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獎的頒獎儀式結束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聚集在斯德哥爾摩的學者6續坐上了返程的航班,離開了這座城市。
看著站在機場入口為他們送行的6舟,跟在老爹老媽身后的小彤一臉不舍地說道。
“老哥,你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6舟:“在回去之前我還要去一趟法國,大概下個星期吧。”
老6:“又是領獎?”
6舟:“嗯,算是吧。”
畢竟是答應好了的事情。
他打算在回國之前順路去一趟法蘭西學院,把克雷研究所的那個獎給領了。
老6:“這次又是啥獎?”
6舟:“關于千禧難題的。”
對千禧難題究竟是什么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老6琢磨了一會兒,干脆直接問起了獎金。
“多少錢?”
6舟想了想:“大概一百萬吧。”
“美元?”
“嗯。”
沉默了好一會兒,老6忽然感慨道。
“還是你們搞數學的賺錢,隔三差五拿個獎,都夠在大城市買套房了。”
6舟干咳了一聲:“……話不能這么說,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
在錢途方面,理科畢竟比不上工科,來自社會各界的資助多一點,獎項自然也相對會多一點。
然而能獲獎的畢竟是少數。
大多數從事理論工作的學者,過的還是比較辛苦的。
……
十二月份的諾貝爾獎,對于科學界來說意義非凡。
年僅24歲的諾貝爾獎誕生,似乎刷新了人們對于這個獎項的認知,也刷新人不少人對于科學的認知。
對于數學界而言,這個月同樣意義非凡。
在ns方程塵埃落定之后,克雷研究所終于兌現了一百萬美元的諾言,在法蘭西學院舉行了盛大的頒獎……在大多數人眼中,看起來似乎是這樣子。
然而事實上卻很少有人知道,克雷研究所科學顧問委員會理事長卡爾森教授,究竟費了多少口舌才成功說服了這位“任性”的菲獎大佬,站在了這個準備已久的頒獎臺上……
頒獎典禮的現場。
出席這場儀式的賓客,大多是法蘭西科學院的數學院士,以及歐洲數學學會的重要成員。
站在頒獎臺上,卡爾森教授用莊嚴而肅穆的語氣,平穩的宣讀道。
“……蕩漾的小船產生水波,高飛行的噴氣機產生湍流。雖然ns方程在19世紀就被提出,但是我們對其中更深刻的意義依舊所知甚少。在新舊交替的千禧年,在這個被賦予歷史意義的殿堂內,我們曾向全世界的科學家出挑戰,刷新數學理論的歷史,揭開ns方程的未解之謎……”
“而現在,關于ns方程解的存在性與光滑性問題的研究,已經塵埃落定,我們從中收獲了很多寶貴的財富,也因此而受益匪淺。”
停頓了片刻,卡爾森教授繼續說道。
“歷史會記住這一刻,也會記住完成這一功績的所有人。”
禮堂內響起了掌聲。
在一片掌聲中,卡爾森教授將手中的獎牌與證書,鄭重地交到了6舟的手中。
這一刻,關于ns方程解的性質的研究,終于算是畫下了句點。
“祝賀你,6舟教授,”卡爾森教授伸出右手,與6舟重重地握了握,在這個莊嚴的時刻罕見輕松的笑了笑,甚至開了句玩笑,“也祝賀我自己,總算是了卻了一樁心愿。”
6舟:“心愿?”
