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父親神龍見首不見尾,只留下肖信與他母親平倉公主當家,加之肖信自小機智過人,早熟地很,三個管事也就讓母親勻了一個給肖信吩咐,勻過來的管事正是鐘叔。
日久見人心,數年以來,鐘叔倒是家中三個管事里與肖信最為親近的。
父親遭此大劫,這忠仆也是慌了神,竟分辨不清始作俑者與法官來了。
向大周皇帝求情?
那個只求以法治世,無為守古的老爺子能爽快答應?
怕是會與自己打上一天的太極,還不帶配樂的。
而這時候肖信的話也是讓鐘老頭醒悟過來,凝固著焦灼的老臉一沉,愁思濃了。
禁地里有什么秘密,天下人沒幾個知道的,即使是自小遍覽群書,肖信思考起來,依舊無一星半點頭緒,而父親為什么冒險試法,更叫人心疑。
邊走邊想,而時間也被風擊樹葉颯颯的斑駁陽光給拉進了時光海,亙古不變地漸漸流逝。
小侯爺是步行的,鐘老頭對這一點滿懷不解。
時間緊迫是一定的。
可明知時間緊迫,還要選擇最慢的一種方法,就顯得古怪十足。
不論是尋租一輛馬還是由他背著小侯爺御氣飛行,都可以快上不少。
日影沒了,夜幕再一次拉開,漆黑的夜色仿佛吞天巨獸,噬咬著黑暗主宰下,那不多的光點。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步行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了央澤皇宮的正德門口。
就算是夜間,皇宮蜿蜒數十里的身軀依然那么宏偉。
一望無際的椒色宮墻,閃爍著異國玉石的螢光,陰柔無比而又異常奢華。
盤龍珠在前殿聚星塔頂散發著幽冷的光澤,十分顯眼。
這盤龍珠可不僅僅只是裝飾,肖信知道,這偌大皇宮之所以堅不可摧,靠的就是這珠子。
珠內有上千年近十代國君疊加的陣法之基,縱是百萬雄師舉矛齊攻,也不會破壞掉央澤宮的一片瓦石。
正德門外有一敖蛇皮制的巨鼓,擊鼓三次是平民求見,會由宮令司過來詢問,而擊鼓六次是官員求見,會由尚書殿來人詢訪。
肖信作為皇親侯爵,得擊鼓九次,之后會有宮女搜身引入皇戚閣,聽侯見或不見的消息。
肖信曉得這個道理,提起右拳,使出全身氣力,便往鼓面砸去。
咚……咚……
一連九聲鼓鳴響起。
“來者何人?”
擊鼓九次的聲響驚動了守衛,宮將連聲查問底細。
“鎮北侯府,駙馬爺之子肖小侯爺求見皇后一面,望閣下通傳一聲!”
鼓大力需沉,加之敖蛇皮質獨特,來者無論武者凡人,都會有反震之力,往往讓擊鼓者筋疲力盡。
可擊鼓之事,旁人代勞不得,否則宮中查出來便是不誠之罪。
鐘老頭見小侯爺一時氣力接不上來,有些心疼,只好盡些別的力,連忙替肖信回話。
“開皇門檢明正身!”
宮將聽后向手下命令道。
鐘老頭沒有跟著一起進去,被攔了下來,只好回去向主母稟報小侯爺動向,以免萬一再出不測。
一進正德門,一群花枝招展的宮女便圍了上來,鶯鶯燕燕的讓人心猿意馬。
能入宮的女子,盡是姿容出眾之人,粉面桃腮、香肩玉骨在宮燈下更是惑人心弦。
肖信在前世雖是情場好手,卻沒有過被一群美女上下其手的待遇。
柔軟的小手如八爪魚般在身上游動,加之沁人心脾的清香,讓肖信有些飄飄欲仙。
也就是肖信青春年少,英姿俊朗,宮女們才愿意親秘接觸,換作旁人,她們頂多一根長桿掃探過去,那有這么香艷的一幕。
“小侯爺,請隨我入皇戚閣休養片刻吧,皇后由姐姐另尋一人通傳便可。”
領頭的紫裙女子見肖信有些局促不安,抿嘴輕笑。
“全聽姐姐吩咐。”
“小侯爺言重了,能為咱們京都的四大美男子其中之一引路,自是姐姐的榮幸。”
紫裙女子雙手輕輕下扣,施了一禮,甜甜一笑道。
四大美男這個頭銜讓肖信莫名有些反感,可他為了禮節,還是回以笑顏。
這一路上,肖信與紫裙女子閑談才知她名為明蘭,另外打聽到不少關于他父親一事的細節。
原來他父親即不是被當場抓了現行,也不是讓陛下差人扣押的,而是親自去自首的。
正閑談間,半空中突如其來的鷹啼聲讓兩人駐足。
仔細一聽,其中還夾雜著些許兒童的哭喊聲。
這聲音很熟悉,只是肖信一時間想不起來被那大鷹抓住的小孩是誰。
肖信犯了迷糊。
但不代表明蘭也不知道。
她突地面色巨變,指著空中銀翅丈寬的大鷹喊道:“那大鷹抓了小皇子,他要干什么,真是好大的狗膽!”
