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系統?鄭仁腦海里出現無數的疑問。
鄭仁雖然一直單身,卻從來不喝酒、不去夜場。平時工作繁忙,日常娛樂就是忙里抽閑,看網絡小說。
但是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小說里的情節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恍惚中,冰冷的機械聲音再次出現在耳邊。
“宿主獲得新手福利——巔峰體驗,限時30分鐘。”
畢竟鄭仁是資深小說愛好者,對系統這種存在接受度相當高。
但沒等他和系統交流,只是一轉念的功夫,眼前又冒出一片白光。
恢復了視覺后,他愕然發現自己的雙手開始自行活動著。
手指動作靈巧而細膩,拿著一把彎剪刀,正在用鈍頭分離胰腺腫瘤的黏連組織,偶爾遇到堅韌部位才會用銳利的刀刃挑破阻礙。
這是在做夢么?
用盡全身力氣想要重新掌控雙手,但他驚訝的發現明明是自己的手,卻根本不聽自己使喚。
鄭仁感覺自己像是全身高位截癱的病人一樣,失去了對肢體的操控能力。
而自己的肢體變成了機器,嚴謹而精密的“做著”手術!
難道自己被系統托管了?就是玄幻小說里說的奪舍?而自己是那個被奪舍的家伙?
用不了多久,意識會漸漸淡化,從而煙消云散?
一系列的疑問讓鄭仁冷汗直流,陷入絕望的泥沼之中,無法自拔。
“請宿主注意,30分鐘巔峰體驗期間無法自行支配肢體。鑒于宿主情緒過于激動,激素環境紊亂,暫時給予鎮靜處置。”系統機械合成的聲音再次響起。
很快,鄭仁在系統的幫助下冷靜下來。
“請宿主珍惜巔峰體驗的機會,請注意,免費機會只有一次。再次重復,免費機會只有一次。”
他注意到,如果排除是“自己”正在做手術這個因素的話,現在的視角是最棒的,是剛剛站在手術室角落里的自己夢寐以求的!
手術視野當然以術者為主,觀臺學習手術的人永遠都沒有機會以主視角從頭到尾觀摩一臺手術。
而現在,這樣一個機會就擺在鄭仁面前。隨著站在助手位置上的鄭仁重新開始手術,住院總岑猛眼睛瞪大了。
“鄭仁,你干什么!”岑猛見鄭仁開始手術,連忙阻止道。
可是,他得到的只是沉默。
鄭仁雙手靈巧的像是兩個小精靈一般,把手術繼續下去。
岑猛剛想要阻止,馬上發覺不對。
剪刀還能這么用?
胰頭的黏連竟然用手指鈍性分離,他不怕把胰腺撕裂么?
那里竟然有一根異常增生的腫瘤供養血管,他是怎么發現的?
無數的疑問,在岑猛心底升起。
不可能啊!鄭仁的水平,岑猛是知道的。兩個人是差了兩年來到海城市一院,平時關系一般,但對方是什么水平,大家心知肚明。
岑猛比鄭仁會來事,也愿意拍馬屁。加上他家姨夫和劉主任認識,所以岑猛很早就成了劉主任的心腹。
要不然,這種重量級的手術,劉主任也不會不帶副主任上臺,卻要帶岑猛上。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但岑猛雖然是內行,卻漸漸的看不懂了。
之前讓他驚嘆不已的森宇一郎教授的水平,似乎也沒達到眼前鄭仁展示出來的這個高度。
不,何止沒有他高,其中差距,至少有一個數量級。
岑猛驚訝,似乎只楞了一下神,情況又發生了變化。
幾分鐘后,腫瘤黏連部分已經剝離到腹主動脈處。
這里最是關鍵,腹主動脈粗3cm左右,彈性比動脈差,一旦游離黏連的時候腹主動脈受到損傷,是不可逆轉的。
瞬間大量出血,患者必然會死在手術臺上。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術者會選擇放棄手術,和患者家屬遺憾的交代,我們已經盡力了。
森宇一郎教授就是提早預知到這一點,才結束手術的。
可是鄭仁的那雙手卻沒有絲毫停頓,一把剪刀,開始游離腹主動脈外層粘膜。
不可能啊,游離下腔靜脈外層粘膜需要特殊器械,一把鈍剪刀怎么可能做到?
