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河菜場。
這是供應周圍三個大型小區的唯一菜場。
早間，五點多鐘開始，菜場便人來人往，在這個人類還被困在如同孤島一般星球上的年代，這樣早起買菜的人群才顯得人類還是一種群體動物，在星際時代，這樣的場景已經是絕對看不到的。
張也站在豬肉攤的后面，眼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平靜。
這個攤位是屬于張也的，或者說，是屬于另一個張也的。
“我叫張也，是個孤兒，肉攤的老板，夢想繼續進修武技的少年。”
淡淡的笑容從嘴角散開，這是存在的感覺，有自己的夢想，樸實，而真實，如同眼前的人群，或許他們現在做的事情極為瑣屑，但這就是生活。
大批量的人群集合不再是因為要上戰場，而夢想不再是毫無意義的祈禱下一次能夠從戰場上活下來。
“豬肉，上好的豬肉，可以幫切，肥瘦可挑選。”
笑容散開，整個人都似乎更加活躍起來，叫賣的聲音響起，前世已經過去，現在他是張也，正在努力的做一個肉攤的老板，好存錢去進修，然后可以考進某個學校，學習文化和武學。
叫賣中，右手隨意的拿起旁邊的刀子。
這是一柄不銹鋼的割肉刀，磨得很鋒利，前世的張也絕對沒有接觸過這類東西，只是，當這柄刀子拿在手上的時候，大腦已經自發的做出了計算。
刀長十三點五六厘米，重七兩三分，刀身不算均衡，應該是出自機械打造，切割的時候傾瀉十三度五會更加的鋒利。
目光隨即看到面前的豬肉，有肋骨，也有筒子骨，還有一些肥瘦不等的肉塊。
肋骨可以分作小排和大排，筒子骨的肉可以剔下來，骨頭可做大骨來賣，肥瘦需要分開。
骨頭有紋理，肉有紋理，哪怕是筒子骨，堅硬的大骨上也存在紋理，一塊骨頭的強弱并不是均衡的，所以，如果能夠沿著紋理出刀，不但可以省時省力，而且，還能夠延長割肉刀的使用壽命。
手腕一動，拉過一排肋骨，驀然間割肉刀已經斜著揮舞過去。
從兩塊裸露的肋骨中間三寸之處切入，直到盡頭，刀身以一秒鐘四次的速度抖動，分別為十二度，八度，九度五，六度，可以一次性將最邊上的肋骨切下，并且刀刃不需要觸碰到骨頭。
腦海內，清晰的計算出現，手上沒有絲毫停頓，幾乎是完全按照腦海內的計算行事，慶幸這具身體雖然不是前世的，不過，也算是練過兩天，在力量的掌控上完全滿足眼下的需求。
一條肋骨無聲無息的落下來，割肉刀微微一擺，如同靈活的游魚一樣再次斜著切入緊鄰的兩條肋骨中間。
切肉，不管是什么情況，也不管是什么人來做都絕對算不上什么高雅的事情，然而，此時張也切肉的動作卻優美的如同舞蹈，那被切下的肋條邊緣平整，大小進也都如同經過精準的測量，每一條都是那樣的整齊而干凈，全然沒有附近那些肉攤肉末橫飛，骨渣子亂濺的樣子。
終于，很快有人注意到張也這邊的景象，慢慢的開始有人圍過來，偶爾有人開始買肉，當然，不可能都是買肋骨，小排的價格畢竟是張也肉攤上最貴的檔次，前來買菜的多數倒是買一些肥瘦肉。
當割肉刀切入肥肉和瘦肉之間的時候，周圍眾人眼中又是閃過一絲驚訝，那動作，固然不如切割肋骨時候神奇，但是，依舊優美的如同舞蹈。
“我要十斤純瘦肉，不見半點肥，切碎成肉沫，做餃子餡。”
剛切好一個客人要的五花肉，突然間，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肉攤前響起。
這句話一出，旁邊買肉的顧客忍不住議論起來，而剛切好肉的張也則慢慢抬起頭看向這個說話的顧客。
十斤瘦肉，這樣的買賣不稀奇，十斤瘦肉做餃子餡也不稀奇，但是，讓人人工給切碎，這很稀奇，這年頭哪里還有人要用刀剁餃子的肉餡，還不都用機器攪碎。
這人不用說是來找麻煩的。
腦袋終于抬起，眼前這人的模樣也出現在視線中，板寸頭，國字臉，穿著短袖T恤，抱著雙臂，兩塊胸肌凸起，兩條胳膊上肌肉糾纏著極為虬實，一眼看去就顯得極為彪悍，而此刻，這人更是用挑釁的目光看著張也。
