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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吳鉤全文閱讀

宋時吳鉤作者:卷大蔥

宋時吳鉤簡介: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清明上河圖的優雅,收我河山的壯烈。
去你的,厓山之后無中國。
血與火的焠煉,柔韌的心,錚錚的骨。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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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吳鉤最新章節第144章 骾在喉
第2章 見到祖宗了
宋時吳鉤全文閱讀作者:卷大蔥加入書架

  第二章見到祖宗了

  公輸念槐眼瞅著頭頂上的太陽一寸寸地滑向西邊天際,自己卻只能呆在河邊,無計可施。

  是不是先留點遺言?給父母妻女?這么凄慘的語言,公輸念槐一時還不想說出口。

  因為公輸念槐認為還沒到絕境。

  他們離出發地不到三四個小時的車程,他的電池沒電了,難不成另外三人也會出現同樣的情況,這樣的機率太小了。

  梅魯開的悍馬車是從軍方借的,悍馬車上不會沒有與軍方聯絡的電臺之類的吧。

  若真出現了這種最極端的情況,公輸念槐還就真的認命了,老天要絕他,他連抗爭的機會都沒有。

  但就這樣呆在河邊,看河水潺潺,公輸念槐似乎也沒這樣的心情。若要不看,總得讓自己找點事情做吧。如若讓自己這樣胡思亂想下去,會崩潰掉的。

  公輸念槐又端起望遠鏡,在沒有脫離困境前,總要找一個相當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遠山近水,樹木蔥郁。

  越看公輸念槐越心驚,本就不安的心更加忐忑起來。

  這山這水這草這樹,有些不一樣。

  公輸念槐不是植物學家,但也發現了不同。這草木,尼瑪的,怎么看怎么不像非洲大草原上的。

  熱帶、亞熱帶、暖溫帶、溫帶、寒帶,植被是有區別的。至于具體是怎樣的區別,公輸念槐沒有研究過,只是一些感覺。就是這些感覺,讓公輸念槐越來越覺心驚。

  “我艸,不會吧,我回國了?”公輸念槐端著望遠鏡的手臂有些顫抖,不是累的,是驚著了。

  因為在望遠鏡里,東北方向的山他越看越熟悉,而眼前的這條河就是從那座山里蜿蜒而出的。

  公輸念槐將望遠鏡移開,呆呆地看著腳下的草,提提鼻子吸兩口空氣。

  空氣很清新,氧離子含量很高,現代文明的氣息找不到。

  公輸念槐知道即便是在非洲,工業極不發達的內陸,他也能嗅出工業的味道來。

  而現在,空氣里是草木泥土的味道,水汽里微微的腥味,似乎還夾帶著一絲絲植物腐爛的味道。

  惟一聞不到的就是工業味道。

  “這不科學!”公輸念槐發痛的嗓子里,上上下下流竄著這句話不下百遍了。這比他聯系不上梅魯更讓他抓狂。

  那兩個字在嗓子眼打轉,公輸念槐就是不讓它們沖口而出。似乎自己一旦讓那兩個字遛達出嗓子眼,他就真的那兩個字了。

  因為他不想離開他所屬的那個時空。

  那個時空里有他最好的生活。

  越是壓抑,就越是不能控制。兩只胳膊又端起了望遠鏡,朝遠離山脈的一面看去。

  “有人!”公輸念槐沖口喊出了兩個字,但很快又呆住了。他急急地調整著焦距,看清楚了。

  公輸念槐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呆呆地發楞。看清楚了,比看不到人更讓他絕望。

  “見不到了?現在寫遺書還來得及嗎?”公輸念槐癡呆呆地發楞,嘴里反復念叨著幾句話,精神病前期癥狀。

  “小師傅,欲往何處,可同行否?”

  公輸念槐的耳朵里突然傳來怪模怪樣的腔調。

  “小師傅?”公輸念槐機械地站起來,兩眼無神地掃向聲音傳來處,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現一團黑影。

  “你們是何人?”公輸念槐話一出口,嚇了自己一跳,這是說的什么話來,味道怎么這么怪?

  公輸念槐搖搖頭,把魂魄收回來,目光重新凝聚起來,這才看清楚,沿著河岸是一條土路,現在這條土路上正走過幾輛牛車,自己眼前站著一位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公輸念槐朝車隊的后方看去,土路上裊裊地浮起一些塵土,再無人影。牛車上堆著高高的麻包,每輛車的車轅上坐著一位車夫,手里揮舞著一根長鞭,細細的鞭梢在牛頭上方虛晃著。牛搖擺著牛角,慢慢地走過。

  五輛牛車!牛車兩側步行走著十幾名士兵,持槍挎刀,軍容還算齊整。

  少年身后站著一名士兵,左手按在腰上掛著的佩刀的刀柄上,右手空著,沒有持槍。

  少年一身輕袍,頭上戴著一頂帽子,周身上下似乎未著一兵。

  公輸念槐盯著少年頭上的帽子,越看越好笑,這么熱的天,穿袍子戴帽子,也不怕起痱子。帽子的樣子還這么怪。

  “噢,我們是棗陽軍,正奉命押送一批藥材。”少年見公輸念槐并不回答自己的問話,反而詢問他們的來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坦然相告。不過,少年的兩只眼睛在公輸念槐身上游走不止。似乎對這個小師傅的好奇遠盛于他的問話。

  公輸念槐一聽,露出恍然的樣子,“噢,你們拍電影啊,沒有看到攝像機,故此一問。”說著,公輸念槐把雙肩背打開,把望遠鏡從脖子上摘下來,放進包里,擺擺手,“那就不打擾了。”

  “拍電影?攝像機?”少年迷惑了,更困惑公輸念槐的雙肩包,樣子怪,打開的方式也怪,布料似乎也怪,還有這一身裝扮,任他也算有見識的,各國的和尚見過不少,像這樣一身裝扮的和尚他還從來沒有見過。

  公輸念槐一看少年的眼神,心里就敲起了鼓,難道是真的不是拍電影的?目光在車隊里掃了一圈,那牛,那車,車上的麻包,還有半人高的木車輪,很有質感。嗯,確實有一股濃郁的中草藥味道。

  拍電影的不會真弄五車草藥當道具吧!

