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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俠之道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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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俠之道全文閱讀

極俠之道作者:徘徊的小木馬

極俠之道簡介:當世之義理,往往激發于內心而無法訴諸現實。一旦觸及此大矛盾,便如水火相侵。俠義行于世,便即如此。一旦觸及禮法,即成殺伐。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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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俠之道最新章節第247章 大結局
第2章 無忌山莊
極俠之道全文閱讀作者:徘徊的小木馬加入書架

  十五年后。

  秋落時節,四處橙黃浸染。白樺林的枯葉將整個大地覆上一層厚實的冬衣。兩腳踩在枯葉鋪就的林地之中,暄軟飄忽。兩側林立的樹叢,夾雜一條筆直的土路,一直通向遠方,消失在視線盡頭。

  程桐沿著這條破土路走了整整兩天,干糧也快要吃完了,仍舊尋不見無忌山莊。又行了半個時辰,空曠的路旁突兀的蹲著個人,這許久的寂靜獨行被這樣一個人影忽然撞破,著實他心里一驚。不過程程桐立時轉喜,這許久荒無人煙的跋涉,正好前去攀談攀談以便探路,或者尋個同行結伴,也是好的。

  程桐緊趕了兩步,湊近了瞧去,不出所料。男子身邊一個包袱,上面平攤著一副有些古舊的重劍。那人也想必也是趕路趕得倦了,老遠的望著小和朝他趕來就露著微笑,真也是憋悶壞了。

  “兄弟,你也是去無忌山莊的吧!”男人很是爽快,言語方開,就讓人感覺很容易接近。

  “嗯嗯,”程桐點了點頭,“我叫程桐。”

  男人楞了一下,不想竟然在這生鄉僻野竟然有人見面就立時報上姓名,雖然這個名字看起來很像隨口編撰的一個昵稱,但這個見面的招呼打得的確有些新奇。想到自己也不能示弱,便馬上又笑道:“好,好,夠爽快,在下平陽陸欽飛。”

  程桐道:“陸大哥,剛剛你怎么還不認識我,就知道我要去無忌山莊!”

  陸欽飛裝模作樣的四下瞧了瞧,嘿嘿笑了起來:“你可知道你現下在哪里?”

  程桐見他故作神秘,疑惑道:“難道不是在南陽嗎?這里仍舊是南陽地界吧!”

  “廢話,南陽那么大,陽樊在南陽,隰城也在南陽,我在隰城吃喝,也管不到你在南陽拉屎不是?”那男人言語粗鄙,程桐年紀輕輕,并未惱怒,反倒是覺得很有些好笑。

  便道:“陸大哥說得不無道理,但是我趕了三天的路,也未能走出這片林子,更不知現在是在何處,反倒是大哥您厲害的緊,一眼便能瞧出我欲待去向何方!”

  “正因如此我才有此一問!嘿嘿,”程桐見陸欽飛賣關子,便也不發話,笑吟吟等他繼續說“郭父,武功卓絕,德高望重,也是鄭國有名的俠客了。這里正是無忌山莊后山林場,廣闊百里,回環往復,盡是林木,每年打理上好木材專為鄭伯進貢周室。然此時伐木季節已過,少有人煙至此,平日里若非尋跡山莊之人,斷不會深入此地,萬一百轉難出,便會困厄而死于此地。”說著那陸欽飛用劍柄向著程桐胸口一指,“如何,是不是也餓得慌了!”

  程桐包袱干癟,唯腰間一柄長劍,表明他江湖人士的身份。陸欽飛從行囊中摸出一塊干餅,丟給程桐:“不用擔心,前面再轉兩個彎,就到了,既是同路,相互也照顧一下,一塊干餅,不用謝我了!”程桐向陸欽飛笑了笑,點點頭,吃了起來。

  “嘿,兄弟,別光顧著吃,說說你來這所為何事?”

  程桐有些憨厚,咬了一大口餅,含糊道:“不曉得無忌山莊出了什么大事,師父說要來助拳的,但是他臨時還有點事,叫我們先來撐一下場面,”轉而又面色忽轉凝重,抬手拈了拈下巴,好似捋著長須一般,低沉著嗓子模仿道,“那關西道上的幾位朋友,總也得賣他劍斷東海畢正堂幾許薄面!”

  陸欽飛剛剛咬的一口面餅差點噴出來,笑道:“原來是廣陵派的師兄,聽說你門下以重劍見長,怎地見你帶著一柄長劍,似乎不合常理!”

  “哦,陸大哥真是見多識廣,我廣陵派高手都是雙手各持一把重劍,旋舞起來,威力非凡。但是弟子入門不久,內力不擠還使不起那重劍,更別提手持雙劍翻舞。”

  “那我勸你還是別去無忌山莊了,免得武功不濟白白送了性命!”陸欽飛言語一向很直。

  “師父說了,哪個道上的朋友都會賣他面子的,我不怕!”程桐微微笑了笑。

  陸欽飛沒再搭理他,轉過頭去望著來路。不遠處白樺林間土路上隱隱約約四個人抬著一乘肩輿大踏步而來。四個人斜披著布褂,露出左肩頭,昂首挺胸,整齊劃一。肩輿之上安穩的放著一枚巴掌大小的白色葫蘆,似乎白玉雕成,通體寒涼,霜氣縈繞。

  一愣神的功夫,那四個人已經到了程桐跟前,他們眼神銳利,斜瞟了一眼程桐,程桐心下一寒,倒退了兩步,差點栽倒。陸欽飛喊了一句:“是友非敵,莫要緊張。”四個人此刻已經飛也似的走遠了。

  程桐余驚未息,方轉身向陸欽飛這邊想客套兩句,身后林子里驚鴻起處,殺氣盈天,似有幾聲悶哼隨落葉飄零。

  “不好!”陸欽飛提起重劍,向林子里奔去。程桐腳程慢,嘴里咬著半截干餅,跟在后面含糊的還叫著:“物大哥,等我一下,我們一體去無忌山莊!”

  陸欽飛哪里管他,飛身兩跳早已進了林子,來去往還幾個縱橫一里之內的情景盡在掌控之中,但只見白樺樹干上染著三五處鮮紅的血液,其余物事,再看不到些許異常。這時候程桐方才狼狽跟上,只聽陸欽飛嘆了口氣道:“糟糕,剛剛那四個人想必已遭毒手。”

  此刻程桐也看見白樺林上的血跡,心中一緊張,將長劍蕩出,環顧四周。“放下吧,人早就走了,一里之內只有我們兩個活人了!”陸欽飛搖了搖頭,心想這個白白送死的呆子還是不要去無忌山莊為妙,可惜愣是被他跟了上來,甩都甩不掉。

  當天傍晚,陸欽飛帶著程桐來到了無忌山莊后門。院墻高圍綿延幾里,后門處有兩名莊丁把守。二人與莊丁通了姓名,莊丁知曉二人乃中原派系弟子,立時恭迎款待,無有不周。

  及至莊內正廳,程桐見三位師兄早已聚齊,就等他一人了。顏面上有些過不去,趕忙跑去對向師兄見禮。陸欽飛見那三個廣陵的弟子,個個身背兩把重劍,交叉在背后,白袍飄逸,倒確實有幾分高節之氣。其中一位年長的弟子對程桐道:“程師弟,你獨自一人趕來此地,也是耗費了不少腳程。雖第一次出門辦事,卻能守時為信,著實不容易!”其余二人也點頭稱道。程桐本自謙誠,被師兄稱贊一番,更露靦腆之色,一個勁的說:“師兄過獎,師兄過獎,多虧那位平陽門的兄臺提攜,那位??????”程桐比劃著回頭去找陸欽飛。

  陸欽飛喜得這個累贅終于找到家了。自己往堂屋廊柱后面一隱,樂得個清凈。

  這時候陸欽飛聽身側兩個陌生人對話甚是有趣。

  “兄弟,你是哪一派的?”

  “你先說你是哪一派的!”

  “你這人好生奇怪,這點眼色都沒有,怎么混進莊內的。你瞧瞧今日在場的這些人,那邊白袍背重劍的是廣陵派的朋友,這邊青衣佩蕭者乃是蓬萊仙岳之人,門首持長戟披甲打扮的是平陽門的高手。而我腰懸長短劍,身著紅衣,正是無終派的打扮,小兄弟我看你毫無江湖閱歷,竟不知使了何種手段讓你混進這聞名鄭國的無忌山莊來!”說著搖了搖頭似乎有些鄙夷之情。

  “你那么有見識,我問你這個佩著重劍的兄弟是哪一派的?”那人似乎也不讓步,朝著陸欽飛一指。

  “咦?這身打扮并非中原派系的弟子啊!”那個自稱無終派的弟子摸了摸下巴,有點犯難的意思。

  陸欽飛心下有些煩悶,剛剛躲開了那個廣陵派的程桐,怎么這邊又來了兩個糊涂弟子。抬眼瞧了瞧指著自己的那人,乃是一個稚氣少年,頂多十八九歲,空手無兵刃,也是一身青袍,頭上方巾,腳下素履,說是個書生倒是更加合適,不知怎么出現在這江湖人士的聚會中。

  那無終派的弟子端詳了許久,仍瞧不出陸欽飛的來歷。一拱手施禮道:“兄臺氣宇不凡,神肅目利,衣飾清雅,若潛淵之龍,敢問??????”

  陸欽飛一擺手:“哪來的這些辭令,某不才平陽陸欽飛!莫再煩我!”

  “原來是平陽門陸欽飛,陸兄!”無終派弟子正待長揖行禮,身側的少年又問道:“你不是說平陽門的裝束是長戟披甲么,這位兄臺是素衣重劍,怎地也是平陽門呢?”

  “這個,這????”無終派弟子一時語塞。

  少年剛剛一直面色如水,冷靜自若,這時候見無終弟子語塞,又故作嚴肅的點點頭道:“想必兄臺心里是這樣想的,剛剛說那些披甲執長戟的是平陽門高手,眼前這位兄弟或許披不起重甲,拿不動長戟,只是個平陽門的低手也不一定呢!”

