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和櫻的聲音好像!”
八重霽驚奇,他雖然沒搞懂邪惡長匣中封印少女說的什么意思,但這并不妨礙他拿對方與自己妹妹做比較。
被邪惡長匣封印的少女和他一直對視,八重霽心中憑空生出一股寒意。他剛才明明看到“少女櫻”身邊升起不詳黑氣!就跟神社中記載的妖怪一個模樣!
“你......你一定是妖怪對不對!變化成櫻的模樣騙我!休想讓我幫你解開封印!”
秀氣如同女孩兒般的八重霽放出狠話,然而邪惡長匣中除了那些美妙音樂外,就連“少女櫻”也沒有絲毫動靜。
小臉微沉,這種重要的事情果然還是要交給父親大人處理。八重霽的兩只小手死死握住邪惡長匣,像是捧著災厄一樣,“嗖”的一聲朝山下跑去。
“別想蠱惑我!”
“你這不詳之物!”
“我要把你放在神社供奉的靈刀下,讓你重新洗滌靈魂!”
不多時,邪惡長匣中由妖怪所變化的少女櫻又說話了,八重霽那張小臉上愈加不安,奔跑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嘭!——”
像是命運對他開的小玩笑,路邊不知何時冒出的樹根一下子把八重霽絆倒。
邪惡長匣立馬脫手而出!
跌倒在地的八重霽瞪大眼睛,不顧臉蛋上沾染的灰塵,小手下意識向前伸出,想要勾住飛出的邪惡長匣。
“啪~咔~咔~啪~”
“呃!”
八重霽張大嘴巴,不去管身上的灰塵,趕忙跑到摔散的邪惡長匣處,各種亂七八糟的零件崩飛的到處都是,就連曾經“妖怪”變化的少女櫻也消失不見。
“遭了!”八重霽小臉發白,牙齒微微打顫,“我......我把妖怪放出來了?”
一縷白煙從邪惡長匣中冒出,黑色板塊上印有八重霽不認識的文字。
理性告訴他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好奇心與莫名的責任感卻驅使著他向前查看。
“嘭!——”
八重霽眼前一片雪白,失去意識。
......
“疼疼疼疼疼!”
八重霽坐起身來,捂著右手背,突然間發生的爆炸讓他措手不及,從邪惡長匣中崩飛的零件更是劃傷了他的手背。
“誒!好像又不疼了。”
藍中透紫的妖異瞳孔眨了眨,坐在地面上的八重霽一臉懵逼。
“長匣!對,長匣呢?”
夕陽拉出,天色隱隱泛黑,八重霽急在心里。他只記得自己一不小心摔壞了封印妖怪的長匣,然后里面冒充‘櫻’的驢耳妖怪消失不見,緊接著封印長匣爆炸,他失去意識。
“怎么一點痕跡也沒有了?我的長匣呢?這么大的長匣怎么說不見就不見!”八重霽將附近翻找來一遍,壓根沒有任何有關長匣的東西存在,這讓他更加肯定長匣中封印的是妖怪!
他居然放出一個妖怪來!加上后山襲擊外鄉人的妖怪,臨近村子的區域居然來了兩頭妖怪!
尋找無果后,小臉上掛著焦急之意的八重霽飛速朝村子中跑去。
不多時,奔跑過小木橋,八重霽又望了一眼干涸的河流,發現岸邊正坐著一名比他稍大些的少年。
“大助!這么晚了還不回家!”
沒有回應,八重霽狐疑的瞅了一眼后,趕忙朝著神社跑去,村子外出現兩頭妖怪,對于整個村子來說都是天大的事情!
今天發生的事已經夠離奇了,多個大助也沒什么。
“霽。”
“小霽!”
八重霽一遍飛速跟人打招呼,一遍加快跑步的速度。
“嗒嗒嗒~”
爬上神社的樓梯后,體力出眾的八重霽也難免氣喘吁吁。
“父親!父親大人!”
八重霽半蹲著,用手掌撐住膝蓋,大口喘著粗氣。
穿著黑衣,一臉滄桑的中年男子從屋內走出,看到狼狽不堪地兒子,眉頭微皺。
“慌慌張張的,像什么樣子!”
“父......父親大人......不......不好了!”八重霽像抽風箱那樣抽吸大量空氣,“村子外......村子外出現了兩頭妖怪!”
......