這人，不是宿敵。
便在抬頭的瞬間，張也已經翻遍了記憶，半點沒有這個人的印象，而且，記憶中他似乎也沒有什么仇家之類的。
此人的精氣神比周圍的普通人強悍了三倍左右，以正常來算，他的反應速度大概會比正常人快四到四點五倍。
此刻，他抱著雙臂，如果現在揮刀刺去，此人第一個反應肯定是后仰，然后有可能會躲閃，或者趁著后仰時候彈開雙臂奪刀，所以，出刀的時候可以用三成速度迷惑他，在他開始閃避的時候突然加速，開始時候出刀刺他小腹上面十厘米處，在他后仰五度的時候加速，便能刺中他的心臟。
記憶搜索完全，腦海內同時計算出最快的殺死這人的方式，一個星際精銳士兵最原始的反應，只是，隨即張也笑笑，割肉刀微微一動，已經將一塊純瘦肉切割下來。
也沒有去稱量，另一只手陡然間一轉，又是一柄刀出現在手上，兩柄刀子陡然間極為有節奏的輪轉開來。
人的力量是有極限，經脈的力量更是有極限的，很多時候，看起來并不是很吃力的事情，之所有不能長久堅持，不是因為自己的力氣不夠，而是因為經脈吃不消。
尤其是同樣的動作，實際上更加的加重經脈的負擔，就如同剁陷，每一刀或許對經脈僅帶來百分之一或者二的負擔，但是，連續幾十刀之后，負擔達到百分之幾十的時候，負擔便會轉化為傷害。
然而，同樣，有的時候連續的動作會省力，就如同慣性運動。
只不過，慣性并不是那么容易實現的，最起碼，剁陷的時候，如果不能每一次都誤差不大，絕對形成不了慣性。
好在的是，精確的計算下，張也可以保證自己兩只手每一次揮舞的角度都不會大一丁點，也不會小一丁點。
均勻的輪轉剁，幾分鐘的時間十斤的純瘦肉已經變成肉沫，張也雙刀落在砧板上，拿過一個袋子將肉沫給裝了起來，剛要遞給那個男人，突然間，這男人再次開口。
“等一下，我還要十斤純肥肉，不見半點精，也要切碎成肉沫。”
十斤精肉，不能見半點肥，切成碎末，然后是十斤肥肉，不能見半點精，切成碎末。
哪怕本來沒什么感覺的人現在也知道了這是在找麻煩，然而，周圍圍觀的人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加的多起來。
人的好奇心并不曾因為世界的不同而不同。
張也抬頭，看了看眼前的漢子，精干無比，彪悍無比，桀驁的臉上此時已經毫不掩飾的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這是在等他動手，他，想要戰斗。
腦袋低下，張也嘴角閃開一絲笑容，戰斗，好遙遠的一個詞。
左手放開了刀子，隨即朝著肉攤上抓了出去，只不過，并不是朝著肥肉抓過去，而是朝著肉攤上那些骨頭。
骨頭與肉相連的極為緊密，軟骨僅僅在骨頭的頂端有一些，不過，這些天生意不錯，所以，貨物很多，這許多的骨頭上面足夠剔出十斤的軟骨。
手指順著骨節摸過去，肋排，頂端三點六公分處軟硬出現變化，肉質層的厚度大概在一點四五公分左右，刀身傾斜，以三點四成力量沿著七度角切入足夠剃掉上面的肉。
刀鋒驟然間閃過寒芒，第一個計算開始出現的時候刀鋒已經化為一片雪白，隨即，張也的手沒有絲毫的停頓，挨個的將每一個骨頭都切過去。
生命進化論，提升的是整個綜合素質，雖然雀占鳩巢后他的身體遠遠落后大腦的進化，但是，便是這樣，以身體原本主人的素質也依舊能夠做到簡單的完美配合。
刀光，旋轉成一團，就好似打開的電風扇扇葉，肉攤前，眾多看熱鬧的瞪大眼睛，不時的發出小聲的贊嘆聲，很有一種欣賞表演的感覺，那桀驁的漢子臉色卻是已經慢慢的陰沉下去。
一塊骨頭從刀光下推出，張也的另一只手終于不再抓骨頭，而是拿起了刀，有一團刀光閃爍，隨即兩團刀光交融在一起。
沒有聲音，所有人都被這種神乎其技的刀法吸引，直到刀光消失依舊沒有人有開口的意思。
“十斤軟骨，剁成了碎末。”
