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絕兩人猛地擦了擦雙眼,孔龍大叫:“我靠,真的是遇到仙人了。小心!”孔龍一邊將方絕撲倒在地,一顆落雷般的炮彈在兩人的身邊炸開,孔龍將方絕的身子壓住,氣浪沒有波及到方絕,卻將他的衣服撕裂成了碎布條。
方絕心里咚咚地跳個不停,這種情況遠超他的認知范圍,孔龍是學武之人,至少還有一點點心里承受力,但方絕就不行了。
所謂枯木林,就是這片樹林的所有樹木都沒有樹葉,只有光禿禿的樹枝和樹干,月光輕而易舉地透下來,照在面前三個人影上。
孔龍翻過身來,也沒有受太大的傷,回頭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只見兩方陣營都立在枯樹的枝杈尖端,輕功了得。
其中一人,一襲干練的武者打扮,身后背著一柄長劍。他單手二指狀立豎在胸前,另一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著另外的兩人。
那名男子對面的兩個人打扮就顯得稀奇古怪的。一人高一人矮,矮的那人半邊臉隱藏在面罩下,孔龍只能看見一些輪廓。矮的那人好像是駝著背。兩人身形大部分都隱藏在一套黑色的斗篷下。
“雙煞,交出鐵木令吧,我不想多費口舌。交出來,我可以免你們一死。”說話的那名劍士語氣泰然,一股霸氣油然而生,普通人眼中,這顯然是正道人士一名。
另外兩人自然便是邪惡的壞人。
方絕小聲說道:“我們還是快走吧。這里好危險。”
兩人此時已經悄悄地退在一顆巨大的枯樹干后面,探出頭來觀望,方絕早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孔龍倒是興奮異常,這可不就是得來的機緣么?
“怕什么?這些肯定都是仙人了,你什么時候見過我們武林人士隨便扔張符箓就能爆炸的?機緣來了。哈哈。”他剛要笑出聲來,就被方絕捂住嘴巴。
“四象真人,想不到這一次居然是你親自出馬,我們認栽,你們玄天四君子的名號我們兄弟二人甘拜下風。鐵木令是我兄弟二人苦心得來,要我們交出去是不可能的。不過你們玄天四君子只來了你一位,我們兄弟二人自然還是有把握逃離的。”說話的雙煞之一陰冷地笑了起來。
“對付你們我一人便足夠。玄天神劍正好需要你們這樣的惡霸來血祭。別癡心妄想了,你們逃不掉。”
“呵呵,你可知道為什么我們兄弟二人會逃來此地么?按理說,你若真有實力擊殺我們至于追殺我們兄弟二人到現在?玄天四君子不齊,你永遠不能奈我們何,除非,我們有意來到此處……哼哼……”矮的那名雙煞冷笑起來。
“有意?”四象真人疑惑起來。心中暗叫不好。
突然,一陣冰冷的寒風吹來,四周月光被完全籠罩,雙煞各自兩手合十,各飛至一邊,掐訣念叨:“鐵木冰火陣,起!”
突然,從地面升騰起數條火焰來。
方絕和孔龍大驚失色,此時他倆已經被熊熊的大火包圍,沒有了出路。
“居然能夠利用鐵木令催動鐵木冰火陣了,可以,不過,你們小看了我的玄天神劍。”隨后他身后的長劍飛了出來。
直至兩人,在火海中翻飛。
方絕和孔龍此時感覺像是在煉獄中煎熬,就聽得叮叮當當的打斗聲在空中不斷出來,大火不斷地吞噬過來,方絕已經沒有任何心情去看雙方的打斗過程。
枯木燃燒產生的氣體進入肺部,幾乎讓人昏厥。他本就體弱多病,孔龍沒有辦法,大半個身子將小兄弟的弱小身軀抱住,快速地拿出水帶,將帕子淋濕,捂住方絕的口鼻,大火很快吞噬了他們。
灼熱的氣體不斷地拍打著方絕的神經。
很快,他便昏迷了過去。他不知道的是,一道沖天的白光猛然沖出,位置正好在方絕倚靠的那顆巨大的枯樹干之下,白光直接沖入方絕的身體,透了出來,接著,白光消失。
火焰突然熄滅,火焰灼燒過的枯樹林戰場變得狼藉一片。
等到天光漸亮,方絕悠悠醒轉,孔龍壓著自己的身體已經僵硬不動,他將孔龍的身體推開,這個這些年一直照顧自己的大哥哥徑直翻倒下去。
方絕趕緊起身撲到孔龍的身邊,使勁地搖著他,叫了一聲龍哥,但喉嚨嘶啞,完全出不來聲音,喉嚨里好像卡著什么東西,他哭不出來,也叫不出來。總之難受得快要死掉。
孔龍沒有任何反應,他俯身在孔龍的被燒得面目全非的身軀上,試圖聽孔龍的心跳,但是沒有任何反應。孔龍的鼻腔也毫無氣息。
方絕傻了。年少的他,何曾經歷過這種慘烈的狀況,一個活生生的成天吵著要修仙的懷揣著遠大夢想的年輕生命,就這樣毫無反應,沒有任何生機了。
他愣在那里,不知道該怎么辦,直到太陽出來,照的臉上生疼,他又撲過去,使勁地拍打著孔龍的臉,錘打著他的胸。驚慌失措下已經沒有任何分寸。
他急了。終于叫出了聲:“你怎么了?快起來!快起來!”他瘋狂地扭打著孔龍的遺體。
“你不要叫了。他死了。”
方絕沒有理會他,弱小的他無法相信孔龍死了,他覺得孔龍在跟他開玩笑,或者是睡著了。
“你住手……咳咳……”一只沾滿血的大手抓住了方絕瘋狂揮舞的小手。