岑猛恍惚了起來。
剛剛森宇教授也是因為海城市一院沒有相應器械而放棄手術,把這臺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變成“開關術”。
游離、切除、吻合、清掃淋巴結,所有動作簡練而精準。
26分鐘,手術結束,溫鹽水沖洗腹腔,開始關腹。
那雙手甚至沒有檢查是否有出血點被遺漏,仿佛對自己有著無限的自信,根本不會有任何失誤。
29分鐘,腹腔關閉,手術結束。
岑猛愣愣的看了半個小時,除了最開始阻止鄭仁進行手術無果后,他一直處于懵逼狀態。
無菌帽已經被汗水打濕,無菌手套下面,也是同樣的汗水。
只是觀看了半個小時的手術,卻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
只會做闌尾切除術的鄭仁,竟然能做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并且還不是普通的那種,而是全球頂尖教授都無法進行下去,從而放棄的手術。
雖然無法相信,但這樣一臺完美的手術卻活生生呈現在岑猛面前。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30分鐘巔峰體驗,讓鄭仁眼界大開。
時間一到,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疲倦潮水一般涌了上來,真想躺下直接睡一覺。
但鄭仁知道,現在絕對不行。回家,研究系統,這是他腦海里唯一的念頭。
守在手術室里除了岑猛外,只有一名器械護士和一名麻醉師,鄭仁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便迫不及待的離開。
鄭仁來不及洗澡,抓緊時間換了衣服。
出了手術室,劉主任和一群人說著什么話。
那群人為首的是一個老者和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年輕漂亮的女孩。
劉主任的姿態很低,腰彎著,臉上賠笑。
30分鐘巔峰體驗,讓鄭仁眼界大開。
時間一到,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疲倦潮水一般涌了上來,真想躺下直接睡一覺。
但鄭仁知道,現在絕對不行。回家,研究系統,這是他腦海里唯一的念頭。
守在手術室里只有一名器械護士和一名麻醉師,鄭仁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便迫不及待的離開。
鄭仁來不及洗澡,抓緊時間換了衣服,打車回到自己的蝸居。
……
……
海城的房價雖然沒有帝都、魔都高,但怎么說也是省城。全款買一套房子的錢,以鄭仁現在的工資,一輩子都做不到。
他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考上大學后,靠著好心人的資助和每年的一等獎學金才勉強支撐五年,得到了學位證與畢業證。
但他的象牙塔生活也止步于此。經濟上的拮據,讓他不得不狠心拒絕免試保研的機會,來到海城第一人民醫院工作。
再怎么勤勉,工資獎金也就那么多,只能在附近和人合租了一個房間。
回到自己幾平米的房間里,鄭仁耗盡身上最后一絲力氣。
但他并不想休息,心里的好奇像是一只小貓在撓似得。閉眼凝神,意識來到一處莫名空間。
青山,綠水,清新的空氣沁人心脾,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
鄭仁四周看,自己在山谷里,面前是一個茅草屋,門口臥著一只白色狐貍的雕像。
雕像栩栩如生,每一根毛發都那么的清晰。即便下一刻雕像活過來,鄭仁也不會意外。
鄭仁和茅草屋之間有一方小小池塘,池水干凈透明,清澈見底。
自己在做夢么?鄭仁有些恍惚。
“歡迎來到系統空間,請領取新手任務獎勵。”冰冷的機械女聲再次出現。
鄭仁仔細聽,那聲音來自四面八方,根本沒辦法通過聲音找到說話的人。
話音一落,鄭仁面前空間微微波動,隨即一個樣式古樸的木質盒子出現在面前。
這就是系統獎勵?鄭仁一把拿起盒子,掂量了一下。
盒子是普通木頭制作的,并不沉。鄭仁等了等,機械合成聲音沒有繼續提示。
估計是讓自己領取獎勵,鄭仁深吸一口氣,鄭重的打開木盒。
