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先秋跟著黑長臉出了客棧。
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永遠都是不容忽視的重要部分。烈酒紅唇、紅袖添香，是無數英雄好漢最終的歸宿。
雖然夏先秋并不認為自己是什么英豪，但是在這方面，卻是一樣的。
讀高中的時候，老師講柳永，夏先秋就十分的羨慕。閑把新詞換酒，知己盡紅顏。自詡白衣卿相的柳三變，仕途艱難，卻不屑與達官貴人相往來。整日里出入市井，看遍青樓，寄情風月，醉臥花叢。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夏先秋十分想見識一下，那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煙花柳巷，看一看那無數風流才子都曾去過的地方。畢竟人生，不僅僅是刀光劍影，還要風花雪月。
西街是東山城有名的煙花之地，整個郡城的風月場所都集中在那一帶。因為地處西河兩岸，所以叫大、小西街。
西河是玄江的一條分支，流經東山城的這一段最寬的地方有六丈多，最窄處也有三丈。地勢比較平坦，水流緩慢。東山城本是臨河而建的，后來人口越來越多、城池的規模也越來越大，河對岸也就跟著發展了起來。一到晚上，西河兩岸便是整個東山城最熱鬧的地方，不只是大小西街，西河上也是畫舫云集，燈火通明，百花爭艷。
夏先秋跟著黑長臉一路來到小西街。這里的空氣里都彌漫著一股脂粉味兒。
雖然天色還早，但是西河兩岸卻并沒有顯得冷清。這里的繁華并不僅僅只是那些風月場所，還有許許多多與之相關的商鋪。比如脂粉鋪子、綢緞莊、首飾店，還有茶館兒酒樓戲園子等等。街道兩邊兒照例有很多小攤小販，經營著些糖人兒、頭繩兒、女人用的小飾品等生意。買糖葫蘆的扛著串兒大聲的吆喝著，算命的瞎子掐著手指節搖頭晃腦的說著吉兇禍福。
就算沒有那些風花雪月，這里也是東山城最繁華熱鬧的地方。就像是錦緞上的繁花，讓它變得更加的精致。
黑長臉本是要進酒樓喝酒的，但拗不過夏先秋，還是找了一家茶館兒喝起了茶。
同樣是喝茶，雖然這里的茶并不見得好多少，但是給人的感覺在西河岸邊就是比茂縣要舒服得多。
端起茶杯茗了一口，看著窗外西河上的風光，十分的悠閑愜意。回過頭一看黑長臉，夏先秋搖了搖頭。簡直就是牛嚼牡丹，硬生生的將茶喝出了酒的感覺。雖然頗為豪爽，但卻并不應景。
夏先秋坐在靠窗的位置，西河的風光盡入眼中。還懸在天邊的紅日的陽光灑落在河面上，河水一半紅一半綠，和在波光里，晶瑩剔透。冬日里的霧氣還沒有起來，遠處山巒起伏，雖不似天斷山脈那般雄偉，倒也別有一番風味。游曳在河面上的漁船已經漸漸的少了起來，悠揚的漁歌在水面上傳出去老遠老遠。仿佛是在提醒西河兩岸的人，忙碌的一天就要開始了。
好是滿江涵返照，水仙齊著淡紅衫。
夏先秋不是個附庸風雅的人，但是此時也不由得想念上一句，聊以應景。
不過最終他還是沒有吟唱出來。畢竟對面那張黑臉也不是個好的聽客。曲高和寡，畢竟少了幾分味道。
外面的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街上的燈火也跟著亮了起來。隔河相對的兩條街，不但沒有因為夜幕降臨而安靜下來，反而比白天更加的熱鬧。經過短暫寧靜的西河，此時早已經布滿大大小小的樓船畫舫，一個個裝點的五彩繽紛，色彩斑斕。白天里風景秀麗的西河在夜里變成了仙境。