  還有這少年,說話的腔調,似乎與自己知道的任何一種方言不同。

  這不由得公輸念槐不仔細應對。

  其實公輸念槐早就理智的接受了眼前的現實。試想,拍一部中國的古裝戲,誰會跑到非洲來取景?

  但在感情上他是難以接受他已經穿越的事實。一旦承認,就意味著他與后世進行了切割,家庭,父母,妻女,都與他毫無關系了。這對于一個有著健康情感的人來說,是殘忍的。而更為殘忍的是他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時刻提醒自己,這片土地上正生活著他的父母妻女。中間隔了一層紙,這層紙的厚度就是時間的長度。

  情感上可以矯情,理智必須冷靜。土地是熟悉的,但人與時代不同了。這與他出國差不多,自保是必須的。

  不管他來自哪里,總不會連這是什么時代也不知道吧,而時代又是公輸念槐必須弄明白的,只有弄清楚了時代,坐標才能建立起來。

  但最不好直接問的恰好就是時代這個問題,公輸念槐剛才聽出來了,少年說他們是棗陽軍,地點確定了。而棗陽這個地名,唰的一聲在公輸念槐的坐標上確定了位置。

  怪不得看那座山有些熟悉呢,那是桐柏山啊。自己從這里走過不少于十幾次,最高峰太白頂上的云臺禪寺,他一家人還來旅游過。

  公輸念槐心頭一轉,哈哈一笑,指了指緩緩走過的牛車,“這么多的草藥,莫非起了瘟疫?”

  不好問,先胡說八道一番,轉移這些人的注意力。若他們盯著自己問,真不好應付。自己有難言之隱啊,豈是一洗能了之的。

  少年眼神一跳,竟然雙手合抱,舉在胸前,“小師傅,法眼無礙,正是為了瘟疫。”

  公輸念槐嚇了一跳,這也能蒙對?那些麻包上貼著寫有柴胡、羌活、防風、葛根等字樣的紙條,是草藥無疑,但是用來治什么病的,公輸念槐哪里懂得,隨口一說,竟然說對了。

  公輸念槐一看少年的姿態,好像要壞,他不會把自己當成神醫了吧,看那眼睛,冒星星了。

  這還怎么混下去。這少年病急亂投醫,這醫也不能在河邊隨便碰上一個就投吧,怎么也得有點譜啊。若是這樣的話,說不定還有空子可鉆。

  你想啊,有軍隊護送,還是什么棗陽軍,若是在后世,能用上軍隊的,都不是小事。更何況看這少年一聽有人提起瘟疫來,眼神就亮了,那肯定是在黑暗里呆久了,一點螢火蟲的光,也能讓這些人滿懷希望。

  什么樣的病會讓人如此無奈呢?從古及今,古今中外,不外乎瘟疫。

  公輸念槐就是想往大了說,哪能這么巧,就碰上瘟疫了。即便是瘟疫也好糊弄,治不好正常,治好了反常。沒有什么心理負擔。

  再說了,這么大的事情,這個少年能隨便會家里劃拉游醫?醫生的反面就是屠夫。請不好醫生,就是變相殺人啊。

  公輸念槐故作深沉的點點頭,“公子合該為此憂心。還沒請教公子上下怎么稱呼?”

  少年一聽,慌忙擺手,“小師傅莫怪,是清遠失禮了。某孟之經,家父上孟下珙。敢問小師傅法號,出家于哪座寶剎?”

  公輸念槐心里這個隔應,這個叫孟之經的怎么跟自己過不去啊,一見面就小師傅小師傅的叫個不停,開始還以為這是這個時代的稱呼,加個小字就很看輕自己了,怎么說自己也是四十的人了,怎么著,也不會帶個小字的,現在倒好,直接問法號了,還哪座寶剎出家,難道自己穿越一次,竟然穿成了和尚?

第3章 神醫橫空
宋時吳鉤全文閱讀作者:卷大蔥加入書架

  第三章神醫橫空

  公輸念槐一想,是不是穿成了和尚,這得落實一下,否則豈不太悲催了?

  “孟公子啊,失敬,失敬。先容某凈凈面。”公輸念槐也不好當著孟之經掏鏡子照照,確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越變成了和尚,還是個小的。后面不就是河嗎,以水當鏡吧,看看自己到底變成啥樣了。

  孟之經很客氣,“小師傅請便。”

  公輸念槐快歨走到河岸邊,低頭往水里一看。哪里有什么小和尚,分明是眉清目秀一小童子。

  慢,眉清目秀小童子?我艸,我四十了,怎么還眉清目秀?眉清目秀也還罷了,誰讓自己長的帥呢。可這小童子怎么回事?

  公輸念槐抖抖衣服,很寬松。噢,不對,衣服本來是寬松,但不是很寬松。抬抬腳,高腰皮靴有些松。鞋子松了,說明腳小了。

  公輸念槐呆呆地看著河水中倒映著的自己,一時癡了。身體年齡與心理年齡不同步啊。看上去,自己的身體發育程度還不如孟之經,而孟之經似乎也就十幾歲不到二十歲的樣子。這種感覺很奇怪,現在的自己跟自己的女兒年齡差不多。

  公輸念槐明白了,之所以孟之經叫自己小師傅,頭發短啊,寸頭。寸頭的就是和尚?難道和尚就只有這一個鑒定標準?除了頭發短之外,自己脖子以下,怎么看怎么不像和尚。

  公輸念槐裝模作樣地撩了幾把河水,往臉上抹了抹,手感不一樣了,皮膚光滑緊致,彈性十足。

  經過一天曬烤,河水有些溫,撒在臉上,讓人舒服無比,公輸念槐有一把沒一把的往臉上撩著水,心里盤算著下一步。

  來到這個時代,首先就要活下去。而自己舉目無親,身份更是不可言說的隱秘。怎么遮掩身份呢,光遮掩不行,得找一個合乎身份的說辭。

  而這個孟之經,看上去不像個大頭兵,自己稱呼他公子,他也沒有什么反應,坦然受之。由此看來,他習慣了這個稱呼。那就說明,他確實是一個公子,而不是一個被抬高的尊稱。

  還有,萍水相逢,介紹自己時,不會把老爹也抬出來吧。而孟之經就抬出來了,他老爹叫什么上孟下珙,孟珙唄。那又說明,他這么一說,縱使別人不知道他孟之經是何人,也應該知道他老爹孟珙是何人。孟珙是個名人,肯定的。

  等等,孟珙?怎么這么熟悉。

  啊---,公輸念槐像被電擊了一樣,渾身哆嗦了一下,整個身子僵在那里,嘴里不由得驚叫了出來。

  自己的上司孟暉,不就向自己吹噓過他有一個英明神武的大英雄祖先嗎,就是這個孟珙。有一次路過鄂州市,公輸念槐就被自己的上司硬拖著去拜謁了孟珙墓。

  在公輸念槐的觀念里,宋朝是一個很奇怪的朝代。難道自己第一次玩穿越就玩到了宋朝?