方絕看向旁邊的人,正是那個昨夜帥氣無比的號稱玄天四君子的四象真人。但此時他滿身都是血紅一片,好像剛剛從血泊中爬出來。他的臉俊美無比,雖然頭發已經散亂,臉上血跡斑斑,但絲毫不會遮擋住他俊俏的容貌。
“不……他不會離開我的,龍哥不會離開我的……”方絕發瘋了一般又想要撲過去。卻被一雙拉手拉進了懷里,弱小的身軀在血腥味撲鼻的健壯男子懷中被緊緊抱住。
四象真人知道這名少年已經瀕臨崩潰。
他像個父親一般抱住方絕,輕輕地拍打著方絕的后背。方絕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眼淚和血混在了一起。
“哭出來就好了。”四象真人說道,“時日無多,是男人,哭了就不要再糾結生死。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說。”
方絕停止了大哭聲,抽泣著掙脫出來,看了四象真人一眼,又看了死去的孔龍一眼,跪在孔龍的遺體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他回過頭來,又對四象真人磕了三個響頭,道:“求仙人教我法術,我要為死去的哥哥報仇。”
四象真人面色青紫,顯然已經受了很重的傷,他扶起方絕來,說道:“我們仙道中人的糾紛是最忌諱將凡人牽扯進來了。你的不幸我很遺憾。不過既然你活了下來……咳咳……算是我們的緣分……咳咳……”
看著四象真人不斷地咳嗽,還咳出了血,方絕關切地上前扶住他,“仙人,您沒事吧。”
四象真人輕輕搖頭,道:“我們先將你的大哥哥埋掉,不然尸體會發臭的。”說著單手一指,地面被一股巨力不斷地撕裂,泥土從地面源源不斷地翻出,形成一個大坑。他手指著孔龍的遺體,孔龍的遺體漂浮起來,進入坑洞中。隨后泥土又不斷地縮進了坑洞,堆出了一個小小的土包。
四象真人用念力將一段倒在地上的大樹樹干削成了一塊光生模板,然后重重地插入土包前。
他示意方絕寫下孔龍的墓志銘。
方絕取出懷中的毛筆,用舌頭舔濕,寫下“義兄孔龍之墓“,在旁邊寫下很小的一條字,”人沒有夢想,跟咸魚有什么區別“,而后,他跪在孔龍的墓前,磕了三個響頭,說道:“龍哥,你的夢想,我來幫你完成!”
四象真人點點頭,然后取出一枚符箓來,符箓貼在他的手掌,另外一只手兩指對著符箓默念了一段話,方絕聽不清他在念什么。
說完,這枚符箓在他念力的驅動下,疊成了一枚三角。然后將其遞給方絕。方絕雙手接過來。
“仙人,這是……”
“以后可以叫我前輩。我還沒有得道成仙。”
“是,前輩。”
四象真人繼續道:“這是一枚傳音符,我所有的信息都附加其中,我如果中途離開人世,請將他送至南粵山玄天劍宗,只要亮出符箓,便有人接待你。他們不會傷害你。你可否答應我?”
“晚輩謹遵前輩囑托,定當將符箓送到。”方絕又想跪下,卻被四象真人扶起。
“記住,以后不要隨意向人下跪。男人一生只跪三個人。第一,授之血肉之軀的父母,第二,授業解惑的恩師,第三,那就是老婆。”
“是。晚輩謹記。”方絕答道。
“昨晚我對戰的兩人,是南海雙煞,這兩兄弟作惡多端。從我玄天劍宗分部盜走至寶天鑒鏡,它另外一個名字就是鐵木令。昨夜,兩人利用鐵木令的顯在作用結成‘鐵木冰火大陣’,險些將我直接命喪于此。我用四象玄天定神劍鎮住大陣,并破了它,然而卻被天鑒鏡的潛在力量反噬,如今我已命不久矣。”
方絕定了定神,仔細地消化著這一生從未接觸到的認知世界。
“前輩的傷沒有辦法醫了么?總有辦法能夠醫吧?”
四象真人搖搖頭,繼續道:“天鑒鏡是上古至寶,除了玄天劍宗,沒有人知道它的力量多么強大和未知。這種反噬的傷害是無解的。”
“那現在天鑒鏡去了哪里?”
“不知道,南海雙煞逃之夭夭,很可能仍然在他們手中。這就是我讓你送信的目的,天鑒鏡不能落入邪惡之人的手中,不然將會天下大亂。三天前,我從南海一直追殺二人至此,沒想到他們早早在這里埋伏,真是重大失誤。不過時間緊迫,來不及了,你今天一定要盡快出發。”
說著,他將那柄靜靜地躺在樹旁的白色寶劍拿過來,說道:“你我有緣,可惜的是,你沒有練氣筑基的天資。我這柄玄天神劍是當年德蒼太祖贈與的門派至寶,現在將其贈送給你,這件事結束后,你可修煉一些凡間的劍術,防身之用。此劍長二尺九寸,寬一寸一,護手一寸,寬二寸六,厚七分,兩耳各一寸五,劍柄原鑲三生石殘片,后經過碎仙一戰,劍柄碎裂,德蒼太祖重鑄寶劍并鑲入青羅寶石,可震懾邪魔。此劍削鐵如泥,上可斬人間昏君,下可殺邪魔外道宦官奸臣。”
方絕連連擺手,道:“前輩,使不得,前輩貼身寶物,晚輩無德無能收受。”
“我的話你不聽了?我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今日你火速出發,經滎陽、淮水、蒼山,速度快些月內可到。記住,途中遇到任何事都不能停留!”
