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天啟者’嗎?”
葉時雨聞言,再次打量了一番對方——那似乎是一個許久未見的老者,看著他雪白的長須,時雨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他那身灰色傳教士著裝,卻好像跟印象中有些出入。
他叫葉時雨,是名玩家。游戲時,他名為“時雨”。
這不是游戲最初的引路者么?時雨皺眉。
“天啟者有獎勵嗎?”時雨狐疑地盯著老者。
后者卻很爽快,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沒有。”
時雨也很果決,搖搖頭,道:“那我不是。”
一片落葉恰巧飄落,貼在他的臉頰上。不過這個虛擬現實的世界并沒有那么靈敏的感官體驗,于是他也沒在意。
他想起了十六年前的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本該好好學習的他,第一次遇上父母出遠門,于是忍不住打開電腦,進入了這個奇幻的世界。
這趟奇幻漂流,一漂就是十六年。
十六年,能做很多事情。
喜歡的樂隊,從無名高地來到鳥巢;喜歡的游戲,從電腦游戲變成虛擬現實游戲。
此時的他,早已長大成人。
要是那時候乖乖學習就好了。他想。
理想與現實,一直都是困擾著他的難題。
當年也是。那時電子游戲毫無前景,只有學業才是家長唯一認可的。
如今,電競興起,他卻早已過了最佳年紀,而學業也沒顧上,只混了個三流大學文憑。
當然了,這不能怪年紀,不能怪文憑,怪的是自己從沒專注在一件事上。誰不是熬過了漫漫長夜,才能迎來銀色黎明?
必須把一件事情堅持到底。時雨這樣想。
于是十六年了,從未放棄過這款游戲。
既然無法舍棄,何不堅守到底?
一會兒,落葉離開了他的臉頰,隨著輕風遠去。
“嘿嘿。”一聲怪笑,把時雨的思緒從時光長河中拉了回來。
“你是‘天啟者’嗎?”眼前的老者再次問道,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有獎勵。”
他那眼睛深邃了起來,像是看透了一切。
這NPC要成精啊。明明這個世界中的NPC智能程度還不是很高才對。時雨心中驚嘆,雖然后悔,可如非必須,他不是個容易改口的人,于是嘴上不依不撓:“剛才不是說了么……”
時雨正準備轉身離去,對方的話卻讓他差點軟倒——
“嗯,很好,我就喜歡你這種拾金不昧品格高尚的年輕人,就你了。”
時雨猛地回過頭,看到了老人那怪異的笑容。
一陣涼意襲來,還未作反應,忽覺眼前一花,頓時天旋地轉起來。
……
昏暗的密室里,四面都是石壁,陣陣陰風從旁邊的鐵門傳來。
時雨打了個激靈,睜開了眼,看到一抹灰白——白胡子老人,正微笑地看著他,而那身褐色傳教士長袍,對上了自己腦海中的圖像。
時雨伸出手,在后頸上揉了揉,努力平復心中的震驚:怎么回事?
摸到自己后頸,時雨還有種感覺:皮膚光滑得宛若鮮肉。
“歡迎你,年輕的勇者。”老人說道。
時雨忽然想起了方才另一個灰袍老人。心道:這兩人是兄弟?
他再次環顧了四周——石室里沒有什么特別,只是有一枚在空中旋轉著的水晶散發著白色的光芒,正在自己側方。那個設備,時雨再熟悉不過。
盯著它看了片刻,有些出神。第一次,忽然覺得它是那么耀眼,每次的轉動,似乎都有種引力,像要把人吸引進去一般。
透過水晶上的倒映,時雨忽然感覺自己那因為長期泡電腦而發黃的臉,竟然變得生機勃勃了。
種種怪異的感覺,再次讓時雨微微發顫。
他忽然意識到,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這是怎么回事?”他低頭自語。
作為第一代虛擬現實游戲,擬真度僅能達到接近40%。很多細節是無法展現的。
例如這后脊發涼的感覺,例如那吸引人的水晶……
“勇者,你怎么了?”
時雨的思緒再次被打斷,他抬起頭看向一臉慈祥的老人,他很確定這個NPC的臺詞太多了一點,分明不是早已設定好的CV(聲優)。
這樣想著,他嘗試呼出界面。
“……”
沉默。
什么事也沒發生,唯有那表情奇怪看著自己的老人。
這時,時雨看到了自己腰間的一個方形小包,他狐疑著,把手探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看起來巴掌大小的獸皮制成的小包,里面竟是另一番天地——當手探入時,時雨腦海中有了一列列的物品排序的圖像,就仿佛物品界面一般,那一個個物品卻不再只是一個圖標,當手觸碰到物品時,那真實的觸感從指間傳來。
“這是火晶。”
他憑著手上傳來的那微微發熱的灼熱感,就能判斷。
事實上也沒有任何的文字說明,似乎全憑感官判斷。
“這是杉木,這是封印卡……”
他依葫蘆畫瓢,確認了包里的東西,分明是他此前游戲里的物品。
而最令他欣慰的是,那仿佛虛無空間般的小包里,有一袋沉甸甸的金幣。那數量,和此前無二。
這就意味著——
“我還是氪金大佬?”時雨嘴上露出了笑容,那微微上揚的嘴角,讓他那原本無奇的臉頰多了幾分美感。
果然,金錢在哪都是最令人安心的。
畢竟這十六年來,他只有游戲這一個愛好,投資了不少的真金白銀,加上無數的時光。
所幸勞動成果還在。
他吁了口氣,再次在腦海中找尋著答案。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他的人物等級應該是變了,還有可能歸零了。因為仿佛百寶箱一般的包里,竟然擺放著自己原本的那身傳說級的頂級裝備。
“難不成我中病毒了?”