“是的,
”卡爾森教授咧了咧嘴角,“我們為千禧難題精心準備了證書、策劃了儀式、甚至是設計了特殊的獎牌。這一切,我都參與其中,但直到現在為止卻還是第一次實施。”
“原本在我的退休計劃中,我打算在退休之前,至少可以從我的手中頒出‘一個’,但直到我從克雷研究所所長的位置上卸任,退居二線擔任科學顧問委員會理事長,這個愿望也沒能實現……感謝你給我完成這個心愿的機會。”
說著,卡爾森教授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疲憊。
為了數學界的未來,他也算是操碎了心。
現在他總算是可以放下歷史留給他的責任,安度晚年了……
一百萬美元與千禧難題的大獎到手之后,6舟沒有在巴黎多做停留,很快便坐上了回國的航班。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在金陵國際機場落地的,但因為張大使的邀請,他便將回國的航班改到了上京。
飛機落地之后,一如他上次回國時那樣,在飛機的舷梯外,便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隨后,6舟將隨身攜帶的行李扔給了擔任他司機兼保鏢的王鵬,坐上了一輛黑色紅旗,前往了一個外人來說充滿神秘的地方……
……
隨著警衛員,穿過了層層崗哨。
在一間古色古香的大院內,6舟以私人的身份,見到了上次為他頒獎的那位老人。
與此同時,坐在老人身邊的,是一名兩鬢斑白的院士。
至于6舟為何知道他的身份,那便是因為曾經在鋰硫電池的研討會上,他對這位曾參與過863等重大科研項目的吳世剛院士,還算是有些印象。
而這位吳院士之所以坐在這里,大概便是充當“學術翻譯”的身份,負責將6舟說的內容,翻譯成即便沒有相關專業基礎,也能聽得懂的語言。
看著走進屋內的6舟,面容威嚴的老人,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微微點頭示意。
“我們又見面了。”
接著,他伸出了右手,“快請坐吧。”
沒有矯情,6舟在老人的對面正襟危坐。
停頓了片刻,老人向6舟介紹了坐在自己旁邊的那位學者。
“這位是吳世剛院士。”
“您好,6教授。”吳院士笑了笑,主動伸出了右手。
“您好!”
兩人握手之后,沒有過多將時間浪費在寒暄上。
畢竟坐在這里的都是忙人,只是忙著各自不同的領域而已。
為了在2o25年之前完成可控核聚變“demo”示范堆的點火,光靠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6舟需要國家層面的支持。
而幸運的是,因為諾貝爾獎的緣故,他得到了這個奏對的機會。
雖然他的主要研究領域是數學,但沒有人會懷疑他在能源領域的言權。
畢竟鋰硫電池技術的突破,很多人和國家都從中受益,再多的空口白話,也比不上這些看得見的數據更有說服力。
“……能源,材料,信息技術是現代社會展的三大支柱,其中能源是動力的基礎,也是工業的命脈。總結過往三次工業革命的經驗,無論形式上是如何,在本質上都與能源以及能源生產技術的突破不可分割。”
聽完了這一席話之后,吳院士認真地看著6舟,謹慎地替身旁那位老人提問道:“那您認為,什么項目適合我們?”
6舟只說了五個字。
然而就是這短短的五個字,卻是在場的所有人心中都為之一震。
“可控核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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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舟的發言出乎了吳院士意料。
在之前與張大使的會面中,陸舟曾經透露打算在這次會面中聊聊關于新能源領域的問題。
但所有人都沒有多想,只當他打算聊的是關于鋰硫電池相關技術的未來發展方向、以及關于他自己的研究需要得到國家的哪些支持。
也正是因此,這次會面的顧問,也就是所謂的“學術翻譯”,才會請吳世剛來擔任。
然而核聚變這種系統性的科研工程……
毫無疑問這已經超出了他專業領域的范疇。
注意到老人看向自己的視線,吳院士猶豫了一下,嚴肅地看著陸舟問道。
“可以詳細說明下嗎?”
陸舟點了點頭:“地球上一切能量的來源,無論是礦石燃料,還是風能,地熱能,水勢能……最終都來源于太陽,而太陽的能量則是來自于聚變。”
“正如我先前所說的,從技術的視角出發,總結數次工業革命的經驗,解放一切生產力與生產要素的關鍵,歸根結底都是能源。”
“如果我們能夠掌握聚變的能量,便意味著我們掌握了太陽,同樣也掌握了未來!”