  “不不不,我可萬萬沒有這個意思啊!”那無終派的弟子又向陸欽飛連連作揖,心想這個臭小子哪里來的,一張嘴巴胡亂挑撥著實可惡。

  這話陸欽飛雖然聽起來很是著惱,所幸他也不是胡亂生事之人,便道:“我偏喜歡用重劍,要你們來管,兩個奇怪的人!”轉身又離開這二人,避到幾案之后。

  但是遠遠的仍舊能聽到那少年的聲音:“所以呀,你剛剛說的全無道理。你看,這個拿重劍的人也不是廣陵派的,反而是平陽門的,而那個廣陵派的師兄弟里面,也有一個不會使重劍的,這說明你剛剛的判斷不過是一些膚淺之詞,怎能憑借一身打扮就妄下斷言評判別人的門派呢!”

  無終派弟子被他攪和的頭腦昏亂,怒道:“哼,你說來說去,只是胡攪蠻纏。便有些許門派中的特例,像你這等常識打扮都瞧不出來的,也必然不是什么高手。你倒是說說,你是哪個門派的?”

  “我本也沒說過自己是高手,我就是無終派的!”那少年抬杠還挺有一套。

  “喝,真的嗎?本門之中怎地從來沒見過你?”無終派又圍攏來三個弟子,均是腰懸長短佩劍,身著紅衣。

  “是呀,我也沒見過你們四個,不知道你們是哪位門下的弟子?”少年又是一臉凝重,語氣分外篤定,倒顯得那四個的身份有些可疑。

  為首的一個弟子道:“在下正是李掌門座下大弟子方云恒,你是何方妖人,竟敢來冒充本門弟子挑釁。”話語之間劍柄微翻,長劍驅動短劍,短劍劍鞘飛起,朝著少年斜掠過去,絲毫不給少年反唇之機,以免再讓他牽扯別門外派,夾纏不清。

  少年見對方來勢不善,轉身急急向廊柱后面閃去,頭頸微微一偏,那短劍劍柄“啪”的擊中廊柱,方云恒長劍一圈,短劍回鞘,口中喝道:“給你點顏色瞧瞧,莫再造次,滾!”

  少年見狀一撇嘴,仍舊不服氣道:“不過如此!”

  方云恒身后的幾位師弟見師兄一招伶俐,已經占據上風,奪了氣勢,都有些躍躍欲試想來教訓一下這個少年。方云恒按住眾人道:“這是郭父的地方,我們不好隨便傷人,有什么過節,等下出了莊子,再尋他晦氣不遲。”

  “不錯,瞧他身形還挺利索,但也逃不遠的!”剛剛跟少年對話的無終弟子說道。

  陸欽飛心下有些好笑,這小子只能自認倒霉,行走江湖有這些廢話,總歸是一張惹禍的嘴。但是那少年似也不怕無終派四人,一轉身道:“我也有要事在身,所以不想動手!”邊說邊向后退來,正碰上陸欽飛。陸欽飛心想跟他開個玩笑,便伸腿一絆,少年本未看腳下,方覺雙腳相碰,心中機敏頓起,膝蓋微曲,前后借力,輕巧一蹬,從陸欽飛腿上平平略過。陸欽飛見他有些功夫,雙腳回錯,朝著少年小腿絞去,少年登時腳下不能動彈,砰的鋪到在陸欽飛面前,那幾個無終派的弟子見狀,捧腹不已。

  陸欽飛有些過意不去,心道第一下這小子借力騰挪的腿法很是利索,怎么后手這一絞就摔的這般狼狽,絲毫不能動彈。那少年滿臉著地,灌了一嘴灰土,欠起身子罵道:“你這個人仗著功夫好就欺負孱弱,我不會武功,你竟然故意下絆。”

  被這少年一說,陸欽飛反而百口莫辯,眼看著幾個別派弟子瞧著,他本以為這少年吃了虧,給師門丟臉,畢竟不敢聲張,自己把苦水咽下去才是。哪知道他竟然大肆聲張,剛剛好幾個人見道自己伸腳絆他,這時候自己倒是不敢跟他辯駁了。

  那少年又待開口,所幸程桐已經扶起他,說道:“這位兄弟,陸大哥可能也是一時失手,沒注意你閃身過來,將你絆倒。我代他陪個不是于你!”

  “算了算了,這也不是什么大事,比起那四個要殺我的弟子來,還是僥幸的很呢!”少年嬉笑著似乎并未有些許失面難過之感。

  陸欽飛對程桐心下頗有些感激,若不是他來解場,自己難以跟這少年辯駁起來,說開了鬧不好還要給師門落個欺凌弱小之名,回去免不了被師父責罰。陸欽飛向程桐微微一笑,程桐憨憨的回笑一下。

  此時聽那少年又道:“怎地外面打起來了!”

  程桐和陸欽飛向外望去,庭院里三五個家丁跟一個江湖客斗得正來勁。那幾個家丁顯是有些底子的,幾個人聯手還有些陣法摻雜其中,攪得那江湖客左支右閃不容易招架,想要幾招內取勝倒是誰也不容易。這時候無終派、廣陵派、平陽門和蓬萊仙岳的弟子也有二十幾個人,看得是誰也認不出那江湖客是何人,只是各自交頭接耳不知該不該出手管上一管。

  一聲斷喝打破憨斗“住手!”廳堂之后一位老叟緩步出階,老頭眼窩深陷,顴骨高突,顯是內功深厚,身側兩名黑衣劍客護衛,身后四名使女跟隨,旁邊還有一個小婢推著個坐輪椅的年輕公子。眾人一見之下紛紛向兩側閃開,各自畢恭畢敬。老叟向周圍環視拱手,禮道:“老朽郭父,各位江湖朋友有禮了。麻煩各位來為老夫助拳,感激不盡!”

  “豈敢豈敢!”“客氣客氣!”四派弟子紛紛回禮,此時庭院中憨斗已止。

第3章 真假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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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客登堂即拜倒,致歉道:“貴莊守衛甚嚴,晚輩未得請帖,冒然突入,望前輩恕罪!”

  郭父打量著江湖客,言道:“既無請帖,擅闖無忌山莊,不知閣下有何要事?”

  “晚輩受家師吩咐,下山求取前輩一件物事,下山之時,師父并未交代請帖一事,故有此冒昧!”江湖客言語之中略帶歉意,讓郭父深感此人誠懇。

  郭父忽的仰天而笑,言道:“果然不錯,老夫的確未曾給你師父請帖,想他的弟子,入我無忌山莊總該有辦法的,故有此一試。”

  “家師交代,見到莊主,當以此為證,方能表明身份!”言語之間江湖客探手懷中,取出一枚白色棋子,上面表面琉璃光潔,背面金絲盤桓,正是屏岳山信物!

  四派人中,一些資歷久的弟子聽聞過江湖上的傳說,一時間私語竊竊:“這是屏岳山傳人!”

  “不錯,江湖傳言屏岳山的棋子中暗藏玄機,能窺破此物者,或可登天成仙!”

  “哪有你說的那么懸,我估計可能能學會一兩招絕世的武學!你看這人的出手,功夫不弱!”

  “屏岳山的武學也就一般般吧,我跟他們的弟子交過手,比起大師兄還差著些!”

  郭父見到棋子,也面色大變,肅然道:“果然是北天神梟的弟子,看來此事不會有錯了。”

  轉而又向四大門派弟子言道:“不瞞各位,老夫十幾年前機緣巧合得到了一枚屏岳山的棋子,但十幾年來老夫智力有限,不能參悟其中奧妙,有人說需要四枚棋子,也有人說必須要全部齊備。這許多年來,老夫在江湖之上行走,所得名利,已經足盡一生所欲,本也無甚奢求,若誠如各位所言,得以仙道飛升,那也不是老夫此生福緣可望之事。故今日廣發請帖邀武林同道前來,一來為郭某人助拳壓陣,以防心懷不軌之徒圖謀屏岳山的信物;二來各位江湖上有名之士也做個見證,至此老夫將此屏岳山之物物歸原主,今后江湖傳言得息,老夫喜得頤養天年。”

  “嗯,莊主所言我等盡皆贊成,更何況江湖上每每為此物所累,血雨腥風,無有止息。今日莊主所為,亦是為武林同道造福!”此人身量儒雅,眉目方正,言談鎮定,頗有名仕之風。只聽程桐失口叫道:“師父,給您見禮了。我和師兄在這邊呢,您老人家何時到的?”

  此人正是廣陵高手劍斷東海畢正堂。畢正堂微微向程桐師兄弟點了點頭,二師兄私下里扯了一下衣角程桐低聲道:“你規矩點,大師兄還沒說話呢,不要隨便開口。師父既然來了能看不見你?一定是還有其他打算,暫時不方便與我們相認,你這一叫倒是壞了師父他老人家的周密安排!”

  程桐本來憨厚,被二師兄一番訓斥,心里有些難過,自己江湖閱歷不多,竟然讓師父恁般為難,真是不肖弟子。這時又聽程桐身后一人說道:“怎地就偏你明白了,你師父既有周密安排,當然也想到他徒弟的秉性,也自然應該想到這位小兄弟憨直孝義,見面必禮。若因此而泄露了他的行蹤身份,壞了他的周密安排,只能說他的安排本身就不周密,連這點小事都考量不進。所以我說啊你師父根本就沒有想做什么周密安排,你也不用故弄玄虛好像有多么高深一般!”

  二師兄被身后這話一頓搶白,心里惱火,回頭瞪著眼一瞧正是剛剛在對面被陸欽飛絆倒的少年,不知怎地這時候他又摸到了廣陵派一眾人中。二師兄伸出一根食指點著少年欲待發火,心下又念著千萬不可壞了師父的周密安排。憋了半天勁,也是不敢發作。幸好程桐在一邊解勸道:“二師兄別生氣,都是我不好,這時候顧念這師父的周密安排,我們不可大肆聲張,暫時忍耐一下,總之這位小兄弟也沒什么惡意!”

