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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雄 连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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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雄全文閱讀

鶯雄作者:風之靈韻

鶯雄簡介:

這是一個無賴皇帝,扶植一個天才少女上位,然后吃干抹凈的故事。
  “我叫封敬亭,你要永遠記住這個名字。”他說這句話時眼底淺淺的笑意,狹長眉間蘊藏的得意,讓她在今后的無數個日夜回想起來,都后悔的直想撞墻。
  那笑容分明是一只黃鼠狼在對著一只雞,似乎品嘗之后,再贊一聲,“味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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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雄最新章節第708章 激戰
第1章 伏擊
鶯雄全文閱讀作者:風之靈韻加入書架

  郭文鶯整個身子趴在地上,頭微微仰著,半瞇著眼看著左前方,空空的山道連個人影都沒有,還真他娘的叫人憋氣。

  他們這一營兩千人已經在峽谷待伏了六天了,按計劃分伏于道路兩側山林之中,嚴禁隨意出聲走動。

  等了六天,峽谷都毫無動靜,只偶爾有斥候騎了快馬從峽谷外趕來,帶來的消息均是沒看見瓦剌的軍隊。

  六天行軍,只帶了兩天的干糧,本來說好出營試火銃的,一幫子人心懷滿志,都想干票大的,誰想到竟會在這個地方白窩了這許多天。

  這已經第六天了,兩天份的干糧早就見了底,連渣子都不剩一個,這幫狗日的瓦剌人再不來,他們全都得餓死。

  摸了摸早已干癟的肚子,郭文鶯懊惱極了,忍不住在心里又把封敬亭的十八代祖宗從墳里刨出來問候了一遍。

  這是六天以來,她第一千七百遍對封家列代祖宗的問候了。

  一想到那廝,真是滿心滿腹的怨氣,若不是這王八羔子,她還在京中自己宅子里,吃著熱騰騰的烤紅薯,喝著奶娘給熬的小米粥,嚼著紅香姐姐用那雙白酥手腌制的醬黃瓜,享受著秋日里大好的陽光,又如何會落到現在這種境地?

  封敬亭是慣會舌燦蓮花的,每日裝的跟個高貴好人似的,其實滿肚子的壞水,腸子都爛透了,壞的腳底流膿,頭頂長瘡。

  回想到當年他拐騙自己時說的那些話,頓覺上下兩排牙都癢癢的,干癟的肚子也更加餓了。

  那時候,她本來以為自己撈到個大買賣,能賺筆大錢,至少可以養活莊子里大小老少一年了。可結果誰能想到,他嘴里所謂的兵器場,居然是這鳥不拉屎的西北邊關,抗擊瓦剌的第一條戰線。

  整整三年,三年零六個月,她被他扣在了邊關,一直被壓榨著,被他當牲口一樣使喚。那丫的狗賊,不僅硬硬生生把她這只嬌嫩肥美的小羊羔,送進這群狼環飼的軍營,甚至帶著她這只菜鳥上了戰場。

  真是叔可忍,嬸不能忍!

  記得第一次被他帶上戰場,是她十五歲那年,那時候她害怕啊,不肯去啊,巴著門框哭得那叫一個凄慘。

  可他這個狠心腸的,居然叫了兩個親兵一路駕著她綁在馬上。大軍沖殺的時候,周圍全是喊叫聲,大片的鮮血,殘肢斷臂飛的滿天都是,一個瓦剌兵大刀對著她砍過來,還沒到近前,腦袋就被人削開了,從后腦勺到天靈蓋,一路飛著噴濺在她臉上,鮮血流了滿臉,混著黃白之物,也不知是腦漿子還是什么。

  她嚇得尖叫,抱著肚子開始狂吐,一時不穩差點從馬上跌下來。要不是一個親衛伸手撈住了她,怕是那會兒,她已經被戰場上飛奔的戰馬,踩成肉泥了。

  往事不堪回首,越想越覺心痛。

  如果當年她還留在京都的農莊,或者她有一天還能當回那個嬌俏可愛,帶點小狡黠的郭家大小/姐,長到十五六歲,就會嫁給某個名門公子,而永遠也不會成為今天這個西北軍正五品的軍需官。

  她十六歲就當了整個西北大營的軍需官,每天管著二十萬大軍的吃喝拉撒睡,還有兼職管著西北監造處所有刀槍、箭矢等兵器的制造。

  西北的監造處,跟京都里工部衙門的監造局完全是兩碼事,這是封敬亭私下里偷偷開的。瞞著朝廷,還有那個久病幾年,無論怎么也咽不了氣的老皇帝。

  當年封敬亭把她拐了來,就是為了造私兵,說什么買她的兵器,實則早就打算好把她扣在這兒,來了就不許走了。她和師傅花費幾年研究的特殊生鐵技術,讓這廝垂涎不已,生生被他算計了一把。