房間內安靜了一分鐘那么久。
陸舟也安靜地等待了一分鐘。
他相信,坐在這里的人,已經聽過不下上百次的激.情洋溢的演講,也從中汲取過足夠的教訓。
但他同時也相信,諾貝爾獎本身的份量,以及可控核聚變這個單詞本身的能量。
它比裂變發電更加清潔,而且消耗的原料來源也更為廣闊。
一升海水中所含氚的質量便達到了0.03g,而經過核聚變可提供相當于300升汽油完全燃燒后釋放出的能量。
地球上蘊藏的氘資源極為豐富,僅在海水中就超過45萬億噸氘,可以說取之不盡。至于昂貴的氚,也能通過“氚滯留”的方法得以解決。
如果掌握了可控核聚變技術,現代工業所面臨的一切關于能源的問題,都將不再是問題。
而一旦能源問題解決了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只要你想,即便是在貧瘠的沙漠上,也能蓋起一座座鋼筋混凝土的高樓。即便是在不見天日的海底,你也能鋪開一片廣袤無垠的農田……至少在理論上是如此。
因為到了那時。
電,已經不再值錢……
當然,這些東西只有陸舟自己能看到,或者說他相信自己能看到。
比起這些尚未實現的幻想,領導者所需要考慮的東西,則更為現實。
思索了很久,吳院士和老人交換了一下視線,而后看向了陸舟,緩緩開口說道。
“可控核聚變工程由來已久,但至今沒有什么明顯的進展,事實上,我們國家已經在ITER工程中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我們很清楚這項技術的價值,也愿意在上面投入更多。但最關鍵的問題是,你有多少把握?而這又是否值得。”
陸舟搖了搖頭:“除非是已經實現的技術,沒有任何技術能在開始實驗之前就知道它一定能做到。科學本身就是試錯,任何領域的科學都是如此。您是院士,應該了解的吧。”
“但在可控核聚變技術上試錯的成本,恐怕會有些大吧。”
說這話的時候,吳世剛感覺自己滿手心都捏著汗。
無論是因為這個驚人的話題本身,還是因為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胃口。
往少了說,那也是上億的項目。
往多的說,那是可上不封頂。
在真正做出來之前,除了那看得見的經費黑洞之外,誰也不知道它還要燒掉多少錢……
對于吳院士提出的質疑,陸舟沒有隱瞞,點了點頭。
“沒錯,它的代價是昂貴的,但功在當下,利在千秋。”
或許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也或許是被最后一句話打動了。
老人思索了大概半分鐘那么久,緩緩開口道:“你需要哪些支持?”
陸舟用肯定的語氣說道:“經費,人,以及有關部門的配合。”
老人點了點頭,甚至沒有去問具體的數字,只回答了三個字。
“沒問題。”
……
就在大院內的談話正在進行時,遠在核工業西南物理研究院的潘長虹院士,正在主持一場重要的工作會議。
會議討論的核心問題便是,一個月前螺旋石7-X在等離子體約束時間上取得的突破性進展。
在會議上做匯報工作的,是從德國交流訪問回來的盛憲富教授。在匯報中,他提到了仿星器在水冷偏濾器上出現的問題,提到了馬普學會等離子體物理研究所是如何解決的這個問題,同時也著重提到了陸舟的那篇論文。
“在仿星器研究中,陸教授的計算結果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這一點具體體現在螺旋石7-X研究所更新之后的控制方案上……”
在PPT中,盛教授展示了相關的技術細節,并且將圖片上的數據快速過了一遍。
在最后的最后,他雙手撐在桌子上,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我們必須重視這個問題。我們對于仿星器的研究起步太晚,但如果一直不重視,我們會一直晚下去。”
這時候,一名研究員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然而即便如此,托卡馬克在工程上更加簡潔,且依舊是國際核聚變能研究方向的主流。”
盛教授點了點頭,據理力爭道。
“我知道,托卡馬克依然是主流,但這并不代表著它就一定正確。在這項技術誕生之前,任何可能性都是應該被考慮的!”
這時候,又一位研究員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托卡馬克的技術難點是在對等離子體的約束上吧?為什么不請陸教授幫我們也設計一套控制方案?”
盛教授搖了搖頭:“托卡馬克在對等離子體的約束上,難度要比仿星器高不止一個量級。即便理論上這樣的控制方案存在,也很難有與之匹配的硬件可以運行。”
那研究員繼續道:“你不讓他試試怎么知道不行?”
盛教授煩了:“那你為什么不自己給他去寫信?”