方絕知道事情緊急。重重地點頭,以示許諾。跪下來雙手接過玄天神劍。
“嗯!”四象真人點頭,感覺精神舒緩了些,好像壓在心頭的沉重大石被卸了下來,他嘆息道:“修仙一途本就生死無常,既然命定如此,夫復何求。想我沈傲風縱橫天下數十載,也不算枉費此生了……哈哈哈哈……”笑著笑著,四象真人便沒了聲音,表情凝固,好像時間也凝固了一般。
“前輩?”方絕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四象真人毫無反應。
方絕知道這位仙人已經死去。他見過了孔龍的死,對仙人的死也沒有了太多的恐懼和不安了。
他含淚徒手挖出一個坑洞來,將四象真人的遺體埋掉,他沒有四象真人那種徒手削木的本事,只好找來一塊現成的不規則木板。
照例為其寫下墓志銘,他不敢寫出名字,害怕引來仇家,焚尸滅跡,于是寫下“縱橫天下”四個大字。然后起身,默默地找到那些還沒有燒掉的四書五經,將其一一撕掉。算是跟過去做了最決絕的告別。
這些年飽讀圣賢之書,卻眼睜睜看著相伴多年的朋友死去,毫無還手之力。讀書又有何用?這一夜,改變了他太多太多。
他將玄天神劍用布裹了起來,背在身后。朝枯樹林的深處走去。
一路跌跌撞撞,小半天才走出枯木林,一座巨大的城市出現在眼前,眼下應該便是京城沒錯了,但此行已失去了去京城的意義。
方絕此時精力已極其疲憊,眼窩深陷,兩個月沒吃幾頓肉,營養嚴重不良。
站在巨大的城門前,沒有邁出步子。口干舌燥,嘴唇龜裂,黑色大幕從天際拉下,慢慢的,城市中的燈火映照得天際火紅一片。
方絕此時身上已經身無分文,京城又沒有任何相熟的親人或是朋友,無依無靠,又無任何其他本事。
想想曾經在青陽鎮,那可是風云人物,學堂的老師、鄰居、同學的父母誰不是一提方絕個個豎起大拇指。可如今來到京城,真的是求生無門,以前讀的書一點屁用都沒有。
方絕嘆息一聲,還是邁步進入京城。
燈火闌珊的京城確實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在青陽鎮,那全都是青瓦平房,道路也很窄小,面積也非常小,可能從城東頭到城西頭走路半柱香都不用就到了,人在城南叫城北的人,只要大聲點,城北都是可以聽得到的。
而京城則完全不同,道路寬的可以同時容納四架馬車行進,到了晚上更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哪像青陽鎮一入夜就黑燈熄火了,只能聽到打更的聲音。
街道上各種各樣的商品應有盡有,什么糖葫蘆啊,豆花攤啊,面條鋪啊,布匹商店啊,工藝品啊,鐵器店啊,方絕見過的,這里有,沒有見過的這里也有。
青陽鎮才多大的城,鎮里的人一來二去,沒幾年都互相相熟了,都是些鎮邊的村民啊,城里的升斗小民啊,民風很淳樸的。
可到了這兒,方絕才發現曾經的自己是多么坐井觀天,他見到了許多背著長劍的人,提著刀的人,或者是提著長辮子的人。這里的人穿衣也很奇怪,有穿大袍子的,有短褲短袖把腿和胳膊露外面的,也有穿著低胸的衣服,民風果然開放。
他身后背著的長劍。
“今日你火速出發,經滎陽、淮水、蒼山,速度快些月內可到。記住,途中遇到任何事都不能停留!”這四象真人留下的遺言,這句話他始終銘記在心里,可是早已經筋疲力盡,再不吃東西,恐怕也熬不到玄天劍宗的山門了。
奇怪的是,按道理如果玄天劍宗是全國較大的門派,那么在京城這樣的超級城市,至少也應該有分舵才對。為什么四象真人不直接讓他來京城找玄天劍宗的分部而是讓他去遙遠的南粵山呢?
方絕想到,只有兩個原因,要么玄天劍宗分部出了問題,這件事必須馬上通知到總部的人,那么,那天鑒鏡的確是非一般的寶物了。第二么,玄天劍宗根本就沒有在京城的分部。
但是兩個原因都給不到他在京城逗留的理由,還是必須要去南粵山。
方絕拖著疲憊的身軀朝前走著,漸漸遠離鬧市區,來到一處白獅子蹲守兩旁的紅色大門前,門梁上懸掛著“恭王府”三個大字,忽然腦子一沉,那三個大字越來越模糊,終于支撐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昏迷不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提著燈籠的中年侍者領著四人抬著的紅頂大轎慢慢悠悠地回來。中年侍者看到白獅子的中間趴著一名衣衫襤褸的人,下意識以為這是哪個叫花子不知死活睡在這里。他抬手指揮轎子停下來,然后抬步慢慢地上前靠近。定眼一瞧,少年的背上還背著一柄白布裹起來的東西。
這時候,轎簾被掀開一條縫,內里傳來一聲充滿柔性的女人的聲音,“福生叔叔,怎么停了?”
福生回頭恭敬地道:“回小姐,有個人躺在門口。不過看樣子不是乞丐,雖然衣衫襤褸,但是穿著書生服。”
“你看看情況,盡快弄走,我累了。”女人的聲音帶著疲憊和冷漠。
“是。”
福生示意兩名抬轎的壯漢過來,將方絕的身子翻過來,福生發現是一名稚氣未脫的少年,感覺不對勁,回來稟報道:“小姐,是一名少年。一身長衫書生打扮,估計是進京趕考流落至此,奇怪的是,他背著一柄長劍,身上沒有其他的東西。”
“哦?是么?”那小姐掀開門簾,走了出來,只見是一名二十歲上下,穿著錦羅綢緞,長發披肩的青年女子。皮膚白皙,身材凹凸有致,可算是絕色佳人。
她悠悠上前,說道:“我要看看他的劍。”
“是。”
侍者將方絕身后的長劍取下,剝開白布,露出一柄銀白色劍鞘的長劍來,交到女人的手里。女人眼前一亮,接過長劍,拔出長劍來,嘆道:“好劍!福生叔叔,將這名少年抬至府中調養,我要好好問問這劍的來歷。”
“這不合適吧?若是老爺知道這件事,恐怕會……不然我們直接取走長劍,扔些盤纏給這少年,連夜送走,神不知鬼不覺……”
“福生叔叔,我趙紫雅還不至于做這等卑賤行為,那只會讓人恥笑,我與爹爹都有藏劍的愛好,但每一把劍都是我們通過正當方式得來,從不干這等茍且之事。福生叔叔,還愣著干什么?”趙紫雅的聲音變得威嚴起來,雖然福生叔叔的稱呼很顯尊敬,但這番話,瞬間拉開主仆關系。