時雨發現自己身上,只穿著簡單的布衫,他嘗試拿起包里那些似乎蘊藏著強大力量的衣衫鎧甲,都一一失敗了。
這樣一來,他大致了解了一些現狀:金錢和部分物品還保留著,系統菜單欄卻呼叫不出來,更別提“登出”等系統功能了。“難道是因為自己力量太弱,支撐不起那些強大的裝備?”
不過比起這些,有個事情他更加在意——真想立刻到銀行的倉庫里看看,那里才是關鍵。
“總不可能到了異世界吧?”
他想著,自嘲起自己小說看多了。
他決定先離開這里。雖然還有很多地方不清楚,不妨去探究一番吧。
他看向一旁的老人,問道:“請問如何離開這里?”
老人一直很奇怪眼前這個人的怪異行為,這與其他見過的勇者真是完全不同,難不成召喚水晶出了問題?老人尋思著,轉頭看了看那依舊規律旋轉著的藍色水晶。
“算了,今天一個勇者都沒召喚來,陛下要不高興了吧。”老人小聲嘀咕著,立馬換上了微笑,迎上了時雨的目光。
時雨并沒有聽到老人在說什么,只是他一直觀察著老人的神態。
真,太真了。這絕對不是NPC可以辦到的。他很確定。
誰剛進入虛擬現實游戲,沒有調戲過NPC呢?
不過必然是失望而歸。
可現在……
“咳,勇者,你是‘天啟者’吧?從召喚水晶里來的,必然是聽到了遠古的召喚。”老人正色道。
“嗯。”時雨點點頭,他此刻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報,他可不覺得這是官方的惡作劇——難不成再拒絕一次?
“如果你是天啟者,就到靈堂的深處,取回‘亡者的項鏈’,我會為你指引方向的。”
這算接了任務么?時雨應了老人,便從一旁透著絲絲涼意的鐵門,走了出去。
這個地方,與印象中的初始地略有不同,而老人交給他的任務也有出入。
也就意味著:這里,也許不再是那個游戲世界了。
每次,一遇到難題,總能讓時雨興奮起來。
此刻更是如此。
或許現在需要找人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報。
還有,去看看自己的銀行倉庫。
那才是能不能成為“大佬”的關鍵。
他心里有了方向,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而他全然沒有注意到,一個黑影正向他緩緩靠近……
走在幽靜的長廊,時雨感覺到陣陣陰風迎面襲來。
這種以前從未體會過的真實感受,此刻正一點一點淹沒著他。
長廊一眼望不到頭,且四通八達。每到一個轉角處,都仿佛有種吸引力在誘惑著人,讓人想要停下腳步,別再走那條最最漫長且看不到頭的路。
時雨沒有停下腳步,雖然感覺到與此前的游戲世界有些出入,但是還是有跡可循的。
這條望不到頭的路,必須走完。
哪怕漫長得像永遠。
時雨繼續向前走去,忽然,他感到后背生涼,趕忙轉過身。
背后卻空無一物!
幽長的走廊里依舊陰暗漆黑,隔了一段距離才有一簇火把,并不能把這里完全照亮。而時雨視野之中,除了石壁,就只有石像了。
但是總感覺有什么在盯著自己一般。
他皺了皺眉,明明感覺到有異樣。難不成是剛有了感官系統,自己太敏感?
他記得通往靈堂的通道是有魔物的,但是目前好像并沒有發現記憶中那樣大小的魔物出現。
帶著疑惑,他回過頭繼續走去。
“該死,過了太多年,連怪物資料都記不住了。”時雨懊惱道。
其實不怪他,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很多人玩游戲都是直奔主題,對于劇情以及其他沒那么重要的東西,大都選擇略過。
而這個初始地,更是萬年不曾再來過。
不知道還能不能發出技能。他想。
也不知走了多久,終于看到了長廊的盡頭——那是一面石壁,石壁前方有幾個石階,石階之上是雕塑的人物頭像。
那頭像雕琢得十分細致,如果并非石頭材質,想一眼辨出真偽,還的確不容易。在漆黑的密室中,說不準還會被人當作真人吧。
不過要是這樣只有一個人頭掛在那,八成要嚇壞路人。
時雨盯著人物像,在腦海中搜索,不過實在是記不起是哪位英雄人物了。
他的目光在打量過六尊人物像后,落在了其中一尊上。
那尊人物像的跟前,擺放著一串色澤暗淡的項鏈。
時雨拾起了它。
或許是在這個陰冷的地方放置已久,項鏈入手冰涼,像冬日里手握著雪球一般。
就是這個東西吧?他想著,把項鏈佩戴了起來。
現在什么裝備也沒戴上,萬一遇到了魔物,豈不是要被玩弄?
