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笑的尸體被兩名壯漢攙扶著從房間里架到了一處方形大廳,一名身著繡花嫁衣、頭戴紅色蓋頭的身軀,也被兩名膀粗腰圓的婦女架著站立在大廳上,無力的耷拉著頭顱。
兩具尸體之間,被一截紅緞相連,中間掛著一朵鮮艷的紅花。
“噼里啪啦!”外面的鞭炮聲突然響起,配合著歡快的嗩吶聲。
一派祥和的氣氛中,站在一旁觀看的孫笑卻有些脊背發涼。
這一切的主事人似乎是那個叫做林長坤的中年人,他在張羅著一切,“周管家,我父親不來了?”林長坤對著身邊一名頭發斑白的老人問道。
“董事長這幾天哀痛過度,服了藥在樓上歇息,這種場面就不要叫醒他了,以免再刺激到他。”
“嗯,那讓黃萬山道長開始吧。”
在林長坤的示意下,一名手執桃木劍、身著灰色道袍的道士走向了靈堂的正中央,嗩吶聲與鞭炮聲也停止了。
道士高舉手中的桃木劍,點燃了香爐上的三根檀香,裊裊輕煙升騰而起。
“青山綠水依然在,人死一去不回來。嘆君一去別泥城,黃泉路上好傷心!獨自行來誰做伴,慈光接引上天庭。行善之人橋上過,金童玉女伴過橋!”他口中念念有詞!
“今林家之女林靜雪二十有一,心慈面善,無奈早逝,白發人痛惜!孫家之后孫笑二十有三,才高八斗,憾離人世,父老鄉親悲戚……”
道士口中說出了一長段話語,還將兩人的生辰八字寫在了一張黃紙上,然后焚去!
這一儀式足足進行了十來分鐘,孫笑居然也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一拜天地!”在道士的示意下,兩具尸體身旁的人操控著他們跪在了地上,然后對著天空拜下!
“二拜高堂!”兩具尸體沖著堂上的椅子拜下,椅子上面居然放了一張一對中年夫妻的遺照,孫笑遠遠望去,那個男人的遺照居然跟林長坤長得有幾分相似!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兩具尸體如同傀儡般完成了所有的動作,然后被駕著進入了一處房間,平平整整的被擺放在一張大床上。
當這一切結束,來幫忙的人也陸陸續續的散去,這棟別墅突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中充斥著異樣的詭異。
新房里的紅燭閃爍著,映照著床上一動不動的兩具尸體,孫笑坐在床沿上,直視著女人的尸體。
“這就拜完堂了?感覺還是有些奇妙的。”孫笑自言自語著,好奇心驅使著他想要掀開女人紅色的蓋頭。
“咻……”一陣狂風突然吹過,“哐嘡……哐嘡……”屋子里老式的窗戶突然發出了劇烈的震動聲,燭光來回閃爍,搖搖欲墜。
孫笑眼前一花,身前突然多了一道紅色的身影,嚇得孫笑趕緊后退。
身著嫁衣的女人端坐在床邊,蒙著一張繡花的蓋頭,纖細的手掌平放在膝蓋上,紅色的指甲上如同焗了一層鮮血。
床榻上的那具尸體還是安靜的躺著,很明顯是那個叫做林靜雪的新娘鬼魂出現了,孫笑能感受到自己胸腔在劇烈跳動,一陣惴惴不安!
這蓋頭下面遮蓋的,究竟是美是丑?掀了蓋頭,又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孫笑不敢輕舉妄動,就這樣僵持著。
“為什么不掀蓋頭?害怕?”蓋頭下面傳來了冰冷的聲音,女鬼居然說話了,聲音聽起來還有些悅耳。
“其實我覺得呢,這樣總不太合適,我們還沒有互相了解了,這種包辦婚姻并不是我理想的情感。”
“死都死了,還有什么好了解的?”
“那我想問問你咋死的?”這是孫笑最好奇的問題,萬一自己新娘是摔死的,掀開蓋頭腦漿往下淌那種,這可就樂子大了。
或者新娘是燒死的,一掀開蓋頭連皮都沒有,說不定自己當場就吐了!