這一番怒罵讓肖信眉頭緊皺,小皇子畢竟與他有些親緣,被這歹鳥抓住,若是有個閃失可就不妙了。
更別說皇后與陛下會大為震怒,再無心管他父親的死活。
也不管有用沒用,肖信拾起路邊一塊石子,瞄準了便用力往大鷹爪根投去。
自小沒有那千中無一的靈賦,不能修煉,肖信便學了其他,這弓箭也是他擅長的一處。
他這一擊,只是寄希望于這大鷹不是有心人控制,為一凡鳥。
在此之前,他卻沒有觀察到脖子上掛著的玉佩亮了。
玉佩的光芒很微小,雖那微光濃重而又神秘詭異,似乎藏著無數機變,但星星之火燎原也需要時間,故未被覺察。
石子以拋物線的姿勢往大鳥擲去,那大鳥緊張之余,雖然也發現了但絲毫不在意。
它是妖獸。
突破體內二重封印的妖獸,一塊石子對大鳥來說無足輕重,毛毛雨罷了。
它最掛懷的,是接下來照做主人吩咐的既定計劃,甩開追過來的金甲武士。
石子有驚無險地砸上它的大爪子,之后便像螞蝗一樣粘在它腳上皮肉之上。
一股吸力猛地無中生有,從大鷹腳上傳來,一時間大鷹靈力頓失渾身無力,兀自往下墜去。
“這是妖怪吧”
大鷹在心中驚呼。
爪子一松,小皇子從十七八米處高空下墜,直直往地面掉落。
這一重力加速度可是會要了他的小命的,肖信顧不得那么多,連忙伸出雙手想要去接。
噗。。。
小皇子巧合一般正好落在肖信雙手之上,而肖信雙手下面又恰巧是有一堆御醫用來曬草藥的稻草。
小皇子驚恐之下嚇暈了過去,而肖信……雙手脫臼了。
雖然雙手脫臼疼得要命,可終歸是有驚無奇,肖信暗嘆一聲運氣真好。
正此時,一個中性的聲音在肖信心中突兀響起:“那當然了,要不是我,你運氣能有這么好?”
這一中性聲音出現地很突兀,明蘭姑娘遠在十幾米之外,四下無人,莫名其妙的感覺,又或者說,這是有人傳音?
“你……你是誰,又是從那兒冒出來的聲音?”
肖信奇怪道。
“錦鯉本尊。”
“錦鯉,這個世界那有什么錦鯉之說,唔……你,你是那個世界來的?”肖信恍然道。
“準確的說,我是你胸口上掛著的那塊錦鯉玉佩,因為我的真魂在玉佩里安家了。”
肖信低頭一看,那塊七年前隨他一同魂穿的玉佩閃爍著微光,令人目眩神迷。
“你為什么要等上七年之久,才肯出來與我說話。”
“我在吸收紫靈精氣。”
“紫靈精氣?”
“紫氣東來聽說過沒有?紫靈精氣是氣運的一種形態,地球不是修煉星自然沒有化形的精氣甚至是靈氣,但是別的星球有,這座就是其中之一……”
“氣運的一種形態,這么說來,剛才我會有這么好的運氣,全是因為你了?”
那中性聲音傲嬌地笑了一聲,回應道:“那是自然,要不然你怎么會好巧不巧的撿到那塊絕靈石,被這茅草救了雙手,還從一只妖獸手里接回小皇子,拿下這么一塊敲門磚?”
當真是恐怖如斯!
肖信倒吸一口涼氣,細細想來,的確是這么一回事。
錦鯉錦鯉,這玉佩還真就是錦鯉的形狀,陪了他七年之久,竟不知會有這等玄奇之處。
這輩子乃至上輩子,無論是街頭瓦肆猜燈籠賭對牌,還是彩票周周樂為福利事業添磚加瓦,他都沒有中過一次獎,哪怕是一百塊都不給。
他以前不相信自己會有運氣,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這個世界,這七年的經歷,他開始相信氣運這么一說,但這個金手指來得太突然了,有些不真實。
他身上唯一值錢的也就是這個身份了,他開始懷疑,這個錦鯉玉佩里面是不是有個老妖怪的精魄?
精魄的目的。
只是為了利用他?
肖信遲疑片刻道:“那你為什么會選擇我?難道我是位面之子嗎?”
“嘁,什么狗屁的位面之子,這你也信?不過是緣分二字罷了!”
“緣分?”
中性聲音變得有些飄渺,若有所思,“緣分二字道盡天下所有的機緣巧合,因果循環,你前世于我有恩,今生我便委身于你,予你我錦鯉一族掌握的氣運,又有何不可。”
“原來你還有其他族類啊,看來氣運這玩意也不值錢。”
中性聲音氣急敗壞,“你別亂說,我可是我們錦鯉一族的獨苗!”
