頭正吸著鼻涕,兩眼亮晶晶的看著繞場跑的姜巖。不小心,動作又慢了一拍,腦門又挨了一顆石子。痛得小蘿卜頭直吸氣,卻又不敢喊出聲,怕怕地看著前方面無表情的姜正。
鶴形拳共有十八式,一趟下來,到收拳時,姜巖已經悄悄然繞著武場速跑了十圈。他停下來時,只是面色紅潤,鼻尖額頭略微出汗,呼吸卻很平穩。
姜正看了姜巖一眼,眼中露出一絲贊賞!
“歸隊!”
“是!”
沒有多余的語言,姜正又擺開鶴形拳的起手式,入隊的姜巖站在姜鐵山邊上,沒有理會姜鐵山的眼色,也拉開鶴形拳起手式,認真觀察姜正的每一個呼吸,每一個動作。
一邊的姜鐵山癟了癟嘴,也投入打拳中,一招一式地跟著演練起來。
寅時,姜巖打破身體極限,進入煉體第十級,擁有千斤力氣之身。但由于時間的關系,還沒有來得及仔細熟悉新增的力量。如今正好借著村練的時間,好好熟悉一番。
鶴形拳在人體內能收心藏氣,本拳能束身縮體,躲閃伶俐,走的是敏捷輕盈之路。而姜巖學自他師傅的虎形拳,與之剛好相反。但自古以來一直有虎鶴雙形的說法,兩種樁法本就相輔相成,并不存在沖突。只是虎形重力,主攻擊,漲體力。鶴形重巧,主防守,養身體。
隨著鶴形拳一趟兩趟地打下來,姜巖對新增的力量掌控越來越收發由心。身體中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筋骨隨著打法加強,血氣流動,千斤之力流轉越來越流暢。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筋骨也在這股力量的淬煉下,越發的強大的,身體中的力量一點一滴在增長著。
姜巖對身體的控制力天生就強大無比,打從他開始練拳淬體,便表現出了遠超常人的控制力。這也正是他能夠在這樣的年齡,就能到達如此高度的原因之一。
姜巖打完第十趟,前方姜正收工停下,今天的村練已經基本結束,剩下的就是各種演練對打,或者向十幾位長者請教。
“巖子,你可害苦我了!”
這一停下來,姜鐵山便苦著臉,向姜巖大倒苦水。可惜姜巖對他這一套實在太熟悉,理都不理他一下,自顧自地在一邊活動身子。
“哇~!巖子哥,巖子哥,你好厲害啊!我爸爸也只有煉體九級呢!巖子哥你是我們村最厲害的!”一邊的小蘿卜頭慣例地來到姜巖身邊,眼睛亮晶晶,吸著鼻涕,夸張地大喊。
“那三娃可要好好練拳,將來一定能追上巖子哥!”姜巖習慣地給小蘿卜頭抹去鼻涕。
“真的?”
“當然!”
“哇~!哇~!”小蘿卜頭開心地跳了起來。
“切,煉連體九級有什么好了不起的,還不是到現在都沒有打開丹田!”這時,旁邊走來了三個少年,帶頭的是身子有些肥胖的少年。能有這樣的身形,在姜家村可不常見,大家生活都挺艱苦,吃的都很艱苦。
“討厭的胖頭羅又來了!”姜鐵山一臉討厭的嘀咕。
“不就老子有幾個錢,鼻子都跑天上去了!”
姜巖不在意的笑了笑,繼續打自己的拳,盡力調節身體到達最佳的狀態。
呆會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是,九級又頂什么用,人家煉體七級就已經能打開丹田凝練勁道,成為正式武者了。你倒好,七級的時候沒打開,八級的時候還是沒打開,九級了還有村長和七老爺他們幫手,還不是照樣打不開丹田。”胖頭羅身邊的一個少年嘲諷道。
“廢物就是廢物,就算練到九級十級,還是廢物,哈哈~!”
“你——胖頭羅你,你有本身是跟我——巖子你別攔我,這幾個人太可惡了。”
從小到大的哥們被人這樣說,姜鐵山怒急了,捏著拳頭就要打上去。但卻被姜巖一把攔住,以他五百斤的力氣根本掙脫不開姜巖的壓制。
“巖子哥是最厲害的,你亂說,我打你打你!”