  這不科學啊!

  科不科學先不管,至少公輸念槐知道他所處的時代了。而且還很清晰。這也要拜他的上司所賜。

  上司孟暉對他這個祖宗孟珙,不是一般的崇拜。小到出生年月日,細到行軍打仗,說起來滔滔不絕,比孟珙自己還熟悉孟珙。

  那么這個叫孟之經的少年就是孟珙的長子,出生于1212年,現在看上去十六七歲的樣子,也就是現在應該是1228年左右。

  不過,對于公輸念槐而言,孟珙再厲害,也超不過岳飛吧。要不,自己僅有的歷史知識中怎么就沒有孟珙這個人呢。而岳飛就不一樣了,說家喻戶曉都是輕的,不知道岳飛與否可以與是不是中國人一樣嚴肅。

  “小師傅,怎樣了?”身后傳來孟之經略帶關心的叫聲,隨之腳步聲傳來。

  “噢,無礙。”公輸念槐直起腰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若無其事地說著,轉身迎向快步走過來的孟之經,呲牙一笑,露出一嘴的細瓷白牙,看得孟之經又是一楞。

  “孟兄,小弟公輸念槐。”公輸念槐想明白了,不管這個孟珙在宋朝是不是個名人,總比自己這個比孫悟空的來歷還神秘的人更靠譜吧。傍上他,自己不尷不尬的身份也就可以遮掩過去了。

  “啊,公輸---念槐,公輸兄,公輸氏?”

  公輸念槐暗想,難道公輸氏這個名頭在宋朝很大?聽這語氣,孟之經似乎很景仰。那就更好了,再套套孟之經的話,看看公輸氏在宋朝怎樣有名,自己能否靠上去。

  “噢,是公輸兄。小弟魯莽了。莫怪,莫怪。”孟之經朝公輸念槐隨便拱拱手,眼神里的光芒黯淡了下來。

  這是怎么回事,這個孟之經為何前恭后倨?自己這個名字難道還不如一個無名頭的和尚?

  公輸念槐一琢磨,明白了八九。

  “孟兄,這些草藥用來治瘧疾,恐怕力有未逮。”公輸念槐對孟之經的神情恍若未見,走到孟之經身邊,漫不經意地說道。

  “啊,公輸兄怎會一猜即中。這些草藥確實是為治療瘧疾而備。難道,公輸家不是以機巧傳世,怎么對岐黃之術也熟悉如斯?”

  公輸念槐做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萬事不出一個理字,工匠機巧如是,岐黃亦如是。孟兄以為然否?”

  孟之經驚訝地看著公輸念槐,“公輸兄可有治瘧疾良方?”

  公輸念槐灑然一笑,“孟兄不會現在就讓小弟出診吧。”

  孟之經一楞,看向公輸念槐,恍然一笑,“那是,那是,醫者講究望聞問切,不見病人,自然不能下藥。小弟魯莽了。來啊,給先生留一匹馬,啊,先生坐車更好吧。”

  孟之經一高興,就要人給公輸念槐帶坐騎,可是整個隊伍只有他一人騎馬,只好臨時改口。

  公輸念槐還真怕孟之經把自己的馬讓給他騎,他哪里會騎馬。再說了,騎馬哪有坐車舒服。

  始終跟隨在孟之經左右的那名士兵,跑到最近的一輛牛車前,把車上的麻包挪了挪,弄出一個小窩來,請公輸念槐上車。

  孟之經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來,“小弟行程倉促,委屈先生了。”

  公輸念槐可不矯情,還表現出很受用的樣子,把掛在胸前的雙肩包換到后背上,一個助跑,輕輕地跳到車上,在小窩里蹭了蹭,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一下子躺了下來。

  “真舒服。小弟這一天下來,日行萬里,現在終于可以休息了。”

  “日行萬里?”騎在馬上的孟之經就傍在車旁,一聽公輸念槐的話,下巴差點掉下來,居高臨下,瞅著仰躺在麻包上的公輸念槐。兩人大眼瞪著小眼。

  公輸念槐一看,這樣不好,翻了個身,側躺著,眼睛越過高高的麻包,看向暮色蒼茫的遠處。

  裝逼唄,自己一天不到,從非洲肯尼亞一下子回到中國的棗陽,沒有一萬,也有一萬五吧。

  不僅距離上日行萬里,還跨越了無數個時區,一下子把自己甩回到八百年前。這個距離又怎么算?

  “我們公輸家,為了窮極機巧,踏遍五洲,遍訪名山,到小弟,終于回到祖宗之鄉了。”

  為了給自己一個身份,公輸念槐決定好好利用一下自己這個姓。孟之經不好問,那就自己說給他聽,先入為主,讓孟之經對自己的來歷不再疑神疑鬼。

  不管宋朝如何發達,跟自己這個后世人相比,還差的太遠。而且自己本就是一個技術人員,難免一不小心就會做出一些超越這個時代的事情來。

  而公輸氏的祖先就是一個發明大家,發明嘛,不就是從無到有嗎,有了這個神一樣的祖先作擋箭牌,以后自己就是把火箭送上天,至少不會讓宋朝人感覺太匪夷所思,從而對自己的出身產生懷疑。

  “公輸兄所說的五洲,可是冀州,兗州,青州,徐州,雍州?”