項鏈掛在時雨的脖子上,從那粗糙的布衣衣領露了出來。陣陣冰涼從上面襲來,讓時雨不禁寒顫。
這個地方真是陰冷,得趕緊出去了。
他沒有再看人物像,轉身離去。
就在這時,黑暗中,一樣東西以離弦的速度,向他胸前直射而來。
時雨大驚,慌忙閃身,卻為時已晚。
他被一股強烈的風帶得倒退了幾步,跌坐在地。
吃痛的他還未來得及呼喊,那向他襲來的東西,再次如猛獸般沖來。
時雨看著那團黑影,并沒有亂了陣腳。
這種危機,他早就以“主觀視角”體驗過很多次了,這次只是增添了一些身上的痛楚而已,還能承受。
他忍著手臂上和大腿上傳來的鉆心之痛,想來是方才摔得太結實,這痛苦才如此真切。
他盯著黑影,舉起了自己的手,伸出修長的五指,對著黑影方向,一聲大喝。
“……”
一陣寂靜,什么事也沒有發生。
時雨愣住了——難道不是這樣施放技能?
那黑影似乎也怔住了,定在黑暗處一動不動。
一陣涼風拂過,似乎把火把推動了一下,火苗舞動了起來。
借著火光,時雨看到了那個黑影——那是一只有著石頭般膚色,足足有近一米高的怪物。它頭頂圓潤,有著兩只袋鼠般大小的耳朵,一對翅膀在空中撲哧撲哧地扇動。它似猩猩一般,有著兩只比腿還長的手,隨意地垂落在空中。黑暗中,只有一雙眼睛白而空洞。
“是你!”時雨恍然。
那仿佛石像一般的怪物似乎聽得懂人話,它歪了歪頭,盯著時雨。
“你特么叫什么來著。”時雨苦惱地撓撓頭。
歷時太久,實在記不清了。
不過顯然還有更苦惱的事情——他并不能發出魔法。
此前在游戲世界里,他是一個擁有“大魔導”頭銜的魔法師,把各派系的魔法研究到了頂級,戰斗十分流暢,可此刻……
難道職業、技能也都歸零了?或者是不能“感應施法”了?
這個想法冒出來,讓他有些擔憂,倒不是擔憂自己的未來。他很確定只要再給他時間,他依然能夠完成那些十分具有難度的挑戰。
他擔憂的是現在。
眼前這個足足有半個人身高的石像怪物,正磨著那尖利的牙,緊盯著他。
而它渾圓的白眼珠,直勾勾瞪著人的樣子,讓人很容易猜想到它此刻似乎脾氣不怎么好。
時雨環顧四周,這條長廊唯一的去路已被石像怪物堵住。如果繞進側面的小路里,似乎并不怎么明智,那些更黑的地方指不準還有什么魔物。
別無他法。
“我得跟它講道理了……”時雨嘆道。
看來這真的越來越不像游戲世界了,自己堂堂一個氪金大佬,居然落到初始地的怪物都能欺負自己,成何體統?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胳膊,緩解了一下疼痛感。借著火光,他看到了手臂上有一道口子,衣衫被劃破了點,淌著一點血,看來應該是石像怪物刮傷的,不過口子不大,應該沒有大礙。
他環抱起雙臂,尋思著辦法。
“你是不是想要這個?”時雨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抓起了自己脖子上的項鏈。他注意到了石像怪物先前襲擊自己的方位,試探起來。
那石像怪物竟然真的聽懂了他的話,若有若無的上下擺動了它那差不多有身體大的頭顱,那白色眼珠也很配合的跟著眨巴了兩下。
時雨皺了皺眉,不過在權衡利弊后,他作出決定。
“是不是我把這個給你,你就放我走?”時雨冷靜地問道。
在他日后所著的書籍筆錄中,第一條就是:不等價的交換,也是一種交換,因為有些東西是有隱藏價值的。例如性命跟來自異世界的任務物品。關鍵在于你能不能看到價值。
“所以,我不能給你。”
在石像怪物再次“點頭”確認之后,時雨卻拒絕了它。
性命固然重要,但是時雨看著對方的血盆大口,認定了對方必定會殺人越貨。
況且這玩意,是他通往未知世界的鑰匙。
他只是在拖延時間。
“吼!”那石像怪物聽到時雨的話后,怒不可遏,仰天大吼起來。
它的吼叫,在長廊引起了陣陣回響及轟鳴。
時雨看準了時機,手里迅速地甩出了一張卡片。
那是最頂級的金色封印卡,是用來封印高級怪物的。時雨一共只有三張,那是他曾經花了無數時間才收集來的。此刻他非常慶幸這東西被當成遺產繼承了。雖然心疼,但是保命重要。
如果不能讓怪物虛弱,就讓它情緒或者狀態出現異常,這時都是封印卡得手的最佳時機!
“就是現在!”
