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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仙之天火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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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仙之天火全文閱讀

誅仙之天火作者:旅藝

誅仙之天火簡介:《誅仙二天火》名字暫時還改不了。這是一個關于新生代和老前輩們在“誅仙2”中的故事
  修羅之亂近百年后,百廢俱興,正魔卻衰微,世家崛起,天下將亂。
  張小凡歸隱大竹日久,王宗景出逃臥底多年。
  南疆,一個身世奇異,身懷魔、巫等諸多傳承的小小少年,帶上“合歡鈴”,北上青云。
  為的是尋找一個可以救得自己的性命的人——張小凡!
  一路邂逅,一路風塵。
  與“周家祖孫,李默,張小鼎,齊小萱,蘇小伶,王宗景,唐家兄妹,宋大仁弟子等。”不期而遇。
  他能否安然到達青云?
  陸雪琪與張小凡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此行背后是魔教的陰謀嗎?
  亂魔命又要再次禍亂天下了嗎?
  此外,青云改革合一后的蕭逸才又將如何進行他的政治統治,青云內部是否會有內亂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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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仙之天火最新章節卷末言
第1章 不速之客
誅仙之天火全文閱讀作者:旅藝加入書架

  南疆

  十萬大山邊緣

  七里峒

  在這一片群山環繞之中,一片肥沃平坦而開闊的土地。一棟棟一座座帶著濃郁苗人風味的房屋拔地而起,或依山而建,或緊密相連。還有一道清澈小溪流,發源于前方深山,從這片世外桃源一般的土地上,蜿蜒流過。不少五族人人的房屋,就建立在溪流兩岸。

  而在水面之上,遠遠看去,五族人建造了三座橋樑,兩座座乃是木橋,最是簡單,兩根巨木綁在一塊,橫倒在兩岸之上,就算是一座橋樑了。只是其中一座橋兩岸明顯可以看到有殘缺的石橋遺跡,竟是在原有橋址上如此簡單的修復了一下。

  另一座是石橋,大石所砌,粗糙堅實,在水面不寬的溪流上平擺過去,再用厚重石板往上一搭,便是橋樑,正是南疆這里簡單而實用的造橋方式。

  溪流由西向東流淌,逆溪流向西而望至發源的深山,再偏北不遠,便是一座高百丈有余的山——馬首山,或許在此處的深山之中并不顯得如何高大,但在五族人心中,這就是最高大的山峰。因為此山半山腰處有一座古老的祭壇,其不僅是祭祀所在,更是那神明般的大巫師的居所。

  祭壇向下,只有一條蜿蜒的山路通到山下,山下也只有四五個士兵看守,想來也是因為在這等神圣之處也無人敢胡來

  山下路口百丈遠處才有人們居住,許是不愿打擾巫師的清凈,敬意為之。民居之處各吊腳樓依山而建,鱗次櫛比,錯落有致。如一位丹青大師提筆而就,畫面和諧靜雅,又有男女歡聲充斥阡陌,老幼相宜不失繁華。

  只是其中一間房屋似是突兀的出現在了這絕美的畫卷之中。此屋也是依山而建,卻不是常見的吊腳樓,而是用磚石疊砌而成,因是依山還造了幾級石階,甚至還在近五米長的石階旁的種了些花草。

  雖然近些年來南疆受中原文化影響很大,可是類似這樣的房屋在七里峒一般也只會出現在中間那片平坦的土地上。在山腳建造這種房屋費時費力,哪會有人如此做?這樣的屋子世間或許只會有這一處吧!

  ※※※

  時為夏末。

  這日午后,陽光和煦,天空中只有云朵少許。雖然這里的天氣并不像十萬大山深處一樣瞬息即變,但也算是變化莫測,又多陰雨,像今日這般的好天氣卻也并不多見。

  ...噠噠噠...

  一串輕巧而有致的腳步聲在石屋前的青石臺階上響起。

  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緩步走到石屋前。一身天藍色的普通五族服飾,不過現在看上去臟兮兮的,有淡淡的干涸血跡和少許油污。面容清秀可愛,如果不仔細看幾乎所有人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女孩子。

  男孩吸了口氣,鼓了鼓嘴,又吐了出去。

  吱呀!伸出白嫩的小手推開了木門。

  “舅舅,我回來啦!”

  屋子里擺設大抵與中原人相同,只不過裝飾品大多是獸骨一類的南疆常見之物。一張桌子放在正中間。一個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正面沖門坐在桌子后面,正把玩著一塊模樣古怪的玉器。仔細看,還可以看到他指間戴著一個古樸的青色戒指。

  男子聞言抬頭,微微一笑。如果此刻有女人在門外一定會把眼睛看直。

  一身青袍,長發飄飄,面容俊逸,眼眸開闔,有七分英氣,卻帶三分滄桑,令人一見就頓生一種莫名好感。

  男子把玉器收進懷里,滿含慈愛地看著男孩,道:“小安,店里的事都做完了嗎?”

  “嗯”小安繞過桌子,在舅舅左手邊坐了下來。

  又向右蹭了蹭,直到兩人相距不足一拳,抬起頭,一臉笑容地看著他的舅舅。

  舅舅伸手摸了摸小安的頭,道:“今天比往日快了不少啊!”

  小安揚起頭看著舅舅,雙眼中滿是期待,道:“那么...一會兒...”小安聲音停了一下,生怕舅舅說出什么打擊他的話。心里不停忐忑,一會兒去和阿蕾和壯壯會合,已經約會了一起去龍大叔家的樹上偷...啊!不,摘果子吃。

  舅舅眉頭一皺,道:“一會兒,當然是回屋好好看書。”

  “哦”登時小安就像剛被雨淋過的花一樣,把腦袋耷拉了下來。小安從小與舅舅兩人相依為命,所以舅舅的話他是最為聽從的,從來都不會有絲毫違背,他心中失落已可想而知,可已經過半晌了,小安仍是那副垮著臉的樣子,既沒有動,也沒再說話。也不知是要用無言進行抗議,還是失落的已經呆了。

  舅舅一怔,不禁莞爾,笑道:“那你就去玩一會兒吧。”

  “啊?”小安抬起頭,眨了眨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去玩吧!”舅舅又笑著說了一遍。

  小安這才相信平時一向嚴厲的舅舅竟會真的如此爽快的放自己去玩,趕緊應了一聲,開心的一笑,起身就快步走出了門。

  看著小安離開了屋子,聽著小安下了臺階,舅舅緩緩起身,走到門邊,手扶門框,向外遠望。

  視野里小安的身影漸漸的走遠了,舅舅的笑容也緩緩的褪去。

  手伸進懷里慢慢的取出了一張黑色的信箋。

  沒有打開,卻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又望向了遠方,顯然是已經拆開看過了。

  “她來找我干什么?”舅舅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在沒人注意的信箋的一角印著一個四足的青銅鼎,上面隱約還有花紋,可是因為太小并不能看清。

  一陣風吹來,吹得臺階旁的花一陣搖曳,花香也隨之飄來。青袍也在花香中揚起,他的眉頭皺的更重了。隨之皺起來的還有那張信箋。

  ※※※

  傍晚,天色將晦,云大片大片的壓的很低,卻依然可以看見云的上層被已經躲進大山一半的太陽染成紅彤彤的。

  小安摸著飽飽的肚子正在往家走,心里還在一面慶幸,幸好自己跑得快,想想龍大叔當時的樣子,現在還有點兒不寒而栗。壯壯真是的,報信稍晚一點兒,三個人就誰也跑不了了。不過這次黑心果吃的好,誰讓龍大叔那么貪心,賣果子的時候要個大高價,把幽州龍湖的商人直接嚇跑了,這次賣不出去了,要不是我們還不得爛在樹上?嗯。對,他還得感謝我們,哈哈。

  想到這里小安不禁笑了出來。

  就這樣不覺之間就要到家了,天又暗了一分。

  小安始覺昏暗,抬起頭,日近西山,殘云泛紅,他才意識到天已經很晚了,撓了撓頭,暗忖道:自己是不是太貪玩了?舅舅會不會責怪自己?那回去就只能好好認錯了...就主動再多讀半個時辰的醫書,然后抓緊修煉功法。小安打定主意暗暗點了點頭。

  說到修煉,小安比大門派的弟子也不遑多讓,從小開始舅舅就教了他兩大篇經文,一篇晦澀難懂,卻大氣滂沱,隱含萬物至理,而另一篇...似乎也是如此,畢竟這是對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來說,現在想想:

  “天地之始,一其紀也,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無形化氣,先天地而成,莫見其形,莫知其名......虛而不屈,動而愈出,綿綿若存,用之不勤。載營魄抱一,專氣致柔,滌除玄覽。”

  這些東西確實是難了點。不過其中一篇經文修煉起來有種溫煦純陽的氣息,每當他引靈氣入體,運行還不到兩周便可感覺到自己像置身于暖爐里一樣,身體異常的舒泰,舅舅說這功法對他的暗疾大有好處。

  小安心里還在做著盤算:然后明天早上再去店里殺獸,剝皮,剔骨...即便是已經做了好幾年了也覺得血腥,記得第一次吐的那叫一個厲害,小安想到這里不禁皺起了眉頭。

  太陽已探入深山大半,那建筑怪異的石屋已在眼前,小安已經可以清晰地看見石屋前臺階旁的小花了,不禁加快了腳步。

  可站在屋前,還未踏上臺階,小安又頓住了腳步,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那破舊的木門,鼓起勇氣,一咬牙,踏出上臺階。

  吱呀一聲,木門,被從里面推開了!

  小安抬頭望去,直直地愣在了原地,推開門的居然不是舅舅,而是一個女人!

  一個穿著鵝黃衣服的艷絕人寰的女人!

  “咦?”女人輕咦了一聲,小安的身子卻突然一震,這隨意的吐音,如風似雨,嬌媚之中竟帶著幾分清純,恍惚之間小安如墜夢中,飄飄若在白云間,便是這個聲音讓他去死他也不會有所遲疑。

  這女果是極美,看去卻僅二十左右,身材曼妙,幾不似凡間應有之人,便是站在那里流露出的絲絲媚意也把周圍的空氣化成了春風。

  女人眼波流轉,落在不遠處那個清秀可愛此刻卻呆呆若木的孩子身上。掩嘴輕輕笑了笑,道:“這是誰家的孩子,這么可愛?呵呵,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人嗎?”說著撩了一下頭發,柔媚的聲音,最后的夕陽灑在她的身上就仿佛是她在發著淡淡的光。

  “小安!”屋內傳來一聲輕喝,小安只覺有如一陣寒風吹過,“啊!”叫了一聲,猛然驚醒,身上冷汗淋淋,入墜冰窖,再艱難抬起頭望去,舅舅已從屋里一掠而出。

  舅舅的目光在小安身上看了一眼,隨即落在那嬌媚的女人身上,道:

  “妙公子,再會。”

  “哼”這妙公子輕哼一聲,既不答話也未回頭,卻再看了小安一眼,嘴角抹過一縷笑意,周身紫芒一閃,化成一道遁光奔北方飛走了。

  她走的剎那,天,突然黑了。

  小安眼前的一切都暗了下去。

  仿佛她的走,帶走了這里僅存的一絲光亮。

  夜幕降臨。四野的山峰樓閣,如同野獸匍匐,初上的燈火就像是猩紅的眼睛。

  小安的身影落在舅舅的眼里,是那么的渺小。

  屋內。如同外面一樣漆黑。卻透著淡淡的溫馨,和安全。

  舅舅點亮了一支蠟燭,豎在了桌子中間。

  舅舅和小安都在桌子旁坐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屋子里一片寂靜。

  一支燭火,微弱而搖曳,照不亮整間屋子的黑暗。在小安的眼中,只看見燭光如潮水般在舅舅臉上來回漲落,眼眸中似有光芒閃爍。

  也不知過了多久,舅舅先出言打破了平靜,聲音略顯得沙啞深沉“小安,你可知我為何弄一家店讓你天天做一些血腥的事嗎?”竟不是關于那個嬌媚女人的事。

  小安聞言坐直了身子,絲毫不敢怠慢,認認真真地回答道“舅舅,我更像一個女孩子,想讓我變得更堅強一些,而且方今天下并不安穩,人心叵測以后要殺伐果斷,以此鍛煉我的心性。”

  “嗯”舅舅點點頭,嘆了口氣,悄然間向自己的房間看去,好像要望穿墻壁,透過束縛。“你想知道你父母去了哪里嗎?”