張也臉上依舊帶著笑容，緩緩將十斤剁成碎末的軟骨撞進袋子里，那桀驁的漢子茫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色厲內荏，似乎就想說什么，張也卻是微微擺擺手。
“我讀過水滸傳。”
淡然的聲音，桀驁漢子眼中的忌憚終于散開，水滸傳，這個世界也有，這漢子顯然知道張也這句話的意思，對于漢子的挑釁，他不曾反抗，不是恐懼，他雖然是賣肉的，但是卻不是鎮關西，魯智深能夠三拳打死鎮關西，但是，張也殺這個漢子或許只需要一刀。
“定遠不可能有機會的，哪怕你的刀法再好。”
色厲內荏中桀驁的漢子狠狠的瞪視了張也一眼隨即轉身朝著外面擠了出去。
定遠？
前身似乎曾經一度在那里學習過，就是現在，前身也很想繼續在那里學習。
這個桀驁漢子挑釁是因為前身曾經在定遠學習過，如此，這個桀驁漢子所在的勢力對定遠的打擊真可謂是做到了極點。
只是不知道這種事情究竟多嚴重，是隨意的挑釁警告一番，或者，是會干脆的下殺手。
菜場，人流如織，張也的目光隨意的掃視了一眼，四方形的空間瞬間在腦海內呈現立體的構架，無數黑色的人形擺設中，在菜場的右側盡頭，面對菜場內部的店鋪臺階上兩個人形呈現光亮。
這是一個三十歲的漢子和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和桀驁漢子比起來兩人半點沒有彪悍之類的氣息，然而，在張也隨意掃視的一眼當中，這兩人瞬間被張也現在堪稱九鼎星最強的大腦納入計算的對象中。
兩人的精氣神都已經達到內斂的程度，這不是反應速度是常人多少倍的計量，而是兩人都能夠創造普通人所謂的奇跡。
就如同古老的影視中，哪怕看起來已經只剩下最后一口氣，隨時可能倒下，但是，卻依舊能夠毫無懸念的打爆任何出現在面前的對手，這不是過去時代所謂的主角光環，也不是什么劇情需求，而是他們高度內斂的精氣神在軀體即將崩潰的時候爆發出來的強悍力量，比起腎上腺激素要強烈十倍不止功效的力量。
除去精氣神，這兩人的站姿也是極為講究，看起來很自然，實際上身體每一個部位都極為均衡，處在一種似松實緊的狀態，能夠這般自然的處在這種狀態，兩人的軀體爆發力最起碼很強。
如此，不考慮大腦的因素，單單身體上面，這兩人每一個都絕對比自己強，算上這個世界所謂的武，單對單，勝負比例應該在七比三和六比四，如果兩人一道出手，勝負將會是九點九比零點一。
麻煩大了，這樣兩個人一道出現自然不可能是簡單的挑釁和教訓，而是趕盡殺絕，將一切和定遠學校有關的都殺掉，他，雖然只是曾經的學生，似乎也沒有躲開被殺的命運。
一絲苦笑出現在嘴角，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存在武力的地方便沒有和平，早知道應該將前身那所謂的武先給熟悉一遍的，也能夠多幾分勝算。
角落，兩人已經開始起步。
張也的手腕微微一動，一柄割肉刀被收到衣袖內，記憶中，這個世界的法律還是很完善的，但是，很顯然，法律僅僅是對普通人完善，這兩人，絕對沒有遵守的意思。
“幫我看下攤子，我去上個廁所。”
朝著旁邊的攤販打個招呼，張也轉身快步朝著菜場外走去，算上他這個星球極限的大腦，一對二，勝負也依舊是未知，但愿他還能有機會繼續回來賣肉吧。
這種簡單的生活，他還是蠻喜歡的。
走出菜場，無人注意下張也的腳步開始加快，菜場后面，盡是荒蕪地帶，不管是處理廝殺，或者借助地形埋伏都極為有利，而他需要的是在最快的時間里解決問題，這樣，就算那兩人的尸體被發現菜場內的攤販也會幫他解決不在場的證據。
上個廁所，三五分鐘的時間，他是‘空手’出來的，任誰都敢幫他做不在殺人現場的證明。
一步邁出，驟然間，眼前的世界一花，整個空間似乎都在漂浮，張也即便是察覺到兩個武力值絕對超過他的人想要殺他都不曾變色的臉瞬間變的難看起來。
這場景，這，是整個世界都不真實的場景，在他那個世界，這是進入訓練專用的虛擬世界的跡象，但是，這個世界哪里有虛擬世界。
