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里?”
阿希索亞的意識漸漸蘇醒,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棉被柔軟整個人似乎是躺在空氣上。
“那之前經歷的只是一場夢?”阿希索亞看著房間熟悉的布置,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家。
只是隨后,房門推開進入一個身影,阿希索亞不得不露出一個見鬼般的表情。
“你……您還好?”阿希索亞哧溜一下爬起來,身軀已經開始顫抖,說話開始結巴,最后更是對著面前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小男孩用上了敬語。
面前的帝釋似乎并無所動,嘴吸著棒棒糖不時發出哧溜的響聲,手里自顧自地把弄著小風車。
一股子蜜汁尷尬在房間里散開,空氣突然凝固。
“哈,你喊我?”過了許久,帝釋才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阿希索亞,“希希找我什么事呀?”
希希……阿希索亞聽著這個稱呼不禁眉頭一挑,這位大佬還真是糟糕的取名天賦。
“那個……”阿希索亞正想要問出心里的疑問,可話到嘴邊又想到面前的是一個極其可怕的存在,哪怕外表只是一個小孩。
“希希想問什么直接問吧,我……我不會傷害希希的……”帝釋認真的看著阿希索亞。阿希索亞看見那猩紅色的雙瞳中也似乎并沒有狂躁,想了想還是選擇信任:“這里是……”
“這里是你家啊,希希。”帝釋自顧自地走到阿希索亞的床邊,一屁股坐下以一種極其不文雅的姿勢躺了上去,“你要放心,在你爸爸去時候,除了我來了你家以外,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只是帝釋說到這里,眼中卻稍稍地閃過一絲愧疚。
“什么都沒有發生嗎?……”阿希索亞自顧自的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傍晚燦爛的云霞呈現出迷幻光輝,天穹下的黑鐵城一片祥和。
“是,什么都沒有發生嗎?……”
“那希希,你打算怎么對待特蕾婭呢?”帝釋隨口嘮叨了一句,阿希索亞身影一滯。
“我……”阿希索亞攥緊了拳頭,碧色瞳孔里閃現出一絲殺意,只是過了許久,他才無奈地發現以自己不多的腦細胞來思考這個問題實在是太艱難了。
“算了……這個問題明天再考慮……我先把你安置下來吧……”
阿希索亞對于眼前的這個大麻煩實在是感到渾身無力。
。
“哇希希那是你的寵物嗎?是學舌鳥嗎?”帝釋走進門,便有一只渾身翠綠(屎綠)的學舌鳥飛到了他的手上,停留在他的指尖。
學舌鳥是一種能夠說出人類語言的魔獸,雖然毫無戰斗力,但卻因為稀少而在拍賣行屢屢拍出高價。
“臭小子歡迎你來到豪華的公爵府。”這怪腔怪調的聲音有些尖銳,“波特是這里最帥的家伙,爸爸最帥了對吧?”
帝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波特,很認真的搖了搖頭:“不帥不帥!”
帝釋身后的阿希索亞快步走來,狠狠地拍了一下那只有些肥胖的家伙。
“操你媽干嘛打我,聽見沒有!操你媽!”波特一下子嚇得飛到了半空中,又一下子碰到了屋頂,“媽的智障疼死老子了,還弄亂了爸爸我帥氣無比的造型。”
阿希索亞馬上脫下了拖鞋不管三七二十一往波特所在的位置一扔,那肥胖的綠球一扭,就躲過了飛來的拖鞋。
“聽著臭小子。”波特又居高臨下的對帝釋說道,“反正你將會在這里和我度過無比愉悅的日子,唉……畢竟在爸爸帥氣的影子下,一切都變得那么美好……”
“滾!”