自己雖然是被電死的,但好歹五官端正,在鬼里面也算是一表鬼才了,可不能找個死的太慘的老婆。
“哼!算了,我自己掀了。”林靜雪一把把蓋頭扯了下來。
孫笑還沒有完全做好心理準備,一張女人的面龐就映入了眼簾,慘白的面色也掩蓋不住精致的容顏,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些詞語孫笑都覺得有些俗氣了。
后悔自己語文沒學好,連一個精確的形容詞都想不出來。
沒想到自己活著的時候連個戀愛都沒談過,死了還能娶到這樣女神級別的老婆,感覺被劈死好像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堂也拜了,親也成了,接下來是不是要做點什么了?”想到這里,孫笑還有些激動的搓了搓手。
“很感謝你能跟我結成冥婚,結完婚估計我應該不會再被其他厲鬼糾纏了,也能夠順利去地府報到了。”林靜雪說道。
“什么意思?”孫笑不解。
“我死后不知道出了什么變故總有其他厲鬼想要纏著我,我根本不敢踏出房子一步,更別說去地府報道了。有一只心善的鬼指點我,他說死后的單身女子陰氣太重會招惹厲鬼,如果結了冥婚,有人陪伴就不會發生這種情況了,所以我就給我爺爺托了個夢。”
“原來是這樣子。”孫笑也搞清楚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在人世間還有什么特別留戀或者怨恨的事情嗎?”林靜雪問道。
孫笑仔細想了想,自己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無親無故,只有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而已,倒沒啥好留戀的。
至于怨恨?雖然看不慣之前公司的行徑,領導還開除了自己,但也沒什么深仇大恨,自己的死,估計也只能怨天吧!
孫笑搖了搖頭,還真沒啥怨氣。
“那真是太好了,你也沒有繼續呆在陽間的必要了,這樣我們就能結伴去地府報到了,今天是我的頭七,過了今晚我想去地府就難了,再去看我爺爺一眼我們就該動身了。”
“好的。”孫笑點了點頭。
單身了二十幾年,沒想到死后的黃泉路上,居然還有美女做伴,并且還跟自己結成了夫妻,也算得到一些安慰了。
“哐!哐!哐!”房間的窗戶居然開始了劇烈的抖動,狂風刮過,直接熄滅了室內的紅燭。
“林靜雪!”沙啞的男聲從屋外傳來,宛若來自九幽。
“林靜雪!”此起彼伏的恐怖叫喊聲,回蕩在荒野之中,由遠及近,讓人頭皮陣陣發麻!
雖然沒了燈光,但孫笑依然能看見林靜雪的身軀在劇烈抖動,紅色的指甲緊緊扣著手心,就連有些血色的嘴唇都變得慘白。
“怎么回事,為什么它們還要來糾纏我?”林靜雪的眼中充滿了絕望。
“今天是頭七的最后一天了,你躲在屋里也沒用!”“嘭!”房間的老式窗戶突然自行打開,一道魁梧的男人身影從窗口飄了進來。
男人滿臉橫肉,胸口插著一把尖刀,鮮血沿著胸口流下,染紅了身軀。
男人兇惡的眼神死死盯住了林靜雪,身上纏繞著淡淡的黑煙,孫笑能感受到一股危險的氣息,一看就是個狠鬼。
“快跑,這是厲鬼。”林靜雪驚慌失措,一只手抓住孫笑的手腕,帶著他向房間外跑去。
“林靜雪!”走廊里,一只僅剩頭顱的長發厲鬼雙目圓睜,興奮的看著他們,兩行暗紅的鮮血沿著眼眶滴答而下,孫笑和林靜雪趕緊又扭頭跑回了房間。
但孫笑發現,床底下、房梁上、窗戶旁居然全被厲鬼占據了,模樣一個比一個凄慘,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五官不全。
也不知道這些鬼是怎么死成這樣的?他們嘴里無一例外都呼喊著林靜雪的名字。
“怎么辦?”孫笑問道,他只是做鬼的第一天而已,哪里見過這種場面。
“唉……這么多厲鬼,看來我是難逃一劫了,沒想到還連累了你。”林靜雪滿臉絕望的同時,還歉意的看了孫笑一眼。
這個時候,孫笑雖然頭皮發麻,心中惴惴不安,但作為男人自己也不能慫,特別是美女當前,他堅定的看了林靜雪一眼,張開嘴巴就是一聲大吼,“救命啊!有沒有人吶!鬧鬼了!”