把所有事情全部交代給父親后,八重霽意料之中的挨了一頓訓。
走出房間,沒有哭喪的小臉反而掛滿不符這個年紀的憂愁。
“哥哥。”
八重霽抬頭,發現與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可愛小女孩正擔憂的看向自己。
粉色長發直垂腰跡,小腦袋兩邊略短的粉發像呆毛一樣俏皮翹出,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一絲凌亂感,反倒是給女孩兒增添了不少可愛元素。
小號的巫女服套在身上,腰間黑帶有一根粗長的白色麻繩纏繞,在背后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八重霽恍惚。
他仿佛又見到了那個變化成櫻的妖怪,而眼前櫻的頭頂,似乎長出兩只粉色的長耳來,這樣一幻想......那玩意倒也不像是驢耳朵。
“你沒事吧?父親大人真是太嚴厲了!手上的傷疼不疼啊?”
櫻很快就將面前狼狽的八重霽分析完畢,拿著手帕的小手輕柔地撫過傷口周圍的灰塵。
“得包扎一下才行。”
八重霽回過神來,連忙抽出手,“沒事,一點小傷。”
說完,又鬼頭鬼腦地朝屋內看了一眼,小聲問道:“凜她睡了嗎?”
“姐姐,是哥哥回來了嗎?”
一道虛弱的聲音傳入耳朵,八重霽與八重櫻面面相覷,櫻無辜的眨了眨大眼睛,輕聲道:“父親訓斥你的聲音,凜都聽到了。”
八重霽無奈,沒想到回來這么晚,還是沒有逃脫掉。受傷的右手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小包,里面空空如也,并沒有像他走之前保證的那樣,裝滿櫻花。
面部肌肉活動,八重霽難得拿出屬于兄長的威嚴。
走進室內,原本躺在鋪子上的女孩兒正努力直起腰背,想要往門外看去。
“凜!”
八重霽立馬破功,趕忙上前,剛想伸手去扶住女孩,可一想到自己渾身骯臟,這一猶豫,八重櫻趕了過來,默默扶起凜。
比起他,凜長得更像八重櫻,因為天生身子骨差,久病難愈,在外活動的時間很少。在她的世界中,只有哥哥和姐姐,就連父親大人,也并不是時常出現在這里。
前年一起去山坡上看櫻花,是凜出的最遠的一次門,在八重霽的記憶中,他還從沒有見過如此高興的凜。
與櫻一樣,一頭粉發披至腰間,不過兩邊散開的頭發卻用發帶扎住,更好打理一些。容貌比櫻更顯稚嫩,終日不見陽光的肌膚格外白皙。那雙湛藍色的眸子不像八重霽那般妖異,卻擁有者讓人看其一眼就寧心凈神的神奇魔力。
“哥哥,等來年我們在一起去看櫻花好嗎?那種摘到包里不會飄落的櫻花一點都不漂亮。”
凜蹩腳的安慰手段讓八重霽鼻子一酸。
“好,等來年我們一起去看櫻花!”
......
草草清理完身體入睡的八重霽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他生活在一個古怪的世界中,在筆直道路上行駛的鐵盒子,高大如同長豆腐塊樣的建筑物,人們人手一份能夠封印妖怪的長匣......
夢里,他手持供奉在神社中的靈刀。
持刀側劈,反手橫掃,腰身回旋后再斬!反手上撩!借力回旋腰身,瞬身閃!
這......好像是母親在世時教他的‘落櫻斬’。
落櫻斬又可以稱之為快速六段斬,傳說中修煉到高深程度,能夠產生不可思議的作用。
只不過......他夢境中的落櫻斬,貌似和平常的有點不大一樣?
藍色面板上清楚記錄著【落櫻斬】的招式,以及各種威力分析。帶給八重霽的感覺,就好像邪惡長匣發光的一面!
【狂花綻裂】
【繚亂刃】
【散化】
這是【落櫻斬】分支的三個效果,八重霽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第一次看見這種古怪東西的時候,他還看不懂上面寫了什么,可......現在他居然能明白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目光向上,在右上角的位置有著‘技能點’三個大字,后面跟著(20/20)的數字。
八重霽不明覺厲。
“嗯......”
八重霽下意識伸手去觸摸,點開了【狂花綻裂】。
“擊中時有概率使敵人流血。”
旁邊還有一個向上的箭頭符號。
“加點?”