阿希索亞看了波特好久,才強忍下怒火轉過頭來:“來你的房間在這里。”
帝釋則乖巧地跟在阿希索亞身后,上了二樓。
走到走廊的末端,打開門,一切的家具都是白色的,木地板上散落著一些玩具。這是一間阿希索亞小時候住過的兒童房,可以看出來很久都沒有人住了,但所有的東西都沒有落上塵埃,似乎是被細心清理過,而且擺設都沒有移動。
阿希索亞兀地鼻尖一酸,雖然老公爵的愛是對于這幅身軀的原主人而言的,但是回想起老公爵對自己的點點滴滴,阿希索亞都十分感動。
“哇!”
帝釋似乎很是高興,后面的阿希索亞心里也是一松,心想這家伙看起來應該很滿意。
“那個……希希我就先休息了,我以后就是你弟弟了!”
阿希索亞也微笑著離開了。
不過直覺告訴他帝釋的最后一句話啊好像是有什么別的含義。
“我就是你弟弟了……”
這是在告訴我,不要透露他的存在嗎?……
別看一副孩童心性,該有的智慧還是不缺啊……
阿希索亞走到大廳,看見波特不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
沒有那嘴炮的日子真是愜意。
一個葛優躺癱在沙發上,公爵府的沙發采用從冰原狼皮制成,皮質柔軟而舒適,泛著高雅而古老的青灰色。
一個人影兀地出現在阿希索亞面前,那是阿希索亞的斥候,性格謹慎且擁有對安洛家族絕對忠誠的他僅僅只會在有緊急情況的時候才會這么魯莽地闖入城主的家中。
“殿下,北方魔獸山脈暴動。”
“什么?!”
阿希索亞可頭疼了,魔獸山脈,那是魔獸的大本營,更是有一個位面缺口,很有可能有終焉神靈從那里出來。
外城整體用青灰色巨石筑造的黑鐵城在茫茫冰原上顯得格外令人矚目,擁有數百年悠遠歷史的城墻上刻滿了戰爭之風呼嘯而過的痕跡,地處南境最北端的黑鐵城自然是可以領略的到北方的寒氣,凝固著歲月滄桑之色的冰花蔓上城墻,更是顯出冰霜世界獨有的粗獷與滄桑。
“噠噠噠……”
細碎的腳步聲在城墻之上響起,阿希索亞和身邊的騎士長伊森登上了瞭望塔。
“怎么樣,魔獸山脈現在的情況穩定嗎?”
阿希索亞走到巨大的瞭望鏡前邊,看了一眼遠方的魔獸山脈,似漆黑的踴躍的鐵的獸脊。
“很難說,最近已經有觀測到霜巨人在聚集,至少大型規模。”伊森搖了搖頭,他還沒把心中最為糟糕的猜測說出來,“他們可能會在三周后開始襲擊,最遲一個月。”
“唉……城衛隊的情況怎么樣?”
伊森聽罷突然愣住了,他沒想到阿希索亞居然會問這個,過去的阿希索亞向來不喜歡管這些事情,只是全盤交由他去做。“這個……”
“嗯?”阿希索亞見伊森遲遲不回答,轉過頭看著伊森,居然撲捉到了伊森眼里的那一絲躲閃,神色突然嚴肅起來,“發生了什么?”
“赫安侯爵以擴充侯爵府親衛隊的理由調走了西部城防軍……”
“什么?!”
“你為什么不第一時間告訴我,主教是怎么說的?!”
面對著阿希索亞的憤怒,伊森縮了縮脖子,他以前從來沒有體會到這個整天游手好閑的公子哥這么關心黑鐵城。要是能夠早一點這樣就好了……伊森想到。
“主教同意了,我攔不住他,我畢竟只是一個騎士長。”伊森咽了口口水,說道。
“那赫安侯爵現在呢?他人在哪?”