  或者封敬亭也沒想到,自己隨便一拐,就拐到了一個寶貝。

  她郭文鶯是個制造天才,不僅會鍛造生鐵,造生冷兵器,還會造戰車、強弩、火銃、火炮,就連造船,雖算不上精通,也多少會一些。

  她的潛力是無限的,創造力更是驚人的可怕,隨便一樣東西,被她擺弄幾天,都能原有基礎上改造一番,變得更合用,甚至還能依此衍生出更多的新奇東西。

  天才也要有好的老師指導,她的各種技術大都是跟一個據說叫什么“天機老人”,還是“鬼機老人”的窮老頭學的。

  那老頭當年一身污垢的出現在她的莊子里,在那里一住就住了七年,平日里除了喝酒就是睡覺,不睡覺的時候就教她點零零碎碎的技藝,權當是交房租、飯費了。

  老頭傳給她一手得用的機關術,還有造車、造船、火藥的使用。師傅教得好,再加上她天生的絕佳資質,竟然學了個十足十,以致小小年紀便把一個本來小小的幾十人的監造處經營的有聲有色,現在已經擴大到上千個工匠,所造的各式武器、器具,讓京都的監造局提著鞋都追不上。

  所以,從某些方面來說,封敬亭還是很有識人的本事,堪比伯樂。

  只是他用人用得太狠,逮住了就死乞白賴的掐,恨不能壓榨干凈她身上的每一滴血,剁碎了,嚼爛了,再用小勺舀著慢慢享用。

  想到這些年凈被人當牲口使喚的悲慘經歷,郭文鶯更覺問候封敬亭十八代祖宗都便宜他了,她應該上古伏羲一路追溯下來,應該拿著他們封家家譜,對著名字,一個個再問候一遍。

  當然,也因為她這些獨門的技術,封敬亭讓她任了西北大軍的軍需官,美其名曰管管家務,收收軍糧,實際上大部分時間都是泡在監造處里研究武器,繪制軍器圖。

  京中監造局原有個造火器的小作坊,只是造出的東西拙劣,根本不能用于實戰,作坊里原本的工匠每天都跟曬干的咸魚似的,閑極無聊,閑的都長虱子了。

  也就是那一日初上戰場,她被瓦剌人打急了眼,詛咒扎小人想要報復,就在那個時候,忽然想到師傅傳的火藥制作法子,可以用于實踐,在原有基礎上加以改良,就能成為威力無比的火器。

  她把想法與封敬亭一說,這廝竟連夜派人飛奔到京都,把原本作坊里的工匠偷偷拐帶來了西北大營,就像當初拐帶她一樣。

  迅速、干練,絕不拖泥帶水!

  而她也不愧是營中赫赫有名的“神手文英”,一個月就把技術弄了個爛熟,還改造出了現在使用的這種用特殊生鐵鍛造的火銃。

  前幾日他們在營中試用了一下,威力極大。不過,那畢竟是在木頭人身上試的,總不如真人身上更見效果,而今天,他們這兩千人,就是出來試驗最新造出的兩千支火銃威力的。

第2章 蟲子
鶯雄全文閱讀作者:風之靈韻加入書架

  趴的時間太長,腿都麻了,地上石子、土坷垃太多,咯的腰疼的不行,綁著繃帶前胸也腫腫漲漲的,正是發育的年紀,總這么憋著,也不知還能不能好好長大?

  身上實在是難受,伸了伸腿,可能幅度大了點,正踹在后面趴著的“皮猴子”臉上。

  皮猴子名喚皮小三,是她的親兵之一,會點輕功,身手也不錯,滑溜的跟條魚似的,因為太瘦,皮包骨頭,才有了這么個雅號。

  這一腳踹的有點狠,皮小三“哎呦”一聲,也不敢大叫,輕手輕腳爬到她身邊,低笑道:“郭頭,你看著瘦弱,腳勁兒可不小。”

  郭文鶯橫他一眼,“怎么?沒嘗夠,想再來一腳。”

  皮小三連忙求饒,他這會兒哪還有力氣挨踹啊。

  他低聲道:“頭兒,咱們還要等多久?弟兄們都餓的不行了。”

  郭文鶯“嗯”了一聲,“再等等吧,過了今晚,明天一早咱們就回營。”已經六天了,再等下去,人都餓死在這兒,也不用跟瓦剌開戰了。

  做了決定,她也不如何急躁,正好趴的累了,便站起來,環顧四周,挑了峽谷內視野最佳的一處高地。

  拍了拍身上土,又重新坐到地上,手中拿著跟短樹枝在地上隨意地劃拉著。心中又盤算了幾遍,覺得自己所想的不會錯,便坐起來,將身上的披風裹了一裹,干脆倚著身后的樹閉上眼。

  親衛之二的陳強怕她受寒,把自己的披風解下來,走到她身邊給她蓋上。他素來細心,知冷知熱的,對她照顧的最為細致。

  郭文鶯并不覺得冷,閉著眼把身前的披風甩給他,嘴里低聲嘟囔,“不用管我,你們倒班歇會兒吧,等傍晚再看看。”

  陳強將披風卷起來,也沒披,默默走到旁邊另一棵樹下,抱著火銃坐下來。

  陳強也是她的親兵,這小子十三歲當兵,在軍營里混了七年,是西北軍里排的上號的軍中老油條,年歲雖然不算太大,卻經歷豐富,經過大小二十多次戰役,都能毫發無傷的活下來。他向來沉穩,心細,妥帖,保命的本事更是一流的,就是逃跑也比別人反應迅速。

  郭文鶯還有兩個親兵,一個叫胡七,一個叫橫三。

  胡七是有名的飛毛腿,還很擅長看地形,辨識方向,跟著他走,在深山老林里都未必能迷路。只是他嘴太臭,總是罵罵咧咧的,張嘴就罵娘,什么你娘是豬,你娘是狗,你娘不是好鳥……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山里養的,河里游的,全都能讓他羅列其中,生生跟別人的娘親扯上關系。這也算是罵出了新高度,不過因為此沒少挨人的揍,經常鼻青臉腫的跑到郭文鶯跟前告狀。

  對此,她通常是不管的,打不死就賺,打死活該。

  至于橫三,表面看著好色、貪吃又喜歡胡說八道,不過他的身手卻是西北大營里數一數二的,箭術也最好,號稱是西北軍的神箭手。

  有時候郭文鶯忍不住會想,封敬亭派了這么幾塊料給她當親兵,是不是怕她死的太快,他身邊再沒人能可著勁蹂躪了呢?