被這句話給嗆住了,那研究員訕訕一笑,不再說話。
讓諾獎大佬給自己做事,他還沒那么大面子。
因為時間關系,會議進入中場休息。
走到了走廊上,回憶著先前盛教授在匯報工作中說的那些話,潘院士點了一根煙。
“我隱隱感覺,托卡馬克這條路可能走不通了。”
相比起媒體對EAST系統的每一次成果的歡呼雀躍,真正從事于這一領域工作的潘院士,則是相對要謹慎的多。
因為很多東西,在外行看來或許是一件激動人心的事情,但對于內行而言,甚至連階段性的成果都算不上。
站在潘院士的旁邊,鄭高明教授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沒有特別的理由,”潘院士只是搖了搖頭,彈了彈夾在指頭上的煙頭,“只是一種直覺。”
就在這時候,他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掐滅了煙頭,潘院士伸手摸出了手機,湊到了耳邊。
“喂?”
在沉默中傾聽了好一會兒,潘院士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在最后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
一直在觀察著潘院士臉上的表情,鄭高明有些琢磨不透,不由試探著開口問道。
“……什么事兒?”
將手機塞回了兜里,潘院士看向了鄭教授。
“我們剛在會上聊的那個人,現在正在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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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后,6舟與老人長談了很久。
其中談到的話題,主要都是圍繞著關于可控核聚變的細節。
包括技術路線之間的選擇與利弊,包括其中的技術難點,以及哪些問題是有望解決的。
因為出了自己的專業領域,坐在旁邊的吳院士完全插不上話,也只能坐在那兒像個外行一樣聽著。
6舟盡可能地用通俗的語言,將其中比較難以理解的地方,闡述了出來。
當然,除了可控核聚變之外,還有關于建設華國的普高所的設想。
至于回國之后的自己待遇,6舟倒是沒有提過,老人也沒有問。
因為這根本是不需要去特別操心的事情。
就算他什么也不說,自然也有人會替他安排妥當。&1t;i>&1t;/i>
跟著警衛員的腳步,從大院中出來之后,等候在那輛黑色紅旗旁邊的司機,已經從那個陌生的警衛員,換成了6舟熟識的王鵬。
“談話結束了?”
“結束了。”坐在了副駕駛位上,6舟隨口說道。
王鵬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問。
不管6舟在里面聊了什么,都不是他能打聽的事情。
系上了安全帶,看著動汽車的王鵬,6舟隨口問道。
“對了,我們現在去哪兒?我在上京還沒個落腳的地方。”
雖然在會面的時候,那位老人已經拍板同意,但具體該如何執行還是得在高層的內部會議中進行討論。
畢竟涉及到可控核聚變的研究,經費可不是一個小數字。&1t;i>&1t;/i>
這次6舟還得在上京兩天,一來是等待高層討論的結果,二來他也需要與華國這邊的核聚變領域的學者進行交流。
聽到6舟這句話,握著方向盤的王鵬爽朗笑了笑。
“6教授您說笑了,您回家了,我們怎么可能讓您沒有落腳的地方。”
……
6舟在上京下榻的酒店,依舊是先前他來京開會時住的那個地方。
看到6舟之后,那個模樣微胖、笑起來憨態可掬的王經理,熱情地與他打了個招呼,并且笑著問道。
“6教授,上次的茶還滿意嗎?”
“相當滿意,真是多謝了。”6舟笑著說道。
王經理笑著說道:“您太客氣了,您要是喜歡的話,我再幫您拿一些就是。”&1t;i>&1t;/i>
這次6舟倒是沒有推辭,也沒有執意給錢。
一來是他已經知道這家酒店是公家的,收他的錢反而會給王經理帶來麻煩。
二來是自己這次回國怎么說也給國家帶來了兩份大禮,走的時候拿兩包茶葉,應該沒毛病吧?
跟著王經理的腳步,走在前往房間的路上,這時候6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便開口說道。
“對了,王經理。”
“什么事?”
環視了四周一眼,6舟隨口問道:“這里有會議室嗎?”