那張封印卡以筆直的軌跡向著石像怪物飛去。
只要觸碰到它,封印卡就會變大,然后釋放出無窮的引力,把怪物吸進去。
快啊!時雨焦急地看著卡片飛過去,期待著那一幕的出現。
眼看封印卡就要與石像怪物的身子接觸,只見它忽然張開了大嘴,由著那張封印卡落進了嘴里。
“吃……吃下去了?”時雨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使勁揉了揉。
那石像怪物像似吞咽一般,把嘴里的東西仰頭吞了下去。
“嗝兒…”事了還打了個怪異的嗝。
這讓時雨傻了眼,自己腦海中的常識體系,頃刻間土崩瓦解。
忽然,一陣猛烈的倦意從手臂上襲來。
他下意識地看向手臂——只見那原本鮮紅的傷口處,正在變灰,仿佛石壁的顏色一般。
他的身體頓時難以支撐,單膝跪倒,再側身倒在了地上,任由那陣倦意席卷全身,毫無抵抗之力。
“這貨,有毒……”
蒼穹變幻。
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時雨緩緩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房間。時雨看著那鑲嵌著金絲翠玉的天頂,出了神。
“吱。”
一聲奇怪的叫聲,打破了房間里的寂靜。
時雨讓目光向下望去,只見自己身上,竟趴著一只幾個巴掌大小的怪物——石頭的膚色,白色空洞的瞳孔,隨意垂落的翅膀。
分明就是那個怪物!
“這是什么鬼!”時雨倒吸一口涼氣,趕忙坐了起來。
那似乎在休息的怪物,沒注意到時雨猛烈的動作,從他的身上顛到了地上。
“咚咚咚。”
石頭砸在地上的聲音,小怪物滾了好幾下。
依舊繼續躺著。
那安詳的神情,微微起伏的身軀,任由大腦袋垂落在地。
睡,睡著了?時雨盯著怪物納悶。
“你醒了?這是小石像鬼。”
時雨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轉頭看去,只見那個褐色長袍的白胡子老人,正站在一旁,微笑著看著自己。
“小石像鬼?”
時雨回憶起在長廊之中,自己遭遇的那個“大怪物”,再打量了下眼前的“小怪物”。
“是不是奇怪它的體型變了?”老人似乎看出了時雨的疑惑,善解人意的說道。
時雨點點頭。
“你是第一個,在靈堂之中,封印了小石像鬼的勇者。”
“現在它是你的使魔了。”
老人解釋道。
封印了小石像鬼?封印卡不是被它吃掉了么?時雨心中嘀咕著,再次看向那個熟睡的家伙。
難不成世道真的變了?魔物們都喜歡吃點奇奇怪怪的東西?
那真是鬼畜啊。
時雨想著,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受傷的手臂,傷口現在已經漸漸愈合了,應該是解了毒。
對時雨這樣被“召喚”的勇者來說,封印魔物,是日后增強自己戰力的一個好方法。
畢竟多了一個強力伙伴。
只是眼前這個……
時雨想著那原本近半個人身高的魔物,也許還有點作用。先不說它看起來會飛,實在不行,可以擋風啊,再不行,能擋雨啊。
可如今封印之后,只有巴掌大小。要它何用?
那小家伙忽然動了動,側過身子,繼續呼呼大睡。
還尼瑪是個懶鬼?
時雨頓時覺得頭痛。他的手掌從另一只手臂移開,在脖子上揉了揉,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低頭。
胸口前空空如也!
項鏈呢?
“咳,你在找‘亡者的項鏈’么?”老人一直在旁觀察,看到了時雨的動作。
“你拿去了么?”時雨看著老人,恍然。
按理說這是任務發布人,他收走任務物品應該很正常吧?
正當他準備松口氣,老人的話卻讓他震驚。
“不。你的使魔吃掉了。”
老人的話很平靜,可是有人卻不淡定了。
“吃掉了?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時雨努力克制著自己想要怒吼的沖動。
老人卻似乎完全沒理解時雨的話,很平淡地接道:“不是說了么,石像鬼。”
“……”
時雨真是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多美食節目了,連自己封印的寵物都是個吃貨?
“你是怎么知道被它吃掉了?”
“看到了。”老人答道。
“看到?”
時雨想起自己昏迷在長廊里,醒來卻在這個房間之中,如果是老人救了他,那他看到項鏈被吃掉,為什么不加以阻止。
應該阻止得了吧?時雨看了看老人那包裹在長袍的身子,又看了看巴掌大的小石像鬼。
老人這時點點頭,似乎很自豪的確認,道:“是的,看到了。”
“好吧,那是不是意味著我的任務失敗了?”時雨拉慫起腦袋,有些失落。
“不,你已經證明了你的勇氣,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沒有獎勵了。”
“……”
隨后,在與老人“理論”了一番之后,時雨確定自己白跑了。
在被告知暫時要留在這個世界后,時雨擰起那個熟睡的怪物,走出了房間,他得去個地方。
老人讓他先在城里逛逛安頓下來,稍后幾日國王陛下要接見他。時雨應允了,便離開了這。
時雨走后,老人對著門的方向怔怔出神,“難怪我說為什么沒有新的勇者到來,原來召喚水晶沒有能量了,那這個勇者是怎么來的……”老人捋了捋自己的長胡,“他剛才說自己叫什么來著?時雨?”
