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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斷星河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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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斷星河全文閱讀

謀斷星河作者:稻草天師

謀斷星河簡介:太陽系毀滅前夕,令外星文明聞風喪膽的宇宙級艦隊司令意外穿越,成為大魏靖武侯義子徐銳。
  那是一個戰火紛飛,百家爭鳴,仁人志士嶄露頭角,冒險家們飛黃騰達的精彩世界。
  一向懶散的徐銳得獲新生,本想憑借一身所學安然度日,順便升官發財,走上人生巔峰。卻沒想到療傷圣藥里被下了砒霜,義父對自己態度古怪,這個新身份不僅殺機重重,而且置身的大軍已然陷入重重包圍而不自知。
  危難之下,徐銳為求自保只得挺身而出,利用精妙絕倫的指揮藝術率領大軍一路突圍,智取陰險內奸,大敗南朝精銳,沖破必死之局。
  時代的浪潮將這個懶漢推到臺前,練新軍、辦企業、興制造、破奇案,歷經文武之爭、道統之辯、六子奪嫡,天下大亂,一路南征北戰,奇謀不絕,官運亨通,穩如泰山,終以肉身成圣,天地為棋!
  然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特殊身份注定徐銳的一切都不會被平凡掩蓋,真正牽動命運的手還在宇宙之中來回揮舞,當歷史的洪流沖向大海,他還將回到銀河書寫新的傳奇!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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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斷星河最新章節簡單總結和新書的安排
第2章:大郎,該喝藥了
謀斷星河全文閱讀作者:稻草天師加入書架

  “都聽了,給咱家用最好的藥,一定要把這小子救醒,他替咱家擋了一箭,咱家要還他一命,明白嗎?”

  “遵命!”

  半夢半醒之間,蘇聽見一個尖尖的聲音頤指氣使地吩咐著什么,周圍似乎有很多人附和,聲音里都透著諂媚。

  不一會兒,興許是那個聲音的主人走了,邀功獻媚的人也都跟著漸漸散去,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是怎么回事?

  蘇的大腦一團亂麻,突然轉變的環境顛覆了他的認知,但他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長期的殘酷訓練讓他無論面對任何突發狀況都能迅速調整自己,以便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啟動個人電腦,檢查身體的受損情況!”

  蘇在意識里呼喚一聲,想要啟動植入大腦的電子芯片,可是那聲呼喚好似石沉大海,芯片毫無反應。

  與此同時,一陣斷斷續續的記憶就像是支離破碎的電影一般在他的腦海里回蕩起來。

  記憶里的是另一個自己,姓徐名銳,年方十六,九歲時父母雙亡,被父親的戰友,大魏靖武侯楊渭元收為義子,此后一直隨在軍中,現在乃是靖武侯的親衛佐領。

  雖然還是個不入流的武職,所轄也不過區區17人,但有義父的照應,只要能在戰場上立下軍功,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蘇在這些記憶碎片的沖刷下,突然回想起暈倒前馬蹄聲聲,刀光劍影的戰場,心中頓時一驚。

  難道自己真的到了流放之地,或者來到了某個平行時空,甚至落到了某顆還處在冷兵器時代的星球?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是連同靈魂和軀體一起來到了這個世界,可現在怎么會擁有這個徐銳的記憶?而且他似乎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驚疑之下,蘇的肌肉微微抽動,一直睜不開的眼皮竟像是沒了束縛,猛地睜開。

  “醒了,醒了,少爺醒了!”

  旁邊傳來一聲驚呼。

  蘇還沒來得及看清這個世界,炫目的陽光便鉆進瞳孔,刺得他睜不開眼。

  他下意識抬手擋在眼前,從手指縫里看到一張胡子拉碴的老臉,幾乎快要貼到自己的鼻尖。

  “啊!”

  蘇被這張老臉嚇了一跳,一咕嚕坐了起來。

  而那張老臉的主人似乎比他還要驚愕,像是見了鬼一般。

  “少……少爺……你……”

  “我怎么了?”

  蘇下意識問到。

  那人指著蘇的胸口,顫顫巍巍地說:“少爺你的傷……”

  蘇低頭一看,自己的胸口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層層疊疊的棉布里印出了殷紅的血跡。

  他立刻想起之前被當胸射中的那一箭,心中一凜。

  要知道在古戰場上既沒有血漿,也沒有抗生素,更做不了外科手術,當胸中箭還能活下來的幾率實在太低太低。

  可奇怪的是受了這么重的傷,他竟然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略微活動手腳,也沒有任何阻滯,就好像從沒受過傷一樣。

  蘇連忙將繃帶往上一扒,眼睛頓時瞪得老大。

  他胸口上沒有傷口,只有一塊拇指大小的疤痕,看上去就像已經修養了好幾年,而不是剛剛才中箭!

  “這……”

  蘇連忙打量周圍,他正坐在一間不大的帳篷里,屁股下是一片薄薄的木質床板,地上沒有防潮設備,直接在泥巴里支著一口小鍋,濃濃的藥味從鍋里彌漫出來,一陣苦澀。

  小鍋周圍散落著不少占滿血跡的繃帶,還有用來清洗傷口的木盆,儼然一副急救現場的模樣,足以證明他的確是剛受傷不久。

  “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只是怎么都不符合邏輯?”

  蘇一拍腦門,靠著床板半趴下來。

  “少……少爺,莫不是曹公公送來的神藥起作用了?”

  那張老臉戰戰兢兢地湊了上來,看得出來他有些害怕自己,卻沒有逃走的打算。

  蘇看了看那人,是個五十來歲的漢子,個子不高,身體十分粗壯,眼里全是血絲,一看就是個底層的兵油子。

  徐銳的記憶里有這個人,他叫徐方,是徐家的家奴,也是親身父親留給徐銳的唯一遺產。

  看徐方穿著甲胄,褐色的皮甲上染著暗紅的血漬,領口的白棉已經被汗浸得發黑,想來自打自己中箭,他就沒來得及卸甲,拖著十幾斤重的鎧甲跑前跑后,端茶倒水。

  蘇從小就是孤兒,為了填飽肚子坑蒙拐騙,被人打得起不來床也不是一次兩次,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他的死活。

  雖說這軍漢關心的是他家少爺徐銳,不是真正的自己,但對于極度缺愛的蘇來說,還是讓他生出了一絲感動。

  不過感動歸感動,蘇畢竟重任在身,又莫名其妙來到這么個鬼地方,他很清楚想要活下去,搜集情報,準確制定下一步的計劃才是當務之急。

  剛剛灌入腦海的記憶只是一些片段,中間出現了大片缺失,蘇幾乎對所處的環境一無所知,只有寄希望于眼前這個徐方。

  “徐方,現在是什么情況,快給我講講。”

  蘇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問到。

  聽到少爺問話,徐方卻頓時紅了眼眶。

  “少爺,咱們昨天隨監軍曹公公護送軍糧,隊伍落在中軍后三十里,誰知道剛好碰上南朝蠻子,打了一場遭遇戰。

  那幫混蛋早有準備,咱們措手不及,再加上曹公公這閹奴只管自己逃命,哪管兄弟們拼殺,這一仗打得窩囊,差點被截了中軍。

  還好侯爺料到戰況有變,大軍及時趕到,這才化險為夷。

  您也真是,那群狗仗人勢的閹貨,兄弟們哪個正眼瞧他?您到好,不要命地沖上去擋了一箭,當胸射中啊,醫官說再往左偏一分就是神仙也難救!

  您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怎么去見九泉之下的老爺……”

  說著說著,徐方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蘇還是第一次應付嚎啕大哭的老頭,一個頭兩個大,正想著如何將他穩住,問點有用的東西,帳篷外卻突然傳來一陣腳步。

  “吃藥了,吃藥了!”

  門簾被人掀起,一位二十出頭的校尉端著藥碗走了進來。

  見到坐在床上的蘇,那校尉微微一愣,錯愕道:“徐佐領你已經醒了?”

  蘇和徐方面面相覷,都不認識那人,還是徐方先回過神來,左拳扣胸,施了個軍禮道:“卑職徐方見過大人,您這是?”

  “哦,末將乃曹公公帳下的親軍校尉,奉曹公公之命特來送藥,沒想到徐佐領已經醒了,倒是浪費了這大內圣藥。”

  校尉朗聲笑到。

  徐方撓了撓頭皮,不好意思地說:“每次送藥不都是那群小黃門,怎么這次倒勞煩大人跑這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校尉笑道:“徐小旗客氣,這次的藥與以往不同,乃是曹公公珍藏的大內圣藥,據說有白骨生肉之奇效,當然得末將親自跑這一趟。”

  說著,校尉將藥碗遞到徐銳面前:“徐佐領雖已清醒,但傷及心脈,切不可掉以輕心,還是把藥喝了吧。”

  白骨生肉?這牛都吹上天了,不過,沒想到那貪生怕死的曹公公倒還有點義氣……

  蘇腹誹一句,接過藥碗剛要喝下,卻突然瞥見那校尉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雙手也在微微顫抖,不禁心中一緊。

  “聽說此藥是圣上親自賜下的,曹公公自己舍不得用,卻把它拿來救你,足可見他老人家對你的器重,徐佐領還等什么,快喝吧。”

  見蘇端著藥碗陷入沉思,校尉連忙催促一句,那樣子卻讓蘇想起了一句經典臺詞:“大郎,該喝藥了”。

  蘇微微點頭,不露聲色地將藥碗湊近一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公公和大人好意,卑職怎敢辜負?這就服下,這就服下。”

  說著,他雙手捧住藥碗,湊到嘴邊。

  校尉見此雙目一凝,臉上漸漸浮現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可還沒等那抹笑意綻放,便徹底凝固在他臉上。

  只見蘇手腕一抖,藥碗變成水瓢,本該被喝下的湯藥突然朝校尉臉上潑來,他躲閃不及,被潑了個狗血淋頭,頓時慘叫一聲,捂著眼睛向后倒去。

  “少爺,您干什么?”