  就這會兒功夫,皮小三也坐了過來,手里抓著一把蠕動的東西遞到郭文鶯面前,“頭兒,餓得厲害不,要不要吃一口?”

  郭文鶯睜眼一看,他手里抓的是幾條蚯蚓,還在活蹦亂跳的,頓覺胃里一陣發堵。

  “什么東西都敢吃,也不怕毒死你。”輕哼一聲,微微偏過頭,實在不想看他拿著蟲往嘴里填的蠢樣。

  “這玩意沒毒,餓極了眼,什么東西不能下肚。”皮小三笑瞇瞇的把手里的蚯蚓一根根捋凈了泥,然后放進嘴里細細嚼著,片刻間嘴里還流出些可疑汁液。

  用余光瞥了一眼,郭文鶯惡心的直皺眉,他們是伏擊,怕被敵人的斥候發現,誰都不敢點火,有什么東西只能生吃,但即便條件惡劣,能像他這樣吃蟲子的也沒幾個。

  或許這幾年經歷的多了,上戰場的次數也多了,到現在已經練就一副大好腸胃,看見什么惡心東西,都吐不出來了。

  繞是如此也不敢多看,扭過臉去瞧著后面一棵老樹,忽然想起一事,又轉過來,“你這蟲子哪兒挖的,還能再挖到不?”

  皮小三以為她想吃,忙道:“有啊,林子里有的是,想吃什么樣的都有,還有綠色的大肉蟲呢。”

  郭文鶯嫌惡的撇撇嘴,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盒扔給他,“去,給我滿滿的裝一盒。”

  皮小三不解,“頭兒,你這要干什么?”他不信她真敢吃。

  “送給某人當禮物。”郭文鶯咬牙,一臉的怨氣都滴出水來了。憑什么她在這兒受苦,某人卻好好坐在屋里吃好喝好?

  明天是他的生辰,自然要好好準備一份禮物的。

  聽說,他最怕蟲子……

  正午時分,西北大營的中軍營帳里已經擺上了飯。

  今天的飯菜還不錯,當年的新米滿滿盛了冒尖的一大碗,旁邊還放著一碗紅燒肉,一碟青菜,還有一碗滾燙冒著熱氣的牛肉湯。

  路懷東看著他們的西北軍元帥,御封的端郡王爺正端著湯碗,小小的喝了一口牛肉湯,姿態優雅高貴。

  他不由嘆了口氣,“王爺,您不覺得耳朵癢癢嗎?”

  封敬亭睨他一眼,“怎么?有人罵你了?”

  是罵你才是。路懷東腹誹一句,才開口道:“郭文英他們出去可六天了,只帶了兩天的口糧走的,這么久沒回來,王爺就不擔心嗎?”

  封敬亭哼一聲,“本王叫他試試火銃而已,居然跑這么多天不回來,難道還是本王的錯了?左右是餓不死他們,一群大活人,還能不會自己找吃的。”

  路懷東暗自腹誹,說得好聽,試火銃不得找瓦剌人試,總不能拿南齊的百姓開槍吧?他們和瓦剌打了幾年的仗,這一半年把瓦剌打怕了,一時也不知鉆溜到哪兒去了,想找都找不著。

  真要找不著,別說還六天不回來,六十天找不到也回不來啊,總不能讓郭文鶯帶著兩千人去攻打荊州城吧?

  他心里火急火燎,偏這個爺是個心大的,那么樣的人才扔出去就不管了,出了什么事,他不心疼,他還心疼呢。

  心里想著,嘴上可不敢說,只小心問道:“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吧?軍需大人不是領兵的將官,又沒上過幾回戰場,可別出什么事?”

  “不用,那小子機靈著呢。”封敬亭說著,又喝了口牛肉湯,大贊廚子手藝好,湯熬的又濃又香。

  路懷東沒法,只能退出去。

  出了營帳,一眼看見穿著長袍,背著手站在不遠處,抬首看天的軍師陸啟方。

  陸啟方回頭看見他,瞇著眼崛起一撮山羊胡,“怎么樣?應了?”

  路懷東搖搖頭,“也不知咱們王爺怎么想的,說到底那還是個孩子,還不到十七,功夫又差,就帶了兩千人出去,真出點什么事可怎么辦。”說起來,那還是他認的干弟弟呢,誰不心疼自家人啊。

  陸啟方微微一笑,“王爺說什么了?”