冷不防,小蘿卜頭從一邊揮拳沖了上去。只是只有十歲多的小蘿卜頭頂多兩百多斤的力量,被姜大羅隨手一撥,便被推倒在地上。
嗯?!
他們愛怎么說自己,姜巖不會太去計較,但對小蘿卜頭動手——哼!姜巖一手抓著姜鐵山,眼睛瞇了起來,盯著前面的三人。身體下,一塊塊肌肉鼓動,一根根筋骨繃緊。
姜大羅三人心下一跳,身子陡然感覺涼颼颼的,很不自然。盡管三個少年都不知道,為什么會感覺到這種涼颼颼的。但他們卻能明顯感覺到威脅,一種仿佛面對一頭強大猛般的感覺。
“姜巖你要干什么?我,我,我告訴你,你可別亂來,這是村子里,村長就在那邊!”
“你,你——姜楊我們走,哼!”這邊彭肥胖的姜大羅不自然的叫喊著,跑掉了。
“巖子你干嘛攔著我,要不是你攔著我,看我不扁他胖頭羅個胖豬頭!”姜鐵山憤憤不平地埋怨姜巖道。
“你打得過他?我記得你五級,他六級吧!”
“嗯、嗯,六級怎么了,五級怎么啦,我刀法比他強多了!”姜鐵山梗著脖子漲紅著臉說道。
呵呵,姜巖搖搖頭,沒理會他,拉起小蘿卜頭,然后朝正在演武場中央的姜正走去。
“巖子,你要去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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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我想再沖一次丹田,想請村長、七爺再施手一次。”
姜正,認真地看著姜巖,想到姜巖體內那顆與眾不同,仿佛鐵石般堅硬的丹田,心中不禁嘆惜。自姜巖六歲開始站樁練拳,一次次給他們驚喜,力量提升幾乎是一年一級。當時他就已經認為,這是上天賜給姜家村的一個機遇,是姜家村強盛的契機。但沒想到,如此絕佳天才,竟然攤上一個“仙丹”!
仙丹仙丹,只有神仙才能打開的丹田。有記載以來,從沒有聽說過有哪一個仙丹被打開過。人人都知道丹田越堅韌,容納勁道越有優勢,曾經有些強者收一些擁有仙丹的人為徒,試圖為其打開仙丹,來打造一個絕世強者徒弟。結果,無一不是以失敗告終!
“即便是武神來臨,怕也沒辦法打開呀!”姜正嘆息!
關于姜巖的丹田是“仙丹”這件事,姜正等村中幾位知道的人均默默藏在心里,不敢說出來。一個是怕打擊到了姜巖這個表現優異的孩子;二是因為自古以來都有傳聞,凡是“仙丹”擁有者幾乎都會莫名地消失掉,至于具體原因沒有人知道。但有一種傳聞說,有些門派、家族在偷偷研究“仙丹”,這些人就是被擄劫了去的。不管傳聞真假,姜正與幾位村老都不敢大意。
“半年前已經試過了一次,現在你的身體提升了多少?”盡管心中明白,但姜正不想打擊了姜巖的進取心,認真的問道。
“我現在已經有千斤之力,達到煉體十級,所以我想再試一試!”
“什么?煉體十級?什么時候升的?”姜正震驚道。
“就昨天!”
“去試一試!”姜正指著一邊的幾十顆試練石說道。
姜巖沒二話,直接抱著最大的那塊千斤的大圓石,繞著武場快速奔跑了一圈。
“十級?真的是十級!半年前才升的九級呢!”
旁邊一位正在指點一個孩子的姜家漢子,不禁大驚出聲!
太變態了,煉體期共分十級,前三級為煉體初期,四五六級為煉體中期,七八九級為煉體后期,第十級為煉體巔峰。到達煉體后期,已經可以開丹田,凝練勁道成為強大的武者。但很多人苦練大半輩子也未必能達到煉體后期,這姜巖竟然不到十六歲就已經練到了煉體巔峰。
妖孽,當真妖孽啊!
不遠處,聽到這話的姜大羅三人滿臉盡是嫉妒之色。
“憑什么,大家同樣的年齡,他家里窮哈哈,吃個最便易的滋補丹都難,而我天天吃上好的滋補丹,憑什么他輕易就能連到煉體十級,我卻只有煉體六級!”