難道，存在只能是這么短暫的一個夢，真實對于自己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場過客般的游覽。
幾秒鐘后，一個三十歲的漢子和十幾歲的少年跟著張也的步伐到達荒蕪地帶。
“逃的真快。”
少年不甘的罵道。
“逃不掉的，定遠這次在劫難逃，但凡定遠的學生都得死。”
三十歲漢子的臉上露出一絲淡然，只是看著荒蕪地帶的眼神閃過了一絲殺機，顯然，張也只要出現絕對躲不開他的追殺。
虛無的感覺浮現，整個世界飛快消散，身體似乎正在分解。
在前世，這感覺是進入虛擬訓練場的感覺，但是，這一世顯然不存在虛擬訓練場，那么，這是什么情況，回歸黑洞嗎。
不，不是這樣的。
張也瘋狂的感知著四周，生命進化論帶來的計算能力被提升到極致，人類極限的大腦開始做出不可思議的運轉，即便是前世最先進的智腦，或許能夠在推算上面超過他，但是，在聯想以及種種分析上面絕對已經不可能超過此時的他。
眩暈的感覺襲來，這一次，如果不能掌控自己，不能擺脫連時間都無法感知的無盡深淵，那，情愿連靈魂都散去。
世界崩潰的速度大概會在零點四五秒的樣子，手上的割肉刀被瞬間消散，不過，沒有感覺到如同世界分解一樣的感覺，所以，兩者的消散并不是一致的，而割肉刀本身是屬于這個世界的，正常來說應該是隨著世界一道消散的。
那么，唯一的原因是割肉刀持在自己的手上。
只是，身體和身上衣衫消散的感覺，似乎又是一種，那么，這便是第三種消散的方式。
世界消散，自己應該消失在原本的世界，如果是回歸黑洞，那么，消失的應該只是靈魂，那么，軀體和衣衫應該不會消散，但是，現在軀體和衣衫都消散掉。
所以，應該不是回歸黑洞。
排除回去黑洞的可能，張也驟然間輕松了一截，下意識的就要放松繼續計算這世界消散背后的內涵。
只要不是回去黑洞，只要身體不曾消失，那么，不管是什么情況，哪怕是將他丟到宇宙中某顆荒蕪的星球他都不會在意，任誰被困在黑洞當中無盡的歲月，都不會再覺得還有什么地方可以讓他感覺到孤寂的。
在黑洞被困無盡歲月出來后，即便是單純的行走，呼吸，乃至于看著滿天的星空都足夠讓人滿足的去體會千萬年吧。
突然之間，無比強烈的收縮感出現，張也剛準備放松的思維如同受到無形的力量壓縮一樣整個的蜷縮起來。
就如同一個龐大的人體被生生的卷起來，然后固定成一個很小的球形。
只是，這種收縮感并沒有讓張也感覺到半點痛苦。
這，是不存在傷害的。
暈眩的感覺在徹底放松之后更加濃郁起來，確認此時這種收縮不存在傷害張也幾乎忍不住想要立即陷入昏睡。
只是，生命進化論帶來的精準計算能力根本就屬于被動技能，很自然的會分析見到的任何事情，而這種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更是下意識就被分析了出來。
收縮的力量極強，幾乎是感覺才出現已經將張也收縮成球，而同樣的，只是眨眼的時間又被拉伸開來。
濃縮和膨脹之間似乎形成了某種循環，大大小小，不停的有某種奇怪的介質被加入進去，就如同和面粉的時候開始搓揉面團，不停的變化成不同的形狀，伴隨著加入水和發酵劑決定面團最終的大小和密度。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介質，絲毫沒有和思維有半點沖突，就那樣自然的在融入。
如果整個思維看做一百份，這新加入的奇怪介質大概僅有零點一的程度，不過，這零點一的外來物卻似乎有種奇怪的力量，足以影響本該是主人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這該死的東西想要污染自己的思想，甚至是靈魂。
心中驟然間悚然，張也飛快的開始計算這零點一的由來和構造，以及如何驅除。