  小安身子一震,心中大驚,他從小到大都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只有他的舅舅和他一起生活,每每看見其他孩子和父母一起歡聲笑語,雖然他有舅舅的精心照顧,但心里又如何能不羨慕?小時候也不是沒問過舅舅父母的事情,只是每次舅舅都是一臉痛心的搖搖頭,小安害怕的也不敢再多問。難道?今天舅舅要告訴我父母的去向了嗎?小安心里怦怦直跳,雖然十分期待,但好像還有那么一絲忐忑與不安。

  小安定了定心神,堅定地道:“想!”

  舅舅注視著小安,語氣平緩,道:“我先不告訴你。”

  小安一愣,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還沒等小安再想些什么。舅舅又道出一句讓小安神情一凜的話來

  “弱者是沒有資格知道真相的!”

  舅舅頓了頓,繼續道:“你的病癥前幾天剛剛發作過,這幾天還算比較安全,我明天給你個任務,你準備一天,后天去完成,回來之后我會告訴你一些關于你父母的事。”

  小安怔了半晌,隨后重重的點了點頭,沒再問些什么。

  “那你先回去修煉吧,記得早些休息。”

  小安聞言聽話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在即將關上門門的剎那,還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舅舅。這時舅舅早已收回了目光,燭光中舅舅的側臉是那樣的堅毅和孤寂。

  小安的臥室十分簡單,一個丈許高的書架,一張靠邊放著的木床。小安心思重重,并未看書架一眼,直接脫鞋上了床,盤坐下來。

  閉上眼睛,默運功法,一道溫煦的氣息慢慢行遍周身,強行平定了心神。

  兩個時辰過去了,小安睜開了眼睛,扯過身旁的薄被子躺了下來。雙眼注視著屋頂,一絲困意也沒有。

  小安是個聰穎的孩子,他知道舅舅不和他說,一定是有原因的。可自己依然會想,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誰?又去了哪里?會不會早就已經...啊!希望不會吧。可自己為什么隨了舅舅的姓?

  舅舅姓燕,自己叫燕小安,

  而舅舅,叫燕回!

  終究是天色太晚了,小安還是個孩子,不知不覺中就已經睡了過去。

  夜已深,燕回仍未入睡,離開自己的房間,望了一眼小安的房間,燈火早熄,聽得呼吸均勻,而后推開門,化為一道青光,向南而去。

  那個方向,是妖獸橫行的,十萬大山!

第2章 荒山孤狼
誅仙之天火全文閱讀作者:旅藝加入書架

  第二日清晨

  朝陽初升,云霞漫天,如薄紗般的晨光溫柔的穿過木窗,灑在磚石屋中央的桌子上。

  桌子上有兩個小菜,兩碗米飯。燕回就坐在桌子旁邊,手里一面把玩著那塊古怪的玉器,一面等待著燕小安修煉完畢。

  不多時,燕小安房間的門打開了,小安緩步走了出來。

  “快吃吧,一會兒涼了。”燕回說著把玉器悄然放回了懷里。

  “恩”小安應聲。兩人一同開動,不一會就吃光了所有的飯。

  燕小安沒有像往常一樣吃過飯就去店里,而是靜靜地坐在舅舅身旁,他看著舅舅收拾好了碗筷放在了身前,并沒有轉身去洗碗。雖然苗族有下次吃飯時才洗碗的風俗,但他和舅舅卻是中原人,即使燕小安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七里峒生活,舅舅卻難以改變一些已有的習慣,同樣影響得小安也和他相似。

  燕小安悄悄坐直了身子,他知道舅舅要交待他昨天說的任務了。

  果然,燕回看著燕小安,沉聲道:“十萬大山中多有妖獸,越往深處越是強橫,不過所幸近處的妖獸就沒那么厲害了,由此向南二十里有一群白背妖狼,不過現在已經離開了,但是其中一只離群的孤狼卻留了下來。”燕回頓了頓又道:“我交給你的任務就是獵殺這只妖狼,明日出發,三日之內回來,你可聽清楚了?”

  燕小安深吸了一口氣。這白背妖狼他是知曉的,成群而居,十幾到幾十只不等,性格堅韌而兇猛。常人若是遇到,哪怕是一隊手持武器的五族戰士也難以力敵,定然會落荒而逃。不過對于修有道法的得道之士來說卻不過是些土雞瓦狗,但燕小安雖是從小修道卻也只不過才十一歲,又礙于體質直至今日也沒有什么重大突破,連御器都還不會,若論起來不過是比普通人多會些小法術罷了。

  燕小安又暗自思忖:這成群結隊的白背妖狼恐怕是難以應對了,不過一只孤狼或許還有點可能,只是在七里峒南方二十里處,平常五族的獵人結隊也只敢入山十里左右,如今自己一人要深入誰也沒去過,情形又不得而知的大山深處,實在危險。暗自覺得此行果然不易!

  只聽燕回繼續道:“可不要小看了這個孤狼,或許并不比一群狼好對付。狼群尚且要集體獵食而它卻可以獨自存活。”

  燕小安重重點了點頭,又忽然有些好奇地問:“那它為什么要離開狼群啊?”

  燕回笑了笑,道:“自然有它的原因,外人又哪里知曉。”

  “哦”燕小安撓了撓頭,若有所思。“那,我先去準備了。”

  “恩”燕回笑著點了點頭。

  燕小安迫不及待地推門離開了,因為他要用的東西自己家里根本沒有,舅舅和七里峒的其他人不一樣,既不打獵也不去耕作,如果是要一些修行上的東西他或許會有,但是一些普通人用的武器裝備卻是斷然拿不出來的。

  將近午時燕小安才回來,也不知是因為熱還是累,弄得滿頭大汗。

  他從阿蕾家借了一把樸刀,從肖大叔家借了一副木甲,再回屋里拿個皮囊水袋,灌了一大袋的水。燕小安又抬頭想了想,便又從鄰居那各要了點兒干糧,因為舅舅是不備干糧的,而燕小安既不會做飯也不愿意求舅舅。

  一切準備差不多已妥當,可奈何木甲太大,樸刀太重太長。燕小安又找了件獸皮衣,把木甲拆了,把護胸的木片綁在胸前。然后穿上獸皮衣,背上水袋,拎起樸刀。

  可樸刀實在太沉,縱然燕小安從小修煉,但天生體質太弱,只能勉強揮動,這樣進山肯定是不行的。

  燕回一直在邊上默默的看著,卻一直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直到看見燕小安吃力地舞刀,又重重地放下,一副對它毫無辦法的樣子。

  燕回忽地一抬手,樸刀嗖的一下向燕回飛去,在距離他三尺的地方懸空不下。

  燕回突然的出手倒是給燕小安嚇了一跳,一臉委屈的看向了舅舅。

  燕回沖燕小安笑了笑,右手青光閃爍,朝樸刀輕輕一揮手,樸刀頓時斷成兩節。前端任其自然掉落到地上,另一段又飄回燕小安的身前。

  “這次再試試。”

  “恩”燕小安接過刀,果然輕了不少,而且大小也十分合適,舞起來也自如多了。

  燕小安突然把刀戳在地上,伸手撓了撓頭,笑嘻嘻地盯著舅舅,道:“不過,到時候我怎么還回去啊,借的時候我可是說了好多好話的。”

  燕回一愣,“哈哈哈”,也同燕小安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片刻后,燕回笑聲稍止,摸了摸燕小安的腦袋,道:“沒事,我會去解釋。”

  “嗯,可是舅舅...”燕小安忽然滿懷期冀地望向舅舅。

  “嗯?怎么了?”

  “我想現在就出發。”燕小安堅定地道。

  燕回面露沉吟,思索一會后,道:“也好,早去早回。”

  “一定!”燕小安提起刀背在背上,也不遲疑,轉身朝南奔小道而去。

  燕回默默注視著,直到視線里已不見了他的身影,卻也沒有移動一步。不知過了多久,聽見他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

  ※※※

  當天入夜,燕小安已經離開七里峒向十萬大山前行了八九里。五族人狩獵活動的范圍大概也就到此為止,再往里就是妖獸的地盤了,幾乎無人敢深入。

  燕小安沒有趁夜色冒進,而是找了一棵四人合抱的古樹,沿著樹上蒼勁的紋路直爬到樹干只有二人合抱粗細的位置。尋了一個樹杈,盤膝坐下,就著涼水吃了點干糧,便默運起了功法。雖然是夏末,稍有些盛夏的余熱,可是山林里枝葉隱天蔽RB就清涼。可如今入了夜,何止是清涼,簡直是寒冷。燕小安最討厭也最害怕的就是寒冷!但隨著一股暖暖的靈氣緩緩流經周身,體外的寒氣便再也難以侵入分毫。這一晚就這么悄悄的過去了,沒遇到野獸也沒遭遇蟲蛇。

  翌日

  燕小安毫不停息的向南趕路,一路披荊斬棘。燕小安算計著大概下午之前就可以到達舅舅說的南二十里了。白天獵狼,狼少了夜色的掩護,能容易很多。

  如其所料,下午未時,如期到達了七里峒南二十里。可是到了才發現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登時便傻了眼!

  舉目遠眺,眼前山勢起伏,百草叢生,林葉茂密,小溪低流。光大小山谷就不下數個,四野茫茫,在這里找一只狼,無異于大海撈針。

  燕小安頭痛不已,自己太心急了,早知道就問清楚再來了。

  嗯?突然覺得自己想的似乎有些不對,恐怕就是問了舅舅,舅舅也不會告訴自己吧?燕小安暗暗點頭,當前的問題還是要自己來解決,否則又怎么能叫試煉任務?

  舅舅說以前這里有狼群出沒,狼群活動范圍廣大,但在南疆的十萬大山妖獸都是有地盤和活動范圍的,也只好賭賭運氣,在這附近先去找找它們的活動痕跡吧。

  燕小安打定主意,直接走進了前面的一個山谷,開始搜索。一個時辰后,真是運氣極佳,竟然真的有所發現。

  燕小安在一個亂石堆下發現了一個狼洞。燕小安在狼洞附近仔細的查探了一番,亂石堆上只有幾根野草,可在狼洞不遠處竟還有幾個野獸的尸體。

  燕小安看著那幾具尸體,不禁皺起了眉頭。不是因為血腥,他早已在肉鋪鍛煉的心若磐石,而是因為怪異,尸體裸露著森森白骨,而其上的肉卻并沒有被完全吃光,有近少半的肉都還在,而且腐爛的程度并不是很深。

  這很不符合常理,且不說作為食物的這幾具獸尸所在位置有問題,就是尸骨上還有殘余的肉就大有違常理,在小安的記憶里白背妖狼是絕對不會浪費糧食的。而且從腐爛程度上看,似乎這群狼走的十分匆忙。

  燕小安打了個哈欠,也懶得再去細想些什么,走了一路了,既然狼群已經離開了,就在這亂石堆上休息了起來。

  時間流水,已近黃昏,天色將夜,山風習習,樹影婆娑,四野如有厲鬼哭嘯。

  燕小安吃過干糧,終于想出了找到孤狼的辦法。

  我找不到它,就讓它來找我!