“我家那么有錢,我爸給村里帶來了這么多活,憑什么大家都圍著他。”
姜大羅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怨恨。口中忍不住脫口就說:
“煉體十級有什么了不起,打不開丹田,終歸一輩子是個廢物!”
安靜的練武場中,這一聲是那么的清楚嘹亮!
所有人一聽,他們雖沒有附和,心下卻都認同。
早在三年前,姜巖就已經達到煉體期七級,達到這個等級丹田徹底成型,已經可以開丹田。但他第一次開丹田卻失敗了,盡管姜正等人沒有說,可大家都在猜測,姜巖是不是有一顆廢丹。要不然,為什么有幾位強者幫忙都束縛不住勁道。
廢丹的猜測隨著姜巖第二次、第三次嘗試均失敗后,得到了村中大部分人的認可。
今天,姜大羅當眾嚷出姜巖是廢物,雖然大家都不會附和,但看向姜巖的眼神卻充滿了嘆息!
“胖頭羅你亂說,巖子怎么可能是廢物,你再亂說看我不打你個胖豬頭!”姜鐵山急了,拉開架勢就要沖過去打人。
“鐵山!回來!”姜巖緊捏著拳頭,喝聲叫住姜鐵山。
看著姜巖緊繃著臉,瞇著眼睛的樣子,姜鐵山張了張嘴,卻沒再說什么。只是一個人鼓著氣,悶著頭,徑直走到一邊。
“請村長再讓姜巖試一次!”
姜巖對著姜正誠懇地說道,他緊抿著的嘴唇,和堅定的眼神,無一不顯示他心中的決心。姜巖知道這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機會了,自己的丹田實在太過堅固,憑借他自己的力量根本無能為力。
人的丹田最為奇妙,它能夠擁有儲存勁道的能力,是能否成為武者的關鍵。許多人的丹田太過薄弱,根本無力束縛住勁道,因此這類人不能成為武者,這類丹田被稱之為廢丹。而炎黃大世界中,大多數人都是此類。相反的,有些人丹田太過強大,以至于難以轟開,這類人也同樣難以成為武者,除非得丹藥相助,有強者給以外力相助打開。這類丹田,通常能造就強大的武者。但如果丹田的強度到一定程度,連絕世強者都無能為力,這類丹田就被稱之為“仙丹”,神仙都打不開的丹田。
大家猜測姜巖成不了武者的結果沒有錯,唯一錯的地方是,姜巖的丹田不是太弱,而是太強了,強到令人絕望。
借助外力,讓武者用他們凝煉的勁道來幫助打開丹田,必須得自己的身體足夠強悍。因為身體能承受的外力是根據自身的力量而定的,自身擁有七百斤的力量就只能承受十倍于這個力量,也就是七千斤的外力,再多便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也許并不是傳說中的‘仙丹’,也許只是較難打開罷了!”
姜巖天才的表現,讓姜正心中懷著一絲期盼,只要還有一絲可能,就不能放過這么好的苗子。
“跟我來。小七,去叫七老爺,五老爺,九老爺來一趟演武堂!”
“是,村長!”
一個消瘦的青年應聲而去!
姜巖跟著姜正,順著人群讓開的路往姜家村最中央的地方——演武堂走去。
兩邊的人們看著姜巖,有些人眼中帶著期待,但更多的人眼中帶著的是憐惜!
當先進入演武堂的是七老爺姜東河,二品凝勁期武者。后面分別是頭發胡須都已經雪白的五老爺姜國山,三品凝勁期武者。面色紅潤,脾氣火爆的九老爺姜勇和,二品凝勁期武者。加上村長姜正,這四位就是姜家村的棟梁支柱,生存根本。
看到姜巖,三人都露出慈愛的神色。九老爺子,更兩眼精光地上下打量著姜巖。
姜家村近些年聲勢衰弱了很多,正是由于姜正這一輩人才凋零,幸好有一個達到初階武者巔峰的姜正,才不至于被其他村子欺壓。然而,到了姜巖這一代,這個情況依舊沒有得到改變。唯一令他們喜不自禁的是姜巖的出現,煉體期幾乎是一年一級,這可完全是天才的表現啊。
“可惜啊!”七老爺摸了摸跟他幾乎一樣高的姜巖的腦袋,沒說什么。
姜巖有些不習慣地偏了偏腦袋,隨后就放棄了這個動作。
“小巖子,開始吧!”姜正看到幾人都就好位置后,肅聲說道。
“是!”