  徐方大驚失色,卻見蘇突然從床上蹦了起來,一把抽出徐方的腰刀。

  “不干什么,殺人而已!”

  蘇低喝一聲,提著大刀向那校尉的脖頸狠狠砍去。

  “什么?!”

  徐方如遭雷殛,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好賊子!”

  那校尉的反應很快,還未完全倒地,右手便已經摸到掛在腰間的刀柄,同時左手一擦眼皮,強行睜開劇痛的眼睛,想要在落地之后立刻發起反擊。

  可他剛剛睜眼,便見一道冰冷的刀鋒如月光般橫掃而來,狠狠劈在他的后頸之上,鮮血頓時飛濺而出。

  蘇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下手不可謂不狠,可他萬沒想到那柄腰刀十分沉重,鋼口又差,手上力道不夠,刀鋒稍偏了三分,砍在頸椎之上竟沒有造成致命傷害。

  校尉悶哼一聲倒在地上,他也是個狠角色,生死關頭不顧劇痛,一手捂住傷口,一手抽出腰刀,就要起來拼命。

  而一旦讓他起身,以蘇手無縛雞之力的身子,說不得立刻就要被他反殺。

  “愣著干什么,還不上來幫忙?”

  千鈞一發之際,蘇大喝一聲,呆若木雞的徐方這才回過神來,也來不及多想,一咬牙,如瘋虎一般跳將出去,把想要起身的校尉狠狠撲倒,雙手死死按住他握刀的右手。

  蘇心中發狠,咬牙切齒,雙手握刀,從床上一躍而起,用盡全力向那人頸項劈去。

  “噗嗤”一聲,長刀入肉,鮮血灑了兩人滿臉,一顆圓圓的腦袋滾落一旁,死不瞑目。

  眼見那校尉斃命,蘇長舒了一口氣,扔掉腰刀癱軟下來。

  “真麻煩,用刀殺人效率簡直低得可怕……”

  他嘀咕一聲,只覺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干脆躺倒在地。

  “少……少爺,這下慘了,咱們殺了曹公公的親兵校尉,別說那老閹狗,就是侯爺也饒不了咱們。”

  徐方看著身首異處的校尉,急得欲哭無淚。

  蘇歪著腦袋看他,心中好笑,讓他幫忙的時候沒見有一點猶豫,現在倒害怕了,看來這家伙也算忠心,就是膽子小了點……

  “好了,不必擔心,他絕不會是曹公公的人,是專門來殺我的,不信你取一顆碎銀,抹上濺出來的湯藥,看看是不是會變黑。”

  蘇不忍捉弄這個老實人,溫言解釋到。

  徐方微微一愣,連忙從匣子里取出一顆指甲蓋大小的碎銀,在殘存的一點湯藥里沾了沾,銀子果然立刻變成了黑色。

  “藥里有毒!”

  徐方驚呼一聲,兩只眼睛瞪得老大,看少爺的臉色就像見鬼。

  “神了!真是神了!少爺,您怎么知道他是來殺你的?而且還知道藥里有毒?!”

  蘇擺擺手道:“冷兵器時代的毒藥就那么幾種,用的最多的是三氧化二砷,俗稱砒霜。

  由于技術不成熟,提煉砒霜的時候往往會殘留大量的硫化砷,硫化砷與銀發生化學反應之后就會變黑,也就是你看到的樣子。

  至于我是如何發現的嘛……”

  徐銳冷笑一聲道:“此人大概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心理素質太差,處于明顯的焦慮狀態,再加上表情管理失敗,死死盯著那碗藥,就是瞎子都知道藥里有鬼。

  我剛剛聞了一下,那碗藥雖然藥味濃郁,卻仍舊能聞到明顯的苦杏仁味,說明藥里的砒霜劑量很大,連濃郁的藥材氣味都掩蓋不住,著實有些業余。

  少爺我要是連這么低級的暗殺都識破不了,就是死了也是活該,現在你明白了嗎?”

  徐方撓了撓頭皮,疑惑地搖了搖頭。

  什么三氧化二砷,什么表情管理他統統不懂,只是覺得少爺自打醒過來后就好像換了個人,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白癡,你竟然和這個原始人討論科學原理……

  蘇翻了個白眼,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接著擦干臉上的血跡,不再說話。

  星獸的突然出現,莫名其妙的空間傳送,徐銳的身份和記憶,瞬間恢復的箭傷,蘇總覺得似是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掌控著這一切。

  只是現在還來不及細想,因為他首先得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活下去,而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在一團亂麻之中理出頭緒,制定一個切實可行的計劃。

  還有最關鍵的是,他要評估一下有沒有可能在這個鬼地方攢出一支星際艦隊,把該死的外星侵略者打回老家……

第3章:身陷重圍
謀斷星河全文閱讀作者:稻草天師加入書架

  蘇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和徐便方將那校尉的尸體處理干凈。

  說是處理,其實就是在帳篷里挖個坑就地掩埋,然后胡亂擦了擦濺出的血跡。

  反正戰場上到處都是鮮血,帳篷里也是一地染血的繃帶,沒人會在意這些,除了那校尉的同伙。

  對于同伙什么的,他并不在意,在蘇看來那多半是徐銳的恩怨而已,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變成了這里的徐銳,可并不代表他就認可這個身份。

  蘇沒打算在這座軍營里久待,等弄清楚情況之后他就該去干自己的正事,畢竟還有一場星際大戰等著他去指揮。

  “少爺,那人真的不是曹公公的親兵?”

  徐方蹲在地上,心有余悸地問。

  蘇白了他一眼:“你派殺手去行兇,會笨到打著自己的旗號嗎?”

  徐方微微一愣,深以為然,愁云慘淡的臉色這才好看了幾分。

  這時,帳外突然傳來隆隆的鼓聲,鼓聲按照一種特殊的節奏敲擊,又重又急,聽得人心里發慌。

  “怎么回事?”

  “好像是聚將鼓,侯爺召集千戶以上的大人們商議大事,看來要開戰了!”

  “開戰!開什么戰?”

  蘇臉色一變,一把捉住徐方的手腕,沉聲道:“快跟我說說,現在究竟是什么情況?”

  徐方傻傻地望著蘇,疑惑道:“少爺,這些事不都是您告訴老奴的嗎?現在怎么自己反而忘了?”

  蘇面色一僵,訕訕道:“少爺我不是受傷了嗎,缺了點記憶有什么稀奇?”

  徐方看了看他胸口上的繃帶,撇撇嘴,卻還是耐心地解釋起他關心的問題。

  原來這個世界的確如蘇所料,還處于冷兵器時代,大概就和古代中國的南北朝時期差不多,只不過國家更多一些。

  根據徐方的說法,這里有魏、齊、梁、吳、唐、越六個國家。

  其中以魏國和吳國最強,魏國雄踞北方,被稱為北朝,吳國盤踞南方,被稱作南朝。

  蘇所在的這支大軍就是北朝魏國的北武衛,而對面的敵人,就是南朝蠻子吳國的守軍。

  等蘇大概明白了各國的地理概況,徐方又清了清嗓子解釋起眼下的情況。

  “少爺,出征前您告訴老奴,說這次圣上趁南朝大舉進攻北齊之機,盡起精銳三十萬,兵分六路進攻南朝涇陽省,誓要收復失地。

  這是近年來少有的大戰,領兵的六個主帥里有三個國侯,坐鎮中軍統籌全局的更是國之柱石齊國公。

  咱家侯爺的北武衛五萬人馬就是其中的一路大軍,負責在總攻前拿下涇陽重鎮沂水城,切斷敵人可能出現的援軍。

  可之前幾日連降暴雨,山路難行,侯爺的大軍延誤了足足半月,到現在還沒能趕到沂水城下。

  眼看總攻日期將近,如果不能按時拿下沂水,其他五路大軍也有覆滅之憂,這才不得不強行軍九十里,給了那些南朝蠻子可乘之機。”

  蘇一邊聽著徐方的描述,一邊用小樹杈在地上畫出一張簡略的地圖,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

  看樣子自己應該是不幸卷入了一場數十萬人參與的戰役,在缺少現代工具的情況下,想要在上百里的戰場上單獨逃跑風險實在太大,恐怕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

  “少爺,您在地上畫的是不是地圖?”

  正頭疼的時候,徐方突然湊過來問到。

  蘇頭也沒抬地“嗯”了一聲。

  徐方當即喜道:“少爺,我這里有地圖哇。”

  “真的?”

  蘇先是一喜,隨即臉色一變:“你有地圖怎么不早說?合著看我忙活了半天都是給你演猴戲了?”

  “你之前又沒說……”

  徐方委屈地嘟囔了一句,不等徐銳反應趕緊從角落的牛皮袋子里掏出一張地圖。

  蘇興奮地展開地圖,換來的卻是一陣錯愕。

  這張地圖上只有一些粗糙的線條和凌亂的文字標注,看起來就像一張后現代的抽象畫,而不是務求精準的軍用地圖。

  沒有經緯度、沒有等高線、沒有比例尺,更別說富含地理信息的全息影像,甚至就連山川河流的相應注釋都沒有,這種地圖真的可以用來打仗嗎?

  “這個……呃……還有更精確些的地圖嗎?”

  蘇問到。

  徐方詫異道:“少爺,這已經是最精確的地圖了,兵部今年剛剛核發的,您之前不是還稱贊這份地圖巧奪天工?”

  “這也配叫巧奪天工?”

  蘇張著嘴愣了半天,這才想起自己是在操著大刀片互砍的冷兵器軍營里,而不是在腦波控制的星際戰艦上。

  他苦一聲道:“算了,就這樣吧,你能把各路大軍的位置標注在地圖上嗎?”