一道光華閃過,機械聲音再次出現。
“天賦系統開放,宿主獲得新手獎勵經驗值5點,精力藥劑1枚。”
光華像是流星一般從鄭仁手里飛出,絢爛璀璨,徑直落到不遠處的草地上。
一個懸浮、半透明的面板出現在鄭仁眼前,上面清楚的標記著——普外科技能325點。
這是技能樹?鄭仁仔細觀察,旁邊還有分級解釋。
初級水平0-100點技能。
中級水平101-300點技能。
高級水平301-1000點技能。
專家水平1001-5000點技能。
后面還有大師、宗師、巨匠、巔峰等級別的標記,但都是灰色的,看樣子是還沒有對自己開放。
鄭仁心里琢磨,初級水平大概相當于剛上班的住院醫。而中級水平相當于主治醫師,自己的普外科技能已經超越中級,達到高級水平,應該已經到了副主任級別,和自己常年積累有關系。
至于后面的大師、宗師、巨匠,鄭仁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水準。如果說巔峰體驗代表著最后一個巔峰水準的話,那么森宇一郎教授的能力大概介于宗師與巨匠之間。
想到這里,鄭仁不禁咂舌。
全球頂尖教授,竟然還不算是巔峰級水準,系統要求的也太嚴格了吧。
要是能達到……鄭仁心里升起一團火熱。
可是一想到自己五年來艱苦學習,只不過積累了325點技能,距離專家水平都很遠,更不要說宗師乃至于巔峰水準了。
最高的普外科技能有中級水準,另外一些影像閱片、內科、查體等等都只有初級水準,經驗值只剛剛達到中級。最弱的是婦科,只有幾個技能點。
還是加強普外科技能吧,鄭仁想了想,心念一動,新手獎勵獲得的5點經驗值全部投入到普外科技能上。
亮晶晶的數字確認,普外科技能已經達到330點。
鄭仁仔細觀察周圍環境,又試圖走遠一點。他很快發現中級能活動的范圍只有100平方米左右,周圍有一道無形的墻壁把這塊小空間隔離開。
而冰冷、機械的系統女聲也沒有再出現。
“系統,有沒有其他任務?”鄭仁試探問到。
沒有得到任何回復,整個空間靜寂異常,鄭仁仿佛能聽到回聲。
真是古怪,一般的系統不是要頒布接下來的任務,好讓宿主不斷變強的么?網絡小說的套路都是這樣,怎么自己的系統偏偏不一樣呢?
不過這里的空氣還真是新鮮,鄭仁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做了一次深呼吸,差點沒氧中毒。
看來自己吸慣了霧霾,氧氣濃度一旦正常,還有點適應不了,鄭仁心里打趣自己。
沒有意料中讓人興奮的橋段,鄭仁很快感覺到了疲倦。
看樣子是巔峰體驗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導致的,要不要試試精力藥劑?
念頭只是一閃,就被鄭仁扼殺了。
這么做太奢侈了,還是依靠睡眠來完成身體的恢復吧。
鄭仁閃念,意識重新回到現實世界,腦子里想著今天的各種奇怪事情,很快進入深度睡眠狀態。
……
……
昏沉熟睡的鄭仁被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吵醒,他條件反射一般,從床上彈起來,馬上接起電話。
24小時接聽急診電話,是一名年輕外科醫生必備技能。
在這項技能上,鄭仁已經把技能樹全部點滿了。
“鄭仁,你今天都干了什么混賬事!”
電話那頭傳來普外一科劉主任聲嘶力竭的吼聲與粗魯的罵聲,鄭仁似乎能感覺到劉主任口水四濺,穿過手機噴到自己臉上。
“劉主任,怎么了?”鄭仁冷靜問到。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劉主任并沒有正面回答鄭仁的話,“擅自越級手術,不服從上級領導安排,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是你能做的嗎!病人出現一切后果,你自行負責!”
劉主任像是忘記手術室莫名振動的時候跟鄭仁說讓他繼續完成手術,把鍋甩的一干二凈。
后果?鄭仁嘴角出現一抹微笑。笑話,巔峰技能肯定不會出問題的。
“明天滾到急診科報到去,這是付院長的意思。”說完,劉主任把電話直接掛斷,不給鄭仁分辯的機會。
呃……鄭仁并沒有因為劉主任的惡劣態度而惱火,但心情卻有些低落。
不靠譜的系統像是消失了一樣,他又進入之前的空間看了一圈,什么改變都沒有。
難道自己外科生涯就要結束了?