福生顫抖著趕緊道:“是。小姐。”
抬轎的漢子迅速將方絕的身體抬進了恭王府,趙紫雅也跟著進入大門,兩三個婢女伺候趙紫雅更衣,趙紫雅第一眼看到玄天神劍便愛不釋手,以至于當晚便與劍同眠。
而方絕則被送至一件側廳的臥房,由兩名婢女照顧,幫他擦身體,準備干凈的衣物,在福生的安排下,府中的大夫也跟過來為方絕探病,后大夫告知他們,這名少年只是過度疲勞暈倒,福生這才安下心來。
福生知道大小姐和老爺的脾氣,如果少年無故死去,他們定然不會私吞少年的寶貝神劍,從另外的角度上講,他們將失去一把寶劍。最后他福生恐怕也難逃罪責。
他知道,恭王府最大的老爺和他的寶貝女兒視劍如命,近乎到了癡迷的程度,府中還藏有一個秘密的劍冢,收集了天下許多寶劍。
聽聞方絕沒事,他也樂得回房休息了,打了個哈欠,便回房了。
第二天,趙紫雅早早地來到方絕的房間,探查方絕的情況。在聽取了大夫的診斷結果后,命人準備了一桌可口的飯菜,擺在桌前。
方絕則從睡夢中,聞到撲鼻而來的香氣,聳動著鼻子,悠悠地睜開雙眼,順著香味徑直爬了起來,也不管旁邊立著的趙紫雅和兩名婢女以及福生,撲到桌前,開始風卷殘云地抓著桌上的燒雞、燒白、青菜、牛肉等美食塞入自己的口中,直到塞得裝不下。
兩名婢女則掩嘴嬌笑,嘀咕著這少年是多久沒有吃飽飯了。
吃太猛,直到噎著,趙紫雅溫柔地拍著少年的后背,命人盛好茶水,遞送過來,方絕猛喝幾口。這才發現不對勁,望四周一看,幾名陌生人正用奇怪的目光盯著他。
方絕停下,大呼一口氣,桌上的幾碟美味已經被掃蕩一空,他愣了愣,看見這些陌生人,又說不出話來。
趙紫雅以為他被嚇到了,柔聲道:“吃飽了么?如果沒有吃飽,我再命人做點來。”
方絕搖搖頭,狐疑地看著身旁殷勤的趙紫雅,縮了縮身體,口齒不清地道:“飽……飽了……”
“昨夜你昏倒在我府邸的門口,是福生叔叔發現了你,你昏迷不醒,我們救你回來的。”趙紫雅開門見山,先把自己搭救一事說出來,抬高身份,又施以援手,讓方絕有欠人救命之恩的感覺。
方絕果然回想起來,這才感激道:“謝謝姐姐救命之恩。”說完,又想起了四象真人,于是迅速回到床上收拾準備離開,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焦急萬分。
“可是在找這個?”趙紫雅拿出玄天神劍來。
方絕快速搶奪過來,抱在懷里。
“大膽!竟敢對小姐如此無禮!”福生大喝一聲,就要發難。
就在福生準備出手教訓這個沒有禮貌的少年的時候,卻被趙紫雅攔下,“福生叔叔,不要對我的客人無禮,他還是個孩子。你先出去。”
“小弟弟,你不用害怕,我們不是壞人。告訴姐姐你的名字。”
福生悻悻離開后,趙紫雅靠近方絕,今天她有意無意地穿著一件輕薄的紅紗外套,內里是一件白色抹胸衣,好不撩人。在她的觀念里,男人,包括未經世事的男人都受不了這種打扮。
她故意湊近,身上的淡淡香味讓方絕快要窒息。方絕不是傻子,吃飽了飯,也有了力氣,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這個女人對他有一種特殊的目的,那就是玄天神劍。
方絕緊緊地抱著寶劍,一言不發。趙紫雅以為他一小毛孩準是被嚇著了,心中冷笑,“哼,居然沒用,看來小毛孩不吃這一套,不過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
趙紫雅面上柔聲道:“好了,看來你也累著了,好好在府上休養,你放心,有姐姐在,這里沒人敢欺負你。”
說著,命那兩名婢女好好照顧方絕。于是便離開了。
方絕便在恭王府內住了下來,他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這里是龍潭虎穴,但他毫無武功,門口又立著兩名壯漢看守,方絕知道他已經背變相軟禁了起來。
有的時候會莫名其妙被一兩個黑衣人闖進來,然后將他架起來,嚇得他半死,結果那些黑衣人又悻悻離去,沒對他造成人身傷害,幾日后,這些黑衣人便再也沒來過。
日子一天天過去,但四象真人交代的任務卻像是每天成長的大石頭一般壓得他穿不過氣,好像每過去一天,這大石頭就長一斤。離開這里迫在眉睫。
每日三餐,都由兩名婢女送飯菜過來,一來二去,便相熟了,這兩名婢女年紀與他相仿,一個十五,一個十六。幾天后,大一些的那個婢女便沒來了,伺候都由另外一名年紀偏小的婢女伺候她。
這名婢女名叫月琴,沒有姓,她告訴方絕,她從小就被賣了進來,連名字都是恭王府的大老爺取的,專門伺候大小姐趙紫雅。
方絕也從她口中得知,這王府名叫恭王府,大老爺是恭親王。也就是當朝皇帝的親叔叔,當朝攝政王。趙紫雅是當朝皇帝的親堂妹。方絕這才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這里竟然是王爺府,真正的帝王世家。
突然又陷入深深的絕望,要從這王府逃出生天,恐怕此生無望。
是時候要做些調整。方絕心里有了底,按當初的想法,誓死保衛神劍,而趙紫雅又不強拿,那么此生都會被軟禁在這里,怕是到死都出不去了。之前他對趙紫雅的態度非常強硬,趙紫雅一面又不好撕破臉,一面又必須防著他逃跑,將他軟禁,如果連這三丈之屋都出不去,那么老死在這里,都沒人管,豈不是負了四象真人的委托。
這一日,方絕一早起來,月琴照例送來飯菜,他道:“怎么這幾日小姐沒有過來了?”
“小姐這幾日去東臺山圍獵,聽說皇帝陛下都親自去了呢,我也好想跟去,以前小姐都會帶上奴婢,但今年因為你在這里,我被安排過來服侍你,就沒去成。”
小姑娘垂下頭,對方絕的到來表達出小小的不滿。
方絕苦笑一聲,又道:“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嗎?”