這零點一是在思維被不停的收縮和拉伸之間鑲嵌進去的，也就是說，本身它無法輕易的融入自己的思維當中，所以，只需要有一丁點的‘力’，便能夠同樣在收縮和拉伸之間將這零點一排除出去。
力，這玩意在平時很尋常，哪怕再普通的人，哪怕是半身癱瘓的殘疾人，只要不是植物人大概都能夠感覺到力的存在，大小而已，然而，現在張也的情況卻和當初在黑洞中一樣，甚至軀體都沒有半點感覺，這力自然也就沒有任何載體承載。
不存在載體，所以尋常意義的力是不可能存在的，只是，尋常意義來說收縮和拉伸同樣需要力，而哪怕這力本身是外來物，在將思維收縮和拉伸的過程中也會讓思維產生力。
在未來時代，精神力已經是被確認存在的，只是，如何產生，如何運用依舊是高層的秘密，如果將思維看做是精神的組成之一，那么，此時伴隨著思維被收縮和拉伸產生的力是不是精神力。
這里不存在時間的概念，但是，思維的收縮和拉伸似乎遵循某種規律，大概的頻率是三三二，如果應和這種頻率，應該可以稍微推動思維變化時候的力。
張也全部的精神都凝聚起來，眩暈的感覺居然暫時的被克制住，雖然失去了所有關于物質的軀體的感覺，然而，此時全神貫注之后，張也慢慢的似乎感覺到了思維的每一個細節。
生命進化論，他畢竟已經將計算修煉到人類的極限，這會兒，在這種無比玄乎的環境下張也終于再次跨出一步，開始真正的能夠把握到思維，精神，甚至是靈魂的存在。
終于，頻率運動被稍微觸及，張也使盡渾身解數終于在收縮和拉伸轉換的瞬間稍微推動了一下，頓時，原本三三二的頻率被改編，似乎無所適從，收縮和拉伸驟然間停頓，劇烈的震蕩出現，混雜到他思維當中的那零點一頓時被震的松脫。
轟！
如同整個世界崩潰的感覺出現，僅僅是動了零點一，但是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開始顫抖著，似乎隨時可能崩潰。
無數的線條憑空出現，橫豎，上下，左右，……縱橫交織，一個個光點延伸，如同宇宙最初和最終的場景，虛幻，又似乎是現實，思維在這些線條和光點當中穿梭，其中某一個線條，某一個光點似乎微微閃爍了下。
收縮和拉伸再次開始，隱約的，在思維的周圍似乎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逝，熟悉的感覺陡然間涌過來，那是物質的感覺，軀體，似乎隨時可能被凝固的軀體，便在這一閃而逝之間又消失無蹤。
那是…………
突然間，張也似乎明白了很多東西，而便在此時，無數的光點和線條驟然間光芒大盛，劇烈的眩暈反彈回來，這強烈的反彈下，任什么生命進化論完美掌控思維也無用，張也只覺得自己的大腦瞬間被貫穿，所有的思緒都開始脫離。
“嘿，我們現在可沒時間救人，何況只是一個中國佬。”
“文斯，你是種族歧視嗎，黃皮膚，黑皮膚，嗯哼？”
“你知道我沒那個意思，米婭，美國又不是專屬白人的國家，我只是想說我們現在做的事情可沒時間管閑事。”
“閉嘴，文斯，他快死了。”
…………
迷糊中，熟悉的感覺出現，物質，軀體，似乎重新被擁有，清新的空氣進入肺部，只是，思維已經開始消散，隱約的身邊似乎有人開口說話。
這是古英文，這是地球。
這是……穿越回到了古地球時代嗎……
最后的思緒浮現，隨即張也的世界徹底黑暗下來。
以維度而言，低緯和高緯并不存在障礙，只是，哪怕永恒也無法讓兩者互相接近。
而微觀粒子存在任何時間和空間，或許是鏈接緯度之間僅有的存在，宇宙間不存在任何力量能夠讓任何東西通過粒子鏈接兩個不同的維度，所以，高緯不可能侵入低緯，除非，這種力量本身是不能被宇宙容納的，比如說黑洞的核心。
絕對的靜止也是絕對的動蕩，一切歸于零，實際上也是將一切都糅合在一起。
所以，線條是代表維度，而光點，不是粒子，應該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存在，或許，能夠稱之為世界的本源。