鄭仁很沮喪。
雖然沮喪,日子該過還是得過。
抬眼看了一手機,鄭仁嚇了一跳。自己竟然睡了十幾個小時,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六點多鐘了。
劉主任這么早給自己打電話,難道他沒睡么?
正琢磨著,電話又響了起來。
是鄭仁在科室里一個好朋友楊磊打給他的,聲音有些焦急。
“鄭仁,我跟你說,昨天出大事了。”
“嗯?怎么了?”
“手術后森宇一郎教授大發雷霆,把付院長罵的跟孫子一樣。”電話對面的聲音有些幸災樂禍,“但最后還是你背鍋,付院長要開除你,幸虧急診科老潘主任出頭,跟付院長拍桌子罵娘。”
和急診科有什么關系?老潘主任這個人鄭仁認識,他是軍區醫院退休的老主任,被返聘到海城第一人民醫院。
軍人出身,脾氣本來就火爆,加上性情耿直。
難道他知道了什么?
“不過最后你還是被攆到急診科去了。”楊磊道:“問你個事,你在手術室,昨天那臺手術最后是誰做完的?”
“……”鄭仁這才大概知道自己巔峰體驗,耗盡精力昏睡一天到底都發生了什么。
估計是森宇一郎覺得沒面子,直接走人了。出了這么大的紕漏,總要有人背鍋,而且最后還嚴密封鎖了消息,竟然沒人知道是自己做的手術。
也不算沒人知道,估計老潘主任是知道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和付院長直接拍桌子罵娘,跨科室為自己說話。
“我也不知道。”鄭仁想了想,回答道。
他不能說是自己做的,畢竟那只是一次性的巔峰體驗,再做一次肯定原形畢露。
這可是要讓人打臉的。
反正自己有了系統,凡事不急,只希望系統能快點“活”過來。
鄭仁掛了電話簡單洗漱后便去上班。
……
……
來到科室,首先看見的就是劉主任板著的臭臉。
和劉主任對罵?這不是鄭仁的性格。
人如其名,鄭仁就是一個君子,潑婦罵街這種事兒劉主任能做的出來,鄭仁可做不出來。
把昨天的事實真相說出來這種事兒鄭仁更是不會干,自己的好朋友問都沒有告訴他,更不要說在大庭廣眾下說了。
相信用技術打劉主任臉的那一天并不遠,鄭仁堅信。
鄭仁選擇無視劉主任,和同事打了個招呼就來到醫生值班室。收拾了一下柜子,把白服、聽診器、叩診錘、幾本專業書籍用一個塑料袋裝好,拎著就離開了普外一科。
“鄭仁到底犯什么事兒了?”
氣氛壓抑,同事也都不敢詢問。一直到鄭仁離開,劉主任板著臉回到主任辦公室,這才有小護士悄悄問身邊的人。
“說是昨天手術,他違反了原則,森宇一郎教授很生氣,這才……”一個老護士道。
“多好的人啊,怎么會呢?”
“別亂發好人卡,我估計這次鄭醫生要倒大霉了。你不知道,昨天劉主任被付院長罵了一晚上,罵的那叫一個難聽。”
鄭仁沒聽到同事們的議論,坐電梯下樓,來到正對醫院大門的急診科。
這是一棟五層的大樓,按照原本的規劃設計,應該是獨立的急診大樓,所有急診患者都會在急診大樓接受救治。
但急診的活難干,根本留不住醫生。實在用行政手段強留的話,醫生也會選擇辭職。
這種情況不光存在于海城第一人民醫院,全國都是如此。
沒有醫生,硬件條件再好急診科還是沒辦法發展起來。所以急診大樓的一層是急診內外婦兒,二樓以上都閑置著。
到急診,相當于前蘇聯被發配到遠東西伯利亞的罪犯,這是醫生們的共識。
鄭仁也沒什么委屈,自己好歹是有系統的男人了,犯不著和小人一般見識。
來到急診科報到,潘主任卻沒在。
護士長告訴鄭仁,潘主任安排他當住院總,負責外科臨床工作。
鄭仁的猜測落實,看樣子的確有人知道做那臺手術的人是自己,比如說潘主任。
“呦,鄭老總是主治醫師么。”還沒等鄭仁領更衣柜的鑰匙,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旁邊傳來。
鄭仁一看,是急診科的袁立醫生。
平時雖然不經常來急診,但這么多年了,總歸知道是誰。不過也僅此而已,點頭之交。
“袁哥,我去年晉的主治。”鄭仁脾氣好,微笑回答道。
“以后你這主治醫師要好好教教我這個副主任醫師。”袁立靠在急診外科的門框邊,語氣愈發怪異。
“您是老大哥,這么就見外了。”鄭仁有些頭疼,根本不會打嘴架。
“別,潘主任發話,以后你就是鄭總了。”袁立咳嗽了一聲,一口痰吐到地上,“呸!”