  “呃---,”公輸念槐一聽,這哪跟哪呀,青州,兗州,徐州自己知道,這冀州與雍州是哪里?噢,冀州是河北,河北的簡稱不就是冀嗎,至于雍州,他真不清楚是哪里。

  這逼裝的,不般配,滿擰。

  “啊,小弟所說五洲,是極西之地,非是中土。”公輸念槐越說越別扭,不僅用詞別扭,就是這地域范圍也得大動腦筋。在后世,孟之經所說的五州肯定都是共和國的領土,可是對這偏安江南的南宋小朝廷來說,冀州,青州,兗州肯定不在版圖里,徐州在不在,不清楚,而雍州,他根本沒有概念。

  若承認自己游歷過這五州,南宋人把自己當成奸細,那就不好玩了。若肢體不健全,猜疑之心也就越重。一個人如是,一個國家恐怕也不會例外吧。

  “極西之地也有五州?公輸兄,極西五州可有我大宋廣袤富庶?”孟之經的脖子又扭過來了,眼里冒著星星,期待地看著公輸念槐。

  公輸念槐咯嘍一聲,翻了翻白眼,這可怎么講?對于一個對地球沒有概念的人來說,這是一個講不清說不明的問題。

  “如若小弟能根治瘧疾,小弟必會跟孟兄講講小弟的經歷,到時必知無不言。”公輸念槐趕緊把話題拉回來,不是他不想講,而是不清楚宋人的知識范疇,而自己的身份又不能泄露,語多必失,說不定哪一句話就引起別人的懷疑來,還是一步步來吧。

  “先生提醒的是,是小弟莽撞了。依先生看來,這瘧疾可有根治之法?”

第4章 簽字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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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簽字筆

  公輸念槐不高興了,孟之經雖然用的是探詢的語氣,但怎么聽也是質疑的成分更多。

  根治?當然能。不僅能,必須能。

  中國人拿科學方面的諾貝爾獎,就是靠發現治療瘧疾的青蒿素拿的。自己的包里就放著呢。在非洲工作,怎么會不揣著幾盒青蒿素片?

  不過這個問題公輸念槐不想跟孟之經探討,一則這些知識超越了這個時代,自己怎么講他們也聽不明白,二則保持一絲神秘感是必須的,誰讓自己姓公輸呢,三則公輸念槐需要的東西,這個時代不知道有沒有。因此,抱著語多必失的原則,公輸念槐瞟一個眼神過去,就讓孟之經閉嘴了,再問下去,就不君子了。

  不過,公輸念槐也不想讓孟之經尷尬,假意想了想,才說道,“瘧疾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造成瘧疾流行的原因。若控制了源頭,瘧疾想肆虐都不可能。”

  孟之經聽得頻頻點頭,“先生說的是,只是這瘧疾的源頭,噢,先生繼續,”

  公輸念槐看得暗暗點頭,若自己的上司孟暉沒有夸大其辭的話,這孟珙應該也是一個大英雄。看孟之經,對自己不驕不矜,絲毫沒有官三代官二代的頤指氣使,飛揚跋扈。

  而自己是誰?在這個時代,除了自己知道自己是誰外,真沒有人知道了。就是對這么一個相逢于道左的陌生人,孟之經表現出了足夠的信任與尊重。憑他的身世身份,能搭理自己,自己就燒高香了。不是說自己是個賤皮子,而是將心比心,換了自己,在路上撿了一個小子,哪怕他能幫自己,也不會一口一個先生叫著吧。而年齡上,孟之經顯然比這個小子要大,能做到這一點,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就憑這一點,公輸念槐對尚未謀面卻如雷灌耳的孟珙就高看了幾分。

  既然這樣,那就由自己問他吧,自己也正好了解了解這個時代,看后世所稱的南宋,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孟兄不必如此。非是小弟不想以言相告,想必孟兄也知道醫者要對癥下藥,小弟在沒有親自看過之前,實難以做出判斷。還有一點就是,小弟看病用藥的方式與一般醫師有些微不同之處,到時還要孟兄幫小弟張羅一二。”

  “啊,那就是了。若是與一般醫師相同,公輸兄就不是公輸兄了。”孟之經聽公輸念槐如此說,放下了一小半擔憂,看病用藥與一般醫師不同,才是真功夫。否則這瘧疾也不會時不時地就爆發一次,天下醫師對此卻束手無策了。

  “公輸兄,若無避嫌的話,可否告知小弟需要張羅的東西,小弟這就派人回去稟告家父,以免誤了先生就診。”

  公輸念槐聽完孟之經的話,暗中挑了挑大姆指。自己要的東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東西,更涉及不到保密的問題。以宋代的水平,就是把自己要的東西擺在任何一個人的面前,他們也弄不清楚要干什么。

  既然人家這么急切地想去治病救人,自己何樂而不為呢,正好也借此看看宋朝的水平到底在哪個層次上。

  公輸念槐把雙肩包移到胸前,從夾層里拿出一個記事本,外帶一支簽字筆,刷刷刷,寫了幾行字,刺啦一聲撕下來,遞給孟之經。

  孟之經的眼神都直了。他居高臨下看的分明:那紙是白紙,真白啊,而且上面還畫著細細的橫線;那筆,是什么筆啊,太細了,而且寫出來的字,肯定是漢字,只是自己似乎不怎么認識。

  十六七歲的少年,在公輸念槐的時代里,正上高中,大學還沒考呢,正是好奇心重的年齡。看著公輸念槐手里匪夷所思的東西,怎么能泰然處之。

  “公輸兄,你用的筆可否給小弟一觀?”孟之經沒接公輸念槐遞過來的紙條,反面開口要看簽字筆。

  公輸念槐一楞,繼而恍然,在自己眼中再平常不過的東西,也是八百年后的產品,讓一個宋代的人如何不驚訝好奇。

  “孟兄,若喜歡就拿去吧,小弟還有。”

  “那如何使得?”孟之經剛伸手要接,聽公輸念槐這么一說,像被蝎子蟄了一般,連連擺手。

  公輸念槐笑著把簽字筆塞進孟之經的手里,“孟兄,只是一支筆而已,要不,孟兄用這支筆寫幾個字,看順手不。”

  孟之經半推半就地把公輸念槐塞到手里的簽字筆纂的緊緊地,很有些不好意思。

  “來,孟兄,上車來吧,讓我見識一下孟兄的墨寶。”公輸念槐拽著孟之經的胳膊就往車上拉,他是看明白了,給孟之經筆,孟之經還有些扭捏,也許是從小的家庭教育吧,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但一說讓他寫幾個字,瞻仰瞻仰他的墨寶,孟之經的眼神立碼就變得精彩了,這也許是專業人士的通病,對于自己擅長的領域,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優越感和表現欲。