王經理笑了笑:“當然有,您需要用的時候,盡管和我吩咐就好了。”
6舟點了點頭:“那就后天吧,記得幫我留意下。”&1t;i>&1t;/i>
王經理:“好的。”
……
回顧華國加入iter的歷程,從o7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一年。
要說這一切的開始,便是因為一封從核工業西南物理研究院寄往中央的信。
而寫信請愿的那人,正是時任核工業西南物理研究院的院長潘長虹院士。
雖然時至今日,潘院士已經從核工業西南物理研究院的位置上退了下來,但在國內可控核聚變這一領域,老先生做為元老級的人物,依然擁有著相當大的影響力。
經過有關部門的協調,在酒店的會議室中,6舟最終見到了這位推動華國加入iter組織的元老級人物。
“您好,潘院士,久仰大名了。”見到老先生之后,6舟禮貌地主動伸出了右手。&1t;i>&1t;/i>
“我這邊才是久仰大名了啊,”握著6舟的手晃了晃,潘院士笑著說道,“總聽人說6教授年輕有為,果然百聞不如一見,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年輕,還要有魄力。”
6舟笑了笑,禮貌的做了個請的手勢,“您過獎了,快請坐吧。”
在會議桌前坐下之后,酒店的服務員為兩人分別倒上了一杯茶,然后便轉身離開了會議室,并輕輕地帶上了門。
整理了一會兒言的思路,6舟正準備開口,潘院士卻是在他開口之前,先一步開口。
“您更看好仿星器?”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問題,6舟點了點頭:“是這樣的。”
目光銳利地盯著6舟,潘院士繼續問道:“你有把握嗎?”&1t;i>&1t;/i>
6舟:“有。”
“依據是什么?”
“我的直覺。”
直覺?
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回答,看著6舟臉上毫無動搖的表情,潘院士微微愣了下,隨即笑著搖了搖頭,“……科研直覺嗎?有意思,你就這么相信你自己的直覺?”
“當然,”6舟點了點頭,語氣自然地說道,“如果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又怎么說服別人呢?”
聽到這句話,潘院士笑了笑,并沒有評價對或不對,只是簡單地說道。
“這么說來,你是打算說服我了。那說來聽聽吧,我也很好奇,你打算說服我這個老頭子做什么?”
6舟笑了笑,停頓了片刻之后,繼續說道。&1t;i>&1t;/i>
“可控核聚變是一個系統性的工程,其中涉及到的技術難點涵蓋從等離子體物理到材料研究乃至信息技術研究方方面面,需要各個研究單位的通力合作。這其中的難度很大,僅憑我一個人是很難完成的。”
停頓了片刻,6舟看著潘院士,誠懇地提出了邀請。
“我需要你的幫助。”
聽到這句話,潘院士微微愣了下,似乎是沒有料到6舟會突然提出這樣的邀請。
雖然有那么一瞬間的意動,但沉吟了一會兒之后,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我幫不了你,仿星器不是我的研究方向,更何況我現在也一把年紀了,讓我辦辦講座到無妨,但讓我跟著你們這些年輕人一起做實驗,實在是為難我了。”&1t;i>&1t;/i>
頓了頓,老先生隱晦地提醒了一句。
“更何況,現在負責國內可控核聚變研究這塊的主要是周院士,你如果需要支持的話,應該與他商量,而不是來找我。”
6舟搖了搖頭:“周院士主導的研究主要是托卡馬克這塊,也不可能支持我的主張。”
潘院士沒有說話,不過臉上的神色,倒也算是默認了這一點。
這不僅僅是技術路線的問題,更涉及到學術界的山頭。
畢竟幾十億的經費,換任何人都不會愿意看到,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人和自己唱反調,并且分走原本屬于自己的權利。
經費都只是一部分了,這其中,還涉及到體制內的權力。
這些無關于學術,而且都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停頓了片刻,6舟繼續說道。
“事實上,就在昨天,我已經與高層接觸過,并且已經得到了政策上的支持與經費的保證。新的項目會與原有的關于托卡馬克的項目同時進行。”
潘院士的表情略微動容:“你已經……與高層接觸過了?”
6舟點了點頭:“是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么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陷入了沉默,潘院士似乎是在猶豫著什么。
6舟沒有說話,安靜地等待著他的思考。
看著那茶杯上氤氳上升的霧氣,那緊鎖的眉頭忽然一松,老先生抬頭看向了6舟,笑了笑說道。
“如果你不擔心我老糊涂了的話,我倒是愿意試試。”
6舟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伸出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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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層連著開了幾天的會,而這幾天的時間里,陸舟也沒有閑著,在潘院士的引薦下,見了不少國內從事可控核聚變方向研究的學者。
嚴格意義上來講,國內高校并沒有可控核聚變這門專業。
從事該領域研究的大牛,大多數等離子體物理方向的教授,或者核工程方面的工程師。
國內的情況和普林斯頓不同,對于仿星器的研究基本可以說是一片空白。在PPPL研究所的時候,陸舟想要拉出一支研究團隊來,可以很輕松地做到。
然而現在,他也只能借助潘院士在這一領域的人脈,東拼西湊地物色人才。
當然,除了人才之外,還有一個更關鍵的問題必須解決。
現在米有了,廚師也準備了,唯一還缺的,便是一口炒菜的鍋。
將一份整理好的名單交到了陸舟的手中,潘院士開口說道:“你打算搞仿星器方面的研究,咱光有人手和經費也不夠,首先還得搞臺仿星器才行。這個問題比你說的那些都關鍵,你打算怎么解決?”