還處在迷糊中的八重霽點了下去,右上角的技能點減少,代表【狂花綻裂】的圓形圖案亮了一下。
沒什么感覺。
加不動了。
八重霽又給【繚亂刃】【散化】進行加點,自身同樣沒有什么感覺。
正當八重霽還處在迷茫的時候,他突然看到左下角又出現了一個古怪的黃褐色頭狀圖案,圖案的旁邊,分明寫著“逆神巫女”的字樣。
“逆神!”
八重霽自然而然的忽略掉‘巫女’二字,從小到大受到父親培養,對村子中供奉的神明有崇高敬意的八重霽,這兩個字給他帶來的沖擊太過于巨大。
逆神......豈不是忤逆神靈?他剛才到底干了什么?那邪惡長匣不會是跑到他身體了吧?怎么辦?怎么辦?他又受到了妖怪的蠱惑?!
“我......我......”
“呼!~”
八重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背后仿若裝了彈簧一樣,瞬間從鋪中起身!
“呼~呼~呼~”
大口喘著粗氣,被汗水打濕的頭發黏在一起。不遠處,櫻和凜還躺在鋪子上熟睡。
八重霽只感覺腦中一片混沌,他剛才應該是做了噩夢,有關‘神’的噩夢!其它他連個大概都記不起來。
咽了一口唾沫,因為缺水,嗓子瘙癢難耐。八重霽躡手躡腳的從鋪子中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房間。
神社建在村子中最高的地方,天邊剛亮出一抹魚肚白。
他們一家世世代代居住在這里,父親是這一代的八重神主。如果不出意外,過不了幾年,八重櫻就會成為神社巫女,以彌補神社中巫女職位的缺失。
等父親老去,或許他也會繼任八重神主的位置,繼續守護村子。
清晨的風稍冷,八重霽找了一些水喝。這幾年頻繁大旱,村民種植農作物的收成越來越少,再這樣下去,別說農作物與畜生的用水,就連人也舍不得喝水。
這幾天村子中巡邏隊也沒有繼續運巡邏,前幾天的時候,八重霽還隱隱聽到議室廳內傳來的爭執聲。
是關于祭祀的問題。
不知從何時開始,村子中一遇到這種災害,就會向供奉的神靈獻上祭品,以求得神靈降雨。這種方法在大多數情況下都管用,往往獻祭沒幾日后,一陣雨水就會降臨。
不過八重霽對此卻十分反感。
因為祭祀所需要的祭品......必須是純潔的女童!
自從上任巫女戰死后,這類祭祀一直都是由他父親——那位村子中的神主大人舉行。前幾年風調雨順時倒還好,可現如今......
他永遠不會忘記幾年前那次祭祀時的場景......
八重霽使勁甩甩腦袋,汗濕的發絲甩出汗珠。用小手使勁拍了拍額頭,他怎么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心情煩躁的八重霽從一旁拿來木質訓練刀揮舞起來,像是想要發泄心中莫名升起地煩躁,肆意揮霍自己的體力。
持刀側劈!反手橫掃!
八重霽自然而然的施展起母親教給他的【落櫻斬】。
一段!
二段!
三段!
四段!
五段!
正收刀準備使用瞬身的時候,八重霽愣住了。
一個沒掌控好,手中的木刀帶著八重霽撲倒在地面上。
【落櫻斬】前四段其實并沒有什么難處,主要是從第五段開始,需要借助身體回旋帶來的力量。如果刻意模仿,會顯得動作異常僵硬,而且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模仿出來,就連他父親,對于【落櫻斬】第五段都馬馬虎虎,施展的威力還沒有前四段大。
可他剛才竟然無意之中行云流水的施展完第五段!甚至還差點把第六段的瞬身閃使用出來!
八重霽呆呆的看向手中握持的木質訓練刀。
擺好動作。
持刀側劈!反手橫掃!腰身回旋后再斬!反手上撩!借力回旋腰身,整個人在空中轉動,渾身力量加注在長刀之上!緊接著回身蓄力,瞬身閃!
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向前“瞬移”七八米,還隱隱能看見一道櫻色的刀光閃過!
“試試這個!”
八重霽轉頭,才發現父親將一把開過刃的太刀扔了過來。
“啪!”