月琴趕緊擺手道:“若是被小姐知道,我的小命就不保啦。”
“我又不干其他的事,你就跟那個福生大管家說說,我就是去外面透透氣,又不會亂來,更不會逃走,你這樣告訴福生大管家,就說我呆在房間數日,實在太悶了,會死,寶劍跟我同根同血,滴血認過主,如果我一死,寶劍便會跟著毀滅。”
小姑娘雖然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按原話傳達后,福生果然來了,笑瞇瞇地說道:“小客人,您的情況,我已經傳書給大小姐了,請您耐心等待。”
方絕說道:“不敢,大管家的意思,小的明白。只是整日呆在屋里,實在無聊的緊。您看我毫無武功,在京城又舉目無親,更無朋友,在貴府的地盤,我能做什么?希望大管家成全,大管家大可指派兩名高手跟著我,我插翅也難逃。”
福生這些日子都忙于府中之事,關于方絕那邊,也只是聽每日下人的匯報,所了解的情況便是這少年整日呆在屋中,幾乎一言不發,也從不透露姓名,來歷更是沒向府中任何人透露,怎么今日突然這么健談了。
再想到這少年確實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是習劍之人,卻又擁有這把趙紫雅小姐喜歡得不得了的寶劍,揣測應該不是少年自己的物品,或許是因為某些奇遇得到。對少年來講,起先那么排斥他們一來是因為趙紫雅和他有些咄咄逼人,嚇著了他。調養幾日,讓他知道恭王府的一些實力,這些升斗小民自然不敢跟他們作對。那么……他交出寶劍自然指日可待了。
而今日這少年言語懇切,落落大方,書卷氣濃厚,便暗香莫非他已經放棄抵抗了?這對福生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但趙紫雅小姐又離京了幾日,按往常慣例,沒有半月是回不來,如果這少年整日被悶在屋里,萬一死掉了怎么辦?
月琴傳話說,他與寶劍同根同血,滴血認過主,聯想到大小姐曾經取得其他寶劍的過程,都有削掉持劍之人的認主關系后,才能得到寶劍,那么這少年應該也沒有說假話,不會武功,又被滴血認主,只可能是被動接受,而非主動得到。
想到這里,福生笑呵呵地說:“話是這個話,不過我提醒你小客人,在恭王府千萬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后果你是懂的。恭王府后院一共六十八房,十幾個庭院,就由月琴帶你到處逛逛,感受感受鳥語花香,相信大小姐回來后,你會如實告訴大小姐一些事情和來歷。這算是你與我的交易。你同意么?”
方絕點點頭,說道:“沒有問題,等到尊敬的小姐回來后,我一定將我的來歷和生世告知,知無不答,包括我這把寶劍的來歷。”
兩人約定好了,福生安排門口的兩名壯漢時刻跟著方絕,由月琴做向導,帶領少年在府內的后花園里游玩,心情大好的他大步離開。
月琴則笑嘻嘻地領著方絕出了門,當方絕出得這屋子的大門后,才真正見到屋外的陽光,他站在院落中央,仰頭感受微暖的陽光,微風和煦,好不舒服。
月琴則看著那少年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陣漣漪。
“我們走吧。”月琴走上前去,靠近方絕的身旁道。
方絕點頭。一路上,他哪有閑情逸致賞花賞鳥,這里的地形,路線都是他必須要記下來的東西。腦瓜靈光,這些東西自然是過目不忘的。而月琴則是心情大好,活蹦亂跳的。終于不用整日呆在屋里陪著方絕,這些日子來,她也是夠忙碌,除了端茶送水送飯,還得負責方絕的更衣送洗,又錯過了圍獵活動,好不容出來轉轉,自然好好游玩一番。
恭王府后院很大,假山假水,亭臺樓閣。是一片巨大的人工園林。
方絕不時瞄了瞄身后的壯漢一眼,兩名壯漢面無表情,腰間配有長劍。頭戴黑色高帽,一襲紫色勁裝制服,腳踏黑色靴。
“后面兩位,是府中的守衛么?”方絕忍不住問。
“是王府的禁軍啊。在王府里,可是有上千人呢。他們個個武功都很高,聽說有的還會練氣什么的,反正很厲害就是了。”
“練氣是什么?”方絕問。
“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大小姐現在就已經是練氣期的高手了。曾經有一次在城外枯木林里,我和福生大管家護送小姐回京,途中就遇到了一伙強盜,后來小姐親自出手,把那些人打跑了,還打死了些強盜,那時候福生管家就很高興地說,恭喜小姐突破,進入練氣期。”月琴手舞足蹈地說,“然后大家都很高興啦。”
“哦。”方絕若有所思地答道。
幾人來到一處很寬敞的庭院,這時候有十幾名錦衣華服的少年正跟著一名男武師練習劍法,他們揮舞著長劍,人人都舞出一道道美麗的劍花,讓方絕驚得愣在了當場。
月琴見方絕愣在那里,在他面前晃動著小手,眨著大眼睛,又搖搖他。
“你怎么啦?”
“他們都在練武啊?”方絕回過神來。
“對啊。這些小少爺都是大老爺的孫子呢。那位老師是禁軍教頭黃沖,很厲害的哦。他每日負責訓練禁軍武藝,還要負責大老爺的孫子的修煉。”月琴道。
“他們必須每日都練習么?”