  看到這種情景,公輸念槐怎么還不知道怎么辦,順桿爬唄。現在孟氏父子對他很重要。不花一文錢,就能讓孟之經心里舒坦,這樣便宜的事情,即便像公輸念槐這樣情商不是特別高的人,也知道怎么做。

  后世社會的復雜程度,非是八百年后的宋朝可比的。

  孟之經遲疑片刻,還是抵不住簽字筆的誘惑,還有要向公輸念槐炫耀的欲念。他看到了,公輸念槐的字也能看,但與他比起來,就不夠看了。

  別看孟之經在士兵面前頗有威勢,但畢竟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放在后世,還在高中苦讀呢。少年人的特點他一樣也不缺。

  “孟兄,讓手下把紙條給令尊送去,你就給小弟寫幾個字,讓小弟開開眼。”公輸念槐見孟之經被一支簽字筆搞得神魂顛倒,趕緊提醒他。

  “噢,是,是是,張言,騎我的馬,把公輸兄的藥方送給將主,我與公輸兄隨后就到。”一想到正事,孟之經又恢復了常態,公輸念槐冷眼旁觀,這臉翻的還真快,跟自己說話時,孟之經就是一個大孩子,跟手下發令時,那就像一個手握生殺大權的百戰將軍,小臉繃著,冷嗖嗖的,說話聲音不高不低,不快不慢,每一個字都說的清晰,自有一股森嚴氣氛。

  跟隨在孟之經身邊的士兵,公輸念槐猜想可能是孟之經的親兵,也就是護衛,叫做保鏢更恰當吧。現在被孟之經打發去送信,臨走時朝公輸念槐掃了一眼,然后一抖韁繩,馬兒一甩腦袋,潑剌剌地跑了下去。

  “我艸,高手啊。”公輸念槐呆呆地看著跑遠的馬兒,心中大為凜然,張言那眼神,像刀子啊,只這么一掃,公輸念槐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以前怎么沒看出來呢,高人,高人吶。

  “公輸兄,這支筆可是這樣用。”

  公輸念槐扭頭一看,嗨,孟之經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身邊,還把一個麻包拖過來,放在身前,當書桌用了。

  “這都是些什么人啊。”公輸念槐一楞,自己一扭頭的功夫,孟之經就上車了,還把書桌都布置好了,自己竟然絲毫不覺,這要是給自己一刀子,或者干脆用手掐自己的脖子,自己連反應的余地都沒有,更不用說反抗了。

  公輸念槐一看樂了,孟之經正用握毛筆的架式拿簽字筆,自己的記事本就攤開在麻包上,簽字筆在孟之經手里,活像一條鯰魚,搖頭擺尾,不聽使喚。

  “噯,噯,孟兄,停,停,來,我來示范一下,這硬筆與軟筆是有區別的,你那架式是握軟筆的,硬筆應該這樣拿,來,看好了。”

  “軟筆硬筆?精當,精當。”孟之經現在就是一個好奇心特重的大孩子,笑嘻嘻地任憑公輸念槐手把手地教他拿硬筆。

  公輸念槐嘴說手教,幾番下來,孟之經算是掌握了拿硬筆的姿式,試著在記事本上寫了一個字,寫完,歪著頭欣賞了一番,哈哈大笑,“公輸兄,我能用硬筆寫字了,哈哈哈,”笑聲極歡暢。

  公輸念槐直接石化了,呆呆地看著那個藥字,“這不科學啊,我寫字寫了三十年了,與孟之經相比,自己還沒入門呢。自己還以為現代人穿越到了古代,一定活的很滋潤,為嘛,有見識有技術啊。這么一看,古代人穿越到了現代,活得會更自在,還不用像現代人一樣,忙著搞發明創造,人家只要一動筆,財源滾滾啊。就這字,拿到后世,什么書法家,去,倒垃圾去,這怎么比啊。”

  “公輸兄,小弟的悟性如何?”

  “好好,悟性好,字---也好。”公輸念槐想違心地打擊一下孟之經,舌頭轉了幾圈,還是實話實說。

  “公輸兄,這硬筆能否多作幾支?”

  公輸念槐一聽,頭都大了,這孟之經怎么這樣啊。這筆是隨便想做就能做的嗎,放在后世不成問題,那是因為有一個高的技術平臺擺在那兒呢,還有一個完整的產業鏈,但放在宋朝,那技術含量就不是一般地高,窮一國之力都不見得能做出來。

  這怎么辦?不能老老實實地說做不出來吧,這也太慫了。不認慫還能怎么辦,就是做不出來嘛。

  公輸念槐拿記事本擋著臉,像在所賞那個藥字,心里卻在翻江倒海。

  “這尼瑪不行啊,雙肩包里還有幾樣超時代作品,若是讓孟之經看到了,怎么解釋?就包裝上的中國二字,就沒法跟這些人解釋。不行,太被動了,唉,雙方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不管自己怎么小心,漏洞還是無處不在啊。拿筆寫字很正常啊,誰成想,又捅摟子了。”

  “這硬筆嘛,小技耳。咳,”公輸念槐開始瞎白話了,不這樣不成啊,孟之經還在旁邊等著自己造簽字筆呢。

第5章 夏國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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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夏國沒了

  “小技?不,不,”孟之經對簽字筆酷愛著吶,就像一個孩子剛得到一個新玩具,你站在旁邊不屑一顧,還扇呼風涼話,哪怕你說的是對的,也得反對。

  “公輸兄,這硬筆小巧,便于攜帶。油水不滴不漏,易于使用,非大智慧不能為也,豈是小技可比?”

  孟之經算是跟公輸念槐耗上了。

  “噢,小孟,你看啊。”公輸念槐真急了,連小孟都出來了。幸而孟之經正全身心地維護硬筆的聲譽,對公輸念槐的稱呼就沒怎么在意。

  “你看,咳,這軟筆它軟,它為什么軟呢,”公輸念槐汗都下來了,它不軟能叫軟筆嗎?從會拿筆開始,他就用硬筆,先是鉛筆,后用鋼筆,圓珠筆,毛筆基本就沒碰過,誰知道毛筆為什么是軟的。噢,也不是不知道,用軟毛做的,當然是軟筆了。只是這硬筆與軟筆相比,哪一個更強,他真沒思考過。有誰會對習以為常的東西老是去問個為什么呢?