“袁立,你怎么說話呢!”護士長先不干了,潘主任不在,她首先保證袁立和鄭仁可別打起來。
“護士長,我就是不服。憑什么我副主任醫師干不了住院總,他一個主治就能干?”袁立有些激動道。
“你找潘主任說去,小鄭剛來……”
“你放心,打不起來。”袁立一臉不屑的看著鄭仁,道:“小子,比比?”
“……”
“下個病人,咱倆接診,問診查體都隨意。然后讓病人去做檢查,咱倆說診斷,要是你水平不夠,可別怪我不給潘主任面子。”袁立道。
護士長一看打不起來,也就沒說什么。
其實她也很好奇,為什么老潘主任遲遲不安排住院總的職務,偏偏就給了鄭仁。而且昨天,老潘主任在院長辦公室拍桌子罵娘,甚至還指著院長鼻子說,要是早幾年一個電話叫兩車大頭兵來干死你娘的。
潘主任雖然脾氣不好,但卻是個講道理的人。
這一切必有原因。
一早是急診科最清閑的時候,內科、兒科醫生也都跑出來看熱鬧。
見鄭仁一臉無奈,袁立感覺自己吃定了這小子,心想別以為你靠著潘主任就能為所欲為。咱干大夫的,要靠手藝吃飯!
正說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小伙子手里拿著掛號票走了過來。
“正好,就是你了。”袁立一把拉住小伙子的胳膊,直接拉進外科診室,也不管小伙子要看哪科。
鄭仁卻呆在原地,走了神。
當他看見病人的時候,視野開始立體化。
那個半透明的屏幕又出現在自己眼前,右上方不斷有漢字出現。
系統還在,只是不說話而已,看到這塊屏幕,鄭仁徹底放心了。
屏幕上的字不斷延展,鄭仁仔細看去。
男患,十七歲,因頭疼10小時伴惡心,未吐來我院就診。
接下來就是患者的生命體征以及各種檢查結果,以及最終診斷……
鄭仁仿佛能聽到文字出現時候發出的聲音,這特么是系統么?這是直接把自己診斷的技能點全部點滿的親爸爸啊。
難道自己變身終結者了?
“傻了吧,咱搞醫療的還是以技術為主,抱上潘主任的大腿又能怎么樣。”一個醫生見鄭仁楞在走廊里,小聲叨咕著。
“是唄,你看他連查體都不敢去,這是直接認輸的節奏么?不行就是不行,普外科不行,來到急診還是不行。”
“真慫啊,老袁水平也不咋地,去試試唄,總比這么被人打臉強。”
本來有些人之前還因為袁立桀驁的態度而為鄭仁抱打不平,但一看他連去問診都不干,便開始鄙夷起來。
不怪他們,當醫生,要靠本事。
只會溜須拍馬的人,去機關好了,在臨床也干不出什么事業。碰一起醫療事故,鬧得傾家蕩產。
頂著眾多人異樣的目光,鄭仁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把所有出現的信息重新閱讀了一遍,心里對病情有了更為準確的了解。
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到護士站的椅子上,和護士長說到:“剛剛病人診斷為腦出血,量不大,但有風險。一會做頭顱CT的時候派人拿著急救箱跟著,做完直接送到神經外科。”
“……”護士長愣住了。
“……”一走廊的醫生、護士都愣住了。
這是搞什么呢?連最基本的問診、查體都沒做,就判斷一個自己走進來的病人是腦出血?還是一個自己走進來,看著沒什么事兒的患者。
開玩笑呢吧。
“難怪被普外科攆到急診來,就這水平。”一名婦科醫生瞥了鄭仁一眼,熱鬧都懶得看,轉身回診室。
“哈哈,這種煞逼醫生,好多年都沒見過了。”
“是啊,送到神經外科去,不是等著吵架呢么?一會有熱鬧看了。”其他人幸災樂禍中。
“小鄭啊,咱可不能這么看病。”護士長有些不忍,語重心長的說到。
“護士長,這面我不熟悉,麻煩您找人送他去做檢查吧。”鄭仁微笑,“我的更衣柜鑰匙在么?”