  徐方點了點頭,又從牛皮包袱里取出六桿小旗,仔仔細細地插在了地圖上。

  有了這些小旗,簡陋的地圖頓時生動起來,這才有了幾分熟悉的味道。

  地圖上,六路大軍水陸并進,中軍主攻,兩翼截斷敵人增援,一路水軍掃清河道,以摧枯拉朽之勢對涇陽省進行合圍。

  剩下的兩路人馬一路負責押送三十萬大軍的糧草輜重,還有一路作為總預備隊,以防苦戰。

  整個計劃條理清晰,層次分明,各支軍隊密切配合,在冷兵器時代已經堪稱完美。

  按說魏國這次兵分六路,分進合擊,快速攻城略地的戰法在軍事史上十分常見,但在缺少信息通訊系統的冷兵器時代,這樣的戰法實際上風險很高。

  因為計劃過于復雜,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有可能導致整個計劃崩盤,將數十萬大軍陷入絕境,甚至葬送整個國家。

  看來計劃的制定者雄心勃勃,而且對魏國的軍隊很有信心。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蘇總覺得這份計劃有什么不對,可究竟哪里出了問題又說不上來。

  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蘇突然指著正南方的那桿小旗問道:“這就是咱們現在的位置?”

  徐方點頭道:“沒錯,兩指之外就是咱們的目標沂水城,距離咱們大概一天的路程。”

  “你快把昨天那場遭遇戰的情況跟我說一遍,要原原本本,不能漏掉任何細節!”

  蘇似乎想到了什么,沉聲問到。

  徐方連忙手口并用,把那場戰斗的經過講了一遍。

  聽說敵人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在沒有任何試探的情況下直接發起進攻,蘇迅速意識到昨天遭遇的敵人絕不是偶遇的斥候,而是專門沖著大軍糧草來的精銳!

  當蘇的目光重新落到地圖上時,腦海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終于知道被自己忽略掉的是什么了。

  “還有更大一些的地圖嗎?”

  蘇的臉色瞬間嚴肅起來。

  “有……有有……”

  徐方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又從牛皮包袱里抽出一張地圖鋪在了地上。

  這張地圖比之前那張還要粗糙,但比例尺卻大得多,上面除了涇陽省,還有相鄰四五個省的山川地理。

  “快把幾路大軍的位置標記出來!”

  蘇急到。

  徐方不敢多問,麻利地拾起小旗,在地圖上標記出六路大軍的位置。

  不等他標記完畢蘇便低頭去看,只看了一眼,心中頓時發出一聲冷笑。

  開始他就覺得奇怪,照徐方的描述,南朝的主力應該正在進攻北齊,整個涇陽省根本沒有足夠的軍力,為什么運糧大軍會遭到敵人的精銳奇襲?

  何況自己這路大軍又因為暴雨耽擱了十五日,也就是說現在其他幾路大軍應該早已到達了指定位置。

  站在敵人的角度,他們應該會首先發現其他幾路大軍,調配有限的軍力前往增援,或者固守待援,絕沒有多余的精銳力量來襲擾自己這支遲到的大軍。

  事出反常必有妖,現在看來涇陽省的軍力空虛很可能是敵人故意拋出的一個陷阱。

  為了驗證這個猜測,他讓徐方換了一張更大的地圖,果然,整個涇陽省是一個大盆地,三面環山,一面是湖泊水網,簡直就是一只天然的大口袋。

  而魏軍三十萬人馬水陸并進合擊涇陽,便是一頭扎進了口袋里,敵人只要在大軍反應過來之前迅速扎緊口袋,就能慢慢將他們全部消滅!

  原來南朝是要用涇陽省為誘餌,消滅魏國的三十萬有生力量啊,好高明的戰略計劃!

  “魏國大軍中計了,現在他們已經變成了南朝嘴里的肥肉!”

  蘇為南朝的戰略計劃拍案叫絕,竟不知不覺驚呼出聲。

  “什么?侯爺要是敗了,那咱們怎么辦?!”

  徐方大驚失色。

  蘇微微一愣,這才想起自己現在就在魏國大軍之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魏國大軍崩潰,自己也將面臨生命危險。

  “該死,就不能給我個好消息嗎?”

  蘇一拍腦門,恨得咬牙切齒。

  這會兒他倒是希望自己的判斷有誤,但是作為指揮以光年為計量單位的星際戰役指揮官,他知道這種僥幸是不可能存在的。

  敵人能制定如此高明的戰略計劃,就說明他們擁有極為優秀的將領,執行力必然不會太差。

  現在魏軍落入包圍而不自知,等到發現的時候必然為時太晚,只要南朝將領不出現重大的指揮失誤,魏軍傾覆便已成定局,唯一不確定的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而按照蘇的計算這個時間應該不會太晚,雷霆一擊也許就在明天!

  得,以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和目前的處境,攢一支星際艦隊暫時沒戲,能不能活下來還得看運氣。

  蘇在心里嘆了口氣,得出了最后的結論:到了現在這種局面,不想死就只有趁敵人還沒有發動總攻時逃出包圍圈。

  可自己一個人怎么可能頂著槍林彈雨,在兵荒馬亂的戰場上逃出生天?難道要帶著魏國的這群蠢蛋一起逃?

  現在大軍十有八九已經被包圍,就算自己想帶著這支軍隊一起逃,又要如何突破包圍?何況有人會聽自己的嗎?

  蘇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命苦,從今以后能偷懶的日子大概會變得越來越少,不禁愁容滿面。

第4章:貽誤戰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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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衛森嚴的監軍營帳。

  “曹公公,一切具如卑職所言,咱們這路大軍就是因為延誤了十五日,應該還沒有被完全包圍,如果當機立斷說不定還能全身而退,要是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一身病服的蘇被徐方扶著,朝著監軍曹公公深深下拜。

  曹公公三十七八歲,頜上無須,白白胖胖,像個和善的富家翁,與印象里陰陽怪氣的宦官形象相去甚遠。

  剛才蘇把自己分析出來的局勢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講得有理有據,字字驚心。

  得知大軍傾覆在即,曹公公頓時心驚肉跳,從長長的桌案后鉆了出來,不停地踱著步子。

  “你說得有理,說得有理,大軍危矣,如何是好,該如何是好?”

  看他那副貪生怕死的模樣,蘇低著頭想笑不敢笑。

  思前想后,蘇還是決定帶上這支魏軍一起跑路,不是他正義感爆棚,實在是他人生地不熟,又沒有現代化裝備,在到處都是潰兵的戰場上獨自逃跑與自殺沒有太大區別。

  只有借用這支魏軍掩護自己,蘇才有可能在危機重重的戰場上爭取一線生機。

  只不過這樣一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蘇現在的身份不過是個不入流的親衛佐領,又要怎么讓大軍逃出包圍?

  莫說眼下情況不明,就算他妙計在胸也得有人聽自己的才行啊。

  靖武侯楊渭元是不用指望了,他雖是徐銳的義父,但在徐銳的記憶里他和自己并不親厚,而且等級觀念極重,要是直接找他,除了被打斷腿應該不會有其他結果。

  無奈之下,蘇想到了一個人,監軍曹公公。

  這人雖然不懂軍略,但能因為一箭之恩,把自己從兵荒馬亂的戰場上帶回來,應該有些義氣,說不定可以成為突破口。

  救兵如救火,蘇連忙讓徐方扶著他去找曹公公,這才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啪”的一聲,在營帳里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之后,曹公公終于重重地跺了跺腳,白里透紅的肥肉微微顫抖。

  他轉過頭,紅著眼睛,尖聲尖氣地對蘇說道:“徐佐領,你救過咱家的命,咱家也就不拿你當外人了。

  實話跟你說吧,臨行之前圣上專門交代過,要咱家多看,多聽,少說話,尤其不能干預軍事。

  咱家不懂打仗的道道,就是當好萬歲爺的眼睛盯住這幫驕兵悍將。

  此事干系太大,動輒就是掉腦袋的罪過,你雖說得在理,卻沒有站得住腳的佐證,咱家身為監軍,不得不慎重行事。

  所以此事咱家最多只能為你敲敲邊鼓,至于結果,那還得看你義父楊侯爺的定奪,希望你明白咱家的苦衷。”

  蘇微微一愣,沒想到只是因為一箭之恩,這個胖太監竟沒有絲毫推諉,把話說得如此直白,果真是個性情中人。

  蘇不禁對曹公公生出了幾分好感,連忙拜謝。

  “卑職替五萬將士謝過公公,您不必為難,只要您能幫卑職說話,成與不成都看天意,中間若有任何差池,卑職自當一力擔當,不會讓公公冒險!”

  曹公公深深地看了蘇一眼,點了點頭。

  “小子,你有膽識,有擔當,懂規矩,最關鍵的是不惜命,就沖這一點也算得上出類拔萃,圣上歷來求賢若渴,此事若真被你料中,咱家定保你一份前程!”

  蘇又是一愣,心道這曹公公雖不通軍略,收買人心倒是很有一套,事情還沒辦就開始封官許愿。

  “卑職愿鞍前馬后,為公公效命!”