落在明蘭眼中的,是肖信不喊一聲疼地自語半天,可這自顧自地嘀咕了半天,肖信也挖不出緣分是怎么一回事。
那錦鯉族的獨苗嘴可真硬,想說的全給你說了,但是不想說的,一大堆借口等著搪塞你。
玉佩中錦鯉真魂名為環環,天生魂體,而玉佩只不過是它寄居的地方而已。
它靠紫靈精氣等一系列氣運形體修煉,經歷七年才勉強解開體內第一層封印,能讓氣運降落于肖信身上。
九層封印。
這是人以外所有生物的修煉境界劃分,一層境界一重天。
傳說解開第九層封印之后,這些生物無論天生魂體、獸體、石體等等,都會擁有始祖的力量。
到那時候,彈指間便可毀滅星球,一個跟斗十萬八千里更不在話下。
環環所說是不是真的暫時無法得知,但肖信明白,今后他只要觀察一件事情就夠了。
那就是他的運氣如何。
這不比前世的星座運勢,和稀泥的話說了一大堆,愣是道不出個所以然。
運氣變得好了,那這個錦鯉本尊便是個真貨。
若不然。
贗品無疑了……
一旁的女官明蘭,見肖信救下小皇子之后便是一頓自言自語神情古怪,除了喜悅于皇子呼吸平穩,便是咋舌吃驚。
一直等宮中禁軍頭子楚三厚領金甲衛士過來,明蘭才興奮不已,朝他揮手。
楚三厚,大周皇帝劉德御的親信之一,從坐鎮地方的小卒到勇冠三軍的禁軍頭領,一生五十載,有三十年時光是在廝殺之中度過的,近日才功成身退,得坐守朝堂。
楚將軍受封勇毅侯,是朝中兩大派系中平民派的頂梁柱。
身披銀甲,虎背熊腰,手持長刀,一步步走過來更是龍行虎步雷厲風行。
銀甲上云獸的鱗片相互拍打,更襯托他幾分威武。
一隊人馬見到肖信幾人,于是小跑著趕了過來。
大臉方方正正,濃眉大眼,到了近前,一股煞氣撲面而來。
煞氣將肖信拉出自己的世界,見勇毅侯就在眼前,想起身卻發現手不能動彈,只好停下弓身笑道:“這一番真是好生驚險,多虧楚將軍來了,先不談那么許多,快找個御醫過來,看看小皇子是否驚嚇出了隱疾才是。”
小主子在小侯爺手中好好躺著,楚三厚頓時眉開眼笑,爽朗回道:“我早在朝堂說了嘛,是天佑我大周,要不然怎么會有連續七年的大豐收?年年順利,事事順心,小皇子被歹人擄了去都能化險為夷。
不過這件事小侯爺你功不可沒,且先讓我把你的雙手弄正再說,軍旅操練之時,將士們難免會有些跌打損傷,這治脫臼嘛,本將算得上拿手。”
楚三厚的聲音渾厚,有著西北高原的粗曠,又似乎飽含大漠風沙般的干啞,肖信聽來,總覺得這個粗糙的大老爺們是個爽快人。
幾年的耳聞目染,更是坐實了這一點,此人,可交往。
將小皇子交由女官明蘭帶走,又把那無路可逃的大鷹抓獲綁住,楚三厚這才開始走到肖信身側。
雙手只一扣一提,脫臼直接治好了,快到難以想象。
這個干脆利落的楚將軍,真是迅捷如雷,不愧身經百戰。
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暢快地很,沒半分阻塞。
手法不錯。
“陛下總言楚將軍行事行云流水,最得他的心意,這才事事想到將軍您,加上將軍縱橫沙場近三十年,為我大周立下汗馬功勞,特地將守衛皇宮安全的重任托付于你。
而我也聽說楚將軍與父親交情不淺,實乃世親之澤,鄙人年紀尚小,加上父親深陷囫圇,不宜妄生枝節,今日之事不如楚將軍幫在下一個幫,攬去得了。”
略一沉眉,肖信施禮笑道。
楚將軍這樣的人,最聽不得云里霧里的機謀巧變,客氣來客氣去。
人人都說粗魯的人心事一定不細膩,但他們忘了一點,這樣的人也往往是大智若愚的。
肖信的意思他明白,無非想把救下小皇子的功勞送給他,提到他父親的事,則是想讓他拿人嘴短,去向陛下求個情。
揮開臂甲,利落的擼起袖子,大手搭在了肖信肩膀上,楚三厚撇撇嘴,“俺老娘給俺起名字叫三厚,一曰心厚,二曰體厚,三曰口厚,前兩厚不提,就說說這第三厚口厚。
口厚的意思,是嘴上既得藏的住秘密,與人交際也要坦白真誠。
鎮北侯與俺交情甚深,小侯爺若是看得起俺,就別扯這些利益交割,今后有什么難事就直說,大大方方的,這人的心并不復雜,只是善變罷了,人人都說真的,坦白一點,這世間也就不會有那么多麻煩了。
你父親的事俺也知道,能幫一定會幫,等陛下氣消了一些,俺定會拼死以諫。”
這一番肺腑之言十分突然,肖信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
有意思。
這人真有意思。
“嘴上的藝術多是無中生有勾心斗角,哈哈哈,楚叔,我記住了。”肖信點頭道。
楚叔?