這人……護士長無語。
真是人要作死,怎么都拉不回來啊。
就算你是潘主任家的親戚,不!就算你是潘主任的親兒子,這么瞎胡鬧看病,下面醫生也沒人聽你的啊。
護士長見鄭仁說的很堅定,心里生氣,掏出一把鑰匙扔給鄭仁。
“謝了。”鄭仁拎起袋子,開始收拾東西。
很快,袁立問診、查體完畢,見鄭仁沒進來,便給患者開了頭顱CT的檢查單,讓患者自己去做檢查。
這小子可真慫啊,嚇得連診室都不敢進,袁立心中暗爽。
病人還沒等出屋,一個小護士進來,“走吧,我帶你去交費、做檢查。”
袁立見小護士手里拎著急救箱,楞了一下。
“這是搞什么?”
“鄭總說了,病人有危險,讓人跟著。”小護士也很不高興,嘴里嘟囔著。
一個急救箱至少有五、六斤,拎著跑來跑去挺累的。
新來的住院總還真是能折騰人啊,不敢跟袁醫生過招,拿護士撒氣。小護士一臉不高興,心里暗罵。
這不是扯淡呢么?袁立霍的一下站起來。
“我病情很重?”病人被嚇得臉色有點發白,小心翼翼的問到。
“沒什么病,就是休息不好、身體疲勞導致的神經性頭疼。”袁立道:“做CT是謹慎起見,放心吧,沒事的。”
安撫了患者,等小護士和患者轉過走廊拐角不見背影,袁立這才怒氣沖沖的跑到鄭仁面前,呵斥道:“你是個醫生嗎?你還有一點醫德嗎?”
袁立準備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對這個空降的住院總進行致命打擊。
“啊?怎么了?”
“剛才的病人,是因為頭疼來就診。詢問病史,他每次擼管后都會有頭疼的癥狀。昨天擼的次數有點多,疼了一夜,就來看看。”袁立急吼吼的說到:“就是休息不好導致的神經性頭疼……”
“病人的診斷應該是腦出血,用輪椅推著去做檢查,做完直接去神經外科。”鄭仁很平靜的說到。
“用輪椅?”袁立冷笑:“是不是該用平車把你送到神經外科,看看你是不是也腦出血了?”
“不信就算了。”鄭仁倒無所謂,本來這事兒就很難讓人相信。要不是昨天巔峰狀態下自己獨自一人完成了一臺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就算是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病人的病史太過奇葩,護士們捂著嘴偷樂,幾個醫生在一邊閑聊,說著自己經歷過的類似病例。
此時已經沒人再關注鄭仁了,一個注定撲街的小醫生,需要關注么?
袁立冷笑一聲,道:“爛泥扶不上墻。”
說完,他背著手溜達回外科診室。
在袁立看來,自己贏定了。手里有這樣一個例子,就算老潘主任回來,再和鄭仁什么爭執,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吧。
這個病例就是打臉的利器!
十多分鐘后,一個高高胖胖的醫生風風火火的闖進急診科。
“剛才那個患者,是誰讓送到神經外科的?!”高胖醫生嗓門也大,聲音在整個走廊里回蕩著,嗡嗡作響。
幸好一早是急診科最清閑、病人最少的時候,要不然光是這一嗓子就得有人心梗發作。
“哈哈,神經外科的醫生來找說法了。”內科醫生在一邊看熱鬧,“就說鄭總不靠譜,怎么樣,人家這就找上來了。”
“什么事兒都沒有的患者直接送到病房,這事兒說起來我都替他丟人。”
“唉,咱急診科什么時候能來個厲害的醫生啊,別什么爛貨都往急診科塞。”
一發地圖炮打出去,在一邊看熱鬧的醫生臉色都變了。你特么這是連自己都損么?