老人自語著,也走了出去,“得想辦法給水晶充能才行。”
時雨離開了房間后,才發現原來自己身處在一個巨大的宮殿里。
天頂非常的高,難以想象這座宮殿的全貌,而壁上有著諸多精雕細琢的畫和石像,大多都是神情肅然的士兵雕像,一路排列過去,好不壯觀。而每相隔一段距離,就有一些真正的守衛,這要是在漆黑的夜里,也是絕對難以分辨真假的。
看了看那威風凜凜的士兵雕像,再看了看被自己拎著翅膀還在熟睡的小東西。
這就是差距么?時雨想。
繞了半天,他終于在守衛的凝視下,離開了宮殿。
大殿外,天色很亮。
仰頭的那一刻,時雨忽然覺得自己離天空是那么的近。
沒想到這里的天居然那么好看。藍天白云,定義著蔚藍,詮釋著潔白。
他想著,邁出了腳步。
現在還不是欣賞風景的時候,得趕緊去確認幾件事情。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么樣的?自己是不是如自己想的那樣到異世界了?
還有最重要的,就是……
銀行倉庫!
他腳上加快了步伐,離開了這座城堡。
稱之為“城堡”,是因為這里確實很大,似乎是由幾座宮殿圍繞而成,而順著石子砌成的道路走去,就來到了一道道高聳的圍墻邊上。
看來這座城堡,是座圍城。
不過哪怕是時雨的方向感極好,在這個偌大的城里,也足足轉了小半天,才來到了目的地。
此時時雨正站在一座三層樓高的小型建筑面前。
這里的建筑大多都是石頭砌成,而時雨面前這座,門口站了身穿銀色盔甲的士兵。時不時有路人在其間進出,有些還拎著一袋袋沉甸甸的錢幣走出來。
這里八成就是銀行了吧。
時雨向里面擠了進去,迫不及待想要確認自己心中所想。
片刻后,里面傳來的震驚的聲音。
“你說什么?!太久沒人認領,倉庫被封鎖了?”
時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是在現實里,他立馬就報警了。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不是沒道理。在現實里,太久沒用的銀行卡,也會被注銷掉。
可是老子卡里有錢啊!
分明是找機會坑人嘛……
時雨現在很苦惱,他不確定自己倉庫里的東西還在不在,工作人員那慵懶的樣子,讓時雨很是抓狂。
工作人員是個男的,他那梳得發亮修剪至耳垂的金色頭發,與他那慵懶的神情格格不入。只見他單閉著眼,給了時雨兩個選項。
一是花一萬魔幣,重新激活使用權,只能保證最近存入的財產還在;二是花十萬魔幣,享受貴族特權,由銀行的人幫他翻閱歷史的全部記錄,盡量尋回他以前的財產。
魔幣,是這個世界金錢的名稱。這讓時雨比較慶幸,貨幣能夠互通。
工作人員說完后,還把“盡量”二字強調了一遍。
這特么坑爹呢。明顯就是想方設法找借口不讓自己取錢。時雨氣得頓時想把手中熟睡的東西摔在地上。
不過他忍住了這股沖動。
他倒不是擔心那怪物會怎樣,他擔心的是把地板砸壞了,自己要賠。
現在自己還不能完全算是個大佬,要謹慎一點。
他低頭尋思起來。
自己身上就十多萬魔幣,按工作人員的說法,兩個選擇只能選一次。而因為太久不使用,不能保證激活使用權后里面的財產還健在。
可如果花了十萬,是有可能可以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可萬一失敗呢?
畢竟這里和游戲世界有出入,有很大出入!