  此時堂中除了郭父,便屬畢正堂年長,與廣陵派有些交往的門派弟子,也都呼畢正堂一聲師叔,畢正堂移步到郭父身旁,宣道:“鄙派掌門繁務纏身,難以親臨。想無終、蓬萊和平陽三派也有此困擾,故今日畢某代勞,主持各位給郭老做個見證,江湖之上,以后若再有何人因為屏岳山的棋子上門鬧事,那便是與我們四派為敵。”

  “愿聽畢師叔吩咐!”

  “晚輩等愿為此證!”

  下面的四派弟子也都紛紛贊成畢正堂。忽然從堂外飛入一人,他緩步上前言道:“我覺得這件事莊主所為似有倉促。大大不妥!”

  郭父聞言,和顏道:“不知這位兄弟如何稱呼?”

  “晚輩屏岳弟子江笑然!”這里又出了一個屏岳弟子,莊主和四派人士有些奇怪了。那江湖客怒目瞪著江笑然,但是一時間尚不敢造次。

  郭父問道:“笑然兄弟,你剛剛說我將棋子歸還原主,有何不妥?”

  “若真是原主,倒也沒什么不妥。免了江湖的血雨腥風,這也是家師派我下山的最大心愿。但是如若此物落在別有異心之人的手中,怕是更惹出許多災禍!”江笑然神情凝重,句句憂國憂民,果有心系天下之情。

  郭父默然思忖,身后兩名侍衛言道:“你說自己是屏岳傳人,有何為證?”

  江笑然仰天大笑:“有何為證?”他將袍袖一抖,一物從袖中飛出,環繞堂屋飛舞循環三周,又落回江笑然掌心之中,眾人定睛一瞧,黑光琉璃金絲盤桓,這又是一枚屏岳山的棋子。

  眾人大吃一驚,一時間果然難以分辨誰才是屏岳山弟子。畢正堂向郭父言道:“畢某涉江湖不深,郭父既與屏岳山有交,當知其師徒姓名!”

  郭父尚未答話,那江湖客和江笑然異口同聲指著對方道:“家師北天神梟派弟子下山取物,這一枚棋子就是信物,此人乃假冒欲欺騙尊駕!”

  這場面也是四派弟子第一次見到,這兩人的言語如出一轍,異口同聲,竟然也不能說是誰模仿了誰,可是這姓名不同,應當很容易分辨。可是郭父卻說道:“雖然近些年我與北天神梟有過交往,但是也只是以信鴿相交,他究竟有幾個弟子,姓甚名誰,我還真難以推究。更兼他自己本也行蹤詭秘,我也只好被動的在此邀請各位來助我一臂之力,成功將此物歸還。”

  江笑然和江湖客均是一臉傲氣,瞧著對方,似乎誰也不輸誰。各自把玩著手中的棋子,兀立在廳堂中心。

  正在畢正堂和郭父兩人對視撓頭,毫無辦法之時,人從中一個少年笑道:“真是有趣,這么多人喜歡冒充屏岳山的弟子,那讓我也來湊個數!”言語之間剛剛跟廣陵抬杠,吃陸欽飛一絆的少年步入中堂,站在江笑然和江湖客中間。

  眾人聽得清楚,這少年口口聲聲說道也來湊個熱鬧,郭父本就夠煩亂,身后兩個侍衛被這少年一激,便要出手教訓一番。郭父伸手將兩人格退,言道:“好好,今日有如此多江湖異士不著行跡便入我山莊,讓郭某大開眼界。敢問小兄弟名號!”

  少年一拱手道:“不敢當,叫我李小和吧!”少年言語輕浮,更像個誠心搗亂之人。

  不過郭父機智百轉,自領悟剛剛李小和的言語,笑道:“雖然小和兄弟言語輕慢,但是老夫若未聽錯,剛剛爾言也欲來冒充一番屏岳弟子,如此可是知道這屏岳弟子身份的關竅所在?”

  李小和朝著無終派的弟子一笑,說道:“聽清楚了,我是屏岳弟子喲!”無終派幾個人早知道他善于胡鬧,趕忙都轉過臉去不再瞧他。廣陵派一干人中卻掀起一陣嘈雜,只聽程桐認真的對二師兄低聲道:“我看這個李小和是屏岳弟子!”

  “你怎么恁般肯定?”二師兄有些心不在焉的搭了一句。

  “那兩個人別看神氣活現,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但是雖然自認是屏岳弟子,卻也拿著那個破棋子比劃一下,說明他們心中有鬼,怕人認出貓膩來,所以急于證明自己。這個李小和什么都沒有,就直接認自己是屏岳弟子,說明他光明磊落,出言必信!”程桐認真的為二師兄推理了一番。

  二師兄一轉臉“切”了一聲,很是不屑,心想這算什么道理,完全是程桐自己的一廂瞎想。后面的弟子反而笑道:“程桐既然說這小子言出必信,就表示剛剛這他的話都是對的了,原來二師兄大言師父有什么周密安排果然是故弄玄虛。”

  二師兄聞言滿臉怒容,趕忙回頭,身后的弟子卻都斂容端正,沒一個打趣亂言的。他心里憋氣,擠了下程桐道:“去,去后面呆著,別在這里亂說話!”

  這時候李小和又道:“剛剛笑然兄以棋子自證為屏岳傳人,我沒有棋子,倒是有一問!”

  “所問何事?”郭父道。

  “請問先生書信中可言明以棋子為取信之物?”

  “未曾!”

  “欲知為何么?”

  “為何?”畢正堂問道。

  “一副棋有幾子?”

  “三百六十一枚”郭父答道

  “爾可知流落江湖有幾枚?”

  “啊,是呀,我十幾年之前偶然得此一枚,并非代表江湖只此一枚!”郭父猛然大悟。

  李小和又道:“既然江湖人盡需此物,即此物珍惜。珍惜者必不以之示人,更何況今日大庭廣眾之下!”

  “這才說明我是真正的屏岳傳人,非如江湖人視此物為奇!”江笑然似乎說的也不無道理。

  “哈哈哈,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屏岳傳人,那你為何來取棋子?你師父已經將棋子弄丟,就夠心煩了,難道還要再拖給你一枚讓你到江湖上這無忌山莊里炫耀,然后再丟失一枚嗎?這不是自取煩惱!”李小和言語句句刺中對方要害,江笑然很有些尷尬。

  那江湖客和江笑然對視了一眼,又瞧了瞧李小和,不無怨怒。江笑然轉身向郭父一拱手道:“既然不能取信,弟子先告辭了,待日后師父修書再與前輩另謀相見之日!”轉身便向莊外步去。

  江湖客卻仍舊篤定的說道:“此人心下有虛,怕長留于此地漏出馬腳。弟子乃真正屏岳傳人,若莊主不嫌棄,弟子愿常住山莊,待證明身份之后,方愿離去!”

  李小和不等郭父答應,趕忙接過話頭:“不妥不妥,你想啊前輩,書信往來屏岳山,總也要一兩個月的,雖然這樣你很容易發現他就是假冒的,但是明擺著他可以趁此機會潛入山莊,在這段時間里伺機偷盜棋子。”

  那江湖客看著李小和益加討厭,罵道:“你這個小子怎地就認定我是假弟子,我就是想等師父傳信來好驗明身份,更何況郭老山莊戒備嚴密,我怎么可能擅自行偷盜之事。我看你才是真正來搗亂之人,壞了今日郭老的大事!”言罷便要對李小和動手。

  郭老畢竟久經江湖,這些事理還是很容易看清,言道:“兩位賢侄莫要傷了和氣。是者必是,非者難逃。小和兄弟雖然一席話有些得罪人,但是道理上不無銳利之處,讓那江笑然黯然退卻。我本以為能帶棋子來的,必然是屏岳傳人無疑,但是今日一見,江湖上的能人異士著實不少,我不敢妄下定論。”

  話語未落,廳堂中當場飛入一物,在李小和腳前盤旋半晌方停,李小和凝目一看,“嚇”的一聲叫喊向后跳了兩跳。眾人注目瞧去,正是剛剛離去的江笑然的頭顱。那頭顱鮮血正從頸項的斷口汩汩流出,雙目微睜似乎是剛剛斬下,尚未死透。畢正堂見此慘狀,大喝一聲:“何方客人,請現身一見!”

  只聽空中一聲詩號:“夜半黃沙卷飛影,西荒大雪落九冥!”人影閃動,飄落堂中。郭父聞言一拱手道:“聽詩號當是西羌秦仁刀,不知有何指教?”

  那人影將斗篷一揮,飄落一旁,露出剽悍上身。經脈肌肉,處處膨脹欲噴。單刀背握在手臂之后,沉聲道:“郭父果然見多識廣,一語道破晚輩身份。看來江湖傳聞不虛,方今鄭國境內,除了鄭子克劍術高超,便屬郭老英雄了得了!”

  畢正堂心知來者不善,拱手道:“秦仁刀是西荒高手,我中原門派聞聽大名,如雷貫耳。然今日在山莊行兇,似乎不太禮貌!”

  秦仁刀未理會畢正堂言語,對郭父言道:“方今江湖,取人信憑,與人辦事。他人有求于我,故望我見賜;今我有求于汝,亦望君開恩!”

  郭父奇道“不知有何指教?”