你個爛貨,你說誰是爛貨呢。
鄭仁聽到問話走過去,道:“張哥,我送過去的。”
“鄭仁?你真的來急診了?”張醫生也認識鄭仁,但招呼后臉一板,嚴肅的說到:“今天我們三臺動脈瘤手術,你能不能不給我們添亂?”
“添亂?”
“什么事兒都沒有的病人,急診隨便處置就可以了,干嘛送病房?”張醫生越說越是不高興,“我聽護士說,你診斷的腦出血。連個CT都沒有,腦出血的體征也不存在,你怎么診斷的?水平那么高呢?”
“三臺動脈瘤啊,那你們今天有的忙了。”鄭仁道:“病人是微小動脈瘤滲血,希望沒事。”
“……”張醫生越聽越氣,還微小動脈瘤滲血,你一個普外科醫生知道微小動脈瘤出現的幾率是多少么?滲血的幾率有多少么?需要什么誘發條件么?知道有什么臨床表現么?
剛要說話,張醫生的手機響起來。
“喂?”張醫生接起電話。
“你干嘛去了,剛來的病人昏迷了,雙側瞳孔散大,對光反射消失。”一個聲音急匆匆說到:“CT剛上傳,是動脈瘤破裂的腦出血,趕緊回來搶救!”
聽到電話,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
張醫生眼角抽動了兩下,轉身就跑,咚咚咚的聲音像是大象狂奔。
袁立聽到神經外科醫生來找事兒,探出頭看熱鬧。
可是他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尾。
“真的腦出血了?”袁立愕然,自言自語。
鄭仁正好經過袁立身邊,聽到他的疑惑,微微一笑。
“不然呢?”
“我去……”
“他是怎么猜到的?”
“猜?你診斷腦出血靠猜啊。”
周圍的醫生們像是開了鍋的沸水一樣議論起來。
今天這事兒反轉的太快,讓這些有著豐富臨床經驗的醫生都無法接受。
沒有問診,沒有查體,沒有輔助檢查,看一眼就知道是腦出血,還安排人單獨護送,做完檢查直接送神經外科。
這已經超出急診科諸多值班醫生的認知了,所有人都不明覺厲。
“那病人看著不像是腦出血啊,沒想到還真是。”
“難怪老潘主任把小鄭直接提成住院總,人家是真有本事,還真別說,老主任這眼睛毒的很啊。”
“那是,人家老主任當年在軍區醫院是高干病房的主任。要是沒兩下子,能坐到那個位置上?鄭總也厲害,不說其他的,就這一個診斷我就服氣。”
鄭仁聽到周圍同事們的議論,笑了笑。雖然他性格溫和,但此刻也心中暗爽。
不是因為同事的贊揚,而是因為系統簡直太貼心了。
袁立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精神頭都沒了,耷拉著眼角,沒精打采的回到診室。
他百思不得其解,鄭仁連問診、查體都沒做,憑什么診斷患者腦出血?
這不科學啊!
袁立醫生還是不相信,正好此時沒有患者就診。他點開閱片系統,查找到病人的頭顱CT。
果然,CT上顯示顱內前交通動脈周圍有細微的出血表現。看出血量,也就1ml左右。要不是知道患者已經昏迷,這點量的腦出血很容易被判斷成影像偽影。
雖然確定鄭仁的診斷是對的,但袁立還是不明白為什么鄭仁什么都不做就能診斷腦出血。
蒙的,這貨絕逼是蒙的!