  花花轎子眾人抬,蘇忙打蛇上棍,佯裝驚喜,再次拜謝。

  曹公公的一張胖臉頓時有了幾分笑意,擺擺手道:“是為圣上效命!好了,軍情緊急,別的話以后再說,你先跟我來。”

  說著,曹公公甩了甩錦袖,讓兩個小宦官出來領路,帶著蘇向中軍大帳行去。

  中軍大帳守衛森嚴,徐銳就是靖武侯楊渭元的親衛佐領,站崗的親衛都是他的同僚。

  之前聽說徐銳受傷不少人都為他擔心,但后來聽說他是為那閹狗擋了一箭,心里就多少有些膈應,此時再看他跟著曹公公亦步亦趨,更免不了讓人覺得趨炎附勢,再看他的目光就開始復雜起來。

  蘇滿腹心事,自然沒工夫理會這些人情世故,只是默默跟著曹公公走進大帳。

  大帳里立著一張威嚴的軍案,比監軍的還要大上一圈,上面放著一排花花綠綠的令箭,北武衛的虎首金印傲立正中。

  軍案后坐著一個四十歲上下,身著錦衣,目如鷹隼的中年人,他便是徐銳的義父,大魏國正二品定國將軍,加兵部尚書銜,北武衛指揮,靖武侯楊渭元。

  楊渭元乃是武勛世家出身,通韜略,卻不善武藝,看上去陰柔甚于武勇,倒像是文官而非武將。

  圍著中軍大帳插著一圈軍旗,每一面都代表著一個軍營,軍旗中間放著十幾張小幾,軍前會議剛剛結束,有幾張小幾還未收走。

  其中一張小幾后還坐著一個須發花白,孔武有力的老將軍。

  他姓劉名異,字弘達,乃是楊渭元的至交好友,正三品昭勇將軍,加兵部侍郎銜。

  劉異在軍中資歷極老,是北武衛副將兼前鋒營主將,地位僅次于主帥楊渭元。

  可此人偏偏性烈如火,極愛沖鋒陷陣,每有戰事必身先士卒,頗受士卒愛戴。

  再加上他對將士嚴厲至極,凡觸犯軍法者從不容情,所以幾乎所有士卒,包括徐銳在內都對他又敬又怕。

  “曹監軍去而復返所為何事啊?”

  見到曹公公走進帥帳,還不等楊渭元發話,劉異便抬了抬眼皮,沒好氣地問到。

  曹公公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很快便掩飾過去。

  他笑瞇瞇地朝劉異和楊渭元拱了拱手,說道:“二位將軍正好都在,咱家剛剛聽說一事,事關大軍生死存亡,特來說與二位將軍知道,請二位將軍定奪。”

  說著,他朝身后的蘇點了點頭。

  楊渭元和劉異這才注意到一身病服的蘇,頓時一陣驚愕。

  “銳兒,你不好好養傷,何故來此?”

  楊渭元沉聲問了一句,兩只鷹隼般的眼睛射來咄咄逼人的目光,久居高位的氣勢展露無遺。

  蘇只覺有股山呼海嘯一般的壓迫感撲面而來,若換個人站在這里恐怕早就兩腿一軟跪了下去。

  可是蘇哪會吃那一套?他的老師哪個不是管理數個星系艦隊的指揮官,說到氣場,楊渭元比他們差得可不止一星半點。

  何況在徐銳的記憶里,對這個義父的印象本就少得可憐,自己受傷之后連曹公公都親臨慰問,唯獨這個義父不見蹤影,可見他們的之間的關系冷漠到了何種地步。

  沒有顧慮,再加上事關身家性命,蘇沒有半點猶豫,立刻指著大帳下的軍用地圖開講。

  “兩位將軍,卑職剛剛聽說大軍已經到了沂水城外三十里,那我便從沂水城開始講起吧。”

  楊渭元見徐銳竟不回話,眉頭一皺,與劉異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隱隱的憤懣,只是礙于身邊的曹公公才沒有立刻發作,耐著性子聽蘇講解。

  蘇的聲音沉穩厚重,不卑不亢,講述時條理清晰,有理有據,軍國大事信手拈來,沒有一絲生澀、怯場,完全不像個十六歲的少年。

  畢竟是宇宙級的指揮官,蘇對戰場的敏銳把握和全面分析漸漸令劉異和楊渭元刮目相看,不知不覺竟被他吸引其中,甚至忘記了徐銳的身份。

  等兩人反應過來,這才暗暗心驚,這還是那個唯唯諾諾,只知道按命令行事的徐銳嗎?難道是曹公公想干預軍政,這才教他這般說辭?

  楊渭元和劉異雖是大軍主帥,卻更是朝廷官僚,碰上反常之事立刻聯想到的不是行軍作戰,而是黨爭。

  人一旦先入為主,便很容易跑偏,特別是當蘇說到涇陽軍力空虛很可能是敵人故意拋出的一個陷阱,三十萬大軍已經危在旦夕時。

  兩人的臉色終于開始難看起來,性烈如火的劉異甚至毫不掩飾心中反感,拍案而起。

  “豎子無知,什么陷阱,什么危在旦夕,簡直一派胡言!”

  蘇停下話頭,不卑不亢地朝劉異拱拱手,問道:“敢問將軍,卑職哪個地方說錯了?”

  見徐銳頂嘴,劉異臉色漲紅,怒目而視,大喝道:“朝廷邸報剛剛送達,南朝主力仍遠在北齊,其他五路大軍連戰連捷,如入無人之境,哪里有你說的什么陷阱?”

  蘇面色平靜地拱手道:“劉老將軍,戰爭是成體系的……呃,就是……各路大軍統一行動,相互配合,沒有一支精銳會有計劃地出現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按照我軍預計,整個涇陽省的南朝精銳都被抽調征伐北齊,可我軍糧道卻遭遇南朝精銳奇襲,而且敵軍沒有任何試探,直接發起進攻,顯然是早有預謀,這要如何解釋?

  好吧,也許您會說那不過是一支小股部隊,可既然其他幾路大軍都已經順利挺進,為何這支精兵不去抵擋他們,反而要來襲擊我軍糧道?

  我軍因暴雨延誤了足足十五日,就連坐鎮中軍的主帥齊國公都不清楚我軍的具體位置,何以這只精兵能夠精確找到我軍軟肋?

  卑職只能想到兩個合理的解釋。

  其一,涇陽省的軍力遠比我軍預估的多得多,依照卑職計算,能在三十萬大軍壓境之下完成合圍,并派出這樣一支精兵準確襲擾我軍糧道,至少也得有五十萬人馬!

  其二,南朝對我軍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說明我軍根本未能打破他們在涇陽省的絕對控制權,真正掌控戰局的不是我們,而是敵人!

  如此看來,這個兵力空虛的涇陽省不是陷阱又是什么?”

  劉異雙目一瞪,怒笑道:“無知小兒異想天開!自打大軍出征,我與你義父深怕中伏,早已放出近千斥候遠探六十里,否則昨日爾等遇襲,大軍怎會馳援如此之快?

  除了那股襲擊糧道的游騎之外,近千斥候一無所獲,正好印證朝廷邸報,哪有你說的五十萬大軍?

  何況率領其他幾路大軍的將帥亦是久經戰陣之輩,要真有伏兵,就算我北武衛的斥候全瞎了眼,難道其他幾路大軍也瞎了不成?”

  面對咄咄逼人的劉老將軍,蘇毫無懼色,據理力爭。

  “兵法有云,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南朝欲將我三十萬大軍一網打盡,自然千方百計誤導我軍。

  敢問劉老將軍,何以大軍尋敵舍近求遠,寧愿依靠大半個月前的朝廷邸報和遠出六十里的斥候,卻對近在眼前的警兆視而不見?

  糧道被南朝精兵襲擾本身就是南朝大軍藏于附近的鐵證,我軍卻視而不見,還不知其他幾路大軍究竟漏掉多少這樣的警兆,又怎么可能找得到近在眼前的幾十萬敵人?”

  “胡扯!”

  劉異怒不可遏:“朝廷邸報不可信,軍中斥候不可信,諸軍將帥亦不可信,難道信你這黃口小兒空口白牙的說辭?”

  蘇朝他拱拱手道:“有志不在年高,真理……就是正確的道理很多時候并不掌握在大多數人手上。

  卑職敢以性命擔保,南朝大軍就在左右,只要我軍后撤三十里,他們為防我軍逃走,自然就會從老鼠洞里鉆出來,到時候誰是誰非一看便知!

  還請將軍拋棄成見,救我北武衛五萬大軍于危難之中!”

  “放肆!”

  劉異劍眉倒豎,咬牙切齒地逼問道:“你一個小小的佐領,安敢說我三十萬大軍將帥盡是酒囊飯袋?究竟是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辱我將士,壞我軍心?!來呀,把這個殺才給我……”

  “慢著!”

  正當劉異怒發沖冠,打算把蘇軍法從事的時候,胖胖的曹公公淡淡地喊了一聲,他早就看劉異不順眼,現在眼見劉異辯不過徐銳,哪還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劉將軍,咱家雖然不懂軍略,徐佐領的見解也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但細想之下卻是句句在理。

  聽說劉將軍素有愛兵如子的賢名,徐佐領就算說錯了,您也該大加駁斥,好叫人心服口服,為何此次不教而誅,這般狹隘,難道是為了將軍的赫赫戰功才置三十萬將士的死活于不顧?”

  “放屁!軍法森嚴,豈如學堂辯論?你這閹狗貪生怕死,也敢說老子置將士的死活于不顧?”

  在楊渭元和劉異看來,曹公公為徐銳說話便進一步證實了他們的猜測,這閹貨果然想要插手軍略。

  劉異頓時勃然大怒,指著曹公公大罵不止。

  曹公公豁然起身,氣得臉色鐵青。

  “你……你……你這兵痞,咱家乃是受圣上欽命的鎮守監軍,您敢這般辱我,將圣上置于何處?莫非你想造反不成?!”

  “夠了!”

  眼見兩人越吵越兇,主帥楊渭元終于坐不住,狠狠一拍軍案,大喝而起。

  猶如潑婦罵街的兩人頓時停了下來,余怒未消地望著他,都在等著大帥的定奪。

  楊渭元臉色陰沉地望著蘇,問道:“那依你之見,大軍該如何行事?”

  蘇坦然道:“大軍耽擱了十五日,應該還未被完全包圍,若現在及時退走,只要小心一些,還有九成把握全身而退。”

  楊渭元搖頭道:“我軍現在退走,收復涇陽省的計劃就會全盤落空,莫說齊國公不會答應,其他五路大軍也不會答應!”

  蘇冷笑道:“他們當然不會答應,也用不著他們答應!

  現在他們已經是南朝的口中之肉,救無可救,而我軍要想全身而退,也還需他們拖住敵人,蝮蛇噬手,壯士斷腕,我就是要用那二十五萬將士的性命來換取我五萬大軍的生機!”

