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正之神默多克曾在一次因果碟上的計重較起了真。
祂的天秤在一萬個地方尋找平衡,尋找著沙特阿卡人在沿著生命之樹攀爬時,與靈魂二元分離的肉遺留在了什么地方,從那個時候起,默多克把天秤放置在了萬界,沒有收回,黑蛇沃爾西操控的這個,就是其中之一。
凡人愿望的重量太渺小,無論他是帝王還是奴隸,都不足以讓默多克察覺到秤托上細微的偏差——除非是群體的愿望去撼動。凡人中的賢者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們發明了去撼動這個秤托的辦法——創造節日,在一日之內,讓最龐大的人群,去思考同一件事,把每一個人的自由意志匯聚成一條巨大的思潮——如果某個愿望的實現更加宏大,相應的控制思想的節日則會延長。
神侍沃爾西有更加直接的辦法去誤導公正之神默多克的判斷,黑蛇挑撥起逆根的紅芯,用小蛇的揉捏讓紅芯挺立,支撐起黑盤,再讓吞噬了伊利亞愿望的小蛇爬上黑盤,產下了一枚白卵。
當支撐著黑盤的紅芯漸漸被擠壓,沃爾西知道,自己達成了目的——誤以為黑盤重量過輕的默多克在上面放下了砝碼。
要知道,公正之神默多克天秤的兩端標志著平衡的因果,雖然小小的愿望不足以引起祂對天秤的注意,但默多克在進行平衡時,會把兩端的重量精確到哪怕某塊托盤上多了片羽上的一絲秋毫,祂依然不會出錯。
看著比之前的位置明顯低了很多的黑巖,伊利亞還是不理解沃爾西的這個舉動是不是能成功,“可是,照這樣看,公正之神默多克還是進行了錯誤的平衡。”
沃爾西上半身變成神侍,下半身還是維持了蛇的樣子,蛇的肚子盤在地面,蛇尾纏著伊利亞,“當然不平衡,我就是要讓祂出錯。”沃爾西眼睛中都是水溝中無序張亂的小蛇那樣在扭曲,這表示神侍亢奮的心情。
“來,我們等等看。”蛇身纏緊了伊利亞。
伊利亞也很緊張,沃爾西明確的感到,伊利亞的身體越來越僵硬。
黑巖開始上升,逆根的紅芯像冤魂附著在巖石底部,最后連著筋,帶著肉,只在黑巖下起了最后一場粘稠猩紅的雨。
“成功了。”沃爾西握著拳,很亢奮,不由自主又纏緊了伊利亞。
“沃爾西。”伊利亞慍怒的說。
“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要是是你賦予我名字該多好。”
“你很不安分啊。”伊利亞說。
“亡靈之神奧猶朵拉的神侍,怎么可能安分,我能夠糊弄在我之上的神靈,我為什么要安分。”
“我是說你的蛇尾——很不安分。”
“我現在的這個狀態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不,受自己控制,不過是同時受兩個自己的控制。”
“那你現在給我完完全全的蛻變,不要有一丁點蛇的形態。”
“你討厭蛇。”
“沙特阿卡的船頭都是雕刻著蛇,我一點都不討厭,但我討厭你這條,你看看你的蛇尾現在纏繞著哪里。”
沃爾西的蛇身慢慢的分叉,蛇皮變成他的袍衣,臉上泛著黑色的害羞,一片一片閃著蛇鱗的光。
“我就說。”沃爾西繞著頭,“人類的骨頭不會有著動態的硬度。”
“你這種人,要是在沙特阿卡,會被六個人輪流砍頭。”伊利亞撿起逆根上的白骨,敲著沃爾西的腦袋,“而且不是這一顆。”
沃爾西頭上的黑蛇護主的“嘶嘶”叫,但是沒有一只真正的發動攻擊。
黑巖停留在了固定的位置,如果不是親眼見證了它在神力下的移動,它堅固的樣子會讓人誤以為這是聳立了千年的空中堡壘,
“成功了!你的愿望實現了!伊利——”
沃爾西伸開雙手想去擁抱伊利亞,伊利亞拿著骨頭,退步側身,剛好對準了沃爾西的咽喉。
“亞。”沃爾西頭上的小蛇在對神侍說話。
“我看不出任何實現的跡象。我甚至在猜想,你是不是故意拉著我陪你做些無聊的事情消磨時間。”
“沙特阿卡,孤島沙特阿卡。”沃爾西態度翻轉得和變身一樣快,他身上又有了神威,“伊利亞,在我還不能憑著自己的意愿改變形態時,我見證了一次歷史,對你們短暫的生命而言,我見證了一個創世史詩,還碰巧,就是關于沙特阿卡。”
“然后呢?因為你閱歷廣泛,所以你剛才不是在消遣時間?”