  “王爺說他自己會回來的,還說相信他。”路懷東說著,又忍不住嘮叨了幾句,“端郡王太不地道,平日里磋磨俺們這幫皮糙肉厚的粗漢子也罷了,郭文英那樣細皮嫩肉的他也下得手。這么一個心靈手巧的制造天才,他都不當寶貝,瞧搓楞的人家,前幾天一看小臉都瘦巴巴的,哪兒還有剛見面時的水靈樣。”

  那個美得讓人眼暈的少年,不知有多少人稀罕著呢。

  陸啟方對他那張婆娘嘴很是無奈,老大個人了,一天盯著人家孩子好不好看干什么?

  他道:“行了,你也別想了,王爺說沒事就沒事。這好劍得磨,好槍得擦,王爺也是想多鍛煉鍛煉她嘛。”

  路懷東還想再牢騷兩句,轉頭見陸啟方已經越過他往營帳里邁,只得作罷了。

  陸啟方進了大帳,瞧著端郡王還在那兒抱著碗喝湯,不由笑起來,“王爺還真奢侈,還有肉吃呢。”他湊過去,一屁股坐在他對面,也不拿筷子,伸手從碗里捏了塊紅燒肉放進嘴里嚼起來。

  封敬亭看他一眼,“你那兒伙食比本王好,平時缺了你的肉了?”他有潔癖,那只手都沒洗就往碗里抓,弄得他再也沒胃口吃了。

  陸先生是西北軍的軍師,原本是個南方瓊州一個落魄的師爺,但是才華橫溢,尤其是對軍事頗有造詣。他一次去瓊州公干,偶然識得,便驚為天人,帶回來當神仙一樣供著。只是這老頭也沒品的很,五十歲的年紀了還愛詼諧打趣,有時候跟個頑童似地。他平時也不愛洗澡,頭發也不梳,整日披頭散發,一身的漬泥。那雙手也不知是不是剛上完茅廁,就敢什么下手抓肉了?

  看他一臉食不下咽的樣子,陸啟方笑起來,“怎么?擔心的吃不下飯了?”

  封敬亭輕輕吁了口氣,把碗撂在一邊,手指輕輕在案幾上敲著,好半天才道:“叫路將軍吧,派一營人的去瞧瞧。”

  說不擔心是假的,若是旁人也罷了,郭文英這么個機關武器建造的圣手,他還真舍不得。

  陸啟方哈哈一笑,他們這位爺素來冷漠,出去領差的將官不是有大事,從來沒派人跟去過,這回倒是難得心軟了。

  吩咐人派一營人出去,外面路懷東立刻領命,親自點了五千人,浩浩蕩蕩出營去了。他除了擔心郭文英,最主要還有擔心他的親兒子,路唯新那小子打仗不要命的,又死聽郭文英的話,想想還真是不放心。

第3章 騎兵
鶯雄全文閱讀作者:風之靈韻加入書架

  此時,路唯新就坐在郭文鶯身邊,手里掰著幾只從樹叢里挖來的蘑菇,一邊往嘴里塞著,一邊道:“文英,今天天兒好,要不一會兒讓兄弟們打幾只兔子去,也好打打牙祭。”

  郭文鶯橫他一眼,“什么文英?叫小叔,別忘了我跟你爹是拜把的兄弟。”說著又多橫一眼,“打什么兔子?你當這是郊游嗎?一會兒瓦剌來了,看你們往哪兒躲。”

  她在營里的大號是郭文英,剛入營的時候登記上冊,負責登記小吏問她叫什么,她答了郭文英,還特別強調英雄的“英”。那會兒她才十三歲多,又瘦又小的個子,被人好一頓嘲笑。不過后來郭文英大名鼎鼎,成了整個西北軍中威信頗高的幾人之一。這會兒營里很少有人喚她“文英”,都叫“軍需官大人”或者“郭大人”,也有像皮小三一樣喊她“頭兒”的。

  路唯新是路懷東的獨子,與她同歲,只是比她小幾個月,兩年前一次偶然機會,她救了路懷東一命,這位路將軍也是個不著六的莽撞熱血漢子,直呼她是好兄弟,還硬拉著她拜了把子。說起來這聲“小叔”她是當得起的,只是路唯新從沒叫過她,也沒當她是小叔看,每次都直接稱呼“文英”,叫官職的時候都少。

  路唯新年紀雖不大,武藝倒是很出色,人又穩重聰明,在戰場上還有股不要命的勁頭,小小年紀就立了不少戰功。

  他十六歲就升了校尉,長得也是難得的俊帥,與郭文鶯是西北大營里并列的兩個少年才俊。西北軍里有不少將官家里有女眷的,都想跟兩人攀一門親戚,可以說是很熱銷的兩香餑餑。

  別人接觸的少,或許不知道,只有郭文鶯成天跟他在一起,心里很明白這小子表面看著老實,其實滿肚子壞水一點也不比封敬亭少。

  封敬亭是奸壞,他的壞是隱性的,表面維持著一副君子風度,算計了人,別人還得說他好。而路唯新就是邪壞,他要是看誰不順眼,能把人往死里整,還有時根本是損人不利己。

  路唯新雖被責罵一通,卻一點也不惱,笑著把手里摘好的蘑菇遞幾朵給她。

  郭文鶯接過來,塞進嘴里慢慢嚼著,生的蘑菇自然不好吃,不過對于餓瘋了的人來說,已經是難得的美食。

  她嚼了幾口又閉上眼,太陽暖洋洋的,曬的人有些犯困,便把頭埋在披風里,露在外面一截脖頸。

  路唯新靠近了一些,與她靠在同一棵樹上,盯著那截脖頸微微發呆,白皙無暇,膚如凝脂,好似上好的白玉透著淡淡粉紅色,真是好一個玉頸生香。

  他忍不住再湊前一些,聞到一股淡淡香氣,不是胭脂水粉的香味,卻讓人甚是銷魂。

  心里一陣驚疑,六天六夜風餐露宿,別人身上都是臭的熏死人,為什么她身上不但不臭,還帶著這么好聞的體香?