  人和野獸最大的區別就是智慧,人會使用火,用工具,而野獸只會茹毛飲血。即使妖獸強于野獸,也改不了它們血脈里的天性。

  于是燕小安拾了很多干柴,就在狼窩旁生了一堆火,摘下樸刀,放在身后,用碎石蓋住,盤膝坐下,時不時填一下柴。

  山谷有小溪,水源充足,所以在水源處守株待兔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打算用這堆火以逸待勞。現在剩下的便只有等待。

  離亂石堆最近的林地也有十丈,亂石堆開闊不用怕燒了林子,更不用怕妖狼突然出現。

  夜幕終于降臨了,亂石堆上的火焰就是黑夜里的一盞明燈。如同放在饑民面前的一碗香噴噴的飯一樣,不斷誘惑著山谷里的存在。火苗在風中一跳一動,放肆的撩撥。

  如此做有著巨大的風險,或許,會有其他妖獸被吸引過來,弱小的會被驚退,強大的會來挑釁。

  而燕小安卻并不害怕,白背妖狼領地性很強,如今剛剛離奇離開,他打賭短時間內附近不會有其他強大的妖獸,如此才敢行這條大膽的計謀。

  時過午夜,四野除了風聲仍然沒有任何其他的動靜。而燕小安卻一點兒也不敢放松,反而更加警覺。由于常年修煉,耳目之力遠勝于常人,如今更是應用到極致,不時轉頭側耳,注視著附近的一舉一動。

  然而天不遂人愿,一夜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卻什么也沒有發生。

  清晨時,燕小安滅了火,吃了干糧。等到近晌午,原地盤膝睡了過去。

  燕小安深知狼性狡詐多疑,本就沒想過一次就能引它出來,早就做好了失敗的準備。一次不成,便再來一次,

  可第二日,依舊如此。

  時間拖的越久,引來其他強大的妖獸的可能性就會越大,等到第三日的夜里,燕小安本已打算要放棄這個計劃時候,終于,有了動靜!

  是夜,丑時剛過,正是人最困的時候。燕小安仍絲毫不敢松懈。

  夜風正緊,火光狂舞,烏云遮月。

  前方林子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緩慢而有力,踩得枯枝敗葉吱吱作響。其間還有什么被拖動的聲音,還有一陣低沉的吼叫聲,聽上去就像垂死的野獸的喘息,風聲太大卻是聽不真切。

  很快的空氣之中一陣淡淡的血腥味傳進了燕小安的鼻子里。

  孤狼來了!

  縱是孤狼亦不可能與狼群沒有任何聯系,如今狼群離奇離開,狼群的居所又發生怪事,況且這里看上去只有一個年紀輕輕肥美多汁的獵物,孤狼如何會不來?

  燕小安立刻從盤坐換成蹲坐,右手伸到身后,左手掐訣蓄勢待發,死死的盯著前方密林。

  燕小安幾乎從未放松過警惕,狼最喜歡在人最松懈的時候發動攻擊。此刻他眉頭深深皺起,他已經在這亂石堆上耗了兩天兩夜,妖狼始來,體力已有不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更加打起精神,集中精力。

  突然左側林間樹梢上似乎傳出一聲常人難以察覺的輕響,燕小安精神繃的實在太緊,倏地側目,身體幾欲動作,卻見空無一物,風聲依舊,隨即釋然,輕出一口氣,或是有什么飛禽吧。

  前方密林距燕小安最近,也約有十余丈,就算妖狼速度再快,還是會有一定的緩沖時間的,燕小安慢慢舒緩自己,不斷調整自己的呼吸。

  時間緩緩,已經一刻鐘過去了,燕小安更加驚疑,前方依舊只有低沉的喘息聲,無論怎么凝聚耳力總是聽不真切。伴著風聲,四野似乎更加的寂靜,靜的有些嚇人!

  突然間燕小安只覺背后涼氣直竄,自己上當了!霍然抽刀轉身,樸刀帶起一地的碎石塵土。

  燕小安目光微凝,登時心中大駭,只覺得一股戰栗寒意從身上掠過,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前方五丈遠處,一張猙獰狼面,尖齒獠牙,雙眼幽光閃爍,身體約莫有半人多高,背生白毛,狀如蒼狼,卻遠比普通狼類更加兇猛強壯,正是“白背妖狼”。

  妖狼見行跡敗露,更不遲疑,咧嘴齜牙,一聲怒吼,四肢猛然用力直朝燕小安撲來!

  燕小安強做鎮定,橫刀胸前,左手指尖三寸處“噗”的一聲燃起一個火球,約有核桃大小。手指彈動,嗖的一聲直奔妖狼而去。

  妖狼一驚,急忙側身閃躲。許是燕小安初次與妖獸搏命心中緊張的厲害,火球竟是打歪了。也正巧是打歪了,如果直奔面門以這火球的速度還真不一定能打到妖狼,妖狼或也是以為火球會直奔它而來,所以在它側身的一剎那,火球穩穩的打在了它的后腿上。火借風勢,呼啦一聲妖狼的毛發瞬間被點燃。

  一聲狼嚎,響徹山谷。

  不想妖狼居然吃痛反進。滿身的烈焰,如同從地獄幽冥中殺出的厲鬼野獸,夜幕之下,悚人心魄,狂吼聲中以更快的速度向燕小安撲來,頃刻間距離已不足一丈!

  燕小安想也沒想,迅速倒退一步,雙手把刀舉過頭頂,雙目赤紅,作勢欲砍,一副拼死的模樣,只等妖狼撲來。

  不料妖狼沖至近前,并未張口它那血盆大口,而是身子一側直接撞了過來。

  燕小安瞳仁一縮,再退一步,揮刀下砍。

  妖狼來勢兇猛,燕小安已不打算躲避,自己遠沒有它迅捷,但見強壯的身體如山岳般狠狠的撞了上去。

  燕小安身體向后倒飛而去,只覺胸前悶痛,一聲嘎吱的響動。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可是手中仍死死地握住樸刀,沒有松開絲毫。

  妖狼借勢打滾,撲滅身上火焰。借著火光可以看見妖狼焦黑的身軀上前肢被砍出一條深深的口子。幽光中妖狼翻身又是一撲,大嘴獠牙帶起一陣腥風。

  空中飄蕩的身子剛剛落地,“啊!”燕小安狂吼一聲,半蹲半跪穩住身子,運起全身最后一絲力氣,看也沒看直接立起樸刀,猛向上刺。

  生死,就在這一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時間也停止了。

  燕小安大口大口的喘息,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覺頭上如同有人澆花一樣的向下流血。他笑了,他知道,自己贏了,自己一刀刺破了妖狼的動脈。他累脫了力,放下了刀,躺在碎石堆上大口喘息,胸口卻像撕裂般的疼。

  突然一陣反常的陰風,一個鬼魅般的高大身影突兀的出現在燕小安身邊。一身道袍隨風舞動,身旁黑氣繚繞。

  天上清風過處,月破烏云,一道清亮月光灑向來人,陰陽昏暗之中一個高大的魔影,面容模糊不清,只有兩道凜冽目光,懾人心魂。

  燕小安心神猛地一震,卻只來得及看一眼,還未等有所動作,黑袍人一揮袖袍,黑氣翻滾,直撲燕小安面門。

  燕小安不及回躲,慘叫都未及發出,直接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黑氣之中,那人看著地上滿身滿臉都是狼血的燕小安,喃喃自語:“莫不是南疆巫師的弟子?不對,他的功法路數隱約不太像,應當是焚香谷的年輕弟子,修為雖不濟,但十幾歲就可以單獨獵殺這異種妖狼,心性資質倒是不錯。”

  隨即目光一凝,冷冷掃過四周“哼,焚香谷果然是暗藏禍心、蓄勢已久。一個弟子磨礪都做這么大手筆。”黑袍人不覺一嘆,目光望向北方,神情似乎略有一絲擔憂。只是北方中原大地名門大派大小世家無數,也不知他心中究竟是望向何處。

  他又緩緩收回目光,陰惻惻地一笑:“不過,這個孩子倒剛好可以借我一用。”

第3章 人為刀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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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絲冰涼的寒意,從臉上傳了過來,燕小安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然后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一股略顯清新而帶著濕潤的味道,首先飄入了鼻端,燕小安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自己眼前的地面上,鋪了厚厚一層落葉,有些葉子還帶著綠色,有些則已枯敗,開始慢慢腐爛。

  茫然地抬起頭來,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躺在一片密林間的地上,繁茂的樹冠枝葉幾乎完全遮蔽了頭頂的天空,只有少許的光亮透過樹葉的縫隙間照了下來,薄霧如煙,輕輕飄蕩在林間,讓這里更顯得幽暗而神秘。就在他的周圍,還有許多突出地面猶如虬龍般的樹根枝干,幾許古藤纏繞在怪石大樹之間,野草新綠,苔蘚青青。幾聲鳥鳴,從高高在上的樹枝梢頭不時傳來,似低語如呢喃,輕輕叫喚著,卻已是這林間唯一的聲音。

  胸口依然疼痛,五臟六腑也都如火燒一樣,燕小安忍著痛坐起身打開潮濕的衣衫,看了看綁在胸口的木甲,木甲是用浸過桐油的藤木層疊在一起制成的,尋常刀劍絕難留下傷痕,而現在居然有些碎裂的痕跡,可想而知妖狼的一撞有多么的重。

  淡淡的霧氣,似煙如紗,在遠處草木間飄蕩著,讓人看不清更遠的地方,空氣中彌漫中一股清新濕潤的味道,燕小安扶著一棵古木站起身子,看了看周圍,樹葉青草的葉片上,還凝著幾許晶瑩透明的水珠,而自己身上的衣衫也濕了一片。似乎是不久之前,這片密林中曾下過一場雨罷。

  燕小安下意識里伸手到背后,卻沒有摸到那把樸刀。

  他有些緊張地環顧四周,森林深邃而幽靜,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顯露出一股原始和野性的味道,這個感覺讓燕小安喉嚨有些發干。

  此刻,幽靜深邃的這片森林,在他眼中已是到處充滿了危險與恐懼的地方,以他對十萬大山的了解,他已經完全確定這里就是十萬大山的深處。一個十一歲的少年孤身一人置身于此,如何想都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燕小安努力回想,在他殺死妖狼后突然突然出現一個如鬼一般的高大人影,然后自己就沒有意識了,醒來后就在十萬大山深處。如何到的這里,到了這里多久都不知道,那么這一切一定與那個神秘的人影有關。他是誰?他在哪里?四周都沒有他的身影。

  燕小安自然知道十萬大山的可怕,但他現在更怕的卻是那個神秘的鬼影,“未知總比已知更令人恐懼!”燕小安此時才明白舅舅對他說過的這句話。強壓下內心的恐懼,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然后,等舅舅來救自己!