得好好想想。
“先幫我開一個臨時倉庫,把這個東西存起來。”
時雨決定,先思考一番。
于是掏了一千魔幣,再把手上那玩意放到了金發職員的面前。
“這是什么?怎么好像還會顫動?”金發男子疑惑地打量著那一團石頭般的物體,手在接觸時,隱隱覺得有動靜。
“這是電動的。”
時雨隨口丟下了一句話,便離開了。留下了傻眼了完全不能理解對方話語的金發職員,和那個依舊在熟睡的家伙。
那種辣雞,還那么能吃,改天找個地方丟了才行。時雨想。
又不是小說,難不成還撿個強大無比的魔獸?做夢吧,這只是小石像鬼而已。
時雨有了決定,暫時離開了銀行。
得去確認另外一些事情。
“這黑心的銀行,總有一天我要收拾它。”
法爾尼亞王國,位于克蕾亞島的中部,一條寬而長的護城河把它包圍起來。由西、南、東三個方向的城門,通往各個村落。
克蕾亞島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島嶼,四面環海,廣袤無垠。島內物資豐富,山林成群,是生產者們最喜歡聚集的地方。
在克蕾亞島的野外,時常能夠看到三兩結伴的采集者以及冒險者,他們為法爾尼亞提供了大量的貨物資源。
時雨在腦中默念著這些剛收集到的信息,走出了“冒險者工會”。
冒險者工會,是法爾尼亞的冒險者們聚集的地方,在這里能打聽到克蕾亞島上的一些魔物,也就是甘普萊特,能打聽到一些它們的消息。甘普萊特,是對世界上魔物的一種總稱,在魔女的語言里,這個詞代表了無上的邪惡。普通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了。
時雨還發現,冒險者工會里常常還會有一些懸賞發布。
他來這主要還是來確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現在是只是一個“游民”。
這兩日,他都泡在了王城里的圖書館,翻閱了大量有關這個世界的典籍。
以目前收集的情報,可以確定幾件事。
第一,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并非游戲世界,許多信息與記憶中的完全不符。當然,也有某些相似的地方。但是絕不能完全用已有的認知來認識這個世界,否則恐怕會死得很慘。
時雨想著,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的疤痕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看來這恢復速度還是令人欣慰的。
第二,自己沒有“職業”和“技能”。雖然目前沒有這些東西,但是根據情報信息,這個世界的勇者是擁有魔法與戰技等技能的。自己得趕緊去解決這些問題。
因為時雨發現,沒有了系統,似乎就沒有了“等級”一說。
不過從冒險者工會中打探到,有類似的階梯存在。
那是一種被命名為“頭銜”的東西,根據功勛來決定。
而功勛就是為法爾尼亞王國的貢獻了,那自然和能力掛鉤。
所以時雨得出結論:頭銜約等于以前游戲世界中的等級。
第三,那就是目前沒有發現其他的“玩家”,也就是說……
自己可能真的穿越到了異世界。
這讓時雨有些頭疼。
他不是小說家,不明白那些天馬行空、怪力亂神的小說家們,是怎么構思這些奇妙的東西的。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想辦法活下去才是真理。”他自語道。
想起在靈堂長廊之中,那被襲擊時如此真實的痛楚,他很擔心一旦死亡,一切就結束了。別的東西都可以試驗,唯獨死亡無法試驗。
無論如何,都要千萬小心才是。
時雨走到了一座石橋上,看著緩緩流淌而來的河水,靜靜的在河道中搖曳。
這一切是如此的真實。
他的眼中,多了幾分此前少有的東西——那是只有在面臨艱難挑戰時,才會出現的東西。有個專門為它命名的稱呼,叫作“心流”,是指一個人全情投入時的狀態。
很顯然,時雨開啟了這種狀態。
此時的他,似乎還是那個他,又似乎不是那個他了。
不管怎樣,會有辦法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直再把它擺直。
時雨想著,離開了石橋。
橋下,片片落葉順著流水漂著,向著那未知的地方漂去。
向城西走了幾百米,時雨走進了一間房里。這間房子比起銀行,比起冒險者工會來說,要小氣了不少。它的外觀很普通,看起來就像是兩個普通的民房湊在了一起。只是它的門前掛著一塊刻著字的石牌。
職業中介所。上面寫道。
時雨看著上面那有些歪曲,卻還算認得清的大字,心中不禁生出嫌棄和疑問:這字寫得真丑,為什么我沒有穿越到一個全是英文的世界?
而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找了個靠角落的桌子坐下,隨手拿了一本看起來應該是“指南”的書。那書足足有一根手指長的厚度,看起來像是某種獸皮制成的,并不是木漿。
當時雨翻開第一頁時,就傻了眼。
“這是什么文字?”他盯著那一行行如同亂碼般浮現眼前的字,皺起了眉頭。
再拿一本,依然如此。
再拿……
就這樣折騰了數次,他泄了氣,垂著頭趴在桌子上,想著別的辦法。
這時,一個面容嬌好的女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有什么可以幫你嗎?冒險者大人。”
女人用柔美的聲線,和那窈窕的身姿,吸引了時雨的目光。
她名叫莉卡,看起來應該是這里的職員。
時雨聳了聳肩,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失落。
“怎么那么多看不懂的文字?”
順著時雨的話,莉卡面帶微笑地掃了一眼時雨面前的書,頓時明白了。
她說道:“最近是招募時期,往來法爾尼亞的異國冒險者很多,所以這些以前壓箱底的書都被翻到了最上面。”
說著,走到一旁,嫻熟的從書柜里翻出了一本書,放到了時雨面前。
上面赫然幾個大字:冒險者職業指南。
時雨心中感激得快要痛哭流涕了,看著那熟悉的文字,暗暗發誓以后自己只愛這一種語言。
莉卡走開之后,時雨翻閱起職業指南。
按照他的記憶里,先前的游戲世界就擁有十余種戰斗系職業,而生產制造系和其他派系的職業,更是數不勝數。
而如今,這個有些相似的世界,會不會也是如此呢?
他仔細翻閱了目錄,打算以最快的速度進行第一次的閱讀。他要讓自己心中產生一個體系,再把這個體系與自己先前的認知做對比,分辨出差異。
在翻閱過這本仿佛《高考志愿指南》一樣的書籍后,他了解到目前這個世界有太多職業選擇了,比起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光是適合戰斗的職業體系,就多達20余種,而根據生產職能的不同而分類的生產系,又有無數的職業選擇。
也就是說,在這個更加真實的世界里,很多東西都隨之變得更具有原理了。
忽然,時雨嘴上笑了笑,為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嘲弄了一番。
什么叫原理,魔法的原理是什么?戰技的原理是什么?