  此話一出,不僅劉異和楊渭元,就連曹公公都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蘇。

  帥帳里瞬間安靜下來,仿佛空氣突然凝固。

  不知道過了多久,劉異突然大喝一聲:“老子砍死你這無恥小人!”

  說著拔出腰上的寶刀,一個箭步沖將過來,看那架勢竟然真的想將蘇當場砍殺。

  曹公公嚇得呆若木雞,不知如何是好,楊渭元卻是早一步從大案后沖將出來,攔在劉異身前,死死按住他握刀的手腕。

  楊渭元強壓下怒氣,扭頭沖蘇喝道:“此次大戰之策乃是圣上欽定,你可知我北武衛擅自退卻,致使其他五路人馬全軍覆沒,會是何等罪責?

  就算將士一個不少地回到大魏,我等幾人也將人頭落地!

  何況我等作為統兵大將,用二十五萬將士換我等幾人性命乃是一生之恥,本帥等決計不會如此下作!”

  蘇也被眼前的局面嚇了一跳,一時沒想明白,明明是能救一個算一個的醫者仁心,怎么就成下作了?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劉異卻是甩開楊渭元,一刀將眼前的小幾劈成了兩半,看了看蘇,又看了看楊渭元,怒道:“靖武侯,你真是收了個好義子!”

  說完,老將軍收刀入鞘,竟是不發一言轉身出了帥帳。

  蘇沒想到事情會弄到這個地步,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楊渭元,還想說些什么,可楊渭元卻擺擺手。

  “明日一早進攻沂水城,你不必再說,要不是念你在戰場上悍不畏死,救下了曹監軍,今日定會將你軍法從事。”

  聽到最后的決定,曹公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看也不看蘇。

  蘇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楊渭元和曹公公驚愕的目光中,發瘋似地沖出了帥帳,連兩只鞋子跑丟了都沒有在意。

  帥帳外,氣沖沖的劉異剛要上馬回營,便見蘇火急火燎地朝他沖過來,到了面前納頭便拜,身子躬得很低。

  劉異原本想用手中的馬鞭抽他兩下解氣,可見蘇因為跑得太急,病服松散,腳下的鞋子不翼而飛,雙腳滿是污泥。

  他以為此子幡然悔悟,一片赤誠,手中的馬鞭便怎么也落不下去。

  誰知一拜之后,蘇卻是一臉急切地對劉異說:“將軍,明日攻城,您的前鋒營切不可盡全力,務必保留一半軍力以作后備,否則全軍危矣!”

  “你……”

  劉異愣了一瞬,再也忍不住攻心急火,揚起鞭子狠狠抽在蘇的身上,所過之處立時皮開肉綻,殷紅的血跡溢出衣衫。

  可蘇卻一動不動,只是再拜,還是那副憂國憂民的模樣,仿佛不聽他的就是罪大惡極。

  劉異心中大怒,用鞭子指著蘇,手上顫抖不止。

  “豎子!豎子!你義父早晚要被你害死!氣煞老夫,真是氣煞老夫也!”

  刮了蘇一眼,劉異恨鐵不成鋼地猛一跺腳,竄上戰馬飛馳而去。

  等在外面的徐方驚恐地看著這一幕,劉異一走,他立刻跑過來扶住蘇,憂心地問道:“少爺,劉老將軍向來脾氣大,您惹誰不好,怎敢去惹他?”

  蘇愣愣望著劉異遠去的身影,心中一片冰涼。

  “我也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現在看來天命好像沒站在我這邊……”

  其實仔細想想,他雖然已經洞悉了敵人的陰謀,可奈何人微言輕,手上又沒有證據,就算換成他自己做大軍主帥,也不可能憑一個半大小子的只言片語,拿三十萬人馬的性命去冒險。

  只能說敵人的計策實在太陰險,也太成功了,敵軍的主帥實在不簡單……

  輕輕嘆息一聲,蘇回過神來,一把抓住徐方的手腕:“快,收拾包袱,找兩匹快馬,牛車也行,咱們得趕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徐方豁然一驚。

  “少爺,您想當逃兵?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蘇沒好氣地甩開徐方,一巴掌拍在他后腦上,怒道:“殺個屁的頭,要是不跑都不用等人來殺,咱們明天就得死在亂軍之中!”

第5章:黑旗,黑旗!
謀斷星河全文閱讀作者:稻草天師加入書架

  清晨,第一縷晨曦點亮大地,五萬北武衛將士已經披甲列陣,一桿帥旗、十八桿軍營旗、三十二桿將旗,以及不計其數的旌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隨著一聲號響,五萬大軍齊聲大喝:“攻攻攻!”

  聲浪驚天動地,仿佛要將對面的沂水城掀上天空。

  蘇掛著兩個濃濃的黑眼圈墜在中軍之后,那是曹公公特意為他安排的位置,身邊的徐方也騎在馬上,不住地打著哈欠。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你不信我,我就自己開溜的原則,蘇昨晚原本已經收拾好細軟準備當一名光榮的逃兵,哪知道曹公公突然駕臨,拉著他的手長吁短嘆,不住地說他“孟浪”。

  “混小子,你那些渾話雖然在理,卻不能說得這般直白,不然你義父還有那個老兵痞哪還拉得下臉來?來來來,聽公公好好教你!”

  曹公公以為蘇太年輕,不懂政治和人心,苦口婆心地跟他講了很多魏國朝堂上的秘史和自己處事的感悟,情真意切,倒是讓蘇大為受益。

  蘇知道這胖太監是因為沒有幫上忙,心中有愧,這才特地跑來安慰自己,感動之余也被他的“義氣”弄得哭笑不得。

  其實蘇不是不懂政治,恰恰相反,軍事是政治的延續,他對這一點非常清楚,訓練時他的《政治軍事學》從來都是滿分,甩了其他天之驕子好幾光年。

  可是一來他記掛著宇宙中的那場大戰,心中著急,二來也是對徐銳的身份沒有什么代入感,這才會不顧楊渭元和劉異的臉面,當場把事情說破,最后不歡而散。

  當然,同樣好心辦壞事的還有曹公公。

  等一臉感動的蘇把曹公公送出營帳時早已經月上三竿,到處都是值夜、巡查的哨兵,再想逃跑已經沒機會了。

  蘇只好備著衣物和干糧熬了一夜,天一亮就老老實實地混在中軍之后。

  他打定主意,只要大軍一旦出現敗像,他就會帶著徐方立刻逃走,再也不管這群蠢貨的死活。

  “少爺,昨日您為何不讓劉老將軍全力攻城?”

  就在蘇偷偷埋怨曹公公的時候,徐方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

  蘇瞟了他一眼,說道:“兵法云,勝兵先勝而后求戰,敗兵先戰而后求勝。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為勝敗之政。

  這話的意思是取勝的軍隊總是先立于不敗之地,再求決戰,敗軍則是先與敵交戰,再尋勝利之機,善用兵者,能運用一切資源掌握戰場的主動權。

  從大局來看,敵人的目標是以涇陽省為誘餌,吃掉鉆進陷阱里的三十萬大軍,而我軍已入甕中卻不自知。

  所以,南朝誘敵深入,立于不敗之地,乃是勝軍,我軍落入圈套,盲目交戰,乃是敗軍,主動權已經掌握在敵人的手里。

  但具體到這一場仗,在三十萬大軍中,我軍只是偏師,又因暴雨延誤了十五日,沒能按時抵達預定地點,也就沒有完全鉆進包圍圈,主動權仍舊掌握在我軍手上。

  為求最大戰果,我料定南朝一定會先集中主力消滅其他幾路大軍,現階段用來對付我軍的兵力必然有限。

  那么南朝在兵力有限的情況下,又要如何掌握沂水戰場的主動權呢?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先把我軍拖垮,然后伺機偷襲!”

  “偷襲?”

  “對,就是偷襲。”

  蘇點了點頭說:“我軍延誤了十五日,為追上其他幾路大軍的進度,必然會全力攻城。

  我若是敵軍主帥,一定會抓住這一點,等到敵人攻城疲憊之時再伺機偷襲。

  冷兵器戰場……呃,戰場之上士氣十分重要,只要趁我軍疲憊時偷襲,一舉擊潰我軍軍陣,士氣一泄,五萬人就會瞬間變成五萬只待宰的羔羊,那時候還不是任人宰割?”

  說著,蘇想起當年學過的一場經典戰例,前秦苻堅率領百萬大軍攻打東晉,士氣大泄之后竟被幾千人馬殺得丟盔棄甲,成為了歷史上以少勝多的經典戰例。

  類似的例子多不勝數,在缺乏信息傳輸手段的冷兵器時代,一旦軍陣大潰,再兇猛的虎狼之師也會變成羔羊。

  想起這五萬人馬即將步他們的后塵,蘇就一陣唏噓。

  “所以您才讓劉將軍留足后備軍,以備敵人偷襲?”

  徐方驚呼到。

  蘇嘆了口氣說:“是啊,劉老將軍的前鋒營定然會第一個攻城,也定然是最疲憊的軍隊,十有八九會被敵軍當做突破口。

  可惜老將軍性子太烈,不愿聽我把話說完,何況就算我曉以利害,他也不會言聽計從,經驗主義害死人啊。”

  “那今日一戰豈不是必敗無疑?少爺,我們該怎么辦?”

  徐方雖然不知道什么叫經驗主義,卻明白少爺口中的可怕后果,頓時駭得臉色慘白,手足無措。

  蘇苦笑道:“戰場殘酷,哪有什么情面好講?既然他們不愿意拿二十五萬將士來救這五萬大軍,那咱們便只好拿這五萬大軍來救自己了!

  一會兒你看我眼色,一旦敵軍奇兵偷襲,我軍戰陣出現潰敗之像,我們立刻縱馬逃跑,讓這五萬潰兵幫咱們爭取一線生機。”

  “可咱們怎么逃得過南朝的鐵騎?”