思維逐漸的開始回歸，本能的計算出現，隨即，模糊的虛幻開始漂浮在思維當中，那是無數的光點糾纏，隨即被幾根線條纏繞聯合起來。
明窗凈幾的寬闊屋子內擺放著各種類似保溫箱的東西，一個個嬰兒在其中或者酣睡，或者睜著眼睛好奇的打量這個世界。
張也，你叫張也，出生在美國，但是，你是一個華夏人。
歡迎你們，新人們，歡迎來到地獄，想要成為一個干探，你們必須熟悉地獄的味道。
……
張也，這是所有關于汽車搶劫的資料，我要求你必須打入飛車黨內部，找到這群無法無天的家伙。
…………
線條和光點依舊在纏繞，這是世界的構成基礎，所以，這是穿越的秘密，不管是身體還是思維，實際上一直存在，只不過，化為了某種微觀粒子的形態，穿越了維度的壁壘，然后再重新凝聚。
而在這過程中，某種未知的存在在其中加入了某些東西，就好似被一段程序加了一個后門。
思維開始動彈起來，驟然間劇烈的眩暈感覺出現。
身體和思維已經實質化，所以，無法繼續使用類似精神力的東西，而且，那零點一雖然被震動的脫離，但是，并沒有被排除出去。
所以，思維中漂浮的記憶，那是這零點一給安排的某種身份，這玩意直接控制了構成世界的維度和本源，強行給安排了這個身份。
這不是神或者魔，更不是什么智能程序，但是，這東西這樣做必然有著比智能程序還死板的某種設定好的任務。
一個后門，一段設定好的記憶或者人生，然后，死板到無法改變一絲一毫的任務，這該死的感覺，是想要他即便是穿越兩個世界都逃不脫士兵的使命嗎。
思維，震蕩，瘋狂的震蕩，穿越了兩個世界，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黑洞生涯，誰也休想再用任何方式去安排他的人生。
眩暈的感覺瘋狂的涌現，思維的震蕩是精神力的運用，比起虛無時候不存在任何力的載體，現在，思維和軀體成型，精神力卻是更加的難以運用，力的載體出現，但是，那是和精神力截然相反的存在。
力無形無質，卻是真實的存在，通過肌肉，骨骼和經脈產生，并且依附在上面，構成一個整體，而精神力，是虛無的，通過看不見，摸不著的思維產生。
你可以通過思維去指揮肌肉，骨骼，甚至是經脈，但是，你無法通過思維去控制思維，就好像你可以雙手搬起百多斤的東西，但是你無法用雙手搬起自己。
這是一個怪異到無法說明的矛盾事情，計算無法明白的看透其中的奧秘，大概，這也是張也唯獨已經掌握，卻還不能純熟掌握的技能。
好在的是，思維震蕩當中，雖然讓眩暈的感覺急劇強烈，但是，那早已經被劃歸的記憶卻開始改變。
以精神力改變了世界本源，改變了所有的設定，好吧，很神奇，簡直不可思議的奇跡，只是，這也僅僅是動了那零點一產生的異變，而且，這異變還是無法掌控的，并且是要命的。
不過，這些都沒關系，自己的命運總算不再是被控制的，不是嗎。
思維完全回歸，整個世界的感覺出現，雖然還沒有能夠醒來，甚至馬上又要昏過去，但是，卻能夠感覺到世界的存在，空氣，陽光，水，還有自己，多好。
嘴角，應該是流露了一絲笑容，下一秒，身體的知覺出現，貌似有人正在身邊。
應該是好人吧，但愿是好人吧，否則，這會兒大概別人把自己大卸八塊也沒辦法反抗吶。
剛反抗并且戰勝了命運，隨即發現自己的小命好像有點不太受控制，這感覺可不是太好。
“多米尼克，把毛巾拿給我。”
“見鬼的，我說該送他去醫院。”
“閉嘴，文斯，他沒有社會保險號，你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
好在，傳入耳中的對話顯示，這一群人大概不是壞人，張也心中一松，終于放心大膽的昏了過去。
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和零點一對立著，即融合又互相抗拒，周圍，線條和光點不停的穿梭，這代表兩者融合的百分之百是存在世界的，然而，兩者對抗的分立又是獨立在世界之外的。