孫笑的喊叫聲讓所有厲鬼都是一怔,旋即露出了嘲諷的笑容,這屋里所發生的一切,這棟別墅的人都不可能感受得到。
“叫吧,叫吧,你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的!”僅剩頭顱的厲鬼舔了舔嘴唇。
“麻煩你叫得再用力一點吧,我好興奮哦!”
“這只新鬼真是天真爛漫加呆萌,我可要把他調教成一只厲鬼!”
……
這些丑陋的厲鬼已然步步逼近著。
“講道理,大家都是鬼,生前都不容易,死后又何苦互相為難呢?能不能放我們一馬?”孫笑開始打苦情牌,但無論他好說歹說這些厲鬼都無動于衷,反而愈發興奮。
“是你們逼我的,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緊跟我,我們殺出一條血路!”孫笑扭頭看了林靜雪一眼,旋即沖向了那只僅剩頭顱的厲鬼,一拳打向了他的頭顱!
大家都是鬼,光腳的不怕光腚的,況且自己生前力氣也不小,好歹也承包了幫辦公室所有女性擰瓶蓋兒的重活!
再說其他鬼至少還有個身子,這只鬼只剩余一個腦袋了,應該是最弱的!
就在他拳頭剛要接觸到那只厲鬼的一剎那,“咻……”厲鬼的一縷發絲驟然伸長,如同一條繩索般將孫笑的拳頭緊緊纏住。
一瞬間孫笑便感覺到自己的拳頭失去了控制,不僅如此,這厲鬼頭上不斷有頭發激射而出,落到了孫笑的身軀上,如同游蛇般在他軀干上游走。
不到片刻,孫笑就被這些發絲綁成了粽子,一眨眼孫笑就被制服了。
尼瑪?這鬼怎么這么多頭發?究竟用的什么洗發水?
“剛死一天的新鬼,也敢對我出手?真是一次失敗的裝逼示范!”厲鬼一笑,露出了森森白牙。
“跟他無關,你們要找的是我,能放了他嗎?我任你們處置。”林靜雪銀牙緊咬。
“哇!好感動!好像瑪麗蘇言情劇里面為愛奮不顧身的橋段,感覺我們現在就像是可惡的反派呢!”一只只剩半邊臉的厲鬼驚嘆著。
“但是我更喜歡‘艾薇片’里面的橋段哦,女主角被狠狠凌辱,男主角卻被捆綁著一動也不能動,想想就覺得刺激了!”
另一只被腰斬的厲鬼緩緩爬行著,左手已經快要觸碰到了林靜雪的腳背。
“別亂碰,她是我的!”胸口插刀的厲鬼一腳將被腰斬的厲鬼踢飛到了床底。
“憑什么!”另一只眼球爆出的厲鬼叫囂著抓住了林靜雪的胳膊。
“我也有份!”其他的厲鬼也已經擠到了林靜雪的身前,有的伸出鬼爪抓向了她的胳膊,有的拽向了她的頭發,一直沒有手的厲鬼居然張開了血盆大口咬住了林靜雪的肩膀。
“啊!救命!”在厲鬼的包圍中,林靜雪發出了凄慘的叫喊。
“放開她!”孫笑看在眼里焦急不已,但自身卻難以動彈。
林靜雪現在就像處于阿鼻地獄中,被各式各樣的厲鬼環繞著、搶奪著,整個人被撕扯著,這些厲鬼似乎要將她分成幾塊!
“快放開她!”一陣怒火從孫笑的心里蔓延著,他掙扎著想要擺脫身上頭發的控制。
單身了二十幾年,好不容易有個明媒正娶的老婆,怎么能被這些厲鬼欺負?