  郭文鶯趴了一會兒,一抬頭瞧見他不錯眼珠的盯著她,不由有些不悅,“你看什么呢?”

  “沒什么。”路唯新撇過臉,只覺臉上熱辣辣的,心也跟著狂跳起來。他也不知這是怎么了,只是覺得不該多看她,似乎多看幾眼,就會被她勾了去。

  他一直都知道郭文鶯長得好,但從沒想過別的,可是今日,這狂跳的感覺究竟是怎么了?

  郭文鶯以為他是緊張的,也沒在意,繼續趴在膝蓋上假寐。

  陳七突然小步跑著上來,走近了郭文英身側,低聲道:“頭兒,瓦剌來了。”

  郭文鶯立刻跳了起來,吩咐陳七傳令下去,各處伏擊人馬覺不可出一點聲響,違令者斬。

  陳七接了令,和路唯新兩人下去布置,原本有些松散的士兵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火藥上膛,擺開了架勢。

  一時間郭文鶯身邊只剩下皮小三和張強兩人,他們手里各握著一把火銃,緊張的看著峽谷外面。

  郭文鶯好笑,這兩人也不是第一次上戰場,怎么都弄得跟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似的?

  其實,不光他們,其余人心里也打鼓,畢竟是頭回使用火器,萬一不靈,這些人一個也別想活著回去了。

  等了一會兒,陳七來報,說瓦剌在谷外扎營了,不斷有斥候進谷來探路,遠遠的看不真切,瞧著來的人數很不少。

  郭文鶯揮揮手令他下去,眼看著天快黑了,這會兒他們不進谷,只能等明天了。

  這一夜過得甚是難熬,大部分人都沒合眼,眼巴巴地瞅著峽谷。

  待等到次日天亮,駐扎谷外的瓦剌軍終于拔營而動,前鋒騎兵打頭最先入了谷中,過去后才是步兵及中軍衛隊。

  郭文鶯早把兵力分作了三部分,以作側擊、堵擊、尾擊之用,此時卻并不急著動,只緊盯著那些兵士緩緩從谷中經過。

  不知何時,路唯新已經摸到了她身邊,低聲問:“動手嗎?再不下手,他們可過去了。”

  郭文鶯搖搖頭,緊抿著嘴盯著下面。

  她不下令,沒人敢稍動,她雖是軍需官,沒有帶兵之權,但此回伏擊指揮是她,也一應都聽她調遣。

  路唯新心里有些疑惑,那些瓦剌不過數千,此時伏擊要全殲也不是不可能,何至于畏戰如斯?

  不過他是最知道她的,兩人合作多次從來都是以她為先,也就是他了,若換了另外的將官,未必會把她的話當回事。當然也因為此,她才會特意找他跟著。

  正疑惑間,忽覺腳下土地隱隱震動,過不得片刻,這震動不減反增,直大得仿佛連峽谷都被撼動了。

  眾人又驚又疑,齊齊看向郭文鶯。

  郭文鶯靜靜看著前方,臉色有些發白,連唇色都淡了三分,一雙眸子漆黑幽深。那震動的天地,無處不在預示著來者之眾,超乎想象。

  她算出前面的軍隊只是前鋒,后面才是糧草輜重,只是沒料到會有這么多人。

  此刻,陳七滿面驚色的跑過來,“頭兒,又有騎兵入谷了。”

  其實不用他說,長眼的都看見了鐵騎踏起的遮天黃塵,一時之間眾人均是愣了。要知道大軍行軍均是前鋒開路,中軍及其衛隊當中,而糧草輜重在后。大家看見糧草已經過了,都以為瓦剌數量不過如此,誰知后面還有如此大量的騎兵。

  瓦剌騎兵即便進入峽谷也保持著作戰隊形,呈縱隊布置,五騎橫向為一長,六長成一屯,兩屯而成一輩,就這樣間隔著從谷外而入。

  前面通過的糧草輜重雖已是大半出谷,但因谷口狹窄路況不好,行進的速度十分緩慢,等后面進谷鐵騎的前鋒到達谷口時,那些糧草仍有少半堵在谷口,將后面的大隊騎兵也堵住了。騎兵越聚越多,作戰隊形也有些散亂,到后來越壓越小,幾乎快擠挨到了一起。

  這就像河里洄游的魚一樣,一條挨著一條,正適合密集撒網。

第4章 瓦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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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文鶯一直默默看著,此刻輕輕笑了一笑,站起身來,向陳七道:“傳令,開戰。”

  陳七手里拿著一面大鑼,“咣”地敲響,隨后一只響箭射上天空,帶著尖厲的呼嘯之聲沖上云霄。

  不過片刻,峽谷之內呼嘯之聲驟起,瓦剌騎馬亂了起來,領頭的將軍大聲呼喝著說著聽不懂的狄語,可惜沒等他喊兩聲,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在山谷中響起,巨大的聲響震的地動山搖,仿佛天都要塌下來一樣。

  接著巨響好像會傳染一般,爆炸之處越來越多,轟轟隆隆的,直響了十幾聲才漸漸停了。因為劇烈震動,山谷兩側的山體都移動了,隨著爆炸聲向山下劃去。

  這是山體滑坡了!