“可能在市郊的侯爵府吧……”伊森想了想,又怕阿希索亞直接殺去侯爵府,趕緊補充道,“我們還是先回去想想對策,先應付過霜巨人再說吧。”
“嗯。”
……
只是當阿希索亞到家后,帝釋神神秘秘地拍了拍他的肩。
“誰?!”阿希索亞轉過身,看見帝釋笑吟吟地看著他。
“這位是……”伊森看見了帝釋,他從未見過這個小孩。
帝釋此時一身白袍,用面紗遮住臉龐,只看得見秀氣的眉毛下深邃的眼窩里一對猩紅的瞳孔。
“他是我一個弟弟,騎士長你先下去吧。”阿希索亞揮了揮手,示意伊森先離開。
弟弟?伊森從未聽說過阿希索亞有個弟弟,但是作為一個對安洛家族忠心耿耿的騎士,他還是選擇先退下。
“噓……希希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來我房間。”說罷帝釋就拉著阿希索亞上了二樓,進了房間。
之間房間里突然多出一塊大玻璃板,阿希索亞一時間愣住了:“這是……”
“等一下你看著它,它就會出現畫面啦!”帝釋笑著離開了房間,“希希不要走哦,等下就會有精彩。”
這是……電視機?阿希索亞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一個很離譜的想法,想罷搖搖頭,走到門前,正要離開房間,才發現房門已經被鎖上了。
“希希要乖哦!”
帝釋的聲音突然響起,阿希索亞想了想還是決定聽從這位大佬的話,乖乖地坐在電視機前面。
……
“哎喲,每天早上起來都要被自己帥醒……”波特站在鏡子前,細心地打理著自己屎綠色的羽毛。
在路的另一邊,就一個高挑美麗的身影撐著傘緩緩走過。
她的步伐看似很慢,但是沒過多久——瞧,她已經走過十多米了。
柔軟的褐色的長卷發如同絲綢披在肩上,白色的洋裙極盡奢華,她精致的臉蛋是她最驕傲的優點,她似乎能夠催眠人的藍色眼瞳似乎是無盡的深海——那是她作為一個王牌女間諜最致命的武器。
特蕾婭最近特別郁悶。
阿希索亞似乎發現了什么。
“唉,真是煩人吶……若不是他,我才不會接這個棘手的活兒呢?……”
特蕾婭抬頭看了一眼灼熱的烈日,又不由得把白色的洋傘拿得更低了。
沒過多久,她就走到了領主府的門口。
她那敲門的手修長,戴著細致上面裝飾著蝴蝶結的白色手套。
“阿希索亞?”
“阿希索亞?”
“……”
許久,
門開了。
開門的卻是帝釋。
特蕾婭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大概只有十二三歲的小男孩,蹲下來溫柔地問道:“孩子,你知道阿希索亞公爵先生在哪里嗎?”
帝釋搖了搖頭:“你是說哥哥嗎?”
咦沒聽說過阿希索亞有個弟弟啊?特蕾婭暗自疑惑。
“那……你的哥哥呢?”
“哥哥他剛剛出去了,好像是去什么赫安侯爵先生的府上。”
特蕾婭的內心暗笑——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正好鉆進父親設好的圈套里,剩下的這個小孩兒骨瘦如柴,看起來也沒有什么威脅……只是還是小心為上……
但是作為一個優秀的女間諜,她的職業素養使得她并不會把自己的心情暴露在臉上:“那你呢?你就自己在家里玩嗎?”
“是啊……對了,哥哥要我給你一個東西!”帝釋做出一副思考的神態(雖然只有露出的眉毛特蕾婭能夠看見),用手在口袋里翻了翻,拿出了一塊閃耀著金黃色光芒的水晶,“對就是這個!這個給漂亮姐姐!”
“嘶……”
特蕾婭倒吸了一口冷氣,以她的眼力哪里能看不出來?恩澤水晶,十三大主城之一的黑鐵城唯一的一顆恩澤水晶,阿希索亞居然自己選擇放棄了恩澤水晶。
“這個東西太貴重了,姐姐不能收。”
特蕾婭想了想,試圖把恩澤水晶塞還給帝釋,吃屎發現面前這個小孩兒手勁出奇的大。
“姐姐還是收下吧,畢竟是哥哥的一片心意呢?”