這個稱呼聽起來親切多了,楚三厚不自覺地咧嘴大笑。
后宮,凰棲閣。
淡紫色木制地板上香爐裊裊生煙,各式窗體里雕刻的鳥獸蟲魚栩栩如生。
深粉色紗布橫貫西東,恰到好處的點綴,頗有些艷壓群芳的感覺。
凰棲閣畢竟是皇后住所,規格很高,里里外外有數十間屋宇,而肖信所在,只不過是其中一座罷了。
外祖母聽他來了,在此之前更聽了明蘭所說事情的經過,心懸下來的同時,對著外孫又多了一絲寵愛。
“信兒,本宮可好久沒看到你了,嗯,快一個月了吧?”
一個月好久么?
肖信一陣狂汗……
聞言抬頭,入目的是外祖母歷經風霜依舊端莊秀麗的面龐。
一襲黑袍,上面點染一只凰鳥引吭高歌,一枝獨秀,增添了許多威嚴。
外祖母是武者,靈氣潤澤身體,而正是這一點便她延緩了衰老。
她對著肖信笑,那笑容多么慈祥,肖信亦是心寬下三分,“外孫這不是來向外祖母請安嗎?近些天來是有些忙碌,竟是忘記了,該死,真是該死。”
“也是,平日里你總是分心其他,估計是忘了我這糟老婆子。
這樣吧!過幾個月我給你尋一門親事,讓她拜過高堂,入咱家的門,好好相夫教子,約束你的脾性,收收你這小龜孫的心,哈哈哈。”
澤蘭皇后臉上閃過一次狡黠,叉腰指罵,到后面卻是笑得像個孩子。
外祖母一向活潑,年紀的大小,在她那兒從來不算一回事。
這荒謬的笑聲,十分不雅觀,與她一身母儀天下威信子民的衣服,形成巨大反差。
肖信也是習慣了,早已是見怪不怪,但從她的話里,肖信聽出了別的意思。
能拜高堂,并說明能夠敬雙親,父親必然是完完整整的。
“父親會安然無恙么?”
肖信打住外祖母的笑聲,是一本正經地問道。
“哼,幸虧今晚小皇子沒有被劫走,讓你這小龜孫救了下來,要不然憑你父親的膽大妄為,估計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雖然有些自己的緣故,但也不至于把兩件事正兒八經的契合在一起吧?
見這話里有些古怪,肖信連忙問道:“父親下獄,與小皇子被劫有什么關系么?”
“這件事有人背后操縱!”
“此話怎講?”
外祖母臉似翻書,轉喜為怒,恨火外泄道:“京都之內,皇恩籠罩下,境界較高者有六位,皇族三位祭司皆因禁地異動而被迫去震壓,而另三位主帥,兩人因家事難以分身,其余一人便是你父親,但是你父親卻自首下獄了,所以無人能以神念攻擊鷹人,確保救下小皇子。
這一切的一切連在一起,據本宮分析,必然是為人謀劃!以皇子性命威脅,從而逃出,假以時機,挾皇子來與陛下談條件!”
好家伙!
這不是一出綁架嗎?
前世大大小小綁架案很單調,無非扣人就跑,然后坐等大款送錢,最后大多伏法牢里蹲。
這兒就不一樣了,武者讓世界變地多姿多彩,就說宮內,因為成年皇子會有專門的武者保駕護航,沒有什么特別好的機會,而年紀小的皇子雖身嬌體弱易推倒綁走,但時間上也足夠皇室引強者救援,讓綁架變得堅難無比。
近兩年來,皇后外祖母生下幼兒,一為嫡親二為活潑可愛,大周皇帝是愛不釋手,對小皇子玄彬照顧有加,這也就是被有心人盯上的原因。
布下這么一個大局,想用挾皇子以令諸侯的招式迫當今陛下低頭,當真是良苦用心。
肖信左思右想,覺得外祖母所說并不假,確定有那么一種可能。
她是一國之母,姿態可收可放,如今怒起來,更如母老虎一般暴虐狠厲。
靈氣外泄,整個樓宇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以至于平日里外祖母最喜歡的寵物,愛鬧的田園犬旺財都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它嗅到了危機!
細紗無風自動,紗尾拂過肖信右手,突地有些顫栗。
人族第二重境界啟微境便可以靈氣控物,而第三重境界明化境更是能讓一草一木擁有內勁,從而御物殺人于無形。
如今一看,紗尾載勁,外祖母這是突破到明化境了!