  郭文鶯也有點大驚,雖然炸藥是她讓人埋的,可也沒想這威力這么巨大,簡直堪比地龍翻身了。

  谷中瓦剌兵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頓時人仰馬翻,無數人喪生在爆炸之下,三萬騎兵傷亡慘重,只這一下就損失過半了。嘰里咕嚕的狄語不斷傳來,就算聽不懂也能猜出來那是在罵娘。

  皮小三在一旁看得直咂舌,一個勁兒對郭文鶯豎大拇指,“頭兒,你太牛了!”

  別說他,就連路維新也驚呆了,他只知道今日伏擊要用火銃,可誰想到郭文鶯還有這一手。

  他顫顫問道:“文英,這是怎么回事?”

  “一點火藥而已。”郭文鶯說著,表情卻沒有愉悅之色。畢竟是在殺生,幾萬活生生的人,只一瞬都變成了尸體橫在山谷中,濃重的血腥味兒撲鼻而來,讓看得人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這些都是造火炮彈用剩的炸藥,經過特殊技術改良,其威力比通常的黑火藥要大得多,這次出來因怕有意外,她一股腦的全帶上了。

  郭文鶯也是頭次帶兵,心里沒底,才讓人埋在山谷的必經之處,只待響箭上天,就會有人在下面點燃火捻。這些炸藥是十幾條火捻連接的,一個響,另一個跟著響,接二連三的爆炸,才會產生剛才的效果。

  此刻山谷中的瓦剌兵已經重新整隊準備逃了,郭文鶯對著陳七擺了擺手,陳七立刻傳令,片刻間峽谷兩端谷口處轟轟作響,無數的巨石滾木從峽谷兩側傾下,不過一瞬便將峽谷兩端道路堵得死死的。

  這就叫:甕中捉鱉,慢火烤王八。

  “火銃隊準備。”

  隨著令下,無數彈藥從天飛射,瓦剌騎兵更加大亂,他們想要沖出峽谷,無奈前后左右均是自己的人馬,半寸也動彈不得。

  幸得瓦剌鐵騎紀律鋼鐵一般,逢此巨變只一會兒工夫便又鎮定下來,一面組織人馬快速清除谷口堵塞,一面令騎士在馬上引弓反擊。

  郭文鶯等人藏于草木之中山石之后,又占了居高臨下的地勢之利,那些箭矢如何能傷得他們。再則火銃威力強大,即便有盾甲等遮掩物,也擋不住火銃的轟炸,再想苦挨根本不成。

  一時間,谷中騎兵一個個都心慌起來,谷底四處火起,身下坐騎再也不受騎士控制,四下里橫沖直撞,不過片刻,騎兵陣中處處人仰馬翻,相互踐踏者無數,死傷遠甚于被火銃射中者……

  火銃隊打得興起,一面開槍,一面仰天大笑,高聲嘲弄瓦剌騎兵是孬種。

  “有本事你上來啊?”

  “你上來打我啊?”

  郭文鶯聽得好笑,連聲呵斥,真要等這些瓦剌人上來,還有他們的好嗎?

  這樣一戰,一直持續到下午方畢,瓦剌三萬騎兵幾乎全軍覆滅,即便最終沖開谷口,能逃出去的也不過三五百人。

  這一戰西北軍真是大獲全勝,盡顯火銃的威力,若是使用普通箭矢,怕是連一半人也殲滅不了。

  郭文鶯對此甚是滿意,她前些時日跟封敬亭爭論“為將之道”時,關于如何用兵,兩人還起了不小的爭執。

  封敬亭認為“為將者”應注重天時、地利,尤重謀略,善謀者善戰。她卻覺得強大的武器裝備更重要,什么狗屁謀略都不如暴力解決更痛快,我強,就是強,你他娘的干看著也打不過我。在強大的火銃威力之下,憑你怎么用謀都沒用!

  依她的意思,耍心眼的不如拳頭硬的,如果我的拳頭是你的十倍、百倍大,你再有心計,照樣揍你個鼻青臉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約莫就是這個意思吧。

  戰后清點人數,兩千火銃營只不過死了三四百人,還基本都是爆炸之時被山體滑坡帶下去摔死的。

  路唯新壓抑著聲音里的激動,一個箭步竄到問郭文鶯,就差抱著她大喊了。

  他笑著問:“你如何知道瓦剌輜重后面才是騎兵主力?

  郭文鶯微笑,“也不是提前知道,一半猜測,一半運氣吧。”

  她不愿多說,不過也是在看到瓦剌糧草之后才做的推斷,只不過這幾千人馬,何需帶這么多糧草?此地離荊州頗遠,瓦剌繞道而行,絕不可能是給荊州送糧草的,荊州城雖駐扎重兵,也不過三五萬人,瓦剌三十萬大軍南進,那么真正的主力又在哪兒呢?所以她想賭一把,賭這是不是瓦剌主力之一,不過顯然她是賭對了。

  當然這其中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她前一次隨封敬亭出征,見過瓦剌騎兵的真正模樣的,放眼看去的那一片肅嚴漆黑給她記憶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又怎么是開頭那些騎兵先鋒松散模樣?