小手穩穩握住刀柄,太刀比一般的武士刀要長出不少,更別提還是一個孩子的八重霽了。
微微凝神,【落櫻斬】的六段又被八重霽行云流水般使出。
最后瞬身閃帶起的刀光,更是將神社一旁的石柱斬斷!
“父親。”
正處在沉思狀的中年男子看向八重霽,亡妻的身影似乎在面前的兒子身上顯現出來。
“唉~”中年男子突然嘆了一聲氣,“可惜你不是個女孩兒。”
“啊?”八重霽微愣,一時間沒有搞懂父親的意思。
沒有理會八重霽,中年男子自顧自說道:“傳說中,憑借刀劍之力完全施展【落櫻斬】的人,能夠發揮出意想不到的威能,更能輕而易舉的斬殺妖怪。”
八重霽想到昨天見到的噬人熊妖,一陣冷顫從尾巴骨那升起,耷拉著小腦袋,神情也由剛才的興奮轉向低迷:
“父親,我沒有領悟到什么不可思議的威能,也沒有信心能斬殺妖怪。”
一張大手覆蓋在八重霽的小腦袋上,使勁的揉了揉,把一頭漂亮的粉發搞得一團糟。
“你還小,總有一天你會成為比你母親還要強大的巫......嗯,比你母親還要強大的劍士。這把刀你就留著吧,沒事的時候你可以去供奉靈刀的屋子里感悟一下。”
八重霽努力在父親的大手下抬起頭,擠壓下的劉海覆蓋住眼睛,但那雙妖異眸子中爆發出期待的亮光。
“真的嗎?我......我可以摸摸靈刀嗎?”
“如果櫻吹雪允許的話,或許你能使用它也說不準。”
......
神社主殿旁邊有許多側殿,說是“殿”,其實大小也就那么回事,對于一個較為貧困的村子來說,能夠花費足夠多人力物力去建設一座頗為龐大的神社,已經足以說明他們心中對神明的敬意。
正迎著神社大門的主殿,則是供奉神明的地方,主殿前大片空地,也是舉行祭祀的場地。
八重村供奉的神明是位“狐神”,至于神到底長什么樣子,八重霽還尚未知曉,只能從神社中留有的狐貍面具來稍加猜測。
自從小時候親眼目睹那場祭祀后,八重霽心中對于神明的崇高敬意也在逐漸減退。
他心中總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從記載來看,每次祭祀后都會天降大雨,來緩解八重村的干旱,‘狐神’被村民冠以的稱號更是多到數不勝數,叫的最多的,則是“雨神”。
信奉雨神的領地居然會時不時大旱?在八重霽看來,他們供奉的‘狐神’,怕不是“火神”才對。
當然,這種大不敬的想法他也只是在自己心中想想,哪怕是最為親密的兩個妹妹也沒有告知。這事要是從八重神主的孩子口中說出,那和大地震有什么區別?
八重霽給腦中的小劇場畫上一個句號,深吸一口氣,推開了一座側殿的大門。
一股櫻花的香氣就和迫不及待涌入殿中的陽光一樣,涌入八重霽的鼻腔中。
香味很淡,卻更能讓人產生舒適、愉悅之感。
這座側殿中除了一座臺子,以及臺子上展示刀具的特制木架,就只有一把造型精致的長刀。
原本堪稱簡陋的側殿在這把刀意境的影響下再度升華,只要有人進入殿中,視線絕對會被長刀吸引,即便周圍有眾多點綴都無濟于事。
八重霽一開始還不相信,但現在,他的世界中只剩下那把刀。
刀是供奉在神社中的靈刀,它有一個如櫻花般美麗的名字——‘櫻吹雪’。
八重霽不知道櫻吹雪是何時出現在神社中,但‘櫻吹雪’的年齡絕對要比他大,或許他早已逝去的爺爺奶奶知曉它的來歷。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傳說中八重家的某代巫女就從‘櫻吹雪’中悟出了【落櫻斬】,后來,凡是能施展出【落櫻斬】全部六段的八重族人,全都有資格進入‘櫻吹雪’的領地。
八重霽屏息。
‘櫻吹雪’這個名字的來歷可不是胡編亂造,而是這把靈刀之上有太多櫻花元素,微彎的刀身整體呈現出櫻花的顏色,刀尖部分的過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原因,一抹櫻白很好的融入其中。
制作刀柄的材質不像是木頭,不知什么材質,整體分為三段,由白、黑、灰三種顏色組成,前頭似由灰白組成的櫻花標志。
鍔部或者說是劍格的后方,由一抹雪白毛發組成,八重霽越看越像狐貍的毛發。
難道......是狐神的?