全世界正在運行中的仿星器只有八臺,這其中還算上了湳華大學從澳大利亞弄來的H1-Heliac。至于華國與日國合建的那臺傳說中國內“第一臺準環對稱仿星器”,去年才剛簽協議,等項目落地還得等幾年。
華國等得起,世界等得起,畢竟可控核聚變本身便是百年大計。
然而陸舟等不起。
如果無法在2025年前實現“DEMO”示范堆的成功點火,對于“聚變之光”的任務鏈便算是失敗了。雖然根據系統一貫佛系的原則,不存在讓他把已經得到的經驗吐出來的說法,但最終完成任務鏈的獎勵,毫無疑問就與他說再見了。
收下了潘院士手中的名單,陸舟想了想,開口說道:“德國有一臺已經關停的仿星器,也就是WEGA,算是螺旋石7X的原型。我們沒必要從頭到尾造一個,可以直接弄一個現成的回來,然后再在其原有的基礎上進行改裝。”
潘院士神色動容,難以置信道:“你打算把WEGA買回來?”
陸舟點了點頭,“想入這行,學費是省不了的。”
陸舟以為潘院士是在替國家心疼錢,畢竟仿星器造價不菲,即便是已經退役的WEGA,想要買回來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然而事實上,潘院士擔心的根本不是錢的問題。
“這不是學不學費的問題,這東西他們愿意賣嗎?”
陸舟搖了搖頭:“不好說,但這事可以談。我和馬普學會等離子體物理研究所的學者有些交情,說服他們賣掉不用的舊設備應該沒什么問題。”
事實上,從13年開始,WEGA就已經關停了,馬普學會等離子體物理研究所的研究重點,已經全部放在了螺旋石7-X這臺新玩具上。說服他們賣掉WEGA,還是有希望的。
停頓了片刻,陸舟繼續說道。
“等這邊的事情安排妥當了,我會親自飛一趟德國,爭取把這件事情給談下來。”
聽到這句話,潘長虹一臉羨慕的表情。
人脈資源這東西,與國際學術界接觸不多的他,還真羨慕不來。
當初湳華大學為了填補國內在仿星器研究這一塊的空白,從2017年開始三次組織考察團對奔赴澳洲國立大學,終于談成了合作,最后花了3500萬澳元買了臺“小的”回來。
也就是所謂的H1-Heliac。
相比起日德,澳洲在仿星器上的研究,顯然只能排在末流。由澳洲國立大學自主設計并組裝的H1-Heliac,也遠遠談不上先進。
如果有的選,誰又會愿意選擇澳洲國立大學自己組裝的H1-Heliac呢?
如果陸舟真有這門路,能把德國已經關停的WEGA買回來。
光是這件事情,對于華國的可控核聚變事業而言,都可以算是大功一件了。
……
陸舟這次回國,為華國帶來了兩份大禮。
其中一件是諾貝爾獎,至于另一件,則是可控核聚變的大餅。
雖然這塊大餅還是生的,大家只能看著,卻吃不著,但他有信心當好這個廚師,將這塊大餅烙好。
而對于陸舟的這兩份大禮,華國也算是投桃報李,回應了最大程度的重視。
經過了半個月的開會討論,兩院院士討論表決,關于仿星器研究的項目終于正式落地。
在征詢陸舟的意見之后,該項目組命名為“STAR”,在級別上與“EAST”托卡馬克可控等聚變反應堆計劃平行。
至于經費,國家也給的相當大方,足足有十個億。
考慮到包括仿星器在內,很多設備都需要進口,所以這筆經費的單位自然是美元……
西南物理研究院。
得知這個消息之后,賈良才忍不住嘖了嘖舌頭。
“十億美元,這也太不把錢當錢了吧。”
雖然級別上與“EAST”項目平行,但就經費而言,都夠幾個“EAST”項目的預算了。
就算是拿了個諾貝爾獎,也值不了這么多錢吧?