帝釋強行把水晶塞給了特蕾婭的包。
特蕾婭心里疑惑,卻還是說了聲謝謝,起身離開了。
只是,剛出門,她忍不住拿出那顆恩澤水晶。
午后的陽光透過特蕾婭的蕾絲花傘,點點光斑灑在晶瑩剔透的水晶上,水晶周圍縈繞著金色的迷人光暈,濃郁恍若實質。
她的淚水就不受控制地涌出來了。
“我……我不會……”
她還沒來得及戴上手套的右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臉頰。
“這……是淚嗎?”
是淚。
是她從未有過的東西。
“這……就是愛的滋味嗎?……”
“不不不!我是間諜啊……”
特蕾婭舉起手慌忙的擦拭著眼淚,只是這東西莫名的流得更狠了。
。
阿希索亞手里攥著真正的恩澤水晶,越攥越緊。
帝釋微笑的站在阿希索亞的身邊,同阿希索亞一起看著玻璃板內的映像里的特蕾婭。
“我……”阿希索亞的內心似乎被什么所堵住了。
“阿希索亞,”帝釋緩緩說道,“你所看見的,并不一定是真實的呀……”
帝釋此時的聲音多了一股子沉靜。
阿希索亞回過頭,看著帝釋:“你至始至終都知道,對么?”
“你的率性,你的天真,你的小孩子氣,也只是外在,只是用來迷惑我的工具,對嗎?你其實是一個玩弄人心的惡魔……我接觸到你以后還以為你是一個善良的魔神,結果我發現我錯了……”
“……”帝釋垂下了眼簾,無言以對。
“你真是個惡魔。”
“我是。”
阿希索亞看著帝釋,沒料想到他竟然會這么坦然地說,只是搖了搖頭,離開了房間。
“可能真是個惡魔吧……這是每個終焉之神的命運,生來既是厄運。”
帝釋蹲下身,拿起了一個風,摘下面紗輕輕吹了一口氣,四色風車開始轉動。
帝釋拿著風車走到窗邊,正好看見花園里踱來踱去坐立不安的阿希索亞。
“真相,永遠是令人難過的。”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絲后悔,說實在這么做對他并沒有什么好處,阿希索亞也沒有必要明白這一點,他僅僅只是為了看著他絕望而焦慮的樣子攫取那么一點點可憐的愉悅感。而現在他居然為他感覺到了難過。
“只是凜冬將至,你要面對的是比這個多上百倍的災難!”
“……”
阿希索亞現在腦子里一片紊亂。
那一次,他和那個女子,那擁有傾城傾國的容貌的前同學現女友特蕾婭·赫安,一起打開了沉寂在教堂最高位置的那個盒子。
他在特蕾婭走神的時候,偷偷地摸走了里面的那顆水晶。
那顆水晶泛著圣潔的金色光芒。
“代價……”
“代價……就是我的幼稚嗎?”
阿希索亞抬起頭看了一眼帝釋的房間,兩人的目光正好對在了一起。
帝釋從阿希索亞這個沖動而激進的青年的碧色眸子里看到了成熟。
而阿希索亞從帝釋這個對他而言一切都是未知的人的眼瞳中看到了希望。
那是個被遺忘的角落。靜悄悄的,一棟建筑佇立在那。
那是一棟蒼白的建筑。非常安靜,它佇立在渡鴉河彼岸。
那是一棟孤寂的建筑。它曾經繁華,但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打開長滿荊棘但無人打理的花園鐵門,花園里一大片一大片的曼珠沙華開得正歡,這是這座別墅所屬的家族世世代代的家徽。
血紅的花朵映照著慘白的墻,映襯著無邊的寂靜,原本豪華的建筑說不出的詭異而可怕。
一條小路蜿蜒曲折,直至路的盡頭,這棟別墅的大廳。
大廳里,少女無助的癱坐在地上。
“啪!”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在絕美少女的臉上緩緩浮現。
“父親……”
特蕾婭滿臉淚痕,仰望著她的父親。
“我不是你父親!”赫安侯爵笑道,“你還真當自己是侯爵府的公主了?”