………
………
鄭仁在安靜等待著急診縫合的到來。
可是說來也怪,平時大大小小外傷無數的急診科偏偏就一個需要縫合的病人都沒有。
急診科也不是隨時都會有大搶救與嚴重外傷出現的,鄭仁想要在急診科做手術,還是要看命。
等到十一點半,鄭仁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招呼袁立先去食堂吃飯,自己幫忙看一會。
袁立一上午都在恍惚狀態中,對鄭仁釋放的善意也沒有過多表示,連聲謝謝之類的客氣話都沒說,面無表情的去吃飯。
等袁立回來,鄭仁到食堂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
過了飯時,食堂的人不是很多。鄭仁打了飯,找了一個角落一邊吃一邊品味系統賦予自己的新功能。
對于醫生來講,系統給鄭仁開放的功能真像是開了無雙,所向無敵的節奏。
“那不是鄭仁么?上午送來的腦出血病人說是他最早發現的。”
“一個腦出血,有什么。就他那非酋的體質,我估計已經到了大陰陽師的水準了。”
“哈哈,是唄。跟著森宇一郎教授去上臺,沒學點東西,最后所有黑鍋都背上,這運氣可真是差啊。”
在鄭仁旁邊不遠處有幾個人在吃飯,鄭仁認識,都是ICU的醫生。
他們說話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即便在說鄭仁。
“蒙的。”一個人抬起頭,看了鄭仁背影一眼,淡淡說道。
“小蘇說得對。”旁邊的狗腿馬上喊起666.
鄭仁聽聲音就知道說話的是誰。
蘇云,付院長的外甥,協合醫科大學畢業的研究生。據說當年已經考上了博士生,后來不知道為什么竟然回海城了。
這種清秀奇葩的腦回路,鄭仁是無法理解的。
不過人家是醫二代,怎么干怎么有道理,自己……從前的自己不能比。
至于現在,鄭仁覺得更沒法比,是他和自己沒法比。
蘇云頭發很長,烏黑發亮,一縷碎發似劉海般垂在眼前,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像無暇的寶石一般點綴在白皙的臉上。
看第一眼,給人的感覺是這姑娘真好看,顏值絕對能打90分。
但看第二眼的時候,就會打心底升起一個疑問,似乎是個小男生。
蘇云的回頭率超高,無論是在街上還是在醫院內部。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比絕大多數女生都要好看的小男生。
“云哥兒,你要是干外科,還有別人什么事兒。估計這次給森宇教授配臺,只能是你,手術也不會有什么波折。”一個看上去比蘇云老十多歲的醫生說道。
他似乎叫云哥已經很熟練了,沒有絲毫尬聊的情緒。
蘇云吹了一口氣,額頭的碎發飄呀飄。
“外科,有什么好干的。”蘇云道,“知道當年我為什么不干外科么?”
“是呀,當年你已經考上協和心胸外科韓老師的博士生,為什么不去念?”
這個疑問鄭仁也有,他把耳朵豎起來,好好聽聽蘇云的八卦。
蘇云回到海醫,可不是醫二代坐吃山空那么簡單。
“不想給麻醉醫生添麻煩。”
嗯?和麻醉醫生有什么關系?鄭仁和蘇云旁邊的ICU醫生都怔了一下。
蘇云輕輕撩起額頭的碎發,眼中都是寂寞。
“我有最聰明的大腦,有最靈活的手指,天生就是最好的外科醫生,可是命運偏偏對我不公。”蘇云的語氣寂寞如雪,如同看穿世事的老人一般,“命運竟然給了我絕世的容顏。”
“……”
“……”
“我絕世容顏即便是戴兩層無菌口罩都遮掩不住,每次手術前病人麻醉的時候,都要加大麻醉劑量。有的病人甚至給了最大量的麻醉都不行,你們說我還怎么干外科?”
周圍的空氣一下子變得安靜而凝重。
鄭仁憋著心里的笑,努力把飯咽下去,生怕一個不小心把飯菜噴出去就不好看了。
“咳咳咳……”蘇云身邊的狗腿也沒有那么低的下限,過了良久這才咳嗽了幾聲,道:“云哥兒,我覺得你說得對。”
鄭仁繼續強忍,生怕自己開嘲諷,惹了蘇云。
倒不是因為蘇云是付院長的外甥,不敢招惹他。而是因為蘇云是全院護士們共同的男神,要是被護士知道自己招惹了他,以后怕是上手術都沒人跟自己配臺。
一想到自己孤零零一個人上手術,連器械護士都沒有,鄭仁就打了一個寒顫。
什么?醫院安排?護理部指派?
現在的小護士,都是95后,甚至有00后,一個不順心就敢辭職。反正醫院掙得也不多,活還辛苦。
就連護理部都不愿招惹這群小護士們,所以她們的男神……
鄭仁三口兩口把飯菜吃光,馬上離開桌子。
已經走遠了,耳中又飄來蘇云悠悠的話語:“我怎么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