看來自己還需要學習很多東西。
不過他確定的是,目前自己必須要選擇一種戰斗系的職業,來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
生產系的暫時不適合自己,于是把生產系的職業介紹給忽略掉了。
他帶著一些疑問,繼續翻閱書籍。
他在其中“魔法師”一欄停留了較長時間。
自己以前就是一個資深的大魔導師,對于大魔導師強大且恐怖的殺傷能力,他是記憶猶新的。
可是如果這是個真實的世界,生存防御能力十分薄弱,且靈敏度也較低的魔法師,會不會被未知的威脅一擊斃命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很危險?
他想著,閉上了眼,伸出手在自己的脖子側面搓揉了起來。
他喜歡這樣按摩自己,會讓自己變得盡量的放松,有利于思考問題。
他眉頭動了動,睜開了眼,把書上“魔法師”的那幾頁,翻了過去。
接下來映入眼簾的,是“槍騎士”一欄。
槍騎士作為重型鎧甲的使用者,擁有極強的防御力,配合長槍,以超強的戰技作為攻擊手段。
時雨很明白這個介紹,不過他很快也翻過了這幾頁。
在他的印象中,槍騎士往往是作為首當其沖的先鋒,擁有巨大的盾牌,防御力是極其強悍,但是劣勢也十分明顯。在以前的團隊作戰時,還能依靠治療系的輔助,猶如鋼板,不動如山。
可如今……
在冒險者工會中,時雨就遇到了幾個所謂的“冒險者”,他很確定,目前見過的這些“冒險者”,與自己不同。
嗯,也許是來自的世界不同。
所以他不確定自己還會有很多靠譜的隊友。
如此一來,缺陷很明顯的騎士,也不是最佳選擇。
就這樣,時雨一遍遍地翻閱了指南。
他甚至懷疑這難度,比起當年自己考試選專業更甚。
忽覺一陣眼花,他厭煩地把指南朝桌上一丟。
指南平躺在桌上,紙張隨意地舞動,像播放幻燈片一般。
忽然,它停了下來,時雨的目光無意的從上面掃過。
他的眼前頓時一亮。
只見那指南上,出現了一欄所占篇幅很小,先前以為是生產職業的介紹,完全沒有注意到的內容——
影。
當時雨的目光落在那個“影”字之上時,本能的就想忽略掉它。
因為在時雨的認知里,是有一個名為“忍者”的職業,而“影”這個稱謂,是最終級的進階職業。
每個職業都有五個階段。而時雨之所以會在這個“影”字上停留,是因為這一欄指南的內容,與其他的全然不同。
上面擁有的信息竟然少之又少。
難道這個職業也有出入?
在印象之中,那是一個極其靈巧,神出鬼沒的職業。
而它的特有技能“暗殺”也是十分強勁,能夠在攻擊時找到弱點,一擊斃命。
時雨目光掃過在指南上僅有的幾行字上:傳說中的暗殺大師——影,擁有瞬間改變戰局的能力。
這倒與印象中的影有些吻合。
記得游戲世界中的影,靈巧程度十分的高。不過弊端也很明顯,那就是忍者這一職業系列,不能裝備任何的防具,只能佩戴武器和首飾。
那就意味著只有穿幾件單薄的布衣,來保持身體的靈巧。
被砍上了幾刀,可是要命的。時雨想道。
不過他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如果這是真實的世界,有些規則,是不是能夠重新定義了呢?
他的嘴角挑了挑,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是他自信時才會出現的表情。
他腦海中出現了幾組數據,他很確定:一個合格的影,被連續擊中多次的概率,無限接近零。這個概率,還挺令人滿意的。
聰明人總是在多個選項里,選擇那個對自己有利且概率相對較高的選項。
“影”確實是一個值得考慮的選擇。
只是他需要確認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今這個世界,發動影的“暗殺”戰技,是以什么來判定的。
如果以前在游戲世界中,依靠的是概率,那在這個現實的世界中,“概率”一詞應該是不會主觀存在的。
這樣分析下來,就只有一種可能性最大:通過自主控制決定。
要想通過自身發現對方的弱點,再使出“暗殺”,真是一件有難度的事情。
不過一直以來,“玩家”一詞,不就是絕頂高手才配擁有的頭銜嗎?
無論在哪個世界,自己都是一名玩家。
時雨合上了指南,閉眼消化剛才的訊息。
不遠處,女職員莉卡看到時雨似乎有了抉擇,很快便走了過來。
“冒險者大人,你選擇好了嗎?我們可以為你寫封推薦信,然后指引你的道路。”莉卡微笑道。
時雨看了看對方,滿意地點點頭,說:“選好了。”
“影。”
“這……”
莉卡聽到答案,愣了愣。
這是職業中介所成立以來,頭一次聽聞有新的冒險者選擇這個職業。
莉卡用她那杏仁般的眼睛,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
根據莉卡多年的經驗,這個人應該也是一名新的冒險者。
新的冒險者就選擇走上“影”這個道路?不,哪怕只是一階的職業——下級忍者,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職的。
所以一直以來,忍者這個職業系列,都是非常冷門的。
就算有冒險者想要選擇這個職業,也會在日后自己成長起來后,通過拿到介紹信,進行轉職。
莉卡非常確定:一個新冒險者要選擇忍者,那是絕無可能的。
“冒險者大人,我建議……”莉卡面帶歉意,正想要提出自己的看法。
時雨卻擺擺手,打斷了她,“我就選擇影。”
“可是這個職業是絕頂高手才會考慮的!”莉卡音調抬高了起來,她的臉漸漸脹紅了起來,而她那呼之欲出的胸部,也跟著微微顫抖。
她的職業道德告訴她:自己不能讓冒險者的前途一片黑暗!
