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罪!有罪!有——罪——”威爾大聲的念起這幾個詞時,給人的感覺是一個小孩在同伴中高聲的炫耀著他剛認識的文字。
任何一個被強加的罪名,都會讓無辜者無法脫身,他們就像掉進了沼澤中,受困者所有的掙扎都會成為施暴者證明其有罪的罪證。
塞萬訶德深知目前的處境,他也沒有抗辯的打算了,只有這個時候不去抗辯,才有生還的一線生機。
困入泥沼時,唯一要做的且只能做的,只有調整呼吸,把手高高舉在頭頂,在窒息之前抓住任何時候可能伸過來的木棍。
“請問閣下,你是從哪一點得到‘確定無疑’這個結論的?”塞萬訶德用對等的高傲在回答威爾。
“你的頭盔,表達了你的立場。”高大的威爾傲慢的敲了敲塞萬訶德無論戴不戴頭盔都一樣硬的頭。
“你說這個?”塞萬訶德取掉了頭盔,門外的光芒射進了受肉塔,讓書齋騎士的眼睛疼痛,“佩戴一個杰出鐵匠的精良造物,就可以被定罪成叛逆者?
“要是我吃飯的時候咀嚼了六口,你會不會說我是整個騎士團的敵人?”
外面的光芒太刺眼,塞萬訶德都還沒有習慣強光,當他通過被眼淚模糊的雙眼視察外界,他感覺世界就是沼澤。
這個場景讓塞萬訶德醒悟過來,他再一次犯了錯,一個最愚蠢的錯誤——在知道不要抵抗的時候,他同樣在騎士精神的驅使下,用語言抗辯,在沼澤中掙扎。
書齋騎士停止了說話,他掂量著頭盔,用任憑發落的樣子在倔強著。
“你說錯了,任何一個叛逆者,他們不僅是騎士團的敵人,是整個格蘭特大陸的敵人。”威爾正義凌然的模樣和還沒戰斗就累到一地,精神不濟的美德官成為了反差。
稻草地上的稻草人——塞萬訶德這么評價眼前的場景。
“好的,我有罪,因為我佩戴了頭盔。”塞萬訶德喜笑顏開,“騎士們,我們手中的筆應該和長劍和匕首一樣得到精準的使用,今天,你們要把所見的一切都記錄下來,要記住鄧肯告訴我們的文字規避方式,也要記錄下我為你們淌平的新戒律,那就是——
“在受肉塔外!但凡一個人佩戴了精良的頭盔!都會被美德官公正的宣判為叛逆!”
互為競爭對手的騎士們,在這個時候齊心協力,齊刷刷的在羊皮卷上寫下的相同的句子。
通過什么都不做來獲得拯救,和通過堅信能夠富足的乞丐有什么區別——見你鬼的沼澤法則,塞萬訶德決定抵抗。
他把頭盔舉在威爾面前,“你看這個側面,你絕對無法想象有人能用捶打就把這樣優美的線條一次成型,我想,光是這一點,就算你不定罪我為叛逆,也該定罪我為間諜,只有間諜能在兩個或者多個立場間,像這條線條一樣順暢。”
塞萬訶德如同炫耀駿馬,把頭盔側面撫了又撫。
“這個頭盔的尖角,你也得看看,只要我戴上這個頭盔在戰斗,你們所有人,用刀,用棍,都無法直接砍傷我的頭,你們的力道會順勢滑下,而我,也就在那個時候知道你們的運動軌跡,順勢砍我肩膀的事情,你們根本做不到。
“我想了想,這個尖頭盔才是我定罪為叛逆的確鑿證據,對不對,這個尖頭盔,預示著我必然刺破格拉特大陸的信念,是不是?偉大的威爾。”
威爾叉著腰,吃人吐骨頭一樣的“哼”了一聲,仿佛看見了一個亡命徒正在步步小心的走進陷阱,一出注定悲劇的表演讓威爾格外傾心。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這個叛逆者的確定性證據,偉大而高尚的威爾,你看。”塞萬訶德把頭盔正面舉向了威爾,“你看這個眼縫。對了,如果你想要一個這么精良的頭盔,我知道一家鐵匠鋪,我帶你去,價格不菲,但是物超所值,他叫做莫寧。”
“好的,我正在看這個眼縫,”威爾看著頭盔里空空如也的黑色,“我想,你也——”
“這個眼縫——”塞萬訶德在驚恐中發不出聲。
“高明的叛逆者,請你為我介紹這頂頭盔,認認真真的介紹,它的來歷,它的寓意。”威爾得意的行了一個貴族禮,“尤其是把你眼前所見的告訴我。”
塞萬訶德看著頭盔的后部,臉色鐵青,冷汗直流。
“叛逆者,請你為我仔細的講解下這個頭盔的寓意。”
“頭盔。工具。寓意?沒有寓意,戰場上沒有寓意。”
“請你像剛才那樣,為我講解這個頭盔的精湛之處。”威爾扳出一根根手指在說:“除了這個頭盔的工藝,功能,材質,舒適度,你還能不能為我介紹介紹它的——藝術價值。”
塞萬訶德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他感覺威爾的五指是從天而降,把他壓進沼澤的最后的外力。
“龍。”塞萬訶德抱著頭盔戰戰兢兢。
“對,龍。”威爾盡可能擴張了自己的身體面積,在受肉塔鼓噪著騎士還有美德官們的情緒,“第一任賢王古斯塔夫傳遞下來的囯之紋章是什么圖案?”
“龍。”塞萬訶德回答。
威爾繼續提問:“翱翔的龍?沉睡的龍?墜落的龍?”
“在無止境中墜落的龍。”
“黑色的背景,墜落的紅龍。”威爾補全了塞萬訶德的回答。
“對。”
“我沒有尋求你的肯定,我們繼續。”
威爾回到了塞萬訶德眼前,他一把搶下了書齋騎士的頭盔,把手穿進了頭盔的窟窿洞中,高高舉起。
威爾的臂力和腕力驚人,一定是美德官中的一流壯士,他高舉頭盔并不勞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還能把頭盔旋轉半圈,用頭盔的背面面對眾人。
“你們看,看看這位企圖潛入圣杯騎士團的叛逆者的真正身份!
“他自大的以為我們忘記了歷史,仔細看看,看看他頭盔上的紋章!
“在仔細想想,先賢為了我們今天所遭受的磨難!
“這個叛逆者,他的居心是這么險惡,我要讓他的肉埋在受肉塔的塔下,我要磨尖他的骨,成為騎士們的鵝毛筆骨,讓他接受崇高和美德的捶打,直到斷裂,直到成末。”
厚重的頭盔,鮮紅的色,流動的紅光,是罪惡的龍。
它占領了天空,噴紅了大地,燃燒的大海沸騰至今。
塞萬訶德凝視得越久,越感覺自己在火海中逃命,后來,他感覺自己是萬世不滅的炎。
騎士們看到了,明白了,他們用鵝毛筆的筆尖齊刷刷的指準了塞萬訶德的后頸。
美德官們也醒悟了,他們得到了正義的力量,神力使他們站起,他們的武器齊刷刷的瞄準塞萬訶德的咽喉。
對的,你們沒有做錯。塞萬訶德在心中想。
如果我是你們,如果我也只得到片面的信息量,我也是準備執行正義的一員,因為這個頭盔后面的圖案——
就是那位秘銀萬騎長背叛古斯塔夫后,定制的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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