“對啊,大小姐說,武藝須每日修煉,不能間斷。”
“這樣啊。”方絕以前可從未見過這樣的劍法,他也曾去孔龍家玩過,孔龍的老爹每次都是教授他一些拳法的套路,或者是使大刀,他們的鏢局從未使過劍。拳頭和大刀看起來孔武有力,但顯得笨重,而這些劍法,卻是輕盈得很,耍在人的手中,配合劍法套路,看起來十分奪目。
或刺,或劈,或斬,或撩,或挑,或削,每一招每一式都將方絕深深吸引。
看了良久,不由得看出了神。這些劍法招式不知不覺映在了腦海,久久揮之不去,方絕在心里也是照瓢畫葫地比劃著,眼神中竟然好似要發出光了。
“我們還是走吧,要是妨礙著小少爺們練劍,奴婢可又要受罰了。”一邊說一邊拉著方絕離開。
“你站住。”
方絕也是警醒過來,轉身要走,哪知道被幾個少年郎叫住了。他們個個身子都很壯實,長年練武,都身強力壯,一個身高足足高了方絕半個頭的少年叫道:“你是什么人?敢來練武場?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對不起。”方絕連連道歉,準備離開。
“非常抱歉賢德少爺,這位是大小姐請來的客人,沒留心,便走到這里來了。屬下這就帶他們走。”跟著方絕走著的那名禁軍護衛這時也有些慌,竟然沒留意走到了這里,他連忙出來打圓場。
一方面方絕確實還是恭王府的客人,不能讓他受到任何傷害,另一方面卻又是要監視他,以防他亂來。
這時闖入不該闖的地方,罪過就大了。
方絕低著頭,這時候沉默不語了,他知道,多說一句,便會惹來殺頭之禍,干脆就一句不發。
那名少年看著低著頭的年紀相仿的瘦弱小鬼,頓時起了起心思,說道:“那好吧,陪我打一場,我就放你們離開。”
“啊?賢德少爺,這位小客人不會武藝啊。求您饒了他吧。”月琴嚇得連忙跪下求情。
那少年趾高氣昂地踢了月琴一腳,被踹得飛了出去。月琴倒地不起,頭摔破了,流了很多血,嚶嚶哭泣。
方絕單手一推,雖然沒有多大的力量,但猛的一用力,竟然讓健壯的趙賢德往后退了兩步。
“找死!”趙賢德怒了,兩腳飛踹,就將方絕踢飛了出去。
方絕也同樣倒地不起。
這時,周圍的小孩子都聚了過來,趙賢德剛剛教訓了下人,眾人都一陣喝彩,大家揚言要再教訓方絕一頓。后來被禁軍教頭制止了。
禁軍教頭黃沖走過來,見到方絕的保鏢是自己的門生,也不多做為難,讓他們速速離開了。
兩個大人,各抓起少男少女,回到住處。
方絕瞪大著眼,腦海中竟然能夠清晰地記得那些少年使得每一招每一式,他感覺到驚奇無比,剛才雖然屈辱,又沖動了些,險些因此喪命,但此刻怒氣消減了些,很快被這些劍法招式所吸引。
月琴受了很重的傷勢,那一腳踹得太重,月琴又只有十五歲,就一個小姑娘,怎么承受得住這種傷害。她被送往別處,府中的大夫為月琴療傷去了。福生后來告訴方絕,說月琴手的骨頭摔斷了,需要療養。
方絕很擔心她,但又不知道該怎么去找她。這一夜,他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時至半夜,方絕起身來,接著窗邊的月光,拔出那把玄天神劍來,泛著冰冷寒光的神劍讓人膽寒,提在手上,比想象中要輕得多。
腦海中又出現了白日里在練武場見到的那套劍法,突然,方絕猛地朝前一刺,身體不受控制地舞動起來。
他能夠清晰地感知到每一招每一式的含義,并且揣摩下一步要走的路線,無論是手勢,步伐,都與黃沖教頭教授的劍法毫無二致。而且,動作更加標準,成熟。比起那些小孩的生硬動作來,方絕更像是從小練習這套劍法長大的。
他時而躍起,雖然幅度不高,動作不大,但卻是將一些高難度的轉身動作都使出來了。終于,他停下了,一整套劍法,就這么第一次見到,然后人生第一次舞劍,就完完整整地練習了出來。
他愕然了半晌,還沒從內心的狂喜中回過神來。
這是怎么回事?
因為那件小事,方絕又重新被關入屋內,雖然懊惱無奈加委屈,但好歹武功上面的巨大飛躍帶給他絲絲安慰。
這幾日在房內,閑來無事便揣摩這套劍法,基本上幾天下來便能夠熟練掌握了,因為條件不具備,他并不能在房內多次實戰,以免被察覺。只能在心里推演。但接下來還需要驗證一些其他東西。看來也只能等趙紫雅圍獵回來之后再解決了。
而那天出門逛出來的路線基本上也被他爛熟于心,心中想好了幾個對策,如何應對趙紫雅的步步緊逼。
趙紫雅的目的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要他手中的劍。寶劍是四象真人的遺產,雖然對他目前來說完全可以放棄,只要放棄玄天神劍。那么依趙紫雅的個性,斷然不會為難他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朋友的。
但直覺告訴他,他必須另謀他法。這是他的堅持。
又是一晚,方絕在月光前拔出玄天神劍,劍身通體被皎潔清潤的月光籠罩,變得熒光錚亮,隱隱還有一絲虎嘯龍吟之聲,振聾發聵,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細地欣賞一把寶劍,不知不覺出了神。這一晚,他整晚都沒有睡覺。
翌日,威風八面的趙紫雅圍獵回來,風光無限,在這次圍獵活動中,她狠狠地在皇帝面前表現了一把。心中暢快無比。而她的父親恭親王則突然被派往邊疆,沒有跟回來。
一行數十人在大紅門前接駕。福生管家為她安排好了一切接風洗塵的準備工作。但趙紫雅下馬的第一件事便是詢問方絕的狀況。
福生將這幾日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稟報出來,包括月琴被趙賢德打傷,以及其中的一些小小的誤會。福生當然所有的話都是向著府中小少爺們的。比如添油加醋,說方絕先動手啊,或者是兩個小朋友不懂事,誤闖了練武場。
哪里知道趙紫雅勃然大怒,當即清喝道:“讓趙賢德過來。一起去我的客人的房內。真的是胡鬧,成天知道惹是生非,我的客人連武功都不會,會主動出手惹事傷人?”