  “老先生今日惹出偌大排場,到頭來無非就是希望將那一枚棋子交出去,從此與這不祥之物脫了干系,也就再無江湖人士登門搗亂,自然樂得清靜。”秦仁刀說道。

  “不錯!”郭父面色凝重。

  “既然如此,我可以幫老先生這個忙。去年八月十五,秦某登孤竹冰峰,得孤竹君垂憐,賜我仙籍,我循法修煉,功力大進。為報他老人家恩賜,我當即允諾為其取屏岳山棋子一枚,經年累月,方得此消息,原來這稀世之物藏在無忌山莊。”

  “原來也是為了棋子啊”程桐又冒了句話。二師兄趕忙將他嘴捂住,心想若是惹毛了這個刀客,或許連師父都不容易應付。

  秦仁刀似乎聽到了程桐的言語,接著說道:“不錯,就是來取棋子的。我這個人無功不受祿,剛剛郭父徘徊于真假屏岳弟子之間,我倒是覺得這樣太過繁瑣。所幸將那人殺掉,便利索多了!我為了郭老解決如此大的煩惱,拿一枚棋子,也是應得的功勞!”秦仁刀說著說著自己得意起來,嘴角微微漏出絲陰慘的笑容。

  “你剛剛也說需要一枚報答人家什么贈送仙籍的恩惠,秦先生剛剛下了毒手,應該已經得到了江笑然手中那枚棋子,為何又來索要?”李小和總是能在這些時候插上幾句話。

  “哪里來的臭小子,找死么?”秦仁刀指了指地上江笑然的人頭,對李小和說。

  畢正堂道:“小和兄弟說的沒錯,你既然已經得到了棋子,為何還來打莊主這枚的主意?”

  “呵呵,不錯,孤竹君的確托我帶一枚棋子給他,但是我自己也想要一枚。”秦仁刀顯得十分霸道。

  程桐道:“人家莊主的棋子是留給屏岳傳人的,又不是誰都能送。你想要一枚,那邊那位兄弟手里不是也有一枚么?”

  那江湖客回頭瞪了一眼程桐。程桐有些莫名其妙。秦仁刀咧嘴笑了笑:“還多虧你提醒!”

  那秦仁刀刀法凌厲,話音未落,刀鋒頓起。以話音掩刀聲,刀劍相碰,登時那江湖客的劍便斷成兩段。秦仁刀動作迅猛,一招雄鷹掠地提刀回手去削那江湖客腳腕,江湖客方跳起被秦仁刀當胸一腳踢翻在地。上前兩步踏住江湖客脖頸探手便要去摸那枚棋子。畢正堂朝程桐瞪了一眼,登時重劍出手。

第4章 駑馬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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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仁刀與畢正堂快刀對重劍,憨斗于庭中,眨眼之間已過十招。李小和瞧了瞧躺在地上的江湖客,向莊主道:“莊主,雖說外人手中的棋子跟莊主無關,可今日眾人既然已至莊上,為主持公道,莊主也應當擒下這個冒牌的小子,待事后屏岳弟子登門,物歸原主方為大善!”

  莊主心知這被打倒在地的江湖客雖然功夫不錯,但是如此輕易便被敵所制,有些出乎他對屏岳弟子的所料。便道:“江湖傳說隱居屏岳山的北天神梟武功絕世,老夫想自當是名師出高徒。眼下這位雖然功夫落了下風,卻也不能因此便判斷他并非神梟弟子。”言罷緩步上前,伸手握住那江湖客手腕,江湖客立時感覺通體酥麻,半條身子的穴道盡被封閉。口中仍然叫道:“莊主勿疑,莊主勿疑啊!”兩側護衛見郭父拿住此人,心領神會,上前一人一只臂膀,扭住江湖客便欲拉下后堂。

  秦仁刀見狀,連連三刀猛力劈向畢正堂面門,程桐看得臉色一陣青白,大叫:“師父小心啊!”

  “師父的武功,哪是你這小子看得懂的。”又被二師兄搶白一頓。

  畢正堂見秦仁刀搏命一殺,為求穩妥,向后連退兩步,身形斜起若橋,避過這三刀。秦仁刀見畢正堂求穩招架,心下一喜,趁他來不及起身,轉而去抓那江湖客后肩。

  郭父身后一聲大喝:“狂徒竟敢撒野!”身形閃動,登時隔在秦仁刀和江湖客之間,秦仁刀見郭父身法奇快,也是一驚。趕忙收手,單刀斜著朝郭父肩頭斬去。郭父身子微微傾斜,不緊不緩,伸出二指向秦仁刀腕脈一撮,秦仁刀半條胳膊登時一陣跳脫酸麻,差一點將單刀撒手。心知這一陣是敵不過郭父這老辣的家伙,強忍著抓住刀柄,碎步連連,向后退去。

  畢正堂重劍回鞘:“西羌秦仁刀,果然刀法非凡!”

  秦仁刀腳下站定,將刀回護身前,擺好架勢又道:“卻也只敵得單劍的畢正堂,若閣下雙劍齊出,我更無勝機!”

  畢正堂肅然道:“你我均武道中人,今日正堂僥幸,閣下卻也刀法不凡。十年二十年后,機緣歷練,勤修本門功夫,自然又有一番高下,也未可知。然總好過旁門左道,妄圖一步登天,害人性命!”

  “哼,孤竹冰峰奇兵秘籍函納天下,孤竹君他老人家恩澤,賜予我等江湖宵小以修煉機會,固每歲江湖上爭上孤竹者數不勝數,冰鋒之下,碎骨無盡。豈獨我一人而已!今日畢先生和郭莊主仗著武功強橫,便來硬相說教,又有何道理可言?真乃貽笑大方!”

  郭父道:“既然如此,想必秦壯士也不會回心向善,老夫卻也無話可說。今日那江笑然一時貪念,便墮幽冥,著實可憐。閣下已取得一枚屏岳棋子,自可去冰峰交差,今后秦仁刀與我無忌山莊井水不犯河水,盡請自便!”

  秦仁刀冷冷道:“秦某剛剛已經領教過莊主高招,自忖若再冒然請教,也無非是自不量力。然孤竹君所教,在下也是頗有心得。君有所需,我有所取,各相收受,皆大歡喜。”

  只見秦仁刀陰險一笑,從懷中摸出一件物事。程桐和陸欽飛在人從中瞧見,皆大吃一驚。郭父更是雙眉聳動,兩眼圓睜,心下雖已明白,卻仍舊抱有一絲僥幸的問道:“不知閣下手中之物為何?”

  那秦仁刀手中所托,通體雪白,寒氣逼人。正是一只手掌大小的冰玉葫蘆。秦仁刀面露得意,環顧一下四周,微微笑道:“莊主乃明眼之人,一語道破我秦仁刀詩號,怎地此刻竟不識得這冰玉葫蘆是何物呢?”

  郭父神色凝重,滿面威嚴:“老夫自然識得此物!”

  “那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我看你不僅識得此物,更識得這葫蘆里面所盛為何,因為這本就是你從西荒求來的駑馬之血,是也不是?”秦仁刀更加得意,好似抓住了一個天大的把柄一般。

  畢正堂心知此物極為重要,見此時見己方得勢,一聲吩咐道:“守住要路,休要讓秦仁刀脫逃!”四派弟子一得吩咐有些涌向門口,有些把住窗口,程桐隨著師兄看住大門,還不忘問一句:“什么是駑馬之血啊!”

  李小和此時也一掃之前的戲謔之情,凝目于葫蘆之上,言道:“極寒之地有冰玉,若得之,為容器,納珍奇異物,貯萬年不腐!駑馬之血,西荒愚鈍之靈所化,雖為遲滯之氣凝結而成,卻正克此疾,食之可醫癡呆!”眾人聞言都把目光集中在莊主身后一個癡傻青年身上。

  郭父道:“這位小和兄弟果然見多識廣,老夫一生只此一子。多年來癡呆遲鈍,難堪大任。本以為天絕我無忌山莊,今后再無后繼之人。后來老夫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冒險而為!”

  “難不成莊主你也上了孤竹?”畢正堂一剎那間有些難以接受,眼見身側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叟,竟也上了孤竹的交易!

  秦仁刀早已猜中,笑道:“莫笑烏鴉黑,沒準你自己就是與烏鴉為伍!”

  郭父慘然道:“不錯,我當年的確去過孤竹,孤竹君為我開出藥方,正是這駑馬之血!”

  “這倒是奇怪了!”李小和疑道。

  “小兄弟何出此言?”此時畢正堂頭腦一片混亂,對周遭一切言語簡直是求之不得來者不拒!

  李小和抿了抿嘴,踱起步來琢磨道:“晚輩從未上過孤竹冰峰,甚至今日才是第一次聽說。但是從各位口中所言,確實有些事感到奇怪。”眾人剛剛被他所言折服,心知這少年雖然嘴巴頑皮,卻也深有些智慮,“聽在場眾人傳說,孤竹君當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像眼前這位秦仁刀壯士都心甘情愿受他驅使,而這位郭老莊主也有求于他。如秦壯士所言,他向江湖之中高手發放了無數的武功秘籍,而又有數不清的江湖人不避風險前去求取,可見孤竹武學的確珍稀高超。”

  秦仁刀深深點了點頭道:“看來這小兄弟雖然年紀尚淺,但見識不俗!”

  李小和接著又說道:“那么孤竹君能看上的東西,自然也應該是天下珍稀的寶貝,一般的武學秘籍或者珠寶他應該完全不放在眼里!”

  周遭一眾弟子聽聞李小和之言盡皆點頭稱道,陸欽飛劍柄一動,似有所悟。

  “所以,無忌山莊雖然貴為鄭國一大豪門所在,但舉莊上下一度受江湖人士所仰慕的的金銀珠寶武學秘籍皆非孤竹君眼中之物,那莊主若想求得孤竹君解藥,應當唯有一物可以打動孤竹君之心!”

  “棋子!”程桐脫口而出。二師兄搖了搖頭,居然連他都能領悟到,這李小和的口才還真是厲害啊!

  郭父面露無奈,點點頭道:“小兄弟所言不錯,我無忌山莊在江湖上也是一處風云之所,多年來求我庇護,拜我門下的江湖人也有不少,但是自我上了孤竹,才知道天外之天,何其壯闊。孤竹君視我莊上之物,的確如草芥糞土,全然不在意。唯獨能與之交換的,即我手中這枚棋子!”