坐在辦公室的中間,正在看報的周承福沒有抬頭,面無表情地說道。
“錢再多,那也是人家爭取來的,咱們管不著。”
話是這么說,但要說一點影響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可控核聚變的研究本身就是一個燒錢的項目,但國家在這一塊的投資并不是沒有上限的。
雖然周院士臉上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但賈良才還是能看出來,老人家的心情不怎么高興。
畢竟原本國內可控核聚變的研究,全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現在突然冒出來個年輕人,要在他的邊上再立一個山頭,要說心里沒有一點兒不悅,那是不可能的。
但這諾貝爾獎得主的光環……
確實有些太晃眼了。
猜到了老人家的心思,賈良才繼續說道,“你說這潘院士,雖說是咱華國ITER合作組的元老,但功勞又不是他一個人的,更何況他都退休了,現在您才是咱們國內可控核聚變項目的負責人。”
“這陸舟要搞可控核聚變,不來蓉城拜訪您,而是拉著潘院士的大旗另起爐灶,會不會有點兒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好好做你手上的工作,這些事是你操心的嗎?”
低聲訓斥了一句,看著趕緊閉上嘴不說話的賈良才,周院士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
“他搞他的,咱們搞咱們的。仿星器畢竟不是咱們的專長,能配合就配合,實在配合不了,那也是咱們條件有限,他還能怪罪到咱們身上來不成?”
聽到這句話,賈良才頓時心領神會地笑了笑。
“周院長說的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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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控核聚變不是飛機大炮,也不是導彈原子彈,雖然這名字里面帶著“核聚變”三個字,但卻不是什么需要偷偷摸摸搞的東西。
因此,相關研究單位的選址,不一定要在戈壁灘上,也不可能放到戈壁灘上。
人才是其一。
至于其二,便是交流。
就好比國際空間站計劃,這種重大的系統性工程,往往不是某個國家或者組織便足以承擔的任務。可控核聚變工程也是一樣,在iter中,競爭永遠存在,但合作依然是主流。
如果開個會都得轉幾次飛機再轉幾趟動車,那這個會恐怕也不用開了。
當初華科院物質研究所要搞托卡馬克,在廬陽風景秀麗的蜀山湖畔圈了一座島。
6舟覺得金陵不錯,于是便在紫金山的旁邊畫了個圈,這個項目也就落戶在了金陵。&1t;i>&1t;/i>
正式的書面文件還需要等一會兒才能出來,在此之前,6舟打算回一趟母校。
一來是他投資一個億的計算材料研究所的大樓終于竣工了,二來是為了可控核聚變的計劃以及他心中那張關于華國的普高所的藍圖,他還需要爭取到金陵大學方面的支持。
將6舟送到了酒店門口,王經理笑著說道。
“6教授不多留幾天嗎?”
6舟笑了笑說:“不了,工作繁忙,閑不下來,告辭了。”
王經理:“那您慢走。”
6舟點了點頭,走向了停在路邊的那輛黑色紅旗。
隨身攜帶的行李箱已經在后備箱里,這些瑣事不需要他親自操心。&1t;i>&1t;/i>
看著6舟系上安全帶,坐在駕駛位的王鵬便動了汽車。
“去哪?”
“機場!”
……
金陵大學,行政樓。
坐在辦公桌前,戴著眼鏡的許校長,正在一絲不茍地處理著公務。
這時候,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停下了手中的筆,許校長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請進。”
門推開了,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
看著站在門口的6舟,許校長微微愣了下,隨即放下了手中的筆,笑著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
“6教授?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快請進。”&1t;i>&1t;/i>
看著許校長桌上的文件,6舟禮貌地笑了笑:“來的時候有點突然,我也才剛下飛機,沒有打擾到您的工作吧?”