畢竟是身外高位,能收能放,外祖母片刻間沒了表情,只是端起茶杯喝水。
將果盤中一碧玉果扔給肖信,外祖母悠悠然道:“這果子是我們六皇子送來的,他最近可是叫一個春風得意,外立戰功內娶賢妻,真是羨煞旁人。”
“樹大招風,六皇子廣施恩義于百官與后宮上下,怕是會引人猜忌。”
肖信拿出袖內潔靈水瓶,洗凈雙手,拿著果子便啃了起來,邊啃邊說。
“吃你的果子去吧,你這龜孫,他生身母親淑華妃都不操心這些,你關心這個作甚?”皇后笑罵道。
心照不宣罷了。
此事決策權還在皇帝手中,他若看得下去,旁人說什么也無用。
皇后可不想叫人傳了出去,讓天下人誤以為她心胸狹隘,愛嚼舌根。
“母親掛念外祖母,說未能時常膝下歡笑盡到為人子女的責任,都有些魔怔了,外祖母若有空,不妨寫一封家書,叫外孫送回去讓母親寬寬心。”
皇后只是緩緩點頭,聯想到二十幾年前子女膝下承歡的身影,神情變得黯然。
一會兒功夫,皇后外祖母又是若有所思道:“今日我提及六皇子不為其他,只是為那絕靈石一事罷了。”
絕靈石……
只不過半個時辰,外祖母竟了解通透許多,這宮中情報系統可真夠給力的。
肖信心下吃驚的同時,又多了疑問:“絕靈石與他何干?”
“今天你能用絕靈石救下彬哥兒,可是有他一份苦勞呢!
四日前,陛下舉行家宴,而六皇子當眾耍寶,把那絕靈石夸得天花亂墜,想把這天生地養的寶貝送給陛下,可惜陛下不收,家宴結束后,六皇子手中的絕靈石卻不翼而飛了,你說稀奇不稀奇?
為此六皇子不死心,差他母妃一頓好找,卻不曾覓回,今日卻被你用上了。
這恰好說明了,此物與你有緣,本宮越俎代庖,將六皇子的絕靈石送給你好了。”
說罷,皇后探手一摸,從桌邊拾起黯淡無光的絕靈石,遞到了肖信手上。
不收是不成的了。
肖信也正好想研究一下這天下十絕中的絕靈石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陛下的裁決還未下來,可外孫思念父親吃不吃得飽穿不穿的暖,不知外祖母能讓外孫見他一面?”
肖信趁熱打鐵道。
皇后雙眼微瞇,卻是多了一些思量,想著該不該用一用特權。
皇族禁地藏著大秘密,雖然高祖爺早已作古,可宗內族訓確實白紙黑字寫著不能踏入半步,否則當受凌遲之刑。
諸多的內外糾葛,使得這一條禁令變得蒼白,可樣子還是要做一做樣子的,公然讓人探監皇家大獄,總歸會留下一些把柄。
幸運的是皇后向來信奉親情大于法則,對肖信的請求卻是點頭答應了。
皇族大獄不比普通牢獄那么寒酸,為了顧及皇家顏面,也不會有什么虐待犯人的刑訊逼供。
類似于豪華版的普通牢獄,里里外外干凈整潔、簡約大方、雅俗共賞。
肖信初次走進來還以為走錯了地方,左右打量著贊嘆有聲。
初見父親,他平靜地坐在長凳上,面上無波,是在思考些什么。
雖然因為戰火敵患,肖信與父親鎮北侯相處時間并不怎么長,但這七年以來,父親張弛有度的管教方式,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靈魂深處更是默默的認可了這份親情。
見他安好,肖信在精剛大門外緩緩松了一口氣。
作為第四境界神魄境的老牌強者,方圓一里內外都在他的神識籠罩之下,兒子來了,他自然心知肚明。
回頭一笑,收斂起殺伐之氣的鎮北侯溫和道:“孩子,你來啦。”
這一番簡單的話語,平和而又有力,沉著不失關切。
叫肖信紛擾的心一下子平靜了下來,眉眼變地柔和。
按理來說,前世作為小有名氣的歌手活了幾載,母親早逝,父親偏心為弟弟爭自已的家產,早已經讓他對親情這一塊身心俱疲,可今日肖信卻還貪念這份父慈母善。
“孩兒來了。”
鎮北侯開懷大笑道:“來了還傻站著干什么?不進來坐坐嗎?”
肖信面上一紅,解開大門上的鎖便走了進來,安靜地坐在鎮北侯身側。
“喏,這個給你。”
父親手上這株散發幽黃色光芒的草形天材地寶,枝葉碧綠而靈性充裕,讓肖信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是龍形草!
《奇書》上記載此物為天精石化形,汲取天地月華而生,是八大奇珍中的一種。
肖信雖辨認出來了,但還是訝異無比,傳說此物生長條件極為苛刻,早已絕跡,怎么會被父親采到。
他沒有收下,只是默默的看著父親,想讓他給個解釋。
鎮北侯嘆息一聲,陷入了回憶,喃喃道:“七年前,你還沒有這么高,才剛剛到父親的腰邊,那時你突發癔癥,昏迷不醒,甚至一度沒了脈搏,父親那時是絕望之至。
那時候父親遍訪名醫,千辛萬苦才請到了當時天下久負盛名的道醫徐九。
他對我說,你是陽絕體質,雖然與天地靈氣契合,是難得的天生道體,但陽絕體有個特征,便是自小吸引陽精過多會導致早夭,除非用龍形草中天之精魄消釋根患,才可死里逃生。
他還對我說,可惜我來晚了,你早沒了脈搏,而且龍形草已經絕跡了,縱然是神醫也救不了你。
我不信,老子縱橫沙場一生,什么場面沒見過?就算是死人復生都是有可能的事,你是我的獨子,又怎么會死?