“你,”
“只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而已!”
“你的母親,那個該死的奴隸,求我收養你。”
“我看在她可憐的份上答應了,并且埋葬了她。”
“可你是怎么做的?”
“別提那顆假的水晶了,說證據,就這些,根本沒辦法將那該死的阿希索亞扳倒!他那舅舅可怕的海頓親王,可是號稱帝國之鷹!”
一片雪白的紙片摔落在地上。
“我……”
少女的長袍滑落至肩,露出雪白肌膚上通紅的鞭痕。
是的,她的母親,只是一介奴隸。
她,只是一個奴隸的女兒。
是低賤的奴隸和高貴的侯爵的雜種。
特蕾婭·赫安
擁有四分之一的血族血統,和骯臟的另一半血脈。
就算她什么都沒做,她體內的血族血脈都會置她于死地。
能夠在侯爵府活下去,已經是一個很好的結果了吧?……
盡管,她的錦衣玉食,是用她的肉體,和早已失去的淚水換來的。
侯爵自顧自的走了,只剩下癱倒在地的特蕾婭。
“我真的愿意這么做嗎?……”
“我真的愿意這么活著嗎?……”
“這么羞恥、毫無意義地茍且偷生嗎?……”
“我真的愿意嗎?……”
“愿意嗎?……”
“嗎……”
“不!”
特蕾婭看著赫安侯爵遠去的身影,眼神愈發堅定。
她又回想起了當時的眼淚,里面映射著阿希索亞陽光般燦爛的笑意。
“惡魔……”
“你不是……”
“你不配!”
“稱為……我的父親!”
。
“主教,我建議馬上去侯爵府將赫安侯爵抓捕。”偌大的圓桌前,阿希索亞和黑鐵城樞機主教安德瑞爾對坐,四目相對。
白暫修長的手指敲擊著高貴的白木桌,發出輕輕的聲響。
“這個……我們教會自然是會考慮的。”安德瑞爾看著面前的一應物品,腦袋都大了兩圈,只能使用自己以前用過好幾千年的萬金油先應付過去。
真是個廢物……安德瑞爾心里暗罵,他好不容易給了一個理由讓赫安得到西部城防軍,居然還扳不過面前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公爵。
“現在人證物證具在,有特蕾婭女士的口供和這些東西,難道還不足以證明赫安侯爵有罪嗎?”阿希索亞的臉上已經微微帶了點慍色,“我覺得,霜巨人對于人類還是挺友好的,我們只要放棄信仰教廷,應該可以和他們和解。我想能夠減少一些傷亡,城里的居民應該還是喜聞樂見的。”
安德瑞爾聞言微微一愣,他竟從未發現這個小公爵的嘴巴有這么毒。
“好吧……我們去吧。”
說罷,緊急召集了些法官、牧師和騎士,趕往赫安侯爵府。
……
特蕾婭期盼的那一天終于來了。
那個在阿希索亞公爵府上的少年和阿希索亞,帶著教廷的那位象征著公平與正義的主教先生以及一眾人來了。
“阿希索亞,你來干什么?”
赫安侯爵從大廳中央寬廣而豪華的鋪著紅色地毯的樓梯上下來了,一起下來的,還有臉上還掛著不清晰的淚痕的義女特蕾婭·赫安。
“我來,自然是來審判你的。”阿希索亞緩緩道。
“什么?哈哈哈哈哈哈……”赫安侯爵瘋狂的笑道,“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死想瘋了吧?我乳臭味干的孩子。”
“喀犽·赫安!”安德瑞爾呵斥道,蒼老的臉上怒容滿面,“你逼迫特蕾婭,去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你害得十萬平民含冤而逝,你!……你誣陷了多少為帝國、為神奉獻終生的英魂!”
“呵呵,安德瑞爾你個老肥豬也有資格說我,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也知道!”