每個世界，無法久留。
八個字出現在腦海內，張也猛的張開眼，一道流光從窗外照進來，木質的屋子和窗臺，太陽偏西三十五度六，地面倒影拉伸角度七度三，云層幾乎等于無，這是夏天，現在時間，下午四點五十。
眼睛微微閉了一下，思維中，不存在任何記憶，也感知不到半點那零點一的存在，是最后那次精神力施展產生了效果，徹底擺脫了零點一？
顯然，不可能這么簡單，應該是世界當中，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和零點一處在融合狀態，所以無法感知到。
不過，記憶的消失倒應該是精神力施展后徹底的擺脫了本來被設定好的身份，以及需要進行的某些任務之類的限制。
所以，現在他是完全自由的，當然，也可能有點麻煩，比如他需要一個身份，還有工作，畢竟雖然說每個世界無法久留，但是也得留一段時間，他就算學了生命進化論，比普通人強橫不少，但也只是肉體凡胎，要吃飯和睡覺的。
屋子外面，腳步聲和吵雜的聲音響起，應該是有幾個人正朝著屋子走來。
我是張也，無業游民，不，被人打劫，失憶。
門外，腳步聲終于停下，開門的聲音響起，張也飛快的給自己設定了身份，雖然，大概，應該，基本上不可能有那零點一設定的好用，但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副作用。
“你醒了。”
下一秒，門被打開，兩男兩女四個人出現在門口，三個黑人，一個白人，其中一個女子帶著驚喜開口，很熟悉的聲音，張也聽的出來兩次他被眩暈折磨昏倒的時候都是這個女人在努力救他，按照第一次聽到的對話，這女人，或者女孩應該叫做米婭。
只是，這個女人是救命恩人，張也的目光卻是看向女人身后一個光頭的男人。
零點一在這個男人出現的時候似乎微微動了一下，這個男人一定不簡單。
“多謝你們救了我。”
定了定神，回憶著古英文的發聲原理張也結結巴巴的開口，不管這個光頭黑人男子究竟什么來頭，又怎么不簡單，這些與他都沒關系，現在他是自由的，零點一控制不了他，待不了多久他就會離開這個世界，現在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是想辦法留下來。
好吧，自由，灑脫，這些玩意得有個前提，那就是吃飽穿暖頭上有片瓦遮天。
“嘿，小子，醒了就趕緊滾蛋，這里可不是旅館。”
粗魯的聲音響起，是那白人男子，按照記憶中兩次響起的聲音，這應該是那個叫做文斯的男人。
四個人，米婭屬于好心腸的單純女孩，基本上不需要任何手段都能讓她幫忙，文斯屬于性格粗魯輕微暴虐的莽漢，未必直爽，但可以用一些手段擺平。
剩下的一對男女，看起來都不喜歡說話，極為冷酷，女子依附在男子身邊，眼神和表情都冷漠的幾乎毫無表情，這是最難應付的，這類人的防備心理強悍的可怕，而且，極端的理智，唯獨算好消息的是這類人對于自己的愛人屬于那種言聽計從，而旁邊的男人正是她的愛人。
最后，剩下光頭黑人男子，看起來很冷酷，看向他的目光也帶著一絲戒備，雖然是走在最后，但是身上的肌肉卻始終緊繃著，顯然，即便是對待他這樣昏迷剛醒的人都下意識的想要保護自己的同伴。
這是一個外冷內熱的家伙，幾乎可以為身邊任何一個人去死，看身姿和氣質應該沒當過兵，那么，屬于那種幫派老大的類型。
這四個人，除了米婭，剩下的三個身上的肌肉都極為勻稱，尤其是雙腳肌肉更是靈活，他們走路的時候平衡度比正常人高出一點五倍左右，光頭黑人男子則高出兩點三倍。
他們擅長的方向應該是跑步，攀巖，極限運動，駕駛等等，排除他們上肢肌肉和下肢肌肉之間的不對稱，可以排除攀巖，極限運動，再排除腿部肌肉不算膨脹，所以不可能是跑步等有氧運動。
這是一群飛車黨，他們身上的氣息強盛而帶著一種輕微的虛透，他們都受過傷，外傷，應該是車輛翻身的時候遭遇的撞擊，尤其是白人文斯，胸口似乎被劇烈的撞擊過。