孫笑眼眶的中心位置開始出現一對白色的光點,并向著整個眼眶開始擴散。
孫笑的胸腔填滿了憤怒的情緒,身軀開始了劇烈的抖動,一道道黑色的煙霧緩緩從他的頭頂上升騰而起。
“滋滋滋……”捆綁在孫笑身上的頭發開始冒出陣陣黑煙,他張嘴用力一吸,這些黑煙居然被他生生的吞下了,全身的頭發不到片刻便蒸發的一干二凈。
“喂喂!你們先停一下,這家伙好像有點不對勁了!”斷頭厲鬼警惕的看向了孫笑,但其他厲鬼已經陷入了瘋狂,根本不去理會。
“過來!”孫笑的右手對著斷頭厲鬼狠狠一揮,這只厲鬼的頭顱居然不由自主的飛向了孫笑的手掌之中。
“不不不!”這只厲鬼驚慌失措的叫喊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頭顱被孫笑的手掌把控著,厲鬼眼神充滿了絕望與恐懼。
“咻咻咻……”厲鬼的發絲瘋狂涌出,向孫笑的軀干纏繞而去。
“嗤嗤……”但都如同碰上了一塊烙鐵般被融化了,化作屢屢黑煙讓孫笑吸收了。
孫笑五指如鉤,用力的捏著厲鬼頭顱,“嗤嗤……”隨著他的用力,更多濃郁的黑煙從厲鬼的七竅往外蒸發!
“啊啊啊……饒了我……”厲鬼凄厲的慘叫著,但孫笑無動于衷,手指依然快速收縮著。
“嘭……”如同氣球炸裂的聲音傳來,這顆頭顱生生的爆開了,一團黑色的煙霧扭曲著升騰而起,被孫笑一口吞下,他的面頰浮現出了陶醉的表情。
隨著斷頭厲鬼的爆開,其他厲鬼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對林靜雪撕扯的動作在一剎那間定格,眼睛死死看向了孫笑。
“這又是什么鬼?”眼球爆裂的厲鬼含糊不清的說道。
孫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爆發了小宇宙,只知道自己現在非常興奮,身軀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在涌出,有一種本能在驅使著自己!
一只厲鬼居然被自己徒手捏爆了,這種感簡直不要太爽,他現在只想再捏爆一只,聽到悅耳的炸裂聲!
孫笑的眼眶中充斥著白色的光芒,就連眼球也不例外,就像非常嚴重的白內障患者,但凡是被他掃視過的厲鬼,都有些惴惴不安。
“干他,咱們鬼多力量大!”胸口插刀的厲鬼率先沖向了孫笑,其他鬼也緊隨其后。
“我捅死你!”這只厲鬼居然將自己胸口的刀拔了出來握在手上,暗紅色的鮮血從他胸口噴薄而出,如同人工噴泉。
厲鬼的短刀向孫笑的胸口刺下,孫笑伸出右手,精確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嘴角露出了一抹殘忍的微笑。
用力一撕扯,“呲啦……”這只厲鬼的一整節手臂居然被生生撕了下來。
“啊!”厲鬼尖叫著捂住了自己的臂膀,源源不斷的黑色煙霧從他斷臂處冒了出來,其他厲鬼看到這一幕趕緊停下了腳步,簡直太殘暴了!
孫笑將斷臂用力一捏,斷臂化作了一團黑色的煙霧被他一口吸了進去。
“他……他……他真的能吃鬼!”有厲鬼發出了恐懼的聲音,鬼魂之間能夠相互廝打,但能直接把對方給吃了的,他們還真是從沒見過!
“咕嚕咕嚕……”孫笑的肚子傳來了一陣叫喚的聲音,居然有饑餓感傳來。他看著眼前的這群厲鬼,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他往左一步,直接抓住了一只想貼著墻壁溜走的厲鬼,“呲啦!”如同撕一團破布般,直接將這厲鬼從中間撕成了兩截。
還好鬼沒有實際的身體,不然現場的場面將會相當兇殘,空氣中彌漫著黑色的煙霧,孫笑鼻孔一吸,“哧溜”一聲,如同吸鼻涕般將這些黑煙吸進了體內。
在其他厲鬼看來,這一幕已經是相當殘忍了!