  徐方擔心地問。

  蘇笑道:“你放心,咱們只要比北武衛的步兵跑得快就會安全。”

  一旦大軍崩潰,就會變成一場殲滅戰,敵人的主要目標是中軍里的主帥,其次是大量殺傷有生力量,只要他們比步兵跑得快,五萬北武衛就會為他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低沉的牛角號被吹響,緊接著是動人心魄的“隆隆”鼓聲,北武衛大軍前陣在號聲和鼓聲的指引下迅速行動,拉開了攻城戰的序幕。

  蘇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韁繩,心臟怦怦直跳,雖然在電腦系統里和宇宙中身臨其境地經歷過無數次戰爭,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見證冷兵器時代的肉搏戰,緊張和興奮一瞬間點燃了他的血液。

  蘇苦笑一聲,看來自己還真是個天生的戰爭狂人啊……

  前軍之中,劉異騎在馬上,身邊的傳令兵來回穿梭,發出一道道將令。

  望著第一波沖鋒的士卒,他也不禁心生感慨。

  “可惜啊,首戰竟不能親自上陣,先登城頭,是為平生一大憾事。”

  前鋒營副將梅闖笑道:“老將軍戎馬一聲,經歷大小戰事數百場,大多都是身先士卒斬將奪旗,何來憾事一說?

  今日乃攻一座小城,守軍不過三千,在我大軍壓頂之下還不是手到擒來,將軍且安坐中軍,等著兒郎們建功立業吧。”

  劉異搖搖頭:“本將今日心神不寧,爾等不許輕敵!”

  梅闖笑道:“將軍還在為徐銳那小子的渾話生氣?等大軍攻克沂水,末將親自帶幾個人把他教訓一頓便是,好讓他看看戰陣之上豈是他這等黃口小兒的游戲之地!”

  劉異沒有回話,想起昨日徐銳鄭重其事地讓他不要全力攻城,眼皮就突突地跳了起來,心中也越發不寧。

  “福春,今日攻城且先留一半人馬,待情況明朗再做定奪。”

  福春是梅闖的表字,聽劉異這樣說,詫異道:“難道將軍真信了那小子的鬼話?”

  劉異搖頭道:“不是信他,只是但求心安而已,沂水城只有三千守軍,也不差本帥截留的兩千五百人馬,慎重一些也是好的,大不了前鋒營不要這個首功便是!”

  見劉異下了將令,梅闖雖然心中不以為然,卻也不好開口反駁,只得讓身邊的傳令兵去通知正在備戰的士卒。

  除了劉異之外,中軍里的楊渭元也是眉頭緊鎖,雖然他也認為徐銳說的乃是一派胡言,但不知為何,心中卻警鈴大作,不得安寧,專門留下了三個營,近九千人馬作為預備隊。

  數輪箭羽過后,在震天的喊殺聲中,出戰的兩千五百前鋒營將士率先沖到城下,之后是健峰、白虎、破虜幾營的兵馬,小小的沂水城下頓時被一萬兩千多人擠得水泄不通。

  士卒們用圓盾護住頭頂,一手持刀,一手推著破城錘和云梯之類的攻城器械,快速接近城墻。

  城頭上的南朝守軍被箭羽壓制,不敢冒頭,一切都和想象之中一模一樣,只要云梯搭上城墻,大魏的額英勇將士便能在城頭打開一處豁口,戰斗也就差不多到了尾聲。

  可是,就在云梯快要接近城墻的時候,沂水城內突然傳來一陣陣恐怖的機簧聲,數百只半人高的木桶越過城墻,如同冰雹一般砸向正在攻城的魏軍。

  幾十個倒霉蛋躲閃不及,只能舉起圓盾護住腦袋,但薄薄的圓盾根本無法抵擋重力加速度下的木桶,被砸中的士卒瞬間便成了肉泥。

  更糟糕的是,木桶落地之后,“砰”的一聲碎裂開來,淡黃色的液體立刻灑得到處都是,一股怪異的味道彌漫開來。

  “不好,是火油!”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攻城的軍陣頓時一慌,可還沒等他們做出反應,城頭上突然喊殺聲四起,黑壓壓的人頭從墻垛后鉆了出來,拼命朝城下射箭。

  他們射的不是普通的箭羽,而是火箭!

  一時間,強弩的弓弦聲、箭羽的呼嘯聲、士卒的喊殺聲匯集在一起,成了死神敲響的喪鐘。

  不過短短一瞬,沂水城下化作一片火海,水泄不通的城墻外猶如燃燒的泥沼,被點燃的士卒抱頭鼠竄,卻又寸步難行。

  慌亂之中,更多的軍卒被點燃,木質的攻城器械上竄起的火苗竟有十幾米高,焦糊的人肉味隨著風勢遠飄數里,儼然一幅人間地獄的場景。

  中軍之中,沖天火光映紅了楊渭元的臉,他面無表情地望著沂水城,對身邊的傳令官說道:“他們沒有多少火油,傳我將令,伏虎、銳虎、蒼鷹、白狐四營出戰,去把城下的人換回來,進攻不能停,務必一鼓作氣拿下沂水!”

  “得令!”

  傳令官抱拳行禮,接著跳上快馬揚長而去。

  隨著將令下達,第一輪進攻部隊緩緩后撤,被剛剛出戰的生力軍換了下來,北武衛依然保持著對沂水城的高壓態勢。

  “少爺,火油乃難得之物,他們一次用這么多,必會后繼無力,看樣子要不了多久我軍就能攻下城池。”

  徐方到。

  蘇翻了個白眼,冷笑道:“想得美,敵人敢一次性用那么多火油,必然是城中物資儲備充足,你看著吧,這座小小的沂水城一定會崩下北武衛一口虎牙!”

  事情的發展的確如蘇所料,城中的火油足足射了六輪之多,給攻城的魏軍造成了大量傷亡。

  等到火油終于用盡,攻城的士卒們又遇到滾木礌石、金湯、開水,加上雨點般的箭羽,魏軍傷亡仍舊居高不下。

  到了這個時候,攻城的魏軍才驚愕地發現,沂水城頭的三千守軍雖然數量不多,可一個個經驗豐富,悍不畏死,完完全全就是南朝精銳,和傳說中一觸即潰的老弱病殘相去甚遠。

  所幸北武衛乃是北朝十二精銳之一,戰斗力超強,在一輪輪的打擊之下仍舊保持著強悍的攻勢,甚至趁著箭羽的空隙幾次沖上城頭,不過最后卻都無功而返。

  戰斗從清晨一直打到正午,再從正午打到日頭西斜,雙方都漸漸陷入疲憊,士氣飛速下降,一切都正朝蘇預言的方向發展。

  “將軍,把剩下的一半人馬交給末將,末將保證一定拿下沂水!”

  梅闖半跪在劉異面前,他一臉烏青,鼻孔里全是黑灰,一身重甲破爛不堪,甲葉的空隙之中還插著不少斷掉的箭頭。

  眼看戰事不利,剛剛他親自帶兵沖殺了一次,卻仍舊被強悍的守軍打了回來,不僅沒有取得任何戰果,反而折損了大半人馬。

  激憤之下,他這才來找劉異要那兩千五百人馬,誓要一雪前恥。

  劉異面沉似水,望著濃煙滾滾的沂水城,心中不斷回蕩著昨日蘇說過的那些話。

  精銳,沂水城里的是精銳!

  既然沂水城里的是精銳,難道附近真的藏著南朝的大軍?!

  “將軍,戰場之上切不可猶豫啊!”

  梅闖的一聲吶喊把劉異的思緒拉了回來。

  劉異目光一凝,心中鎮定下來。

  是了,戰場之上切忌猶豫,所謂疑心生暗鬼,就是這個道理,哪來的南朝數十萬大軍?不是過徐銳小兒的鬼話而已!

  徐銳小兒,你亂我心神,誤我甚多,今日戰后定要將你軍法從事!

  想到這里,劉異終于恢復常態,朗聲喝到:“傳我將令,命前鋒營所有人馬立刻整備,隨老夫出戰……”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邊卻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將軍,你看那邊是什么?!”

  軍陣之上一驚一乍乃是大忌,劉異聞言立刻沉了臉色,正要呵斥驚呼之人,可一看身邊眾將俱是一臉驚異之色,心中頓時一突。

  待他朝眾將目光所指之處望去,剎那間臉色變得煞白。

  只見在魏軍軍陣西面的一處小丘之上,突然出現一軍,清一色黑衣黑甲,胯下戰馬俱是一人高多,烏黑發亮的高頭大馬。

  人馬所至猶如一股黑色的巨浪高高揚起,又如黑色山岳聳立不可一世,殺伐之氣直沖云霄,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砸下,將一切攔路之物碾成齏粉。

  “黑旗軍,是黑旗軍!”

  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那聲音仿佛黑夜撞鬼,驚駭得變了調子。

  整個魏軍頓時轟亂起來,仿佛兔子見了猛虎,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劉異終于明白徐銳為什么不讓自己全力攻城,原來就是為了防備這些家伙的突然襲擊!

  “慌什么?!楊帥早已料敵于前,前鋒營還有一半生力軍就是為他們準備的,傳我將令,前鋒營所有人馬立刻整備,隨老夫迎敵!”

  劉異高喊一聲,跨上戰馬,眾將官聽說主帥早有準備,心中稍稍安定,可沒人注意到一向矯健的劉老將軍剛剛足足蹬了三次馬鐙才騎上戰馬。

  此時中軍之中也是亂作一團,“黑旗軍,黑旗軍”的驚呼此起彼伏,連沂水城下被燒成一片火海都未曾動容的楊渭元,在看到這只人馬的一瞬間也不禁面色大變,雙手不住顫抖。

  中軍之后,徐方面如土色,騎在馬上好似一尊泥塑一動不動,似是已經被嚇傻了一般。

  聽著身邊的驚呼,蘇皺著眉頭,不解地問道:“什么黑旗軍?他們很有名?”