  秦仁刀面露輕鄙之色,笑道:“莊主切莫欺人了,看來秦某這一趟是白走了!”

  郭父問道:“閣下何出此言?”

  “孤竹君何等人物,豈會輕易上當。爾既以屏岳山棋子作為交換,想必此時你手中的棋子已在孤竹君掌中,又何來交換屏岳弟子一說?這不過是你老人家的障眼法罷了,我看棋子早已不在莊中!嘿嘿,說不好這老頭子還是個老謀深算,以這樣一個招搖的噱頭,賺我等將其他散落的棋子送上門來!”

  這一番對話,四派弟子都是小輩,哪里管得了這么多道義利益。倒是把畢正堂說的心思動搖,朝邊側邁了兩步,與郭父略略拉開些距離,恭謹問道:“莊主,畢某與你交往十幾年,對莊主的品格為人甚是仰慕,但是這幾位的分析卻也言之鑿鑿,讓畢某不得不信,不知莊主究竟作何打算,還望明示!”

  郭父心知此刻縱然百般辯駁,亦不過是欲蓋彌彰,只冷冷一哼道:“此事的確關系重大,畢兄你問的清楚,自然應該。以我郭某的身手,雖說秦仁刀刀法出眾,卻也不入我法眼。我今日邀請各大掌門來為我助拳,當我是害怕了那些尋釁滋事聞風而來的奢望之徒嗎?我唯獨擔心的若是我違背了與孤竹君所定誓約,他的手下尋上門來,這無忌山莊恐就此于江湖上消失!”郭父言語之間,從懷中摸出一枚棋子,乃是通體潔白,背面是金絲盤桓,一個“益”字!

  畢正堂神色稍安,言道:“郭父德高望重,明曉事理。是小弟妄圖揣測,小人之心了。既如此,畢某愿為莊主擒拿秦仁刀,奪回駑馬之血,率四派弟子,同御孤竹高手。”

  那秦仁刀見狀趕忙將冰玉葫蘆往懷中一揣,回刀橫手,又換了個架勢,言道:“畢正堂,你若亮兵刃,我便以內力震碎這葫蘆,讓莊主的兒子,一輩子癡傻!”

  畢正堂等人投鼠忌器,也有些猶豫。秦仁刀又接口道:“莊主,你好不厲害。竟然敢跟孤竹君耍心眼,難道你下山之時沒喝過寒月水仙?”

  “不錯,寒月水仙劇毒無比。而且根據食用的多寡,控制毒發的時間。老夫這把年紀,本也不在乎多活幾年還是即刻就死,但是唯獨一個心愿就是能將我這孩兒醫好,今日將棋子歸還給屏岳山,那么今后江湖上再無我無忌山莊的恩怨,只愿他守我田產,一生無憂!”郭父言語懇切,全然置生死于度外。

  “好說好說,你將棋子丟與我,我將葫蘆擲給你,你也解了莊上的恩怨,得了治你兒子病的靈丹妙藥,我也如愿以償,拿到了屏岳山的棋子,這不是皆大歡喜么?”秦仁刀這算盤為郭父打得不錯。

  “老夫若只求將棋子脫手于人,我大可將此物交與孤竹君,自得解藥,也不會有今日之禍。老夫一生行俠仗義,明知此物不慎流落凡間,害人不淺,定當原物奉還。值此命途窮竭之時,豈能受小人要挾!老夫雖機關算盡,百般籌謀,然吾兒若命相如此,夫復何言!”言及此處,面色剛毅。四派弟子聞言無不感佩。

  郭父話音方落,便即出手抓向秦仁刀肩頭。秦仁刀心中清楚,如若真的破了這葫蘆,自己武功拼那畢正堂尚不能取勝,莫說應付這個姓郭的老頭了。到時候沒了這護身之物,倒是任人宰割,搞不好身上這枚棋子都要沒在這山莊之中。

  郭父或許早已料到秦仁刀心下顧忌,出手毫不容情,連續兩抓都招呼向秦仁刀天靈蓋,秦仁刀口中不斷喊道:“你這老頭不怕死,難道不管你兒子了嗎?”郭父一身舍出來,倒是不管不顧只要擒拿秦仁刀。

  程桐看著著急,又怕有所麻煩,籠著嘴輕聲在一旁喊道:“師父,你幫幫忙啊!”

  畢正堂雖然比四派弟子都長一輩,這時候還真有些猶豫,生怕這一出手那秦仁刀危急之時玉石俱焚,震碎冰玉葫蘆。腳步邁了出去,又縮回來。

  秦仁刀二十幾招下來,有些支持不足,忽然間頭腦中靈光閃過,也不知如何被他料透。只見他單刀虛晃一下,朝郭父一點,身子立時向后飛去,一下藏到李小和身后,將刀柄一橫,鋒刃已經將李小和勃頸處的肉皮貼住。

  “你不念自己兒子,卻也念著自身名節,定要將這棋子交還于屏岳山,那我告訴你,這大堂之中真正的屏岳山傳人便是這位李小和!”秦仁刀狗急跳墻,眾人以為他是胡言亂語。

  郭父微微一笑,便又要出招,秦仁刀連退兩步,刀鋒已經將李小和皮肉割開:“若不住手,莫怪我狠心!閣下枉自稱英雄,這大堂之中,四派弟子,盡皆庸人。唯獨這少年,見多識廣應對不凡,且入莊之時,并未出示請帖,卻被他巧言混入,此人必是屏岳弟子!”

  郭父聞言確有三分相信,回憶李小和所言,的確處變不驚,似有過人之處。李小和確翻翻白眼道:“我說刀客,你不要亂抓一個人就說是屏岳弟子好不好。那江笑然被你以這個借口殺了,剛剛那個江湖客也差點,這時候又輪到我?你莫不是殺人成癮吧!我師父若是屏岳山的什么什么梟,那我功夫應該很是了得,怎么可能被你這一下就制住!你以為你那幾句話就能唬住郭老莊主嗎?連我這樣的小輩都想得清楚的事情,更滿不了人家老先生的法眼!”

  郭父本來三分相信,卻一直覺得這李小和武功實在平平無奇,怎么可能是屏岳山弟子,便又狠下心來:“小兄弟老夫我得罪了!”一掌變指,指力激射,襲向秦仁刀肩頭。秦仁刀閃身再躲,忽覺背后被人輕輕一摸,柔軟纏綿好似清風撫月,舒適不已。然而轉瞬之間,背心七道大穴,盡皆閉塞,手上便欲用力,卻早把單刀丟掉。

  李小和雙膝跪倒,一身冷汗差點將衣衫浸濕。口中抱怨了句:“你怎地才來,差點送了哥哥性命!”

  李小和身后秦仁刀也跟著癱軟下來,再看秦仁刀身后,站著一位清麗少女,白頭繩束發,玄黃衫裹身,一道輕靈玉柱鼻,兩彎柳月伴星眸。少女神色凌厲,將秦仁刀身子提起,從懷中摸出冰玉葫蘆擲與郭父,對李小和責備道:“平日里偷懶,搏命時吃虧了吧!”

  郭父接過冰玉葫蘆,拱手道:“多謝小姑娘相助!老朽感激不盡!”

  見李小和傷勢無礙,女子也回禮道:“孟小武見過郭老前輩,莊主過獎了。家師得莊主訊息,知欲歸還屏岳山之物,感念莊主以蒼生為重,特地派我師兄妹二人下山前來。不想江湖人士盡皆覬覦此物,窮盡一切手段,或是冒充,或是威逼利誘,妄圖占取。”

  程桐微微一撇嘴,這女子的名字怎地恁般不溫柔!

  “恕老夫眼拙,剛剛這一手莫非就是屏岳山絕技撫月掌?”郭父雖年過七旬,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一招式。

  孟曉武微微一笑:“只得憑此取信于莊主。”言語之間探手秦仁刀懷中,摸出了一枚棋子。畢正堂和郭父皆點頭稱贊。

  寒暄未必,莊外車馬嘶鳴,秦仁刀聽聞,面露無限恐懼之色。掙扎著推開眾人,向外便逃。哪知道正對著廳堂的院墻登時磚瓦橫飛,兩匹黑馬頭不閃不避直接頂入院中。眾人正驚駭之際,黑馬已經越過墻洞,身后拉著一輛通體血紅的馬車,馬力甚為雄健,直接將整個院墻帶倒,秦仁刀還欲向旁側奔逃,馬首到處,將他頂個正著,一個身子直直飛入堂中,撞到堂柱之上,登時口吐鮮血。

第5章 孤竹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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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父見到馬車,面色更加可怕。上了年紀的老俠客,這輩子什么沒見過,生死出入,仗義奸邪自都在閱歷之中,很難想象竟然會有什么物事能讓他登時悚然變色。

  只這一楞的功夫,那雙頭大紅馬車已經齊整整的頂入廳堂。那馬車好不霸道,將本來把守門口的四派弟子包括程桐在內都震飛到堂中。郭父身手迅捷,兩臂高舉,一手一個于空中接住兩人。其余弟子盡是昏暈吐血,個個傷的不輕。多虧陸欽飛死力相救,程桐才受了些輕傷。

  郭父心知對方來者不善,馬步橫陳,攔在雙馬頭前,向身后擺擺手,示意其余莊客趕忙回避。馬車上端坐一名車夫,粗布衣大斗笠,彎腰駝背與普通車夫并無二致,然而他身后那通紅的大車棚著實詭異。車夫一言不發,車棚上紅簾抖動,傳出一個清麗的少女聲音:“郭父,你可還記得奴婢嗎?”