  似乎試煉任務是失敗了,孤狼雖已死,但自己休想準時歸程了,自己的生死都還很難說。

  燕小安靠著古樹閉上眼睛喘息著,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然后內視自己的臟腑,發現疼痛依舊但實際上已無大礙,只是當時剛剛殺死妖狼還沒來得及查看自己傷勢便失去了意識,否則還可以通過傷勢對比判斷現在已經過去了多久。林間霧氣蒙蒙,連大概什么時辰都無法確定。以前燕小安還想時間過得慢一點自己可以早些回家,現在他無比希望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因為時間過得越久舅舅就越可能發現自己出了意外,自己獲救的可能便多上一分。只是在這茫茫十萬大山深處,群山無際,古木狼林,妖獸橫行,舅舅又該如何找到自己?

  燕小安知道自己決不能坐以待斃,更何況那個高大的神秘鬼影或許就在周圍并沒有走遠,深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沙”低沉而輕軟的聲音,從腳下傳來,他低頭看了一眼,地上是厚實的那一層落葉,也不知道在這沒有人煙的所在累積了多少歲月,一腳踩去,像是踩在綿軟的布帛上,幾片枯葉翻開,有三兩只黑色的小蟲從葉片底下爬了出來,動作迅速地跑開,很快又鉆入到旁邊的葉片下去了。

  沙沙的腳步聲,開始在林間緩慢地響起,瞪大了眼睛,全身繃緊,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周圍,兩只手也是不由自主地緊緊握成拳頭,只是走出了約莫兩丈余地,這片森林中仍然是一片靜寂,周圍高大的樹木猶如一個個巨人,冷漠地注視著這片森林中突兀出現的少年。

  霧氣,似乎淡了些,看著將散未散。

  前方一縷白煙輕飄移開,忽然望見似乎有一個與眾不同的東西,不是樹木,也非石頭,更不是他一直恐懼害怕的妖獸,看著倒像是某個頗為龐大的雕像殘部,傾倒在這密林之中,被層層雜草樹木所掩蓋。

  他慢慢走了過去,一路之上仍然沒有什么意外發生,走到近處,撥開荊棘草叢,跨過幾塊不小的林間石頭,他終于看到這座倒在地上的殘損石像,忍不住便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石像所雕刻之物,并非是常見的鳥獸動物,也不是供人祭拜常見的仙佛神像,反而是一座面貌猙獰形容古怪的雕像。一眼望去,這雕像頭生鬼角,怒目獠牙,血口微張望之竟似有噬人之意,且體貌也是異常恐怖,竟有四頭,身負八臂,雖是傾倒于地,但一股兇煞氣息竟是凜然而生,撲面而來。

  燕小安到吸了一口冷氣,嘴角抽搐了一下,卻不知自己現在滿臉滿身血漬比這雕像更是嚇人,只是驚駭之間忽覺得這尊雕像的模樣輪廓自己似乎頗為熟悉,想了想,忽然想起,這尊雕像和舅舅房間里的一尊頗具威嚴的小雕像有些相似。

  待抬頭細看,隨即發現這座兇神惡煞般的雕像果然已經殘破,四頭八臂中多有破損,石像本身也有許多處裂痕,也不知道是什么久遠時代之前,被人遺棄在此處密林之中的,或許以前也是有人在此生活過的。這石像雕工雖然古拙,然而刻痕蒼勁,外貌逼真,雖著筆處未必繁復,卻已令這神像栩栩如生,自有股威赫氣度在,雖然他年紀還小,但下意識地便覺得雕出這座石像的石工,只怕必定是一位大匠。

  石像風吹日曬,早已裂痕遍布,燕小安伸手撫摸,粗糙而冰冷。剛才一路走來,并沒有看見類似的這種石材,也不知道古時那些雕刻石像的人們,究竟是如何將這些巨石或者巨像移動到此處的?

  突然森林里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燕小迅速轉身,如臨大敵。莫不是有什么厲害的妖獸?十萬大山可不同于其他,這里可是妖獸們的老巢,但凡妖獸必是窮兇極惡。

  不久一個籠罩在黑氣中的高大身影,由遠及近,緩緩出現在那棵看去和周圍樹木有些距離的大樹旁。那個鬼魅般的人終于出現了,燕小安心中竟是不由自主地一緊。隨即慶幸,在他看去來人是一個人修道者,不是鬼魅,不是妖獸,自然不會一見面就是你生我死。但是燕小安卻是更警惕了起來,雙手掐訣,兩眼死死盯著那團黑影,他把自己擄來,也絕不會是出于好意。

  神秘道人對燕小安的舉動無動于衷,仍是站在那兒,冷冷地看著他。隨即,那籠罩他全身的黑暗之氣,也開始慢慢消弭,像是鉆回了這個軀體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最后一絲黑氣也消失的時候,在這片原始野性的森林里,一個身材高大頭發灰白的男子露出了身形。

  燕小安瞳仁猛地一縮,倒退一步,身體卻直直抵在那殘破的雕像上,眼前之人恐怕不會比修羅厲鬼好上幾分。

  那棵大樹下的男人,身材高大面容方正,濃眉銳目之間,仿佛還散發著一股淡淡威勢,像是也曾手握權柄一般,有一股莊嚴肅穆之氣。

  然而在本來如此威勢的臉面上,此刻映燕小安眼中的,卻有半邊臉頰呈現出一種古怪的暗紅顏色,看著像是被熏熟的豬肉般難看而帶些惡心,且半邊臉上的肌肉,似乎還有些不受控制般地時不時抽搐一下。

  像是陰陽臉,卻比陰陽臉更加難看也更加的恐怖。

  燕小安見慣了血腥,自然不會害怕他的長相,可他真的很害怕,他可以感覺到那個男人的恐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雙目冷冷地掃過,猶勝孤狼三分,無形的氣勢壓迫的燕小安如負千斤,緊緊靠在石像上。四周呼啦啦一陣亂響,林中群鳥,振翅而逃。

  那個男人緩步走了過來,腳踩著林間厚厚的那層落葉,沙沙作響,不知何時,曾經喧鬧的林中又安靜了下來,只剩這一大一小兩個人,緩緩靠近。

  走到了燕小安的跟前,這個男人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或者說是不用表情也很可怕的模樣,用一種毫無生氣冰冷的語氣,淡淡地道:“你要死,還是要活?”

  “你...是誰?”

  盯著那個男人,咬著牙慢慢地說了這句話,話說出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嘶啞,此時此刻,已經可以確定眼前的神秘人道法高深,絕不是自己可以對付的可怕人物。雖然心中仍是畏懼害怕,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已平靜下來,只是他緊緊掐訣卻微微顫抖的雙手與緊盯不放卻隱含驚恐的眼睛,似乎還說明他仍然不過還是一個的孩子。

  壓抑下的勉強平靜,與顯而易見的復雜眼神,都被神秘的男子看在眼中,看著那張滿是血漬少年的臉,這個男人卻是視若無睹,只是淡淡道:“我是誰不重要,想活的話,那就跟我走。”

  他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轉身便向密林深處走去,沒有回頭看燕小安一眼,燕小安起初有些猶豫,然而轉眼看了看周圍這片茂密而幽深的森林,那些幽暗陰影里似乎隨時會沖出妖獸,終于還是咬牙跟了上去。

  林間的薄霧漸漸散去,周圍的樹林似乎變得清晰起來,然而視野的更遠處除了樹木依然還是樹木,望不見這片森林的盡頭。一路之上的地勢并不平坦,時有高低起伏,時有巨石落木,甚至他們兩個人還趟過了一條林間小溪。

  一路上那個神秘男人如履平地,輕輕松松地走著,相比之下,燕小安便吃了極大的苦頭。他身子尚未長大,前頭又連番遇險,體力實已消耗許多,腹內空空,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干糧早就不知遺落在哪了,這一路上攀高爬低,實在是苦不堪言。

  五族人自力更生,足以溫飽,燕小安更是沒挨過餓,否則到還可以從這點判斷自己離開多久了。

  燕小安已經要漸漸跟不上他的腳步,神秘人沒有御劍飛行就是讓自己跟上他。可燕小安只覺自己渾身虛汗,如在蒸籠里一般,眼前漸漸模糊,周圍的鳥鳴風聲,就仿佛在天邊一樣,一個踉蹌摔在地上,便好像再難起來了。

  身下潮濕冰涼,燕小安直想趴在這里美美地睡下去,時間仿佛都放緩了腳步,燕小安一下一下地呼吸著,迷迷糊糊即將入夢,恍惚之間心里卻突然回響起舅舅那句話:“弱者沒有資格知道真相!”如九鼎大呂,狠狠地敲打在他的心頭,不斷地激蕩著。

  燕小安身子猛地一震,突然一股狠勁涌上來,如果這都做不到還怎么做強者?雙手一撐,咬著牙,直直地站了起來,前方的神秘道人竟沒有走的不見了蹤影,此刻正在遠處回過頭看著燕小安,目光依舊冰冷如霜一絲憐憫也沒有,仿佛在等待燕小安跟上來。燕小安狠狠回望,一句向那神秘道人求饒哀懇的話也沒說,只是跌跌撞撞咬著牙,大口喘息著,追上道人,穿行在這原始森林之中。

  幽幽鳥鳴,似在頭頂上方的某處叫喚著,光線變幻地從樹梢枝頭的縫隙中照下,腳下的路變得黑白搖曳。古藤老樹,青苔綠草,層層疊疊似無邊際。

  如此走了許久,燕小安跳下一塊大石,感覺到身子已是非常疲累,然而前頭的那個神秘男人仍是不疾不徐地向前走著,絲毫沒有停下休息的跡象。靠在石塊上喘息了片刻,燕小安還是咬著牙站起,繼續向前走著,沒走幾步,他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了什么,隨手撥開旁邊一處茂密樹枝,果然發現在這個地方也有一座破損的巨大石像倒在地上,只不過似乎這個石像看起來破損的更厲害些,有一部分的手腳都已經從石像上掉落了。

  就這么一愣神的工夫,前頭那個神秘男子似乎已走得遠了,身影快要消失在密林樹后,燕小安猛然驚醒,趕忙追了上去。

  就這樣,兩個人在林間穿梭行走著,那神秘人一直保持了不緊不慢的速度,當再走了約莫一炷香后,燕小安便真的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汗出如漿,甚至把臉上的那些妖獸血漬都沖掉了許多,他隱隱覺得自己的眼前有些小小金星開始閃爍飛舞,兩只腳也跟灌鉛似的沉重無比,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前頭那個男人的身子忽然一頓,終于是停下了腳步。

  燕小安迫不及待地隨便找了棵大樹靠著坐了下來,大口喘息著,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隨即便覺得自己口干舌燥,抬頭看去,只見那神秘男人此刻卻是站在了一座雕像前方,不出意外的,也是這一路上看到的那種,事實上,除了最初看到的兩座兇惡雕像外,這一路上傾倒在林間被燕小安看到的雕像還有三座,都是差不多的模樣,讓他在疲累之余也是疑惑,究竟這里是什么地方,又會是什么人在久遠的年代之前,在這種原始之地雕出了這許多奇怪的石像。

  不過此刻在那神秘人面前的石像,明顯的與之前的石像有些不同,這石像比那些小而且是站立的。不過說它小也是相對而言,那個身材高大的神秘人在這座石像前,仍然還要矮了不少,至于石像的模樣,倒是和之前一模一樣,都是兇惡猙獰狀。燕小安越看越覺得想舅舅的那個小雕像。