“這已經是第四次開請老爺們和村長幫開丹田了,再不成功,只能——”
姜巖按下一切想法,沉下心思,擺開起手式。
第一式馬步雙沖拳勢,兩虎爭威;第二式,虛步虎爪勢,臥虎撲食······
一套“虎形拳”,威風凜凜,已然初具聲勢。一拳一爪,帶動千斤之力,引動體內血肉筋骨。
對于姜巖演練的是虎形拳樁法,而不是鶴形拳,四人早已經知道,并不詫異。
“叭~叭~叭~”
隨著姜巖一拳一式演練下來,一聲聲輕響自演武堂中響起。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這不是手掌或者身體撞擊實物的聲音,這是姜巖拳掌的力量太大,打在空氣上響起的爆炸聲,這完全是打拳站樁熟練與力量到達一定層次之后,才具備的聲勢。
“拳打虛空如有物!天才,天才啊!”
站在一邊的四人心中贊嘆。想當初,他們到達這個層次是什么時間!即便是四人中最早到達的五老爺,那也是三十歲之后,身體進入鼎盛時期時才在氣勁的幫助下到達。姜巖這才十五歲呀,想當初他們十五歲的時候才達到了什么層次!
四人心中都忍不住暗暗驚嘆,隨后又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惋惜!
咚~!咚~!咚~!
姜巖猛踏三步,陡然收功,正身拱立,他的體內隱隱傳來聲聲鐘鼓之音。
是時候了!四人眼中一兩,四人四只手,一齊搭在姜巖背后。
“小巖子有千斤之力,身體能承受萬斤外力。大家,注意控制力量,跟準小巖子發力的時期。我先來,隨后是老七、老九、阿正!一二三,開始!”白須白發的五老爺,嚴聲發號施令道。
凝勁期共分十品,凝勁期一品時,肉身力量,也就是基礎力量為一千斤到兩千斤力氣,突破兩千斤就是凝勁期二品。
五老爺乃是三品凝勁期武者,每股勁道俱都凝練至極限,都有接近四千斤之力。
五老爺催動兩股力量沖入姜巖體內,跟隨這姜巖自身凝練的力道一起沖向下腹丹田位置!
“咚~!”一聲更大的鐘鳴響起。
“老七跟上!”
“咚~!”
“老九跟上,加一分力道!”
“咚~!”
“阿正跟上!加一分力道!”
演武堂內,人人屏息靜氣,全心全意關注姜巖的狀況。
演武堂外,許多村民自覺的圍聚過來,但卻沒有一人發出聲音,包括對姜巖極為嫉妒的姜大羅在內!
約盞茶時間,演武堂大門忽然打開。白須白發的五老爺打頭走了出來,布滿皺紋的老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跟在是后面出來的姜家村三位支柱人物也同樣如此,村民們俱都已經知道了答案!
最后,姜巖平靜地走了出來。人們在他臉上看不到任何失落,一切都一如往昔!
“唉~!可惜啊”
“可憐的娃~!”
老一輩的村民心中暗嘆,然后若無其事地默默走開。年輕一些的,忍不住搖頭,臉上露出惋惜之色。
只是,少年們卻沒有大人們那么多心思。
“哈,廢柴就是廢柴,一輩子都會廢柴,哈哈~!”
“就是,丹田存不了勁道,一輩子就到頭了,看他今后還有什么好驕傲的!”
看不慣的,如姜大羅等,開懷地奚落其姜巖來。
“丹田存不了勁道又怎么樣,巖子哥十級的煉體,有千斤之力,一樣比你強,比你厲害!”
“十級煉體,比起咱原野鎮十八村絕大部分人強多了!”
“現在強不代表以后強,等我打開丹田,凝練勁道,我就比他強”
有奚落,也有幫襯。但無論哪種都肯定了姜巖成不了真正的武者的事實。所有人心中,已經給姜巖下了定論,包括姜巖最好的哥們姜鐵山。盡管惋惜,盡管不愿意承認,但這確實是事實。
姜巖抬頭挺胸,步履平穩地走過人群。
遠處,一道熟悉的消瘦身影,背著一雙異于常人的大手,默默地消失在一家農房拐角。平靜的姜巖,身形陡然一震,嘴唇不禁緊緊抿起來,眼中一道痛苦之色劃過。
“讓你失望了!”