劍格微微凸起,向刀背前方伸展出一段距離,給人一種媲美劍刃的鋒利感,讓原本如同絕世美人的‘櫻吹雪’多出一股凌厲之意。
整把刀和‘櫻’有著過多關聯,打造靈刃的大師一定也曾沉迷在櫻花之中。
八重霽腦海中閃過自己妹妹八重櫻的身影,在他看來,這把刀簡直和對方絕配!
說實話......他這個做兄長的,刀術并沒有八重櫻好,如果不是......
八重霽愁眉,腦中立馬閃出類似藍色面板的畫面。
【落櫻斬】的分支......
【狂花綻裂】
【繚亂刃】
【散化】
技能點?
還有......逆神巫女!
逆神!
八重霽那張秀氣的小臉微微發白,他雖然心中有對神不敬的念想,但忤逆神靈,或者逆反神靈什么的,那可要比對神不敬的后果大的多。
八重霽畏懼的看了一眼櫻色刀身正散發微弱淡光的櫻吹雪,聯想起之前夢境中的種種,他就能腦補出一場大戲出來。
【落櫻斬】是從櫻吹雪中悟透的,而使用技能點點亮【落櫻斬】的三大分支后,‘逆神巫女’的字跡亮起......
狐神根本不會使用人類的刀具!
難不成‘櫻吹雪’,曾經是逆神巫女使用的兵器?
‘不對!這一定是邪惡長匣中的妖怪在影響我!’
八重霽仿若陷入魔怔之中。
櫻吹雪的氣息吸引著他,‘逆神巫女’的字樣不斷出現在腦海中。八重霽先是對靈刀櫻吹雪拜了拜,然后硬著頭皮走到靈刀旁邊。
淡淡的櫻花味道正好,展示櫻吹雪的木架更是終年受到這股氣息籠罩,顯得更加神秘。
八重霽心跳加速,腦中各種有關神靈的事情全部拋之腦后,如櫻白般的指腹輕觸刀身。
微涼。
不知是不是八重霽的錯覺,眼前的靈刀好像如他一樣輕輕顫抖,一股來自血脈深處的召喚讓他的手掌緩緩握住未知質地的刀柄。
“嚶!——”
在木架上待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櫻吹雪發出一聲劍吟,周圍隱約有幻櫻飄落的幻覺產生。
‘花里胡哨。’
八重霽面色古怪,他可以對著最為崇敬的狐神發誓,這絕對不是他內心的想法!
“不過......幻櫻飄落什么的,確實挺花里胡哨。”八重霽喃喃道。
手中靈刀輕顫,似乎在彰顯它的不滿。若是櫻吹雪能夠說話,怕是現在就開始破口大罵了。
八重霽拿著靈刀隨意揮舞幾下,突然一道櫻色橫向刀波綻出,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向大門!
“咔~”
側殿的大門好像紙糊的一樣,碎成兩半,砸倒在地。
院子中正給凜熬制湯藥的櫻朝這邊看了一眼,發現父親大人匆匆趕去,就知道事情要遭。
“你!——”
八重櫻端著湯藥走回房屋內,距離這么遠,都能聽到父親“咆哮”的聲音。
“姐姐,父親大人的聲音好像有些不對勁?”
八重櫻舀出湯藥,小嘴對著湯勺吹了吹,吹散熱氣后,才小心翼翼的遞到凜的嘴邊。
待凜喝下這一口湯藥后,八重櫻把勺子放在碗中攪弄,時不時用嘴吹上一口。
“怕不是哥哥又惹父親大人生氣了。”
凜狐疑的瞅了一眼外面,可惜從她這個角度,無法直接看到供奉靈刀的側殿。
此時側殿中,八重霽并沒有像八重櫻想象的那般正在挨訓,父親反而一臉震驚的看向面前手持靈刀,不知所措的兒子。
“這是你砍的門?”
八重霽小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他還是很害怕身為八重神主的父親發火。
大眼珠子轉啊轉,余光看到了靈刀的一抹櫻白。
八重霽抬頭看向站在面前威嚴滿滿的父親大人,誠懇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刀先動的手!”