  燕小安的目光掠過那個神秘人臉龐時,忽地一怔,只見那神秘人雖然頂著這座石像看,但眼中卻有絲毫不加掩飾地厭惡之色。

  在石像的右側,仔細看去,居然有一條隱約的小徑通向密林深處,只是順著道路的盡頭看去,只見前方樹林幽深寂靜,不知怎么有一處很遠的地方居然隱約升騰起淡淡的略帶粉紅顏色的氣體,有點像早上所見的林間薄霧。

  燕小安先是楞了一下,隨即臉色一變,那東西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只怕便是七里峒人人談之色變的劇毒瘴氣了,傳說在十萬大山中到處都有這種劇毒瘴氣,無論鳥獸人族,甚至強悍的妖獸,一旦遇見這種粉紅色的氣體,往往都是全身潰爛痛苦死去,幾乎無藥可解。雖然他自信自己的醫術可以醫治或預防,但在這十萬大山自己什么東西都沒有,道法又不夠精深,對這些毒瘴也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該不會是要走那一邊吧?神秘人盯著那站立著的石像看了一會,也沒有回頭,只是冷冷說了一句:“走罷。”說著抬腳邊走,只是看他走的方向,卻是向石像的左側而行。燕小安松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振作一下自己已經疲憊的精神,還是跟了上去。

  這一段路走來,不知為何,再也沒有看到那些傾倒在林間的石像了,同樣的,妖獸,也沒有出現過,倒是腳下的路越發難走了。樹木荊棘都是越來越多,有些地方根本就難以通過,幸好前頭那神秘人神通頗為厲害,常人難以通過的地方,他三下兩下便清出了一條路,讓燕小安省了不少勁,否則的話,這少年恐怕就是不累死在這條路上,也會因臨死掙扎死在那個道人手里。

  就這么又走了半柱香工夫,兩人的眼前忽然一亮,地勢平坦展開,出現了一處約莫十余丈的林間空地,前頭乃是一座小山,山下有一個洞口至少有五丈余寬的大山洞,以那山洞為中心,周圍七八丈方圓的地界上,只有雜草,卻是一根樹木也無。

  一絲腥臭的氣息,似乎隱隱約約地從那個巨大山洞中飄了出來。燕小安的心中若有所覺,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那神秘人一眼,又死死地盯著那個山洞。

  “就在這里了。”神秘人并沒有裝神弄鬼的意思,直截了當地對著燕小安道:“這洞中有一只厲害的妖獸,我要殺了它,只是其生性狡猾,輕易不肯出洞,我要你幫我。”

  他轉過頭,面色冷淡地看著燕小安,冷冷道:“你想活的話,就按我說的去做。”

  燕小安喘息著,看著那個山洞,咬牙道:“洞里面是什么?”

  “一只‘金花古蟒’,”神秘人臉色淡然,像是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這妖獸修行多年,已通人性,雖然貪吃嗜血,然而近日已接近它修持關口,再進一步便可蛻皮重生道行大進,是以輕易不肯出洞。此洞乃是它的老巢,此妖獸又是一身蛇鱗堅硬無比,入洞太過兇險,只有將它引誘出來,先傷其七寸蛇心,散去妖獸道行,則全身妖鱗失去妖力,潰散如常,如此方能殺之。”

  他看了一眼燕小安,道:“你,便是那個誘餌了。”

  燕小安只覺得耳中嗡的一聲,果然是讓我去送死!心中的第一個反應便是要和這個男人拼命,然而到了最后,終究他也只能無比忿恨地盯著那個神秘人,口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在這個男人面前,他就算真的拼命,又和螻蟻有什么區別?

  神秘男人對這個少年仇恨的目光根本無動于衷,轉手從身上拿出了一塊銅盤,上面銀絲鑲嵌,雕出了些奇異的符紋,扔給燕小安。

  燕小安茫然接過,只覺得入手頗為沉重,耳邊聽到那男人說道:“這法寶你拿在手上,待會妖獸沖出來時,你便將它舉在頭頂,運轉靈力,自然能夠頂住一時半刻。記住,只能站在原地,不許跑開,否則金花古蟒動作快如閃電,若是發覺不妙,轉眼便縮回巢穴去了。只有趁著它發怒咬你,身子探出洞穴時,我方能從旁一擊而中,取它性命。你明白了么?”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燕小安恨恨地想,做弱者的感覺真不好。然而現在他毫無選擇,仔細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法寶,用自己細嫩的手使勁地撫摸著它粗糙的紋絡,再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神秘道人,輕嘆一聲,只得硬著頭皮向前邁了一步,看他神情,卻仍不像是一個茫然赴死的戰俘。

  ※※※

  七里峒

  燕回在石屋里坐立不安,一直用手敲著桌子,眉頭緊皺。“快五天了,該回來了,一只妖狼難不倒他的。”

  隨即他推門而出,望向南方十萬大山,目光閃爍滿是擔憂,似乎可以穿透萬里。

第4章 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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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里峒,南二十余里,亂石堆。

  一陣久散不去的血腥味,似乎在訴說著當時戰斗的慘烈。燕回環顧四周,一堆灰燼,一只已死了多時的妖狼,身側已被燒焦,渾身是血,喉嚨被利刃割開,附近的血泊早已干涸。十余丈外的林地里有一只被咬斷了四肢的野豬,雙目圓瞪看著天,大嘴裂張,死裝凄慘。

  燕回的目光只是在這些尸體上一掃而過,緩步走到妖狼尸體旁的一小攤血跡旁,面色一沉,陰晴不定起來。

  這灘血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或者根本算不上是一灘,它是和附近的血液幾乎是混合在一起的,但是對于精通鬼道和巫術的燕回卻一眼看出了這片血跡的不同,這不是狼血,是人血!這血跡正是燕小安殺完白背妖狼后躺下喘息時從嘴里吐出來的。

  燕回一咬牙,狠厲之色一閃而現,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右手在左腕一劃,垂下左臂,鮮血如注頓時順指尖潺潺流下。燕回俯下身在那灘血跡周圍用自己的鮮血畫起了紋絡,不一會兒,以燕小安的血跡為中心,已經繞著血跡畫了一圈。紋路古怪離奇,每個線條都彼此相連,看上去如同符文,卻更像厲鬼。

  燕回站直了身,面朝紋絡,雙手一揮同時掐訣,面色凝重。

  突然一陣陰風驟然而起,天日也暗了三分。燕回周身陰氣森然,鬼哭狼嚎,口中念念有詞,周圍嘯聲忽而如鬼哭神泣,忽而又似千萬民眾祈禱。鮮血繪成的紋路紅芒閃爍,仿佛活過來一般,連帶著燕小安干涸的血跡也閃爍著紅光,如同奔流起來的血色江河。

  道法詭異,令人望而生畏,頭皮發麻,既像鬼道秘術又似南疆巫術,也不知燕回從哪里習得。

  如此持續了一盞茶的功夫,燕回收起法訣。陰風、嘯聲瞬間便消散的無影無蹤。而鮮血卻像流失了所有精華一般,干涸在了地上。

  燕回卻沒有向地上看一眼,而是死死地凝視著南方十萬大山,臉色略顯蒼白。右手一揮,沙石激飛,地上作法痕跡盡毀。也不見他有何動作,化為一道青光如流星一般直奔南方而去。

  ※※※

  手中緊緊抓著那塊銅盤,燕小安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這片林間空地的中央。按照身后已然隱身藏起的那個神秘人的吩咐,他應該要走到距離洞口約莫四丈外的距離,然后就這樣站在原地不動,一旦金花古蟒沖出來吃他,便將手中銅盤舉過頭頂,運轉法力,便能暫時護住身子。

  想到此處,燕小安忍不住向手中的銅盤看了一眼,只見這面銅盤雖然上面刻畫的符文頗為精妙細致,然而拿在手上卻是平平無奇,絲毫也看不出有何神奇之處。不過舅舅的青色戒指也不曾華麗奪目,卻威力巨大,就不知這銅盤是否也是這般。

  燕小安心里是萬般不情愿,只是如今箭在弦上,勉強行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掉頭逃跑卻是絕對無生機。

  慢慢接近洞口,空氣中那股腥臭的氣息便漸漸濃烈起來,燕小安的腳步越來越慢,呼吸也是越來越急促,他至今不過仍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少年罷了,哪怕是舅舅從小悉心教導,又何嘗經歷過這生死折磨?他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手心滲出了汗水,浸濕了這塊銅盤的邊緣。

  終于,他走到了那個山洞的正前方,在距離洞口四丈外的地方,站住了身子,鼓起勇氣,向那個黑暗的山洞里去。燕小安身不由己地退后一步,臉色慘白,那洞窟深處,一片黑暗之中,亮起了兩個巨大幽綠的眼眸,那瞳孔似刀,細長而冰冷,看去只那眼睛,竟似乎就有他半人多高。空氣中的腥臭氣息,陡然濃烈起來,一聲詭異的輕嘯,從那黑暗的洞中發出。

  燕小安的身子忍不住開始微微顫抖,死死地抓住了手中的銅盤。只是那只盤踞在山洞里的恐怖妖獸不知為何,并沒有立刻沖出來獵殺這送上門來的美食,那兩只可怕巨大的冰冷蛇眼,只是在洞穴里的黑暗中,冷冷地盯著洞外的這個少年。

  周圍,一片寂靜,不知道是否因為這里有金花古蟒存在的原因,除了茂密的樹林外,別說妖獸,就連飛鳥也沒有一只。

  洞內洞外,就在這片異樣的寂靜中對峙著。就這樣站著,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好像過了很漫長的一段時間,又似乎根本只是須臾片刻。

  燕小安冷汗涔涔而下,腦海里不停的思索著,難道我就這樣為別人白白送了性命?死的一點兒價值都沒有?不行!我必須活下去!要等到舅舅來救我,還要等到我長大成人,再也不讓別人左右我!但是那黑暗中的蛇目,殘忍而無情的眼光,還有周圍越來越濃烈的腥臭氣息,卻仿佛給了他更大的壓力。

  自空地之外,隱身于某棵大樹陰影下的神秘男人,很快發覺到空地上站著的那個少年似乎有些不對勁,慢慢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那個山洞里腥風大作,一聲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尖嘯聲傳了出來,幾乎是在同時,一道體型巨大的金白相雜的蛇影飛撲而出,徑直沖向那個孤獨站在洞外的少年身影。

  蛇影迅疾,轉眼間已撲到燕小安的身前,燕小安甚至都沒看清楚這只金花古蟒的模樣,于電光火石間,他只能下意識地做出了唯一一個動作,將那塊銅盤高舉過頂,將自己所有的法力注入其中。

  銅盤一顫,緊接著一道毫光從銅盤中心亮起,迅速壯大變作一個白色光罩,將燕小安護在中間,片刻之后,一個巨大的蛇頭轟然咬下,撞在了這個白色光罩上。

  光罩護體,仿佛有一層淡淡的溫暖傳遞進來,只是燕小安甚至還來不及感覺到些許的安心,一股巨大可怖的力量如排山倒海一般,從頭頂上方沖了下來,這力道是如此之大,讓他的雙腳都是一軟,無法再支撐自己的身體,徑直跪了下去。