  也有,那都是穿開襠褲的小屁孩。誰見過老頭天天追著孫子問為什么的。

  “這軟筆它軟,為什么呢,是了,”公輸念槐撓著寸頭,就差抓耳撓腮了,兩只眼睛滴溜溜亂轉,找靈感,編瞎話,還不錯,一眼看到了夕陽下泛著金光的河水。

  “小孟,你看,河水軟不,柔不?”公輸念槐興奮地跪在麻包上,指著河水給孟之經看。

  “小孟?噢,河水怎么了?它軟它柔啊,這與軟筆有何關系?”孟之經也懵了,不是在說軟硬筆嗎,怎么扯到河水上了。

  “水滴石穿知道吧,石頭硬也經不住小水滴啊,小孟,是不是這個道理?”

  孟之經疑惑地看看公輸念槐,他喊我小孟怎么這么溜啊,他比我還小吧。還有,咱倆說的是一回事嗎?

  “知道,水滴----”

  “對,小孟,水之為陰,石之為陽,陽剛易折,陰柔易久。哎喲”公輸念槐一看終于可以掌握主動了,怎么還會讓孟之經繼續發問下去,急中生智下,連自己也不懂的陰陽也拽出來了。自己不懂不要緊,孟之經能懂就行。陰陽五行好像古人都要接觸一些吧。

  噢,對了,聽孟暉吹噓說他的老祖宗孟珙會相人,相人的都會一些周易八卦吧,里邊不就有陰陽嗎。他老爹懂陰陽,孟之經怎么也比自己強吧。

  果然,孟之經點點頭,兩眼盯著河水中的粼粼金光,若有所悟,“運筆如刀,刀砍斧鑿,如有形質,硬筆所不如也。”

  “對,對,就是這意思。華夏文明,講究陰陽互化,動靜結合,不動如山,動如脫兔,呵呵,”公輸念槐說不下去了,跟古人談這些東西,純粹找虐啊,見好就收。

  孟之經手里纂著簽字筆,看神情依然不舍,但那種狂熱已經不見了。

  公輸念槐趁熱打鐵,既然把孟之經帶偏了,就讓他一直偏下去吧,自己這里有太多的秘密,一不小心還得漏出來,自己不是想了解一下這個時代嗎,就從孟之經開始吧。

  “小---孟兄,小弟經年生活在海外,對中--我大宋知之甚少,孟兄,可有以教我?”

  “噢,大宋?”孟之經一時沒弄明白,楞楞地看著公輸念槐,“公輸兄,可是想了解大宋?”

  “是呀,小弟還是很小的時候隨族人回過中原,這一別就是幾---十幾年,唉,”公輸念槐不知道怎樣說下去,順手一指河的兩岸,“孟兄,我看這一片地方土壤肥沃,為何只長蒿草,不見莊稼?怎么連村莊也沒有一個,這是為何?”

  孟之經漫不經心地抬頭看了一眼,手里把玩著簽字筆,輕哦了一聲,說道,“公輸兄有所不知,此處為我大宋與金的邊境地區,兩國征戰不休,是以不適合百姓耕種。不過,此種情況正在改變,公輸兄可知,金國北方又興起一族,號曰蒙古,與金仇怨甚深。去歲,蒙古攻滅夏國,此時正向金國壓迫而來。金國北顧不暇,我大宋正可好好經營這片土地。”

  “西夏滅國了?”公輸念槐一骨碌從側臥變成了跪坐,也不管孟之經正說的洋洋自得,臉上盡是驚愕之色。

  公輸念槐作為一個工科出身的工程師,歷史也沒怎么學過,也就知道個唐宋元明清的朝代更迭順序。再細致一些的,也就知道某個朝代有哪些名人之類的,再詳細他就不了解了。

  現在看來他有一個好上司好老師。就是這個孟之經的后人,公輸念槐的搭檔孟暉。同樣是學工科的,因為有了一個好祖宗,也就對歷史起了興趣,到處搜集有關南宋朝廷的歷史,也就是圍繞著孟珙展開的這一段自然就成了孟暉的重點關注對象。

  孟暉還有一個令公輸念槐頭痛的優點,就是不管搜集到什么信息,不管公輸念槐如何不樂意聽,他都要拉上公輸念槐不講上三遍絕不收兵。

  每次孟暉招呼公輸念槐喝小酒,公輸念槐就知道,他這個上司又有了新素材。一上酒桌,公輸念槐就拼酒,一是堵孟暉的嘴,二是趕快讓自己醉倒。醉倒的滋味要遠勝于孟暉滔滔不絕的講史。

  你說怪不,在孟暉那里,公輸念槐裝死狗,回到家里,還時不時地把孟暉講的拿出來講給女兒瑤楠聽。

  以后公輸念槐就有了一項新任務,只要出差,女兒就給他布置作業,某地有某歷史名人,歷史遺址等等,拍照并搜集有關的資料,她要建立一個資料庫。

  女兒布置的作業敢不完成,于是乎,每到工作之余,公輸念槐比當地文史館的人還累。不累不行啊,女兒瑤楠在家搖控吶,從網上查到新鮮東西,就立碼告訴老爹。公輸念槐就得像一頭拉磨的驢子一樣趕快擠時間去走一趟。然后再樂呵呵地向女兒匯報收獲。

  沒來到南宋之前,公輸念槐把這些只是當作一個人的興趣,知識而已,反正都過去了,變成一堆土堆或者一塊冷冰冰的塑像有區別嗎。

  現在不成了,他來到了南宋,原本在書本上的東西變成了活生生的現實,是有血有肉的還是熱的,怎能不讓他不關注。因為歷史的東西變成了他實實在在的生活。

  片斷式的歷史知識隨著一個個的生活現實,開始建立起了聯系。公輸念槐開始不淡定了。鋼刀加頸,誰能淡定得了?公輸念槐自忖,自己絕不可能躺在鍘刀上,還能談笑自若,也忍受不了竹簽子往指頭上插的滋味。

  孟之經嘴里輕飄飄的幾個字:攻滅夏國。對公輸念槐這個后世人來說,那就意味著幾百萬上千萬的生命的消失。

  他曾經看過一個節目,就是談西夏滅亡的。后世人在談這段歷史時,用了一個神秘。一個存在了百十年近兩百年的政權,在后人眼中竟然是神秘的。

  何也?