......
靈刀櫻吹雪在手中輕顫,似乎在表達它對這口黑鍋的不滿。
室內氣氛一度非常尷尬。
“父親?”
面前略顯消瘦的中年男子從櫻吹雪上回過神來,掃向八重霽,問道:“剛才是櫻吹雪發出的刀波?”
“對對對!”八重霽的小腦袋如同搗蒜的棒杵,“是櫻吹雪動的手。”
八重霽抬頭瞅向這位向來嚴厲的父親,他臉上又驚又喜的表情讓八重霽很是不解。
難不成......靈刀櫻吹雪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誰拿起它,誰就是它的主人?
“霽,神社中供奉的靈刀任何人都能拿起,但想要讓它釋放出刀波來,則必須是對神明擁有崇高敬意的純潔之女才能成功。在這之前還有個條件,持有櫻吹雪的人有一顆掙脫枷鎖的劍心。”
此時的八重霽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好,對神明擁有崇高敬意?暗地里腹誹神明的也算?純潔之女?可他是男的啊!以后就算子承父業,那也是新一任的八重神主,而不是八重神社的巫女。
最后一點......掙脫枷鎖的劍心?
這不扯淡嗎?他只記得自己在夢中迷迷糊糊用技能點點亮了【落櫻斬】的分支而已。這就算擁有一顆掙脫枷鎖的劍心了?
還有夢境中發生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訴父親大人?
心中忐忑的八重霽跟著父親來到神社中心的空地上。
“朝那個方向施展一套【落櫻斬】,記住,千萬不要劈斜了。”
“嗯。”
八重霽點頭,父親所指的方向正是八重神社的大門,八重神社所謂的大門就只有兩根柱子支撐,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場景。
而神社大門下方則是一段不低的階梯,通往神社階梯的小道上則種滿樹木,只不過因為大旱,那些大樹的樹冠上只有寥寥無幾的枯葉,一陣風過后,樹冠的最后一絲尊嚴也不在,只留下光禿禿地腦袋。
八重霽微微凝神,快速六段斬行云流水般施展起來,在號稱分水嶺的第五段那里,八重霽手中握持的靈刀突然綻放出一道櫻色刀波,徑直朝神社門外小道上的樹冠砍去!
“咔~”
這下,那顆樹就連光禿禿的腦袋也消失了。
櫻色刀波也在距離不遠處逐漸消散。
“有什么感覺?”八重神主問道。
“呃......櫻吹雪對我身體的負擔有點大,類似落櫻斬我也施展不了幾次,體力支撐不住。”八重霽如實說道。
“嗯。”八重神主點頭:“把靈刀放回供奉之地,以后你每天可以去側殿陪伴靈刀。”
八重神主轉身剛走兩步,又回過身來,“后天有一場祭祀舉行,你帶著櫻,讓她多學習學習。”
腦中閃過小時候那場祭祀,以及供奉給神明的祭品......八重霽的身體微不可查的顫動了一下。
“是!”
......
八重霽重新將靈刀放回側殿供奉的位置,他有很多疑問。為什么他一個男的能夠使用櫻吹雪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為什么一夜之間他就擁有了父親所說的“劍心?”
八重霽坐在側殿中間的蒲團上,閉目苦思。
沒過多久,就有人修繕側殿的木門,看到八重霽坐在那里,又看了一眼散發淡淡光輝的靈刀,兩個村民先是朝供奉的靈刀拜了拜,才開始小心翼翼的修繕起木門來。
“吱~”
一聲輕響,修繕好木門的木匠再次拜了拜靈刀后,才關門離去。而八重霽依舊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腦海中憑空想象出那詭異藍色面板,可卻怎么也按不動,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只有做夢才會出現?’
八重霽心中拿不準主意,夢中出現的藍色面板與邪惡長匣上出現的畫面有幾分相似,他在夢中也遇到過那種詭異的鋼鐵、水泥世界,那個世界中,似乎人人都有“邪惡長匣”,也就是被稱之為‘手機’的古怪存在。
吃過午飯后,八重霽隨便編個故事打發掉兩個好奇心十足的小貓咪,繼續回到供奉靈刀的側殿苦思冥想。
傍晚。
八重霽推開剛修繕不久的側殿木門,發現供奉神明的主殿中進去一道黑影。
皺了皺眉頭,八重霽覺得事情不大尋常。
平常就算有村民前來祭拜,那也多是清晨,再不濟中午下午也有,可在天色將暗的傍晚前來祭拜神明,這么些年來八重霽還是第一次見到。
途徑供奉狐神的主殿門口,八重霽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大助?”