  隨著一陣令人心驚肉跳的咯咯聲音,夾雜了低沉的破裂聲,燕小安悚然抬頭,赫然只見這塊銅盤的白色光罩搖搖欲墜,銅盤本身竟已是開裂出了數道裂縫。

  燕小安此刻心中不禁破口大罵,這個破法寶還真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普通,普通的不堪一擊,就這么樣下去第二口還不得直接要了我的命?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面對的這只龐然大物,可怖妖獸。這是一只體型巨大的白蛇,超過一半的身子都還在山洞里面,沖出來擇人而噬的只是前半身而已,但是盡管如此,那幾乎是比一個人身子還大些的蛇頭便足以將人嚇死,長而強壯的蛇軀上,青白色的鱗片整齊地排列著,看去像是一幅巨大的鎧甲,同時鱗片上還有金色花紋,特別是在巨大的蛇頭部位,金色花紋更是密集,看去讓這只金花古蟒越發的詭異。

  此刻,金花古蟒已經一口咬住了燕小安的身子,然而那塊被燕小安抓在手上的銅盤發出的光罩,顯然被這只巨獸咬得開裂起來,搖搖欲墜,誰也不知還能不能抵住了金花古蟒那可怕的一咬之力。

  陰冷無情的蛇眼中,因為意料中的美食發生了意外的波折,掠過了一絲怒火,金花古蟒發出一聲古怪的尖嘯聲,蛇軀陡然而起,大口張開,兩只可怕的獠牙從口中顯露出來。對站在下方的燕小安來說,此刻那張嘴巴,黑洞洞的那個深處,實是這世間最恐怖的事物。

  如果可能,他絕對是什么都不管憤怒地掰開銅盤劃開那個道人的脖子,只是此刻金花古蟒已然撲到跟前,自己被打到地上,卻是想跑都不行的了。

  無可奈何之下,就像溺水的人垂死掙扎一般,他也只有緊緊地抓著那面破裂的銅盤,不顧一切地拼命注入法力。

  周圍的密林一片寂靜,那個神秘人也不知道藏到哪兒去了,直到此刻也沒有動手。

  巨蛇的蛇頭再次轟然咬下,白色的光罩連連顫抖,令人牙酸與心驚肉跳的開裂聲再度響起,靈力也要見底了,燕小安有些絕望地望著頭頂上的這面銅盤就像脆弱的豆腐般顫抖著,撕裂著,然后隨著一聲脆響而四分五裂。

  蛇頭掠過,白光散去,可怕的巨大獠牙瞬間刺入了燕小安的右肩,鮮血噴涌而出,劇痛如潮水般涌來讓這個少年全身亂顫,然而下一刻,他更加驚慌地發現,只在轉眼之間,自己這個巨大的右肩傷口處,開始迅速地發黑。

  那是一種帶著深紫般的陰沉黑色,瞬間麻痹了他整個右肩傷口,那么大的傷處,燕小安在最初的劇痛過后,此刻竟然已經無法得到任何感覺。他甚至能夠看到那可怕的黑色就像水流一樣快速漫延開去,在肌膚之下,黑色從肩頭的傷處涌向所有的地方,每到一處,那個地方便瞬間麻木,再無知覺。

  這是何等可怕的一種劇毒他就像一根僵硬的木頭,頹然倒下,只一會工夫,黑暗的顏色便竄上了他的臉龐,燕小安甚至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連眼皮都無法眨一下,只能目瞪口呆地僵硬倒下去。

  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沒想到今日果真應驗,劇毒入體身體失去控制的剎那,那是他身體最弱的時候,受傷最重的時候,突然一陣寒氣頓由心脈而生,一個呼吸的時間就已遍至全身。

  燕小安心中霎時便徹底絕望,暗疾發作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上方那只可怕的巨蟒再次揚起了頭,露出了噬人的大口。

  這暗疾較之金花古蟒的劇毒有過之而無不及,每次發作百般折磨,痛不欲生自不必說。詭異的是每隔數月發作一次,發作之際由心脈而起寒氣所過之處四肢僵勁不能動,面上覆這一層冰霜,就連置身的木床都被凍成冰床。根據時間推移寒氣會越來越盛。每到寒氣出現時都是舅舅幫他護住心脈,并用高深莫測的道行強行驅散寒氣,如此三兩日后方才恢復意識。之后自己默運那純陽功法再過三兩日方可下地走路。而今,卻毫無征兆的發作,更嚴重的是一開始寒氣便如此之重,如此之快,絕非往昔可比。

  金花古蟒在一個呼吸間哪里看得到這么多,但見獵物已經失去屏障倒地不起,金花古蟒的蛇眼中終于流露出貪婪而得意的神色,長嘯一聲,再度仰首,就要將這到口的美味吞吃下去。

  便在此刻,趁著金花古蟒眼中已然只有倒在地上的獵物的時候,密林邊緣一棵大樹后,清光乍起,如風馳電騁般破空而來,在金花古蟒反應過來之前,一劍刺入了它蛇頭下七寸之處。

  金花古蟒陡然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般的厲嘯,巨大的蛇軀整個卷曲起來,嘯聲中蘊含了無比怨毒,然而轉眼之間,血花綻放,那最緊要的七寸之處從內部被生生捅出了一個血洞,里面劍氣,這短短時間內,竟不知道在蛇軀之內切割了多少下,血漿四射,狀極凄慘。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從空中掠了過來,正是那個神秘道人,面色冷峻,撲向古蟒。金花古蟒似乎也知道大事不妙,意圖有所反應縮回洞穴,然而那蛇身上最緊要的七寸處傷口實在受創太重,整個巨大蛇軀都是搖搖欲墜,就在不久前還威風凜凜兇威赫赫至不可一世的恐怖妖獸,此刻卻仿佛也和倒地的燕小安一樣,在垂死掙扎而已。

  神秘道人一掠而至,用手一招,隨著金花古蟒一聲痛苦長嘶,血肉綻開,青色仙劍刺破脊背飛回了神秘人手中,而他也未給妖獸任何喘息之機,一絲殺意從他可怖的陰陽臉上掠過,青光陡然暴漲,化作開天巨劍,徑直劈下。

  “嗚”的一聲,風聲過處,天地森林,似都凝固了片刻,巨大的金花古蟒蛇軀陡然僵硬,然后只見巨大的蛇頭與蛇軀斷裂開去,就像一塊巨石,頹然飛了出去。

  無邊無際的殷紅蛇血,從蛇頸處如洪水一般噴了出來,瞬間將倒在地上的燕小安從頭到腳再度澆成了一個鮮紅的血人,粘稠而帶著強烈刺鼻腥味的蛇血,將他整個埋沒,可燕小安對此一無所覺,早已昏過去了。

  半空之中的那個神秘道人看了一眼下方兀自還微微顫抖似乎還未死絕的蛇軀,還有那個被噴涌而出的蛇血所吞沒的少年,冷笑一聲,毫無回顧之意,身形掠起,卻是直追向那個飛出的蛇頭。

  巨大的蛇頭直接撞進了森林,巨大的力道之下,連續撞到了四五棵大樹,這才滾到到地上,不斷抽搐,可對于神秘人來說卻也毫無威脅可言。

  神秘道人隨即飛至,略一端詳,便手持青色仙劍再度劈下,只不過這一次他明顯看得出來小心了許多,力道也是控制住了,就這樣連續斬下數次,金花古蟒的蛇頭便幾乎四分五裂,可謂是死無全尸了。

  神秘道人緊緊地盯著這個散裂的蛇頭,也不顧這滿地腥臭的血水,目光炯炯,在蛇頭的血肉白骨間一陣翻找,好一會兒之后,他面上忽地掠過一絲喜色,手掌一翻,人向后退了一步,只見那手掌之上,已然多了一顆半個巴掌大小的純白蛇珠,看去晶瑩潤白,微光閃爍,縱然是在這血氣沖天的所在,竟也散發出一絲淡淡清香。

  神秘人盯著手中這顆寶珠,心中大喜,再也不管地上的蛇頭,身形拔起,目光轉動,隨意地在附近直接找了顆粗大的樹枝落下,背靠著樹干,將這顆蛇珠細細撫摸良久,片刻后自言自語道:“有了這凝聚金花古蟒三千年道行菁華的‘陰蛇珠’,或許就能壓住修羅之力了罷!”

  言罷,他深吸了一口氣,左手拿起晶瑩白潤的陰蛇珠,緩緩靠在了自己那半面暗紅色的臉部肌膚上。

  “嘶”

  一聲倒吸涼氣般的輕哼,從這個神秘人口中發了出來,他雙眼緊閉,臉上的肌肉開始不停地抽搐起來,而與此同時,陰蛇珠上的光芒卻緩緩亮起,從神秘人的臉上,那些惡心可怖的暗紅色肌膚內,似乎有隱隱一絲詭異的紅絲,從體內深處被緩緩抽了出來,吸進了陰蛇珠內。

  神秘道人的身子微微一顫,看著神情模樣,似乎頗為痛苦,然而他顯然也是個性子堅忍的人物,除此之外便再無更多表示,縱然手上青筋暴露,也再不肯多哼一聲。

  如此持續了許久,神秘道人忽然發出一聲低哼,將陰蛇珠從自己臉上拿開,微光一陣閃爍,陰蛇珠上的光芒緩緩低落下去,仔細一看,便會發現原本白潤無暇的珠體內部,似乎多了一些細若游絲般的紅色細線。反觀神秘道人,卻是氣色頓時好了許多,非但如此,那一張原本是陰陽臉的臉上,暗紅色的色斑僅僅經過這一下,便已明顯消褪了一些。

  神秘道人額頭上汗水淋淋,但神色間卻是非常高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滿意地笑了笑,將這顆珍貴的陰蛇珠珍而重之地收進懷里,然后便一招仙劍,御劍而起,直向遠方破空而去,再不回頭。

  密林深處,緩緩恢復了原本的寂靜,只是空氣中血氣,腥氣彌漫,特別是在那一個小小的林間空地上,死去的巨大蛇軀頹然倒地,鮮血泉噴,在一塊略顯低凹的小坑處,匯聚成了一個鮮紅的血洼,而就在這處蛇血坑旁,那個從頭到腳鮮血淋淋的少年,孤獨地躺在地上,沒有一點點的聲息。

  ※※※

  說來不知是巧還是不巧,突發的暗疾不但沒有害了他的性命,反而救了他一命。驟起的寒氣封住了經脈,使得蔓延飛快的蛇毒沒來得及侵入心脈。不過按理說寒氣起于心脈,身旁又沒人救治,人早就該凍死了。然而巧合的是,恰在此時蛇血如洪水般淋在他的身上。蛇血雖涼,其性至陽。就這樣燕小安在兩種力量的僵持下陷入了假死狀態。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很多天。對燕小安來說,時間早已模糊。

  他做夢了。

  是一個奇怪的夢,夢中他看到了自己的母親,母親抱著她,笑著撫摸他的頭,他也高興的咯咯地笑。他看不清母親的模樣,只知道很漂亮很溫柔。他一回頭,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也在沖著他微笑,同樣也看不清面容。

  這個場景只持續了一瞬!

  突然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就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朦朧的天地間只剩下燕小安自己。他的心瞬間茫然,空蕩蕩的,仿佛已經無法呼吸。

  似是一瞬萬年,亦不知何時。他恍然置身于傳說中的九幽冥府。周圍燃燒著熊熊烈火,不斷熾烤著他。而他自身則被凍成了冰塊,在烈焰中融化,轉瞬又重新凍結。一直飽受冰火兩重天的酷刑。

  他在絕望中呼號喊叫,但是所有的親人、朋友無一回應,天地之間,只剩下了一個孤獨的自己,還有的,便是可怖的熊熊漫天的火焰,和不斷冰凍他的寒冷。

  為什么不死呢?