  公輸念槐不是歷史學家,但用腳趾頭也能算明白。之所以神秘,是因為西夏人不僅被滅了國,還滅了族。

  什么意思?

  就是凡是西夏國的人都被殺掉了,書籍器物等都被燒毀砸碎,和光同塵了。

  后世人想了解西夏的歷史,記載西夏歷史的書籍沒有了,想找點屬于西夏的古董也找不到了,甚至去刨西夏人的祖墳都沒地刨去。

  而造成這一切的就是蒙韃子。

  從孟之經的語氣中,公輸念槐感覺到就是像孟之經這樣戍守邊境的軍人,也沒有意識到蒙古人是比金人更為兇殘的。

  他們現在是抱著一種看熱鬧的心態,在看蒙古人滅掉西夏攻打金國的。畢竟歷史上的北宋與西夏打打停停,沒消停過。

  而金國更是滅掉了北宋,連兩個皇帝都被擄去作了小丑。雖然在孟之經這些人眼里,還稱這個王朝叫大宋,但在公輸念槐眼里,南宋才是它最準確的稱呼。

  去年西夏國就被蒙古人滅掉了,金國也快了,下一個就是南宋了。

  怎么辦?

  自己要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發育情況來說,還要娶妻生子。若以正常的歷史進程來看,不僅自己的兒女,就是自己能多活幾年,就會親眼看到蒙古滅掉南宋的過程。

  “是啊,夏國滅亡了,蒙古人打的也很苦。呵呵,現在金國正自顧不暇,我大宋也可休養生息,好好經營一番,來日與金人一戰,雪我百年之恥。”

  “依孟兄之見,金人能否抵擋住蒙古人的進攻?”公輸念槐想稱一稱南宋人的斤兩,看看他們如何看待蒙古人。

  孟之經眨巴眨巴眼睛,不知從公輸念槐的話里還是神情上看出了一些異樣來,“公輸兄似乎對蒙古人有些見解,何不說出來,讓小弟參詳一二。”

  唉,將門出虎子。孟之經是不是虎子不清楚,但這種見微知著的秉性,公輸念槐心中還是感佩不已。

  當然,也可能出于軍事保密,畢竟自己與孟之經萍水相逢,自己說自己是公輸念槐,孟之經就得相信這個留著和尚頭的人就是公輸念槐,是公輸班的后人。誰信吶!有身份證嗎,有房產證駕駛證嗎。空口白牙,上下唇一碰,說什么就是什么,別拿別人當傻子。

  而孟之經就是一名大宋邊軍。

第6章 信任你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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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信任你不容易

  公輸念槐又重新坐下來,眼睛乜斜著孟之經,擺出一副萬事了然在胸的樣子。

  其實,公輸念槐正借此拖延時間,大腦里快速組合歷史片斷呢。既有自己的上司孟暉灌輸的,也有被女兒瑤楠所逼,還有自己親自考察過的遺址,以及后世不少地方為了旅游掏弄出來的當地名人塑像,再就是像金庸大俠的小說了。

  能不能忽悠住孟之經不知道,公輸念槐自忖以比孟之經多出來的八百年的知識,應付應付應該是夠了。

  不是去年西夏才被滅的嗎,以宋朝的信息傳遞速度,宋人了解的蒙古不會太多,至少不會比自己多。

  去年西夏滅亡的,那么今年就是1228年,公輸念槐很確定。成吉思汗鐵木真就是在滅亡西夏時死掉的,這一點孟之經不知知道不,先問問。還有郭靖安答拖雷,呵呵,謝謝金大俠哦,只是你別忽悠我喲。性命攸關啊。

  “賊酋鐵木真死于征夏之役,下一任大汗一旦確定,金國危矣。金蒙大戰,大宋如何自處呢?”公孫念槐眼望著幽藍的天空,悠悠的說道。他始終不忘探聽一下宋人的態度。

  “賊酋?公輸兄,為何稱呼蒙古大汗為賊酋呢,賊酋真的死了?公輸兄可知下一任蒙古大汗為誰?”公輸念槐的話信息量很大,孟之經一時消化不了,瞪大了眼睛看著公輸念槐。

  公輸念槐一聽就明白了八九,他對這個宋朝的認識又進了一層。

  “孟兄,你是文人還是人武人?”公孫念槐翻了個身,胳膊肘支在麻包上,用手托著腮,饒有興味地看著孟之經,嘴角還扯出一個上翹的小弧形,像是在笑。

  在孟之經看來,公輸念槐是一臉的壞笑,噢,還是不屑的笑,就像,像什么呢,像一只小小鳥笑井中的青蛙。

  這讓孟之經不舒服。

  “文人如何,武人又如何?侵我大宋者,必血濺疆場而無悔。”孟之經的小胸脯起伏幅度有些大,雖然極力壓抑著,但很明顯還是激動了。

  “佩服,佩服,”公孫念槐嘴里說著佩服,但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抽,孟之經微微把臉轉了個小角度,既不想看公輸念槐的臉,又不至于過于失禮。

  畢竟這個話題是他挑起來的,難道因為話不中聽就翻臉不成,那也太丟人了。關鍵是這個叫公輸念槐的人,看年輕比自己小,個頭卻還比自己高一些,關鍵是那眼神還有說話的語氣,怎么看怎么聽,都像長者在教訓晚輩。他,他還叫自己小孟,這是什么稱呼。

  “若孟兄血也濺了,蒙古人還有金人依然踏著孟兄的身體突入了棗陽,那時我怎么辦哦,小弟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

  孟之經真想揍公輸念槐一頓,嘴里說的凄慘,嘴角眉梢卻滿是笑意。

  他,他看不起我們。孟之經憤憤地這樣想。若讓公輸念槐知道孟之經正這樣評價他,他一定不會這樣淡定,更不會繼續裝逼下去,很危險。

  孟之經猛地扭過頭來,惡狠狠地說道,“公輸兄確定金人與蒙古人必會攻打我大宋啦,我大宋必然抵擋不住嘍。”

  公輸念槐嚇了一跳,孟之經火了!這可不是好玩的,孟之經現在是自己的飯票,弄毛了他,自己吃的果子就不會好。

  “唉,非是小弟不相信孟兄,前車之鑒啊。孟兄可知小弟的家鄉在哪里?”