  郭父心中聳動,為之一震。眉目微蹙緩緩沉聲道:“記,記得!”四派弟子本來也只有二三十人,被這馬車一震,傷了大半,倒好似那馬車甚有分寸,并未有一人重傷身死的。余下弟子要么扶起傷者,要么亮明兵刃,刀槍劍戟都對準著這大紅馬車,卻無一人敢略雷池一步。

  那女子聲音又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最怕是出了什么漏子,又不敢跟主上交代,自己又沒那個能耐去填補。莊主乃是一方豪杰,武功卓絕,家財萬貫。向來都只是呼來喝去,頤指氣使,哪里會顧及我們這些下人的難處!”

  眾人聽那女子的言語,聲聲凄切,如泣如訴,個個不免有些憐憫之意。然而見她馬車恁般霸道,一出現便傷及大半,又心中不敢放松些許警覺。只感覺那大紅簾內,不斷滲處逼人寒氣。

  郭父聞聽車內言語,雖然馬步不敢放松,面色卻更加慘白,聲音似乎有氣無力,答道:“哪里,哪里,老夫深知小姐的意思!”這一言一語的來去,聽得眾人有些糊涂,這馬車內的女子自稱小婢,但是郭父的言語對答卻比小婢還要低聲下氣。

  “哎!小婢也不過服侍天顏,代為傳語辦事,能結識各路豪杰,是前世積下的福分。更得江湖朋友照拂,個個信守承諾,來利去益格外分明,未得有些許欺人詐己之能為,小婢在此拜謝了。”

  郭父這時候雖然神色依舊鎮定,但是他內心之中的恐懼的確有目共睹。他連連朝身后擺手,示意各莊丁趕緊退回后堂,是散是戰,先權做準備。那畢正堂心里明白此時情勢,重劍一挺,將周遭弟子聚攏來擋在正堂中,看架勢是要與對方做個較量。

  這時候程桐靠在陸欽飛身側,連連道謝:“多謝陸大哥搭救,要不然小弟還不得斷了幾根肋骨也說不定!”

  陸欽飛哪里顧得到程桐,兩只眼睛全然的盯在那馬車之上,恨不得登時窺破那紅簾,瞧透那車內的玄機。這時候腳邊一聲慘呼,嚇得程桐差點栽倒,正是那秦仁刀沒了命的呼喊著:“小的該死,小的不該有貪心,我本來得了棋子的,孤竹君老人家高洪雅量,網開一面吧!”

  車馬內的女子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你的事不是小婢經手的,蓮姐姐的事自然是她自己來料理。”進而聲音突轉狠厲:“郭父果然是老江湖了,竟然還想著要算計孤竹君一道。我家主人見你可憐賜你駑馬之血的靈藥,可是信諾不改。你那傻兒子現下懷中正抱著的一壺,不妨打開喝一口試試,瞧瞧是不是登時便可以把那癡呆的毛病治好了!”

  郭父被她言語說的,倒是有些自己不守承諾。說道:“玉夢小姐若責我不守信諾,老夫六十幾年江湖,還是第一次為之。江湖之大,豪士無數,盡皆為這屏岳山一物所累。今老夫拼得不守信諾之名,愿以一身擔此生死,如何發落,但憑孤竹君吩咐,只求放過我莊客家人。”

  女子冷笑一聲,鄙夷道:“江湖上人人聞聽孤竹君之名喪膽,目睹貔貅馬車之貌心驚。卻不知我孤竹之人皆摒棄殺伐,剛剛雖出手冒犯,卻也未曾傷得一人性命!更何況我家主人向來信守承諾,否則百十年來也不會年年都有數不清的豪士登我冰峰。主人既然給了你解藥,你自當拿去治你兒子便是。”

  郭父也是江湖上有名頭的一代高手,若是平時聽這女子如施舍一般的語氣,不說發作卻也當厲色相對,須得向對方討教幾招方才能解心中之氣。這時候卻全然不同,聞聽那女子允他用駑馬之血治兒子的癡呆,心下歡喜不已。竟全然不顧一莊之主的身份,連連拜謝:“多謝小姐,多謝孤竹君開恩!”

  “只不過,這幾十年來,尋上孤竹的江湖人,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功夫不濟的,我家主人也從不嫌棄,賜予他幾本仙籍,練好了再辦事也是常有的。若是打不過人家,被人家刀劍劈死了,拿不到物事沒臉回孤竹的,自己躲起來毒發身亡的也都數不勝數。當然也有些聰慧的人,想著能不能挖個漏子欺騙我家主人,想得了便宜卻又不守信諾,只可惜你們這些人的算盤打錯了。我家主人不會反悔破諾言,自然也不會讓這個諾言被你破了!”

  畢正堂和郭父心知肚明,這馬車中的女子對這枚棋子勢在必得,此刻屏岳山弟子就在眼前,然而卻不便拿出。郭父此時反而面色剛毅,面露倔強道:“剛剛這位秦仁刀兄弟以駑馬之血要挾老夫,老夫拼著我那孩兒再也治不好癡呆的病癥,也不肯將棋子交出,如今卻又如何能破了初心將棋子交與閣下!”

  那馬車也不再說話,只紅簾起處,忽然一只長臂從車內伸出,眾人均瞧那手臂速度之快,如同當空閃電,一招之下,大多數弟子都沒有瞧清楚。郭父雖然行走江湖幾十年,卻也是罕見如此凌厲的手法,連連向后退卻,根本無暇閃身躲避。身側畢正堂一見之下,心知郭父這一招恐怕就兇多吉少,莫說此人還留有后手。趕忙重劍撩起,斬向那一條長臂,長臂立時在空中畫了個圈,袖中勁風突射,將畢正堂重劍隔開,郭父趁機向旁側跳脫。

  長臂回收,車中女子嗔道:“畢正堂,你也想來管閑事嗎?郭父妄稱俠義,卻絲毫不解當世大道。縱有豪情,也不過是騙一騙你們這些江湖小輩罷了!”

  畢正堂聽得心里有些氣惱,一個黃毛丫頭竟然敢稱自己是江湖小輩,雖然說剛剛那一招的確身手很快,可是現在在自己的弟子面前這個面子可不能失,咬著牙根也得叫個板,回道:“旁門左道,自然不同江湖俠義,竟然妄稱孤竹冰峰百十年來名震江湖,在我廣陵派看來,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畢正堂也有些心計,抬出廣陵一派,想那孤竹的人便是厲害,卻也不敢隨意動手。

  “嘿嘿,不過一個區區的廣陵派而已。我家主人號令遍及江湖,天下大派無有不受我驅策,為我奔走之士,北及林胡,南抵甌越,五服之中,何人不知!此乃天下大道。反觀今日你不過仗著一人熱腸想挺身俠義,那也是想得太也天真。且不說每年登孤竹的江湖人如秦仁刀這般草芥之徒已是無數,便非你廣陵派所能及。但講今日此堂之中,你畢正堂號稱師叔,位列尊長,請問一句,你那江湖俠義武林安泰的宏愿可能號令起這四派弟子,拼死護住無忌山莊莊主手中那一枚棋子?”

  畢正堂畢竟不肯認輸,先喝了一聲:“廣陵弟子,排五律陣,其余門派弟子,在兩翼各結陣仗,護衛莊主,不求臨陣制敵,但求保全自身,以達對手知難而退目的!”

  女子微微一笑:“這發號施令的樣子還挺有些將才,只可惜那酸腐的老套辭令,又能有什么威力。”話語未落車中長臂又出,忽的抓住平陽門一個弟子,那弟子本來身著甲胄,手持長戟護衛在廳堂左翼,哪知這一眨眼功夫便被車中長臂拿住,還未反應過來心神,那長臂一縮,將他硬生生抓入車中,長戟咣當砸在地上。進而接連傳出那弟子在車中的慘呼。一時間變起倉促,隨行的幾個平陽弟子見同門被擒,大有一哄而上將人搶回的氣勢,畢竟這只不過是一輛馬車,總也比那千軍萬馬要容易得多。陸欽飛趕忙擋在平陽門弟子身前,雙手展開道:“不可亂來,先看清楚情勢!”各位平陽門弟子見到陸欽飛,紛紛稱呼他“師兄”,程桐只是耳中聽聞呼喊聲,但現在在陣中,畢竟不好分神去瞧。

  車中女子笑道:“看來還不怕!”言畢又一抓伸出,將無終派一名弟子抓入車中。程桐這一次倒是看得清楚,就是剛剛跟李小和斗嘴那位無終弟子。這兩抓速度甚快,跟剛剛襲向郭父那一招一模一樣,那郭父年逾六旬,修為深厚尚難以抵擋,這四派的普通弟子更不是那車中女子的對手。

  女子此時音調轉厲:“還有哪個不怕死的可以試試,這車馬雖小,卻還容得下在座各位。”四派弟子聞言,盡皆面有懼色,莫說陸欽飛還擋在身前,現在那些平陽弟子也已經隨眾人后退了好大一截,把陸欽飛一個人突兀在前。

  畢正堂怒喝道:“各位弟子,正堂雖為廣陵弟子,卻也是各位長輩。我輩行走江湖,講求正直俠義,豈能因生死之懼,俯首邪魔外道!”這時候莫說別派弟子,便是廣陵派自己,也是心驚膽戰,程桐一雙眼睛死死扣住那大紅車棚的簾布上,生怕下一個抓的就是自己,他心里念叨著“自己一定要氣勢足起來,萬不能讓對方看出來自己功夫最弱,否則下一個肯定要抓自己!”這幾個廣陵弟子也就是礙于那畢正堂站在身后,雖然早已嚇破膽,卻不敢退卻半步。

  這時候那車中女子又道:“論功夫,我一眼便能瞧出孰強孰弱。郭父修為深厚,畢先生也是個有些根基的高手,你們能行俠仗義,口口聲聲說什么道義,那是因為你們自負武學,自以為至少還能見招拆招比劃個個把回合。但是那些小輩弟子,哪里有爾等這些功力,他們心中現在想的恐怕就是下一個莫要輪到自己被我抓進車中,這些弟子入門尚淺,功力不足那也是很常見,你讓這些比平民百姓稍微有點功夫的弟子,來承接你那高尚玄虛的道義一說,恐怕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何為道義!”