  徐方咽了口吐沫,擠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少爺,您還真是把什么都忘了,那可是黑旗軍啊,全天下最恐怖的虎狼之師!”

  “哦,這么厲害?”

  蘇微微一愣,看那黑旗軍至多不過三千人馬,雖然軍容雄壯,殺氣沖天,但以他的見識也就覺得平平常常,沒想到竟然會有這么大名頭。

  見蘇似乎不解,徐方連忙解釋道:“黑旗軍總數只有一萬,戰力卓絕,以一當百,當世最強!不過眾人恐懼的并不是他們的戰力,而是他們的身份!”

  “什么意思?”

  蘇更加費解。

  徐方說道:“黑旗軍乃是南朝武陵王的親軍,黑旗所至,武陵王的主力必在左右!”

  “這個武陵王又是誰?”

  蘇撓了撓腦袋,又問到。

  徐方道:“武陵王乃是南朝名將,自出陣以來大小數百仗無一不是大勝,素有兵圣之稱!

  想當年吾皇初登大寶,得展雄途,我大魏兵鋒橫掃天下,只差一步就能完成大一統的千古偉業。

  當時的南朝還不過是個貧弱小國,我軍長驅直入,直指王都,無人可擋。

  可就在即將攻陷南朝王城之時,武陵王橫空出世,以一介巡城校尉之職奪了守城大將的兵權,硬抗我大軍三十三天。

  之后更是經歷大小七十余戰,連破我軍十幾支精銳,不僅收復全部國土,還深入我朝境內燒殺擄掠,以為報復。

  那一戰,我軍精銳折損大半,光是國公就戰死了三個,其余陣亡或被俘的將領更是多不勝數。

  自此之后,我朝便再也沒有染指天下的力量。

  而武陵王平步青云,逐漸掌握南朝大權,在他的經營之下,南朝國力迅速強盛,與我朝漸成南北鼎立之勢。

  兩國交戰數百場,無一不是南朝大勝,若不是南朝發展太快,根基不穩,說不定現在的天下早就是他一家的了。”

  聽完徐方的描述,蘇終于明白魏國軍隊為何如此恐懼黑旗軍,一個從未戰勝過的,如傳說一般的敵人,這不就是這個世界的拉巴哈爾人么?

  不,那是比外星文明更加令人絕望的敵人,因為你明明了解他的一切,卻就是無法戰勝他,看來涇陽省這個陷阱就是出自這家伙之手,這一戰的結果已經注定了。

  仿佛為蘇的猜測做注腳,只有三千余人的黑旗軍在戰陣之上果然神鬼莫測,所有魏軍都是一觸即潰。

  奇怪的是,他們并不與眼前的敵人糾纏,而是繞了個大圈,直撲最為疲憊的前鋒營而來,果然和蘇料想得一樣,敵人打算直接擊潰最為疲憊的前鋒營,讓北武衛軍陣大亂。

  只有這個辦法才能用最小的代價一口吃掉北武衛的五萬大軍!

  好大的胃口,好厲害的指揮官,現在北武衛已經完了,必須馬上就走!

  想到這里,蘇決定不再猶豫,立馬逃走,可就在他打馬欲走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徐方的一聲驚呼。

  “少爺你看,前鋒營竟然抗住了黑旗軍的第一波沖擊!”

  “什么?!”

  蘇豁然一驚,連忙朝戰團望去,只見黑旗軍竟然真的被狙擊在前鋒營的戰陣之上,雖然潰敗只是遲早的事,但爭取的這一段時間卻足以改變整個戰場的態勢!

  蘇皺著眉頭看了片刻,突然動容道:“他留了一半人馬,他真的留了一半人馬,好啊,好啊,現在還有機會,還有一線生機!”

  說著,蘇一揚馬鞭,胯下的駿馬像是發了瘋似地往前沖去。

  徐方大驚:“少爺,您要去哪?”

  “中軍大帳!”

  蘇頭也不回,頃刻之間便消失在亂軍之中,只留下鏗鏘有力的一句回答。

第6章:力挽狂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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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一邊打馬狂奔,一邊觀察著戰場的態勢,他之前沒騎過馬,但好在胯下的戰馬是早已馴服的良駒,與徐銳非常親密,可以迎合主人的姿態穩穩馳行。

  可即使這樣,他也騎得險象環生,要不是距離中軍大帳很近,說不定還沒跑到就已經墜馬身亡。

  然而,此刻的他又是興奮,又是急迫,完全沒有精力顧及自己的安危,這一路上他看得清楚,黑旗軍沒有任何后續部隊。

  也就是說,這支黑旗軍十有八九是支孤軍,而且是從別處趕來,正處在人困馬乏的狀態之中。

  依照蘇的判斷,敵軍主帥大概是想等大軍攻城疲憊,先以三千黑旗軍沖亂北武衛陣腳,待大軍潰散,再輔以城中守軍聯合出擊,一舉吃掉所有敵人。

  若是劉異沒有聽從蘇的勸告留下一半人馬,北武衛必然逃不過全軍覆沒的下場,可是現在前鋒營用兩千五百生力軍為大軍爭取了時間,蘇就有辦法力挽狂瀾!

  當然,前提是北武衛有人聽他的。

  “站住!來者何人?竟敢擅闖中軍大帳!”

  中軍大帳前,兩排親衛橫刀出鞘,飛馳的駿馬頓時人立而起,差點將正在思考的蘇甩飛出去。

  蘇好不容易穩住身體,從馬上一躍而下,唱名道:“親衛佐領徐銳有緊急軍務求見大帥!”

  那兩排親衛都是徐銳的同僚,自然和他非常熟悉,但職守在身,容不得他們徇私舞弊。

  領頭的佐領搖頭道:“徐佐領知道規矩,大戰之時閑雜人等非大帥召見不可入賬,莫讓末將為難。”

  蘇咬著牙齒,正搜腸刮肚地想著說辭,卻突然聽到賬內傳來一聲大喝。

  “大帥,黑旗軍快要沖破前鋒營防線,末將請求調集未曾出戰的三營兵馬前去阻攔!”

  “末將附議!”

  “末將也附議!”

  大帳之中一陣附議之聲,蘇卻暗叫一聲糟糕,心中頓時大急,不顧一切地高喊道:“不可阻攔,不可阻攔,若正面阻攔全軍危矣!”

  中軍喧嘩可是大罪,攔住蘇的幾個親兵大急之下連忙一擁而上將其按倒。

  蘇又不會武技,哪里能夠反抗,幾乎瞬間便被制服。

  中軍之中,面無人色的曹公公正坐在輔位上發呆,自打戰爭一開始他就有些心神不寧,等到黑旗軍出現時,他更是直接被嚇破了膽,以為死期將至,已然魂飛天外。

  直到聽見蘇的聲音,曹公公頓時如僵尸回魂,臉上有了幾分生氣,極度恐懼的情緒竟然隨著那一聲高喊消散了大半。

  “徐銳,是徐銳那小子來了,有救了,有救了,快,快把他叫過來!”

  曹公公不顧滿帳將官的錯愕目光,扯著嗓子尖聲怪叫。

  兩個小宦官連忙沖到大帳門口去接徐銳,一向不喜監軍插手軍事的主帥楊渭元只是瞟了他一眼,竟然罕見的沒有開口阻攔。

  帳中的將領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個徐銳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本事讓兩位主帥一反常態。

  直到小宦官領著蘇進到大帳,眾將領才反應過來,來的原來是大帥的義子徐銳。

  幾個高級將官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埋怨。

  帥帳只有高級軍官得入,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讓一個受傷的親衛佐領進入大帳,曹公公這個閹貨果然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只是英明的大帥怎么也會由得他胡來?

  “大帥,請速速派出三營阻攔黑旗軍,再晚些只怕就來不及了!”

  滿臉絡腮胡的指揮僉事肖進武跨出一步,抱拳大吼。

  “來不及也好過徹底葬送五萬大軍!”

  蘇一進帳門便聽見有人出了個餿主意,情急之下也不管那些該有的禮數,張口就喊了一句。

  眾將官扭頭一看,只見徐銳一臉不屑,頓時大怒,幾個脾氣暴躁些的甚至已經擼起袖子,準備教訓這個不懂規矩的小子,只是被袍澤拉住才沒有動起手來。

  軍中不比別處,能在這里混出名堂的哪個不是死人堆里打滾的人物,沒人會管你是誰的義子,要不是眼下正在戰時,徐銳被痛毆一頓還算輕的。

  曹公公一見徐銳,三魂七魄瞬間歸位,“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竄了起來,幾大步跨到徐銳身邊,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道:“小子,你總算來了,快,快說說現在該怎么辦?”

  眾將官見徐銳與曹公公親密無間,以為他已經成了那閹貨的狗腿子,心中更是不忿,望向他的目光仿佛一把把寒光閃閃的刀子。

  蘇知道自己的一句話已經得罪了滿堂的將官,可現在不是當老好人的時候,只得硬著頭皮朝楊渭元和曹公公拱拱手,不卑不亢地說:“若派三營正面阻攔黑旗軍,大軍必潰!”

  “轟”的一聲,全場一片嘩然。

  “放屁!”

  指揮僉事肖進武大怒道:“小兒無知,若不派兵阻攔,黑旗軍必定直指中軍,到時候才真是無力回天!”

  蘇冷哼一聲道:“黑旗軍人馬合一,來去如風,三營步兵若正面阻攔,敵人必會繞開防線去攻他處。

  其余各營兵馬具是疲兵,根本無從抵擋,增援的步兵又追不上他們的速度,只能跟在他們屁股后面吃灰,最后的結果就是我軍大潰,敗勢難以挽回!

  試問各位將軍,誰能告訴卑職要是發生這等情況又當如何控制局面?!”