  “在哪里?不是我大宋嗎?”

  “當然是大宋,噢,以前是,現在不是了。小弟好不容易回國了,卻回不去家鄉了。”

  孟之經緊咬著嘴唇,瞪眼看著公輸念槐,只是不說話。憋了好久,孟之經才一字一頓地說道,“公輸兄放心,小弟必不會讓公輸兄顛沛流離。”

  公輸念槐輕輕地搖搖頭,“孟兄當然可以保證,我也相信孟兄。但話事的不是孟兄吧。”

  “你----,是的,我父親也不能話事。”孟之經頹然半晌。

  公輸念槐爬起來,輕輕拍了拍孟之經的肩頭,心里很不齒自己的談話技巧,怪不得自己總是當項目部的副總。副總是什么,干活的。看看孟暉,八面玲瓏,技術上不比自己強,可人家總是自己的上司,這跟誰說理去。

  唉,自己就是一個吃技術飯的,想搞點別的,還真不行,不服都不行。看看,沒說幾句話,這個剛認識的孟之經就給自己弄的滿懷心事了。

  還是別裝逼了,裝的自己都嫌累。還是乖乖地當工程師吧。

  好像工程師也當不了,這時的大宋不會修高鐵吧,想修也修不了啊。

  嘿嘿,裝神弄鬼?

  自己會嗎?

  治瘧疾算不算?

  也不知道自己要的那些材料,這個時候的大宋有沒有,要是沒有,想裝神弄鬼也不成了。

  “公輸兄,不必氣餒,有我孟家父子在,必不會讓公輸兄受苦的。”

  看看,這就是血性,這就是擔當。剛認識不到半天,孟之經就敢拍著胸脯打保票了。

  “受苦?我能受什么苦?”公輸念槐不淡定了。敢情孟氏父子對能否守住棗陽,也沒信心啊。

  據孟暉講,棗陽還真的沒保住,好像被蒙古人打到郢州去了。這個具體是怎么個情況,公輸念槐還得好好整理整理腦袋里的那些歷史片斷。

  “哦,哈哈哈,孟兄不必為小弟擔心。小弟可是公輸氏的傳人。”

  “對,小弟是不必為公輸兄擔心。僅憑公輸家族的技藝,天下雖大,卻也難不倒公輸兄。哈哈,”

  公孫念槐盯著孟之經開懷大笑,也是一笑,“孟兄,不會認為我公輸氏只會曲線、墨斗、刨子、鋸吧,”

  “啊!”孟之經一聽,這是人家不高興了,哎,自己笑的確實有些味道,不過,公輸氏名頭是大,除了木工工具,鉤強云梯之外,似乎也沒有什么了。只是被人家當面揭穿,面子上不好看,也不是待客之道啊。況且,他不是還能治瘧疾嗎。木匠作不下去改行了吧。

  孟之經心里想著,面子上誠惶誠恐,連連擺手,“小弟哪里敢,工匠之藝,無有窮盡,哪里是小弟能窺測一二的,就說這簽字筆吧,小弟就揣磨不出其精妙來。”

  得,又來了。

  公輸念槐只得呵呵一笑,拍拍身下的麻包,“孟兄,這些藥材從何處運來,用過嗎,效果如何?”

  果然,公輸念槐一轉移話題,孟之經就上套了,確實,至于公輸家族是不是改行了,孟之經不能追著問,這是問不得的,心知肚明就好。至于蒙古人打金人,誰能打過誰,蒙古人會不會攻打大宋,也不是孟之經能確定的。未來之事交給未來吧。

  而瘧疾卻實實在在地擺在眼前。

  孟之經嘆一口氣,“聊勝于無吧。”說著一指遠處,“公輸兄不是疑惑曠野無人嗎,若公輸兄早來十余日還是能看到的。現在嘛,都收縮回棗陽與襄陽了,中間地帶就成了這副樣子。”

  “襄陽?襄陽也爆發了疫癥?”公輸念槐口里說著,腦袋里轉悠著念頭,郭靖大俠可是守過襄陽的。看來自己是躲不過去了。

  孟之經點點頭,“制置司正從各處調集藥材,和劑局也在晝夜研制藥材配伍,只是從夏初疫癥發作開始,尚無效果。唉。”孟之經又嘆了口氣,續說道,“疫癥不除,哪里還能興修水利,開荒屯田?通判可看得緊啊。”

  話不多,信息量很大。什么制置司,和劑局,通判,公輸念槐聽得暈暈忽忽。但大體意思還是弄明白了。

  屯田是上邊派下來的任務,任務嘛,就有個量和期限,這公輸念槐懂。這個什么通判好像主管這一攤。

  但是疫癥一起,屯田不得不停下來,不停也不行啊,人都病了,還怎么干活啊。

  若不能把病治了,就沒有人屯田,任務就完不成。上上下下都要擔責任。所以上上下下都急了。

  孟珙也是發急的人之一了。作為孟珙的長子,孟之經必須為父分憂,所以孟之經也就急了。

  病急亂投醫,自己就撞上了。

  怪不得一涉及到瘧疾,孟之經就稱呼自己為先生,一離開疫癥,就公輸兄公輸兄的亂叫,原來如此。

  看來,孟之經對自己還是不相信。當然了,自己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可孟之經不清楚啊。要讓別人相信自己,從心里尊重自己,得拿干貨啊。

  既然這樣,公輸念槐也不解釋了。拿干貨還不容易。這得感謝屠呦呦,感謝自己的女兒瑤楠啊。

  沒有屠呦呦,自己還真不知道瘧疾是怎么治的,以前聽說過金雞納霜,但那玩意兒似乎是美洲的特產,現在的大宋應該沒有。美洲還沒被主導文明發現嘛。

  若不是自己的女兒瑤楠比自己這個搞技術的還技術,也不會逼著自己跟她提取青蒿素,自己也不敢跟孟之經拍胸脯。只是提取青蒿素的材料不是這個時候的大宋具備的,自己還得客串一把化學家。

  而且青蒿素里雖然有青蒿兩個字,青蒿確實也是一種植物的名稱,但青蒿素卻不是從青蒿里面提取的。能提取青蒿素的,是一種叫黃花蒿的植物,外形與青蒿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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