許校長笑了笑說,“諾貝爾獎得主要來咱們學校訪問,咱們歡迎還來不及,怎么會嫌打擾了?不過您這回來的確實挺突然的,怎么都不提前說一聲,搞得我們這邊一點準備都沒有。”
“提前準備啥啊,我就是回來看看母校,不用搞得那么麻煩,”6舟笑了笑,將提在手中的茶葉放在了辦公桌上,“我帶了點茶葉回來。”
許校長推辭道:“這么貴重的禮物,我可不能收,你還是拿著送老唐和老盧去吧。”
6舟笑著說:“這有什么貴重的,就是兩包茶葉而已,唐教授和盧院士的那份我都留著呢,您就別客氣了。”&1t;i>&1t;/i>
一番寒暄之后,兩人在沙上坐下。
許校長吩咐自己的秘書,去泡了兩杯熱茶過來。
用閑聊的口吻,6舟開口說道。
“大概明年,我就要從普林斯頓回國了,如果許校長不介意的話,以后可能要多多打擾了。”
“怎么會介意?”許校長笑著說道,“你要是愿意回來,把我這校長的位置讓給你來坐都沒問題。”
6舟連忙道:“這就不必了,讓我當個研究所所長倒是沒問題,讓我去管一所大學那還是算了吧。”
他的研究已經夠忙了,真要當了這校長,怕是得把他劈成兩半才能忙得過來了。
而且,用行政崗位消滅人才,正是他自己所反對的。&1t;i>&1t;/i>
抿了口茶水,任何潤嗓子之后,6舟整了整臉上的神色,開始說起了正事。
“這次去上京,我見到了長老。”
聽到這句話,許校長也收斂了說笑的神色,換上了認真的表情。
“你們聊了……我方便問嗎?”
“不是什么機密的事情,書面文件大概不久之后便會下來,提前說說也無妨。”
頓了頓,6舟繼續說道,“……除了一些技術上的事情之外,我們主要聊了聊學術方面的事情,包括一些數學史。”
許校長:“數學史?”
6舟點了點頭:“沒錯。”
“縱觀文藝復興之后的歷史,數學家都是一個對環境極其敏感的群體,上個世紀的數學中心在歐洲,法國的布爾巴基學派與德國的哥根廷學派在學術造詣與影響力上平分秋色,然而不到四分之一個世紀,哥根廷學派幾乎全軍覆沒,布爾巴基學派也走向衰落,世界數學的中心從那時起便從歐洲轉移到了北美。”&1t;i>&1t;/i>
“在普林斯頓游學的這些年,我學到了不少東西。無論是關于知識本身,還是關于學術文化。”
“借鑒歷史與現實中的經驗,我個人最大的感受便是,學術的繁榮與一個開放的學術環境是不可分割的。于是當時我便向他提出,要在金陵打造華國的普高院,從事純粹的學術研究,在學術上做到去官僚化,去政治化。”
聽完6舟說的話,許校長點了點頭。
科研出生的他,很清楚學術官僚化對科研效率的影響。
而身為教育改革的支持者,他對于改變這一點也有做出過一定的努力。
雖然一些政策可能制定的不盡人意,但在態度上,他對于6舟提出的觀點毫無疑問是支持的。&1t;i>&1t;/i>
尤其是對于6舟打算建立華國的普高院,很久以前他們便討論過這個問題,當時他便表明了自己贊同的立場。
只不過支持歸支持,真正執行起來,恐怕會很難……
“你說的這些我很認同,但實施起來恐怕很難。尤其是去政治化,就國內的大環境而言,這基本是不可能——”
6舟:“他同意了。”
許校長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頓了頓,6舟繼續說道:“他說我自己的研究所,自己隨便怎么搞都可以。搞砸了無所謂,如果成了,倒是可以在有限的范圍內推廣。”
這個有限范圍,自然指的是金陵大學。
但其實推不推廣,對于6舟來說都是次要的。
他對自己的定位不是一名教育家,僅僅只是一名學者。
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個對他來說舒適的學術環境,讓他可以安靜地從事自己的研究。
至于政治上的訴求,他并沒用那種東西,也不是很感興趣。
然而,在許校長看來,6舟提出的這些條件簡直是不可思議。
尤其是高層還能答應,這更是匪夷所思。
許校長忍不住問:“你們真的只是聊了數學?”
“當然不只是數學,”6舟不好意思笑了笑,“在此之前……我們還聊了聊可控核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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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殘……挑戰爆更失敗,但今天……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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