  “哈哈哈,”女子說起來反而有些得意,又道,“便如我眼前這位小兄弟,我看這廳堂之中,內力最差的便是他了!”程桐見她說到自己,心中更加驚恐,汗珠直抓著耳際的鬢毛往下出溜。

  女子又道:“我瞧他早已嚇破膽了,手腕顫抖的連劍柄都抓握不住!如果畢先生你現在允諾他們可以自顧逃命的話,我敢說他們比其他弟子跑得還要快!”說著那馬車中傳出駭人刺耳的笑聲,讓整個堂中的人盡皆心寒膽裂!

  女子陰險一笑,第三次正是出手抓向程桐。畢正堂心中清楚,程桐入門方一年,功夫根基都十分淺薄,剛剛與車中女子過招時知她手段不在自己之下,這一招程桐是萬萬難以躲過。程桐心下也是明白,見對方向自己襲來,只把單劍在胸前胡亂的比劃起來,根本沒有章法招式可言。旁側四位師兄弟紛紛仗劍協助,畢正堂在身后欲待出手提程桐后頸,卻抓了個空。那長臂迅捷,畢正堂正好慢了一步,四位師兄長劍揮起,那長手早已從亂劍之中收回馬車中去,各位只得自恨動作遲緩。

  李小和陸欽飛聽到程桐在車中慘呼,盡皆心中焦急。畢正堂怒發沖冠,跳出去便將兩把重劍斬向馬頭。郭父也從旁襲來,并肩制敵。這時候但聽得車中冷哼一聲,從進莊便未發一語的馬車夫將長鞭一揮,靈巧詭異,將畢正堂兩把重劍纏了個結實。畢正堂雙手角力,那車夫單手一提,兩人一上一下,在雙馬前后,僵持起來。

  郭父窺得這個空隙,從旁掌風起處,襲向車夫。大紅簾內,猛然間勁風吹起,怒號盈天。霎時間數不清的長臂同時從車簾之后奔出,竟如鬼女亂發一般可怖,眾弟子直看得雙眼發花,功夫稍有不濟者,登時酸軟了雙腳,便撲跌在自己門派的陣中。

  這一招千手鬼女的突襲,讓郭父措手不及,再回身應對時,肩頭、小腹、印堂皆中了對方掌力。眼見郭父一招之內被對手連創三處,雙腳踉蹌幾步,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畢正堂焦急萬分,手上勁力更加一成,卻只覺對方鞭子纏得更加緊實,讓畢正堂全然無法。李小和見情勢危急,大喊道:“小武你還發什么呆,你遲到了我還沒怪你,這會兒別愣著了,趕緊出手!畢先生那邊吃緊,須得棄了兵刃方能脫身!”

  小武心知這一招若是讓馬車中的人得手,勢必要失了屏岳棋子。飛身橫欄在郭父身前,撫月掌便要去拈對方長臂。畢正堂畢竟一派高手,現在在小輩面前被一個車夫制得要棄了兵刃,面子上還真是有些過不去,然而這份猶疑也就片刻的時間,心中知曉此時情勢危急,若真再有片刻猶豫,恐怕郭父今日便要命喪當場。

  畢正堂與孟小武二人四掌,抵住車中女子萬千手臂的來襲。雖然在場人眾,也仍有二十幾名弟子,卻哪里見過這般恐怖的高手對決。那些入門時候的俠義誓言,此刻盡被性命攸關的顧慮所替代。在所有人的眼中,危亡時刻若是還能挺身執言,仗義為公,那只有那些江湖傳說中的大俠客,大高手才能,我等一干小人物只不過是因為世道戰亂,實在無法生存才拜入門派尋求謀生的一個僥幸罷了,哪里有心情去捍衛這樣偉大宏圖的一個俠義夢!

  眾弟子紛紛退卻,唯陸欽飛還支撐著本門陣仗,尚未退卻。即便如此,廳堂之中也只有畢正堂和小武能夠憑功夫與對方稍微抵抗,車中女子卻仍舊不愿在此花費更多心力。小武只覺得那抵住自己的雙掌迅速升溫,火熱異常,兩只手下意識向后一縮。車中勁風四射,伴隨著這道強硬的內力噴發,剛剛被抓入車中的平陽弟子、無終弟子和程桐一起四散飛出。陸欽飛再一次承擔起接住程桐的重任。三個人隨著四散的內力飛出,雖然剛剛被抓入車中時呼叫哀嚎好不凄慘,這時候他三人卻并未有什么損傷,反倒是將周遭許多弟子砸倒。李小和被這股勁力推得連連靠墻,下擺的衣襟被撕開兩個大口子,整個一身袍袖成了綴布的開衫。

  畢正堂和小武被對方內力壓制得連雙眼都無法睜開,只能躬身扎緊馬步,畢正堂勉力擠出一句:“莊主小心,閃到我等身后,以求良機再尋破綻。”這一句全然是廢話,在眾弟子東倒西歪的時候,那馬車中人早已將傷重的老莊主提入車中。一剎那這車馬就如同時光中的縮影一般,從空洞中快速縮小,退卻,直到只剩下一粒微光,消失而去。

  在場的一片狼藉之中,眾人哼哈抱怨和哀號呻吟不斷。唯獨一個坐在輪椅上的青年,抱著一懷冰玉碎片,滿頭滿臉的鮮血。也不知那是他自己被碎片割破的鮮血,還是駑馬之血打破的殘留。卻只聽那青年口中喊了聲:“父親,你竟這般去了!”

第6章 神秘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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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忌山莊的老莊主被孤竹君的馬車帶走。雖然生死未卜,但整個山莊之中卻也如舉哀一般悲痛。秦仁刀趁亂逃走,畢正堂只得主持將那江湖客手中的棋子交與李小和與孟小武,后續尚有許多事情需要畢正堂為山莊眾人安排,小和與小武便即告辭。

  一日之后,小武和小和剛剛離開無忌山莊地界,月夜明朗,幽林如水。秋意涼至,似有憂思。李小和俯首沉吟,頗有些古士之氣。小武秀眉暗斂,諷道:“好一個多愁善感的才子哦,快讓妹子瞧瞧這脖頸上的血跡消了沒有!”

  李小和將手一抬,故作冷傲道“免談,在那無忌山莊中差點送了我性命!此刻還來取笑!”

  小武雙眼一翻,說道:“這卻怪得誰,自己平時偷懶不愿習武,這危急時候來怪我?須知道我又沒理由總在你身邊的!”

  李小和冷冷一哼:“你這人怎地連點同門情誼都不顧念呢。若非我早早來到山莊,以巧言善辯之能破敵冒充,拖敵時間,哪里有你的機會尋回師父那枚棋子。估計早被那什么秦仁刀的騙了去了。你來了還不是萬事一場空。”

  “懶得理你,跟本姑娘計較這么清楚,你什么意思?”小武自知以言語之利是說不過小和,便故作氣惱,回身快步趕路去了。李小和腳力自然不比小武,緊趕慢趕放才能攆得上。

  方此之時,不遠處有一片小樹林,山風過處,林葉淅淅瀝瀝傳來一陣微聲。風聲過后,蟲鳴漸消,便聽得林中一陣刀劍打斗之聲。李小和心中好奇,便道:“不知何人打斗,趕忙去瞧瞧。”

  “腳在你腿上,沒人攔著你!”小武心中有氣,李小和說是要去瞧瞧,她便偏不去。

  “那有什么難處,你不要去便在這里等著,我自去瞧個清楚!”話語中有點自我安慰的感覺,只見他緩步朝林子中走去,又嘟囔了一句:“這地界離無忌山莊也沒多少路程,說不好這會子也是幾個貪圖師父棋子的人來呢,我便是去瞧出個線索再找回幾枚也是大有希望的!”那自言自語聲音不大,卻又分外清楚的傳入小武耳中。

  白月甚圓,將整個林子照得光亮如晝,小武心想去本看看也無妨,沒準還真如小和所言,現下尋回了一枚棋子,秦仁刀遁走,沒在孤竹君手中一枚,應該還有一兩枚流落江湖,或許這也是個線索也說不定。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林子里忽然不打了。小武心道,這么亮的夜,老遠便能瞧清楚究竟是何人,這臭小子怎地去了這會兒竟然都不回來,那林子里打斗已停,他武功不濟,莫不是被人家殺了就壞了。想到這里小武便也循著小和剛剛的方向往林子里找去。

  小武剛剛進林子不遠,便見到前面兩個人對一個,那一個人懷中按著個少年,正是李小和。那人一把短刃架在小和脖頸處,黑夜里瞧不清是什么兵器。只聽那人道:“我不知道什么棋子不棋子的,聽你們兩個剛剛口氣跟這小子是有些相識的,我告訴你們,若是想動手,我便先了結這小子,”說著還指了指右側一個人,“尤其是你,功夫還挺不錯,如果你亂動,我便不客氣!”

  小武根本不著急,反倒是有些好笑,心道:這小子恐怕只會給人家做人質吧,怎地這剛剛出來半柱香功夫都不到,就又被人拿住了。

  但聽李小和口中嗚哩哇啦還不停的說著:“你這人也要分清楚是非,那兩個人雖然認得我,但是是有恩于我的,你殺了我,他們頂多吃點虧,得不到我將來的報答了,但是對他們自己也沒什么不可彌補的缺憾,反倒是你這惡人必然逃不掉了。”

  那兩個人雖然聽著李小和這般辯解不無道理,可是嘴上也不能說李小和所言極是,只得硬著頭皮道:“你我之間也沒深仇大恨,只不過爾等設計擒拿我同門師兄弟,我便要向你問個明白!”