  瓦剌吃了這么大一個虧,必會查明原因,此地不宜久留,當即吩咐陳七傳令,整隊回營。

  陳七去后不多時,急匆匆跑上來,“頭兒,不好了,一隊瓦剌兵上山了。”

  路唯新暗驚,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約莫三四千吧。”

  郭文鶯心道,真是想什么來什么,她怕瓦剌會上山查探,果然來了。三四千人雖然不多,

  但經過剛才一番廝殺,彈藥都幾乎打沒了,哪有余力應付這許多人?

  路唯新摸了摸已經打的燙手的槍管,心里也一陣發緊,再耽擱下去瓦剌人沖上山,他們一個也不能活著回去。

  “文英,撤吧。”

  郭文鶯揮揮手,“兄弟們,走了,回營吃肉去。”

  眾人齊應一聲,抱著槍管蜂擁著往山下而去。一千七百人分三隊下山,彈藥沒了,都抽出背后的大刀防御。郭文鶯和路唯新斷后,剛走到山腰那一隊瓦剌人便殺了上來,前隊已經遇上了,人馬打在一處。

  真拼刀槍,他們顯然吃虧,路唯新道:“文英,你帶人先走。”

  郭文鶯搖搖頭,看看天色,總覺得封敬亭應該會派人來接應的,這一隊火銃營是西北大軍的寶貝疙瘩,決不能有半點閃失。

  正想著,前面果然旌旗飄舞,斗大的帥旗上掛著一個“路”字,一個大嗓門高喊著:“文英賢弟莫怕,哥哥來也。”

  不用說那就是路懷東了,路唯新看見自己親爹在馬上得瑟的形象,一陣無語,他這位親爹素來騷包,用郭文英的話說屬于悶騷型,每次上戰場都弄一堆花活,帥旗也比別人多高出一尺。

  援兵來了,一時解了圍,沖上山的瓦剌兵節節敗退,不過片刻路懷東已經催馬來到近前,一個縱身從馬上跳下,大笑著伸著胳膊來抱郭文鶯。

  路唯新不動聲色的往前走了一步,把郭文鶯擠到一邊,然后順勢倒在那伸出的臂膀上,“爹,你可算來了,真是嚇死兒子了。”

  路懷東一怔,看著巴著自己胳膊,幾乎像撒嬌的親兒子,不由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這個兒子從小就沒對自己多親近,五歲以后連抱都不讓自己抱了,今天這是中了哪門子的邪了?

  郭文鶯在一旁看著這兩人“父慈子孝”,很是抽了抽嘴角,這父子倆脾氣一個天上一個地上,簡直沒一點相同,一個冷淡,一個熱情,整得跟水火不容似的。

  路唯新平時像塊冰一樣,除了對自己還給幾分顏面,對別人都是不理不睬的,而他這位老子就是個大反差,熱情洋溢的像懷里抱著團火,還總喜歡抱人,抱上了就不撒手。

  這會兒子看人家爺倆親親熱熱的,也不好打擾,忙道:“你們爺倆好好敘敘啊。”

  見她要走,路瑋立刻放開自己老子,跟在她身后,后面路懷東對他喊了幾聲,也充耳不聞。

第5章主帥
鶯雄全文閱讀作者:風之靈韻加入書架

    一路打馬回到裕仁關,遠遠便看見城頭守關的士兵,他們腰背筆直,面朝關外,面孔莊嚴而肅穆,這是一支經歷百戰煎熬出來的精銳軍隊,整個西北邊軍里能和關外狼虎一樣的蠻族軍隊一戰的士兵就在這關寨里了。

  臨進關之前,郭文鶯回頭最后望了一眼關外,紅日鑲嵌上了一層金邊,兩山之間的關隘不知巍峨的矗立了幾百年,西北干燥的秋風里夾雜著蒼涼氣味。

  她深吸口氣,胸中涌起一種難言的驕傲。

  好男兒當守四方,難怪無數大好男兒,甘愿窩在這小小的一方之地,只因心中有家,胸中有國。

  今日一戰雖大獲全勝,可蠻族真正的戰爭卻正要拉開序幕。今日一戰,也可叫那些自認高大強壯的蠻族,見識下南齊人的厲害了。

  一路歡快而奔,進了西北大營已是傍晚,雖是饑腸轆轆,卻也顧不得吃飯,要先到元帥大帳里交了將令。

  幸好在半路上就著路懷東給的干糧,先墊補了點,還不至于餓得暈過去。

  郭文鶯快步往中軍帳走去,她進門時,封敬亭正坐在帳里看書,黑漆的檀木案幾上擺著茶點,他身上穿了件藏青色滾了金邊的常服,頭發挽了髻,緊緊實實的在頭上貼著,上面插著一根白玉發簪,光著一雙白腳,身子斜靠在軟墊上,一副悠然自然的好模樣。

  封敬亭素來很會享受的,他長得也堪稱絕色,又很會打扮,讓人第一眼望去就覺得這是一個濁世佳公子。那美好的樣子,甚是讓人賞心悅目。可也僅止于此,除了外貌堪佳,她還沒看出他身上還有別的優點。

  看見打量他的眼神,封敬亭就知道眼前這小子生氣了,是怪他去得晚了嗎?