  或者說,死了不是就不該有痛苦了嗎?

  十一歲的少年在人生之中,第一次在心頭浮起了這樣的念頭。

  突然虛空中浮現出一個一身青衣的高大身影。

  “舅舅!舅舅!”燕小安瘋狂大喊。

  可是突然燕小安愣住了!他看清了舅舅的面容,這是他在夢里唯一一次看清楚的人臉。

  舅舅的臉上滿是失望!

  “不不!!”“我不會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啊!!”一聲痛苦的喊叫響徹山林。

  然后,他便從這個可怕的噩夢中,驚醒過來。

  天正清晨。

  晨光灑落,透葉而出。密林枝丫婆娑搖曳,地上明暗相呈,碎陽點點。

  許是因為剛剛驚醒,腦袋里仍有些密糊,待心中余悸慢慢消散。燕小安木然地向周圍看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原本中了蛇毒全身麻木,又巧暗疾發作。但現在卻好像能動了?

  下意識地,他低頭向自己身子看去,心中一驚,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滾落到血池當中。暗紅的血液遍布全身,原本穿在身上的布制衣服不知為什么,竟然大部分都消失了,只有獸皮外衣殘存了下來。

  燕小安忽地想起金花古蟒的血陽性至強,腐蝕衣物布料自是輕而易舉,可,那全身都被這蛇血淹沒的自己的身體,為何活了下來?應該被燒死了才對。

  他臉色慘白地看著滿地血泊,腦海中掠過了那個可怕的噩夢,那個在九幽冥府里被冰火兩重天無盡折磨,痛苦直入骨髓的可怕噩夢!

  沒錯,是暗疾救了自己,或者說是蛇血救了自己。

  他喘著氣,想撐起身子站起來,突然一陣寒氣襲來,軟弱無力的手臂便是一歪,整個身子便向旁邊倒去。

  竟是暗疾的余韻未了!

  燕小安四下望去,自己置身的血池血色暗紅,有著三千年道行的金花古蟒的血竟是精華全失。這寒氣之強可想而知。

  自己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可是不愿再去游覽一回。這金花古蟒體積龐大,血量自然不會少,除卻自己置身的這個最大的血池之外還有數個小血坑。

  燕小安用盡力氣,吃力的爬向最近的一個血坑,伸手進去。就在手掌剛剛觸及的剎那,他全身猛地顫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奇怪的感覺從他的身體各處傳了過來,先是微微灼痛,然后似火苗遇油,轟然而起,瞬間化作滔天烈焰,在這手掌上熊熊燃燒,寒氣被瞬間逼退,可是兩者交匯處猶如無數把鋒銳的刀刃,切進了肌膚,反復的割裂撕扯,勝過了天下所有最可怕的傷痛刑罰。

  “啊!”一聲低沉的慘叫,燕小安默默忍受著疼痛。他不敢高聲,生恐引來附近的妖獸。金花古蟒在時,自是此間霸主,無妖獸敢來,可如今金花古蟒已死,如此濃重的血腥味難保不會引來妖獸。尤其是燕小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燕小安忍受著劇痛像洗澡一樣一點一點往身上淋蛇血。寒氣漸漸退去。燕小安站了起來,隨后把所有血坑里剩余的蛇血都淋在了身上。

  燕小安終于可以自由行動了,可是寒氣猶如附骨之蛆,仍有幾縷不肯離開。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只要運功調息一天就可以痊愈了,可是燕小安現在卻是不敢盤膝運功調息。在此多待一刻便會多一分的危險。

  燕小安走到蛇尸旁,撕下幾塊蛇肉直接就生吃了,邊吃邊把蛇肉撕成小塊,掛在腰間的骨勾上,五族人外出打獵的衣服上都要這種像裝飾品一樣的東西,實質是為了掛一些兔子一類的小獵物的。吃過后找到四分五裂的蛇頭,強扭下一只毒牙,別在腰上,直奔來時的方向快步離開。

  走后不足一個時辰,終于有妖獸忍不住血腥的誘惑踏足這昔日霸主的地盤,一番妖獸的爭斗在所難免。可卻與燕小安毫無關系了。

第5章 山林古跡
誅仙之天火全文閱讀作者:旅藝加入書架

  燕小安現在沐浴過蛇血,身上滿是血腥味,在這十萬大山之中仿佛就是妖獸的活靶子。諾大一個森林卻不知他將要往何出去。

  燕小安心中卻是早已有了去處。

  沿來路回走,一路疾馳。燕小安覺得比來時輕松了許多,也快了許多,許是吃了那些味道奇怪的蛇肉體力大有回復,并未在意。

  終于走到那個奇怪的石像前,在岔路上站定,目光一直注視著那粉色蒸騰的神秘霧氣。

  此時時近晌午,陽光毒辣,燕小安身體里僅余的寒氣悄悄蟄伏。

  霧靄竟也同那寒氣一般,看上去明顯沒有第一次看見的時候那么范圍廣大,但顏色卻是更加深沉,但燕小安心里清楚,此刻才是瘴氣最濃的時候,烈陽之下蒸騰愈烈,空氣中一絲風也沒有,瘴氣已濃郁的化散不開,只是形勢所迫他不得不來此。

  燕小安咬咬牙,再不猶豫,直奔霧靄狂奔而去。

  燕小安聽七里峒的獵人說過,也在書上看過,瘴氣多是動物尸體堆積腐熟后發散出來的,在林間是無時無刻不在消散的,其能夠一直存在是因為在地下有一個源頭不斷散出瘴氣。而這個源頭一般并不大。所以這瘴氣屏障不會太厚,深處一定會有沒有瘴氣存在的地方。

  那個深處就是燕小安要去的地方。

  只見燕小安一路狂奔,離瘴氣只有不足二尺的時候,靈氣狂涌,一陣狂風在他身邊驟然而起。悍不畏死地直直沖進粉色的瘴氣中,粉色的瘴氣就如同被兩只大手從中間撕開一般,紛紛向兩邊散去。

  如此,剛剛開始跑出不足五丈燕小安就已經一陣頭暈,臉上大汗淋漓,一道一道汗水沖刷而下,立刻便變成了猙獰可怖的大花臉。以燕小安的修為靈氣外放產生這颶風自是早已超出負荷。如果瘴氣還不到盡頭只怕他就要交待在這瘴氣里了。

  果然,否極泰來,或者說天無絕人之路。就在燕小安即將堅持不住倒地不起的時候,一道陽光撕破霧靄,肆無忌憚的灑在他滿是鮮血的臉上。

  燕小安如獲新生,放松地躺在滿是雜草樹葉的地上大口喘息,臉上卻不覺地笑了出來,到這里才算上是初步安全了,神秘道人走了,妖獸也進不到這里。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舅舅找到自己,便可以安安全全的回家了。

  待燕小安回過神,歇息過后,站起了身開始環視四周。來路早已是粉色霧靄彌漫,通道也早就消失,燕小安心里算計了一下,這個瘴氣墻應有近七丈厚,心里不禁一陣后怕。

  再看向前方,入眼盡是殘垣斷壁,隨處可見那種奇怪的石像,只是比外面的更完好一些。分布也遠比外頭密集,很容易便能發現一座或幾座石像佇立在這森林中心處。

  等他走到林間那些遺跡房子邊時,發現此處似乎是一處祭壇或是神廟模樣的遺跡,或高或矮或大或小的一圈殘垣斷壁,明顯地形成一個圓圈,如眾星拱月般圍住了中心一處相對完整的石砌屋子,白石為座,長寬十數丈,十幾層的石階通向蓋在石座上的一座大屋。

  這里顯然是荒廢已久,不知多少年的風霜雨雪侵蝕下,周圍的房屋早就破敗不堪,只有中間那座形似祭壇或神廟模樣的屋子,反而看上去大體完好,只是那些石頭砌成的堅硬屋體外,也是一樣斑駁破舊,老朽不堪了,處處都流露出一番破滅的氣息。

  燕小安徑直走進祭壇中,只見里面三丈方圓,頗為寬廣。只有中間豎著一尊雕像。還是那種雕像,只是比燕小安此前看見過的都小也更精致。燕小安看到這個小的以后,幾乎可以確定這些雕像和舅舅的一樣,如此不禁多看了幾眼,就當他剛要收回目光的時候,突然發現雕像腳邊好像有什么在閃爍者紅光。燕小安附身拾起,竟是一塊玉玦。

  只見這塊玉玦顏色偏于暗紅,色澤紅潤,形狀古拙,似為龍形,張口舞爪,玦身雕刻有奇異花紋,也不知有何含義。最奇怪處便是這塊龍形玉玦的龍睛處向內凹陷,雖是小洞,但配著龍玦形態,竟有股勃然生機隱隱散發而出,幾乎像是要活過來一般,鬼斧神工,乃至于斯。

  燕小安把他收進懷中,想著舅舅平時喜歡把玩這些個玉器,回去送給他正好。

  隨即就在這祭壇中盤膝坐下,把蛇肉放在一旁,默運功法驅散寒氣。

  時間如流水,轉眼斜日西沉,黃昏來臨。

  天色忽暗,氣溫驟降。

  一陣冷風吹進祭壇,燕小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緩緩睜開眼睛,眉頭緊皺,這最后一絲寒氣如附骨之蛆一般,一時半會還無法驅散。

  不禁忖道:這林間晝夜溫差巨大,一會到了深夜,保不準就會凍死。只怪自己修為淺薄,如果再深一層也不至于如斯。

  燕小安望向門外,寒風呼嘯而過,心里不禁感慨,這個試煉竟如此的一波三折,自己也是如此的弱小。無奈起身,走出祭壇。

  想來這廢墟也無妖獸可以進來,就生一堆火吧。燕小安準備找些密林里最多的樹葉,可是找過了一會兒就放棄了。原因無他,這里三天兩頭一下雨,樹葉雖多可除了最上層是干的,下面的都是潮濕的,如果就收集最上層,勞累不說,恐怕燒的到上半夜,下半夜也得凍死。

  不過所幸的是雖然樹葉行不通,倒是在祭壇附近找到不少斷枝,奇怪的是居然還有不少圓木和木板。

  天暗時分。烏云蔽月。

  燕小安在祭壇里門邊生了一堆火,因為屋后有個大窟窿,屋頂還有數個大破洞,反倒是門口最背風,燕小安著實擔心這個破屋會不會突然塌了。燕小安打著哈欠,不時添柴火,用以溫暖他冰寒的身體。用樹枝穿起一塊蛇肉,放到火苗上,烤了起來。或許是這遺跡太久遠了,以至于這些木料也都糟的不像樣子,放進火里一會兒就燒沒了。

  燕小安隨手又拿起一塊斷裂的木板,就要往火里扔。突然覺得入手微沉,還有一絲冰涼,有些不對勁。燕小安借著火光一陣打量,只見這個木板竟是黑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待把它翻過來,赫然發現上面竟然刻著些什么文字。

  燕小安一時好奇,忍不住沒燒它,并仔細看了起來。上面的字很奇怪,既不屬于中原,也不是五族所通用。不過好在燕小安從小就被舅舅逼著讀各種書,這種文字舅舅曾親自教過他,所以印象很深,這次竟忍不住讀了出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燕小安心中登時大驚,這不正是舅舅當時教給自己其中的一段經文的第一句嗎?