距離太遠,名為大助的青年壓根沒有聽到,反而虔誠的跪伏在地面上,然后......
“砰!砰!砰!”
大助像是發了瘋一樣,用腦袋一下又一下磕在堅硬的地板上。
那聲音......
“瘋了。”八重霽搖搖頭,大助比他大上幾歲,兩人也不算太熟,八重霽也沒想要去管他的事。
走回神社左邊休息的屋子中,八重霽就看到櫻與凜,兩個小姑娘的大眼睛正閃閃發光的瞅著他看。
摸了摸臉,八重霽笑道:“怎么了?我臉上有花嗎?”
穿著小號巫女服的八重櫻來到他面前,聳動小鼻子,像個小狐貍那樣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傳說是真的,靈刀櫻吹雪真能散發出櫻花的香味。”
“哈?”八重霽有點懵。
“哥哥,我也想聞一下櫻吹雪的香味!”坐在鋪中的八重凜期待道。
八重霽走過去揉了揉凜的小腦袋,“想什么呢?凜好奇的話,我明天就把櫻吹雪拿過來讓你們看個夠。”
“真的?”櫻與凜異口同聲問道。
“真的。”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
“哥哥最好了!”
“兄長大人萬歲!≧▽≦”
正當三兄妹玩鬧的時候,敲門聲突然響起。
櫻和凜立馬像個乖寶寶一樣老老實實坐在那里。
一般這個點來這里的,都是父親大人。
......
“砰砰砰~”
八重霽疑惑,父親最多只會敲下門就進來,可今天?
難道不是父親?
八重霽瞬間聯想到之前來到神社參拜神明的大助。
上前,開門。
果不其然,正是高高瘦瘦的大助。
“我能進來嗎?”
看著額頭一片血污的大助,八重霽艱難的點了點頭。
“櫻,去拿些麻布。”
......
“八重!”
向來能說會道的大助張了張嘴,伸出手想要夠住八重霽的肩膀,手臂剛伸到一半,大助神情上又帶有猶豫神色,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怎么了?”八重霽狐疑的看了大助一眼,大助比他大上兩歲,身高也高于他,從他站的角度,需要昂起頭來才能與大助對視。
大助心虛的將目光撇向別處,“沒......沒什么。”
八重霽心中更加疑惑,昨天他從后山跑回村子,就看到大助獨自一人孤零零的坐在河岸邊,像是有什么心事。當時因為妖怪的事情,他也沒有理會。
直到今天傍晚,大助又獨自一人前往神社主殿向狐神祈福......然后,又來到他這。
大助到底想要干什么?
八重霽百思不得其解。
“哥哥,你要的麻布。”
八重霽從八重櫻手中接過物品,瞅向大助額頭上的創傷,頗為頭疼。
大助額頭處紅腫一片,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泛紫,鼓包最大的地方正有一道不大不小的創口,血跡順著眉心一直向下流去。
八重霽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看到對神靈如此虔誠之人。
“他不會腦子出現什么問題了吧?”八重霽暗想,口中卻道:“你在這等一會。”
大助老老實實跪坐在一旁,目光從八重霽那里落到地板上。
凜和櫻兩個可愛的小蘿莉在那里用眼神互相交流,對于她們倆來說,整件事都處處透露著詭異。
八重霽從倉庫中找來保存完好的藥草,又小心翼翼的舀了小半碗水。
回到屋子。
“抬頭。”
大助老老實實的聽尋八重霽的命令,昏暗燭光下,八重霽那張秀氣的小臉印入大助眼簾,更別提那雙妖異的眸子更是奪人心魂。
大助略顯黝黑的長臉微微發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別動!”正幫大助處理傷口的八重霽皺了皺眉,強行將大助的腦袋掰了過來。
相比于從八重霽身上傳來的淡淡櫻花香,額頭上的疼痛根本不值一提。大助的那雙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一會朝左邊斜視,一會閉上眼睛,一會又朝右邊斜視,整個人頗有點手足無措的意味。
坐在鋪中的八重凜用眼神示意自家姐姐,“大助他......看哥哥的眼神好奇怪。”
八重櫻死死盯著兩人,眼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半晌,才瞥向八重凜,小聲道:“哥哥可是未來八重神社的神主,根本不可能的。”
八重櫻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安慰凜,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又過了會,沒怎么處理過傷口的八重霽終于算是完成了他的杰作。
纏了兩圈的細長麻布在大助腦袋前面打了個蝴蝶結。
八重霽退后兩步,一手抱胸,一手摩挲自己光滑的下巴,似乎在欣賞自己的杰作。
而大助一直到那股壓迫感離去,才敢睜開眼睛。
他明明有心愛的人了,剛才八重霽身上那股淡淡的櫻花香,加上那小子妖孽般的外貌,要不是額頭疼痛以及心中重要的事情,差點就沒讓他壓住槍!