說完,帶著身后五六名高手威風凜凜地前往方絕所住的院落。
快要進院落大門的時候,趙紫雅還故意調整了一下情緒和表情,不再像先前那么英姿煞爽,說一不二。而是換了一副女兒家溫柔如水的面容。
方絕此刻正在房內喝茶,看書。門突然被打開。趙紫雅腳步輕輕邁進來。看到方絕,笑容便堆到了臉上。
方絕見趙紫雅進來。趕緊上前跪下,恭敬道:“小的見過郡主。”
趙紫雅愣了愣神,趕緊上前,溫軟纖細的雙手抓住方絕的胳膊,將他抬起,說道:“快快起身。小弟弟,姐姐不是你想的那么高高在上。這次姐姐回來,專程過來看你,不用拘禮了。”
方絕仍然作頷首狀,道:“郡主高貴賢德,救了小的,小的本該感激涕零,但前幾日小的不知道這里的情況,得罪了郡主,小的真是罪該萬死。”
這番話說得趙紫雅咯咯嬌笑起來,瞬間舒暢了許多,在離開王府之前,方絕一直拒絕跟人說話,才小半月沒見,方絕便懂了事,性格也開朗了許多,趙紫雅心中猜測肯定是月琴打開了這小朋友的心扉。一時間笑容滿面,高興得很。
“瞧你說的。前段時間我也很忙。招呼不周,弟弟不要生姐姐的氣。”趙紫雅拉著方絕的手落座,旁邊的福生看傻了眼。心中那叫一個莫名其妙,也大大地舒了口氣,還好趙紫雅沒回來的時候沒有過多的為難方絕,不然這會肯定面子上很難看。
方絕一臉羞愧狀,說道:“姐姐。實不相瞞,我本名叫方絕,青陽鎮人。家中父親一生為木匠,母親是織女,我六歲入私塾,十歲入學堂,現年16歲,與同鄉參加今年的科舉考試。后來在京城外枯木林偶遇南海雙煞與玄天劍宗四象真人對戰。我的同鄉哥哥被誤傷致死,我茍且活下來。”
“后來南海雙煞僥幸逃走,四象真人被重傷,生命垂危,臨死之前托付小的將一封生死信件送去南粵山玄天劍宗總部,又將他的鎮身寶劍玄天神劍托付于我。小的臨危受命,卻又精疲力竭,從未來過京城,后又誤入貴府,幸得姐姐搭救。四象真人以我與玄天神劍滴血認主為要挾,我必須在月內抵達南粵山,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等等……你是說玄天劍宗么?”趙紫雅面色顯得有些沮喪,方絕能看得出來她對于玄天劍宗這四個字頗為忌憚。
“嗯!這幾日,我在府中,您又外出,沒來得及查驗這把劍,相信姐姐有能力能夠查驗出來這把劍的真實身份。知道小的所言非虛了。”
“你說……四象真人死了?”趙紫雅猛然察覺到當中非常關鍵的信息,面色漸漸沉下來。福生管家也是一臉不可思議。
“是的……四象真人已經駕鶴西去。”
方絕雙手奉上玄天神劍,趙紫雅面色恢復了冷淡和平靜,輕聲下令道:“福生叔叔,讓府里的人查驗神劍,如有假話,不留活口!”
“是,大小姐。”福生示意保鏢提走神劍。
方絕則是迅速跪下。埋著頭,一言不發。“這大小姐脾氣也太殷勤不定了吧。”他這樣想。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方絕這才起身。方絕敢把劍交給他們,就是在賭,賭玄天劍宗在這個世界上的威望。但從趙紫雅的表情來看,他猜得八九不離十,玄天劍宗凌駕在人間王權之上。這個世界又或許還有其他的門派,肯定不止玄天劍宗一家。
雖然他通讀過大陸的歷史,但這些史冊都是人間王權更迭和國土疆域變化的歷史,比如目前這個朝代,開國君主就是趙宣應,到這一代已經有兩百年歷史,三朝國君迭代,當朝皇帝是趙玉坤。
而這個國家也是以王室家族的姓氏稱呼,名為趙國。這個國家國土面積很大,大大小小三十多個州郡。周邊又圍攏了諸多小國,戰亂頻發。
關于恭親王趙朔,史書也有記載,又為當朝攝政王,權傾朝野,此人驍勇善戰,戰功累累,習得一身超強的武藝。
但史書上卻沒有記載關于修仙門派的資料。按照邏輯來講,凡人界和修仙世界肯定是修仙界的人實力更加強大,而擁有強大實力的仙人自然凌駕于王權之上。不可能由人皇王權統領更高層次的人。
方絕是悟出了這個道理,才敢如實招出玄天神劍的來歷。趙紫雅貴為郡主,凡是講求禮數和道義,雖然做事霸道雷厲風行,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但玄天劍宗的東西,趙紫雅還是要掂量掂量事情的輕重的。
他輕輕一笑,回到書桌前繼續看書,時間沒過半日,福生便親自將神劍送還回來,恭恭敬敬地帶著兩名明顯成熟美麗的婢女送來一套衣服。
福生笑呵呵地說道:“公子,大小姐命老奴送來新衣服給您換上。又讓老奴傳話給公子,請您不用擔心送信的事情,先在府中住上兩日,回頭王府會安排專門的護衛隊護送您去南粵山,在這之前,王府當中您可以隨意出入和閑逛,沒有人會攔著您。”
方絕恭敬地頷首道:“有勞大管家了。”
隨后方絕在婢女的服侍下換上了一套淺綠色客卿衣服,身份一下便抬升了不止一個檔次,雖然讓他成為恭親王府的客卿,勢必要貢獻些什么,才對得起這個身份,方絕感嘆一聲,看來趙紫雅對玄天神劍還是不死心。
能夠出門走動了,方絕首先是趕去練武場。有些事情必須要驗證。
來到練武場,此時已有十幾名少年在比劃劍招,練習場熱火朝天。教頭黃沖背著手來回轉,觀察大家的動作是否標準。方絕則是遠遠地站在大院的門后,探出腦袋來查看。
這套劍法他早已經爛熟于心,而且自信可以完整施展出來。
這套劍法練習之后,黃沖厲聲:“現在背誦心法《聚氣訣》,一個一個來。如果誰背誦不出來,自己做俯臥撐500個。”
眾人心頭一緊。紛紛凝重起了表情,眼睛望著天上,默默地背誦著。很快第一個少年就站了出來。
他背誦道:“須臾天地,地膽黃粱,數背東去……”
背誦到第四句便不能往下了。
“快去!500個!”黃沖厲聲呵斥。
那名少年心不甘情愿地跑到一邊,做了起來。其他少年更是心驚膽戰,平時疏于心法口訣的練習,他們個個都只對武術套路感興趣,這會犯了難。
接下來了三四個少年或多或少都沒有背誦完整,挨個做起了俯臥撐,小臉憋得通紅,但在黃沖的監督之下,沒有一個少年敢偷懶或是放棄。
接下來還剩下三個少年,其中一個便是前幾日欺負過方絕的趙賢德。他看了看其他的少年一眼,腦袋一昂,自信滿滿。
他站出列后,便背誦起來:“須臾天地、地丹黃粱、數背東去……”洋洋灑灑上百句就這么輕而易舉地背誦了下來。
方絕耳目聰慧,能夠很清楚地聽到遠處的趙賢德的背誦聲。
驚奇的是,這些句子就像是放在了一張白紙上然后映刻在方絕的腦海當中,這種清晰感從未有過,跟前幾日偷學這些劍法一樣,就仿佛是可以隨意復制一般。
雖然他天資聰慧,但也僅限于讀四書五經、寫寫文章之類,曾經他讀過一整本《大黃經》,但也要看幾遍才基本上懂得整本書的全貌,按照自己的理解,學習通了書中的知識。
但現在,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這些心法口訣就這么簡簡單單鐫刻在了腦海里,根本不用花過多的精力去背誦鞏固。就這么一聽就全部記下來了。
下意識,方絕往后退了半步,被自己這種無端端跑出來的記憶能力嚇了一跳。
不行,還得驗證!