天可憐見,當天夜里七星連珠天降神雷,我意外的發現,你居然自己恢復了脈搏活了過來。
徐九當時也是驚為天人,不過平靜下來后卻是留下了這么一番話,龍形草不找到,你依舊活不到十八……
他這一生從沒說過謊,我信了,這七年來我無時不刻的煎熬著,直到一個月前,我得到消息,皇族禁地之中有一株龍形草……”
原來自己的魂穿竟是這么一個巧合,而父親闖禁地是為了自己,肖信心如鼓搗,沉默了。
龍形草散發著亙古以來不曾變更的螢光,與壁上幾盞煤油交相輝映,宛如夢境。
大獄之外狂風突起,卷起細沙,浩浩蕩蕩鋪張開來,正蘊釀著一場壯闊夏雨。
夜。
是黑暗的主場。
無邊寂夜與屋宇燭火,總是會顯得格格不入。
對肖信來說,甭管外面風大雨急,他現在是看不見了,眼中流浪地,是一段段父親告別赴邊的不舍情景。
他太累了。
這天底下哪有什么歲月靜好,只不過是有人幫你遮風擋雨罷了。
那兒都一樣。
父親現在身上這套衣服,是他買的,肖信還記得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父親邊關大捷,深得皇恩,萬民敬仰。
不管外面有多么春風得意馬蹄疾,但是自己送的寒酸衣服,他當時便寶貝的不行,最為難得的是,他想方設法的請了一個月的假,只為與自己一同研習書法,探討武技。
略一遲疑,肖信沒有立即收下龍形草,只是默默地嘆息道:“您辛苦了!”
鎮北侯聽了只是微笑。
龍形草還握在手上懸在半空,可惜兒子卻不收了。
“父親自小騙你,說你不能修煉,你可知為何?”
肖信微微一笑,“天下能修煉者不過千中存一,我不能修煉雖說是一大憾事,到底是不稀奇的。”
“你的身體太孱弱,修煉只會加快陽精吸收速度,到時性命更加危懸。”
剛才聽完父親的話,肖信便有些猜疑,此時一看,果然如此。
人到十二歲開通靈竅,此時踏上修行之路,可三年前肖信無論靈竅多么亮,父親都沒有讓他接觸功法法決。
偶爾偷偷修煉,卻發現一吸收靈氣透體,身體便會有鉆心的疼痛,只好作罷。
“父親是怎么知道禁地里有龍形草的?是由那個高人告知的么?”
孩子大了,終究是想地更多,對于這些細節琢磨地更為透徹。
鎮北侯靜靜地看了肖信一眼,發現他大概有五尺之高,身體也更加筆挺了,嘴角上翹,閉目養神道:“這些事你不需要管,與你無關。”
無關?
怎么可能無關?
“父親,母親在家里等著你呢!她一向與你其進退,憐憫一下她吧,妹妹今年也滿十二了,三日后便是生辰,你難道不想為妹妹慶生么,此事關系眾多,你若不坦白,怕是要拘禁很久!”
無關一字刺痛了肖信,他神色大變,竟是站起來大喊。
鎮北侯睜開眼睛,對這子罵父愚的場面沒有生氣,反而咧嘴大笑道:“蠢貨,老子會向陛下,我的丈母娘坦白的,跟你個小兔崽子說什么,你就那么想聽么,這件事你還是不要管了。”
尷尬了。
肖信感到一絲羞恥。
關心則亂……
時間慢慢流淌。
夜漸漸深了,父子倆也交談了大概有一個時辰。
今日發生之事,全讓肖信抖露了出來,沒有半分隱瞞。
聽到肖信巧緣救下小皇子,鎮北侯是一臉吃驚,不過首先關心的,卻是肖信雙手有沒有隱疾。
其實鎮北侯心里早就有數了,今日之事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到底是探監,時間總是會限制,不一會兒,一個獄卒便過來提醒,說僅剩半個時辰,讓肖信父子抓緊時間說完了事。
說了這么久,此時倒也沒什么可說的,肖信起身施禮,準備先回家與母親交代現今形勢。
可龍形草都還沒有送出去,鎮北侯怎么會甘休呢?
“把這個吞下去!”
肖信有些猶豫,最后還是走了過來,通過修煉擁有力量是一件極具誘惑力的事情,他亦不能幸免。
只是父親冒險尋它,讓肖信多了一些異樣感覺,難以下口。
鎮北侯鎮北侯,這侯位的名字來由,便是肖戰鎮守北方外抗夷狄二十年,立下赫赫戰功,不世軍威賺來的。
作為主帥,能外敵心驚膽戰,靠的無非就是殺伐果斷。
對肖戰來說,優柔寡斷是戰場之上最不該有的東西。
肖信的猶豫,他很不滿意,準備出去之后就教教兒子兵書與殺人技,讓他什么是鐵血,什么又是軍威。
此時大手一揮,靈氣凝鏈,便將肖信束縛住了。
龍形草直接送入嘴中。
肖信苦笑著,只好咀嚼。
鎮北侯肖戰便在一旁看著。
草一入腹,一股精氣便流遍全身,肖信只覺得爽快無比。
癢癢的。
麻麻的。
那精氣一遍又一遍地隨血液流動,神奇地改造著全身。
身體變得更輕盈,經脈被拓寬了,全身打了雞血一般精力無限。
盤據在全身的紅色陽精慢慢地失去了炙熱,開始融化,納入血肉中,仿佛暗含著無盡的爆發力。
這龍形草竟有著改造先天體魄的作用,本來肖信只是一碗水,竟然被擴成了一缸。
“嘗試著感知一下靈氣!”