“快跑啊,好恐怖呀!”不知道是哪只厲鬼發出了驚悚的叫聲,其他鬼沿著窗戶和門蜂擁而去。
孫笑追上了跑得慢的幾只,直接撕成了幾截,將他們化作的黑色煙霧一口吞下。
“不是言情片,也不是艾薇片,這是恐怖片!”孫笑自言自語著,緩緩向著屋里僅剩的鬼魂林靜雪走去。
一只手緩緩搭上了林靜雪的肩膀,林靜雪的身軀劇烈抖動著,雙眼之中包含著絕望。
“呲啦!”孫笑的腦海里一直回蕩著這個聲音,仿佛在提醒著他麻利的撕碎了享用美餐。
“我特么在干什么了?”孫笑好像突然想起來了自己是誰,手掌趕緊從林靜雪的肩膀上挪開。
“我這么變態的嗎?靠!”孫笑一陣罵罵咧咧,然后打量著自己被黑色煙霧籠罩的雙手。
這些事情是自己所主導的,這也是自己所控制的,但為啥自己突然變得這么厲害又殘暴?孫笑根本想不通。
一陣疲倦的感覺涌上了孫笑的心頭,整個人突然感覺到好困,好想睡覺!
看了看不遠處的床榻,他邁著疲倦的步子爬上了床鋪,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尸體旁,沉重的眼皮終于能閉上了,難道鬼也需要睡覺嗎?
……
清晨天色微亮,燕江市第二中心醫院駛進來了一輛越野車,直奔地下車庫而去。
副院長周天福焦急的在地下車庫等待著,來回搓著雙手,直至看到這輛越野車駛了進來。
在周天福的帶領下,林長坤的手下扛著孫笑的尸體來到了醫院最后那棟樓的停尸房。
“趕緊擺好,一不小心讓人看見就麻煩了,一路沒出什么岔子吧?”周天福問道。
“一個死人而已,能出什么岔子,他還能跑了不成?瞧把周院長你給嚇的。”林長坤張羅著手下打開袋子,把孫笑擺放在了之前躺的那張床上。
“他臉上都畫的什么玩意兒,紅一塊兒白一塊兒的。”周天福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孫笑的尸體,看有沒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
“光顧著扒他的衣服了,忘了卸妝了,阿龍、阿彪,你倆先去外面找點水給我的侄女婿洗把臉,正好我跟周院長說點事兒。”林長坤吩咐著。
“好嘞坤哥。”兩名手下出門去往了洗手間的方向。
林長坤從衣兜里掏出來個厚實的信封,直接遞給了周天福。
“使不得使不得,能幫上林家的忙是我的榮幸。”周天福諂媚的拒絕著。
“拿著吧,周院長,一點心意而已,我林家這次也欠你個人情。”
“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周天福這才將信封塞進了懷里。
不一會兒他的兩個手下也回來了,還端著一盆水,里面泡了一根毛巾。
“行了,剩下的我來弄就好了,你們趕緊回去吧,醫院快上班了,人多眼雜,被人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東西就麻煩了。”周天福說道。
“那就告辭了,正好我侄女趕著下葬,我得回去照看著。”林長坤帶著兩個手下離開了停尸房。
“嘭!”周天福反手關上了停尸房的門,“來,給你洗臉了。”他的聲音還有些愉悅,似乎心情不錯。
就在周天福手上毛巾將要接觸到孫笑尸體的一剎那,一只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
孫笑的眼睛緩緩睜開,“不勞駕了,我自己來。”
周天福的瞳孔驟然伸縮,嘴巴大大張開,想要放聲尖叫,但終究忍住了,不愧是醫生,天天跟死尸打交道,心理素質強大!