安德瑞爾聽罷,表情卻是毫無波動:“不要再狡辯了,你如果什么都沒做,就和我回去。”
“回去?”赫安侯爵鷹鉤鼻下那張鋒銳的嘴挽起一個弧度,“安德瑞爾你個老肥豬能夠背叛我,一定是有了什么證據對吧?反正證據都被你們抓到了,那你們也都別想走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侯爵府內很快閃現出了許多人影。
也許已經算不上是人了,寒光銳利的盔甲下蒼白的皮膚青筋暴起,有些地方已經只是一片幽藍色的迷霧,他們的臉龐已經模糊不清,只是隱約看得出鼻子和眼睛。
“暗黑傀儡……你要走西部城防軍,就是要干這個?”安德瑞爾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不學無術只是靠關系在教廷混日子的他只帶了十多個牧師和騎士,遠遠不是面前三四百個暗黑傀儡的對手。
“既然你們看見了我的秘密,那就死在這里吧!”
話音剛落,傀儡手上便兀地出現一抹寒光,只是大致看得見各種兵器的形狀。
牧師開始念祈禱語,勇猛的騎士迎上去,阿希索亞也上去迎戰,只剩下安德瑞爾在人圈內不知所措。
一名騎士揮劍,劍與傀儡手上的幽靈劍相擋,發出尖銳地似乎會穿透人類耳膜的暴響。他剛還在為手上傳來的巨力暗自驚訝,下一刻他就驚恐地發現他受傷的劍正在被緩緩銷蝕。
他急忙抽出,才發現自己手上的劍已經裂成碎片,傀儡手上的幽靈劍已經穿透了他的胸膛,連血都沒有流出。他的身體開始燃燒,被幽藍色的鬼焰燃燒,化為灰燼。
“霍達米爾。”
阿希索亞心中默念,一柄龍形金色長槍便出現在了手上,上面仿佛燃燒著熊熊金色烈焰。
阿希索亞擺開步伐向前一刺,長槍長驅直入直接洞穿一個傀儡的身軀,銀白的盔甲紙片般支離破碎,金色的烈焰瞬時間吞噬了傀儡的身軀。
“這家伙……”看著旁邊騎士和牧師的快速死亡,安德瑞爾看見大發神威的阿希索亞,便不由自主地躲在阿希索亞的背后。
就在這時,最后一名騎士戰亡,傀儡呼嘯的劍光很快來襲。
“阿希索亞!”
安德瑞爾趕緊拍了拍阿希索亞的肩膀。
可阿希索亞并沒有什么動作,僅僅只是一剎那,傀儡的利刃便穿透了安德瑞爾的胸膛。
阿希索亞也感覺到了身后的利刃,他揮舞長槍,一圈傀儡便割草般倒下。
旁邊的傀儡又撲了上來,阿希索亞已經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已經所剩無幾。霍達米爾的力量是強大的可是消耗實在太大,他沒辦法支撐太久。
“阿希索亞加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站在上面看戲的赫安侯爵猖狂地笑道,“還有三百五十六個傀儡呢?”
阿希索亞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越來越無力,攻擊也沒有一開始那么猛烈。
難道我離開了帝釋,真的什么都不是嗎?……不!上天給了我一次機會,給了我第二次機會,我絕對不能夠辜負!
“啊!”長槍上的金色烈焰已然消失,現在阿希索亞已經是純粹憑著力量去擊碎傀儡。他的眼前已經產生了幻覺,但是本能驅使著他不斷攻擊。
“嘻嘻嘻嘻嘻嘻……希希你今天的表現好棒棒哦!”
突然,一聲孩童的驚呼穿刺過一切聲音,進入了阿希索亞的耳中。笑聲病態而瘋狂,然而此時這聲音在阿希索亞看來無異于天籟。
“誰?”