“不，救命之恩必須回報，更何況是兩次。”
張也淡淡開口，靠著生命進化論的神奇，他一眼之間已經看穿了眼前四個人的大部分底細，接下來倒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留下來。
當然，估計除了米婭外，其他人即便是讓他留下來也會防著他，但是，這不重要，反正他只是暫時留下來而已。
“你能回報什么，小子，你有錢嗎。”
“你確定是被救了兩次。”
文斯的聲音在張也話語落下之后立即響起，而那從沒有開過口的光頭黑人男子也第一次開了口，只是，他關注的重點卻似乎有點不同。
“我確定兩次，我沒錢，但是，我可以幫到你們，至少，我可以讓你們不至于在六十歲以后就無法站起來。”
張也朝著光頭男人點點頭，他知道這個男人在試探他，他的昏迷是運用精神力受到世界本源，或者說世界震蕩而昏迷，直接傷害靈魂的那種，這樣的昏迷下正常人都不可能感覺到外部信息，而他卻能夠清楚的感覺，這代表他絕非普通人，不過，他不介意被試探出什么，因為，這本身也是他留下來的理由之一。
“你們身上都有隱藏的內傷，尤其是這位文斯兄弟，他的胸口似乎最近才遭遇過劇烈的撞擊，雖然他體質魁梧基本上忽視了這種撞擊帶來的傷害，但是，忽視不代表排除，所以，傷害還在，只是潛伏起來，等待爆發而已。”
撞擊，傷害，這些東西不要說生命進化論讓張也完美的掌控人體，擁有精確到可怕的計算能力，哪怕是沒有生命進化論，單單他星際士兵的職業能力也足夠他看出來。
當然，他說，別人未必就信，果然，話語還沒說完，白人文斯已經冷笑起來，帶著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怎么證明你說的是對的？”
然而，光頭黑人卻是極為認真的看著張也，問出一句讓帶著冷笑的文斯差點沒一口氣嗆到的話語來。
“多米尼克……”
文斯不解的看向光頭黑人想要說什么，后者單單的揮手止住了文斯的話語。
“證明給我看，如果是真的，你不但還了我們的恩，還能得到我們的友誼。”
光頭黑人男子目光銳利起來，很顯然，他雖然只說了如果真的怎樣，但是，絕不代表如果張也瞎說會沒有什么后果。
“為了不讓你們懷疑我做手腳，就給他拔個火罐吧，你們自己動手，我就指點位置。”
張也淡淡的笑起來，這個被稱之為唐的光頭黑人顯然依舊是防著他的，但是，因為之前的試探，又認可了他的不普通，這樣一來，對于他的話就無法無動于衷。
他話語落下，那光頭黑人男子隨即朝身邊的黑人女子看了看，后者大步走出去，顯然是去取拔火罐的工具，至于一時半會她到哪里去取這些工具，這就不是張也關心的。
“話說，如果得到這位仁兄的友誼，你能幫我介紹份工作嗎，我看這里大概也就你有正經工作。”
帶著淡淡的笑容張也側過頭看向站在旁邊的米婭，剛才他們之間的交談太過快速，米婭愣是沒反應過來，現在正用滿是怨氣的眼神看著文斯，顯然，覺得文斯趕人的行為太不禮貌。
“我，我只是在哥哥的餐廳幫忙而已，而且…………”
米婭頓時結巴起來，目光帶著一絲求助看了看黑人光頭，好吧，這的確是一個純潔的姑娘，還不懂得怎么拒絕別人，只是，她自己也只是在光頭黑人的快餐店幫忙，而且，那個快餐店不談規模小的連一個正式員工都不需要，就生意來說，這三個禮拜除去她哥哥的手下，就只有一個家伙天天來買一份漢堡，基本上每天都在賠錢。
“快餐店嗎，很不錯，我只需要一日三餐和一個住的地方，放心，我的手藝很不錯，相信有我的加入快餐店的生意一定會火起來的，或許，今晚我就可以幫你們加個餐，讓你們檢驗下。”
不待米婭想好怎么說，張也已經再次開口，對面，白人文斯呼吸慢慢的朝著憤怒的公牛轉變，而光頭黑人男子的眉頭也微微皺起來，好吧，張也這是將兩人當做透明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