街上的人多了起來，當然大都是男人。住在樓里的白天不露面的姐兒們也都開始迎客了。整條街的鶯鶯燕燕，有含情脈脈的、有熱情似火的、有欲說還休的、有搔頭弄姿的，嘰嘰喳喳、嘻嘻哈哈、打打鬧鬧。
整條街的靈魂就在于此。
茶館兒冷清了下來，畢竟晚上喝茶的人并不多。夏先秋倆人出了茶館兒便順著西河逛了起來，從大西街過橋，一路來到小西街。雖然都是煙花之地，但是還是有區別的。
西河北岸的大西街，往來的人群多是市井小民，沿街的建筑也大都不怎么講究。里里外外都顯得很普通，無論男女，氣質都十分的粗狂。黑長臉就十分的喜歡大西街。
而對岸的小西街則精致多了。那些庭院樓房風格都十分的講究，往來的人看起來也都是有身份的，樓里的姐兒們也都是多才多藝的那種。夏先秋就喜歡這里。
要說最令人向往的，那還要數西河上的那些樓船畫舫。那里雖然也是風月場所，但都是東山郡國里真正有地位的人才能去的地方。要么有錢有權，要么是青年才俊，否則想上去都難。不僅是對客人，對那些姐兒們來說，擁有一艘畫舫，必須是才貌雙全才行。
拼著夏先秋倆人的身份，肯定是去不了西河上的樓船的，但是小西街還是能去的。
倆人走進了一座叫做紅袖坊的小樓，沒有蜂擁而至的姐兒們，也沒有胖胖的老鴇。一個十多歲的少年將他倆迎了進去，帶到了大廳里落了座，上了茶。
這是小二哥推薦的，說是有什么表演。
夏先秋倒是十分有興趣，就像是以前看綜藝節目一樣。不過黑長臉就不同了，出來找個樂子還這么麻煩，他覺得不舒坦。
活得粗糙，辦事兒干脆。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臺上來了一群姑娘，穿著打扮有些類似于唐朝仕女圖里畫的樣子。中間一個白衣姑娘，抱著一把琵琶，嘈嘈切切地撥動著。其余的姑娘都穿的綠色的衣衫，拿著宮扇，翩翩起舞。
夏先秋聽不出什么東西來，不過嘈嘈切切的很悅耳。跳舞就更看不懂了，只見得那些姑娘一個個腰肢輕盈，裙裾飄飛，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跟夏先秋以前看過的那些衣著大方、熱情奔放的舞蹈不同。找書苑 wｗw．zｈaｏshuyｕan.com 遮遮掩掩的，偶爾露出一截潔白的手臂、小腿來，更有一番風味。一雙雙白生生的秀足，起起落落的點在臺上，踏進了每一個男人的心里。
可惜的是，這舞就該排得長一些才好。夏先秋放下冰涼的茶碗，臺上的姑娘們已經一溜兒輕快的退了場。不過沒過一會兒，又有幾個人抬著一架古箏，布置在舞臺中間。
這一次走出來的還是那個彈琵琶的白衣女子，蓮步輕移來到臺前，對著廳里的客人們做了個萬福。朱唇輕啟，溫聲說道：“各位郎君，奴家前日里得了一首新曲兒，又自己填了詞。這些天反復斟酌，終究還是缺了幾番韻味。今天便獻丑唱給各位郎君，若能得一闕佳詞，奴家愿自薦枕席，共度良宵。”
說罷，便跪坐于古箏之前，蔥段般纖細的手指舒緩地在琴弦間游走。流水清風般的音符跳了出來，讓人如癡如醉。
佳人一曲如夢令，半盞憂思半盞情。夏先秋茗了一口茶，微微搖了搖頭。人很美，聲音也好聽，就是這詞卻是差了些。
盡管夏先秋對文學并不熱衷，但提到古詩詞，夏先秋腦子里還是裝了許多的句子。何況是如夢令這樣老少皆知的詞牌。
看著周圍冥思苦想的才子士人，夏先秋不禁有些暗自發笑。多少似曾相識的場景，華夏幾千年的詩人詞人總是能在其他世界里大殺四方。
不過夏先秋并沒有參與其中。盡管那白衣女子十分的對他的胃口，他也不愿意牽扯其中。都說紅顏禍水，自是有一番道理的。