“我不能說太多,因為沙特阿卡對于上位的天神都是挺重要的存在,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沙特阿卡創世之后,公正之神默多克對自己的認知有了極大的改變。”
地泉樣噴出的小蛇托起了沃爾西,他走得老遠,手指明確的指著黑巖,他莊嚴的說,“因。”
沃爾西移動了手指,指著遙遠的,只有他能看見的彼端,更加莊嚴的說,“果。”
“自從沙特阿卡的這件事情發生之后,默多克對于因果不是那么墨守成規的成陳舊看法,這邊也可以是因,那邊完全可以成為——果。”
“你的意思——”伊利亞被啟發后,有了些通泰的感覺。
“你的愿望已經被平衡,我把公正之神默多克的天秤開發成了許愿機器,遵循混沌之中的因果律,當藏著你愿望的蛇卵孵化,你一定會看見具現化后的因果。遙遠的人會被黑繩牽引,饑餓的腹會被松鼠肉填滿,地獄的囚犯,會得到三把門扉的鑰匙——”
伊利亞抬手制止了沃爾西的泛濫的口才,望著黑巖若有所思。
“不對,我沒有看見任何砝碼,放置在黑巖上的是我,一個又一個,不同時期的我。”
伊利亞意識到那場沒有沾濕他一點的尸雨。
“自己的因果,只有自己來承擔。伊利亞,你就是砝碼。我拍打了三千個你的肩膀,只有逆長之森的你回應了我,因此,原本存在的無數條路在你回頭間就被消滅,你死于了刀風,死于了沙漠,死于了戰爭,死于了中毒,死于母胎,死于疾病,死于衰老,死于日蝕......但是,無數個你的死亡成全了現在的你選擇的因果。”
伊利亞咬著大拇指,第一次了解到,為什么神父總是說,天神的思考不應該揣測。
“默多克一直這樣,祂一直認為自己在進行公證無私的審判,祂能差別出細微到毫厘的偏差,但祂放置砝碼的方式卻無比殘暴,默多克殺死的生命可能比埃拉都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祂的審判永遠伴隨著可怕的殺戮。”
“好吧。”伊利亞從拇指咬到了指甲,“我先假定你所說的都是真的,你說要我幫忙?是要我什么?”
“你離開后——”沃爾西雙手捧住了臉頰,手指不斷的摩著鼻梁,“你離開后——最可怕的因果之卵要孵化了,你離開后——”
沃爾西陷入了難題的海洋中,他敢拍打別人的肩膀,迫使他們丟失其他的選擇,但是作為神侍,他能看見所有能看見的選擇的后果,這樣反而讓他舉棋不定。仿佛弓手拉弓時,有無數個可能的目標,但是松手的那一刻,就不可能回頭。
懸停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遲遲不敢拍下。
伊利亞在沃爾西的吞吞吐吐中開始不耐煩起來,“我離開?我怎么離開?你一直沒有告訴我該怎么回去。”
沃爾西毒蛇的眼神從指縫中刺出,像送出香吻,他把雙手平攤在嘴前,“伊利亞,遺憾的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來到這過。”
沃爾西的大拇指貼上了中指,伊利亞從他的衣袖中看到黑袍下的手臂——上面滿滿的蛇鱗,沃爾西站得很遠,是遙遠的一點,那只手卻近在咫尺。
“你從來就沒有來過。”
這個聲音來自手指變成的小蛇。
“砰”一下,伊利亞被彈了一個非常響亮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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