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雙眼被蒙住,海洋在夜色中只是一個含糊的概念,大海的浪潮聲,和兩位使者心中所幻想的麥酒大廳的(熱rè)鬧此刻重疊到了一起。
好奇怪。
秘銀的萬騎長在被蒙眼之后感覺到了異常,他的耳朵很癢,瘙癢感傳遞到了心臟。
他下意識的用小指去掏耳朵,聽到了一聲金屬的碰撞聲。
“不要太急,”伊利亞在萬騎長(身shēn)旁安慰,“等我們到達了孤島,我會為你取下蒙布。”
說完,他又緊了緊萬騎長秘銀鎧甲上的粗布,他的一個指示之后,史官阿斯靈的蒙布也同樣增加了一個結。
“你誤解了。”萬騎長說,“我絲毫不懷疑光明的重現,我剛才只是耳朵癢。”
伊利亞笑出了聲,“真沒有想到,嚴謹也會讓人覺得有趣。”
而一旁的阿斯靈則沒有那么幸運了,他聽見萬騎長的解釋,有種父母聽見小孩在人群中把家事直言不諱的說出口一樣難堪,因此在伊利亞笑出聲時,他懊惱、痛苦,羞愧的說了一聲“嗷——”后,就準備把手掌拍在臉上。
而船上的戰士,以為這兩位惺惺相惜的使者都是想扯掉蒙布,對于萬騎長,他們可以做到禮數,對史官,對史官的禮貌又有什么意義呢?
因此,在阿斯靈的手掌還沒有拍上臉頰時,他的手腕就被沙特阿卡的戰士緊緊握住,野蠻人一個反扭,可憐的阿斯靈的雙眼和雙手就都暫時失去了功能。
“嘿,我告訴你,”阿斯靈以為談判可以為他在航路中爭取到舒適,“史官對你們真的沒有威脅,按照你的捆綁力度,我認為我在上岸之后雙手就只有被截斷的命運,要是我不書寫歷史,誰來知道你們這次的偶然醒悟,還有誰能知道你們的王和我們的萬騎長的偉大會見?”
“阿斯靈。”秘銀萬騎長聽到了史官的抱怨,“安靜。”
“可是——”
“安靜。”萬騎長不想聽史官的狡辯了,“安靜,忍耐!雄獅走進毒蛇窩,就算真的在談論和平,彼此也聽不懂對方的語言,反而雙方都覺得對方在示威,就算最終真的達成了和平的條件,在雙方行禮時,雄獅的利爪禮,海蛇的毒牙禮,都會因為這一個和平之禮而兩敗俱傷,他們聽不懂你的語言,你又何必多言,安靜,忍耐,觀察,思考!”
史官覺得有道理,牙齒咬住了雙唇。
“我猜測,你剛才所說的毒牙禮是指沙特阿卡——我們的行禮沒有這么博命。”伊利亞抓起了秘銀萬騎長的手臂,用另一只手擺正了萬騎長手掌的位置,“我們的行禮很簡單,就這樣護握手臂,念一聲吾血之血。”
萬騎長沒有用沙特阿卡語去重復“吾血之血”,他掙脫了伊利亞的擒肘,如同在(嬌jiāo)陽下拍打衣服上的塵埃一樣,拍打了雙臂的鎧甲,可能伊利亞的觸摸,讓他感覺不適。
“吾血之血。”萬騎長用通用語翻譯了這句話,“我總算知道善耕者之子,善織者之孫,筑船者伊利亞為什么要放棄羅德城的原因,吾血之血,這句話稍微體會,就感覺到團結的力量,盾是彼此的盾,斧是彼此的斧,血是彼此的血,如果太早就和這座島有聯系,心智都會在沙特阿卡扎根。”
伊利亞迎著夜風,眼睛里有些凄涼。
“你說得沒錯,古斯塔夫的秘銀萬騎長,我們要耐心些。”伊利亞沉默片刻,生硬的轉變了話題,“能識別大海模樣的,只有格薩爾王一個,我航海的方式,完全依靠海圖、陽光、星辰,在夜航的時候更讓我感到艱難,我像你保證,你雖然會感到路途遙遠,但我們一定會到達。”
“沒有走不到終點的路,只有不邁出的步。”
“秘銀騎士的每一句話都充滿哲理。”伊利亞恭維著。
“哲理?只是簡單的陳訴實事。”
伊利亞正忙著確定著星辰的位置,這讓萬騎長將想要繼續進行的討論憋成了在頭盔中亂爬的昆蟲,癢得他難受。
受得了動((蕩dàng)dàng)的人,往往無法忍受困頓,在刑訊室能熬過酷刑的硬漢,通常忍受不了掏心窩子的巨癢。
萬騎長無處宣泄的思想演化成了長著倒刺的毛腿,還有兩顆有酸毒的尖牙,它們承托著萬騎長的思想在他的秘銀中亂撞,野蠻狠毒的尋找發泄的溢口。
蜘蛛——萬騎長被蒙蔽的雙眼看到了另外的景象——那些無法言說的思緒是蜘蛛的形狀。
白色的蛛絲,綿密的網,封住我的眼眶,筑溫(床chuáng)。
黃白色的卵哦,密麻麻,填滿我的頭顱,等成長。
萬騎長感覺新生的蜘蛛群在由內到外的啃食銀鎧甲,蜘蛛的毒牙在分泌酸液,蜘蛛的倒刺打洞,他感覺秘銀鎧甲中的靈魂都被蜘蛛擠出,靈魂看見秘銀甲閃爍著如同蛤蟆背的密集綠光,它們要啃食我的鎧甲,它們要想世間傳播邪神的思想。
萬騎長認為事態緊急,和與一座孤島達成和平協議相比,阻止邪神的降臨才是當務之急。
他一個躍步,離開了船(身shēn),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想把自己和邪神的溫(床chuáng)一起淹死在大洋。
伊利亞抓住了秘銀,把他摁在船上,“不要著急,”伊利亞又看了看星空,“我們的方向沒有錯。深夜中的海域,就連沙特阿卡的戰士都不會去冒犯。”
“蜘蛛。”
“海上哪來蜘蛛,把蛛絲連接到天空,漂洋過海?”
“蛛絲連接在心門,((蕩dàng)dàng)進意識的洪流。”
伊利亞起(身shēn),用手指搓了搓鼻孔,他對戰士們喊道:“速度快些,我們的貴客有些暈船。”
秘銀騎士坐在船上,頹唐的握拳,雙手一緊一弛,像上岸的魚在拼命扇動的魚鰓。
他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鎧甲,擔心著觸摸到蜘蛛打鑿的洞窟時心理的防線崩潰,戰士都是這樣,當在病(床chuáng)上清醒,腦中浮現起昏厥前的畫面時,都會在一長段時間的心理斗爭后,鼓起絕望的勇氣,去看看四肢有沒有哪一部分離開了(身shēn)體。
秘銀騎士的手掌結結實實的覆蓋在了鎧甲上——完好無損——秘銀騎士完好無損。
痛苦消失的安心感驅逐了秘銀被蜘蛛占領的妄念,“伊利亞。”萬騎長回到了鎮定自若的狀態。
“請講。”
“史官的戰場在于記錄,僅此而已。”
“伯特利,”伊利亞明白了萬騎長的意思,他微微點頭后,喊住了一名戰士,“解開史官手上的繩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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