大助背后一片冷汗,都是一個村子的,他以前又不是沒和八重霽在一起玩過。他和許多小伙伴也曾懷疑過八重霽的性別,畢竟他可是有兩個妹妹!而且自身長得又和妹妹這么相像......
村子中曾有傳言稱,八重這一代都是女孩子,因為神主位置的重要性,才非要讓所謂的“大女兒”變成“大兒子。”
當然,這種事也只是傳言。八重霽除了容貌,其它方面和男孩子都沒什么區別。小小年紀更是跟隨巡邏隊擊殺過兇狠的兇獸!
這一點,就連他這個號稱頂天立地男子漢的人也沒能做到。
大助見到八重霽正在收拾東西,腦中各種雜念全都拋飛,直接一頭磕到地板上!
“嘭!——”
聲音聽的八重霽眼皮直跳。
“八重!請你救救涼!”
“停停停!”
八重霽一手托住即將第二次扣在地板上的腦袋,他才剛幫對方包扎好,這一下子,怕是又有血跡漫出。
“你好好說話,別這樣,這樣的大禮你還是行給神明大人吧。”
大助坐直身子,原本麻布打成蝴蝶結的地方,果然又有血跡漫出。
大助面露苦澀,像個受傷的小獸,再次低下頭來,整個身子都爬伏在地面上,卑微請求道:“請你救救涼吧。她......她就是祭祀選中的女孩子!”
“涼?”八重霽在記憶中瞬間找尋到那名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女孩子,長相只能算是一般,小臉上還帶有不少麻子,但笑起來很可愛。
記憶中......名為涼的女孩就時常和大助在一起拉拉扯扯,為了這事,大助沒少受到小伙伴們的揶揄。
“我和涼本來就定下親事,說好半年后結婚,可......可村中卻選定了她成為這次祭祀的祭品......”大助的語速越來越快,描述的反而越來越混亂,除了開頭,通篇都是抱怨自己無能與涼的父母。
“八重......八重!你身為神主之子,下一任的神主大人,只要你肯站出來說話,他們......他們一定會再次考慮的!”
八重霽小臉上也寫滿為難,他雖是下任八重神主不錯,可現在他一個小屁孩,根本沒人聽他的話!村里面的人也挺多對他客氣一番,若是涉及到有關祭祀的大問題,他根本不可能提供任何幫助。
不遠處,櫻和凜的那兩張震驚的小臉還帶有輕微的紅暈。她倆剛聽到有關親事的話題,就跳躍到祭祀祭品的問題上......櫻的身子動了動,她知曉哥哥的為難之處,小腦瓜中正想著如何給哥哥解圍。
“抱歉,祭祀就在后天,而且在祭品的問題上,就算是父親大人也無法左右八重村村民們的決定。我最多帶你去見我父親,明天是祭祀的前一天,父親大人會和村中眾多長老商量,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的了。”
大助聽后,跪伏在地上的整個人渾身顫栗,聲音顫抖道:
“謝大人!”
......
大助走后,屋內的氛圍一下子變得沉悶不少,凜老老實實躺在鋪中,閉緊雙眼,裝出一副‘我睡著了的’模樣。
“哥哥。”穿著小號巫女服的八重櫻來到八重霽身邊,“大助能成功嗎?”
“幾乎沒可能。”
“那......”
“小小年紀想什么呢?”八重霽突然起身,學著父親大人那般,伸出罪惡的手掌,來回在櫻的頭頂亂揉。
“明天早上我教你【落櫻斬】!”
八重櫻小臉上閃過驚訝之色,隨即激動道:“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