  李小和道:“怎地沒有深仇大恨,他擒拿你同門兄弟,你居然說沒有深仇大恨,難道要殺你全家,燒你館第才是深仇大恨嗎?”

  那人見李小和嘴巴仍舊不老實,狠力壓了下李小和背后夾脊穴,本來那是定喘的穴位,這一下力道過猛,小和但覺胸中氣悶異常,喘息不停,難以吐出半個字眼。

  聽聲音小武知道這二人中一位就是無忌山莊廣陵派的程桐,這人說話憨實,不太明曉江湖險惡,頗有點愣頭愣腦。這時候另一人也說道:“畢竟小和兄弟俠義為先,前日若非他巧言機變,恐怕一些圖謀不軌之徒便可乘機取巧,眼下情形如此,還請先放過小和兄弟,我不追你便是。”

  那人冷笑道:“你口中說不追,我放了人你便追來,我腳力武功均不及你,放了人不是等死一般!除非??????”話音未落小武已經摸到了那個人的身后,悄然之間一掌拍出,將那人直直打飛。

  小和得以脫身,直直罵了一句:“妹子你總是這般遲慢,需得哪一日我送了性命,你方遂了心愿!”

  正值此一剎那間,小武忽覺肩頭也被人猛力拍了一掌,嬌小身軀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再抬頭時,從她身后越出一個黑影,將那被她打倒之人提起,身形極快,程桐二人方欲出手,那黑影抬手一揮,袍袖之中激射出無限銀針飛芒。程桐閱歷甚淺,暗器突然襲來,不及躲避,肩頭手臂盡皆被打中,登時翻倒在地。另一人身形敏銳,空中連續打了兩個翻滾,將單劍揮擋,銀針盡數剝落。黑影趁機閃入林中深處,向南方去了。小武一聲清嘯,隨那黑影追去。

  李小和得以脫險,見那二人正是程桐和陸欽飛。三人正式通了姓名,陸欽飛見程桐傷口微微紅腫,有黑血滲出,毒針細密,雖然只有臂膀中針,卻也有十幾處傷口。李小和道:“雖然傷勢有些怕人,但是不必過濾。這種毒是官用的劣質毒藥,蠻普通的,即便我們是在荒山僻野,也很容易尋得幾枚解毒的草藥!”

  陸欽飛仔細又瞧了瞧,言道:“不錯,這種官用的暗器只求臨敵制人,最好能生擒活捉,所以涂的不是致命毒藥。我先背著程桐兄弟走,等解了毒再說!”

  三人循著小武的蹤跡,一路跟去。李小和問道:“這可真是奇怪了,我方才剛剛聽你們說那人擒拿你們師兄弟,就一個不小心被他制住了。而且他們帶的又是官用暗器,這是什么來路!”

  程桐道:“師父念及與老莊主舊日情誼,要留在莊上幫忙料理些時日。吩咐我們師兄弟五人先回山同稟掌門,再圖如何救援莊主!可是我等出莊不久,就被人盯上,這幾個人尋得一個僻靜之所對我們暗下埋伏。幾位師兄都被那些人擒拿住,幸虧陸大哥路過,否則我也必然被擒!”

  陸欽飛凝神道:“不錯,我向喜自在,不愿與同門師弟一起回去,便自己揀了條僻靜的所在,不料正碰上廣陵的師兄弟被人暗算。我瞧這些人夜行衣蒙面,功夫也都一般,但瞧手中暗器,想必是公家中人,他們所圈下的計策,埋伏的手段都是經過周密策劃,我們四派弟子向來少與公人過節,不知這一次又是什么恩怨!”

  “當務之急便是要先尋到我師妹小武,以她的身手,必然能夠將剛剛那兩個人擒拿回來的!”李小和仍舊充滿自信。

  程桐趴在陸欽飛背上,卻絲毫沒有受傷的痛苦,聽李小和這么一說,反倒是來了興趣,不假思索的問道:“小和兄弟,我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可否指教一二!”

  李小和本來就話多,樂得有人跟他搭腔,便道:“程兄有話但講無妨!”

  陸欽飛還是很明曉江湖道理的,這兩日他見李小和雖然喜歡逞口舌之爭,但為人坦率,擔心程桐初涉江湖,口無遮攔,心料他必是好奇那屏岳山棋子的奧秘,若是涉及了別派的隱秘忌諱,屆時讓大家都尷尬當場便不好了。于是搶先說一句道:“雖然李兄弟為人坦誠,但畢竟別派的機密我等不好多問,程桐你若是想打聽這棋子的奧秘,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吧!”

  未待程桐開口,李小和反而坦然笑道:“陸兄弟未免多慮了,那江湖之上皆道屏岳棋子的奧秘,可惜我等忝列屏岳山中,竟然也不曉得那棋子有什么稀奇。”若是他人這般說,陸欽飛定然認為是有意推脫,但是李小和為人,他這幾日已經瞧得明白,更何況那屏岳棋子在江湖中不是一兩個人的秘聞,這聞名天下的物事李小和自己也沒必要硬編出個自己當局者迷的謊話。

  所以陸欽飛聽到李小和這話,心下反而更加好奇,反問了一句:“哦?”

  李小和從容道:“知曉屏岳棋子的人,江湖上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這些人中魚龍混雜,以我看江湖上真正能窺測出這棋子奧秘的人,或許只有一個兩個人,或許一個都沒有。”

  陸欽飛道:“只聽說十五年前郢君已經參透其中奧妙,將手中的兩枚棋子給了一個書生,便是在這鄭國境內,或許從那時候開始,這枚棋子便機緣巧合,落入了郭莊主手中!”

  “照理說這棋子應該是一副,應該有很多才是,如果是屏岳山之物,為什么江湖人士不去屏岳山上尋找,倒是在江湖里廝殺爭斗!”陸欽飛更加疑惑。

  李小和道:“啊?原來這東西之前就在江湖上啊,我都一點不知道它的來歷。而且說起來我就更加感到奇怪了,因為都說是屏岳山的棋子,我在山上這許多年,都從未見過這東西。忽然前些日子師父吩咐我跟小武下山,來這山莊取棋子,他老人家還怕我二人不曉得那物事的樣子,特地描述了許多特征,什么琉璃蓋頂,金絲襯底的。要不是此次來無忌山莊,我跟小武也從來未見過這江湖傳說之物。所以那些真正來屏岳山求棋子的人,必定是緣木求魚,南轅北轍咯!”

  這幾句話把陸欽飛說得也昏愣在當場,感情這李小和說是什么屏岳弟子,也完全不知道這棋子是什么物事,在哪里,甚至還不如自己這些年在江湖知曉的多。

  程桐聽他二人聊那棋子聊得熱鬧,半晌方才努力插入一句道:“兩位大哥,我剛剛想問的問題并非此事。”兩人見他如此說,心生疑惑的瞧著他。

  程桐道:“我本是魯國人,拜入廣陵門下也才一年多。師門之中數我資歷最淺,當然功力也最差。我那些師兄們都能雙手揮舞重劍,好不了得。尤其是大師兄和二師兄,劍法已經出神入化,再練個幾年或許可以跟師父比試高下了。”

  “嗯,嗯!”李小和一邊趕路一邊聽著。

  “所以我總是以為自己資質愚鈍,入門一年多還拿不起重劍,但是師父卻說那是因為廣陵派武功講求日積月累循序漸進,我入門比較遲,積累的時日不足,所以還不能達到師兄的境界,只需要我勤加練習,日后必定可以修習廣陵至高無上的武學秘法!”程桐言語甚是誠懇,仿佛自己終究有一天會成為武林高手一般。

  “很對很對,你師父這一番言語十分在理,九層之臺起于壘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只需日夜勤加練習,日后必成大器,你的師兄們也都是這般歷練過來的,所以沒有什么捷徑的!”李小和一番說教仿佛他自己就是個大宗師一般。

  程桐憨憨的笑了笑說“可是我見小和兄弟你就有所不同!”

  “怎么不同了?”李小和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小和兄弟,你是師兄,剛剛那個小武妹妹是師妹,可是她的身手卻比你厲害上許多倍。就好比大師兄比我一般!我想問問你,是不是你們門派的功夫都是反著傳授的,師父先教師弟師妹,然后再往上教師兄,最后教大師兄,所以你這個師兄的功夫才會最弱!如果是這樣,我真希望拜到你們門下,那我現在就一定像小武妹妹一樣厲害了!”李小和瞧著程桐的神色似乎不是在開玩笑或者有意譏諷,這可能就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吧。

  原來程桐腦子里一直想的是這樣一件事,只把那背著程桐的陸欽飛笑的胸口一顫一顫,顛得程桐上下不穩。李小和面色青白,凝眉道:“這個這個,嗯,這個本是我門派不傳的秘密,可惡,竟然被你說成這樣,哎,我也??????”

  見李小和吞吞吐吐,程桐追問道:“這是你們門派的秘密啊,那便如陸大哥所言,我不問了。不知道李大哥可否引薦小弟拜入貴派呀?”

  見到程桐兩眼放光的樣子李小和實在忍不住了,說道:“那怎么行,你已經拜入廣陵派,還要再入我門派,這是欺師滅祖,要被你師父殺掉的!”

  陸欽飛也道:“不錯,入一門便應一心一意,誓死忠于本門,豈可胡亂改投他派!”

  “可是我實在很希望一入門就能把武功練得高深莫測,免得像現在這樣,還要兩位大哥照顧我!”程桐又有些失望。

  李小和被他攪和得不知道該如何說,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實話跟你說,我師父收徒弟,是要問徒弟自選習文還是修武,我當初選擇習文,所以師父傳我許多上古名篇,著名曲譜,詩畫歌詠,機變巧言,對于武學方面,雖然也有涉獵,畢竟不深。小武她自幼便選擇習武,論修習時間,也有十多年了,你若想有她那般身手,也得十幾年好練的!”

  程桐聞言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了,李小和平生第一次樂得不再有人跟他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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