肖戰察覺到兒子身體的變化,見改造漸至尾聲,大喜道。
肖信略一沉吟,便努力地將自己融入空氣,感知著。
大約三十息過去了。
一絲薄如纖塵的靈氣慢慢融入肖信體內,若游蛇一般流遍全身。
溫綠的微光在靈氣絲周身流轉,仿佛蘊含著這天下最為玄妙的機理,泌入血肉中,更有無比的舒適。
肖信猛地睜開眼睛,笑道:“我感知到靈氣的存在了。”
“三十息!比老子當初快了整整一倍,稀奇,真是稀奇!”
默默算著時間的肖戰,此時亦是大喜,天生道體果然不一樣,這速度真是逆天了!
這一刻,肖信竟識到,他是武者了,他踏上武道了!
“徐九神醫說的果然不錯,龍形草對筑基納靈好處頗多,也多虧他當初吊著你一條命,改日咱們爺倆登門道謝一番才好。”
心里的一塊大石終于落地,十幾年來的茶飯不思,終是得到了回報,肖戰張狂地大笑著。
見父親宣泄積壓多年的情緒,肖信有些淚目了。
“父親武功蓋世,可不要吝嗇,全數教給兒子才是!”
過了一會兒,肖信泣而生喜,拭淚打趣道。
“武道九境,我不過第四境而已,怎么能說是武功蓋世呢?”
肖戰嘆了一口氣道。
“九境?不是說與妖獸等生物的九重封印一般,后面四境只是傳說么?”
肖戰撇撇嘴道:“我知道,你所知道的這些,都是從天下第一書《道書》看到的,雖然大多數記載沒錯,但對于修煉境界,這本書只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武道九境與九重封印,沒有一個境界是傳說,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只不過幾千年以來,不知什么原因,沒有人達到過后面四重境界而已。
現在大周國內,三宗兩族之中第四重境界的強者便是頂尖,那些第五重境界的都是些老妖怪,不參與斗爭,隱退一方了。
那三宗兩族拿出任何一個,都不足以與皇庭抗衡,非得三者聯合,才能力壓皇庭,可是千年的紛爭,三者聯合難之又難,這才讓皇族一家獨大,天下太平。”
對于這些,肖信有過了解,卻不知后面武道四境竟是真切存在。
關于境界,肖信了解的不是很全面,但對于第一次融合靈氣的速度,他卻在書中見地最多。
武者們日有所思筆有所記,他們記錄的關于融靈,從來都是飽含著饑渴,換句話說,便是無人不想成為道子。
這方天地存在著靈賦一說,也就是修行速度幾何,比得不是環境與功法,更非武器。
靈賦者,判定方法為感知靈氣的快慢程度,也就是靈氣的親和度,最典型的判斷方法,是第一縷融入體內的靈氣,用時在百息內,便稱為道子,千息至百息內便是靈子,半日至千息間為圣子,一日至半日內為賦子,三日至一日內最為普遍,是為驕子。
當然也有例外,薄積厚發的事情倒是存在過,五百年前的子玄劍宗方進方老怪,初融靈氣在兩日上下,妥妥的驕子。
可不曾想,他以劍癡聞名于世,千辛萬苦的修煉,換來的卻是進入第四境界無望,便一怒之下劍指蒼天,以無上毅力引天雷鍛體,九死一生下竟是脫胎換骨,順利成為了靈子,得以在有生之年修行至第四境界。
肖信是三十息。
道子無疑。
對肖信來說,他的道體雖然對修行速度不會錦上添花再有加持,但天生對陽精的吸收,卻可以使它在火系功法上的進境事半功倍。
鎮北侯知道這一點,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一個人選,溫和道:“我認識一個散修,號稱火曜子,與我同一境界,他修煉的功法是離火決,玄妙無比,幾年前他欠下我一個人情,還未使用,過幾個月我會讓你獨自去帶信物找他,以人情換關門弟子資格,你且準備好了。”
安排,又見安排。
無微不至過多,總會讓人覺得這樣的人生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所幸肖信也想闖蕩江湖,看看外面的世界,心中卻是默許的。
“父親難道沒有什么話要帶給母親的么?許多年了,你做任何事從不與她商量,今日之事,她可是會焦心的,作為丈夫,你也不心疼一下?”