他接著往下看去,黃沖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嗯!賢德果然是花了功夫的。大家一定要向賢德學習!好了,下一個。”
接下來的兩名少年同樣沒有一個能夠完整背誦這段上百句的心法口訣。挨個去做了俯臥撐。趙賢德抱著雙拳饒有興致地看著家族兄弟們艱苦地做著,心中大為暢快。
“賢德。”
“是,老師。”趙賢德應道。
黃沖道:“按照目前的成果,你已經煉體三重,再加把勁,早日突破到練氣期。《聚氣決》是恭王府獨門聚氣法訣,你要好好練習。青芒劍法也不能落下,這一次你可是要代表恭王府參加四年一度的京師比武大會,到時候爭取拿到名次。”
“是,老師,賢德一定不負老師期望。”說著,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嗯,”黃沖滿意地點點頭。
兩人正說著什么,趙賢德遠遠地發現大院門邊探出個頭,他大喝一聲,“是誰!”飛身而至,仗劍而來,單劍一指,方絕一個趔趄,被一股勁風退得往后仰了過去。
方絕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反應過來時便看到一把長劍頂著自己的面門,趙賢德定睛一看,饒有興致起來:“哦?又是你?怎么,還沒被我踹夠?咦?客卿?”
很快,其他小朋友見狀都圍攏了過來,盯著方絕,黃沖見狀也跟來,見到方絕一襲客卿的服飾,心中也是驚訝萬分,前天他還是下等人的打扮,如今一躍成為客卿了?
“兩次擅闖練武場,你可知該當何罪?”黃沖朝方絕喝到。
方絕緩慢爬了起來,說道:“黃沖教頭對吧?斗膽稱呼你一聲黃師傅,今天我來本來打算跟趙賢德公子賠禮道歉來的,沒想到,又被當成了賊。不過我不知道恭王府面對客卿居然是這幅面孔。”
“大膽,客卿又如何,還不是我趙家的一條狗!”趙賢德聲嚴厲色。
“你說什么?”方絕憋了這么久,其實早都想跟人打一場,驗證一下自己莫名其妙學來的劍法。他眼神冰冷下來,倒把趙賢德嚇了一跳。
四周的少年紛紛起哄。
“賢德哥,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識主人的狗奴才!”
“依我看,連狗都不如,干脆拖出去砍了。”
“就是就是,拿來喂狗。”
“你們這些上流人,滿嘴下流話,真是有意思,王公貴族都你們這個德行?”方絕冷笑道。此刻方絕背后有玄天劍宗做盾,他倒要試試,有四象真人的玄天神劍在手,趙紫雅敢不敢處置自己。
“你個狗奴才,該死!”趙賢德爆喝一聲,準備下手將方絕斬殺于此。卻被黃沖攔了下來。
“老師。怎么?”趙賢德疑惑地問道,“我殺掉一只狗,莫非還沒這個權利?”
“公子,請冷靜,他短短時間升為客卿,顯然對郡主殿下有重大作用,如果這個時候殺了他,恐怕郡主殿下那邊不好交代。”黃沖這時換了一副面孔,由剛才當老師時的聲嚴厲色變成現在的恭敬,主仆角色立刻分明。
趙賢德恨得牙癢癢,作為恭親王長孫,在恭王府中,除了家族中爺爺趙朔、老爹、小姨趙紫雅他不敢惹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是不放在眼里。加上天賦異稟,年少得志,十歲就已經在外歷練過,雖然現今十八歲不到,但在家族中幾乎沒人敢對他說半句不中聽的話。
更何況還是一個客卿,居然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趙賢德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但轉念一想,最近父親和爺爺都在邊疆,家中就趙紫雅小姨娘主事,這少年轉眼成家族客卿定然是趙紫雅的決定,這會要是教訓了這狗奴才,被小姨娘問責可就麻煩了。
正是苦惱之際,黃沖道:“不如公子跟這小子公平地比斗一場,點到即止如何?”
趙賢德眼前一亮,道:“老師說的對,公平比武,輸贏自負。喂,狗奴才,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場?”
方絕站起身來,瘦弱的身軀仿佛會被風吹倒。眾人冷笑著看著方絕的弱不禁風的樣子,都充滿期待地等著方絕受辱的樣子。
眾人來到練武場,圍出一片開闊的場地來,其他少年圍坐在旁,黃沖教頭充當臨時裁判,防止比斗中出現傷亡。
“我來簡單說下規則,兩方可隨意選擇武器、功法,出手輕重自由判斷,比武場上沒有情面,我會在旁邊守護,可保證你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