“你……你是人是鬼?”周天福喉嚨干澀。
“我應該是人吧。”孫笑也有些遲疑,其實他在從越野車上被抬下來的時候就醒了,開始他還以為自己是鬼。
直到身軀被抬著一路進了停尸房,孫笑能感覺到那種實實在在的感覺,完全跟鬼魂是不同的體驗。
忍到現在才醒來,主要是他對林長坤那一行人不放心,害怕被他們發現了再一次讓自己變成尸體,到時候樂子可就大了。
為什么自己會重新活過來?孫笑百思不得其解,但死后發生的事情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之中,充滿了詭異的氣息。
“太好了,我們醫院上下都拼盡了全力,以為沒法把你搶救過來了,現在你居然醒了,這真是一個醫學的奇跡,感謝上帝!感謝真主!感謝生命之神!”周天福的眼神中充滿了驚嘆,還合十著雙手做出了祈禱的動作。
你咋不感謝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這人也太能裝了吧?這心里調整能力也太強了!孫笑不由得感嘆著。
要是沒有做鬼的這一段經歷,孫笑還真會被周天福惺惺作態的樣子騙到,但他可是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
“周院長,我說你就別扯犢子了,我雖然昏迷了,但不巧的是我居然能感覺到身邊的事情,你居然擅自利用死者的尸體發財,你不怕我變成鬼了纏上你嗎?”
“你究竟在說什么?”周天福的額頭上已經有細密的汗珠滲出,這簡直不科學,明明昨天儀器檢測眼前的人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命體征,今天為啥就復活了?
復活也就算了,為啥還知道這么多事情?
“別裝了,首先誤診死亡已經算是很大的醫療事故了,如果我這么一鬧,你自己想想后果?再加上你的把柄也抓在了我的手上,我一捅出來可能還會牽連出更多東西來,你的后半輩子,簡直不敢想象……”
“你別說了,你究竟想怎么樣?”周天福面如死灰。
“我賣身的錢,你總得給我吧?好歹我也被折騰了一宿。”孫笑搓了搓手指,周天福一臉心疼的從懷里取出來一個信封,遞到了孫笑的手中。
“好了,你給我辦出院吧,這件事兒我也不想聲張,你就當醫療事故自己壓下來吧。”
孫笑也不想折騰了,這事兒如果真鬧大了,指不定倒霉的是誰。
萬一自己引起了一些神秘組織的注意,被抓起來研究可就慘了,更何況自己也還沒有理清楚這些詭異事情的來龍去脈。
“行,包在我身上!”周天福也松了口氣,只要這人不聲張,自己就求神拜佛了。唉!沒想到羊肉沒吃到,居然還惹了一身騷!
……
“高價回收彩電、洗衣機、舊家電。”不斷重復的喇叭聲回蕩在街道上,然后在第二中心醫院正門的入口停了下來。
“干嘛呢?這里是醫院,不出售舊家電。”保安大叔對著停車桿前破舊的面包車吼道。
“你好,我叫李大星,來接我朋友。”一名頭戴鴨舌帽的年輕人從車窗探出了腦袋。
“你朋友?”
“你們醫院昨天給我打電話,讓我一早來領我朋友的尸體。”
“你別瞎編理由,我肯定不能放你進去。開著收舊家電的車還一路放著廣播來拉尸體?鬼才信你。”
“我這叫公事兒私事兒兩不誤,大叔,我真沒騙你。”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給自己打個氣……”李大星的手機突然響了。
“大叔,您稍等,我先接個電話。”
但看到電話號碼備注的那一刻,李大星愣住了,上面的備注居然是孫笑,他看著電話不知所措。
“小伙子,你是來醫院門口炫鈴聲的嗎?人家一口氣從“每天起床第一句”唱到“燃燒我的卡路里”這里了,你咋還不接電話?你想累死楊超越呀?”
“我想冷靜一下。”李大星的手有些哆嗦。
“大叔,我問你個問題,如果我來拉我朋友的尸體,然后他又突然給我打電話了,我該怎么辦?”
“怎么辦?當然是先接電話,看看你朋友怎么說。”
“好主意!”李大星深吸了一口氣,點擊了接聽,然而響鈴時間太長,那邊已經掛斷了。
“算了算了,拿一張停車卡你就進去吧,但是得把廣播關了。”保安大叔也不想這個人長時間堵在這里。
“好的,謝謝您了。”
保安大叔遞了張卡出去,但是李大星卻遲遲不見接,因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人行道上了。
“大……大叔,我……還想問你個問題,如果我進去接我朋友的尸體,然后……然后他自己走出來了,我……我該怎么辦?”