  “這……”

  滿堂將領頓時面面相覷。

  發揮騎兵的速度優勢,甩開步兵,攻擊軍陣的薄弱環節,徐銳說的是經典的騎兵戰法,任何一個頭腦清醒的騎兵將領都會如此行事,又何況是黑旗軍這種王牌中的王牌?

  這種情況不是有可能發生,而是肯定會發生!

  而一旦有數營軍陣被沖散,出現大批逃兵,五萬大軍就會頃刻土崩瓦解,變成一群待宰的羔羊。

  到那時,就算兵圣武陵王站在他們這邊,也只能束手無策,徒呼奈何。

  想起可怕的后果,先前極力請求出戰將軍們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其實不是他們太蠢,而是黑旗軍的出現打亂了他們的計劃,更重要的是武陵王的威名對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壓力,讓他們只能慣性地想著如何抵擋,而忘記了全面思考。

  此時被蘇輕輕一點,眾將官仿佛瞬間揭開了障目的那片小葉,立刻回過神來,只是回過神來是一回事,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想出應對之策又是另一回事。

  偌大的帥帳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身上,雖然不愿意承認,但蘇的當頭棒喝先聲奪人,已經讓人忘記了他的年紀和職銜。

  楊渭元將手中的令箭甩在桌上,面無表情地說:“本帥之所以一直沒有派出三營,便是顧慮這等結果,既然徐佐領硬闖中軍大帳,想來已經有了辦法,說說吧。”

  蘇抱拳道:“卑職的確想到了辦法,就看大帥敢不敢同卑職賭上一賭?”

  “賭?”

  眾將又是一愣,軍中嗜賭,可誰又敢違抗軍法,在戰時開賭?莫非這小子以為楊大帥的斬首鋼刀不夠鋒利?

  楊渭元鷹隼般的眼睛微微一瞇,不疾不徐地問道:“說,怎么賭?”

  蘇坦然道:“卑職觀黑旗軍僅有三千余人,且是一支孤軍,只要限制住他們的機動性就能慢慢將其蠶食。

  所以,大軍可以在正面放開一條通道,將黑旗軍引入中軍,中軍大營前挖有壕溝,設有拒馬樁,能夠大大拖慢騎兵的速度。

  只要親衛營堅持一炷香的時間,再讓未曾出戰的三營從四面合圍,就有可能一舉將這三千騎兵徹底殲滅!

  只不過此舉太過行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所以卑職才問大帥敢不敢和黑旗軍賭一次性命?”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想要圍殲黑旗軍,這是從來不曾有人辦到過的壯舉,這個少年竟有這樣的雄心和氣魄,真可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讓在場的一干將官汗顏。

  可是這一計聽上去雖然可行,實際操作起來卻是困難重重,只要有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就會導致全軍覆沒,風險實在太大。

  “萬萬不可!”

  肖進武即抱拳道:“此法雖可行,但過于行險,若黑旗軍鐵了心攻下中軍,僅憑親衛營的兵力根本無從抵擋,一旦中軍有失,大軍群龍無首之下仍會大敗,而且敗得更快,更慘!”

  肖進武乃是宿將,用兵向來持重,自然第一個反對冒險。

  他的反對得到了不少將領附議,軍陣之上沒有僥幸,無論古今,指揮系統都是重中之重,要是為了穩住軍陣丟了主帥,這才是得不償失的蠢事。

  諸將的擔心也正是楊渭元憂慮的,他皺著眉頭望著蘇,似在等他如何作答。

  蘇壞笑一聲道:“將軍莫急,卑職還沒說完,兵法云‘圍師必闕’,大軍只要在包圍圈中留出豁口,黑旗軍有了退路自然不會死戰。

  而我軍只需在每條豁口之后再設包圍,循環往復,如同大圈套小圈,區區三千人馬,就算戰力再強也會被慢慢蠶食!”

  一語話畢,大帳之中再度安靜下來,好似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大概愣了幾秒鐘,突然傳來一聲大贊:“妙計!妙計啊!如此簡單的妙計,肖某為何就未曾想到?!”

  肖進武光明磊落,性情耿直,一聽此言,頓時醍醐灌頂,竟不顧前一秒還在反對,毫無保留地交口稱贊,其他將官也連連點頭,不禁對這個身著病服,發髻散亂的少年刮目相看。

  幾個相熟的將軍更是心中納罕,這勇武木訥的徐銳難道是受了哪位高人的指點?不然怎么會轉瞬之間便有了這般鬼神莫測的才氣?

  楊渭元盯著徐銳上下打量,雙目之中異彩連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甩出一只令箭,大喝道:“指揮僉事肖進武何在?”

  “末將在!”

  滿臉絡腮胡的肖進武立刻抱拳出列。

  楊渭元道:“命你親率三衛出戰,一應戰法具按徐銳之策,速速布置,不得有誤!”

  “末將遵命!”

  肖進武接過令箭,微微叩首轉身出了大帳。

  蘇連忙頓首道:“還有一事大帥需提前布置,卑職料定黑旗軍殺入中軍之后,城中必會再出一軍以為呼應,大帥可令前鋒營速速整頓亂軍,盯住馳援之敵,如此當可萬無一失!”

  楊渭元微微一愣,問道:“前鋒營若被黑旗軍擊潰,那便是新敗,新敗之軍,你如何斷定他們還有一戰之力?”

  蘇自信道:“黑旗軍戰力強悍,前鋒營必然堅持不了多久,但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之內,被沖亂的只會是軍陣,不會傷根本,只要有效組織,立刻就能恢復戰力,足以抵擋城中守軍。

  況且前鋒營潰敗之后軍心必然受損,若是擊潰戰力較弱的城中守軍,也利于前鋒營盡快恢復軍心士氣,一舉兩得!”

  楊渭元點了點頭,他也是果決之人,既然已經決定按照蘇的計策行事就沒必要再扭扭捏捏,現在時間緊迫,已經沒時間再耽擱了。

  他當即又抽出一只令箭甩在地上,喝道:“傳令前鋒營,令劉老將軍潰敗之后速速整頓,準備迎接城中之敵!”

  傳令官連忙拾起令箭,飛速鉆出帥帳,騎上戰馬,風風火火地朝前鋒營奔去。

  做完這一切,楊渭元起身走出軍案,朗聲道:“諸將隨本帥上點將臺,一同指揮。”

  說完,他當先走出帥帳,其余將領緊隨其后一起往點將臺行去,蘇被曹公公拉著,緊緊跟在楊渭元身后,亦步亦趨。

  點將臺乃是用土石壘成的一處高臺,站在其上能夠鳥瞰整個戰場,視野極佳。

  蘇還是第一次如此直觀,如此全面地觀摩一場大規模的冷兵器戰斗,瞬間熱血澎湃,渾身顫栗。

  戰陣之上,北武衛訓練有素,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已經按照蘇的計策展開布置,軍陣中門緩緩打開,不露痕跡地敞開懷抱,準備迎接恐怖的黑旗軍。

  而黑旗軍更是悍勇,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已經沖破前鋒營的封鎖線,在那之后又接連沖破四個營的軍陣,所過之處如蛟龍入海,雞飛狗跳,疲兵敗將莫不是一合之敵。

  站在點將臺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北武衛原本嚴整的軍陣上出現了幾大團亂麻,大批潰兵四散奔逃,隱隱有了崩潰之勢。

  要不是前鋒營爭取了不少時間,大軍得以從沂水城下退走,從容調整陣型,此刻恐怕早已經被兩面夾擊,演變成一場大潰敗。

  就在黑旗軍大殺四方之際,果然敏銳發現魏國中軍之前出現的那條通道,黑旗軍中頓時傳出一陣呼哨,三千余人整齊劃一,似開閘的洪水向缺口涌來。

  擋在他們面前的一個軍陣瞬間便被沖垮,大批敗軍潰退下來,堵死了后續部隊的通道,引起一陣混亂。

  軍法營立刻就位,就地斬殺了不少逃兵,可還是有更多的士卒被嚇破膽,四散奔逃,沖散軍陣,整個戰場就好像一部被齒輪卡住的機器,被砸開的大門遲遲無法關上。

  蘇豁然一驚,到了此刻,他才算真正見識了黑旗軍的戰斗力,戰場上的情況遠比他想象得要糟糕得多。

  若是無法及時堵住黑旗軍的后路,他的計策便無法繼續,等正面的親衛營被沖破,整個大軍便再也逃不過全軍覆沒的下場。

  太快了,實在太快了,黑旗軍的行軍速度太快,魏國的軍陣敗得也太快,遠遠超出了蘇的預料,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計策究竟能否抗住實踐的檢驗。

  戰場就是這樣,理論是一回事,實際又是另一回事,在缺少了實際數據的情況下,蘇也不得不用最原始的估測法,這樣做的后果就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么。

  好在北武衛畢竟是魏國強兵,在片刻的混亂之后,后續趕來的軍隊終于將潰兵分流,緩緩合上缺口,堵死了包圍圈。

  可蘇還來不及松口氣,新的狀況就又出現了。

  “報!!”

  一個傳令兵沖到眾將官前叩首道:“啟稟大帥,黑旗軍已經攻入中軍,與親衛營接戰!”

  “再探!”

  “遵命!”

  眾將連忙朝戰團望去,只見黑旗軍所向披靡,殺得親衛營節節后退,親衛營的兵力雖然與黑旗軍相當,可輕裝步兵的戰斗力和重騎兵差了又豈止一倍,剛一接戰便岌岌可危。

  若是連未曾出戰的親衛營也一觸即潰,那么點將臺上的這十數位首腦便將直接暴露在敵軍的屠刀之下,蘇的良策就會變成自取滅亡的蠢策。

  而蘇本人恐怕也將和只會紙上談兵的趙括一樣,淪為笑柄。

  黑旗軍的戰斗時簡直匪夷所思,這樣下去絕對不行,得趕快想個辦法扭轉局勢!

  看著急轉直下的戰場形勢,蘇皺著眉頭,大腦飛速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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