姜巖努力保持平靜的心,不禁黯然。
“不,我還不能就這么放棄,我還有希望。那個東西,一定能幫助我,一定能!”
人的一生影響大最大的往往是雙親,姜巖從小沒有母親,只有一個木訥少言的父親。姜巖的父親姜銅,煉體不過六級,打鐵技術在村子里也不過中上。本來賺錢就很不容易,還要爹媽一起當。十幾年來他一直都是一人領雙份的活,姜巖卻從來沒有見他流露過一絲不耐,喊過一聲累,他就是這么默默的一直堅持著,執著地重復著。
姜巖無疑是完全繼承了姜銅的這一點,堅持,執著,不嫌煩不嫌累!姜巖對身體的控制有天賦,但有天賦的大有人在,就好比他的好兄弟姜鐵山,姜巖知道他的天賦并不比自己差多少。可姜巖卻一年一級的提升,如今提升到了煉體巔峰,而姜鐵山卻依舊停留在五級煉體。
這完全得益于姜巖日復一日,風雨無阻的加練。得益于姜巖年復一年,日夜不斷地磨練身體,挑戰自己身體的極限。青狼山山腳下,那一塊被磨得平滑光亮的六米寬大青石,便是姜巖這十年來艱苦的見證。
“天賦是一個修武者強大的關鍵,但努力與堅持才是一個修武者比別的修武者更強大唯一途徑!”
師父的話一直被姜巖銘記心中,而這十年來的變化更是肯定地了這一句話的正確。
“堅持,努力!”
姜巖心中默默念著,眼神穿過人群,投往比青狼山更深遠的群山。
那里,有姜巖的希望所在。
姜家村的孩子們在早晨村練之后,大都各自歸家,或者幫父母拉拉鼓風機,做點雜活。或者入山找礦,找火桐木。只有一些較為富有的家庭,孩子才有更多的時間去練武,或者游玩。
姜巖和姜鐵山的家庭都是村中比較窮苦的,因此每日村練之后,他們都會選擇入山。對于姜鐵山來說,入山比呆在家里干雜活可有趣自由多了。
青狼山附近沒有什么特別強大的兇獸,只有一些類如青狼之類的猛獸。因此,只要孩子們成群結隊而行,大人們也很放心。姜家村乃是鐵匠之村,村民大都勇武豪邁,不拘小節。即便是有些猛獸,他們也只會覺得,這是對孩子們的鍛煉。
“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怕這怕那的。你要看到了青狼,砍了它。回來你爸給你做大肉吃!”
這是姜鐵山他爸的原話。
“巖子,你說今天進山要是能遇到青狼多好啊,我都好多天沒吃過肉了。”
十幾個少年中,姜鐵山興奮地邊走邊說。
“哈哈,鐵山又在做夢了,哈哈!”
“快醒醒吧,你這個夢都做了好幾年了。真要有狼你敢上嗎你?”
一邊的幾個少年嬉笑著對姜鐵山道。
“敢不敢?就算狼頭來了,我也照樣打它個滿臉開花!嘿~!”
“切,就憑你這五級煉體?巖子哥上還差不多!”
“就是就是!”
“哈哈~~~!”
一路上熱熱鬧鬧,姜巖也偶有發言。這一群少年中,姜巖的威信無疑是最高的。實際上,在姜家村這一代的孩子中,姜巖的威信都是第一的。這不單單是因為他十級的煉體,更主要的是他平時的言行舉止都讓這些孩子信服。對于他們來說,巖子哥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值得信賴的人。
即便姜巖如今已經無望成為武者,,但煉體期十級的力量村中又有幾個能達到?這可是村中大部分大人都達不到的等級。因此,姜巖的威望,在大部分孩子心中,無論他能不能成為武者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巖子哥,永遠是巖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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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烏山脈是一個以石山為主的天然礦脈,整個天烏山脈中,草樹雖然遍地都是,但很少有形成大片森林的。一群人很快就跨過巨石怪石遍地的青狼山,進入連綿不知多深的大石山。
“巖子,你還是不跟我們一起行動嗎?”在一個岔路口,姜鐵山轉向姜巖問道。
“嗯,你們去西陽山那邊吧,那邊安全一點。我還是繼續深入大暮林山。”姜巖整了整身后的背包,檢查身上帶的水與砍刀綁得是否安好。
“鐵山走吧,巖子哥去的地方不是我們能去的!”前方,一位走在前頭的少年朝姜鐵山喊到。
“記得要小心那邊的青狼,這些畜生狡猾得很。要跟大家一起走,不要一個人亂竄,知道嗎?”姜巖仔細吩咐道。
“知道了,啰嗦得跟我媽似的!”姜鐵山一臉不耐地揮揮手,便快步往大隊人跑去。
“這小子!”