“你是來拿我開涮的吧?一會兒尸體打電話,一會兒尸體自己走出來?”
“大叔,請問……請問你們醫院會拿人開涮嗎?”李大星的腦子里一片混亂。
“誒……李大星!你在這兒?”不遠處的孫笑突然驚喜的發現了自己要找的人。
李大星是孫笑從小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的伙伴,但是不愛學習,讀完高中就去創業了,專業收購舊家電!
“孫……孫笑。”李大星擠出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正好我也不用打車了,直接坐你車走吧。”
在保安大叔凌亂的眼神中,孫笑坐上了李大星的面包車,然后一起走了,“高價回收彩電、洗衣機、舊家電”的廣播聲又響了起來。
不遠處的人行道上,一名身穿黑色風衣、頭戴禮帽的高瘦身影,也目送著這輛面包車的離開,食指輕輕扶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鏡。
在車上孫笑給李大星解釋了一下醫院誤診的事兒,但是也沒提到自己變成鬼魂所發生的事情,畢竟這種詭異的事情又有誰會信。
“我說你小子命可真硬,這樣都沒事兒,虧得我都為你流了幾滴淚,還打算把我電腦上的艾薇片都拷貝一份燒給你以示緬懷。”
“多謝你來接我,我請你吃飯吧。”
兩人在路邊找了一家菜館邊吃邊聊,一股涼意突然涌入了孫笑的脊背,門口一名打扮特殊的男人走了進來。
即使在夏天,他也身穿了一件長長的風衣,被墨鏡掩飾的雙眼有意無意的掃向了孫笑的方向,然后在靠近吧臺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你在看什么?”李大星的手掌在孫笑眼前來回擺動著。
“你看那邊。”孫笑示意著。
“恩恩,老板娘的黑絲不錯,深V衣服下面的那一對看起來也很有料,年紀雖然大了點,但還是很有風情的。”李大星看向了吧臺后面的老板娘。
孫笑突然意識到,好像除了他,別人都看不見那個神秘人!因為老板娘沒有去招呼,李大星也沒有去吐槽。
這一頓飯吃的孫笑如坐針氈,畢竟無論是誰,被一直盯著都會不太舒服,并且這個詭異的生物還不一定是人。
多少次孫笑都想走過去說一聲,“你瞅啥呢?”
但孫笑強行抑制住了內心的沖動,因為自己很可能會被其他人當成神經病,正常人誰會對著空氣說話?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買單!”孫笑從口袋里掏出來了一個厚厚的信封,他已經點過了,這信封里面足足有兩萬塊錢,這次自己大難不死還發了筆橫財。
“來了。”老板娘拿著賬單,搖晃著豐滿的身體,帶著一陣濃郁的香風走了過來。
結完了帳,兩人在飯店門口分別了,李大星繼續去收舊家電了。
孫笑看了看頭頂的太陽,脊背卻有些發涼,因為那個神秘的男人也已經跟了出來,在離他十來米的地方站著。
“走嗎?兄弟?”一輛出租車司機搖下了車窗。
“走。”孫笑趕緊拉開了車門,他想擺脫這個男人的尾隨。
“去哪?”
“白馬巷。”
白馬巷屬于燕江市老城區,這里的房子都十分破舊,治安和環境也不算太好,但房租便宜,所以成為了許多上班族居住的地方,孫笑也住在這一片。
在出租車上,孫笑有些魂不守舍,他本以為自己一活過來,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但沒想到自己似乎又被什么東西給盯上了。
出租車停在了白馬巷的街口,孫笑付完錢下了車,走進了不遠處一棟老舊的七層樓房。
孫笑沿著樓梯爬到了六樓,來到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鐵門前。
“吱呀……”他打開老式的鐵門,然后緩緩關上。
“呼哧……”孫笑倚靠著鐵門呼出了一口濁氣,果然,家才是最讓人安心的地方。
“咻……”窗戶突然涌進來一股涼風,即使在炎熱的夏日也讓屋子里回蕩著一股涼意。
孫笑頭皮一陣發麻,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接躥到了心窩,“我靠!”他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正對門口的沙發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個人。那人坐在沙發上,墨鏡下隱藏的雙眼直直看著孫笑,那個飯店尾隨自己的神秘男人,居然到了自己的家里,這可把孫笑嚇得夠嗆!