赫安侯爵的聲音尚未完全傳出,漫天尖銳的銀絲便映入他的眼簾,而那銀光只出現了一剎那便被收回,取而代之的是傀儡死亡發出的幽藍焰光。
“嘻嘻嘻嘻嘻嘻嘻……傀儡……真不好玩,沒有我喜歡的味道。”
而在焰光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小孩的身影。小孩骨瘦如柴,膚色蒼白,完美無瑕的臉上掛著病態的笑容。
“帝釋?!”
“南方災厄?!”
阿希索亞和赫安同時驚呼,只是前者是喜悅,后者是恐懼。
“希希啊,既然是他們給你帶來痛苦,那就由你終結他們吧。”帝釋笑道,白色絲線纏繞住特蕾婭和赫安的身軀,阿希索亞第一次看清那白色絲線是什么——頭發?!
帝釋看著阿希索亞,阿希索亞的手中莫名出現了霍達米爾,其上燃燒著熊熊烈焰。
“喲,霍達米爾……他的鑄造者死于我手,沒想到能在這里碰到它……”帝釋饒有興趣地笑道,“好了不說別的了,他們兩看你處置咯。”
阿希索亞看了一眼特蕾婭,兩者的目光對在一起。良久,阿希索亞不舍地回過頭,長槍貫入侯爵的胸膛。
……
侯爵死了。
特蕾婭被帶到了教堂進行審判。
阿希索亞已經能夠預見她的未來。
這一天和那事實上并沒有發生的一天多么相似。
他能夠預見到特蕾婭被綁在十字架上,下面是熊熊燃燒的烈火。
是的。
特蕾婭的微笑與淚水,湮滅在熊熊烈火之中。
。
。
。
“陛下,推測霜巨人將會在兩周后襲城,現在所需戰略物資已經準備就緒。”
阿希索亞聽著騎士長伊森的報告,心中的那一股不安還是遲遲沒有消散,他有預感,這回的獸潮絕對是前所未有的龐大。
“希希!”帝釋少有地推門而入,直接撲上來抱住了阿希索亞,“希希在為什么發愁呢?”
帝釋抬頭看了一眼阿希索亞面前的文案,小聲地讀出來:“……”
伊森看了一眼阿希索亞,阿希索亞點點頭默認。
帝釋鼓起嘴,隨后又把嘴中的氣放掉:“希希為什么不設個陷阱呢?先挖出大概兩米的深度,嗯這個活兒隨便找些大地法師哪怕是學徒再配合上一些民兵就可以在一個星期左右完成……然后再讓法師加上封印防止冰原狼載著霜巨人重新越出,由于霜巨人和冰原狼這類生物操縱的是冰霜的力量,所以可以加上火屬性結界焚燒。”
“然后在上面再讓大地法師復原一層土層不那么虧被發現就可以啦!”帝釋抬起頭來看著阿希索亞。
伊森聽完仔細思考了一下,發現這個辦法似乎完全可行,以驚奇的眼光看了帝釋幾眼。其實挖陷阱這個方法他和阿希索亞以前也有想過,但遠沒有帝釋想得這么周全。
“嗯……好吧,那就這么辦。”阿希索亞沉思片刻,也答應了,“那個……伊森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帝釋你參戰嗎?”阿希索亞問道。
“我到時候可能會有事情。”帝釋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這回從裂縫出來的終焉,很可能是他。”
“‘他’?”
“和我同樣擁有高等神力的‘七宗罪’。”
說完帝釋便離開了。
……
“……黑鐵城受到獸潮攻擊,先鋒軍就已經有了大型獸潮的規模,后續的部隊可能更有超級獸潮的規模,很可能創下大陸紀錄。而且推測將會有擁有高等神力的終焉之神參戰,希望您能夠勸說帝國,聯系周邊的城市接納逃亡的黑鐵城居民……”
“請尊敬的海頓親王親啟。”
斥候寫完了這一封信,長長地舒一口氣。冰藍色的眼瞳漸漸變得晶瑩。
“啪嗒!”
淚水滴落在桌上。
他趕緊擦了擦眼淚,假裝若無其事地去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