姜巖搖搖頭,轉頭往另一邊走去。
漸漸地,姜巖的視野中失去了姜鐵山一行的身影,身后的姜家村也看不到了。回頭四看,只有高高聳立的青狼山依舊清晰可見。
四周的樹木漸漸的多起來,時不時一兩只野兔在草叢中逃竄,速度之快,姜巖只有感嘆的份。
遠離人煙,姜巖也逐漸提升了行進的速度,景物飛快地往后退。狂奔中,一股股力量流經雙腿,再返回全身,周而復始。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感受,姜巖知道這是煉體達到第十級才有的現象,氣勁流動。
達到第十級煉體,擁有千斤之力,身體的淬煉已經到達一個重要的關卡。強大的筋骨只要有較為激烈的運動,就能激活出七八九級煉體時,需要打拳站樁許久才能激活的氣勁。這股氣勁,經過筋骨肌肉不斷凝練再凝練,便能凝練成一股勁道。如果能將這股勁道存留在丹田中,那就是成為武者標志了。
開了丹田,凝練了勁道,便能夠修習強大的武技。但是要做到這一切,很難很難——姜巖深有體會。
“仙丹啊仙丹!如果那個東西真的有用,那真是敗也仙丹,成也仙丹!”
姜巖的心中即便再堅定,但對于未知的事物,人總免不了有些懷疑。特別這個東西,它起作用的關鍵竟然是“仙丹”。
不知不覺中,姜巖已經偏離了大暮林山的方向。地上偶爾也已經出現一些裸露在地表的劣質銅礦石,一兩顆足有三四米高的火桐木。但姜巖沒有停下腳步,他要去的地方,還在前方。
日上枝頭,秋季的太陽并不毒辣,剛好驅走了山間遺留的夜寒。前方是一片遍布鐵葉荊棘藤的山坳,這樣的地方在青狼山方圓百里很常見。鐵葉荊棘藤渾身是刺,刺硬如剛似鐵,尖利無比。姜家村的人沒有人愿意進入它們統治的范圍之內。
姜巖要小心挑開擋在前面的荊棘藤,但又不讓它有損傷。一路行進,極為艱難。將半個時辰,姜巖才走到一小片位于荊棘藤內的鐵木樹林中。
轉過幾株不算大,但枝葉開得很茂盛的鐵樹。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四五米寬的小空地出現在眼前,前方是一面同樣布滿荊棘藤的緑色斜坡。
姜巖熟練地走到一地,撥開斜坡山的數層荊棘藤,一個兩米多高的洞口赫然出現在眼前。
洞穴很深,姜巖順著不小的洞道走了足有一百多米,才走盡頭。洞道盡頭,是一個高有十多米,寬有數十丈的巨大石洞。一眼看去,石洞的的洞壁很平整。平整的洞壁上,布滿了各種紋路。
一束陽光不知道從哪里打入石洞內,將石洞映照得分外明亮。石壁上的紋路在陽光的照射下,不斷有流光順著紋路閃現,一股讓人舒服的熱流不斷在石洞內流轉。
姜巖踏入巨大石洞內,頓覺一股溫熱感似乎在撫平身體的疲勞。對此姜巖沒有絲毫詫異,打八歲那年為了一株火桐木發現了這里后,這里就已經成了他一個人的秘密之地。
站樁打拳乃是一種激發肉身潛力,強化筋骨血肉的方法,這種仿佛最講究循序漸進,畢竟太過容易傷身。像姜巖每日負重超負荷跑步,以此來沖擊肉身極限,達到煉體的目的,無疑是非常傷身。這些年來姜巖一直能夠堅持下來,而身體始終沒有受到什么重要的暗傷,不得不說這座石洞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