時雨露出了他那標志性的微笑,這讓莉卡心頭一松。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絕頂高手呢?”
那一刻,莉卡仿佛被電了一般,怔怔地看著對方。
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給對方寫好了推薦信。
“拜,謝啦。”
時雨背對著莉卡,拿著信的手在空中隨意地揮了揮,走出了職業中介所。
莉卡看著那個背影,心中忽的生出了幾分擔憂。
法爾尼亞,街道眾多,從城頭到城尾,隨處可見那種小型的店鋪。販賣物品的種類,數不勝數,只是卻少有人問津。
這讓時雨留了個心。
看了看天色,恐怕今日是等不到國王的召喚了。
他尋思著找個地方落腳,不能總睡圖書館里吧。
正在這時,幾個身影,讓他為之駐足。
前方,一間看起來像是武器店的店鋪前,正圍著五個神情嚴肅并且警惕著四周的男人。時雨看到,他們看起來站得很隨意,實際上卻暗藏玄機——他們似有似無地靠攏在一起,把一個人圍在其中,形同一層保護圈。
他們的中央,是一個少女。
只見她有著一襲黑發,垂在腰間,身上的紫色輕型皮甲上,有著幾片金箔似的暗金鐵片,下方則是配套的短裙。裙擺上嵌著一層層的軟甲片,光滑的腿十分修長,腳上踢著一對靴子。
時雨為那個身影所吸引。
他知道,在作戰中,護甲的防護程度、靈巧度等等,是非常重要的。而眼前的少女,在兼顧了靈巧的同時,能增加衣物的重量以增加防護程度,來避免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那是需要對自己平時戰力的充分肯定,才能做到。
而她身邊那幾人雖然沒有身著重型鎧甲,看起來只是穿著牛皮粗衣,腰間都掛著短小的劍。時雨很確定,一旦發生什么事情,這幾人出手的速度,應該看得過去。
想來也是不想引起注意,所以并沒有攜帶長兵。
這時,少女說話了,她的聲音悅耳,有如銀鈴。
“長弓,怎么賣?”她開口問道,語氣很平淡。
她側過臉時,黑色長發跟著擺動。讓她的側臉,被修飾得極美,只見她那未經粉飾的臉蛋,仿佛天然的鮮果般剔透。
那武器店主人正站在她旁邊,不禁也是一愣。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答道:“八,八千。”
少女聞言,那細長的眉跟著皺了皺。
“少點。”她說。
店鋪的主人是一個中年男子,他臉上有些發灰的絡腮胡與他那光禿禿的頭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微微瞇了瞇眼睛,有意無意的讓目光從少女身上掃過,最后做出很為難的樣子,說道:“如今法爾尼亞的買賣不好做啊,就五千八給你吧。”說著,又緊盯著少女的臉龐,暗中觀察她的神色。
少女低頭忖思,正要做決定。
忽然一個人的聲音,打破了局面。
“五千八?太貴了。”
少女抬起頭,看到了一個身著簡單布衣的男子。男子身材高大,嘴上似有似無的笑容,讓人感覺這人很是自信。
時雨笑著,看了看打量著自己的少女——走近了看,她的臉蛋無瑕,吹彈可破般。哪怕此刻有些微微蹙眉,樣子也是十分可人。
“這把弓色澤泛黃,該是黃月木制成的吧,值不了那么多錢。”時雨走近,只看了一眼那弓身形狀,心中便明白了八九不離十。
黃月木生長于克蕾亞島的東邊,并不是難采集的木材。
在少女驚訝的注視下,時雨轉頭對她說道:“他拋出一個偏高的價格,引誘你喊價。無論你怎么討價還價,價格都已經如同一個船錨,深深地釘在了那里。”
少女聽了,贊許地點點頭。
不過點頭的同時,她依舊把手朝旁邊的侍從一伸。
侍從頓時心領神會,從兜里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了過去。
“有道理,我決定買下來。”少女說道。
時雨心中一驚,正準備勸說。
忽見少女,從錢袋里掏出了八千魔幣,遞了過去。
光頭男子見狀大喜過望,趕忙伸出手去接。
這時,忽聽少女話鋒一轉,幽幽說道:“把他的店鋪,砸了。”
“八千,買你這個店鋪。”
“叮叮叮。”
光頭男子伸出去的手,忽然一抖,任由錢幣灑了一地。他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少女。
與此同時,時雨的心,也是一沉。
“大,大佬……女裝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