  燕小安趕緊往下看,并默默記于心中。

  忽然,火光一暗,竟是自己看的入神,好久沒添柴火要滅了!燕小安一看,臉上露出一絲不舍,卻還是伸手把木板扔進了火里。其實燕小安的想法很簡單,反正自己已經記住了,要是這火滅了,今天晚上都活不過去。

  木板剛入火堆竟有要把火壓滅的架勢,這著實嚇了燕小安一跳。不過轉瞬數股大火苗從木板側面竄出,燒的是前所未有的旺。燕小安這才心里稍安,回頭翻弄木板,果真又找到兩塊與之前一樣的木板,燕小安看過記下后同樣扔進了火堆里,火勢又是大盛,噼啪作響,跳動不止,映的滿身是血的燕小安如同地獄修羅。

  不知何時一輪明月掛在了高空。許是燕小安看的太認真了,此刻才發現。

  燕小安抬頭望月,月圓如盤,銀輝灑落。竟是一番頗有詩意的景色。

  可是燕小安卻重重的皺起了眉頭。他在盤算著日子,他依稀記得來時的前兩天月亮只是剛剛露出尖牙。離家竟然已經這么久了,也不知舅舅何時能找到自己。

  眼下的日子,這木板也就剛夠今天夜里燒的,蛇肉如果省著吃還可以吃幾天。如果暗疾幾日之內不好,明天還是要去收集樹葉,只是儲藏樹葉既要避風又要防雨,只是祭壇太破,不知把收集來的樹葉放在哪里好。

  燕小安隨想便回過頭借著月光在一片斷壁殘垣里尋找。目光所及石屋破敗,雖說如此,倒還真有幾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

  突然其中一處閃現出一絲紅芒。燕小安一驚,凝神細看,這一看仿若一碗道驚雷在腦海里炸響,嚇得他差點兒跳到火里。

  一個高瘦的身影在月光下緩緩顯露而出,背負仙劍,一張可怖的陰陽臉,不過此時臉上的紅色肌膚已褪去大半。

  正是那個神秘的道人!

  神秘道人慢慢的向燕小安走來,看上去不急不緩,道“沒想到你居然沒死。那便留不得你。”語氣也不冷不熱,仿佛沒有一絲的感情。

  燕小安心已跌落谷底。大罵自己愚蠢,如此可以躲避妖獸的地方,不也恰是他最有可能的去處嗎?心里卻是一聲長嘆,可是,如果自己不來這里又該躲到何處?是命中注定了吧?看來今天是難逃此劫了。

  一聲龍吟清嘯,只見神秘道人背后仙劍出鞘而起,清輝冷冽,猶勝月華三分。神秘道人單手掐訣,仙劍在天上轉了一圈,眼見就要奔燕小安而去。燕小安基本已經沒了什么反應,他不覺得自己能抗下,或者躲過這可以力劈三千年道行的金花古蟒的一劍。只是站起身,后退一步,卻沒有躲到門后,平靜的抬起頭望著著天上的圓月,似乎是臨死前看這世界最后一眼,只是手卻悄悄的摸到腰間的蛇牙。

  便在這一刻,“咦?”那個神秘道人口中輕咦了一聲,也突然抬頭看向了月亮,頭上的仙劍也為之一緩。

  而燕小安卻是猛地把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一道青光掠月而過,仿若從無垠虛空中攜帶著無盡威勢,劃過光芒與黑暗,徑直奔遺跡而來。

  “舅舅!舅舅!”燕小安心中狂喊,喜悅已難自抑。他毫不懷疑,一定是舅舅來就自己了。

  兩個呼吸的功夫,青光便已沖至近前。青光來勢太猛,如流星墜地在神秘人三丈遠處猛然落下,罡風吹得土石飛揚。待風息塵落,迷霧散開,來人緩緩站直因緩沖而微微沉下的身子,果然,正是一身青袍的燕回!

  神秘人冷冷地看著燕回,頭上仙劍引而不發。

  燕回掠了一眼滿身是血的燕小安,立即收回目光,上下打量這個神秘人。袖袍中青光隱現,殺意已不加掩飾地彌漫了開來,眼中驚疑,眉頭緩緩的皺了起來。

  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包括燕小安。

  氣氛十分壓抑,大有暴風雨來臨前的感覺。他們就那么彼此望著。

  燕小安心中狂喜之下,本欲快步跑到舅舅的身邊,但一見舅舅的眼神立刻縮回腳步,隨著場中空氣漸漸凝結,他更不敢靠近一步,更不敢呼救,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他明白,一旦神秘道人發現他和舅舅之間的關系,要是以自己做挾,舅舅投鼠忌器之下,他們誰都活不了。

  二人的氣息彼此碰撞,相持不下,冷冽的殺氣刺入骨髓,而遠處的燕小安已被壓迫的緊緊靠在屋內的神龕上,呼吸困難,心跳清晰可聞,汗已流至鼻尖。

  云來云走,忽明忽暗,風聲過處,蕭殺之氣已到頂點。

  兩人都像是繃緊的弓弦,或許下一瞬,便是定判生死的大戰。突然,燕回打破了沉默,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卻是一字一頓,字字驚心。

  “蒼松?”

  神秘道人眉頭猛挑,仙劍通靈,一陣閃爍,顯然這兩個字刺到了他的什么神經。

  神秘道人上前一步,厲道“你是誰?如何認得我?”仙劍劇烈顫抖,顯然只要他一個念頭就會激射出去。

  燕回只是淡淡一笑,殺氣竟未減少半分,道:“蒼松道長果然是貴人多忘事,當年我們也是有過數面之緣的。不過也難怪這么多年過去了,想來你也不會記得我這個小人物。”燕回一頓,又道:“但是,你應該還記得它吧!”說著一挽袖口,把右手舉起,月光下露出了一枚古樸的戒指,閃爍著淡淡青光。

  蒼松雙目一凝,心頭一顫,脫口而出:“乾坤青光戒!”

  燕回又是一笑,道:“我是鬼王宗的青龍圣使”

  還沒等蒼松作何反應,燕小安心中卻是一驚。他自小被舅舅教導,天下局勢自是清楚,正邪兩道,大小世家。但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舅舅居然是魔教鬼王宗的青龍圣使。以前燕小安也曾問過舅舅,自己所修道法從何而來,所屬是正是邪,只是舅舅只道道法自然,何分彼此?其余的也都和問及身世一樣,故作不答。沒想到今天突然得知,竟是如此驚人的身份,怎能不驚?

  蒼松怔了半晌,隨即嘿嘿一笑,冷清的神色里透著一股倨傲,語氣卻猶帶著三分悲愴:“想不到,青龍,青龍,嘿,又少了一個啊。”

  輕輕嘆了口氣,道:“不知青龍圣使所來何事?”

  燕回一字一頓的道“殺你而來!”余音未了,燕回驟然出手,化為一道耀眼青光,如離弦的箭一般直向蒼松刺去。

  大戰竟是突然爆發。蒼松反應也不慢,抬手把仙劍握在手里,當頭劈下。一臉凝重,完全不似對待燕小安那般隨意。

  燕小安眼見斗法開始了,也不遲疑,轉身躲進祭壇深處。這個層次的戰斗不是他可以參與的。

  燕小安藏好后順著祭壇的門向外張望。目光所及之處,赫然只見那兩個身影俱已不見,狂風舞動,光芒耀眼,茫茫蒼穹夜幕之下,兩團無比耀眼的光團已漂浮在夜空之上,俱是青光,一個耀眼而奪目,一個深沉而厚重。

  兩個光團在天上疾速飛旋,劍芒絢爛,照亮八方,各種匪夷所思威力奇大的道法真訣,奪天地之威,如雷鳴似電閃一般,無情地彼此攻擊著。

  燕小安看得眼睛發直,目瞪口呆,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道法高人的決戰,種種精深妙法,威力無匹,直令人為之屏息,目眩神迷。激戰中,不時有幾道明銳劍芒道法余威不受控制地落下,落到那周邊密林與遺跡之上,那些仿佛經歷了千百年風霜歲月的古樹石屋,突然間便像是土崩瓦解一般,在這等無上真法的威力下,紛紛傾頹倒下,沒有絲毫的抵抗之力。

  天空中那一場激戰里,每有一道真法余威波及到他藏身的這處祭壇時,也同樣會劇烈顫動,但是不知為何,也就僅僅是猛烈搖晃一下而已,除此之外,這模樣古老破敗的祭壇竟是頗為牢固,絲毫沒有類似外邊其他屋子那樣崩散的跡象。看來,自己躲到這里,還真的是對的。

  此刻,天地之間,一片肅殺,月光之下的激戰已然到了最激烈的時候,燕回猶如化身戰神,進退之間威猛而不失柔韌,仿佛每一擊都有如水擊三千里,穿云破石,綿綿不絕,令人側目;相比之下蒼松的清光雖然稍顯黯淡,但那一片清澈光輝,如明月,似秋水,凌厲無匹,在燕回威力強橫卻綿綿不絕的攻勢下挪移騰轉,竟也未落下風,如此局面,看來雙方都無法很快壓倒對手。

  兩人正殺的難解難分,滿天劍氣之中突傳來一聲震耳的清嘯。蒼松奮力一劍,彈開燕回。

  陡然間漫天劍光都如長鯨吸水般收了回去,露出蒼松的身影,還有那把清光逼人的寶劍。

  二人初分,但聽蒼松一聲大喝一聲“好!后起之輩竟有如此道行。”言罷。左手掐訣,右手一劍指天,腳下虛空踏七星,口中念念有詞:

  九天玄剎!

  化為神雷!

  但聽這兩句口訣出口,天地變色,不知從哪里飄來,或許就是憑空出現的烏云,霎時遮住了天穹明月。天地陡暗。

  煌煌天威!

  滾滾烏云,如墨翻騰,壓的很低,一絲絲雷電閃爍,明暗交錯。

  以劍引之!

  燕回心驚,但毫無懼色。在蒼松剛剛踏出七星步念出第一句口訣時,便已做出反應。

  燕回右手高舉,青光戒大放光芒,此刻在烏云下如同一輪青色明月。

  乾坤清氣!

  奉我為尊!

  一掌遮天!

  役形索魂!

  雖未見這真決有何攻擊手段,但是這天地忽然之間,竟全是這無上真法的威勢,無盡群山,蒼茫大地,盡數匍匐。

  就在蒼松“以劍引之的之”剛剛落下之際,萬千雷霆滾滾欲落。燕回右手托天,左手掐訣。就在此刻,雙目中青光一閃,望向蒼松眉頭微微一挑,作托舉的右手忽地陡變,并指如劍,隔著虛空狠狠向蒼松眉心刺去!

  剎那間,光陰靜止,天地屏息。

  咔嚓!仿佛天地間的某根弦突然斷裂,滿天雷霆胡亂劈下。

  一時間遺跡如遭天譴,萬雷霹靂,塵土飛揚。這時就算祭壇再堅固也抵擋不了這等威勢。祭壇屋頂瞬時被打穿,亂石滾落,還不及燕小安做反應,就被緊接而下的雷光擊暈。祭壇只是搖晃了兩下,轟然倒塌。

  強悍一時的蒼松道人也如一顆碎石般直直地從高空墜落。仰身栽倒的剎那烏云轟然而散,雷聲驟止。

  燕回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看也未看蒼松一眼,直奔祭壇飛去。腳步尚未站定,一陣踉蹌,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竟是也受了極重的傷。可燕回卻毫不在意,神情急迫之間,不顧一切地翻開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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