孫笑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干澀,右手緩緩攀向了身后鐵門的把手。
“你不屬于這個世界!”男人的喉嚨發出了低沉的聲音,蒼白的手指指向了孫笑,在這一刻,孫笑居然有了一種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的感覺。
孫笑右手抓住了門把手,轉身就想要拉開門狂奔而去,但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身軀居然無法動彈,難道是因為恐懼?
神秘男人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了孫笑的身前,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帶給了孫笑強烈的壓迫感,他幾乎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男人的一只手掌緩緩伸出,徑直貼在了孫笑的胸膛上。
“你想干嘛?”孫笑在心里喊著,這人怎么上來就摸自己的胸?我靠,居然還使勁按壓了兩把!
“變態嗎?我這種‘板上釘釘’的胸都不放過?”孫笑心里罵著。
“心臟跳動的異常規律,不是借尸還魂。”男人說道。
隨即他的手伸向了孫笑的眼睛,孫笑趕緊閉上了,全身上下也只有眼睛能聽自己使喚了。
但男人的大手依舊將他的眼皮掰開,直視著他的眼珠,“眼珠圓潤,目光也沒有渙散,看來也不是發生尸變。”
“咻……”男人的手心,驟然跳動出一團紅色的火焰,他將這團火焰逼近了孫笑,隨即放在了他的頭頂炙烤。
“咻!咻!咻!”連續的跳動聲傳來,孫笑的雙肩和頭頂也冒出了三團炙熱的紅色火焰。
“火力旺盛,也不是被邪物所控制,真是奇怪了。”男人說完,熄滅了手中的火焰,孫笑身上的三把火也漸漸隱沒。
身上的壓迫感消失,孫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恢復了控制,卻不敢輕舉妄動。
“你到底是什么人?”孫笑問道。
“陰差,專門清理不屬于陽間的生物。”
陰差?這個詞孫笑自然是聽說過的,似乎是為地府工作,沒想到居然真有這樣的存在。
“你干嘛找上了我?”孫笑惴惴不安。
“按照生死簿,你已經死了。”陰差從懷里掏出來一塊迷你的平板電腦,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動,然后遞到了孫笑的身前,現在地府的工作人員居然都配備了現代化設備。
“孫笑,戶籍燕江市,出生于1995年5月13,卒于2018年7月18,陽壽23年2月又5天零三個小時。”上面居然還有孫笑的黑白照片,就像一張死亡身份證。
“你們搞錯了吧?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不可能,生死簿上面的陽壽是設定好的,可能會出現意外提前死,但是絕對不可能讓你多活一分鐘。”
“那我現在沒死又怎么解釋?”
“不,你已經死過了,她告訴過我了。”鬼差的右手一招,虛空中居然緩緩浮現出了一道紅色的影子,“林靜雪!”
孫笑居然看見了自己冥婚的老婆,他還以為昨晚林靜雪已經趕著去地府報道了。
“昨晚多謝你了,擺脫了厲鬼糾纏后我就去地府報道了,但是守門陰差說我有塵緣未了,還不能進入地府報道。”林靜雪還有些歉意,畢竟是因為她,陰差才找上了門來。
陰差看了一眼孫笑,“她未了的塵緣就是你,按照規定,死后進行冥婚的鬼魂需要共同進入地府才算了卻塵緣,而你居然又活了過來!”
孫笑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規定,自己莫名復活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給林靜雪帶來了未了的塵緣。
“現在應該怎么辦呢?”孫笑問道,這種事情陰差應該懂得多一點。
“只有你死了,你們共同去地府報道這段塵緣才能了卻!”
那就是要自己去死咯?然后重新變成亡魂。
如果是這樣孫笑可萬萬不干,活著多好,死人的世界可是太兇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