  他微微笑著坐起身,把書放在旁邊的案幾,一副準備傾聽的模樣。

  “說說今天的戰況吧。”

  “是,王爺。”郭文鶯應了一聲,卻并未急著開口,轉過頭看見軍師陸啟方也在帳中,忙施了一禮,“見過先生。”

  陸啟方頷首,“文英辛苦了。”

  陸先生此人雖有些詼諧促狹,喜歡嘲諷,為人卻正直可信,又頗有才名,郭文鶯對他素來恭敬,有時候比對身為主帥的封敬亭還要尊敬幾分。同樣是坐在帳中,封敬亭就好像個浪蕩公子,再看人家陸先生,端莊穩重喝茶的模樣,才是真正的君子所為啊。

  她雖然對這位郡王爺悠然享受的樣子頗為不滿,但也不敢一腳狠狠踹在他臉上。只低著頭有氣無力的聲音,開始敘述這幾天的與瓦剌開戰的情況。

  封敬亭望著她,眉梢眼角都帶著微微的笑意,他認真聽著,中間也不打斷,等她一點點把六日的辛勞都敘述完了,才開口道:“你是如何知道,瓦剌的騎兵和運糧車會從那山谷經過的?”

  “前些日子營中接連幾次設伏,想攔截從北漠到荊州的運糧車,幾次都撲了空,別說運糧車,連瓦剌人的影子都沒看見。這幾個月瓦剌人一直霸在荊州城里,都沒出來過。他們吃什么?喝什么?怎么能供應十幾萬瓦剌大軍?他們所以必然會有援軍援助,從張口出發,過泰興,沿途護送軍糧。”

  她說著頓了一下,“我原本是這么想的,不過經過今天這一戰,倒讓我有點別的想法了。”

  “什么想法?”

  她抬頭看他一眼,淡淡道:“瓦剌大軍的主力根本沒在荊州。”

  封敬亭卻是微微一驚,瓦剌主力不在荊州的事,他也是這一兩天才派人打探到的,派出了許多斥候才得來的消息,這小子居然僅憑一個運糧事就猜了個八八九九,還真是有那么點本事。

  他道:“那你覺得瓦剌主力會在哪兒?”

  “具體在什么地方還不好說,不過無非是躲在山里等著瞅機會偷襲西北大營。”

  郭文鶯撇撇嘴,對這些瓦剌人鄙視到極點,兩軍交戰打的是實力,偷襲雖然能出奇制勝,但裕仁關守衛森嚴,又是易守難攻之地,想要偷襲成功談何容易。這樣飄來飄去的打游擊,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不過這也怪不得瓦剌會想這樣的損招,當年南齊的軍隊積弱,各個關口全依靠著堅固的城池打防守戰,原來的時候瓦剌在嘉定關周邊的村落搶掠,南齊巡邏的軍隊碰見了,望風十里就開始逃。

  也因為此,助長了瓦剌的囂張氣焰,五年前瓦剌大軍出兵南侵,只三個月便先后占了荊州、涼州、冀州三地,瓦剌大王信誓旦旦的想要大軍南推,直插南齊中腹,揚言三個月占領齊都,把皇帝老兒拉下寶座。

  可是事與愿違,這三十萬大軍,在打到裕仁關時便停滯不前了,如此過了五年,還沒能再推動半步。

  裕仁關久攻不下,瓦剌戰線拉的太長,長久一來糧草供給都有滯澀,再加上瓦剌國內反對聲陣陣,接連彈劾主帥巴爾赤,稱他督戰失力把瓦剌陷入被動,不少政敵都等著巴爾赤倒霉,好重重踩上一腳。

  在如此壓力之下,也難怪巴爾赤會鋌而走險,想出這種招數。

  巴爾赤這么做有兩個目的,一是試探封敬亭,畢竟自從鎮守裕仁關之后,身為郡王的封敬亭并沒表現出多么出眾的軍事才能,每日里無所事事,除了死守就是死守,根本沒出過裕仁關半步,連追擊都不敢。瓦剌人也想知道這位郡王主帥是真無能呢?還是真無能呢?

  至于第二個目的是最重要的,巴爾赤想把西北大軍逼出裕仁關。他們攻不進來,只能想辦法把人引出去,好在外面布好陷阱一舉把夏朝主力殲滅,到時裕仁關一破,瓦剌長驅直入,南齊再也沒有天險可以依靠了。

  這一層郭文鶯看出來了,封敬亭自然也看出來了,郭文鶯從來都不以為這位郡王爺像傳聞中所說的庸庸碌碌,這人奸詐狡猾,極擅長偽裝,騙人的本事都是一筐一筐的往外倒。

  他之所以扮傻子,無非是為了迷惑敵人,當然也迷惑自己人。瓦剌摸不清他的脾氣,自然要多次試探,而那些自己人,不外乎是京都里他所謂的親人。

  皇族之間相互傾軋、猜忌、爭斗的事她一點不感興趣,也懶得去理會人家的家務事。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封敬亭絕對是她所見過的最聰明,最難對付的人,而注定這一次巴爾赤討不到好了。

  封敬亭看著她眼睛一眨一眨的動個不停,就知道這小子又走思了,每回跟他說著話就不知道想哪兒去了,好半天拉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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