肖信半分認真半分調侃。
只頃刻間,父親一個爆粟敲過來,肖信躲無可躲,果斷中招了。
“滾吧滾吧,沒什么好說的,老子不會有事,回去什么不可以交代?搞得跟臨終道別一樣,晦氣!”肖戰呲牙咧嘴道。
頭頂還隱隱作痛,肖信輕揉著,頗有微詞,口中喋喋不休的聲討。
鎮北侯自然不是聾子,臉色只一拉,肖信馬上便溜之大吉。
……
京都洛水城有著八街九陌,而鎮北侯府便依駐在尚冠街中西街鬧市。
尚冠街者,是為官員大臣,侯爵勛貴的聚集地。
既起著拱衛皇宮的作用,又便于大周皇帝調遣與監察。
鎮北侯府外有兩座石虎,分立大門左右,仰天長嘯霸氣無匹。
石虎太像真虎了,以至于常有人路過被嚇一跳癱瘓在地,最后竟有官員諫議了這事,大周皇帝看后,當然是笑而不語。
本來深更半夜鎮北侯府該是熄燈沉寂,此刻卻不一樣,直接是燈火通明。
在大門口,有一秀麗端莊,穿戴華貴,襦裙拖地的婦人,與一個高約四尺,身著青衣圓裙的青春少女。
兩女手持燈籠,面色沉重,正東張西望著周圍。
婦人是肖信的母親,而少女則是他的妹妹,她們要等的人,正是肖信。
“母親,兄長他怎么還不回家啊,不會也叫宮里人扣住了吧!”
青衣少女右手攥著黃紙燈籠的把手,因為緊張而捏地手指發白,久未見肖信回來,疑惑不解。
婦人神情穩定,輕聲安慰道:“沫兒別急,宮里有你外祖母看著,沒幾人敢冒犯她的威嚴,信兒與你最受她疼愛,是不會有事的,就是你父親,估摸著也不會重責。”
“大獄清冷寂寞,父親沒人陪伴該是很孤單的。”
肖沫沫小臉一苦,委頓道。
“你瞧,你兄長這不是回來了,那兒,就在那兒!”婦人還觀察著道路,此刻欣喜驚呼。
“兄長!”
肖沫沫側望,小臉由憂變喜,明媚歡快的笑聲隨著一句兄長噴勃而出。
松開婦人的手,肖沫沫小腿蹬地很快,只三四息時間,便躍入肖信懷抱,用額頭蹭著他的胸膛。
兩只羊角辮在風中亂擺,嫩如白玉的雙臂更是摟緊了肖信的脖頸。
肖信臉上露出由衷笑容,拂著妹妹額頭笑道:“身上一股奶香味,今天是不是又偷吃牛娃的晚餐了?”
“牛娃吃不了那么多的,我只是其他分擔一下壓力。”肖沫沫小臉騰地一紅,小聲嘀咕道。
牛娃是鎮北侯府內兩兄妹養的寵物,是一只溫江牛,一階妖獸,肖沫沫平日里孤單,與它玩地最歡。
肖信聽罷,只是哈哈大笑。
本想將妹妹放下,可她死活不肯,只好這么抱著走到母親面前。
平倉公主忍俊不禁,指著女兒道:“你這個頑皮孩子,總是行事無所顧忌,在外是要吃苦頭的,也就是你兄長這么寵著你,這么大個姑娘,不嫌害臊,以后都嫁不出去啦。”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沫沫以后就跟著兄長搭伙過日子得了。”
肖沫沫從肖信身上跳了下來,朝平倉公主得意笑道。
“死丫頭!”
平倉公主笑罵一句。
“母親總是這么親力親為,平日里也不多帶著幾個仆人在身邊,慈悲為懷讓他們在主人之前睡下,該是會被慣壞的。”
看著旁邊連一個提燈籠的人都沒有,肖信有些不悅。
“罷了,是我叫他們先睡的,這是咱們的家事,哪里好讓他們陪著受罪?他們受過的苦已經夠多了,既然流落到咱們鎮北侯府,做了分內的事,該是得把他們當人看才對。
倒是你,今天這么擅作主張,要不是鐘叔向我匯報了,還不知道你這小猢猻要干出什么沖動的事!
說吧!吾日三省吾身是咱們家的家規,把今天的事好好給我當面反思一下,都說出來!完完整整的最好!”平倉公主白了兒子一眼道。
肖信苦笑,只好又把今天發生的事里里外外說了一遍。
聽時沒插嘴,聽完后平倉公主就氣急敗壞道:“你還是不夠穩重,不知道那鷹是什么底細你就用石子扔,小皇子掉下來你萬一沒接到呢?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還有你父親,那個天殺的,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冒了這么大的險,也一個人扛,還去自什么首啊!我老子還真能把他怎么著嗎?什么狗屁的規矩,這方天地實力為尊是不變的,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皇帝終歸是要仰仗他的,還能殺了他不成?”
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看母親這副模樣,當真是不巾幗不讓須眉。
也虧的父親沒告訴她,要不然憑母親這護犢子加火藥桶的性格,只怕這件事會鬧得更大,到時就不好收場了。
肖信有些汗顏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子一定牢記。”
一旁的肖沫沫見了這一幕,卻是很不夠意思的笑了,兄長在母親面前吃癟的場面,她還是喜聞樂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